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 ( www.bookben.cn )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帝妃绣江山》 作者: 伏书拂梦 第一章 醒来,身死寒湖 “娘亲,别走……” “尘儿好痛……” “娘亲……” 梦境纷繁复杂,只在边缘地带透出那样一丝丝异样的光芒。她随迹而去,却只听闻那光芒之后传来一片嘈杂之音。 “尘香,尘香,你怎么就死了呢?你别吓妹妹啊!” “不会吧!真的就这么死了?” “叶尘香……” 是有人……在叫她吗? 指尖微动,吵吵闹闹的声音环绕在耳畔刺激着她酸涩的耳膜。叶尘香皱了皱眉头终是忍不住这吵闹猛然睁开了眼。 刺眼的日光照进眸中,她眯了眯眼睛感受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阵阵寒意。 她这是怎么了?死了?还是依旧活着? 思绪紊乱,在狠狠地吸进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后她终于感觉身上力气恢复了些。叶尘香费力地撑着身子坐起谁料等眼睛终于适应现场的明亮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一个个穿着古装正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的少男少女们。 叶尘香脑中轰地一声,世界观崩塌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她明明记得昏迷之前她正在自己的私人实验室里做实验来着。然后地动山摇应该是发生了地震,导致实验室里收藏的一些珍贵化学物质发生了碰撞然后便是巨大的爆炸声…… 对,爆炸! 想到这,她赶紧摸索着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 没有任何伤口,更没有任何经历过爆炸该有的痕迹。 她呆了呆,双目瞪圆地看着眼前这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场景。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她该这不会是,穿越了吧? 才刚生出这个念头,脑中便是一阵剧痛然后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挤进了她的脑中。 “叶尘香,你是叶尘香!” “你看你长得这么丑,又这么没用你怎么还好意思活在这世上?我要是你早就跳进这寒湖里死了算了!” “姐姐,你还是放手吧!太子殿下是不会娶你的!” “叶尘香,我不喜欢你!” …… 这是,人的记忆? 混沌的思绪渐渐明晰,叶尘香抱着撕裂般疼痛的脑袋,眼角却不小心滑下一滴泪珠。 “我是叶尘香!”极小的声音,她的嘴唇微微抖了抖忽然念出这句。 席卷思绪的疼痛渐渐褪去只给她留下一派清明,叶尘香因为疼痛而闭上的眼睛渐渐睁开。眼中残留着的是一抹寒意。 她想起来了,叶尘香是谁了! 天生丑女,武学废材! 碧国叶丞相的庶出长女,天下人公认的碧国第一丑女,同时,还是碧国太子慕容祁言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 而她之所以如今湿漉漉地躺在这里,是因为在不久前宁死不愿答应自小仰慕的太子慕容祁言对她提出的退婚请求。随后便遭到一堆所谓王公贵族的嘲笑与刁难。无比伤心之下恍恍惚惚不知怎地竟从水阁跌进了这冬日里的寒湖之中。 伸手摸了一把冰凉的额头,叶尘香侧头从一旁的浅水洼中瞧见自己如今的模样。 黑发披散着结着细小的冰凌垂在身前,脸上原本厚厚的妆容已经花得不成样子了再加上一块几乎覆盖半边脸的黑斑。怪不得所有人都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果然是惨到不能再惨。 第二章 闹剧,只为退婚 没有意外,在众人故意耽搁了一刻钟才救人的情况下真正的叶尘香被淹死在了湖里。谁料老天爷却让她这个现代人在这具少女的身体里苏醒了过来。 虽然难以置信,但此情此景却让叶尘香却不得不信。 迅速整理好自己心中纷乱的思绪,叶尘香抬头终于来得及打量自己周围围着的这些个人。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轻柔的声音响在耳畔,叶尘香一抬眸,看见的便是高高站在自己面前衣着光鲜一派温婉贤淑的叶挽霜。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叶相府正牌的嫡出二小姐。 “你看她那样,眼睛瞪得这么大肯定是没事啦!”随后响起的不屑语调,叶尘香也是无比熟悉的,如今还悠然地坐在水阁上看着热闹的宫装女子。便是一直看她不惯的碧国四公主慕容楚妍,也是她坠湖事件的官方男主角碧国太子慕容祁言的亲生妹妹。 见叶尘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慕容楚妍有些不悦地掩去了眼中的失望随即弯弯唇嗤笑着挑起了眉。“俗话说得好,丑人多作怪嘛!这样都死不了!” 话音方落,便惊起一片轻笑声。 围在周围的少男少女们望着圈中狼狈不堪的叶尘香,眼中没有一丝动容仿佛这样的事情她们已经司空见惯。 叶尘香还未及反应,从某个方向就忽然传来一个男声截断这冰冷的笑声,“楚妍,不必与她多说。” 男子的声音说不上有多好听,但却不知是何原因一响起莫名地便触动了叶尘香心中的某根心弦。 这个声音…… 她心神一动,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湖水这才发现原来在水阁之上慕容楚妍的身后竟然还站着一个年轻的贵公子。 公子身披一件雪白的狐裘,金冠束发,俊美的脸上一双丹凤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中绵延而去的竟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厌恶?心中的悸动在思索清楚这人的身份后肃然冷却叶尘香冷冷地一笑,一双明眸看得清明。 她这回没死成恐怕最不开心的就是他吧!又错过了一个名正言顺甩掉她这个包袱的机会。 没错,这位白裘贵公子便是这碧国的太子殿下慕容祁言,亦是她叶尘香名义上的未婚夫。 虽然,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与叶尘香的这层关系。 想起原主坠湖的起因,叶尘香更是对这个太子没了半点好感尽管他长得不错。 淡漠地瞟了一圈围观的人,此情此景竟然没有一个人愿向她伸出援助之手。当然,叶尘香也不指望有人会来帮她。默默地自己拧了拧裙摆的水,撑着瘦小的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冬日里日光刺眼却是半点暖意都不带,寒风吹来她这身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就像是一层冰生生地贴在了叶尘香的肌肤之上。 叶尘香是医生,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对自己是极为不利的。要是再不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以她如今这幅小身板的身体素质定然是要伤寒的。 而以她记忆中叶尘香在叶相府的悲惨待遇,她要是害了伤寒可没人会管她,她可不想刚死里逃生地活过来就又因为一场感冒莫名其妙地被拉去见了阎王。 第三章 围观,受尽白眼 冬日里日光刺眼却是半点暖意都不带,寒风吹来她这身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就像是一层冰生生地贴在了叶尘香的肌肤之上。 叶尘香是医生,自然知道这种情况对自己是极为不利的。要是再不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以她如今这幅小身板的身体素质定然是要伤寒的。 而以她记忆中叶尘香在叶相府的悲惨待遇,她要是害了伤寒可没人会管她,她可不想刚死里逃生地活过来就又因为一场感冒莫名其妙地被拉去见了阎王。 直直将这些个闲杂人等抛在脑后,叶尘香站稳身子往外走。 报仇诚可贵,生命价更高!目前先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才是王道。 然而才往外走了没几步便不出意外地被怒气冲冲地从水阁上冲下来的慕容楚妍挡住了去路。“喂!丑八怪,莫非你想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叶尘香抬起头毫不畏惧地对上慕容楚妍的目光,“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事么?” 眸光不算锐利却自带自己的气场,开玩笑她是谁c国排名第一的天才医师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这么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娘还能把她给吓着了?笑话! “叶尘香你少在这装傻!你与我太子哥哥的婚事,你是答应退得退不答应退也得退!”少女高高仰着头,无理取闹的要求竟被她说得理直气壮。 叶尘香忽然想笑,随即便真的笑出声来。 侧目瞟了一眼那边并无半点阻止意思的慕容祁言,叶尘香心中便明了这恐怕又是这兄妹俩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吧! 还是为了那纸婚约,只为了那纸婚约。 那纸性格懦弱的原主硬是咬牙坚持着维护了十几年的婚约。而她,又怎能这么轻易地便拱手退让了? 一手提起拖在地上的湿漉漉裙摆,叶尘香挺直了身子。“公主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叶尘香身家清白可从未做过任何一件有违礼数的事,太子殿下这要退婚是不是也该给出个正当理由来。莫非你们皇家的规矩与我们普通人家的不一样婚约这种事情也能无理取闹任由着自己的心情来?” “你!”慕容楚妍被叶尘香的话一噎一张秀气的小脸顿时一阵白一阵红。瞪了一眼一旁几乎又要笑起来的围观众人,她气急之下一把握住了腰间的鞭柄。“叶尘香,你长得这么丑你好意思嫁给我长相俊美的太子哥哥吗?” “没事,我尽量适应嘛!”叶尘香无所谓地回她一眼。 “你找死……”几言不和慕容楚妍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一手抽出鞭子这便要往叶尘香身上招呼。谁料还未有下一步动作,手被却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掌给压制住了。 “够了!” 男子的语气中亦带着丝丝的怒意。 叶尘香随声望去,这才发现慕容祁言不知何时竟从水阁上行了下来,站定在叶尘香的身侧。 一手将暴怒的慕容楚妍拉至身后,脸色亦是不佳地看着叶尘香。“你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愿退了这场婚。” 男人虽然勉强笑着,可眼中的厌恶之色却是随便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第四章 归来,相府玉珏 而现场看热闹之人无一不露出一副对太子的同情之色,看看丰神俊朗的太子殿下再看看全身脏兮兮脸上挂着块大黑斑奇丑无比的叶尘香。 这样的一个女子如何配得上他们的太子殿下,光是看看就已经难以下咽了。 随即众人看向叶尘香的眼神便更加不屑。仿佛方才无理取闹的人是她叶尘香一般。 但对于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叶尘香已经见怪不怪了。 慕容祁言的想法她也明白,又当妓女又想立贞节牌坊,又想退她的婚又想在人前保持他太子的高贵形象嘛。可世上有这么好的事? 感受到身上体温的下降,叶尘香自知已经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 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结亲一事本是尘香娘亲与中宫皇后娘娘定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尘香可不敢随意更改。太子若是没事,那尘香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去管那些异样的眼光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叶尘香!”慕容祁言藏在宽大广袖中的五指倏忽收紧。“我从未喜欢过你,以后也绝不会喜欢你。” 胸中不知哪个地方忽然传来一阵抽搐般的疼,叶尘香眨了眨眼睛头也未回直直地往外而去。 她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她在心痛,而是那个女孩她在心痛。 她微微仰起头,再次呼吸着这天地间的空气。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洋洋洒洒的雪花砸在脸上森森地刺痛。而叶尘香的身后,书着思幽武院四个的苍劲大字的牌匾就挂在牌楼的正上方。 …… 循着记忆里的道路回到叶相府后院自己住的小院里,叶尘香还未来得及进门就听得从院内传来了一阵凄凉的哭声。 “小姐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您去了,可要玉珏怎么活啊!” 哭声一抖一抖地,越来越近。然后,伴随着“吱呀”一声院门洞开一个不留神便有个娇小的身子直直撞进叶尘香的怀里。 叶尘香一个没站稳差点被这大力撞飞出去,双手扶住院墙才堪堪站稳。 “小姐!小姐!玉珏不是在做梦吧!” 还未反应过来,那个娇小的身子又一次撞进了她的怀里同时一双小手紧紧地抱住了她。 叶尘香低头,怀中露出张巴掌般大小的小脸。“小姐……原来你没死啊!” 叶尘香眨了眨眼睛,脑中记忆纷乱但却瞬间便想起这眼前之人。玉珏,比叶尘香小上一岁的小姑娘亦是与叶尘香一起长大的她的贴身丫鬟。也是在这叶相府内唯一一个愿意维护她的人。 自从叶尘香的生母因病去世之后她便一直与这小丫鬟相依为命。 而看这情形,小丫头发髻凌乱哭哭啼啼冲出门来。想来,应该是听谁说了她在湖边落水的事想要去找她吧! 一颗被方才众人冷漠打击得坚硬的心终是有了些许的松动。叶尘香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僵硬地伸手拍了拍玉珏的背。“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第五章 丑颜,惨不忍睹 “小姐!”小丫鬟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小嘴一撇,眼泪眼看着又落了下来。“真的是你,方才……方才二小姐的丫鬟小月来传话说,说小姐被淹死了!玉珏才不信呢!” 少女的哭声极有节奏感跟随着身子一抖一抖的,窝在她怀里像极了一只小猫。叶尘香默默地抽了抽嘴角,被这哭声闹得头都大了,只能尽量温柔地开口劝导。“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家小姐虽然没被淹死但就快被冻死了!” 玉珏这才止住了哭声,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紧张地打量着叶尘香的周身。 “小姐!”红红的眼圈抖了抖,“您衣服怎么湿了呢?这么冷的天!快快快,快进屋里来玉珏去给您找换洗衣服。” 终于做了件对的事了,已经冻得全身僵硬的叶尘香这便被小丫鬟拽进了屋。 一进屋,才发现原本就破旧的小屋里竟是一片凌乱。 座椅翻倒,就连院里唯一的一套茶具如今也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 叶尘香先是疑惑而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顿时覆上了然,而看到这景象玉珏又仿佛压抑不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了。一面手脚麻利地从侧翻的柜子里给叶尘香找衣服一面吸着气给叶尘香解释。 “方才小月过来,跟玉珏说小姐淹死了,玉珏才不信呢?于是,就和小月争吵了起来。小月便差人将屋子弄成这样了!” “小姐!”她将一叠衣服递给叶尘香,长卷的眼睫上还沾着细碎的水珠。“小姐快快换衣服吧!” 叶尘香眸光一闪接过衣物,看看玉珏熟练地收拾着屋子。 在这破旧的小院内发生这种事情其实并不稀罕。 从前也是这样,叶尘香虽为叶相亲生女儿可其实活得还不如这府里的丫鬟。随便一个传话的下人都能欺负她们。玉珏跟着原主从小便吃了许多苦,对于这种事也只能忍气吞声。 天寒地冻的这小破院里也没有能生火烧热水的地方。叶尘香就只能赶紧换了湿衣服,捂了层棉被窝在房屋质量稍微好些的卧房里。 简陋的桌子上摆着块已经缺了一个角的铜镜,叶尘香无意往那镜面瞟去却是瞬间被镜子里出现的那张脸给吓了一跳。 小心翼翼地凑到那铜镜前叶尘香仔细地打量着镜中的那张脸。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一张标准的瓜子小脸,却在左边长了一块极其难看的黑斑。加上之前落水,叶尘香原本抹在脸上的一层厚厚的脂粉晕染整张脸便难看得像是鬼画符。 方才在水洼的倒影中看得还比较模糊,如今清晰一看效果异常明显。 最初的震撼平复后叶尘香摸了摸脸蛋,她这下终于明白太子慕容祁言为什么会这么绞尽脑汁地想要退了她的婚了。这长相,的确当得上车祸现场四字一片惨不忍睹。 叶尘香想起自己在现代,怎么也算得上是个大美女这来了古代不变美就算了竟然还丑成这样。心中传来一阵无力的无奈。 第六章 真容,隐藏多年 叶尘香拿起一边的布巾沾了水给自己抹了一把脸,布巾上一层红红绿绿皆是原主不知道从哪淘来的劣质胭脂水粉。 等她再次抬头,却发现铜镜内那女子脸上的一大片黑色斑块怎么好像淡了点。 将布巾洗洗干净,叶尘香又在脸上搓了几把。只见铜镜内,少女的脸越搓越干净,最后竟是一点黑斑的影子都没有了。剩下的便是一张倾国倾城,美得连叶尘香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的脸。 叶尘香眨了眨眼睛,这才分出心思仔细地搜寻脑中那一团乱麻般的记忆。如此才想起这一重要信息。 那是在叶尘香五岁的时候,从那个时候开始,叶尘香的娘亲便不知为何开始教叶尘香用墨黛在脸上给自己画黑斑。 没有理由,也没有说明。但从那以后,原主脸上的黑斑便从未缺少过一直延续到了如今。 即便是在面对着她最心爱的太子哥哥慕容祁言之时她也从未褪下过脸上的黑斑。 叶尘香虽疑惑,但仔细想想以她如今这个身份若是顶了这样一张脸也确实挺麻烦,遮住也好。 系统地梳理了遍脑中的记忆,叶尘香对自己身体原主的人生轨迹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叶氏尘香,外人说是叶相府的庶出长女但其实事实却不然。 叶尘香的生母玉氏其实还要早如今的叶夫人何氏先进这相府的门,在叶相还不是叶相时玉氏便已经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了。 然玉氏嫁给叶相五年之久却只给他生了个女儿,再加上叶相想攀上京城首富何家这颗大树于是便写下一纸休书。狠心休戚了发妻娶了何氏进门,于是原本该是相府嫡女的叶尘香便这样沦落成了相府庶女。在母亲玉氏的苦苦哀求下叶相这才答应让她们母女继续留在相府生活。 这一留多年,玉氏与叶尘香在这相府内受尽何氏的诘难。 终于在叶尘香十多岁那年玉氏在一个寒风凛凛的夜里去了从此留下叶尘香一个人孤苦伶仃到如今。 理完原主的记忆叶尘香心中原本的诸多疑问也大都得到了解答。 抬头望望窗外外面天色也不早了,叶尘香今日又是落水又是挨冻折腾了一天早已精疲力尽。没有精力再去多想别的,叶尘香围着棉被窝上了小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但前世医生的经验却让叶尘香保持了浅眠的习惯。 于是,在发现屋子里突然出现一种成分不明的危险气体之后她第一时间便睁开了眼睛。 但她却忘了,现在自己的这具躯体不过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怎么能跟她以前用药草养了几十年百毒不侵的身体比。 在眼睛睁开五秒后,尽管叶尘香百般不愿意却还是在迷香强力的效果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寒风夹杂着雪屑拍打窗棂,叶相府的后院突然出现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抬着什么东西一路往城西而去。 城西,万柳巷。 虽然别地已经进入深夜,但此地却正是繁华之时。 第七章 中计,身陷青楼 万柳巷,胭脂阁,这是这碧国国都最大的销金窟,亦是全城男人梦想中的温柔乡。 街道之上车来人往,各个穿着豪放打扮妖娆的青楼姑娘们站在门前卖力地揽着客。花灯徜徉,丝竹声袅袅,好一派盛世之景。 “唉!你说,我们这样对王爷不好吧!”乐声稍远,就在关阳城最大的青楼胭脂阁内某扇亮着烛光的小窗后突然传来这么个极小的声音。 雪光映出一片微弱的光晕,那小窗的投下的阴影下只露出一截黑漆漆的衣摆。 “没事,王爷是男人嘛!男人还怕这个?自然是解毒要紧!”又是一个不循踪迹的声音。“再说了,我可是叮嘱了那老鸨给王爷找了个处子。” “处子,处子是什么?”年纪小些的声音带着些疑惑。 空气静默了片刻,随后便是男子气结的回答,“算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别出声吧!” …… 这是一个极其华丽的房间,大红纱帐,紫檀木的大床,帘边精巧的香炉上正冒出一缕一缕的白色轻烟。 叶尘香醒来时房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熏香甜腻的味道充斥在鼻腔间。 这是什么香? 几乎是医者的本能,叶尘香吸了吸鼻子瞬间便得出结论——这熏香带着催情的效果。 什么?催情! 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大字神思还带着些懵懂的叶尘香瞬间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娇躯一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这样的好精神头并未持续多久随即下一刻四肢却是传来一阵酸软坐起还没几秒的叶尘香又缓缓倒了下去。 柔软的被褥贴在身下,叶尘香平躺在床上迷了眯眼睛感受着四肢传来的一阵阵无力之感。刚清醒的脑袋不自觉地又有了些许的模糊。 她是神医,甚至不用把脉便能猜出自己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没猜错的话,依她如今这个状况来看应该是种了什么迷药,准确地来说就是古代人称之为春药的东西。 而她如今所处的这个地方,明显已经不是她睡前待着的那个小破屋了。 这装潢,这布置,还有从那香炉里源源不断飘出来的带着催情效用的香烟。 叶尘香就是用脚趾头想也明白自己被弄到了什么地方。 隔着一层房门外面传来的不止有人声,还有歌姬的乐声。想来这地方不是乐坊就是妓院了。 而她一个区区弱女子被人下了春药扔到妓院…… 叶尘香恍然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圈套。而自己因为没有一点防备就这样成功地踏入了别人为她设下的圈套里了。 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叶尘香理清思绪,身上的春药也已经开始发挥效用了。 身子绵软,叶尘香只能扶着床柱慢慢地坐起身子来。 一阵一阵的燥热从小腹升上脸颊,叶尘香红着一张脸费力地从怀中翻出了一个简陋的针包。 布制针包的角落里缝着个小小的‘嫣’字,这并非叶尘香的东西。是白天收拾房间时被她无意中瞧见的据说是原主的母亲留下来的东西。 008 奸夫,黑衣男子 叶尘香当时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自己能用得着便留下了。谁料这才几个小时的功夫这东西竟然就派上用场了。 捏着银针,脑子里却又传来一阵眩晕叶尘香只能狠心咬了一口舌尖锐利的疼痛总算是让她清醒了些。 额头手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她捏紧了银针对着自己胸前的某个穴位慢慢地扎了下去。 银针入体不过半寸,房门处却在此时传来了一声轻响。随后,两扇门板便缓缓地被人推了开来。 叶尘香下意识地抬头,眼神虽受药效影响有些模糊但却能明明白白地看见一个黑衣人推门进来。 “你,你是谁!”一开口,声音喑哑得叶尘香都不敢置信。 黑衣人站定在床前,露出一双幽深的眸子。而除了这一双眼睛外黑衣人脸部的其他地方皆被一个精致的金色面具给遮掩得严严实实。. 不用猜,叶尘香便明了这应该就是那个给她设圈套的人派来的人吧! 她的……奸夫? 好吧,还真是准备得周全。 见看不到本尊叶尘香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扯出个不屑的笑将心思又收回到了银针上。 “奸夫?你主子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赶紧滚!” 说完,指尖抵着银针又往穴位扎进了几分。 一阵尖锐的剧痛侵袭脑门,叶尘香闷哼一声狠狠地皱了皱眉头终是将那一声痛呼扼杀在了唇边。 身上燥热稍稍减轻,她睁开眼正要抬头。 蓦然黑影落下将她笼罩,而胸前执着银针的手突然覆上一层温热。 “女人!”凉薄的气息喷洒在额间,随后叶尘香只感觉到手腕一麻眼前银光一闪银针便被人一把拔出扔到了床下不知哪个角落。 “你!”叶尘香胸中一阵血气翻飞,银针离体原本好不容易才压制下来的药效又一次冲上脑门。叶尘香砸吧砸吧嘴,突然觉得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手竟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凉。 让她忍不住地想要去触碰…… “女人么,我就喜欢带刺的!” 男人开口,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叶尘香的鼻翼间。 恍然清醒,一把甩开那人的手,叶尘香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钱我可以给的,没必要做出出卖肉体这种事吧!” 叶尘香感觉自己真是傻了,怎么会突然觉得这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呢? 嗯?听到叶尘香的话男人周身的空气突然凝了凝,她竟然以为他是做那行的…… 面具下的脸瞬间黑了一层,而小腹的热量也已经达到一个新的高峰。也不知是气愤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男人突然伸手一把将叶尘香从床上拎了起来。 “女人,伺候好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莫名的,声音中仿佛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随后,叶尘香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一阵大力掼上了床铺然后就是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 脖子上痒痒的像是开出了一朵朵薄荷花。凉凉的气息环绕在颈间。 l;kg 009 玉佩,竟是处子 叶尘香身上的燥热因着这层触碰渐渐又找回了些许自己的神识,等她从迷乱中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压在自己身上的魁梧身影。 眼眸一闪,一张红得发烫的脸上瞬间浮现一抹气急败坏。想推开他,可四肢依旧无力。叶尘香在床上胡乱摸索着指尖一凉终于摸到了那个小小的针包。 指尖使力,抽出一根银针也没有看什么地方叶尘香便狠狠地对着身上之人扎了下去。 然预计的银针入肉之感却迟迟没有到来,倒是手腕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真是只带爪子的猫。” 耳边传来男子的嗤笑声,叶尘香只觉得手腕处猛然传来一阵骨节错位的剧痛。指尖一抖,银针便被震了下去。同时,手腕也无力地垂在了床边。 剧痛与身上不褪的燥热交织,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落入发间。 叶尘香已经看不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只能随自己的判断选了个方向。 “你记住,我往后若是没死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话才说完,下巴便被一阵大力扼住。 男人难耐地靠近她的脸颊,“好,我等着。不过现在,你还是忠于你的身体吧!不解媚毒你同样活不过今晚……” 撕裂的疼痛从身体的深处传来,如同撕碎了最娇嫩的那一层皮肤。 叶尘香眼眸通红,张嘴,对着男人的肩膀便是狠狠一咬。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口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胸中一圈一圈地扩散渐渐将这个绝望的夜晚淹没…… 夜深到极致便已是将近黎明的时候。 下了一夜的雪不知何时停下,而胭脂阁内大床上的男人亦睁开了眼睛。 眸色深沉,明明是刚醒却半点不带迷蒙。 男人坐起,冰凉的视线扫过身畔熟睡的叶尘香。暗暗运气,直到感受到体内畅通无阻的气息他眸中的冷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捡起落在床前的金黄色面具给自己戴上,男人望着那牡丹花团团锦绣的床单上的一小片深色眼中神色万般复杂。 竟然……是个处子…… 他起身,穿好衣物再看了叶尘香一眼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物件放在了叶尘香的枕边。 做完这一切,眼中没有丝毫留恋他转身推门而去。 …… 叶尘香醒来时天已经大光,微开的窗户透出几缕稀薄的天光。想来又该是个有太阳的日子。 可她叶尘香却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窟。 昨夜的春药已经解了,从床上坐起亦毫无压力。可从四肢传来的酸软和锁骨处的一道道青紫於痕却无一不提醒着叶尘香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竟然,竟然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给睡了! 叶尘香咬了咬唇愤恨地一甩枕头,这才发现这枕头边竟还有着一个小小的物件。捡起一看,是一块长方形的玉佩,花纹复杂玉质通透一眼便知道价值不菲。 叶尘香记得,昨夜她并未在床上看见这东西!莫非,是昨夜那个男人无意间留下来的? 想来是的除了他还能是谁!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叶尘香眸色渐深,狠狠地将玉佩捏入掌中。 l;kg 010 混蛋,被抓正着 混蛋,别以为你先跑了姑奶奶就找不到你了! “嘭”地一声,拳头砸在床柱上钝钝的疼。 环顾四周叶尘香迅速整理好自己凌乱的思绪,直觉告诉她事情还没完。 幕后人花这么大力气把她从叶相府弄到这青楼妓院里来就为了让她跟陌生男人睡一夜这么简单?这明显不可能,那么想来这唯一的解释就是幕后主使意不在此大招可能还在后头。 这样想着叶尘香双脚已经落了地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她捡起地上凌乱的衣物一件件往身上套。 眼中酸涩但却愣是没有眼泪掉落下来,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在这个世界,弱者是不值得同情的。而她叶尘香从来就不是弱者,也从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被人欺负了! 然衣服才穿到一半,耳尖的她便听得从门外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听声音,这来的人还不少。来者不善叶尘香自然得好好应付。 摸了摸干净的脸蛋,叶尘香想起昨夜她为了让皮肤透透气洗干净了脸上的墨黛的事来。随意将外套披上,叶尘香也顾不得什么别的扑到房间的梳张台前拿起那上面的胭脂水粉描眉用的螺子黛便对着自己的小脸又画又抹。 一通折腾下,等叶尘香一放下螺子黛房门便“嘭”地一声被人粗鲁地撞了开来。 铜镜映出一张面目全非的小脸,叶尘香慢慢地转过了头来。 “叶尘香!”首先响起的尖利叫声,不是慕容楚妍又能是谁。“你竟然,竟然敢偷人!”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叶尘香看着慕容楚妍虽然气愤却微微扬起的嘴角。心中顿时了然,能在这么迅速的时间内赶来堵她看来这一切都在这位公主殿下的掌控之下啊! 叶尘香拢了拢衣物慢慢地站了起来。 这场算计本就是让她无从辩驳,而她又为什么要争辩。 房门洞开,随后的人也尽数到场叶尘香点了点,有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大理寺卿的小孙女。自然还有,叶尘香那位温婉可人的嫡出妹妹——叶挽霜。 “姐姐,你瞧你!糊涂啊!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来?”见叶尘香一直不说话,叶挽霜迈前几步一方干净的小帕子捂住胸口。脸上一副为她担忧心都要碎了的神色。 装,你就装! 叶尘香心中冷哼,在这京城名媛贵圈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四公主慕容楚妍虽嚣张跋扈刁蛮任性但心思却没有什么弯绕。 能想出这种精巧恶毒的点子来对付她,除了她的好妹妹叶挽霜叶尘香还真想不到别人。 再说她明明记得自己原本是睡在自己相府的床上的,怎么就到了这房间里。 要从叶相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人弄出来,就凭慕容楚妍自己的人。她以为相府侍卫都是喝汤长大的? 叶挽霜被她这犀利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脚尖错开半步站到慕容楚妍的身后。“公主殿下,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才好?” l;kg 011 被逼退婚 “怎么处理。”慕容楚妍褪去愤怒的假象留下的便是一脸的得意。“还能怎么处理,自然是带去太子哥哥那把这事给说清楚了!来人,把这小贱人给我押了带去太子府!” 话毕,便有两名身材魁梧的侍卫走上前来一左一右钳制住叶尘香。 叶尘香皱了皱眉头,一把甩开侍卫的手。“不用劳烦了,我自己会走!” 说着,理了理肩上凌乱的头发她抬头挺胸赤着双足便这样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早晨的街道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贩夫走卒穿行其中休息了一整夜的小摊小贩也支开了摊子卖菜的卖菜卖肉的卖肉。 而眼尖的人便会率先发现就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个衣着凌乱的女子从城内最大的妓院胭脂阁里走了出来。 这还真是稀奇事,只见过从胭脂阁里出来的衣衫不整被自家老婆揪回家的男人。还从未见过有女人在这个点顶着个这样的打扮走出来。 叶尘香另类的造型成功地吸引了一大批看热闹人群的目光。 下了一夜的雪,街道上虽无积雪却满是雪融化后遗留下来的冰凉雪水。 叶尘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赤裸的双足慢慢地踩进了水中。 一路寒冷地行去了那座太子府,那座曾经的叶尘香曾来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太子府。 刺骨的寒意像一把尖刀从脚尖传入心房,她要自己记住这屈辱这属于她和原主共同的屈辱。她总有一天会找回来的!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胭脂阁的斜对面,一家茶楼的二楼。洞开的窗台前正站了一个黑袍之人,冷眼望着那边少女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 “她是谁?” 等候了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个清冷的声音,回答了他的疑问。“禀主子,此人叫叶尘香,是碧国丞相叶崇越的庶出长女……” 等终于行到太子府门前时,叶尘香的两只脚已经冻得麻木了。 金字牌匾上太子府三个大字熠熠生辉,而叶尘香抬头看着突然就想笑。 熟悉的景色惊扰潜藏在心中的记忆,叶尘香眯着眼微笑地望着那扇缓缓打开的大门。 曾几何时,这太子府可是身体原主最爱来的地方。 自她懂事时起,她就知道自己与碧国的太子慕容祁言有个婚约。等她长大,她是要嫁给他的。 于是,儿时的她常常跟着妹妹叶挽霜来太子府玩就是为了能多看一眼自己心仪的太子哥哥。 但事实却是大多时候他们都不爱跟她玩,因为都他们出生高贵而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就连他们穿着锦衣华服的时候,她身上的布裙还总是打着一个两个的补丁。尽管那已经是她最好的衣服了。 只不过因为喜欢那个白净高贵的男孩,她就可以不管那些公子小姐们异样的眼光厚着脸皮央着叶挽霜带她来。 那些日子,她很开心。 但开心的日子总是短暂,后来叶挽霜不知为何突然就不再带着她来了。她自己来,这太子府的大门却从来就紧闭她拍红了手掌也没有人搭理她。她总以为是自己敲门的声音太小了。 于是更用力…… l;kg 012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后来,她慢慢长大,也慢慢懂事了。也终于明白,怎么会是她敲门的声音太小,是她敲门的声音他们从来就听不到。 耳朵听得到,心却听不到。 而今日,这太子府大门终于肯为她而开了。却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尘香其实并不难过,只是觉得痛心。痛心曾经那个被阻隔在这扇门前这么多年的女孩。 一颗真心被人这么践踏她却不知道痛。 不过没关系,今日她叶尘香就会亲手将这一切彻彻底底地结束。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带进去!” 身后传来慕容楚妍不耐烦的声音,打断叶尘香沉静的思绪。 叶尘香自然没有等别人来推,提起裙摆自己踏上了台阶。 太子府内,穿过一片精巧的楼阁终于到达正厅。 等叶尘香一进门,这才发现这厅中的人还来得挺齐。除了太子慕容祁言还有慕容祁言的生母,也就是当今的碧国皇后木氏。 而叶尘香的后母何氏便站在皇后身侧,看见她这幅模样地走进来眸中不可掩饰地闪过一抹厌恶。 “叶尘香!你可知罪!”有大头在审问这事当然落不到旁人身上,说话的是皇后。 叶尘香这才像是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望了一眼皇后。声音铿锵,“不知尘香,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哼,这个问题问得好!”皇后一撇秀眉望了眼身侧跃跃欲试的自家女儿又望了眼人群中的沉沉静静的叶挽霜,眸中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无奈。“叶挽霜,你来给本宫说说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啊!”叶挽霜显然是没想到皇后会唤她说此事,小小地意外了一下然后便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站了出来。 “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地都给本宫说出来,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是!”叶挽霜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便将目光投在了叶尘香的身上。“今晨,公主邀挽霜与其他几位小姐一同去茶馆中喝茶。谁料才坐了没多久挽霜便听得府中人来报说尘香姐姐她不见了。挽霜心急如焚之下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后来还是公主殿下帮忙派了下人出去找。谁料最后,竟然在城中最大的青楼胭脂阁中寻到了姐姐。我们过去的时候,姐姐她已经……” 见叶挽霜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后不耐烦地催了句。“已经什么了?” 叶挽霜绞了绞帕子,“我们到时,姐姐她已是衣衫凌乱,而且身上也有欢爱过的痕迹。” 叶挽霜的声音轻飘飘地,却字字清晰重点分明。话音一落,赶来看热闹的太子府众人见传来一阵吸气声。 “去青楼偷人,这稀奇了!” “你瞧她那张脸,竟然还真有男人看得下去。” “你懂什么!灯一关不都是一样!” “够了!”皇后一拍桌子止住了众人的窃窃私语,随即目光又回到了叶尘香的身上。“人证物证皆在,叶尘香你还有什么话说?” l;kg 013 该了结之时 “如方才叶挽霜所说我无话可说,不过尘香倒是有几个疑问想公主殿下给解答一下。”叶尘香顿了顿,不等皇后搭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如方才叶挽霜所说是公主派出的人找到了我。不知公主是如何知晓我身在青楼的,莫非,公主是一早就知道呢?还是常去青楼在那又熟人呢……” “叶尘香!”然话还未说完,便被皇后厉声打断。“你婚前青楼失身已是不争的事实,你还在这狡辩什么!看在你娘亲曾经救过本宫的份上本宫就不与你计较这么多。来人,把东西给我拿上来!” 不多时,便有丫鬟端着笔墨纸砚走了上来置于叶尘香跟前。 皇后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才继续说道,“本宫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你历经此事已然没了资格再做我皇家媳妇。签下这份退婚书,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叶尘香胸中冷然看着托盘内的一封已经拟好的退婚书。不知为何心中却是一阵轻松。 因为这一纸婚书,叶尘香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和刁难。 更是因为这一纸婚书,她丢掉了自己弱小的生命。 如今,终于该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叶尘香看着那白纸黑字的退婚书却是迟迟没有动手。 “叶尘香。”终是引得皇后的不满,“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该知道做出了这种事本宫就是直接下旨废了你这纸婚约也半点不为过!” 叶尘香眨了眨眼睛,这个她自然知道。皇后的确能一旨废了这婚约,可若是这样天下人又会怎么想。废了自己家儿子与自家恩人女儿的婚约,皇后在百姓眼中不就成了一个恩将仇报之人么! 慢慢抬起头,叶尘香看了眼一直站在皇后身侧全程黑着一张脸的自家继母何氏。“皇后的承诺尘香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若签了这退婚书往后若是还有旁人用这事来为难尘香那可如何是好!” 她说得这样明白,相信皇后也是能听得明白的。而事实证明,叶尘香一说完皇后便懂了。 脸上神色缓和了些,皇后将手搭在桌子上挥了挥手。“这个你不必担心,签了这退婚书之后若是还有谁敢再那这件事来为难你便是同本宫作对。”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侧的何氏。 此情此景何氏就是心里再不甘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表现出来,而是扯出个笑脸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说的是!” 见何氏已经放出了话叶尘香也没有再矫情下去,伸手提起了笔。 字未落下她却是忽然抬头对着一边全程沉默的太子慕容祁言微微一笑。 慕容祁言看着,眼中疑惑似乎还有什么旁的情绪抖了抖。 “怎么?”慕容祁言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这就想后悔了?” “呵!太子哥哥!”见他如此警惕的样子叶尘香轻声一叹,虽然她打心底地看不起这个太子。可毕竟是身体原主喜欢的男人,有些东西该说的她还是得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曾经的我很喜欢你是真的很喜欢,不过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也不会缠着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摆脱你的机会。” l;kg 014 振作,思幽武院 说完,半点没去管周遭众人的目光笔尖落下,叶尘香三个苍劲的大字落在了宣纸上。 像是终于挪开了胸口的一块大石,叶尘香感到一阵轻松。 扔了笔,她站起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众目睽睽下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太子府。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地方。 这个,叶尘香曾经留恋过的地方。 “叶尘香!”看着门前天边的薄阳,她嘴唇轻动像是在对谁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一路走好!” 挣脱枷锁,现在活着的是她,一个全新的叶尘香。 …… 不出几日,隆冬来临。 而相府小破院内叶尘香与丫鬟玉珏还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破旧的秋衣。 日子真是难过,自从太子府那一遭之后何氏与叶挽霜的确是没来再找她们的麻烦。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们觉悟了,而是她们发现了一个比欺负她还更让她难过的办法那就是,克扣她们的用度。 本来叶尘香在这相府内的日子就过得不好,靠着叶相府每月那点少得可怜的例钱才勉强解决温饱。如今,倒是连温饱都没有了。 心中想着心事叶尘香一面裹紧了外袍一面冒着风雪往前走。隆冬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只有零星的几辆马车转着轱辘从叶尘香面前飞驰而过。 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叶尘香抬头,只见街道的尽头一座高大气派的牌楼就这样竖立在眼前。 ‘思幽武院’四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中央即便经历了百年的斑驳也依旧气派。 叶尘香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缓步走了进去。 千渊大陆是个尚武的世界,而这里的人也天生带着异能。一个孩子从出生时起体内便自然而然地带着灵力。 当然,天赋不同各人的灵力值也不尽相同。 出生时的灵力值只是基于天赋的标准,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在后天的修炼效果之下灵力也能得到一定的提高。人们称之为武灵。 武灵分为七个等级分别为云、火、木、玉、水、月、星。 据说还是为了纪念七位千渊创世长老所命名的。 当然这些跟叶尘香都没有多大关系,因为从一出生开始叶尘香便被判定为灵力值为零。 没错,就是零。碧国乃至整个千渊大陆都难得一见的武学废材之最,就是她叶尘香。 在这个世界,没有灵力可比一出生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还要少见。 因为稀少所以出名,于是,她叶尘香的武学废材之名就这样传遍了碧国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碧国的思幽武院在百姓心里却是个神圣的存在。 已经创立了百年的思幽武院是碧国唯一一座教授武艺及灵力修炼的学院。能进入此地修习武学的人不是社会地位显赫就是对武学天赋极高。 当然,这还得除了叶尘香。 一月之前,中宫皇后突然下旨将众所周知的废材叶尘香的名字硬生生地挤进了思幽武院的入学名单中。 一群天鹅间突然来了只丑小鸭,被孤立被嘲笑那是必然的。 是以,才有了叶尘香在思幽武院寒湖畔被众人排挤,然后不慎落水身亡的一幕。 l;kg 015 慕容楚妍 为什么皇后会让她入学?以前的叶尘香不明白但现在的她却心知肚明。 她本就是武学废材,没有半点天赋就是有最好的武学师父来教她也见不得能有什么用。 但除了武学,思幽武院中还有富贵攀比,还有勾心斗角。 皇后这是想让她看到自己与太子的差距,知难而退吧! 无疑,她赢了! 看着眼前气派无比的牌楼,叶尘香弯了弯嘴角经过退婚风波恐怕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再也无颜踏进这思幽武院的大门了。 这俗话说得好,在哪里跌倒就该在哪里爬起来。思幽武院虽然对于原主来说是个伤心地,可在如今叶尘香的眼中却是个不可多得的阶梯。 碧国自古便有这样的规定,凡是思幽武院中的学生在武灵大会上不必参加民间海选便能直接进入复赛。而武灵大会在千渊大陆人民的心中就好像现代世界的高考一般是飞黄腾达最快也是最有效的途径。 既然有这么个提升自己身份地位的捷径而叶尘香刚好又有思幽武院学生的这个身份,她又怎能不来分一杯羹。 叶尘香是医生她对自己的医术有这个自信,据她这几日对自己这副身体的诊断她能确定自己的这副身体除了有点营养不良外其他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但具体为什么会没有灵力她还有待探究,但可以确定的是她只是如今没有灵力待她找到症结那该有的灵力它总会回来的。无论如何,如今能争取一点就争取一点! 理了理衣物,叶尘香抬起头走进了思幽武院中。 “呦!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叶尘香呐!”说话的是个黄裙的女子,叶尘香瞧了她一眼记起她就是那日在青楼跟着慕容楚妍和叶挽霜来看热闹的两位小姐中的一位。大理寺卿的孙女,尹欣。 “是她!她还有脸来这!”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三两两站在庭中的华服男女们皆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往叶尘香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目光刺眼,叶尘香却跟没事人似地自走自的。 开玩笑,她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谁的事自然不用理会这些质疑的目光。 然才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不期然传来一个跋扈的女声。“叶尘香!你给我站住!” 叶尘香脚尖一顿,但却依旧没有止住步伐继续走着。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一身蓝裙的慕容楚妍见叶尘香竟然公然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姣好的脸上霎时覆上一层不悦,一把推开前来伺候的侍从她提一提裙摆跳下了车。 “叶尘香,本公主叫你你没听见吗?”快步追去,见叶尘香一点反应也无慕容楚妍胸中更是怒火中烧。 一把从腰间扯下自己的长鞭慕容楚妍一抬手,长鞭就这样直直地抽向了叶尘香。 鞭头带着劲风呼啸而来,叶尘香不用回头便知道这一击慕容楚妍是用了全力的。 本不想惹麻烦,但既然她慕容楚妍欺人太甚她自然也不能当做没瞧见。叶尘香微叹一口气,回头,手一扬五指一抓“啪”的一声,虎口被鞭子的力道震得发麻。 但却依旧,紧紧地抓住了这鞭子。 l;kg 016 窝火,武学废材 看热闹的众人无一不倒吸了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场中神色冷峻的叶尘香。 “天呐,我没看错吧!废材叶尘香竟然接下了楚妍公主的鞭子!” “谁不知道,四公主的武灵已经达到了大半个木级加把劲也许下次武灵测试就是准木级高手了。这叶尘香怎么回事,才几天没见怎么就这么有能耐了!” 众人议论纷纷,叶尘香神色如初慕容楚妍的脸色却是难看至极。竟然被大名鼎鼎的武学废材破了招,这若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混! 心中窝着一把火,她一使劲用力地将鞭子往回扯谁料这鞭子却依旧纹丝不动。 “叶尘香,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能接本公主的鞭子了!” 心急如焚外加脸上无光,慕容楚妍也顾不得什么旁的,对着叶尘香便质问了出来。 手上不敢放松半点叶尘香扯了扯唇,她有义务必须回答她的问题吗? 既然没有,那就不回答了! 就凭慕容楚妍那木瓜脑袋她就是想破了也想不出来这原因。 在没穿越之前叶尘香除了医术学得好外对武术也有些研究,什么跆拳道柔术太极她都稍有涉猎。后来还碰上了个武艺高强的武术老师,给她指点指点了一段日子让她受益匪浅。 虽说还称不上武林高手对付慕容楚妍这种货色还是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突然碰上实验室爆炸这种倒霉事她说不定继续学下去还真能把自己弄成个武林高手呢! 脑中百转千回,叶尘香收回思绪正抬头间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个正疾速朝她身前飞来的细小影子。 胸口一紧,来不及思考太多手腕一转赶紧松开了慕容楚妍的鞭头。 “啪!”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叶尘香便听得耳畔炸开一声洪亮的脆响。 不知从何处飞来个小物件打在慕容楚妍的鞭子上,幸得叶尘香及时松手这才没殃及自己。 而那边的慕容楚妍就没这么幸运了,手上紧紧握着鞭子再加上叶尘香这里松手鞭子中间被狠狠一砍鞭尾就这样被惯性甩了回去狠狠地抽在她的小腿上。 “啊!”慕容楚妍只来得及惨叫一声,而后腿一软就这样跌坐在了地上。 “就凭你这种只用蛮力的方法,除非把她的手掌给拧断才有可能把鞭子给收回来!”男子沉稳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人后响起,看热闹的人霎时静默皆自觉地让开分出一条路让那人行了过来。 只闻其声叶尘香便知道这个人不是个简单角色。 论武功和那什么灵力她的确是远远不及慕容楚妍的,方才能拖住慕容楚妍的鞭子也不过是使了个借力打力的巧妙法子,将慕容楚妍的鞭子缠了几道在手掌上。 很简单却很实用的方法,没想到却被这位高人一语道破。 握了握拳头,叶尘香冷眼看着那从人群外围行入她视线的中年男子。 一身朴素的布衣,一根同色的发带将长发束起。与周围锦衣华服的年少公子小姐们格格不入的一个人,却无端地带着高贵的气势让人一眼看去便肃然起敬。 l;kg 017 出手相助 “裴羽先生。”人群中似乎有谁将他认出来了,小声地唤了他一句。 那人只微微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没有看叶尘香更没有看慕容楚妍只是慢慢地蹲下身子将落在地上的一截枯树枝给捡了起来。 叶尘香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异色,讶然地看着他和他手中的那截树枝。 回想起方才自己看到的,莫非方才这人就是用这截树枝将慕容楚妍的鞭子给打落的! 再看看慕容楚妍的长鞭,中间的某处已经有了个明显的缺口。 慕容楚妍是公主,用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差的,而此人竟然只用一截枯树枝就将她的鞭子重创。 叶尘香不得不说,这一刻她是震撼了。 “思幽武院是学武的地方,不是用来打架的!”中年男子抬起头,一双深色的眸子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无端的强大气场。 叶尘香敛了敛眉,老老实实地站着。那边慕容楚妍也早已被人七手八脚地扶了起来撑着一条腿站着脸上的神色倒是忿忿,而后被中年男子寒利的眼神一瞟这才收敛了些。 “好了!都散了吧!”见事情已然平息中年男子半刻也没有打算多待下去,说完又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 众人包括叶尘香在内没有一个人敢先走,皆目不转睛地目送着这位先生离去。 于是并没有多少人看见,方才那个刚被自己的鞭子抽伤腿的慕容楚妍突然推开了扶着她的侍从。冲上前几步,捡起地上的鞭子对着还在看着那先生的叶尘香狠狠抽去。 这一鞭子凌厉凶狠,与方才那不痛不痒的一鞭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叶尘香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股来势汹汹的危险气息,却已然无法完全躲开了。 望着直直向她而来的泛着淡淡蓝光的鞭子,叶尘香已经做好了生生接下这一鞭的准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武灵,果然是杀伤力强大怪不得世人这么看重。 叶尘香微微偏头避过要害,将自己比较结实的后背露了出来。 然随后等来的却并非后背传来的火辣辣疼痛,而是一道更强的劲风。 小树枝夹杂着千钧之力飞来狠狠地打在鞭子上,这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竟是直接干净利落地将慕容楚妍的长鞭一削为二。 长鞭的残骸成为三段,落在地上两端,最末的一段还握在呆若木鸡的慕容楚妍手上。 那位被人称之为裴羽先生的男子连头都没回就这样往前走着在亭台楼阁中隐去了自己的踪迹。 慕容楚妍呆呆地看着,突然就一把将残鞭扔在了地上。“一个废材而已,现在有人护着你又怎样?等我拿到凝香丸升了武灵木级我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狠狠地瞪了叶尘香一眼拖着受伤的腿上了马车。 “回宫!” 一场闹剧至此落下帷幕。 众人渐渐散去,唯有叶尘香站在原地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裴羽,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竟然敢开罪慕容楚妍这个碧国有名的刁蛮公主不是一时冲动就是地位够高不易撼动。 看这人的风华气度显然倾向于第二种。 但无论如何,他今日帮了她她心中自是感激只是如今这情形她已是自身难保报答什么的太过遥远。 那这个人情她就先记下了! 而除此之外更令叶尘香感兴趣的事情却是另一个。 “凝香丸。”她轻声呢喃,看来这几日她有必要出门一趟了。 …… l;kg 018 出门,居安思危 “滚,都给我滚!” 午后,碧国皇宫,叶挽霜一踏入怀熙殿便听得从里头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和着女子无比气愤的斥骂。 想起方才听闻的事情,她微微弯了弯嘴角身姿袅袅地步入了殿中。 “四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净那些死物出气。” 装潢精美的怀熙殿内,一地的凌乱映着慕容楚妍那张难看的脸,叶挽霜并没有意外。 正在气头上的慕容楚妍一抬眸瞧见来者是叶挽霜这才拍了拍手坐在了椅子上。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来干什么?你也是来看本公主的笑话的?” “这怎么会!”叶挽霜微笑着走上前来,“我与公主一样都恨不得那贱人现在就死。” “哦!”想起叶挽霜与叶尘香的关系,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叶挽霜挥了挥手令打扫的宫女退下,这才继续开口。“挽霜此次进宫当然是来给公主出谋划策的!公主在哪小贱人身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总要找回来的不是!” 说到整叶尘香慕容楚妍的眼睛顿时亮了,“你有什么好办法?” 叶挽霜又走进几步凑到慕容楚妍的跟前,“听闻几日后宫中有场赏花的夜宴我们不如……” …… 有了皇后的承诺叶尘香这段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叶挽霜这几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好心的没给她使绊子。 古人云,居安要懂得思危。 叶尘香可不认为这就算完了。一切总要紧紧握在自己手中才安全,而避免别人欺负的最有效方法就是让自身强大得没人敢惹。 于是,她开始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身为现代的天才医师,多少次她从死神手里夺回一个又一个人的生命。她决不能容忍如今的自己竟然弱得随便一个人就能捏死。 不行,她得变强。 是夜,雪歇。听闻今日长安街上有花灯会,于是城中亦比平时要热闹了许多。 因为适应不了初冬严寒而将自己关在家中的人们渐渐习惯了这冬日的气温大都选择在这个热闹的夜晚出来走走。 丝竹声声,笑声袅袅,永柳巷依旧歌舞升平。 灯火通明的胭脂阁前突然走过两个秀气的少年。 “小姐!我们这样,真的不会被人认出来吗?” 矮一点的少年突然扯了扯前面少年的的衣袖,“小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大红的灯笼透出薄雾似的光,映出一张干净清秀的脸,不是玉珏还能是谁。 被她嘀咕了这么一路的叶尘香很是头疼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突然觉得自己把这个又胆小又怕事的小姑娘带出来是个错误的选择了。 “不怕!不是有我在呢么!”叶尘香拍拍玉珏的肩膀,“等我办完事了,请你吃糖葫芦?小笼包?糖人……” “小姐,你有钱吗?”玉珏脆生生地打断她的话,“我们最后的钱可全都换了这两身衣服了!” “……”看看玉珏水汪汪仿佛下一刻就能落下泪来的大眼睛,叶尘香满头黑线只能摸摸她的脑袋。“放心啊,跟着你家小姐我混我不会让你吃亏的,乖啊!” l;kg 019 赌场风云 在叶尘香万般期许的目光下玉珏这才慢慢地点了头,被叶尘香拉着继续往前走。 不多时,二人便站定在了一座楼阁前。 硕大的赌字旗迎风飘展,金银赌坊四个大字即便在黑夜里也是熠熠生光。 终于到了目的地叶尘香微微一笑,拖着呆若木鸡的玉珏大步走了进去。 进了门又是另一个世界,与外边静谧低调相对的赌场里边却是吵吵闹闹一片乌烟瘴气。 十几张一字排开的大桌子前都聚满了人,抑扬顿挫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下注了下注了!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啊!” 穿过那边一片拥挤的人群,叶尘香环顾四周寻了个人稍微少些的桌子挤了进去。 “让让让让!”好不容易才挤到赌桌跟前,叶尘香将玉珏拉到一边。“乖乖跟着我啊!我现在就去给你把衣服钱赢回来。” 玉珏张张嘴,话还未出口,就见叶尘香将衣摆一撩颇有气势地往桌子前一站随手就将一吊钱扔了出去。 “小姐!”玉珏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肝一揪,那可是她们未来一个月的饭前啊…… 小姐…… 玉珏神色哀怨,却依旧阻止不了叶尘香奔向赌桌的热情。 “大大大!” “小小小!” 赌桌前,一众人双目通红地瞪着那瓷碗色字在木筒中飞扬起舞。 “注意了啊!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啊!” 落下的木筒中传来清脆的一声响,倒扣在瓷碗上。 “开!” “快开!” 众人无一不眼都不眨地瞪着那木筒,于是自然也没有人会注意执筒男子的另一只隐在桌下的手忽然微微地抖了抖。当然,这得除了从来就未将目光放在赌局中的叶尘香。 这是……出老千? 一眼堪破玄机,叶尘香不可否置地笑了笑同时亦伸出了自己的手。 执筒的中年人看着桌上那堆成小山的银前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开!” 随着他喊叶尘香漫不经心地瞟了那人一眼搭在桌上的手随之轻轻一敲。 胸有成竹唇角的笑自然轻松,她没有发现就在离她不远处的人群之后正立了个青衣的公子。公子盯着她修长的指尖目光中渐渐多了一丝探究。 “大大大……” 在众人的万般瞩目下,木筒被缓缓揭开。 “大,是大!”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赌桌前瞬时爆发出一片惊呼声。 见此情形,方才执筒的中年男子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但却没有多想而是提起了木筒又开始了一轮赌局。 很快,三轮下来这边的赌桌沸腾了。 连赢三局,今夜真是前所未有的时来运转。赌桌前热络的气氛甚至传到了周围几桌,于是人越聚越多。 见此情形,这边的执筒男子终于不淡定了,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撸起袖子再来一局,结果却依旧。原本镇定的脸上终是染上些许慌乱,在这赌坊中赌钱向来就是看谁出老千的技术更高。没有谁能真正靠运气赢得赌局,看此情形他今夜连连失手莫非是碰上了别的什么行家了? l;kg 020 试探 心中想着,那男子亦细细地打量了周围围在赌桌前的人。可是人如此多,要找出那个人却是异常不易。 掩下一脸的晦气他放下木筒同人交待了几句便要走。 谁料一起身却被一个清朗的声音给叫住了。 “哎!这位先生请留步!” 男子回过头,张望片刻,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了对桌一位身材瘦弱的年轻公子身上。 只一眼心下也不由得惊叹,好俊的长相。 可随即,多年的职业第六感亦告诉他这位小公子来者不善。 心中疑惑但来者是客他只得恭敬询问。“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叶尘香手中把玩着一块分量十足的银锭,脸上表情一派不羁像极了个自高自大的风流公子。 当然,这的确是她今夜给自己的定位。 “不知先生可有兴趣同我单独赌上一局呢?”叶尘香微微侧头,一双眸锁住那男子。 四目相对,也不知他到底从叶尘香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和你?”中年男子轻车熟驾地摆出一个微笑,“这位小公子若是出来找乐子的如今已然天色不早,再不回去家中主母可是会骂人的。” 听这意思,是在嘲笑她年纪太小。 好吧,叶尘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今日这打扮的确是显得年轻了些。 多说无益,她一伸手将自己面前的白银往桌子里一推,“这是我所有的钱,这样吧!一局定输赢!如何!” “这……”那人瞬时愣住了,倒不是因为叶尘香的话,而是因为对面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叶尘香身后的的人。 瞳中映出对面之人脸上的错愕,叶尘香自然也感觉到了自己身后出现的一股奇怪气息。和……一道直直向她而来的劲风。 靠!这什么人呐!人一来就直接动起手来了。 叶尘香心道晦气来不及躲避,那就只能接下了。叶尘香往旁边一闪迅速回头随手抓了桌上的一锭银钱“啪”地一声对上了那劲风的源头。竟是一把扇子。 折扇打在银锭上的力道不轻不重,竟是在最后关头卸了力看来此人只是想试试她的实力罢了。叶尘香心中小小地松了口气,以她如今的实力顶多装装样子若是真的打起来那吃亏的肯定是她。 折扇很快便被主人收回,叶尘香自有计较。看看此人的打扮及周身气度叶尘香眸中闪过了然之色,抬手将银锭随手往桌子上一扔。 输了武功总不能输了气势吧! 身子往赌桌边缘一靠,脸上腾起不悦之色。“原来,你们金银赌场就是这样开门做生意的……” “小姐!你没事吧!”话还未说完,从一旁就传来这样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还打人呐!小姐……” 啥?小姐? 叶尘香只觉得胸口一堵随即绿了一张脸,侧头望着一脸怒容的玉珏她憋了憋最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不带这样的,她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富家公子形象玉珏用两个字就将它毁了。 这个玉珏,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 l;kg 021 清风公子 不出叶尘香所料,不过几秒钟的转变方才还站在她这边的围观赌徒们瞬间换上了一副看戏的表情。叶尘香感受着周围如狼似虎的目光,心中不由得一阵无力。 “原来是姑娘!”收回折扇,来人一张白净的脸一身素色的衣袍再加上一柄执在手中的折扇活脱脱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此刻,翩翩公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怎么,你这金银赌场还有明文规定说姑娘不许来赌钱。”叶尘香不悦地瞟他一眼。 那男子微微一笑,“这倒没有!只是听闻姑娘想要单独挑战我这的师傅,过来凑个热闹。” 凑热闹?若是相信了他的话那她岂不是傻。且不说她这还没开始赌呢?她才刚跟师傅说要挑战他这人就过来了,孙悟空也没这么快速度吧! 当然,叶尘香对这人的目的并没什么兴趣。而是将衣摆一甩帅气地坐在了赌桌前的椅子上。 “好啊!不过我改变主意了,我今夜要跟你赌!清风公子!” 最后四个字一出,登时惊起一片吸气声。 “他就是清风公子!” “那个传闻中青阳城金银赌坊的幕后老板。”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清风公子?” …… 男子一派淡漠的眼中并没什么波澜,不知是掩饰得太好还是根本不在意这个。 清风公子但笑不语,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站了出来。 “姑娘说笑了,要请我家公子出手你这点赌资可是远远不够的!” 嫌钱少?叶尘香望了眼桌上那堆钱,又望了眼站着不动的清风公子。眼珠子转了一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腰间扯了个东西扔上桌。“那就再押上这个!” 众人定睛去看,只见桌面上静静地躺了块通体莹亮的玉佩玉质通透花纹精美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众人惊艳的目光一上来,不识货的叶尘香自然也知晓这玩意不是凡品了。 心中突然有些后悔押了它,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后悔也只能这样了。 清风公子亦望了眼那玉佩,谁料等他看清那玉佩的模样后却霎时便变了脸色“啪”地一声收起了扇子。 “你!”他霍地站起,神色冷峻地面对着叶尘香。“二位里面请!” 眼神虽惊异却丝毫没有暴露出除此之外的其他情绪。 这又是什么意思?叶尘香奇怪地看着突然变脸的清风公子再瞧瞧桌上的那块玉佩心绪霎时沉静。 不会是这块玉佩有问题吧! “清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清风公子面庞依旧坚定,“人多嘴杂不便细说,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叶尘香思量良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遭正一个个悄悄围了过来的赌场家丁们。 看样子是想走不让走了。实力悬殊再加上她还带着个拖油瓶玉珏,硬闯绝对不是个理智的选择。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伸手捡起那枚玉佩,拉起已经被眼前变故吓得目瞪口呆的玉珏她对清风公子点了点头。 “请!” 在小厮的引领下,叶尘香上了赌坊的二楼。 l;kg 022 金银赌坊与胭脂楼 相较赌坊一楼,赌坊二楼无论是环境还是还是装修布置都要比一楼高上几个级别。 叶尘香被带到一个古色古香的雅间,有人上了点心上了茶等了一会儿清风公子便来了。 “在下风清宇,不知小姐大驾光临是有何事吩咐么?”一上来,清风公子便抱了抱拳看向叶尘香的眼神虽礼貌却自带一种不卑不亢。 小姐?刚才叫姑娘现在就变成小姐了。玉珏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而叶尘香到底算是明白一点了。这个其实也并不难思量,方才风清宇看见玉佩时的表情就说明了一切。 一切转变都缘于那枚玉佩。 而这枚玉佩…… 叶尘香握紧了袖中的手,玉佩的棱角刺得手掌生疼。 是那个混蛋留下来的! “风清宇?清风公子?”叶尘香指尖一下一下轻轻敲在椅子上。心中恨不得一把拎起那风清宇逼问他与当夜那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理智却告诉她这种事她目前只能循循渐进地套话。 毕竟和真相比起来,明显还是生命更宝贵些。 “方才不是答应说要和我赌了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风清宇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小姐说笑了,您持着凤纹玉佩前来别说是踢馆了就是要将整个赌坊砸了我们也是断断不敢拦的!” “……” 画风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又是什么情况? 没有人知道,在叶尘香镇定的表面下其实内心是崩溃的。原来这枚玉佩这么厉害,当然最让她忧心的却还是这枚玉佩的主人。 单单一枚遗留下来玉佩就有这么大用处,不知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而她要报仇又到底是何等困难重重…… 算了!她眉头一皱,如今多想无益不管是什么身份胆敢欺辱她她总要让他付出代价。 但如今,还是先解决一下最要紧的眼前问题。 见风清宇态度这么诚恳,叶尘香也就不再继续绕弯子了思量着时辰差不多了再晚就赶不上了那就实话实说吧! “也没什么大事,我这次来就为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风清宇问。 叶尘香轻吐朱唇,“凝香丸!” “好!”风清宇再次开口语气竟是叶尘香没有料到的爽快,“我这就命人去取。” “等等!”刚要走,便被叶尘香给叫住了。叶尘香从未料到这趟竟然这么容易就取得了她想要的东西脸上神色还带着些古怪。心中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不用去取了,听说你们今晚有个拍卖会?正好我也去瞧瞧……” …… 行至金银赌坊的侧门便会发现,虽然从前面看起来金银赌坊与胭脂阁是隔着一家茶馆的。但实际上金银赌坊的后院与胭脂阁后院却是相连的。 关于这个叶尘香也是之前在查探胭脂阁时无意中发现的。为了能成功混入今晚胭脂阁里的拍卖会这才会在今日去金银赌坊闹事。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在金银赌坊这么一闹竟然让她光明正大地走进了胭脂阁拍卖场,倒是无意中帮了她个大忙。 l;kg 023 地下拍卖场 等叶尘香来到拍卖现场时拍卖已经开始了,小厮将叶尘香领至二楼的会员单间奉上茶水点心后便退了下去。 终于坐定,叶尘香这才分出心思来打量这传说中的胭脂阁地下拍卖场。 有些像高级戏楼的布局,一楼是普座而二楼便是一个个分开的单间也就是会员座了。 一楼的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戏台,如今戏台上正站着个长相妖娆的女子在拍卖着一本类似武功秘籍的东西。叶尘香半路来的,自然也就没听到那东西的介绍了。 只见下面的人一个个叫嚣着提价,但二楼的会员区却没什么动静想来应该是都在等着大招出来吧! 很快,武功秘籍被下面普坐中的一位胖老爷收入囊中。 随后便有侍者从后台小心翼翼地端了个托盘上来放在了台上的梨花木几上。 “今夜的第三件珍品,是来自蓬莱药王宫的武灵修炼圣药——凝香丸。规矩不变,价高者得!” 话毕,叶尘香明显感受到现场气氛的微妙转变。 千渊大陆东临寂川海,传闻寂川海中有一仙山名蓬莱。蓬莱乃人间仙境神药圣境,名闻千渊的药王宫就建在其中。 药王宫人擅长炼药,从药王宫中流出来的药在千渊大陆向来是有价无市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 而千渊大陆尚武,用来修炼武灵的药更是深受人们喜爱。这一款凝香丸不仅是蓬莱药王宫出品还是传闻中能帮助修炼武灵的神药。 如今正值碧国武灵比试大会的紧要关头这神药自然更是抢手。 不多时,下面就叫嚣成一片。 看来大家对这东西都很热情啊! 叶尘香毫无压力自然淡定,抬手修长的手指挑开窗前的珠帘在下面普座上环视了一圈如愿以偿地在其中寻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一身蓝衣的叶挽霜和一身红衣正频频叫价的慕容楚妍。 叶尘香弯了弯嘴角,其实关于这个凝香丸还是慕容楚妍在她面前提起的。 ‘一个废材而已,现在有人护着你又怎样?等我拿到凝香丸升了武灵木级我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想起那日她说的话,叶尘香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就算是废材,她也轮不到她慕容楚妍来欺负。 老虎不发威,当她叶尘香是病猫么! 再瞧瞧下头,凝香丸已经被抬到了三千两白银的高价,而这个愿出三千两白银买下这小瓶凝香丸的人正是慕容楚妍。 果然是王室公主财大气粗,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随后从二楼某个窗户中就传来了这样一个女声,“我出三千两……黄金。” 一言出,满座惊。 就连在台上拍卖的妖娆女子也微微变了脸色,与从台后赶来的侍从说了些什么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举着铜铃轻敲一声,“这位客人出价三千两黄金,还有比这更高的吗?” 全场鸦雀无声,虽说这凝香丸是个好东西可出三千两还是黄金买下这怎么算怎么不划算。在座各位虽半数以上都是冲着这凝香丸而来但心下掂了掂自己的分量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做这种傻事了。 l;kg 024 赤金凤冠 凝香丸虽好,但也不能因为个凝香丸便倾家荡产了。 众人沉默,于是妖娆女子又敲下了第二次。“还有哪位客人要价吗?” 从叶尘香的这个方位看下去正好就看见那边正被随从死死拖住的慕容楚妍。一张秀脸上尽是愤恨,而叶挽霜坐在一旁脸上的神色也只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叶尘香撑着脑袋靠在窗边,忍不住便笑出声来。 慕容楚妍生性刁蛮,其实这样的一个女子并无多少人会真心喜欢。她和叶挽霜交好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碧国四公主的身份,叶挽霜是个聪明人知道给自己找挡箭牌。从前欺负叶尘香的时候人们看着是慕容楚妍在欺负她但实质上却大多是叶挽霜在背后挑事。 就像这次来拍凝香丸,叶挽霜如此卖力想必也是想借着慕容楚妍沾点光。 不过这次她失算了,这凝香丸她叶尘香要了。 “叮!”铜铃响起第三次,一切尘埃落定。妖娆女子站在台上微微一笑,“凝香丸,三千两黄金,成交!” 眼看着装着圣药凝香丸的瓷瓶被人端了下去,众人无不惋惜同时也都在暗暗猜测着这能一口气拿出三千两黄金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实际上叶尘香只知道这凝香丸珍贵但到底有多珍贵她就不知道了。 反正早就和风清宇说好了凝香丸归她,场上就是叫到天价她也照样压得下去。 幸好这是暗箱操作无人知情,要是被在座的众位富豪知晓竟是这样一个内幕那不给气的吐血。 凝香丸有主了但拍卖还得继续进行下去,这回被侍从小心翼翼端了上来的宝贝是一顶纯金的凤冠。 “这顶凤冠是传闻中东黎国的前太后庄宁太后封后时所佩的用赤金凤冠。用纯金由十位顶级金匠花费了半年时间才打造而成,凤冠上所镶东珠传闻为东边寂川海中鲛人之眼……” 一通介绍之后女子举起铜铃,“底价一千两白银,价高者得!请出价!” 不知是为了出气还是真的看上了那顶华美的凤冠,慕容楚妍竟也加入了竞价的行列。 原本拍到凝香丸的叶尘香正想离开看到这一幕突然就又坐回了椅子里。 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上天赐给她这么个好机会她可不能放过。 于是又端起了茶杯,细酌一口眯着凤眸往下看去。 一轮竞价下来,赤金凤冠已经达到了两千五百两的价格。而这个人依然是慕容楚妍。 一顶凤冠到了这个价格已经并不低了再加上凤冠也并非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于是跟价的人也并不多。价格停在两千五百两便再没有人愿出价,几乎算是被慕容楚妍收入囊中了。 “赤金凤冠,两千五百两白银!还有更高价吗!” 铜铃响过第一遍。 叶尘香继续喝着茶。 “赤金凤冠,两千五百两白银!” 铜铃响过第二次。 叶尘香仍旧喝着茶。 “赤金凤冠,两千五百两白银!” 就在众人以为第三次铜铃又要被敲响时,从二楼会员区同一个地方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女声。 l;kg 025 内乱,没带够钱 “三千两白银!” 茶碗轻扣于茶盘之中,叶尘香如愿以偿地瞧见慕容楚妍的脸色瞬间一变。 原本就还在为方才那事耿耿于怀如今又是这扰人的声音出来搅局,慕容楚妍不火才怪。 再次听见这土豪的声音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瞬间打起了精神。 “三千两白银,还有更高的吗?” 一听又是方才那个声音,慕容楚妍不出所料顿时怒火中烧,想也没想跟着便喊价。“三千五百两!” 好了,鱼儿上钩了! 话音未落,叶尘香继续接上。“四千两!” “四千五百两!”想也没想,慕容楚妍又喊了价。不就是一顶凤冠,她就不信她还拿不下来了。 “五千两!”声音未断叶尘香眼皮也不掀继续加价仿佛就是跟她慕容楚妍杠上了,下面席上倒是传来一片哗声。花五千两买一顶凤冠,这人疯了。 “殿下,殿下我们今日并未带这么多银两还是算了吧!”叶挽霜终于从失去凝香丸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察觉到不对扯了扯慕容楚妍的衣角。“殿下,还是算了吧!” 然此时已经被气红了眼的慕容楚妍哪里听得进半句劝一把甩开叶挽霜的手继续加价。“五千五百两!” 价钱一出全场雅雀无声,刚才来了个一瓶药丸三千两黄金的现在又来了个一顶破凤冠五千五百两白银的。呵呵,今夜这拍卖会奇葩真多。 五千五百两的价格喊完良久全场皆是一派寂静,就连方才那个一路更价的女声也沉默了。 全场聚焦此地,慕容楚妍不由得挺直了背。 “好,赤金凤冠,五千五百两白银!”妖娆女子提着铜铃问过三遍终于尘埃落定。“恭喜这位小姐,花五千五百两白银拍下赤金凤冠。随后请往这边结账。” 什么?这就完了! 终于冷静下来的慕容楚妍这才来得及理智地思考,一顶凤冠五千五百两白银她今夜似乎没带这么多钱。 “殿下,这下怎么办!”看着眼前来请她们前去后台付账的会场侍从叶挽霜将目光放在了慕容楚妍的身上。 “你慌什么!”慕容楚妍暗暗捏了一把手中的汗故作镇定地对着侍从璀璨一笑。“不就是结账吗?我方才是帮她喊的,叶挽霜你还不赶紧去结账。” “什么!你,明明是你自己非要买的!”听见慕容楚妍如此说叶挽霜瞬间就像被谁踩了尾巴似地。“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呢?方才我劝你你不听现在倒好什么都赖在我的头上!” “谁赖你头上了!”见周遭众人渐渐注意到这边的骚动,慕容楚妍姣好的脸上覆上一层青黑。“还不是你非要拖着我过来。” “你什么意思啊!” 见两名少女眼看就要吵起来了会场侍从也并未手软为了维护会场正常秩序只能将叶挽霜与慕容楚妍带去了后台解决。 而此时,在后台领了凝香丸的叶尘香正好从后台出来,门够大所以并未发生迎面遇上的事。叶尘香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正好与叶挽霜慕容楚妍等人擦肩而过。 l;kg 026 裴羽,小巷偶遇 等慕容楚妍回过神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方才在前台见过的装凝香丸的小瓶时叶尘香已然远只在她的视线中留下一个绝美的侧脸。 叶挽霜自然也注意到了,望着叶尘香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这会是谁呢? 时间没能容许她多想后台交易室就这样到了。 既然拿到了凝香丸,叶尘香也没必要在这多逗留下去。如来时一般从后院回到了隔壁的金银赌场。 一进雅间,怀里便扑进了一个娇小的人儿,已经等她等得快要哭了的小丫鬟玉珏。 见此情形叶尘香也只能耐着性子又安慰了一通。“你瞧,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见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玉珏这才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终于好看些了。 “小姐!公子有事出去了不知小姐还有何吩咐吗?”见叶尘香归来在一边等候多时的小厮亦走上前来询问。 叶尘香转了转眼珠,这才说道,“别的事没有了,就是方才我在下面赢到的钱全给我换成银票我要一并带走。” 小厮点头,领命离去。 不多时,依旧是一身男装的叶尘香便牵着玉珏离开了金银赌坊。 按着原本的承诺给玉珏买了糖葫芦糖人一齐走在回相府的路上。 夜已经深了,但因着街上的花灯会路上行人还是不至于一个人都没。 夜里的凉风吹在脸上森森的冷,叶尘香只得裹紧了衣袍拖着玉珏加快了向前的脚步。 刚转过一个路口,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是他?行动的速度永远要快于思考的速度,叶尘香反手一把捂住玉珏的嘴将她推进了一旁的小巷子。 “嘘!”叶尘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放开捂着玉珏嘴的手。“你家小姐我有点事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我回来。记住,不许出声。” 说完,也不管玉珏到底愿不愿意这便循着方才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个人影不就是她们思幽武院的教导先生裴羽么! 经上次那一事叶尘香亦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个裴羽,但也没了解到什么太多有用的只听闻他是三年前来到思幽武院任教的。然后今年刚好碰上千渊十七国四年一度的武灵比试大选,他就是五位考官之一。 这么晚了,这位裴羽先生到底在干什么呢?叶尘香想起方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先生手上执着什么东西而若她没看错那东西上一滴滴滴下来的正是鲜血。 这也是她为什么非要让玉珏躲起来的原因。 这个世界太混乱了,做什么事还是保险点比较好。 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追到方才那个路口,裴羽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唯有地上还滴着的几滴血迹向叶尘香证明方才那一眼并非她的错觉。 看着路边月光映在青瓦上的微光,叶尘香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这里的人好像都有那啥武灵。她以正常的功夫追能追的上才怪,而且自己武功本来就不算太好而那个裴羽怎么看怎么都该算得上是高手级别的吧! l;kg 027 美男,放开我主子 叶尘香失望地望了一眼那边空无一物的巷口,正要转身回去谁料脖子上却不期然贴上一片冰凉。她顿时心口一紧! “别动!”还未来得及反应人便被一只手臂一拉带进了巷子的阴影里。 “你是什么人!”这种情况下坐以待毙是最愚蠢的,叶尘香迅速一反手一根铮亮的银针便抵上了来人的脖子间。 照常理来说叶尘香感觉自己的反应已经算得上是反应迅速了,谁料银针才抵上那人的脖子执着银针的手腕便被人一把扣住。好像他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一招似地。 “别动!”喑哑的声音传进耳畔,叶尘香手腕一痛银针自然也就移了位。 挣了挣,纹丝不动。叶尘香迅速白了一张脸,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干什么!” 她气急败坏地一抬头谁料随后竟瞬间呆住。只见溶溶月光下,男人一张绝美的俊颜就这样贴在她的额头前。叶尘香眼神一滞,心里就只剩一千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好美! 呸!想什么呢! 呆愣几秒后她立马回过神来,怪异地看着眼前之人。“你是谁?抢劫吗?” 男子似乎并未听明白她在说什么抬了抬刀锋,已无半点招架之力的叶尘香以为他这是要动手了只得两眼一闭。“我要命!” “……”男子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握着剑柄的手突然就一松整个人就这样在叶尘香面前直直倒了下去。 唉!这是什么情况! 叶尘香被这人吓得一愣一愣的,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倒下的眼前人。正打算蹲下瞧瞧,从后面却又传来另一个男子的声音。 “放开我主子!” 叶尘香一回头瞧见的就是玉珏被吓得苍白如纸的脸和横跨在她肩头的一柄利剑。 叶尘香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姐!”玉珏开口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您跑得太快了,玉珏追不上。” 一口气没茬上来叶尘香差点给她气死。“我不是让你别出来么!” “我……您不见了嘛!” 当然此情此景已经容不得叶尘香计较太多了,望望那个劫持玉珏的男子再望望如今躺在地上的绝美男子。叶尘香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那好!咱俩一起放人!” 说完,便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这才警惕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将玉珏推到了她的怀里。 叶尘香扶住已经快被吓晕过去的玉珏,拉着她堪堪站定再抬眸便瞧见那边方才劫持玉珏的人如今正打算将地上倒着的那个男人扶起来。 也许是常年行医的习惯,见他做的不对她下意识就喊了出来。“不想他死的话你最好不要乱动。” 那人动作顿了顿,充满寒意的眼睛回头扫了她一眼。 见孺子还可教,叶尘香拍了拍玉珏的背。“毕竟萍水相逢,我也不想见死不救。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倒是可以救上一救……” 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光影一闪一柄利刃就这样横在了她脖子边。 “快救!” l;kg 028 威胁,医者仁心 “呃!”叶尘香吞吞口水,这都什么人呐! 伸手,小心地移开那剑锋。“放心,本姑娘可不是那种见死不救之人,没必要押着。” 说着,将玉珏安置在一边叶尘香一撩衣摆这便蹲在了那男子面前。 没有现代医学器材,叶尘香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给他把了把脉。脉象虚弱,看样子应该是因为失血过多才导致的休克。 让那个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人帮忙小心翼翼地将他挪着平放在地上。叶尘香拿出针包从里面抽出几根较细的分别推入他身前的几个重要穴位。 先止住血流的流速叶尘香这才就开始正式地给他检查伤口。小心地扯打开那人胸前已经被鲜血晕染了一大片的衣物伤口也就随之露了出来。 伤口不大却是贯穿伤,伤在小腹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武器才能弄出这种效果就像是直接从后背击穿到了前面。 不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手下得也太黑了。 没有去想太多,叶尘香找遍了全身找出一瓶自己最近才研制出来的伤药给他将外伤仔细处理了一下。算是粗略地止住了血。 但叶尘香知道,外伤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到要害。而他最主要的伤却是胸前,等叶尘香擦干净他胸前的血迹便发现这人的胸前竟然是一片青黑。 不是中毒却比中毒还要严重,应该是被人用掌力震伤了肺腑。 叶尘香虽然知道能救可毕竟这个地方没有器材也没有好的药材。想了想,叶尘香只能从怀中摸出方才那个装着凝香丸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混合着她身上其他的药一起给他服下。 忙碌之余,她侧头,瞧见旁边那个依旧一脸警惕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男子。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中还剩半瓶的伤药给扔了过去。“放心,我跟你家主子没仇没动机害他的。倒是你,还是先处理处理一下手臂上的伤吧!待会儿可是要你把他带回去的。” 那人伸手接住药瓶,脸上神色没怎么动倒是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暖意转瞬即逝。 忙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叶尘香这才将那男子身上的伤处理好。见那人脸色终于有了回转的趋势叶尘香稍稍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 “好了!”她看向那人,“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伤口半月之内不可沾水不可剧烈运动。还有,药呢要及时换最好配合你们那什么内力给他疗一疗伤说不定能好得更快。” 拍拍手叶尘香站了起来,“你好之为之,我先走了!” 说着,拉着玉珏就要开溜。 “等等!”冷不丁身后那人又叫住她,“我叫书毅,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叶尘香回头,只见那人小心翼翼地抱起那躺在地上的男人,朝她点一点头人便飞身跃上墙头不见了踪影。 叶尘香无语地笑笑,回过头来扯了扯玉珏的小辫子。“回家了!” 回到叶相府,叶尘香走的是侧门自然不知道前门发生的风波。 已是深夜可叶相府前院却依旧灯火通明,叶相大人一脸铁青地坐在正堂中看着眼前跪着的叶挽霜。“霜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女儿,女儿!”叶挽霜一双美目红了红,这才将方才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l;kg 029 已至木级 原本是慕容楚妍非要拍下的那个凤冠,谁料事至一半慕容楚妍竟然亮出自己的公主身份将责任尽数推给了叶挽霜。 叶挽霜没有办法只能将胭脂阁拍卖场里的人带回了叶相府,现下正在相府院子内等着她结账呢! 叶崇越听他说完,脸上更是难看。谁不知道宫里的四公主殿下向来是个刁蛮任性做事不想后果的主。自家女儿和慕容楚妍交好叶崇越之前不反对是因为指望能从慕容楚妍那捞到什么好处,谁料这好处没捞着倒是麻烦给他惹了一大堆。 想起那五千两白银叶崇越就觉得心肝都是疼的,就为了一顶破凤冠就要了他五千两真是憋屈。可慕容楚妍毕竟是公主他总不能为了这事闹到皇帝面前吧! “那,爹爹……”叶挽霜小心地开口。 回复她的却是叶崇越的一声怒吼。“别叫我爹,没用的东西。” 说完,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对着管家吩咐道。“去,去前院把那五千两给她结了。” 听到叶崇越终于松口,叶挽霜高高悬起的心这才落地一身冷汗地瘫坐在地上。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光她突然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嘴角。 她叶挽霜是何等聪明的人,慕容楚妍那个傻瓜想把一切都推给她她怎么可能会答应。若不是因为慕容楚妍给了她那个承诺她又怎能心甘情愿地将这五千两认下。 五千两,让她当上这碧国的太子妃还是很划算的。叶挽霜这样想到。 “爹爹!”不知是突然想到什么叶挽霜突然叫住了怒气冲冲被叶夫人何氏安抚着正要离开的叶崇越。 叶崇越回过头,很是不悦地撇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 “那个,女儿不才苦练了多年正好前几日这武灵阶级已经达到了木级了。”叶挽霜说得小声,可话里面的内容却如一个惊雷炸响在叶崇越耳中。 “什么!武灵已经达到木级了!”方才还一脸怒容几近不愿认这个女儿的叶崇越瞬间变脸。回过头来亲手将叶挽霜扶了起来,“你这傻孩子之前怎么不早说呢?什么时候升的木级?” 看着眼前笑得和蔼的自家爹爹叶挽霜亦暖暖一笑,父女俩一样的虚伪。“就前几天见爹爹太忙了便没有同爹爹说这事。眼看这武灵测试在即,四年一度的武灵比试大会也要临了。女儿便想如果能到时候能带着府中的灵木鞭上擂台那女儿岂不是又多了一分胜算。” “灵木鞭。”叶崇越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仿佛有些为难。思量片刻最终还是在叶挽霜期许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吧,那明日便让管家带你去库房取。” “好,谢谢爹爹!”叶挽霜微笑着,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灵木鞭,她终于要把它拿到手了。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这日天还未大光,叶尘香便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 掏出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那瓶凝香丸,叶尘香深呼一口气从瓶里倒出两颗黑色的小药丸扔进嘴里。嚼嚼吞下,叶尘香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 l;kg 030 一朝天才,一朝废材 等了一刻钟,啥反应也没有,耐着性子等到两刻钟,除了整个人更精神了外依旧没有半点其他比较特别的感受。叶尘香霍地睁开眼,抓起那瓶凝香丸瞧了又瞧。 莫非,她怒了!自己真是就是那么一个没法改造的废材? 起初,她对这个武灵确实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可自从在思幽武院那一回她见识过裴羽先生与慕容楚妍的武灵比试之后这才知道武灵的威力有多大。 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再加上叶尘香一直不相信自己真的如传闻所说是个十足的武学废材。这才费尽心思跑去胭脂阁弄来这瓶凝香丸。 现在老天爷用事实告诉她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无可救药的废材。 一朝天才,一朝废材。一字之差二者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这让她怎么接受。 叶尘香承认,自己这回真是的失落了。 手掌收起将装凝香丸的小瓶死死地捏在手中。叶尘香突然抬眼,敏锐地察觉到房中多了一丝异动。 “是谁!”她侧头,看向房间的窗台。只见原本是关着的窗台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此时正有一个全身雪白的老者悠闲地坐在其上。 叶尘香的瞳孔收缩眼中不免沾染上了惊异之色。那老者真是一身雪白不仅是衣服白连须发亦是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白色。 “你,你是什么人。”叶尘香不觉后背一片冰凉,看这老者的模样显然是已经在她这窗台上坐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而她竟然到如今才发觉。 心中疑惑还没能想明白,谁料那老者却是微微一笑一个晃神的功夫便站在了叶尘香的面前。 二话没说出手就是一招。 五指成爪直直朝她袭来,叶尘香立即伸手去挡谁料下一刻纤细的脖子便被他大力钳住。 而他抓住她的脖子却没有进一步使力而是一抬手将叶尘香给提了起来甩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啊!”身体狠狠地撞上柜子,叶尘香摔倒地上费力地压下胸中的血气翻飞。“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者自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飞起一脚将叶尘香直接就踢出了窗外。 “嘭”地一声叶尘香飞身滚进外边院子的雪堆里,疼痛与严寒一同袭来她咬紧了嘴唇倔强地不愿自己在这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怯弱。 脑中思绪混乱,但叶尘香几乎搜刮了所有自己原本的记忆和这一世叶尘香的记忆。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啊! 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又是一痛,叶尘香呼地狠狠砸上一旁的院墙,终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然而凌虐却还在继续,叶尘香的思绪在一次又一次的剧痛中渐渐模糊。模糊成一片混沌。 她似乎看到了光! “孩子,记住,这些都是你的本能你本该拥有的东西。” “孩子,不要迷茫。” “孩子,不要怯弱。” “孩子,对不起……” 窗外风声依旧,从窗子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娘亲!”从纷繁复杂的梦境中猛地睁开眼,叶尘香坐起身奇怪地打量着周围。 l;kg 031 觉醒 周围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她那个家具少得可怜的小破屋。而她自己?叶尘香低头看了看自己,竟然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甚至手中还依旧握着那个小瓷瓶。 这是怎么回事? 她扶了扶微疼的头,脑中的思绪又开始乱了起来。这不科学啊!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夜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顿的呀怎么一睁眼就又好好地趟床上了?莫非是自己做了梦把梦当真了? 心中疑问不得解叶尘香索性就一撩被子下了床仔仔细细地在房内搜寻了起来。果真什么痕迹都没了,打开关着的窗户叶尘香往外望了望雪堆还是静静地立在那什么变化都没有。 也许,真的是个梦吧! 不知为何,叶尘香的心中竟有些小小的失落。坐回温暖的被窝,叶尘香无力地靠上墙壁。昨夜那么真实的一切,怎么就变成了梦呢? 闭上眼,叶尘香正想再次睡去。可谁知一闭她突然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另一股气息。暖暖地流经全身经脉,她突然猛地睁开眼。这是……她的武灵! 不敢多做耽搁,叶尘香迅速盘腿坐好按着前世武术先生教过她的一套入门级太极心法开始慢慢引导起自己体内那股气息来。 灵力如同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心房叶尘香闭着眼所以看不到在这一方小小的破屋内她的周身突然发出一层若日光光晕般和熙的微光。 同一时间,在遥远的雪山地带某个神殿之内殿中供奉的水晶莲花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光。 光芒扩散将整个神殿都照得如同真神降临。 “快,快去禀告尊主。圣女灵力觉醒了!” “觉醒了!” 白衣弟子们虽激动动作却井井有条。 “浩劫,就要开始了啊!”一片纷乱中殿中幽暗的角落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这样个幽幽的声音。 该来的,终究会来。 该回来的,亦已然走在了觉醒的道路之上。 到底是福是祸,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 等灵力在身上运行过一遍,叶尘香缓缓地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这就是传闻中的武灵? 叶尘香渐渐平复下心中的激动,原来她也是有武灵的原来她真的不是人们口中的废材。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叶尘香想起自己昨夜做的那个梦。那么真实,它怎么可能是一个梦呢?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 明明自己多少年都是没有灵力的废材一个,为什么不过是睡了一觉体内就有了灵力了呢? 难不成,是凝香丸的效用这样一颗小小药丸真的能有这么强大的效力? 叶尘香看着手中的小瓶,眉间腾起复杂的神色。 问题不是你拼命去想就能想得出来的,在想了半天无果后叶尘香果断地选择了放弃。该自己知道的自己总有一天是会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就是想破这个脑袋也未必能找出答案来。 收回思绪,叶尘香正准备下床冷不丁却忽然听见梁上传来一声异响。 房顶有人! 叶尘香瞬间严肃一把抓起床畔的外袍往身上一披这便追出门去。 “啪啪啪!” 叶尘香才站定那边不远的墙头上就响起了拍掌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察觉到我的存在,这可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相府废材大小姐啊!” l;kg 032 小姑娘胸太小 叶尘香随声望去,只见并不高的小院墙头上如今正立了个人。一身黑衣的打扮,一头飞扬的墨发倒是将脸大大方方地露了出来。而此时,那张俊美的脸上正挂着一个名为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个人很危险!这是叶尘香的第一印象,叶尘香想了想也并未在记忆中找到相对应的脸。于是笑了笑,她问道。“不知阁下方才蹲在女子闺房之上是想要干什么?” 见叶尘香虽是一脸微笑眼神却带着深深敌意的模样那人突然便哈哈笑了起来。“没错,小爷我今日就是来看姑娘的。”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叶尘香心中冷哼,这么没有诚意的理由她会信才怪。 “真的!”见叶尘香一脸你不可信,他索性就直接坐在了墙头。“我就是想来看看阔气地拿走了我一瓶凝香丸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身材看起来还过得去可着脸却好像有点……啧,这不像是他的眼光啊!” 拿了他的凝香丸?还他的眼光不好?这人难道就是金银赌坊和胭脂阁的真正主人? 机智的叶尘香迅速地便将这事联系上那块玉佩,以及那枚玉佩的主人——那个混蛋的黑衣人。 叶尘香秀眉一瞥。“喂,你刚才说的那个他,他是谁?” “他是谁?”瞄了眼叶尘香的神情墙上那人也猜到些许端倪很是欠抽地一笑。“哦!原来他没告诉你啊!他没告诉你他是谁他就把我送给他的玉佩送给你了?” 那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悦,瞥了叶尘香一眼。“小姑娘,我跟你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千万不要对他念念不忘哦!” 说完,人影一闪就消失在了墙头上,远远的还有话语传来。“小姑娘胸太小!” 叶尘香顿时满头黑线,说着便要跟着追上去。 然此时院门却忽然一下被人撞了开来,叶尘香这才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小姐!”因为跑得太快而通红着两边小脸的玉珏进了门甚是奇怪地打量着穿里衣外面只松松垮垮地套了件外袍的叶尘香。“小姐,你这是……” 叶尘香砸吧砸吧嘴拍了拍手掌,“我,我在锻炼身体呢!话说大清早地你跑得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经叶尘香这么一提醒玉珏这才想起自己这么着急跑回来的原因。“小姐,方才我碰上夫人的贴身侍婢她让我通知您说说是今日要带你一同入宫参加宫中的赏花宴。” “赏花宴?”叶尘香迷了眯眼睛,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得!麻烦又找上门来了! …… 时至午后,媚阳娇艳,碧国皇宫前的朱雀门又热闹了一把。 各家的马车林立各家的夫人小姐们打扮得更是娇艳有说有笑地成双成对地走进这朱雀门。 而在这一堆花枝招展的官家夫人小姐间却夹杂了一个极其朴素的身影——一身白衣的叶尘香。 叶尘香走在路上,穿着这一身玉珏在房中柜子里翻了半个时辰才翻出来的唯一一件没打过补丁的衣服。据说,这还是叶尘香的娘亲生前穿过的衣服。 l;kg 033 冤家又聚首 当然,其实叶尘香对这个面子问题已经是半点都敏感不起来了。谁不知道这碧国第一废材是叶相府家的叶尘香啊!从小就在别人的白眼和歧视中长大的孩子就算穿上了一身全世界最华贵的衣服众人看她的眼光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路行至宴会现场,是御花园中的一方宴亭。 宴亭与一般凉亭不同,是专门用来宴请客人的地方比普通亭子要大上好几倍。一个房顶周围皆用粗大的圆柱撑起再以各色轻纱装饰看起来倒是有那么一点欧式婚礼现场布置的格局。 宴会还未开始,先到来的夫人小姐们便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或聊着天或赏着景静待着宴会的开始。 通常这种活动叶尘香是没有必要去参与的,无聊之余只能靠在宴亭的柱边看着天边太阳一点点落下地平线然后黑夜降临。 御花园被宫人们挂上无数大大小小又形状颜色各异的花灯。一时间,真是美得如梦如幻。 而在这如梦如幻的地方这场盛大的宫中宴会亦开始了。 夫人妃嫔们留在亭中说笑而年轻的公子小姐们自然是皆走了出来赏花灯猜灯谜了。叶尘香不想出去看灯但也更讨厌坐在一直对她虎视眈眈的叶夫人身边。相互比较一下,她还是觉得出来更好些至少能稍微透口气。 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叶尘香只能往人少的地方躲。谁料即便是这样老天爷还是非要跟她作对似地让她一回头就遇上慕容楚妍一行人。 “怎么是你叶尘香啊?真是晦气。”慕容楚妍轻蔑地瞟她一眼。“怎么着丑八怪也知道挡道了?还不快给本公主让开!” 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是欠抽,秉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原则叶尘香考虑到在皇宫里闹事风险太大。只能暗暗将心底的怒火暂时压下,提了提微长的裙摆便要往旁边走去。 然才踏出去半步,后边就有劲风闻声而至。虽然已经恢复了体内灵力的她完全有了能接下这一鞭的能力,但叶尘香也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灵力已然恢复的事实。 于是只能往旁边一侧避开要害,让鞭子抽到了肩上。 火辣辣的一鞭,慕容楚妍对她从不会留情。 “楚妍!你在干什么!”叶尘香还没吭半声倒是一边被叶挽霜缠得头疼的慕容祁言发现这边的变故借故甩开叶挽霜一直抓着他不放的手走了过来。“皇宫重地父皇还在殿内,还不快将鞭子收起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叶尘香,随即制止了慕容楚妍还要抽下的一鞭。 “太子哥哥。”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念及慕容祁言这话中亦有几分道理慕容楚妍想了想还是将鞭子放了下来。“不过是个丑八怪,反正现在也不是太子哥哥你的未婚妻了我抽她几鞭怎么了!就算是父皇知晓了,想来也不会怪罪!” 原来她们对她叶尘香就是这么一个无所谓的态度。叶尘香心中冷冷一笑。 “你是一国公主,在众臣面前总该有些公主的样子。怎能为了个叶尘香便如此失态。” 说完,他又瞟了眼身前眉眼沉静的叶尘香,心中忽然有些钝钝的。 l;kg 034 宫中夜宴 慕容祁言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退婚那回听了叶尘香同他说的那一段话后心中有些情绪一直如鲠在喉。其实他从小就知道叶尘香很喜欢她,就连她为了见他一面天天去太子府的门口等他也知道。 除去长相与没有灵力外叶尘香的确是个很好的女子,可他是一个太子又怎么可能会娶一个对自己毫无助力的女子呢! 没错,这样一个又丑又没用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堂堂一国太子呢! 想到这慕容祁言眼中原本就稀薄的一丝愧意又这样烟消云散了。 “楚妍,不要再将心思放在这等小事上了!这是宫宴父皇母后在亭中还等着你过去请安呢!”说着仿佛是真的一点不想看见叶尘香拖着慕容楚妍便往外走了。 还真是任性的两兄妹啊!抽了人就这样风轻云淡地走了。 叶尘香站在原地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旁,同样看着慕容祁言与慕容楚妍离开的背影叶挽霜的眼中缓缓浮现一丝笑意。与匆匆离去的慕容楚妍交换了个眼神,二人皆了然。 虽心里不知是如何想着的但叶挽霜的脸上功夫却做得挺足,一脸担忧地走上前来。“呀!姐姐你受伤了!来人,还不快带姐姐下去包扎!” 说着,便向一边自己的贴身侍婢桃子使了个眼色。 桃子瞬间便懂了她的意思,迎了上来。“大小姐!请随奴婢来吧!” 叶尘香看一眼她再看一眼叶挽霜,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不简单。但再怎么不简单今时今日的她都不会再害怕了。 “好!”她回了一句,“带我去吧!” 伸手捂住肩上的伤口,叶尘香跟着桃子往外走去。 随后的事情便如叶尘香所料,桃子领着她越走越远眼前能瞧见的人亦是越来越少了。最后,二人停在一处安静的小阁楼前。 “大小姐,请吧!”桃子打开阁楼的大门。 叶尘香望了一眼那小楼一侧栽着的一大片红梅,心中顿时像是明白了什么。 进到屋内,屋子里还算干净整洁但却明显看得出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的。 叶尘香在房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桃子一个转身便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了个小瓷瓶来到了她的面前。 “大小姐!让桃子来给你上药吧!”说着也不管叶尘香愿不愿意手上沾了粉末便往叶尘香受伤的肩头上抹了上去。 药粉沾上伤口火辣辣的疼叶尘香眼中寒意一闪,反手便抓住了桃子的手臂一把将她手中的小药瓶给抢了过来。 “这是什么?”冰凉的银针抵在桃子喉间,原本还想反抗的桃子瞬间呆住。 一双瞪圆的双眸中流露出几丝惊讶,桃子咬了咬牙。“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若是伤了我二小姐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哦!”叶尘香轻笑一声,“为了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婢女难不成她还能杀了我。就算她真的打算杀了我,那在我死之前你却已经死了。” 面对叶尘香凌厉的目光桃子心中亦是七上八下的。这不对啊!在她记忆中的大小姐叶尘香一直都是软弱可欺的怎么今日突然就变得这么有气势了。 l;kg 035 又是春药 当然,见桃子转溜着眼珠拼命地在想着对策叶尘香可没了等待的耐心,手腕一转在桃子身上的某个穴位轻轻一扎。桃子只感觉胸前一痛,然后酥麻的感觉便传遍全身。她,她怎么动不了了? 一直不将叶尘香放在眼中她终于显出几丝慌乱,“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慢条斯理地收了银针,叶尘香在桃子面前举起手中那个小瓷瓶。“回答我,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桃子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想要脱口而出,可脑中同时也想起二小姐叶挽霜私下里整治她们这些婢女的狠辣手段。只能临时转了口,“装的是,是伤药……” 伤药?当她这个医学天才是傻子吗?伤药春药分不清楚? 叶尘香微微点了点头,“好,伤药就伤药吧!如果你还能活下来记得告诉你家二小姐,同样的招数千万不要在我叶尘香面前用第二遍!” 说完,扳开桃子的嘴叶尘香将那一整瓶的药粉全数倒了进去。 “你,咳咳,二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其余的话语尽数淹没在喉中,叶尘香扔了药瓶拍了拍手。“好,我等着她来找我算账的那天。” 药粉入喉带来的不仅是辛辣感还有一阵一阵冲上脑门的眩晕。 耳尖听闻门外传来的细小脚步声,叶尘香速战速决将已经神志不清了的桃子往屋内的床上一推自己则翻窗跃出了房内。 脚刚落地便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然后便是个猥琐的笑声响起,“小美人,我来了!” 随后传来的便是令人脸红的暧昧声,叶尘香红了红脸踮起脚尖找了个方向迅速溜了。 穿过梅林刚踏上御花园的青石小道叶尘香气都还没喘匀后肩突然就搭上了一只手。 “是谁?”几乎不用思考叶尘香反手便是一掌拍上后边之人。 “叶尘香!你干什么?”掌风所至,暴喝一同响起。随即映入眼帘的便是太子慕容祁言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怎么会是他? 叶尘香心道不好,同时掌心亦传来一阵闷疼这一掌不出所料地被慕容祁言抬手接下。叶尘香后退几步堪堪站稳,一次交手心中早已百转千回。 据她所知,碧国太子慕容祁言的武灵级数早在一年前就已达到木级。且不说他这一年以来的前进值,木级高手要对付如今才刚恢复体内灵力的自己简直就跟掐死一只蚂蚁似的。 所以此次交锋她只有智取一条路可以走。 “太子殿下?”她故作惊异。“这大晚上的,您怎么到这来了?” 而在宫中浸淫已久的太子殿下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把戏,往她身后那所院子望了一眼。“叶尘香,你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还不快从实招来!说不定本太子看在你识趣的份上能饶你一死。” 他会有这么好心?叶尘香眼中闪过一丝嘲笑,袖口轻颤随即便有个细小冰凉的事物落进指缝间。 “殿下说笑了,我能有什么鬼把戏啊!不过是不凑巧出来换件衣服便不小心碰到了院子里一位宫女与相好的私会而已。”一面说,她一面将目光慢慢移至了那院落内仿佛还真有其事。 l;kg 036 贱人,挟持太子 “什么!还有这等事!”慕容祁言脸上也带了些愠色眼看着便要往那院落而去。 就是这个时候,叶尘香身形一动左手执了把铮亮的匕首直直就往慕容祁言的胸膛而去。 “贱人,早料到你会如此。”慕容祁言的脸上腾起一片得意之色抬手便扣住了叶尘香执匕首的手腕。另一手则掐住了叶尘香纤细的脖颈。 “叮!”他稍微一用力叶尘香手中的匕首便悄然落地摔入小道旁的深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得意的笑容还未来得及继续扩大脖子上忽然贴上的一片冰凉便瞬间浇灭了他胜利的喜悦。 “叶尘香!”俊俏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出这三个字。 左手被捏的生疼叶尘香却是笑了,依旧是方才慕容祁言脸上出现过的那个笑容。不过是换了个主人。“太子殿下太疏忽了,您难道没发现我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是左手么?” 听叶尘香说起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钳制着的这只手竟是对方的左手。而对方的右手正执了个冰凉刺骨的东西抵在他的喉间。 这个东西……是银针! “叶尘香,你以为用这么一根针就能奈何得了本太子了。”说着,便收紧了握着叶尘香脖子的手掌。 “太子殿下如果不信尘香有这个能耐那就继续。”脸颊上顿时涨起片片红晕叶尘香挂着硕大黑斑的脸上嘲讽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浓。 这笑容,看得慕容祁言心中一阵烦闷,随后从脖颈处便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啊!”这痛来得太突然,就连慕容祁言也不竟低喊了一声。 手掌上的力倏忽骤减,慕容祁言一把放开叶尘香的脖子。“够了!你到底想要怎样。” 看他这反应,叶尘香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在这皇宫之中身为太子的慕容祁言会遇到的危险远远要比她一个无名小卒要多。 所以他根本无法跟叶尘香赌要是叶尘香真是吓吓他也就罢了,若叶尘香真的有什么真材实料不用将他弄死弄残就算给他在脸上添几道伤这也够他头疼的。 为此冒险,实在不必要。 当然,慕容祁言给出了诚意叶尘香也就没必要矫情了使了点劲将左手手腕从慕容祁言的掌中挣脱了出来银针却依旧紧紧地抵着怒容祁言的脖子。 “我嘛!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太子殿下放我走也不去管这院里发生的事我自然不会再纠缠。” 虽然叶尘香说得合情合理可听在慕容祁言耳中却是莫名的刺耳,在他的记忆中相府庶女叶尘香向来胆小懦弱虽心仪他但有时他多瞧瞧她几眼她都是会脸红的。只是如今才这么短的一段时间怎么周身气度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就这么确定本太子会照你说的做?若是本太子现在喊人你觉得你今日能逃得出这皇宫么?”疑惑在心中越积越深,一双充满寒意的眸子紧紧地锁住了眼前的叶尘香想要从叶尘香脸上看到任何破绽。 l;kg 037 上房顶 而他眼中赤裸裸的探究叶尘香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为一个抛弃自己的渣男解惑。呵呵!不好意思,她叶尘香没那么高尚的品德。 收回脸上让肌肉都快要僵硬了的虚假笑容,叶尘香挺直了身子毫无惧色地与慕容祁言对视。“叫人?好啊!反正尘香是无所谓身上骂名已经够多了就算再加上一个与太子宫中私会的罪名也没啥。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是,太子殿下您这好不容易才退了婚的女人再捡起来品味这传将出去是不是有点有损你这皇家颜面呢……” 话还未说完,从花圃的那边隐隐地便有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这个时候来,还真是会挑时候! 叶尘香与慕容祁言的脸色皆是一白。 他们如今这情形若是被这些个净爱惹是生非的后妃夫人瞧见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半点好处。 叶尘香只能对慕容祁言挑了挑眉,“太子殿下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您若是同意,带我上房顶!” 慕容祁言脸上万般不愿但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愿意不愿意了宫中流言的厉害他是明白的。现在没了别的办法只能照叶尘香说的做。 一手揽住叶尘香的腰,他脚尖一点飞身上了房顶。 二人才刚在房檐边趴下阁楼前便出现了点点火光,那是宫灯发出的光芒。随即便有一大堆华服之人缓缓行了过来,借着宫灯散发出来的光芒与天上稀薄的月光叶尘香发现走在最前面的那位凤冠女子不正是今日夜宴的主办方皇后木氏么。 而此时此刻正挽着木皇后有说有笑之人除了皇后唯一的宝贝女儿慕容楚妍还能有谁。 “哎!母后,您瞧那不是玲珑阁吗?女儿记得这玲珑阁中好像栽了不少红梅树吧!如今这时候正是梅花盛放的时节何不进去瞧瞧。” 慕容祁言一面说着,一面又极其有趣地往那院子张望了好几眼。看模样像是有多想进来瞧瞧。 皇后木氏不疑有他正是心情极好之时爱女想去再加上周围妃嫔命妇们的吹捧,去去也无妨。 于是她芊芊玉指一挥,“好好好,这玲珑阁内的红梅据说是宫中开得最好的,的确值得一去。” 这就是答应了?慕容楚妍迅速与身侧的叶挽霜交换一个眼神二者脸上皆浮现出笑容。 “我就知道。”她拉着皇后迫不及待地往里走。“母后对楚妍是最好的!” 风动树梢,前边有宫女打着灯笼开路一行人便这样走进了玲珑阁。 然令众人料想不到的是,一进院门便忽然发现素来无人居住的玲珑阁中竟有所厢房亮着灯。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人惊讶的,只听闻耳畔除了些许细微的风声外还有清晰的异响响在寂静的夜里。 “嗯……啊!” “你个小妖精!” 在场的各位中并不缺乏已经人事的妃嫔命妇自然是一听便知晓了这房中人正在作什么。 “母后!”慕容楚妍换上一副天真的模样扯了扯皇后的袖角。“这阁中好像有人啊!” “娘娘!”一边早有宫人行了上来。 “去!”皇后眸中寒意升腾,“去给我瞧瞧到底是哪两个不害臊的在这做这等苟且之事!” l;kg 038 苟且之事 她怎能不气,今日她准备这场夜宴一来是为了在妃嫔命妇间露露脸,二来呢便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的儿子慕容祁言挑几个身家清白的枕边人。 好不容易摆脱了叶尘香这块狗皮膏药,谁知道后面会不会还起什么变故,总得找个她能信得过的人坐稳了这太子妃之位她才能真正放心。 谁曾想,竟有人敢在这时坏她的事! “玲珑阁?”就在她心中烦闷之时,冷不丁一侧忽然传来个脆生生的女声。“这不是方才尘香姐姐来换外衣的地方么?” 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话的人除了叶挽霜还能有谁呢! 叶挽霜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够在场的各位听得分明,话音未落众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了。 原本以为只是这宫中的宫女侍卫按耐不住才犯下这等事,谁料实际还有这等隐情。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尘香?叶尘香? 皇后的双眸瞬间亮了亮,“竟敢在宫中行这等事,把她们给本宫带出来!” 话一说完,便有侍卫走上前来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灌进门内,惊天的巨响总算是让榻上之人从情欲中清醒了过来。 “你们……”还光着上身的男子像是瞬间明白什么一个咕噜便滚下了床,还未见着皇后的面便干嚎了起来。“皇后娘娘,冤枉啊!是她勾引我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皇后一听这话,果然就不负众望地抬脚踏进了那厢房的门。 于是,想看热闹的便纷纷跟了上去。 小小的厢房中灯火通明,床榻前正四散着大大小小的衣物。而那两位偷情的主正双双被侍卫钳制着跪在床边。 “娘娘,娘娘,是她勾引的我,是她先勾引的我啊!” 那男子上身只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外袍,此刻正哭丧着脸不遗余力地为自己争辩着。 皇后看也没看他一眼,只缓缓将目光放在了那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仿佛是还未从这巨大的变故中清醒过来的女子身上。 长而乱的黑发披在眼前将她的脸遮了大半,皇后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当然她也没有必要看清。她所看重的只是经此一次后总该没人再说她恩将仇报一脚踢开恩人的女儿了吧! 听人说的效果自然没有自己亲眼所见来的激烈。今日终于让这些京城中的贵妇人们亲眼见识了一把叶尘香的放浪形骸。看这下还有谁敢在她背后乱嚼舌头根子。 “叶尘香,你可知罪!” 皇后摆正了姿态冷冷地瞥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本宫好心赐你一纸请帖,你倒好竟然淫乱到后宫里来了!” 义正言辞地说完,原本指着叶尘香能给自己辩解几句谁料跪着之人却依旧半点反应也没。 莫非是还没醒? 皇后眉头一蹙,“来人,去取茶水来将她给本宫泼醒!” 很快,茶水取来,立即便有守在一旁的嬷嬷走上前来一伸手拨开了那女子脸前的黑发。 “娘娘,这!”待下一刻看清那人的脸嬷嬷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声的惊叫。 皇后瞪大了凤眸,这才看清这张还紧闭着双眼的脸分明就不是叶尘香的脸。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l;kg 039 一定是叶尘香 皇后看见了那女子的真容皇后身后的各位自然也看清了。 发出惊叹的是慕容楚妍,而真正被震惊到的却是慕容楚妍身旁的叶挽霜。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要陷害的是叶尘香啊!怎么就变成了她自己的贴身侍女桃子了。 对!叶尘香,一定是叶尘香! 稍稍一回头瞧见身侧慕容楚妍和叶挽霜脸上的慌乱神情,再联想联想方才发生的种种。精明如皇后瞬间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涌起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情绪,皇后瞪了一眼自家女儿随后便一抓近身宫人托盘中的茶碗对准桃子那张娇小的脸便是一泼。 “啊!”冰凉的茶水扑面而来,原本还被药效弄得迷迷糊糊的桃子这才尖叫一声幽幽清醒过来。 一睁眼,瞧见的便是脸色不佳看着她的皇后桃子心头一颤零碎的记忆在脑中一一拼凑起画面。 她记得她原本是要给叶尘香下药的,谁知竟被她识破了。然后…… 脸上血色尽数褪尽,她猛地侧头瞧了一眼旁边和他并排跪着的那个男人。 她就是再傻,如今也该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娘娘,公主饶命啊!奴婢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这样?”她一面痛哭流涕地哭着一面挣着身后紧紧钳制着她的手。 “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在这房中与宫中侍卫与人私通,莫非还是本宫冤枉你了?”皇后没好气地望她一眼,既然不是叶尘香那她也没必要演戏了。 “奴婢,奴婢,是叶尘香是叶尘香陷害我的!”桃子一双双眼通红的盯着皇后身后那个正面无表情地瞧着她的华服少女。她的主子,叶挽霜。 叶挽霜不是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求救,可事已至此她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是她指使的。否则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大家闺秀形象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所以,桃子,只能舍弃你了! 叶尘香?皇后心中冷哼,自己栽赃失败竟然还敢提起她原本目标的名字真是蠢到家了! 皇后才不管她有多委屈挥了挥手,着实是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费神。“小宫女私下与侍卫私通无视宫规,来人将她带下去给我乱棍打死!” “什么?乱棍打死?”桃子的双目瞬间赤红,“不,不要,娘娘饶命啊!我说我全说,是……” 是她女儿联合了叶挽霜想要置叶尘香于死地她以为她不知道吗?皇后往一旁嬷嬷站立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嬷嬷即刻会意从地上捡起一块鲜红的肚兜在桃子说出主谋前及时将她的嘴给堵了起来。 末了,还不忘狠狠地扇了她两个巴掌。“贱人,没祸及你家人已经是皇后娘娘格外开恩,你还闹腾什么!” 听到家人二字,桃子不甘的眼神顿了顿。随即整个人便被侍卫推搡着带出了厢房。 “娘娘!这个侍卫怎么办?”嬷嬷小心地询问着。 知道了她亲生女儿做的蠢事,这种祸患自然不能留。皇后漫不经心地瞟了那侍卫一眼,“拖出去,和那婢子一同杖毙了吧!” “是!” l;kg 040 恻隐之心 那侍卫亦想争辩却立刻便被嬷嬷依样处理了。 有些话,皇后不想让他说出口那他就只能到死都烂在肚子里. 不多时,从院子外边便传来了一声一声木棍的钝响,和着男人女人凄厉的号叫声听着无比凄惨。 “好了,不过是个小小的闹剧可别打搅了各位今夜的好兴致。这红梅赏不成了那就去外面水阁子边瞧瞧花灯吧!”一句话,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件事。 皇后率先走出了房门,其余人等自然也就不好久留皆一一跟着行了出来。 院内光线不亮但每一个经过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两团黑影。小的那一团已经没有了半点声息,而大一些的那一团亦是气若游丝去与不去想来也是一会子的事了。 人群迅速通过,没有谁还想在那地方多留。 原本热闹的玲珑阁迅速冷清下来,借着夜色叶尘香这才敢将头伸出来瞥见那边匆匆而去的人群自然也瞧见了那平地里多出来的两滩血水。 心中顿时有些堵得慌,没来由地她忽然轻声叹了叹。没想到这么两条生命就这样没了。 她原本也只想着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却未曾想这叶挽霜竟这么狠的下心陪伴了自己多年的贴身侍婢说舍弃就舍弃。 但叹气归叹气,若是时间再重来一次她想她可能还是会这么做的。如果不这样做恐怕现在那样凄惨地被夺去生命的人就是她了。她能惋惜自己的敌人却不能同情她的敌人。 摇摇头让凉风带走她脑中的胡思乱想,叶尘香抬了抬发麻的手腕继续将银针紧紧贴在慕容祁言的脖颈间。 “好了,第一件事您完成了那下面便是第二件事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慕容祁言心中早已积蓄了满腔的怒火,试问在他这二十几载的生命中可曾这么憋屈地被人威胁过。 可再怎样生气此时此地也不是该他发火的地方。尽量忽略紧贴在肌肤上的冰凉,他只能揽过叶尘香的腰肢轻巧地飞身下了房顶。 卜一站定,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其他反应之时叶尘香微微一转手腕银针以闪电之势便在慕容祁言胸前的某一个穴位上扎了一下。 “叶尘香!” 看着慕容祁言咬牙切齿地仿佛想将她掐死的眼神叶尘香噗嗤一声笑了。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一刻钟后这穴道自然会解。臣女还有些事就不陪殿下了。”说完,不去管慕容祁言已经黑成锅底的脸色她轻手轻脚地从梅林的另一边溜了出去。 天色说不上晚,但经过方才发生的糟心事在场也没几个人真的能赏得下景饮得下茶了纷纷找机会编排了理由告辞了去。 这个时候料想她那位好妹妹也该是正在头疼着,叶尘香只要想想叶挽霜吃瘪的模样心情便变得异常的好。 带着好心情她脚步轻快地出了宫回了相府。 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叶尘香瞧见还亮着微亮灯光的外室里小丫鬟玉珏正拢着被角靠在自己的床边睡了过去。 看样子可能是想等她回来却撑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l;kg 041 美男来求医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她也能遇上一个愿意在深夜等她回家的人。 叶尘香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恍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暖意。 唇边漾起一抹极淡的笑,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扯来被子给她严严实实地盖好。这才吹灭蜡烛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被慕容祁言与慕容楚妍这对兄妹折腾了一夜,叶尘香早就腰酸背痛了。现在的她只想赶紧趴上自己可爱的小床就此睡死过去。 可是老天却像是偏偏要与她作对似的,一进屋她便敏锐地感受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谁!”她沉声喝道,一双寒眸紧紧锁住正端正坐在她房中唯一的一张小桌前的身影。 看样子不像是刚进来的,那就是在她回来之前就已经到了? 想到这叶尘香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不警惕的人自从灵力恢复后在她的勤加修炼下她的功力亦有了不小的提升。 然说真的即便是现在她亦察觉不到这人身上的任何气息,要不是他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前她还不一定能发现他呢! 深夜来访,还这么嚣张,这来人到底是敌是友? 还没搞清这个问题,叶尘香就只瞧见自己眼前黑影一闪随即便有另外一个身影移到了烛台前。 “哧”地一声之后,烛台里的半截蜡烛被人点燃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 “是你们!”叶尘香也总算看清了这两人的面貌,竟然是上回夜里在街上遇到的那两个重伤男子。点灯的是书毅,那那个如今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的男子自然就是书毅那位高冷的主子了。 话说这俩货跑她这来干啥?难道是来杀人灭口的?叶尘香身子一紧微微退后半步同时银针滑下藏于指缝间。 “叶姑娘不必紧张!”书毅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了看自家继续高冷的主子只能出言解释。“我们今日是来姑娘这求医的!” “求医?”叶尘香疑惑地打量着这二人,“大晚上地夜闯姑娘寝房这就是你们求医的态度?” 书毅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旁的情绪,唯有声音中不知不觉地便带上了一丝歉意。“事出有因,还请叶姑娘不要介意。” 见他不像是骗人的模样,叶尘香心中这才渐渐卸下防备。更何况,眼前这两人哪个武功不比她高! 指尖微动,将银针收回了袖中。她慢慢地行至桌前,打量打量书毅再打量打量那个从一开始就不动声色的黑衣男子。 “说吧!先医哪个?”空气中血腥味虽淡,但已经熟悉了这味道的叶尘香又怎能察觉不出来。血腥的味道自两个方向而来,看来这俩人各自都伤得不轻。“先跟你们说清楚,我这不是难民营,找我治伤也不是免费的我可是要收诊金的啊!” 不知是忽然想到什么,叶尘香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书毅望了眼自家主子,默默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还请姑娘快些动手吧!主子他伤得比较重。” 从柜子里取出她前些时日自备的药箱,叶尘香放在桌上这才真正与那黑衣男子的目光对上。 幽深冷暗,一眼却似望不到尽头那般。看来又是个麻烦人物。 叶尘香忽然有些后悔方才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原本就已经徘徊在自保的边缘现在的她可不适合惹上什么额外的麻烦。 可看他们的架势找上她显然是有预谋有思量的,她方才若是不答应这人是不是又会和上次一样直接一把剑横在她脖子上。想到这,叶尘香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从药箱中取出一团自制的绷带,叶尘香将目光转到那人的胸膛上。“把衣服解开!” 话出口半晌,那人却是一动不动。叶尘香等的不耐烦正要发火,目光一移却瞥见男子袖口处的一大片深色。 烛火光芒太过微弱加之男子穿的又是一身黑衣,她竟是如今才发现这男子从胸口到左手手臂的衣料已然被什么液体浸染了大片。 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她自然猜到了这液体是什么。 这一刻身为医者的本能让她瞬间抛弃了所有旁的偏见,见男子不动自己便一伸手利索地给人解起了衣服上的扣子。 那男子身形不动,只是一张美好却苍白的俊脸上嘴角不经意地抖了抖,似乎是不太喜欢别人这样的接触但此刻却还是忍住了将叶尘香推开的念头。 当然,这个时候叶尘香哪有空去管他是怎么想的。 用最快的速度解开他外袍的扣子,叶尘香小心地掀开里衣这才看清楚他身上的伤口。 只见男子健硕的身子上鲜血弥漫,切入极深的伤口横七竖八地竟有好几处。 有前日处理好了现在却裂开了的旧伤也有看着像是不久前才添上去的新伤。 叶尘香看着这一片惨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对大多数医者来说他们最看不惯的便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救过来的患者在事后不好好养伤反倒还乱搞自己的身体。 该吃药的时候不吃药,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不好好休息。 一点都不珍惜医生的劳动成果! 叶尘香暗暗咬了咬牙动作不自觉地便粗鲁了起来,一把褪下男子的衣服她从药箱中翻找出来几个小药瓶拔开瓶塞便将那药效最好用起来却能给受伤之人带来莫大痛楚的药粉往他的伤口上撒。 胸前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即便是对疼痛已经司空见惯了的夜千策亦忍不住在鬓角边滑下一滴汗来。他神色未动却是稍稍低了下头谁料一垂眸竟看见少女正用一双喷火的眸子看着他。 背后瞪人被抓包,叶尘香轻声咳了咳稍显尴尬地将这事掩饰了过去,然后熟练地拿起绷带布巾给人处理起伤口来。外伤处理对她来说不过小事一桩,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将这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给包扎了遍。 抬眼,见被她下了狠药身体极尽痛苦却从头到尾连眼都没眨一下的男人。叶尘香嘴上不承认心中却是暗暗对此人有了几分欣赏,更何况这还是个大美男呢! l;kg 042 中毒,玉骨生 终于忙完,叶尘香取来另一块布巾擦干净双手。然后提起男人的手腕指尖一搭上他的脉搏,谁料那人却突然发难一把便甩开了叶尘香的手。 不想让她把他的脉?不过为时已晚,经由方才的触碰她已将他如今的状况了然于胸。 “中毒了!”叶尘香用的陈述句,“啪”地一声将自己的药箱重重盖上。 不知何时从窗外吹进来一缕轻风,灯影浮动,那男人脸上的神情顿时隐入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中令人看不真切。“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叶尘香只听得他如此说了一句,随后便是一声闷响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被扔到了桌子上。 那男子不知何时站立了起来看也没看一旁站立着的叶尘香一眼便要往外走去。 呵!这是什么态度,才刚给他处理好伤口他就翻脸不认人了! 叶尘香双手抱胸不怒反笑,“这种毒,我能解。” 男子的踏出的脚步不易察觉地顿了顿,但却依旧没有回头。 这人怎么这么傲娇呢?叶尘香在心中感叹着,算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同他计较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毒的名字应该叫玉骨生。碧国曾经辉煌一时的玉氏世家的独门毒药。”叶尘香幽幽接道,“而我娘亲,是玉氏家族医术最后的继承人。” 最后抛出来的重磅炸弹总算是止住了那人的脚步。 叶尘香脸上得逞的笑容一闪而过,她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公子真的不考虑考虑我?” 这亦是一桩往事,也是身体原主记忆中比较遥远的一段。 二十年前辉煌一时的神医世家碧国玉氏正是她叶尘香的生母玉嫣的娘家。 而作为碧国第一女神医的玉嫣嫁入叶相府曾经也是十里红妆风光无限。谁料好景不长出嫁不过几年玉氏便不知因为招惹了何妨神圣,竟被指责在给宫中皇帝治病时往皇帝的药方中加入了剧毒药物。 皇帝震怒,一道圣旨降下一夜之间便将玉氏府邸屠了个干净。等到玉嫣听到消息赶到玉府时已然是晚了一步,曾经盛极一时出过好几位御医的玉府已然是尸横遍野。 年轻一辈的人中也就年纪稍大的玉嫣出了嫁,因为夫家的庇佑这才苟全性命。 而令当时的玉嫣没有想到的是在家园被毁之后曾经对她极尽温柔的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将她休戚就只为了能风光大娶另外一个世家之女。 可怜那时她还怀有几个月的身孕,被赶出相府之后在相府门前跪了整整三天叶相这才得到叶相的应允。允许她带着孩子以奴仆之名生活在相府中。 于是其后,便如叶尘香记忆中所述的母女俩受尽了世人的白眼新妇的刁难。玉嫣死后便是小丫鬟玉珏陪着叶尘香跌跌撞撞地活到如今这么大。 收回思绪再次抬头,叶尘香只感觉眼前黑影疾速闪过,下一刻脖子上便多了一只冰凉的手掌。不轻不重地钳制住她的咽喉,却有源源不断的寒气通过这只手掌传入叶尘香的心中。 这个时候,叶尘香只感觉周身气温都像是瞬间下降了几度。 她眨了眨眼睛这才平复下心中的汹涌,一双美目故作镇定地望着面色冰寒的黑衣男子。 “掐死我可就没几个人能解这玉骨生了。” 男子神色如身形般巍然不动,“没几个不是一个都没有。” 叶尘香眼珠转了转,只能继续给他具体案例具体分析了起来。“玉骨生毒性剧烈却不会瞬间置人于死地,需要经过三次发作才能让人死于非命。可它最大的可怕之处并未单纯的夺人性命,而是在它发作之时会给中毒之人带来莫大的痛苦。前两次发作虽难熬但却只是单纯的身体上的痛楚。而这最后的一次发作不仅让人全身剧痛犹如扒皮抽骨,更可怕的是它会让中毒之人看到幻像一遍一遍地在死前重复他人生中最阴暗最痛苦的记忆。然后才在药物的作用下极尽煎熬地死去。” 叶尘香微微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继续说下去,“依我方才所诊,公子应该已经发作过两次了吧!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玉骨生这种毒药刁专的很一般情况下就是医界高手来诊脉也不一定诊的出。要查它非得在毒药发作过后半日内查探才可查出。可不巧昨日我刚好昨夜给公子诊过一次脉了,今夜却又诊出这中毒的脉象那只能说明,公子第二次毒发是在就近的白日里吧!”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又是怎么猜出这是第二次毒发呢?”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可掐着她脖颈的手掌却是半点没松。 猜?叶尘香心中郁闷,什么叫做猜出来的她明明是分析出来的好么!没好气地吐了口气。 “这很简单!”她轻描淡写地答道,“第一次发作肯定是你发现自己身中这毒药的时候喽!你看你们俩这副模样受伤了连个信得过的医馆都找不到显然是刚来此地的外地人吧!眼看就要接近年关了两个外地人这个时候还来到碧国京城应该就是为了解这毒专程赶来的吧!” 说完,她瞥了一眼男子。 “我说的对么!” 男子没有多余的话语,倒是手冷不丁地一松整个人便站定在了离叶尘香有两步之遥的地方。“说吧!解这毒你要什么报酬?” 报酬?叶尘香瞬间想到的是他能不要她的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提了她也没必要委屈自己不是。那就…… “报酬?那就算是公子欠我一个人情吧!等我什么时候有困难了去找公子帮忙公子便还了这个人情作为我出诊的费用。如何?” 叶尘香摸了摸隐隐生疼的脖子说起这事时脸上还得挤出个笑容。 如今钱也有了,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目前特别需要的东西。而且俗话说得好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这一主一仆的行事风格风华气度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既然被他们缠上了想要脱身可就难喽,那还不如多给自己某些实在的好处。 l;kg 043 交易达成 而男子不过沉吟了片刻随即爽快地答应了她这个要求。“好!” 答应得这么干脆不会有诈吧! 叶尘香不放心地瞥他二人一眼,心想着是不是该让他们留个字据以作凭证。可想到方才那男人掐她脖子时的情形可是丝毫不见留情想来是现在心情不好,算了,这事还是往后再谈吧! 见二人之间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被晾在一边许久的书毅这才插上话来。 “不知叶姑娘是要用什么方法解玉骨生之毒呢?若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开口,书毅定当竭尽全力助姑娘一臂之力。” 这个时候知道出来打圆场了?刚才她被他家主子掐的时候他人去哪了?叶尘香凤眸一撇满满的怨念便这样飘到了书毅的脸上。 “要,当然要你帮忙!” 站起身来,从床边的小柜子里取出纸笔,叶尘香趴在桌前刷刷地写下了药材清单。一甩手递给了站在身旁的书毅。“来,拿好!” 看着那宣纸上密密麻麻写着的如狗爬般的字,书毅心中忽然升腾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一接过药单叶尘香的话便如连珠炮般响了起来。 “玉骨生第二次发作与第三次发作中间只隔着十天,你可要抓紧在这几天内将这上面所有的药材抓齐。哦!还有,所有药材记得都用最贵的!” “……”书毅费力地认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仿佛是想问什么可瞧见叶尘香眼中跳跃着的两簇火光到口的话也只能咽回了腹中。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可不是他家任性的主子,若是真的惹恼了这个很有可能能解玉骨生之毒的小姑娘她不肯给主子解毒那就可以得不偿失了。 没人去管书毅心中的小九九,叶尘香抬手又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在其上书上几个奇特的药材名。沉吟着思考了下这才点了点头放下笔。一抬头竟意外地发现那男子却也正低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叶尘香愣了愣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待到她仔细去深究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困了吧! 眯了眯酸涩的眼睛,叶尘香将写着药名的宣纸放在桌上,对上男人打量的目光。 “要解玉骨生说难也难说不难也难,要用的药材虽然不乏一些珍贵且难寻的药材但以公子的财力应该是不难解决。不过这除了这些解毒的另一关键却是需要用到的几样特别的药引。无根水,玉蟾蜍,还有拥有百年以上年岁的蛇胆。” 叶尘香一面说着,一面注意着男子脸上神情的变化。毕竟自己看着年纪不大,也不知道他们会信她几分。 而这玉骨生的解毒方法她之所以会知道自然也得归功她那位早逝的娘亲。玉嫣在世时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毕生所学教授给了身体原主,这玉骨生的制作与解毒方法皆有所提及。 可毕竟那时原主还是年纪太小,再加上玉嫣死后又给她荒废了多年医术便相府众人便渐渐忘却了她会医术这个事实。 而她叶尘香的到来,无疑又在原主的记忆中将那些本该失传的技艺给继承了回来。 所以这个身中玉骨生之毒的男人找到她,简直就是前辈子烧了高香。 “这些东西,还烦请公子在九日之内找到,药引药材都备齐之后我就可以开始给你解毒了。” 说完,叶尘香将单子往他面前一摊。 意思就是,该吩咐都吩咐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雪白的宣纸上,那男子拿起桌上的药方看也没看一眼便甩手扔给了毕恭毕敬候着的书毅。 丝毫没有表示地转身而去却在越过门槛的时候没头没脑地给她来了这么一句。 “我叫夜千策。” 语气中并无起伏,叶尘香也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点了点头,“哦!我记住了,夜千策。” 此时夜已过半,空中明月正至中天,夜千策与书毅一站定在门前便感受到了周边这不同寻常的气息波动。 被包围了? “主子!”书毅望一眼自家主子眼中满是询问的意思。动手还是不动手? 夜千策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按理说他此次来碧国是仔细掩去了行踪的就算是旁人想要追查那也不可能暴露得这么快。 如若不是冲着他来的,那这些人就是冲着屋子里那个女人来的? 不过转眼的功夫,从小院的墙头便倏忽落下几道漆黑的身影。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看来这来的还不是一般的杂碎。 “爷!”眼看五条人影已经围了上来,书毅只得再次开口。 这回夜千策没有再拖,只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杀!” 一个字落下如同千钧,蓬勃的杀气瞬间弥漫于整个院落之中。他站而未动书毅却是一闪身形长剑出鞘闯入了院前的空地之中与来的五个黑衣人战在了一处。 于是正打算开窗散散房中血腥味的叶尘香一推开窗户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 少年执剑立在明亮的月光之下,而他的周围则是横七竖八躺着的五具黑衣人的尸体。 叶尘香目瞪口呆地看着,险些咬上自己的舌头。 “什么情况?” 一个翻身直接从窗户里跃到了院子里,叶尘香走到书毅身畔这才发现他染血宝剑对着的方向是一个脸色漆黑口中正翻滚着涌出鲜血来的黑衣人。 “中毒?”她一眼便瞧了出来。 不一会儿那人便头一歪彻底死在了当庭。 “爷!”书毅收回宝剑对着台阶上的夜千策恭恭敬敬地一垂首,“牙中藏毒,属下来不及阻止。” “嗯!”夜千策轻声哼了哼步下台阶,在那些已经身死的刺客身上翻了翻而后站起身来。“皇室中人豢养的杀手。” 叶尘香也低头仔细瞧了瞧,除了发现那人被掀开的衣料下胸膛上纹了个奇怪的标志外别的什么也没有。 皇室?杀手? 这是在她的地盘上,傻子也知道这杀手是冲着谁来的。 想杀她?叶尘香想了想,在这碧国京城中会对她起杀念的人并不多而这些杀手又来自皇宫。 她当然不会蠢到以为慕容楚妍能有这么大的权力调集这种专业的人才,那么筛选下来余下的就只有那个人了——慕容祁言。 l;kg 044 武灵测试 为了报复她,这太子殿下竟然还真的舍得下血本,若不是正好碰上这两个高手在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想到这,叶尘香望望眼前二人。毕竟是他们帮了她虽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至少她总得跟人说声谢谢吧! 正要开口,冷不防却听得夜千策道出一个字。“走!” 书毅将长剑收回剑鞘中,正要走人。此时却听闻身后响起女子的一声惨叫,“二位英雄别走啊!人既然是你们杀的那你们就帮人帮到底把这些尸体也处理了吧……” “……” …… 又是新的一日,碧国王京大雪飘扬。 虽然天气较为恶劣可这一天碧国皇宫的玄武门前却是万人空巷,几乎半个京城的百姓都涌到了此处。只为了今日在此地举行的武灵测试大会。 武灵测试大会,这在碧国百姓的心中那可是几乎与现代学生高考一般重要的日子。 每年这个时候,碧国皇室都会专门让人在玄武门前搭起高台用专门的仪器来测试参与者的武灵级数。同时,还有朝中大臣与思幽武院的授课老师前来观礼。 武灵这东西虽然每个人都是有的,可人与人的天赋却并不一样。就普通百姓而言在没有珍贵药物的辅助和规范练习的情况下大多数不会超过云级,有些天赋较高的才有可能达到火极或者木级。 而武灵测试大会便是唯一比较官方的能检测武灵级数的途径。在大会上若是武灵测试结果出色说不定就会被在场的哪位大臣看中选为幕僚,或者再出色一点便能挤进思幽武院的大门。 进了思幽武院,无疑已经算是一只脚踏进上富贵门了。 所以即便名额有限,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却都会有不少的碧国百姓慕名而来参加就是为了能挤进思幽武院或者期盼被某位权臣看中引荐入朝堂出人头地。 当然,在这种最出风头的场面上最不能缺的便是思幽武院的学生。 在思幽武院的院训中有明文的规定,只要是思幽武院的学生便必须参加每年一度的武灵测试大会。一来是为了检测学员们的武灵值,二来就是让百姓们看到他们思幽武院的实力。 这也是为什么思幽武院这么受碧国百姓们追捧的原因,碧国几乎九成以上的武学人才都出自思幽武院。 眼看时辰也已经不早了,各位贵人的马车轿子皆一一抵达了玄武门。台子搭起,监管大臣与思幽武院的几位先生代表落了坐一切准备就绪仪式这就准备要开始了。 身为思幽武院的学生这种时候叶尘香不可能不来,只是同为相府小姐叶挽霜是坐着温暖的马车来的,而她则是在瑟瑟寒风中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行过来的。 差别不可谓不大,不过叶尘香早已司空见惯也没必要计较什么。总归她来一场玄武门也不过是来打打酱油的。 “呦!大家瞧那是谁啊!我们的武学第一废材叶尘香啊!” 才刚步入思幽武院学员的候场区,叶尘香便听得耳畔响起一个阴阳怪调的女声。不甚在意地往那声音来源的方向瞥上一眼,说话的仿佛还是个熟人。 具体是谁?不好意思这她还真想不起来。被骂废材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对于这个词她已经免疫了自然不会理会。 慢慢悠悠地找了个僻静角落站着,不多时叶尘香便如愿地等到了那个她要等的人。 公主的马车与寻常人家的不一样,所以等那辆金色的装饰着皇家独特图腾的马车一出现在玄武门叶尘香便知道她等的人来了。 没错,今日她等的人就是这位事事爱与她作对的刁蛮公主慕容楚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前的叶尘香自从入了思幽武院便严格遵守思幽武院的各项规矩,虽然没有灵力可几乎每年的武灵测试大会她会来参加。虽然最后总是在世人嘲笑的目光中黯然退场。 可这么一来就苦了叶尘香,她好不容易恢复了灵力为得是在一月之后的武灵大赛上一鸣惊人。过早地暴露自己已经恢复灵力的事实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反之还有可能生出祸端。 叶尘香思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将主意打到了死对头慕容楚妍的身上,听闻武灵测试忌血光。 若是她受伤了,那不是就不能上测试台了吗? 当然,目的如此叶尘香也不能过早地暴露自己见众人都往慕容楚妍的马车前围了去,她依旧特立独行地站立在原地。据她的经验,只要她和慕容楚妍在同一个地方就算她不去惹事慕容楚妍最后也会找上她的麻烦的。 果不其然,一身水蓝色宫装的慕容楚妍一掀开马车目光在就近的人群中巡视了几遍最后还是定格在了遥遥站着的叶尘香的身上。 凤目中聚集起丝丝不悦,她一甩车帘跳下了马车。 人群那边传来鞭炮声昭示着这一次的武灵测试大会正式开始,慕容楚妍在众位贵族小姐的簇拥下慢慢靠近了武灵测试台,路过叶尘香身边时还故意感慨了一句。“既然是个没有灵力的废物,还年年出来丢人现眼。叶挽霜有这样这一个没脸没皮的姐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来的。” 说完,甩甩袖子便要走开一脸的嫌弃仿佛叶尘香有多么地让人恶心。 她又怎么会知晓,叶尘香今日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眨了眨眼,她迅速酝酿出个嘲笑的表情来。“我再怎么废材,也总好过某些人自作清高来得好!” “你!”听见她竟然还敢还口,慕容楚妍那暴脾气又上来了。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某位小姐,她几步行至叶尘香的面前。“你刚才说什么,你倒是再在本公主面前说上一遍。” 叶尘香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这是哪家的狗忘了拴上?放出来在这乱叫!” “什么?”慕容楚妍的一张俏脸瞬间铁青,“叶尘香你吃错药了吧!连本公主你也敢骂,你找死啊!” “公主?”叶尘香四下望了望直接忽略了眼前慕容楚妍的存在,“我没骂公主啊!我在骂狗啊!” l;kg 045 教训 “叶尘香!”怒气爆发慕容楚妍咬牙切齿地道出她的名字,下意识地便抽出了腰间挂着的鞭子一鞭便狠狠地朝叶尘香的面上抽来。 什么?抽脸?这是要悔她容的节奏啊!叶尘香心中暗暗一笑,面上却故作惊慌之色抬起右手来抵挡。 承载着慕容楚妍十足怒气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手臂上,不多时便有血丝渗了出来。 目的达成叶尘香却没有预期的开心,因为真的很痛啊! “公主公主。”抽完叶尘香一鞭慕容楚妍发泄了怒气这才清醒了点,同时,亦听进了侍女的劝解。“公主,一个废材您同她计较什么还不是平白地降低自己的身份。武灵测试开始了,公主还是先去测试台吧!” 错过什么也不能错过测试,慕容楚妍想到这才一收鞭子对着叶尘香冷哼一声,转身带着大堆人马扬长而去。 伸手捂住手臂上的伤,叶尘香咬咬牙从怀中取出绷带在内里草草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 自从上回在思幽武院慕容楚妍的那根好鞭子被裴羽先生用一根枯树枝给斩断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再寻到一根称手的好鞭子。于是这次虽用了全力,却因为不适应新武器而大大减损了杀伤力。 虽然痛,但这并算不得什么大伤也绝对阻止不了她去做她该做的事。 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那人头攒动的武灵测试台,叶尘香亦快步跟了上去。 万众瞩目,气派精致的测试台由上好的金丝楠木搭建而成并在周围缀上一圈艳红丝绸,一十二级台阶上也铺有红毯。足见皇家对此次盛会的重视。 从叶尘香的方向看去,只能远远瞥见那台子之上一方深红的雕花小方桌上正摆着个金色的盘子,盘子的正中央放着块通体漆黑的方石。 即便是在这光线不亮的冬日即便隔得这么远叶尘香还是能瞧见那块黑石面上的神秘光泽。就像是它自己会发光一般。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能测出武灵的神石了吧! 出神间,就见眼前蓝影一闪一脸高傲的慕容楚妍率先踏上了测试台。 这也是个不成文的规定,武灵测试一般都由思幽武院的学生先开场,等思幽武院这一批人测完了然后依次就是贵族,商贾,然后平民。 只见慕容楚妍大步踏上高台,站定在红色小方桌前。随着司仪的引导在旁边的金盆中净过双手之后她深呼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放在了黑石之上。 不多时,只见那黑石上的光泽忽然大盛,随后黑石便渐渐变了颜色。由原本的黑色渐渐变淡变淡然后又像是忽然坠入了颜料的色盘在红橙黄绿青蓝紫中疾数转换最后在某个瞬间完全被蓝色所替代。 蓝色?叶尘香在心中算了算,武灵所代表的星月水玉木火云七个等级在神石的显示中分别由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代表。 蓝色,那代表的就是武灵七级中的火级。原来慕容楚妍的武灵值是火级。 在京城贵族圈中武灵火级只能算是个中间水平,不算高也不算低。但这个成绩在平民百姓的眼中却已经是足够厉害了,于是底下自然也传来不少惊叹声。也算是给慕容楚妍挽回了些面子,因为她已经是第三个年头测出火级武灵了。 修炼三年却整整三年没有半点的突破。 带着无比期待的好心情上得台来,下台的时候慕容楚妍却是板着个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公主这是心情极差的表现。 于是,众人赶紧退后了几步生怕惹恼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公主。 而在这个时候,后面却好死不死地响起个清丽的女声。“武灵测试开始了么?” 叶尘香随着众人一齐回头,入眼的便是她那位不知是何缘故姗姗来迟的妹妹。 只见叶挽霜今日穿着一身浅碧色宫装,脚上梅花绣鞋,肩上搭着的是领口缀着雪白兔毛的月白色披风,一头青丝由一根白玉的发簪固定在脑后。再配上精致的桃花妆,一颦一笑万种风情。 看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赶过来的。 可今日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因为她所属意的心上人太子殿下慕容祁言今日根本就没来。 身为储君,慕容祁言是不必参加武灵测试大会的。但往年即便不参加为了体现他的亲民也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将有天赋的武学奇才捞进自己麾下他也是会过来观观礼的。 然今年却不知何故没来。 一来到人群中,叶挽霜便迫不及待地在人群中巡视起来想要找到慕容祁言的身影。 可几圈下来,别说慕容祁言没找着了还莫名其妙地挨了慕容楚妍的几个白眼。直到有几个交好的世家小姐低声细语地同她一说她才明白过来。 慕容祁言没来,她有些小小的失望,但想到待会儿会发生的另一件事她心情又好了起来。伸了伸脖子往叶尘香所在的方向瞟了瞟,她抬手解下披风交给侍女小月然后便婀娜多姿地上了测试台。 对于她叶尘香并不想过多的关注,可不过匆匆一瞥叶尘香却在叶挽霜的身上发现了一件令她震惊的东西。 “灵木鞭?”她轻轻地呢喃出声,看向叶挽霜的眼神亦幽暗了许多。 只见在叶挽霜腰间最显眼的位置正挂着一根通体碧色的鞭子。 叶尘香的脑中似有什么画面闪过,那是年少的自己她坐在破落的庭院中看着年轻的妇人执着一根碧绿的鞭子衣诀翻飞长鞭飞舞如同游龙。 “看清楚了吗?尘儿?这一招叫做雾里看花!” 那妇人温暖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畔。 叶尘香认得这根鞭子叫做灵木鞭,原本是她生母玉嫣的贴身武器。由千渊最好的制鞭工匠王文生花费了半年功夫才打造出来的,在玉嫣十六岁生辰之时由她的父亲亲自交予她手中。 其后,这根鞭子便跟了她一辈子,直到玉嫣后来重病去世鞭子才被叶尘香那个薄情寡义的父亲给收了回去。 听闻是与玉嫣从前的嫁妆放在了一起。可是如今又怎么会出现在叶挽霜的手中。 叶挽霜!叶尘香隐在袖中的手瞬间握紧,算计她陷害她,上回皇宫那事她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呢她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连她母亲的遗物都敢打主意,真以为她叶尘香只会挨打不会打人么! 看来,她还真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 l;kg 046 在下,沈珈蓝 同时,测试台那边叶挽霜的武灵测试结果也出来了。出乎众人意料,去年才达到武灵火级中等水平的叶挽霜今次却已突破了木级关卡达到了准木级武灵水平。 相较之方才的慕容楚妍可谓是一个停滞不前一个突飞猛进啊! 听着周身赞叹之声不绝于耳,慕容楚妍的脸霎时也难看了起来。看向高台之上自豪而笑的叶挽霜的眼中就像是藏了两把刀子恨不得直接飞过去划花了她那张得意的脸。 冷冷一哼,她偏过了头。正巧就看见一边抱胸站着无所事事的叶尘香,想起叶尘香与叶挽霜的关系她顿时便觉得心里堵得慌。直接便来到了叶尘香的跟前,“喂!丑八怪,同为姐妹为什么叶挽霜武灵增长的这么快,你却依旧还是半点灵力都没有的废物一个?” 嗯?想要挑拨她去对付叶挽霜?叶尘香掀起眼皮淡定地瞥她一眼,“谁和她是姐妹!” 说完,见叶挽霜下来她便接着登上了测试台。 开玩笑,就算她和叶挽霜关系不好她也不可能会帮着慕容楚妍做什么。两个都是阶级敌人根本没合作的可能,更何况,慕容楚妍这还只是单纯的想把她当枪使。 一踏上测试台,叶尘香便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来的各种目光,不屑的、嘲笑的、讽刺的。这些目光她太过熟悉,因为以前身体原主每次参加武灵测试的时候大家都是用这种目光看她。 一个自打一出生便没有灵力的武学废材还年年来参加武灵测试大赛,那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挺直了背站在小桌前,叶尘香娇小瘦弱的身子默默承受着来自各处的冷漠目光。 她不会知道,在这一片冷然之中其实还有一个人正站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视着她。目光和煦,神情温暖,唇边的笑容犹如四月里的春光。 “叶尘香。”那人望着她轻轻地念出这句话。 “请净手吧!”高台之上司仪甚是不耐烦地望一眼叶尘香,指了指旁边的水盆。 不同的人真是不不同的态度啊!叶尘香无奈地摇摇头挽起袖口缓缓地将手掌伸入了水中。 因为是冬日金盆中盛着的是温水,水面之上还有一丝一丝细小的烟雾腾起。叶尘香忽然弯了弯唇角,看着清水将袖口浸湿然后触到袖中的伤口。再然后,一抹细长的血丝便这样从手腕处飘了出来。 司仪正奇怪她为什么洗了这么久,谁料一瞥水里便瞧见那一缕极尽缠绵的红丝。 这是……血!神石忌血光,这是大不敬啊! “你!”他忽然一指叶尘香转向监管大臣,“大人,此人右手受伤见血已经不能接受武灵测试了!” “血?”监管大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臣,听闻此事霍地便站了起来。来到台上证实司仪所言属实,于是只能当众宣布。“思幽武院学员叶尘香右手受伤已见血光,按照律例取消其此次测试资格!” 说完,便有侍卫上前将叶尘香带下了测试台。 虽有变故,但却依旧没耽误测试大会的继续进行。 叶尘香被侍卫们毫不客气地驱逐下了测试台,而来到台下受到的却又是观礼百姓和慕容楚妍那一堆人投来的嘲笑与白眼。 即便叶尘香心里足够强大能够忽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毕竟这么一直被人当做笑柄也不是个事。 反正过场走完了,那她就先闪了! 缩了缩身子,叶尘香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然后便找了个机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脚步轻快地走在回相府的路上,叶尘香正盘算着该找个什么样的方法将叶挽霜拿走的那根灵木鞭给夺回来。毕竟是原主母亲的东西,母传女承怎么算那也是她的东西,叶挽霜凭什么拿出去耀武扬威。 只是相爷父亲已经多年不管她的死活了,该怎么办呢? 正思量着,身后却忽然传来几声细微的异响。 有人在跟踪她!叶尘香立马便意识到这个事实,身躯一紧脚步却依旧不紧不慢。 长指悄悄伸入袖中扣住冰凉的银针,她敛眉深呼一口气抬眸望见前面巷子的转角忽然便拔了腿就跑。 然后面跟着的这些人亦不是吃干饭的,几个翻身便疾步追了上去。 只瞧见眼角飘过几个黑影,叶尘香身前便忽然落下几个人硬生生地阻了她的去路。 又是黑衣蒙面,与上回出现在相府后院妄想刺杀她的那些人一模一样的打扮。 “你们是什么人?”既然跑不掉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应对了。叶尘香沉声喝到,然却是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黑衣人极有组织,见叶尘香已被他们围在中心刷地一声便抽出了各自的武器一齐朝叶尘香攻来。 叶尘香武功不算差,灵力较之之前也恢复了不少。可毕竟是个半道出家的,又怎能比得上这些自小习武的专业人才。况且,人家还这么多人。 堪堪躲过两击,便已经被他们逼到了死角。 而她最擅长用的银针和毒药又因为距离不够近而不好发挥。 “嘭”地一声,后背撞上坚实的墙壁。眼看黑衣人的长剑已经伸到了跟前叶尘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一把抓住袖子里装着特制药粉的纸包。 正要动手,然这个时候却听得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如同平地里炸起一个惊雷。 “叶尘香!” 随着她名字的响起眼前的空地落下个人影,同时还有一柄玉骨的折扇顺势飞出。刷刷刷白影疾飞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听得几声惨叫。 那来人轻巧地一伸手接住飞回的折扇,扇柄缓缓收拢露出一张帅气的脸来。 “叶尘香!”他对着她微微一笑,话音刚落“啪啪啪”平地便响起几道倒地的声音。 叶尘香震惊地看着,一招,真的只是一招,这些在她看来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就这样被眼前这个蓝色锦袍的男人一扇子给团灭了。 这还是人吗?叶尘香心中一阵颤抖,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然后对她伸出了手。 “在下,沈珈蓝!” l;kg 047 全是套路 不仅人长得帅,连声音都好听得要命。 “啊?”叶尘香咂吧咂吧嘴然后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这位公子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他忽然浅浅一笑,叶尘香感觉自己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哦!呵呵呵!”一手搭上他的手叶尘香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方才多谢沈公子出手相救了,不过,沈公子是怎么知道我叫叶尘香的?” 感觉到手中柔荑瞬间被收回沈珈蓝无奈地眯了眯眼睛,答道,“方才在皇宫门前我见过你。” 也对,叶尘香突然想到这层,连续在武灵测试大会上丢了好几年的脸这京城几乎一大半的人都认得她了。就算没见过人但只要瞧见她脸上这块极富有标志性的黑斑那也几乎就能猜到她是谁了。 于是就不计较这些了。 与沈珈蓝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叶尘香只得稍稍偏开。“那,这回的事就多谢公子了!想来金银财宝什么的公子也不需要,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说完,见沈珈蓝依然笑而不语叶尘香想了想只能继续接下去。“若是公子没有什么事,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那叶姑娘路上可要小心。” “啪”地一声,扇子被他敲入掌心而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盎然。 沈珈蓝的笑容很好看也很阳光,可叶尘香却总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当下也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告完辞便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那个地方。 真是不明白,明明刚刚杀了这么多人,明明还站在一堆的尸体之中,这个人怎么能笑得这么温柔?就像……身在地狱里的天使。 这个问题叶尘香到最后也没能搞明白,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还是少惹为好! 看着视线中少女疾步而去,动作快得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她。沈珈蓝握紧了折扇,眸中笑意渐渐退却只余唇边的似翘非翘,仿佛这样才是真正的他。 “叶尘香。”他轻声呢喃,“这么久了,原来你已经忘了我了,我们的约定你应该也忘记了吧!不过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就够了!” …… “尘香,你与她终究是不同的……” 眼前光影朦胧,她记得这似乎是个安静的午后。 一身素白衣裳的玉嫣抱了年纪尚小的她坐在破落的院子中晒着太阳。 因为常年郁积于心,玉嫣的脸上带着的总是病态的苍白。阳光照在其上也仿佛能被折射出光彩来。 那时她年纪小小抱着玉嫣刚做好的荷包,见母亲脸上的神情黯然于是便伸出双手想要将她眉间的忧郁抹平。 谁料她却露出更悲伤的表情,“你呀!真是让娘亲又爱又恨。” “如果能一直都这样天真下去,那该多好啊!” …… 这些潜藏在胸口深处的画面,既像是梦又像是散落零碎的记忆碎片。总在某个宁静的夜里悄悄潜进她的梦中。或让她会心一笑,或让她心绪难平。 叶尘香是被一个微小的声音所惊醒的,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方才朦胧缱绻的梦皆在心头化为乌有。余下的只有一双睁大的眼睛,和眼睛中流淌着的警惕和清明。 外室玉珏早在她睡着之前便已经睡去了,而这个经过刻意隐藏的细小脚步声能说明的问题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又有人夜里造访她这小破院了。 不过这次来的人不多,只有一个。 微微侧过头,叶尘香瞥见窗户上一闪而过的黑影不清楚情况那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静观其变。 于是她并未移动半分。 只见那黑影似乎在窗前徘徊了片刻,然后房间中便响起一道轻响。叶尘香知道,那是窗户栓被撬开的声音。随后窗户恍然洞开,从外面翻进来一个黑影同时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朝她刺来。 这下是真的装不下去了,叶尘香只能一提气翻身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同时抓起棉被对准那黑影兜头就是一盖。 一脚将黑影踢至窗前,叶尘香顺手便抓来了外袍往自己身上草草一套。 然后便跳下床和刚刚摆脱棉被的黑影交上了手。 来者力气极大却仿佛并未怎么精修武艺,与叶尘香打架用的也大多是蛮力。 眼看二人动作越来越大,叶尘香也不想惊动外面熟睡的玉珏于是便想用用白日里还未来得及用的药粉。谁料手指才挨着药粉的封皮,不过是片刻的分神那身影突然便一刀朝她袭来。 叶尘香转身躲过,那身影顺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对着窗户一跃竟跃了出去。 想跑!叶尘香自然不依一把将药粉包攥紧手掌跟着也跃了出去。 夜里的寒风中,只见一黑一白两条身影疾速地在相府的墙头闪过不一会儿便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眼前却是那黑影一刻都没有消失的背影。等叶尘香终于明白过来不对时人已经站在了一个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还是太冲动了,等脚踏上实地叶尘香心中就完全只有这一个念头。 若是真的想来害她那身影又何必故意在她窗前徘徊这么久,而方才她追着他这一路他就这么好死不死地跟她保持着一个最佳距离。 方才不觉得,现在静下来仔细一想,这才发现原来全是套路。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寒风吹得叶尘香更是懊恼自己方才的冲动。但此刻懊恼好像也没什么用,还是赶紧早回去的路要紧。 在寒风中缓缓抬头,原本想着找堵高些的墙爬上去好探探路谁料却又瞧见方才那个黑影。 就像是挑衅一般,那黑影就在不远的一扇漆黑的大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身形一闪隐入了他身后那扇大门之内。 叶尘香气不打一处来,几步跑到那大门前推开门便追了上来。 身影飘忽,时隐时现,却明明白白地是往后院而去。 靠着白雪映出的一片微弱的雪光,叶尘香这才草草地看清了这扇门后的光景,竟是个废弃了多年的破院子。 l;kg 048 天井之下 单看格局,应当是个多年没人住过的府邸杂草已经长得有人高了。 叶尘香没时间考虑太多,一把拨开眼前挡路的枯草跟着追去了后院。 后院看着要更空旷些有几间屋子一个葡萄架和一口井。 就在这个地方,叶尘香又一次断了那人的行踪。 “你倒是是谁?为什么要我把引到这里来。”既然这样,那她索性就放开些了。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哪但叶尘香相信那个将她引至此处的人肯定就在附近,说不定现在就躲在不远的暗处悄悄打量着她。 既然花这么大力气将她引来,那自然有他的目的。 叶尘香不怕那人不出现,在空地上转了几圈最后累了便一撩衣摆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天井之上。 果不其然,不出一会儿眼前便出现了那个黑影,同时一柄寒匕也随着它的主人一起朝她扑来。 叶尘香早有准备自然不怕,正待躲过,就在这个时候从侧边竟也传来一股劲风。 叶尘香脸色变了变,心中只来得及想起一阵哀嚎,竟然还有同伙! 两人同时发难,以她目前的状况充其量也只能躲过其中一个的攻击,躲过了匕首她却被侧边之人的狠狠一掌拍在背上。 一个身体平衡没有把持住,叶尘香往旁边一仰整个人便这样倒立着摔下了天井。 “嘭!”地响起一阵钝响。 预期中的冰凉没有到来,倒是身子狠狠地摔到了一片坚实却铺着厚厚树叶的地面上。叶尘香只觉得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脑中一片金星散乱。缓了许久,这才稍稍恢复些意识。 手掌在黑暗中触到冰凉的石壁,叶尘香扶着石壁慢慢地坐起身来。抬头,天空已是一个小小的圆而方才出手伤她的两个黑影却不见了踪影。 一面揉揉摔疼的胸口,叶尘香狠狠地吸进几口气借着从上面传来的微弱天光打量着自己如今所处的这个空间。极其狭小的一个小洞,原来这是一口枯井。 井口与井底的距离不长但少说也有七八米的样子,幸好井口较窄在下落期间卡了她几次这才缓了下降的速度不然从八米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也得缺个胳膊少条腿。 压下胸中的不适,叶尘香坐直了身子猝然受到重击的迷蒙渐渐褪去眼神自然也就清明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叶尘香忽然发现就在井底的黑暗中,某个方向忽然闪过一丝微弱的火光。 火光?莫非这深井里还有什么别的秘密。 叶尘香感觉自己就像在绝望中忽然看到希望的人,来不及思考什么别的扶着井壁站起身子便摸索着走进了井底的黑暗之中。 火光忽明忽暗但却一直从未间断,叶尘香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跟着那光亮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然而神奇的是走了这么久她却真的没有触到深井的壁岩。看来这井下果然藏有秘密。 叶尘香感觉自己仿佛行进了一条长而窄的甬道之中,四周是冰凉的石壁,而随着脚步的前进眼前那光芒竟然也变得越来越亮。 莫非是快要到头了?叶尘香如是想着同时亦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眼看光亮的源头就在眼前,叶尘香经过一个转角,却冷不丁从一侧伸出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一把便将叶尘香又重新拖进了黑暗之中。 宽大的手掌包住她连着嘴在一起的半张脸,叶尘香只得睁大了眼睛同时听得身后传来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别出声!” 叶尘香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静待片刻,只见甬道尽头的光亮闪了闪尔后便有轻巧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叶尘香随着男子的视线从凸出岩壁中的一条小缝中往外面望去,只见外面一个小小的斗室之中正站了个黑衣的男子。 男子一手执着火折一手正在一面塑有繁复花纹的墙壁上轻轻抚摸着。 因为隔得太远叶尘香并不知道那墙上到底是什么图案,而那男子看着像在检查的样子也没有停留太久。不过片刻的功夫,等他看完墙上的所有图案那男子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啊!” 他摇摇头,忽然一侧身子一拳便砸在那堵墙上,“嘭”地一声闷响然墙体却依旧纹丝不动。他没有再多做停留,再次望一眼那墙体便端着火折子望甬道的另一头走了。 而等他走了很久之后,叶尘香却依旧还没从方才巨大的惊讶中苏醒过来。 有没有搞错!如果她今晚不是瞎了的话,刚才在斗室里的那个黑衣男子不就是……不就是思幽武院的首席武灵先生,裴羽么! 那长相那气度,叶尘香确定自己不会认错人,可是她不明白的是,裴羽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他的所作所为也并不像是第一次来这里啊! 感受到捂着她嘴的手掌有了松动的迹象,叶尘香顺势一把甩开男子钳制着她的手轻轻跃到了窄窄甬道的对面。两两对视,可却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夜公子!”闻着指尖方才与男子触碰而沾上的独特清香叶尘香无言地笑了笑,这个香她认得是她特制的药膏的香味,而迄今为止这种药膏她也只给一个人用过。那就是前几日来她这求诊过的夜千策。 然后“哧”地一声,火光划破黑暗。眼前果然就出现了夜千策那张万年冰霜的扑克脸。 他举起手中的火折,看向叶尘香的眼中依旧平静得毫无波澜。“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为什么!”叶尘香微微侧过头,将目光放在那漆黑的斗室之内。“借你火折子一用。” 说完,便伸手取了夜千策手中的火折小心地端着走进了斗室中。 因着光源的介入,斗室重新又光亮了起来。 夜千策对于叶尘香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来的也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既然她不愿说那他也没必要继续追问。 二人一同来到那堵墙面前。 这是一堵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墙,漆黑的墙身上只有花纹处才有一些轻微的突起。 l;kg 049 银针开锁 花纹精美复杂看着有些像是一个图腾,叶尘香想了想并没有从自己的脑子中找到能与之对上的内容。 本想问问身边的夜千策有没有见过,但一回头瞧见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叶尘香吞了口口水,还是算了吧!问他他也不一定会回答。 伸手摸了摸那墙面,刺骨的冰寒从那墙上传来,叶尘香微微皱了皱眉头疑惑还不达眉间就听得一旁的夜千策开了口。 “这堵墙是用玄铁打造的。” 声音与他的人一般冷冽,但不得不承认好听程度还是和他这张俊脸挺匹配的。 叶尘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但她还是有疑问的,“一堵墙而已,为什么还得用玄铁来打造,又不是银行金库。” 银行?金库?夜千策有些听不懂叶尘香说的,但高冷如他自然不会在这种小问题上花费功夫。轻轻敲了敲那面墙之后,他给出了他的见解。“这堵墙里面是空心的,这应该是个被嵌在墙体里的铁柜子!” 听他这样一说,叶尘香顿时也觉得挺有道理的,遂自个也敲了敲那墙壁将耳朵贴上去听了听。不过却什么名堂也没有听出来,果然术业有专攻。 “那方才那个人来这是想打开这个柜子来的喽!可是如果是可以打开来的话,那锁又在哪呢?”叶尘香收回手,将火折子更靠近些墙壁,这仔细一瞧之下果然就发现了倪端。 “诶!你看,这是什么?”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图腾的中心,只见在火光下仔细瞧那片区域便能发现在那微微突出的纹理之下还不规则地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小洞眼。 而实际上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夜千策就已经发现了这些小洞眼,只是他也还没想明白。这些小洞眼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用途的,或许它只是图案中比较隐晦的一部分而已。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叶尘香也不生气,仔细地凑在墙边观察了一遍那些小洞眼。 一通数下来小洞眼一共有五十六个,而且有大有小形状也各有不同。她越看越奇怪,突然抬眼望着夜千策。 “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这是什么地方?” 夜千策嘴唇微动,倒是配合地答了。“玉府。” “玉府……”叶尘香轻声呢喃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是玉府,曾经的玉府!那就对了!” 唇边绽放个灿烂的笑容,叶尘香将火折子往夜千策面前一递。“来,先帮我拿着!” 然后便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来,夜千策一看是一个布包。 轻轻抚摸过布包上绣着的那个小小的嫣字,叶尘香解开上面的绑带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排排摆放整齐的银针来。 没错,就是这样东西,她从小破院里翻出来的玉嫣以前留下的一套银针。 第一看那些小洞她的确是凌乱的,但后来仔细观察了几遍后她便突然发现这些小洞的奇特之处了。 小洞眼的大小深浅和形状都与她手中拿着的这套银针的长度大小针形极其相同。而最终让她确定这个判断的则是数量,墙上洞眼共有五十六个而玉嫣留下的这套银针的数量也是五十六。 都是来自曾经辉煌一时的玉府,一面铁墙一套银针一样的形状一样的数量。如果说这是巧合那也未必太巧了。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套银针与这面铁墙它原本就是有联系的。 想到这,叶尘香没有再磨叽下去从针包中抽出一根银针寻到上面大小形状都一样的小洞小心翼翼地将其推了进去。 一根针顺顺利利地抵达了尽头,针身与洞壁契合得天衣无缝。这无疑给了叶尘香极大的鼓励,于是她又抽出一根针插入了洞眼中。 一套五十六根银针,要对上五十六个小洞这不仅需要极大的眼力还需要持久的耐心。叶尘香花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将那银针一一插进墙洞中。 期间夜千策手中的火折也燃尽了四根。 终于,最后一根银针也进入了它该去的地方,叶尘香拍拍手却没依旧没有松气。 只见眼前银针折射的光影一闪,五十六根银针忽然往齐齐往里一陷随即寂静的斗室中便凭空响起“哒”地一声脆响。 像是零件与零件相互错开的声音。 叶尘香与夜千策的神情皆变得凝重了起来,在两道炙热的视线中那玄铁打造的花纹忽然一动接着便整个往里一陷露出其后遮掩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 果然是个柜子!夜千策端起火折往那空洞里一照,只见隔层中整整齐齐地摆放了有四样东西。 叶尘香伸手摸了摸,也许是这柜子保密性好柜子里面竟然一丝灰尘都没。 侧头看一眼夜千策见他并没有要动手碰那东西的意思,叶尘香只好自己动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了出来。 柜子里的东西很好分辨分别是一套金针一套银针和两本古旧的书。 玉家真不愧是医学世家,玄铁柜子里锁着的竟然也大都是关于医学的东西。而这东西实在太对叶尘香的胃口,穿越到古代现代自己用惯的那些顶好的医疗器械都不在身边能找到这么好的两套金针银针简直就是上天对她的馈赠。 死死地将两个针包护进怀里,叶尘香望望夜千策。“这柜子是我打开的,你看起来那么有钱肯定也不屑跟我争这点东西吧!” 看着叶尘香如同母鸡护仔般抱紧了那两套针包夜千策敛了敛眉不予否置。 “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不能后悔!”心满意足地将两套针包收入怀中,叶尘香又拿起了剩下的那两本书。对着火光一照,两本书的名字也就清晰地显现在了视线之中。 一本名为《玉氏医学通论》而另一本则叫做《日月心经》。 第一本叶尘香知道是本医书,而另外一本看着像是武功秘籍。 “诶!”叶尘香对着夜千策扬了扬两本书,“这个你要吗?看在你给我打这么久光的份上要不我就分你一本吧!” l;kg 050 井上遭受袭击 灰暗的光线下望着叶尘香一副分你一本还是便宜你了的表情夜千策不自觉地抖了抖嘴角,眸中是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嫌弃。“不要!” “不要?真的不要!”叶尘香见此情形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将两本书都收入了囊中。拍了拍身上的灰,她站起身来。“那好,既然东西都到手了我们就走……” 话还没说完,眼前就是猝然一黑,空气中只剩下一缕烟味飘扬。 叶尘香瞪大了眼睛盯着黑洞洞的前方,“那个,你还有火折子了吗?” 黑暗中她看不清夜千策的神情,只忽然感觉后领一紧然后整个人便被夜千策拎着走了。 一路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等终于看见头顶圆圆的天空叶尘香与夜千策已经双双站定在了天井之下。 “能上去么?”夜千策冷冷一瞥叶尘香。 嗯?这是在问她吗?这是要帮忙的节奏吗?叶尘香迅速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能……” 话音刚落,长臂便饶过腰际将她带了起来。清冽的香味环绕在鼻翼间,叶尘香被夜千策揽着飞身上了井口。 井口外飞雪依旧,透亮的雪花一片片飞来打在叶尘香的脸际。她抬手抹了一把,站定之后这才对着夜千策笑了一笑。“今夜多谢夜公子了!” 夜千策依旧没有什么回答只是突然脸色一变一伸手便将叶尘香揽进了怀中。一头撞进美男怀的叶尘香耳根突然红了红,然而下一刻便听得身后传来的长鞭破空之声。 夜千策一手扶住叶尘香另一只手则迅速搭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来者并未看清他的动作,只看见眼前白影一闪,然后长剑一划便将她的鞭子给甩出去了老远。好不容易才拉住了往外飞的鞭子,见根本打不过她只得立即收势赶紧往后面的杂草从中一跃几个来回便不见了踪影。 溜得还挺快!站稳身子的叶尘香只来得及望见那人逃跑的背影,长长的鞭子拖在身后让她一看之下竟感觉有些熟悉。 “看来,又得谢谢你了。刚才那个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叶尘香一扬眉望见夜千策在夜色中冷毅的侧脸。 原本想着是不是该拿出点什么东西来感谢感谢人家今夜的多次帮助。 可还正当要开口之际。夜千策却是一抬手将剑收入鞘中,“两日后入夜,我会来找你。” “啊!”什么意思? 叶尘香张张嘴,还不等她问夜千策却是一个飞身就这样在叶尘香的面前飞上了房顶然后不过几个转眼间便跃入了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叶尘香伸出手却连夜千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她的疑问扬长而去。 拢了拢衣领,叶尘香狠狠地一跺脚,这个时代的人都不走寻常路吗! 抬头望望不早的天色,而四下里又半个人影都没有,叶尘香只能苦逼地爬上高墙自己找起了回去的路。 …… 一夜无梦睡至天明,因为心中还记挂着事叶尘香还未完全天亮便醒了过来。 从枕头底下掏出昨夜出门一趟带回来的战果,叶尘香先是仔细瞧了瞧两套针然后才将目光放在了那两本古旧的书籍身上。 拿起来翻了翻,《玉氏医学通论》是本医书看名字也知道是何人所书。叶尘香本来就是学医的对这种书向来情有独钟。 而另外一本名为《日月心经》的,她抱着随便看看的心态翻开这本书。 书中写着许多奇怪的经文,叶尘香明明从未学过这类文字可不知是何原因这本书上的东西她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路看下来竟莫名其妙地便生出了几分兴致。 想起自己虽日日苦练但却始终长进不大的武灵,叶尘香将古籍摊在床上然后双手运气开始照着上面所写的方式运行起体内灵力来。 双目微闭,柔和的金光顿时洒满全身。 一股舒畅的气息慢慢充斥体内随着经脉通贯全身。片刻之后,叶尘香身上光芒褪去,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不过一次小小的运气便让她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武灵有了不小的提升。 真是神奇啊!怪不得玉家人要将它藏得这么深,也幸好昨天夜千策不要不然她还真就把这书给送了出去。 平复下体内的灵力涌动,叶尘香又拿起那本书继续翻了下去。第一页还好然等她去看后面的内容时,看着看着突然就觉得有些头晕。 瞬间察觉到不对,叶尘香“啪”地一声便将书籍合了起来。放下书扶着额头缓了许久灵台这才渐渐清明。 刚才好险呐!她揉揉脑袋,再次拿起那本《日月心经》。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有武林高手练武走火入魔的桥段,想来这书应该也是这么个原理武功要一点一点的练如果省掉前面的直接就看后面的内容也许就会出现走火入魔的症状。 就像她刚才一样。 “小姐?”听见外面传来玉珏的声音,叶尘香只能快速动手将针包和书籍又塞回了原处。理了理衣物,叶尘香双脚落地穿上鞋子打着呵欠往外而去。 “小玉珏。”她斜斜地靠在门框上唇畔一抹邪邪的微笑,“一大清早就想我了?” “小姐!不好了!”此时的玉珏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为什么平日里不到日上三竿绝对不肯起床的叶尘香会这么早就醒来了。望着叶尘香微笑的脸,她突然鼻子一酸接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小姐,我方才听前院的嬷嬷说,说夫人要将小姐嫁给回柳巷子那个卖豆腐的老男人了。” “什么!” 回柳巷,买豆腐,还老男人!这些后院的女人还真是消停不了几天。 气愤之下叶尘香还是当即便想起了办法,同时往铜镜前一坐。“来,玉珏给我梳个霸气点的发型。” 狗急了还跳墙呢!一会儿公主欺辱,一会儿嫡妹陷害现在继母终于也按耐不住要出手了,她忍了这么久今天总得给她们点颜色瞧瞧。不然还有完没完了。 …… l;kg 051 婚事 春寒料峭,万物蛰伏,院子里的梅花却开得正好。 叶尘香踏进相府前院时远远地便瞧见了正端庄模样坐在正厅里的继母何氏,和站立在她身边的传闻中她要嫁的人,还真是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 “尘香啊!”见叶尘香出现在门前,她脸上忽然绽开个看着慈祥的笑容,“你来啦!” 叶尘香看着,心下却是一阵恶寒。明明心里不知道有多讨厌她却还是得在人前保持着她慈母的形象,叶夫人也是不容易啊! “大娘!”叶尘香站定在堂中看也没看那神情猥琐的老男人。“不知大娘今日唤尘香来,所谓何事?” “明知顾问!”叶夫人还未说话,叶夫人身畔站着的另一个少女却率先出了声。 叶尘香随声望去,只见少女一身湖绿烟罗裙美艳的脸上噙了一抹不屑的笑容。如今正掀了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不过片刻功夫叶尘香便认出了这个人,说起来也算是这叶相府的近亲。不就是叶夫人亲生哥哥的二女儿何芊芊么。以前常来相府走动叶尘香不仅是见过,还不少被她欺负过。总之,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自小被身为京城首富的父亲捧在手心中宠着长大刁蛮任性之处比之慕容楚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这种人,叶尘香向来是避之不及的,当然,当别人欺负到家门前来了该出手时她还是会出手的。 “娘!既然尘香姐姐都来了,那您就快同她说吧!让她也跟着高兴高兴。”何芊芊扮了红脸,叶挽霜便也迫不及待地扮起了白脸。娇滴滴的声音一响起叶尘香就知道没有好事。 “叶尘香!”没有让她入座,叶夫人开门见山。“你看你这孩子,前几个月便及笄了也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前一阵子家中事务太多给耽搁了,这不,大娘想起这事这几日便托了媒人为你说了门亲事。是城西豆腐铺的掌柜家境殷实相貌堂堂,今日唤你来就是为了商量商量什么时候过门合适。” 什么?还家境殷实?还相貌堂堂?叶尘香望一眼一边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老男人。家境如何她不知道,可就凭着这张老的都够当她爷爷的脸也能被称作相貌堂堂?叶夫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瞎。 也许是叶尘香眼中的嫌弃意味太过明显,叶夫人轻轻一拍桌子忽然厉声。“叶尘香,婚姻大事向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还有什么意见么!” 看这情形叶夫人的行动方针是先礼后兵! 若是从前的叶尘香,在叶夫人的威逼之下可能会选择妥协。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叶尘香可不是只软脚虾该硬的时候她会比谁都硬。 不过今日这事么还有比强硬跟妥善的处理方式,叶夫人不是想要她嫁么?那她就嫁!不过要她乖乖出嫁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不知叶夫人她能不能承受得起了。 “大娘!”叶尘香忽然对着她行了个礼,神情温顺仿佛还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孤女。“既然是大娘费心寻的想来应该也不会差,婚期一应全凭大娘与爹爹做主。” 什么?堂上的三个比较有身份的女人听见她这样说皆齐齐一震娇躯。 这是什么意思?就这样答应了?真的假的!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为人老成的叶夫人,轻声一咳掩去嘴角的狂喜。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尘香,“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那依我看婚期就定在半月之后吧!大娘请人算过了,绝对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就这么急着把她往外嫁就连一个年关都等不得了?叶夫人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不过还有句话说得好前面越得意,后面就越难过。叶尘香倒是很期待她随后吃瘪的样子。 “好是好,不过……” 她故意买了个关子,果不其然叶夫人的神情顿时便紧张了起来。“不过什么?” 叶尘香依旧是那副无害的笑容,“记得当年娘亲从玉府嫁来相府可是带了一笔价值不菲的嫁妆呢!其中的珍品我记得可是有价值连城的八宝琉璃塔,碧玉手钏什么的,当然除了金银首饰还有实金实银五箱,古籍百本,珍贵药材十箱吧!大娘你说对么?” “啊!什么!”从叶尘香提到嫁妆二字叶夫人便心道不好,玉嫣多年前留下来的那批价值连城的嫁妆她是知道的。不仅知道,那笔嫁妆现在还就在她手中。可自从她掌握了那批嫁妆便理所当然地将它纳入了自己的腰包。 平日里家长里短还拿了不少出来或自己享用或补贴府中家用。时至今日,玉嫣的嫁妆早已被她掏空了大半。哪里还能拿出来给叶尘香。 见叶夫人脸色骤变,叶尘香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么诱人的一批嫁妆就这样放在叶夫人嘴边这么多年,她不动心才怪。 “哦!大娘竟不知道这事,那肯定是在父亲手里收着呢!既然大娘这么费心尘香的婚事,那就请大娘辛苦些帮尘香去父亲那讨回来吧!最好今夜便整理好登记成册送到我的院子里来,等尘香明日清点过之后到时候也好一起带走……” “放肆!”叶尘香还未说完,就听得平地响起“嘭”地一声响,原是叶夫人拍了桌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嫁妆,玉嫣嫁来叶家时我还未进门呢?哪知晓她的什么嫁妆!” 打死不承认?不得不说这叶夫人还是有几分脑子的,不过以为不承认她就没办法了吗? 你不承认,难道就没别人承认了! “大娘,你这是什么话!”暗暗掐了一把大腿叶尘香随即便渐渐红了眼眶。“当年母亲十里红妆嫁进相府,玉家当时可是给她准备了市价十万两的嫁妆啊!箱子一箱一箱抬进相府大门那可是全京城人都眼睁睁地看着的。怎么到了大娘口中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女儿继承母亲的嫁妆难道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么!大娘如此推脱难不成,那笔嫁妆已经被大娘给,给……” 叶尘香后面的话没有说全,但其意思却昭然。 l;kg 052 嫁妆,还你便是 在古代,一个女人的嫁妆向来就是女人自己的私人财产,就算是丈夫也是不允许随意动用的。况且玉嫣多年前还被叶相府给休戚了,被休弃的女子是可以带走自己出嫁时的嫁妆的。这一点任谁都无法辩驳。 “你!”叶夫人被叶尘香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狠狠地咽下心中的一口气。“你休得胡说,我娘家可是京城第一富商难道还会贪你娘那些嫁妆,此事待我问清老爷再说!” “就是!我爹可是京城最有钱的人了不就那么点嫁妆么还你便是!”见自家姑姑被人噎的说不出话来生性傲慢的何芊芊自然不依了。 何芊芊不知道那批嫁妆的价值,说话自然豪气。而叶夫人虽知道可话已经放出来了此时想阻止却是为时已晚。 而这一番未经大脑的话一说出口,无疑又给了叶尘香可乘之机。 “既然何家表妹都已经这么说那尘香也就没意见了。婚期紧张眼看就要来了那尘香就静待着大娘将嫁妆准备好给我过目了。” 唇边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叶尘香小小地行了个礼。“既然就要出嫁了尘香还得先回去看看有什么是需要准备的,就不陪大娘和两位妹妹聊家常了。先行一步,大娘册子可要早些送来啊!耽误了婚期那可就不吉利了。” 利索地说完,挺直了腰叶尘香转过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厅堂。 当然,不用转头,她都能想象到叶夫人如锅底般黑的脸色。想要算计她,好啊!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手段! “姑姑!”见叶尘香的背影小厮在长廊尽头,何芊芊嘟了嘟嘴甚是不解的看着叶夫人。“不就是些嫁妆么同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而此时的叶夫人已经是半点不想搭理自己这个头脑简单的侄女了,只能浅浅应了一声。“哪有这么简单,那批嫁妆可不是一般的嫁妆。” 价值十万的嫁妆中除了珍稀珠宝,真金白银,图书古籍,最重要的还是那十箱珍贵药材。玉家是医学大家最爱的便是收集各类珍贵奇药,而在玉嫣这十箱药材中那些千山难寻的珍贵药材可有一大批是有价无市的。 有再多的钱要买到这种好药材都是要看运气的,然这些好药材她平日里还拿了不少出来自己服用。如今可该上哪去寻回来呢? 何芊芊不知不懂,但叶挽霜心中却是澄澈的,就算何家伯伯再怎么有钱叶夫人毕竟嫁出来这么多年了谁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就算人家愿意帮可上万两又不是个小数目。 且落了把柄在叶尘香的手中,还不知道她会怎么借题发挥呢! 此次想将叶尘香嫁出去这个办法还是太心急,这下倒好叶尘香还没出嫁呢她们倒是先陷入了麻烦之中。 只是,她忽然非常的好奇。以前的叶尘香软弱可欺怎么落了一场水回来性情忽然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莫非,她突然有了个更大胆的推测,莫非这个叶尘香是假的! 心中一计使上心头,叶挽霜突然无比恶毒地笑了起来。 叶尘香啊叶尘香,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 同一时刻,碧国皇宫,怀熙殿。 正是隆冬时节,天上大雪飞扬碧国太子慕容祁言正坐在高位上冷冷地看着正在他面前啼哭不止的慕容楚妍。 “为什么?父皇明明有这么多别的的公主,为什么就非要让我去和亲?我才不要嫁给宣国那个病秧子皇帝,我不嫁!太子哥哥,你就去求求父皇吧让他找别人吧!父皇这么疼我肯定会答应的。” “楚妍!别闹了!你明明知道只有你最合适!”看着眼前又哭又闹的自家妹妹,慕容祁言也是万分头疼的。如今年关将近,前一阵子才登上皇位的五国之一宣国的新帝君忽然便派了使臣来。碧国虽一直都是东黎的附属国,但父皇却也不想得罪这位宣国帝君。 于是便打算派一位公主前去和亲。可挑来挑去,这宫中公主虽然不少但年长的几位或已经出嫁了或许配了人家,而其余的除了慕容楚妍却又皆是些年岁太小的。如此一遍筛选下来,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她慕容楚妍了。 “太子哥哥!你就想想办法吧!反正我不要远嫁,你们若是逼我,那我就死给你看!”慕容楚妍眼圈通红,一通话说得更是哽咽不止。 她才不要去和亲呢!宣国那情况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远嫁也就罢了对方还是个五国中有名的病秧子皇帝。听闻从登基到现在他后宫里还没有一个女人,谁知道他还能活多久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她才不要嫁过去守活寡! “唉!”毕竟是自家妹妹,看见她这样难过慕容祁言心下也有些动容。“这并未父皇偏要将你嫁出去,只是众位公主中唯有你一人合适。若要让父皇改变主意除非,除非让谁替了你!可宣国帝君那情况千渊谁人不知,恐怕王京中各位亲王们也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不愿嫁?那就让父皇下旨,难不成他们还敢抗旨不尊!”听闻事情恐怕有转机慕容楚妍也渐渐止住了哭。“就算王爷们不好强求,那可否从世家中挑位小姐封为郡主嫁过去?” 说到这,慕容楚妍突然灵光一闪,“太子哥哥,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让她嫁的话保证不会得罪谁,而她也不得不嫁!” “是谁?”慕容祁言问道。 “叶相家的那位庶女小姐,叶尘香!” ……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第二日。这日叶尘香整装完毕,用过早饭后从破院厢房中端出来个东西早早地便去了大夫人的住处,兰亭苑。 既然戏已经开演了,那就要好好地将它演到底。 而那些本该属于她却被叶挽霜母女俩夺走了的东西,她都要一一拿回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一大清早,叶相还在房中睡着而叶夫人虽已起身但却还坐在妆台前梳理着自己的一头秀发。听见从门口传来的声音她一抬头就瞧见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了一个小丫鬟。 “大清早的!嚷什么?不知道老爷还睡着么?”执着梳子的手一紧,她不悦地瞟了一眼那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丫头。“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用得着你这么惊慌!” l;kg 053 亲情牌,她的娘亲 “夫人!”那小丫鬟涨红了脸,“夫人您快去瞧瞧吧!大小姐,叶尘香她,她来了。” “什么?她来干什么?”叶夫人双眼一瞪,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莫非还是为了玉嫣的那批嫁妆?但转念一想,来就来,这叶家主事叶崇越可是在她这里她倒要看看在自家父亲的面前叶尘香这个小贱蹄子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她来了就来了,你惊慌什么?” “不是,夫人您还是去瞧瞧吧!她可是将那位都请来了!” “那位?”她瞥一眼那传话的丫头,“谁?” 一路匆匆,叶夫人只来得盘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来到了兰亭苑的前厅。还未来得及进门便听见厅内传来一声凄凉的哭声。“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夫人呐!你可知道自从您一走,小姐被人欺负的有多惨……” 叶夫人听清内容胸口一颤,险些背过气去。同时一把甩了甩帕子步入厅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进门,便瞧见厅中叶尘香正抱了块黑色的木牌子端坐在椅子上,神情沉痛好似受了天大委屈般。 而那块牌子,叶夫人定睛一看,这叶尘香竟是将玉嫣的灵位给抱了过来。 “叶尘香!”嫁进相府这么多年靠着强大娘家的撑腰,叶夫人她何曾遇上过这么糟心的事。竟然还公然挑衅到自家门前了,叶夫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侧头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贴身嬷嬷。 “目无尊长,不懂礼仪,这样的人还好意思说是我叶家的小姐!王嬷嬷还不上去给我张嘴!” “是!”被称作王嬷嬷的中年妇女一抬头,一双闪着邪恶光芒的眼睛便锁定了叶尘香。 唇边挽起一个阴揣揣的笑容,她挽起袖子几步便行到了叶尘香的面前。道了句,“大小姐得罪了!” 随之手掌便呼呼生风地往叶尘香的脸蛋招呼过来。 感受到重重的掌风袭来,叶尘香心中一惊竟然还用上了武灵。这个嬷嬷不仅看起来不简单,下手也这么狠。可是,她叶尘香会乖乖站着让她打吗? 手掌离脸蛋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也就是在这个关头叶尘香冷不丁突然飞起一脚踹在王嬷嬷的脚关节处。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全身的关节向来是出问题的高发部位。刚何况方才这位王嬷嬷一进门她便瞧出她左脚有些行动不便。 果不其然,不过轻轻一踹那王嬷嬷得意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随后便忽然惨叫一声,收回手掌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膝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我的腿,我的腿……” 看着疼得不住地在地上打滚的王嬷嬷,叶尘香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原来这就是玉珏所说的总爱欺负她的那位凶嬷嬷啊! 不就踹了她一脚吗?疼也用不着这么滚吧! “你!”见王嬷嬷脸上的痛苦之色分明,叶夫人心中的怒火更是上了一层楼。“叶尘香!你放肆!竟然打我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家主母!来人,大小姐叶尘香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去将她给我绑了!” 咬牙切齿地喊出她的名字,叶夫人侧了侧头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前。 然还未等到侍卫动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如洪钟般的声音。“大清早的,都围在这胡闹什么?” 这人是?叶尘香的目光动了动,想了想这才记起这人的面貌。 原来是她已经几年没见过的那个便宜爹爹。 “怎么回事?”穿着一身刚换好的官服,叶崇越步入厅中同时目光亦在厅中转了一圈。 “老爷!你看看她!大清早的突然跑来我这兰亭苑闹事,这不给人徒增笑柄么!”见叶崇越出现,叶夫人立马便收了脸上的刻薄换上一幅痛心的模样。说着,便将自己埋入了叶崇越的怀抱之中。 “好了好了!夫人别生气了!”瞥一眼抱着灵牌的叶尘香,叶崇越眼中自是升腾起一缕毫不掩饰的厌恶。拍了拍叶夫人的背安抚好叶夫人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巍然不动的叶尘香。 “叶尘香!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带着你娘的灵位回去!” 呵呵!还真是不容易啊!这叶崇越竟然还记得她是叶尘香。 叶尘香挽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一双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崇越。“父亲大人可要弄清楚,不是尘香非要来这兰亭苑闹事,只是大娘她欺人太甚!眼看我年底便要出嫁了,她却一直扣着我娘留下来的嫁妆不放。我今日来,就是想来问问父亲大娘是不是我娘一死你们就把本该属于她的东西统统都喂了自己的口袋?” 什么出嫁,什么嫁妆?叶崇越心中疑惑,看一眼叶夫人躲闪的目光便知道这估计又是叶夫人惹出来的幺蛾子了。心中一阵烦闷,但又不能不应对这事。只能摆足了气势瞪着叶尘香,“什么你娘的?你娘嫁了我连人都是夫家的难道东西还分彼此吗?” 呵!这个时候知道承认玉嫣是他妻子了?叶尘香心中一阵冷笑,看见叶崇越这样的态度心中那一丝血浓于水的温情也被磨灭得一丝不剩。 “父亲您这样说就不对了,想当年您于玉家危难之时给了我娘一封毫不留情面的休书,这个您难道忘记了吗?” 一面说着,叶尘香捧着玉嫣的灵牌亦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行到叶崇越的面前。“父亲你难道忘了吗?当年是您将身怀六甲的娘亲赶出了这叶府的大门,如今竟然在这恬不知耻地说母亲的人是你的,连她的嫁妆都是你的。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做了这样的事难道娘亲就不会入梦来找你吗?” “闭嘴!”话才说完,叶崇越便是一声怒吼,同时重重地一巴掌拍在叶尘香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这个速度她明明可以躲开的,但她却没有任何闪躲,就这样硬生生地挨下了这一巴掌。她抿了抿,嘴角咸咸的,不知泪水是何时落下的。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难过还是在替逝去的那个叶尘香难过。前世她虽是享誉c国的天才医生,但她却其实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亲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她是一个孤儿。而这一世她重生在这个女孩身上,从她的记忆中她这才算是体味到了一丝丝来自母亲的温情。 l;kg 054 滚回你的院子里去 在叶尘香的记忆中,她的母亲玉嫣虽然落魄但却一直都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尽管生活困苦,但却给予了叶尘香一个来自母亲的最大的爱。 现在的她虽然只从记忆中感受,就已经被这温情所侵蚀了心房。 而眼前这个男人,虽是她的父亲却从未给过她哪怕一点点来自父亲的责任。如今他有什么资格在这说,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 “叶尘香,为父今日不想为难你。带着你母亲的灵牌,快滚,快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叶崇越握了握隐隐作痛的手掌,声音微微颤抖看来是被她气的狠了。 “好啊!要我走!”叶尘香点了点头,抱紧了怀中的灵牌,一双红红的眼死死地盯着叶崇越。“只要爹爹看在曾经与娘亲同床共枕过的份上,将她的那份嫁妆还给我我自然不会在多做计较!” 话毕,她用余光瞄了眼叶崇越怀里的叶夫人,后者在听见她说同床共枕着几个字时脸色明显地黑了下去。 “你!你非要如此么!” 叶尘香正视着他。“大娘要将我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我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言下之意便是,既然你不仁那我自然也就不义了。 望着叶尘香怀中灵牌上斑驳的字体,写着他曾经妻子的名讳。叶崇越看着心中不免也有些动容,毕竟当年还是她对不起她啊! “罢了!”他挥一挥手,“那批嫁妆我放在你大娘手上保管了,挑个好日子你让她带你去取走吧!也算是弥补了这么多些年对你与她的亏欠。” “什么?”叶尘香还未有所表示,依偎在叶崇越怀中的叶夫人却是先惊叫了起来。“为什么要还给她?那些东西明明已经……” “好了!”叶崇越截断叶夫人的话,“依我看就这么着吧!别为了这么点事便弄得家宅不宁,传出去白让人笑话。” “可是……” “大娘!”这次截断叶夫人话的却是叶尘香,对着叶夫人忿忿的脸叶尘香微微一笑。“那这嫁妆的事便多谢大娘费心了!” “好了,你快走吧!”叶崇越不是看不出两人之间暗暗的较劲,很是嫌弃地望了眼叶尘香。看神情,是恨不得叶尘香赶紧走人。 而叶尘香也正有此意,目的已经达成了她已经半点都不想在此地待下去了。 甚有礼貌地同叶崇越告了辞,叶尘香伸手一招目瞪口呆地站在厅中小角落看了这么久好戏的自家小丫鬟玉珏。带着玉珏这便托着灵牌往外而去。 刚出兰亭苑的大门,就听得大门处传来一个响亮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听闻这个消息叶尘香脚下没有半点停顿,反而还加快了速度捧着灵牌急急地往后院走。生怕遇上这个两次三番想要置她于死地但都被她巧妙逃脱了的太子殿下。 太子慕容祁言向来小肚鸡肠,遇上了说不定还要怎么找她的晦气呢! 而她又怎么会知道,今日这慕容祁言来到相府为得就是来寻她。 于是一进门在看见叶尘香的背影后,他便急急跟了几步然后响亮的声音就这样抵达了叶尘香的耳畔。 “叶尘香,你给本太子站住!” 好吧!果然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特么塞牙缝。 既然太子殿下都这么开了金口,叶尘香又怎能不给面子只能止了脚步缓缓地回过身来。 “不知太子殿下唤住尘香,有什么事么?” 慕容祁言本想说些什么,但却无意中瞧见叶尘香怀里捧着的灵牌随后便是叶尘香除了黑斑外红了的另外半边脸。惊奇之下便开口问了出来。“叶尘香,你捧着个灵牌做什么?” 而叶尘香其实一点都不想同他探讨这个问题,于是便匆匆一句话带过。“见她在屋子里待久了捧出来晒晒太阳。太子殿下找尘香到底有何事?没事尘香就先告退了!” “唉你等等。”虽然对叶尘香万分嫌弃,但想起自己答应了慕容楚妍的事慕容祁言还是勉为其难地继续同叶尘香说了下去。“我带了些衣服首饰过来,今夜宫中有个迎接使臣的宴会,你务必穿戴整齐来参加。还有,记得弄块面纱将你这张脸给遮一遮。” 什么?给她送首饰还送衣服,这不是现代富二代追穷小妞的套路吗? 当然叶尘香可不认为慕容祁言会是真的想为她准备这一切。因为他隐忍的目光便已暴露了一切。预感告诉她,这绝对不会是件好事! “你看着本太子做什么?拿着这些东西快滚,记得今晚本太子一定要看见你来宴会。不然,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样的后果,又给她院子里派几个上回那种杀手? 不过听慕容祁言这么一说,她倒是真对这个所谓迎接使臣的宴会有了这么几分兴趣。当然,最令她好奇的却还是慕容祁言这么做的目的。 各方势力云集想必会很好玩,而她最喜欢干的就是既好玩又有挑战性的事了。 如此便应承了下来,令玉珏接过那个托盘叶尘香连礼也未行主仆二人便这样匆匆回了住处。 而在她身后,听闻慕容祁言来到后欢天喜地赶来的叶挽霜却正好看到这一幕。想也没想,见慕容祁言竟然给了叶尘香东西眼中蓦地便升腾起怒火,好你个叶尘香都已经被退婚了还敢来勾引她的太子殿下! 是她太久没有收拾她了么? 这样想着,慕容祁言亦回过了头来。叶挽霜在一瞬间收回了自己脸上狠毒的表情换上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奔向了慕容祁言。“太子哥哥,你怎么来啦!” 而此刻,兰亭苑中,叶夫人推开叶崇越这便生气了闷气。 “为何要答应她将玉嫣那嫁妆还她?你明明知道,那嫁妆我们已经用了一些那不成还得自己掏银子给她补上!” “夫人啊!”叶崇越屏退了左右,坐在了椅子之上。“玉嫣出嫁时叶尘香可还没出生呢!她哪知道这批嫁妆里都有些什么啊!夫人你就费点心将玉嫣的嫁妆整理出来些什么随便给她就是。毕竟当年也是我们对不起她们娘俩,这么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l;kg 055 宣国使臣 “你还说,你就是放不下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前面叶夫人听着还挺顺耳的,可等叶崇越说出那句对不起她就不高兴了。什么叫做他们对不起她,明明是玉嫣自己没用死得这么早。 “不管怎么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叶崇越从身后伸手将叶夫人环进了怀中,语气轻柔。 这极大地安抚了叶夫人的情绪,罢了,一点嫁妆而已给了就给了吧!反正嫁妆再多她叶尘香也是要嫁给一个丑男人的,还怕折磨不死她么! …… “小姐小姐!你刚才好厉害啊!”一进房门,玉珏便两眼冒星地凑到了叶尘香的跟前,小脸红润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玉珏记得以前的您可不是这样的!” “那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叶尘香笑笑,小心地将玉嫣的灵牌放回供桌之上,取来布巾细细地擦拭起来。 “以前的小姐,虽然也很好但是就是没有现在的小姐厉害!小姐可记得方才大夫人那表情,从前她每次看小姐都是盛气凌人的,这次竟然能被小姐气成那样!”真是大快人心! 放下布巾,叶尘香回头指尖轻轻挑了挑玉珏的下巴。“那你觉得你是喜欢现在的小姐呢还是以前的小姐?” “嗯!”听她这样问,玉珏的小脸顿时纠结了起来,想了半天才给出了答案。“不管小姐变成什么样玉珏都会喜欢的。不过,还是现在的小姐更厉害!” “呵!”玉珏的答案瞬间便将叶尘香逗笑了,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你不是第一个说我厉害的人。但绝对是最真心地夸赞我的人。好了,方才让你在大娘那哭了这么久,快去洗把脸吧!” “嗯!”玉珏重重点了点头,捧着托盘往外走。直到步出房门,她才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小姐,您今晚真的要去那什么宴会吗?” 叶尘香眯了眯眼睛眸中忽然多了一抹奇异的笑意。“去,当然去!” 虽然预感可能有危险,但这么好的见到皇帝皇后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方才叶崇越答应得这么爽快一看便知道有诈!她叶尘香可不吃这个亏,叶崇越叶夫人这夫妻俩联起手来想坑她,那就拭目以待,到底是谁坑谁! …… 傍晚时分,马车一辆辆地驶入金碧辉煌的宫城。叶尘香抵达宫宴现场时宴会眼看就要开始了。 今日的慕容楚妍倒是一改往日爱出风头的态度,只穿了件碧蓝色的朴素长裙便跟着皇后一起来到了宴会现场。 微微一侧头,瞥见不远处依旧是一身白衣一块白纱遮住眼部以下半张脸一副素净得不能再素净打扮的叶尘香。慕容楚妍眉头狠狠一蹙,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再怎么不悦如今也不是该发作的时候,慕容楚妍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收回自己的目光,她微微一笑重新挽上皇后的手腕跟着皇后一齐步入了宫殿之中。 帝后亲临,众臣跪拜。这般折腾了一阵后叶尘香跟着众臣一起落座。 “哈哈!既是宫宴众位爱卿都不要拘束了!”皇帝看起来兴致挺高,环视过整个宴会现场后锐利的眼眸突然瞥了瞥那边的叶尘香。 叶尘香离得有些远并未感受到,而皇帝的目光却又只停留了一瞬快得连身侧的皇后都没有发觉。 唯有原本便知晓内情的慕容楚妍看出了自家父皇眼中的丝丝不悦。大殿之上众目睽睽她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暗自跺了跺脚,暗暗埋怨叶尘香的不识抬举。 她明明让太子哥哥给她送去了新衣首饰,她却还偏偏穿成这幅寒酸的样子过来。要不是待会儿还有用的到她的地方,她真想现在就派人去将她赶出去。 正烦闷间,只闻原本吵闹的大殿忽然就静了下来。慕容楚妍抬头,只见大殿门口缓缓行进来了一队人。 领队的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一把折扇微微张开露出扇面上几抹缱绻的墨色。 慕容楚妍只觉得眼前一亮,似乎有什么情绪如清风般沁入心房,连呼吸都慢了几拍。 随后通报太监的声音便如一道惊雷划破殿中沉寂的空气。“宣国使臣到!” 原来,是来自宣国的使臣。 慕容楚妍这才从开头的惊艳中回过神来,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然轻轻弯了弯嘴角在木皇后的示意下退下了高台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然在现场,瞧见来者正脸的人当中情绪最惊异的人莫过于叶尘香了。 是他!只见使臣团中领头的公子虽是一身白衣,却感觉比现场的任何人还要耀眼。就连叶尘香这个对宴会心不在焉的人都注意到了,然后便不可避免地将他认了出来。 沈珈蓝?叶尘香在心中默念出这个这个名字,目光中的惊讶不过几瞬便渐渐消退了去。 也是,初见那日叶尘香便见识过他的实力。有这样强大实力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宣国使臣这个身份叶尘香还真是没想到。 随着通报声,沈珈蓝一路风姿翩翩地行了进来,一偏头目光竟是在叶尘香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而他的视线叶尘香自然也感受到了,但这个时候她可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自己认识这位使臣的迹象来。 谁知道,认识他会不会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 随后便又是一阵嘘寒问暖,皇帝与使臣团的巧妙交锋,叶尘香没有心思听。 好不容易挨到使臣落座,宴会开始。叶尘香这才提了提裙摆站了起来准备出去外面透透气。 庭院中挂了花灯,因为时至年关的缘故皇宫上下各个宫殿都在廊里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之时,下了半日的雪很是应景的停了,于是便有不少世家公子小姐们从殿中走了出来或看看花灯,或与交好的好友们一面赏景一面说笑着。 叶尘香在廊前站了片刻,正打算回去。谁料一转头便瞧见执扇的沈珈蓝正和一女子一齐往她这边走来。 l;kg 056 好久不见,叶小姐 叶尘香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倒不是因为来者是沈珈蓝,而是因为那和沈珈蓝站在一块的女子不正是她的死对头慕容楚妍么! 正想躲,那边的沈珈蓝却像是早就猜了到她的意图远远地便唤了她一声。“好久不见啊!叶小姐!” 只此一句,便彻底断了叶尘香想要偷溜的可能。 她只得憋出个笑容悄悄地收回了自己才踏出半步的脚。“尘香见过四公主,沈大人。” “哼!”既是死对头慕容楚妍又怎会给她好脸色甚是不悦地瞟她一眼便又看向了沈珈蓝。“沈大人这廊下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过去那边看花灯吧!” 说这话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慕容楚妍还伸出手摇了摇沈珈蓝的手臂。看起来,好似二人关系还不错。 而在叶尘香的角度,她看见的却是沈珈蓝瞬间皱起的眉头。然后,只见他一收扇子微微往后退了退避开了慕容楚妍的触碰。 “我不爱赏花灯。”他冷冷地说道,“公主若是喜欢便自己过去吧!” 看来,叶尘香无言地笑了笑,慕容楚妍这次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了。 笑容还未在脸上显现,慕容楚妍便是猛地一回头狠狠地瞪了叶尘香一眼。然后转过头去又是一副看似大度的笑容。“花灯虽然好看,但本公主突然觉得在这廊下赏赏雪景也还是不错的。” “哦!”叶尘香还没有任何表示,便见沈珈蓝忽然璀璨一笑,那笑容直直地闪瞎了慕容楚妍的眼。然谁又能料到到头来他却是接了这么一句话。“那公主殿下便在这廊下赏雪景吧!叶小姐,我们去那边的荷花池边走走如何?” “啊!”叶尘香一脸懵逼,你们俩勾心斗角玩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扯上她了。抬头眼前即是慕容楚妍越来越凶狠的目光,叶尘香无言地在心中呐喊,这个沈珈蓝这是在给她拉仇恨值啊! “啊!这个嘛……”叶尘香正想找个理由拒绝,但转念却一想。不对啊!她为什么要管慕容楚妍高兴还不是高兴啊!她们不是死对头么!死对头不就是以不让对方舒心为己任吗! 于是,叶尘香瞬间便改了口,脖子一梗微笑地看向了沈珈蓝。“好啊!那公主殿下就慢慢赏着景吧!尘香就告辞了!” 说完,叶尘香便跟着沈珈蓝一同往湖边而去。 留下慕容楚妍站在原地,一脸漆黑,跟上去又不是不跟上去心下又不甘心。 “公主!”这时,旁边的一个不懂事的丫鬟忽然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了她一句。“夜里寒露深重可要奴婢去殿中取披风来?” 慕容楚妍瞬间火大,一抬手便给了那丫鬟一个响亮的耳光。“谁跟你说了本公主要在这赏景了!谁说了,碍眼!还不快给我滚!” 那丫鬟平白挨了一巴掌,两眼顿时便聚了两团泪。但碍于慕容楚妍却又不敢落下来,只能在别的丫鬟的示意下赶紧退了下去。 一抬头,瞥见那边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慕容楚妍咬碎了银牙最后也只能狠狠一跺脚。“走,回去!” 她忍着,这笔账她姑且先记着。 叶尘香等你嫁给宣国那个病秧子皇帝的时候,希望你还能有这么嚣张的表情! 见成功气走慕容楚妍,叶尘香心中成就感加一! 收回目光,唇边不自觉地便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而这笑意却正被一直观察着叶尘香一举一动的沈珈蓝给逮了个正着。 “叶小姐!” 他忽然一出声,叶尘香这才恍然想起旁边还站了个人。赶紧收了脸上多余的表情,标准的国际微笑对着沈珈蓝。“沈公子有什么想说的么!” 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啊!沈珈蓝连自己都没察觉地嘴角扬起,“我想说……那边荷花池里似乎有人在放河灯,既然无事叶小姐可愿随在下一起去瞧瞧?” 明明是询问的话语,可叶尘香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命令的意味。叶尘香顿了顿,然后才回答。“好啊!沈公子,请!” 正如他所说,既然无事那又为何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呢! 很快便忘掉了慕容楚妍这个不愉快因素,叶尘香与沈珈蓝一起来到荷花池边。 这荷花池也算是宫中的一大盛景了,占地足足有半座宫殿那般大。池子里种的是从别国运来的特殊品种的荷花,比一般荷花要的荷叶要大,且开出来的花亦有白色与红色之分。夏日荷花绽放时那可是宫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具体怎么个靓丽法叶尘香倒是没亲眼见过,如今知道的这些也是曾经无意中在叶挽霜的口中听来的。 不过就算品种再怎么特殊,这荷花池一到了冬天便全天下都是一个样。如今的荷花池,没了荷花荷叶的点缀纯粹便是一方池子并没有什么可看之处。 年关将近,也许是为了体恤宫中之人心中的思乡情思,皇后便下令允许宫中的妃嫔宫人们在池中放下河灯。以祈求家人平安。 于是没看到荷花,叶尘香倒是看到了许许多多星星点点的河灯漂浮在池中。 宫中夜宴,也有许多人影在荷花池边徘徊。一盏盏河灯承载着宫中人们美好的祝愿被放进这池中。不过,最后的最后这些河灯还不都是沉入这暗无天日的池底之下。谁还会记得它所承载的愿望呢! 叶尘香看着,明明是一幅盛世之景她却忽然感受到几丝凄凉。 “这么多人在放河灯许愿叶小姐为何不也去放一个?”沈珈蓝望着那池中忽然说道。 叶尘香摇了摇头,“不放,为何要放呢!我自己的愿望我会用自己的双手去实现,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小小的一盏河灯之上。” “哦!叶小姐是这样想的!”听见叶尘香这样说沈珈蓝的眼眸突然亮了亮。“叶小姐,你和别的世家小姐比起来,很不一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尘香突然觉得自己今夜跟这个沈珈蓝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见叶尘香眼中警惕的意味深重,沈珈蓝心中无奈只能一笑置之。这个小丫头啊!对人的防备心竟然这么重。不过也是以她在碧国的处境她本就该这么警惕。 l;kg 057 阉了他 这么想着,他忽而也有些惆怅。“没什么,在下想说的是叶小姐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愿望?”叶尘香想了想,自己现在最想实现的事是什么呢?是了,她如今最想做的事嘛就是将那个夺她清白的黑衣面具人给揪出来!暴打一顿然后就杀了,不对,杀了太便宜他了!要不就阉了吧!阉了让他做一辈子太监…… 幸而沈珈蓝不会读心术看不出她神色古怪地到底在想什么。不然他还敢跟她这个‘凶狠’的女人站在一起么! 叶尘香这样想着,渐渐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这样的愿望当然是不适合说出来给人听的。可是看见沈珈蓝这么期待的目光叶尘香只能再想想看该编个什么样比较温和而正常的愿望来搪塞搪塞他。 “啊!” 正寻思着,却冷不丁听见荷花池旁不远处的什么地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快!快来人啊!死人啦!” 叶尘香与沈珈蓝对视一眼,皆双双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没有一丝迟疑,二人立即转身往那声音发出的的地方跑了过去。 声源是离她们不远处的荷花池边,等叶尘香与沈珈蓝赶到时那片岸边已然围了不少人。 拨开重重人影,等叶尘香终于挤到前头时看到的便只是一具湿漉漉的刚被人打捞上来的女性尸体。 这情况,是落水?还是谋杀? 叶尘香没有想太多见状便赶紧走上前去,蹲在那尸体边仔细瞧了瞧然后便执起她的手把了把脉。 “如何?”沈珈蓝的询问响在耳畔。 叶尘香头也没抬,又在女子身上的另外几个重要命脉处检查了一遍。然后只能摇了摇头。“落水太久,已经死了!” “喂!你们是谁?”一旁气喘吁吁匆匆赶来的一位管事公公看见叶尘香的行为情急之下便惊叫了起来。“不能碰那尸体!” 叶尘香看也没看他一眼环顾了四周一会儿便开始检查起女子的尸体来。不是她不怕事,只是沈珈蓝就守在一边凭他宣国使臣大人的身份皇帝怎么着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她就狐假虎威一回吧! 这时,也有一同参加宴会的人认出了沈珈蓝的身份,于是便叫住了管事公公。知道了沈珈蓝身份后管事公公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也不敢叫停叶尘香了,只能干瞪着眼看着。 “看出什么些有用的东西来了吗?”见叶尘香终于停下动作,沈珈蓝这才开口询问。 这自然,是看出来了! 叶尘香望望那边的幽黑的池子,忽然便站起身来走到那荷花池边给自己洗了洗手。然后才走回沈珈蓝的身边,同时回答沈珈蓝方才的问题。 “死者为二十岁左右的女性,死因是溺水。不过在她的后脑勺有被钝器重击过的痕迹。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杀。不过具体细节还是要等宫中仵作来查验过之后才能知晓结果。” “叶尘香!” 不经意地抬头,沈珈蓝探究的神色突然闯进她的眼帘。 “我突然觉得,你好像很不简单。” 沈珈蓝如是说着,用的却是只有两人才听得清的声音。 叶尘香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只能抛出个模棱两口的答案。“沈大人说笑了,你方才不是说过我与一般世家小姐不同吗?” 说话间,小道那边又传来一阵骚动。皇帝与皇后的到来适时地打断了这场不太美好的对话。众人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道来,帝后二人便在宫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叶尘香跟前。 “怎么回事?”此时越帝的脸已经不是一般黑了,在宫中发生一两场命案并不稀奇。只是今日正是他宴请别国使臣的时候,竟然还在这种时候出了这样晦气的事平白损了本国的形象。 见越帝亲临,管事公公不敢怠慢打着滚跑了前来。“禀陛下!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妃嫔落水案竟然惊动了圣颜真是罪该万死……” 实在是不想听管事公公听着充实实则却毫无内容的说辞,越帝狠狠地一皱眉头,随即将目光放在了沈珈蓝的身上。“沈大人,真是惭愧来我碧国的第一天便碰上这等事。是朕安排不当啊!” 千渊大陆上共有十五个国家,却是分为不同等级的。五个独立的大国分别管辖着十个势力较弱的小国。东黎、西凉、南齐、北越和宣国这五个比较强盛的国家被并称为千渊五大国。 碧国虽一直都是五大国之一东黎国的附属国,但对于其他大国派来的他还是秉着绝不轻慢的态度的。 “碧国主言重了,意外意外便是出乎人之意料。我宣国人是不会将这种事情看得太重的!”沈珈蓝缓缓出声,言中之意便是此时意外事故绝不会影响他们使臣团对碧国的看法。 见他似乎并没什么生气,越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随即雷霆般的目光便扫过管事公公的脸。“还不快去请仵作来,即刻便将此事给朕查清楚了!” “是!”管事公公被这么一吓整张脸都白了,应承下后便赶紧差人去请仵作前来了。 然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木皇后身后却突然传来个清脆的声音。“还用请忤作来吗?父皇,我看方才叶尘香检查那尸体的动作挺麻利的,依儿臣看就让叶尘香来查验查验好了!” 又是这个慕容楚妍的声音!叶尘香往木皇后身侧一望,真想一巴掌拍死慕容楚妍这个净给她惹事的小贱人! 这是什么时候,一件落水案都牵扯到了两国外交了,她一个外臣之女上来凑什么热闹。 若是查好了也就罢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以越帝狠戾的性子不把她搞死才怪。这个慕容楚妍到底安的什么心,她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这不是叶尘香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在世人心中的口碑实在是不适合做这种事。而她亦不想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正想着该找个什么说辞推了这件事,就看见越帝忽然甚是不悦地撇了慕容楚妍一眼。“你在这乱说什么?这种事是拿来胡闹的吗?” 看着样子,越帝是不答应这件事的喽! l;kg 058 验尸,卖队友的沈珈蓝 叶尘香的心瞬间落了地,这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嘛!既然有专业人才那为什么要用她这个非专业人才呢。 然心放宽了还没几秒,叶尘香便见身侧的沈珈蓝突然动了动身形随后竟对越帝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陛下,这又有何不可呢?在下倒觉得不如就让叶小姐试一试吧!毕竟方才看她对这位落水的姑娘可是同情得很。” 什么?没被对手狠毒用心给拖下水倒是被己方队友落井下石给害死了! 叶尘香说出不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不过她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现在最想干的是什么事。她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把沈珈蓝和慕容楚妍一起掐死。 沈珈蓝,你这么坏,你妈知道吗? 不过片刻,叶尘香心中便已经骂开了! 她今日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两个混蛋!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越帝可以忽略慕容楚妍的话却不能不正视宣国使臣提出来的请求。几乎没有经过什么挣扎,越帝便将目光放在了叶尘香的身上。 “既然使臣都这么说了,那叶尘香你就来验验吧!查出来了朕重重有赏,若是查不出来,你知道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后半句包裹着的,明明白白的就是越帝赤裸裸的威胁。不成功便成仁。 老大都发话了她又能怎样!叶尘香只好点了点头走上前来,轻轻地答了个,“是!” 然后便又蹲到了那具女尸的面前。 初步的判断,照女尸的样貌来看,应该是个妙龄少女。而从她遗留在身上的衣服首饰来看,这应该是个品阶较低的妃嫔。 叶尘香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正想再瞧瞧她的口中冷不防却听闻身后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小主,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啊!” 随之便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挣脱侍卫的钳制扑倒在了女子的尸体之上。 “小主啊!明明,明明方才还是好好的,如今怎么就成这样了?”少女抽抽噎噎,看样子似是悲痛到了极点。 看样来,这应该就是这位死去女子的丫鬟吧! 不用叶尘香吩咐,一旁便有侍卫上前将那哭哭啼啼的小丫鬟给提了起来,站在一边。 叶尘香望一眼那丫鬟,然后才继续自己未完的工序。 叶尘香不是专业的法医,但毕竟是c国医学界最高学府毕业的高材生。身边有不少师姐师妹什么的都投身了法医事业,有时碰到什么刁专的难题也会找她去作作参考。 一来二去,她也就学了不少关于这一方面的知识。 检查完毕,叶尘香又跑去水边洗了个手然后才来到众人的面前。 “看出什么东西来了没有啊!”率先出声的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慕容楚妍。 叶尘香理都没有理她,对着越帝行了个宫礼然后才缓缓道来。“陛下,依臣女的判断,这应该是件谋杀案!死者应是被人用棍子一类的东西打晕了然后抛入水中淹死的。且女子死亡时间很短,就在我们赶来的前半个时辰之内……”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人群外又传来一阵骚动。原是闻讯赶来的宫中仵作到了! “陛下!微臣来迟请陛下恕罪。”来者一身官服,一出现便对着越帝跪了下来。 越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去看看!” 仵作领命而来,疑惑地望了一眼叶尘香然后便快速地检查起尸体来。片刻之后,他检查完毕回来越帝前禀报结果。“禀陛下,据微臣观察,女子应该是落水身亡的!” 话一出,现场有那么几秒的沉寂。然后便是越帝犀利的目光袭来,“叶尘香,对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还没听仵作讲出半分缘由这些人便一个个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叶尘香的身上。说到底还是不信任她。叶尘香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心里其实并无多大触动。 只要她自己相信自己不就好了! “陛下!”叶尘香又是一礼,“臣女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此女是被人打晕后才推入水中溺亡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理由!”越帝神色不明,也没人看得出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叶尘香点头,开始娓娓道来自己的看法。“第一,从这女子后脑勺的伤口来判断她生前肯定是受过重击的。第二,这行内人肯定知道判断一个人是先昏迷还是先溺水最具说服力的便是检查她的口鼻中是否存在大量泥沙与水藻。一般情况下,人在水中挣扎时势必会导致周围水变浑浊。大口呼吸或是呼救这都会吸入大量泥沙。” “可这女子的口鼻之中,的确是存在大量泥沙的呀!”许是不明白叶尘香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判断,旁边站着的仵作适时地提醒了她一句。 而这个道理叶尘香她自然是懂的。“虽是这么说,可仵作大人还有没有想到过另外一种可能性呢?如果,她是先被人打晕抛入水中,然后才在水中惊醒的呢?挣扎之下泥沙入口是正常的,但既然已经被淹了一段时间那挣扎动作的幅度想来不会有直接落水这么大吧!口鼻吸入的泥沙数量也势必要比正常落水少许多吧。” 听她这样一说,那仵作才似恍然发现了什么一般赶紧再次检查了一变女子的尸体。最后咚地一声便跪在了越帝的面前。“陛下恕罪!方才,方才的确是微臣观察不如这位小姐入微!” 竟然还真给她蒙对了!慕容楚妍恨恨地瞪一眼叶尘香倒是在没说出什么话。 而沈珈蓝却依旧一副风轻云淡之色,唇边笑意一如之前。仿佛早就料到叶尘香会成功解决此次危机一般。 见场面顿时冷了下来,越帝忽然摆了摆手道一句,“罢了!今日这事就交由宫中慎行司处理了,宴会还未完使臣是否同朕一起回席?” 这画风转的真快!不过这宫中的事情她的确是不便插手,让宫里人自己处理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l;kg 059 绝对安全 沈珈蓝微微一笑,又看了眼叶尘香。 见沈珈蓝像是有那么几分欣赏叶尘香,越帝这才恍然想起方才自己说的话来。若是叶尘香没有瞧出来女尸的问题便要受罚,那反之瞧出来了是不是就该受赏了! “叶尘香,方才朕答应的,若是你说对了那朕就重重有赏。你可有什么自己想要的奖赏啊!” 正思绪飘然的叶尘香一听这话两眼一亮瞬间便来了精神。 她正愁该怎么找个机会来坑叶崇越叶夫人夫妇俩呢!谁知道机会竟然就这么来了! “陛下!”叶尘香忽然跪下,“臣女确是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臣女希望陛下能降下一道旨意!”叶尘香深呼一口气,“让大娘将臣女生母玉嫣留给臣女的那批嫁妆还给臣女!” “嫁妆?” 叶尘香的话一出自然而然地又引起了现场围观者的一场骚动。向大娘索要自己生母的嫁妆,怎么听着又是一个后母苛待妾室子女的故事啊! 就靠着这么零星的一点信息,众人便无限脑补出了无数个故事。 而这些,叶尘香不去管越帝更是不需要考虑半分。“好!明日朕便让内廷司拟一道旨。” 越帝答应得爽快,反正他只需一道旨降下后面发生的任何事情便跟他没了任何关系。 他何乐而不为呢! “谢陛下!”叶尘香重重磕下头没有人看见她微扬的嘴角。别人欺负她第一次她可以忍第二次她也可以忍,但到了第三次她势必老账新账一起算! …… 又是半夜过去,叶尘香身心皆惫地回到相府小破院内。 然一进屋便发觉了房中坐着的那个人。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留下一张俊美的脸在房内昏暗的光线下微微生光。 “你!”叶尘香这回倒是一眼便将他给认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房内忽然光芒大盛。书毅这回倒没有点灯,而是万分豪气地直接就从怀中掏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 随后响起的便是玉珏可怜兮兮的声音,“小姐……” 呃!叶尘香定睛一看,只见房内的小床之上,被点了穴道的玉珏正两眼通红地望着她。 这是什么情况?叶尘香疑惑地一望书毅,只见书毅的眼中闪过几丝抱歉。“叶姑娘,并非我们有意伤害玉姑娘,只是,只是因为她……”太能哭! 一抬手,书毅一面解释一面利落地在玉珏身上的某处轻轻一点。 紧绷了许久的身子在这一刻猝然放松,玉珏身形一歪差点倒下叶尘香只能快步走上前去堪堪将她扶住。 “玉珏,没事吧!”叶尘香说着,还不忘狠狠瞪了眼站在一旁的书毅。真是不明白,古代男人的思想怎么这么粗糙,怜香惜玉懂不懂啊! “小姐!”心中才吐槽完,叶尘香一回头,对上的就是玉珏那通红的一双眼。“他们是干什么的啊……” 一边说着,眼泪又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掉。 吓得叶尘香不敢想其它只能赶紧安慰起她来。“他们,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不是有意伤害你的,只是一场误会,误会!” 好不容易才安抚下受了惊吓的玉珏,看着她一抽一抽地抹着脸上的泪。叶尘香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将目光投向了桌前坐着的那个男人。“又是这么晚来,找我有事么?” “自然是有事的。”夜千策没有发话,倒是书毅先开了口。“我与主子今夜是来邀叶姑娘一同前往城外的禹稷山捕捉百年蛇的。这件事,难道主子事先没有同姑娘提起过吗?” 嗯?叶尘香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那么一提。但他好像只说了会来找她,可没说是来找她一起上山去捉蛇的呀! 况且,他们捉蛇关她什么事。这么危险的课外活动她才不参加!于是,叶尘香回答得干净利落。 “不去!” “叶姑娘!”见她回答得这么坚决书毅坚毅的脸上这才出现几丝焦急的神色。“这几日我寻访遍了整个碧国王京这才从一位常年入山采药的老者口中知晓禹稷山可能有百年蛇出现。我与主子都不是学医之人分辨不出哪种蛇才是姑娘所要的。眼看玉骨生第三次发作迫在眉睫,姑娘要的其余药草我们已经备齐只剩这百年蛇胆。姑娘要不今夜便同我们走一趟吧!若能成功给主子解了这毒,事后必定有重谢!” 重谢?重谢有自己的命重要吗?更何况等嫁妆要回来,姐姐就不缺钱了!叶尘香这些还是拎得清的,夜千策和书毅的实力她亲眼见过对付山中野兽亦或是百年老蛇什么的绝对不在话下。 可她不一样啊!虽然修炼了一阵日子了,叶尘香也感觉自己的实力有所提升可那也远远不够与这二位匹敌啊!让她半夜跑山上找蛇去,那不是找死么! 坚决地摇摇头,叶尘香依旧是那个回答。“我不去!” 话一出口,同时袭来的还有眼前的一抹寒光。叶尘香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紧贴脖子的地方便已经稳稳当当地停了一把寒剑。 “去还是不去?”夜千策的声音半分感情也无,却瞬间让叶尘香感觉到了压力。 四目交汇,在空中激荡起一片火花。而最终却是叶尘香无可避免地先败下阵来!夜千策的这双眼,太冷漠也太深沉。深沉到她竟是窥探不出半点旁的情绪。 以她这阵子对他的了解,若是她敢说不这剑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落下来的。 好你个夜千策!算你狠!叶尘香狠狠一皱眉头,“你赢了!我去!” 说完,仿佛又想起另外什么不放心的事,她便又加了一句。“你们可要保证我的安全啊!是绝对安全!” 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主子可耻行为的书毅眼中缓缓流过一丝崇拜,然后才听见叶尘香说的话。随即点了点头。“绝对安全!” 主子保证! …… 全副武装地准备好,叶尘香好不容易安抚下了情绪激动的玉珏让她乖乖在家等着这才同夜千策书毅二人一起出发而去。 l;kg 060 出城 轻巧地翻过几堵围墙来到叶相府外面的街道上。三匹骏马以及上山该带的东西已然准备妥帖被候在外面的几个布衣人交予书毅。书毅接过,点点头下一刻这些话不多的布衣人便纷纷在夜色中隐身而去。看身形又是一个个不动声色的武林高手。 叶尘香早就想过这主仆二人身份不简单,所以看见此情形也并没有多么惊讶。而且在她看来能放心地将这些实力性的东西暴露在她面前,这说起来也算是夜千策对她表示信任的一个方法。 既然用她就不疑她,这种处事之法她喜欢。 没有语言,不过几个眼神的交汇三人动作娴熟地翻身上马驾着马匆匆忙忙地往城门而去。 碧国王城素来有宵禁的规矩,入夜之后到了一定时间必定会将城门关上。 于是望见前面紧闭的城门,叶尘香一行人只能选择停下。 “吁……”枣红马发出一声嘶鸣堪堪停在离漆黑城门不远的地方。 原本昏昏欲睡的守城士兵们一见有人来了这才纷纷打起精神来。“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士兵走上前来上下打量起他们来。“城门宵禁,没有宫里旨意谁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城。甭管你们有什么急事都得明早来,快走快走!” 见此情形,书毅望了望夜千策得他首肯后这才从身上拿出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往那士兵怀里一扔。“让你们主事看看,快点,我们赶时间!” “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令牌砸在怀里钝钝的疼,那士兵拿起令牌看了又看最后见书毅的打扮气度也不像什么普通人。虽心里有几分怨言但却依旧拿好令牌骂骂咧咧地蹭蹭跑上了城墙。 不多时,城墙上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只见主事的守城小将拿着令牌来到三人面前,看了又看最后才道。“既然几位有玄铁令牌,那小的这就开门。” 说完,那小将便神色恭敬地将令牌举了起来还给了书毅。随之,叶尘香眼前那扇厚重的城门也缓缓地被打开了。 碧国王城宵禁关城门的规矩叶尘香一直都知道,也很理解。在古代,城门向来就是一个城市的门户,谁想要攻打一个城池城门便是他的必经之路。所以对于门户的管理各朝各代的君王们都尤其重视。入夜城门关,在这段时间内没有皇帝的旨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不可打开的。 可今日这二人却只用一块令牌就破了这亘古以来的规矩,这简直又刷新了叶尘香对他们的认识。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两个人呢?连碧国皇帝都要让他们几分面子,叶尘香突然感到深深的不确定感。 城门外,是笔直而去的官道。三人三匹良驹没有在城门处耽误太久就这样马蹄飞扬地齐齐消失在了城门外茫茫的夜色中。 “将军,他们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面子!”方才那个传话的士兵凑上前来望着三人的背影问到。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被称作将军的年轻男子转头凌厉的目光在士兵脸上停留片刻。“去,将我的马牵来。我要回去一趟。” …… “娘亲,娘亲不好了!” 寂静的夜里,叶相被宫里人唤去宫中议事。如今正独守在闺房内整理完毕正准备入睡的叶夫人忽然听得从庭前传来这样一个声音。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得门外丫鬟的禀报。 “夫人,小姐来了她说她有急事找您。” 霜儿?这么晚了不在自己的住处好好休息为什么会突然跑来她这兰亭苑。 叶夫人心有不悦,但毕竟是自家女儿又能真的不悦道哪里去。拿起妆台上的一根玉簪草草地挽了把头发,叶夫人这便出了房门。 “娘亲,娘亲,大事不好了!” 一踏出房门,叶夫人便瞧见庭院里站着的也是一身随意打扮的叶挽霜。微微皱了皱眉,她上前拉过女儿的手将她带进房内这才缓缓地问。“到底什么事?竟让你这么慌慌张张地就跑来了!” “娘亲,女儿真是因为有急事这情急之下才敢来打搅娘亲休息的。”叶挽霜在叶夫人的安抚下坐下然后才继续说下去。“方才,宫里的楚妍公主突然差人来给我送了个消息。她说,叶尘香这个小贱人今晚在宫中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竟帮着破了个妃嫔溺水的案子。陛下说要奖赏她谁料她竟然趁机向陛下求了道旨,要您和爹将玉嫣那批嫁妆全数还给她。” “陛下答应了?”叶夫人心一惊。 叶挽霜点了点头。“是,陛下是答应了。而且明日一早这圣旨估计就会到相府门前了。” “反了,真是反了她的。”叶夫人双眼一瞪手一抬便重重拍在了桌子上,将原本放在其上的半碗茶水都震出了一半。“家门不幸,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祸害,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在她娘死的时候就该让她跟她娘一起去了。” “娘!”叶挽霜抬头,明亮的双眸中突然迸发出几缕异样的光。“您难道没发现吗?这段时间的叶尘香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若是从前她敢这样和您对着干吗?她能想到去陛下那请旨的这一招吗?” “你的意思是?”在叶挽霜的大力引导下,叶夫人终于像是忽然明白过来些什么了。“你是说叶尘香这么反常是有原因的?” “嗯!”叶挽霜突然凑近了些。“不管她有没有原因,我们都能给她找出原因来。女儿这倒是有一计。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既然宫中圣旨明日一早才到相府,那我们今夜何不……” …… “陛下,裴将军求见。” 风卷珠帘,琳琳作响,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黑漆沉木的书桌前正端端正正地摆着一方奏报。一张宣纸上绘着的是一方令牌的模样。 玄铁令,这是来自东黎的信物是碧国曾经国主在接受东黎帝君封赏时亲手接下的令牌。作为东黎的附属国,碧国朝野无论是谁见此令便如见东黎帝君本人。 “陛下,如今已经可以确定那位此番来的正是我碧国王京。”裴老将军一面行礼一面恭恭敬敬地说到。“既然他都已经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 立在桌前的越帝眉眼深深,目光落在那封奏章之上终是显出一抹忧色来。“既然他不愿亮明身份那我们也不必大张旗鼓地去迎接。虽说东黎早有消息传来,但这位的性子谁也摸不准。还是先看看吧!宣国使臣那边不要怠慢自然也不可轻慢。东黎与宣国我们可都是惹不起的。” l;kg 061 这是,这是…… 仿佛是有些累了,越帝忽然摆了摆手。“罢了,都退下吧!” 太监总管答了句是,这才引着两位身穿铠甲的男子往外而去。 “天色不早了,二位还是快些出宫去吧,再晚些宫门也要宵禁了。” 裴老将军点头,与公公寒暄几句而后便拉着自家儿子下了台阶。 “爹,方才陛下口中的那位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城门在此刻为他打开。”裴凌一向沉稳的脸上挂了些疑惑,他便是方才守城的那位小将军。虽然认得这令牌的样式,但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这持有令牌之人到底是何来历。 裴老将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与他一同前行。“碧国自百年前便是五国之一东黎的附属国,这令牌便是昔年东黎帝君收服碧国后赐给碧国的凭证。人称它为玄铁令,见此令便如同见帝君本人。而今夜你遇见的这人嘛!应该就是他了,东黎帝君的第四子亦是东黎国如今的战神,辰王——夜千策。” 说到夜千策,裴凌的目光顿时变得尊敬起来。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在他们从军之人的眼中东黎战神夜千策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十岁便与叔父一同上了战场十几岁便名扬天下的东黎国战神,在常人眼中几乎如神一般存在的战场杀神。 “那……”裴凌迫不及待地问起自己的父亲,“他这次来碧国做什么?” 看出自家儿子眼中的崇意,裴老将军无奈地摇摇头。“或许,是为了即将开始的武灵大赛吧!” …… 冬日的夜里异常的冷,三匹骏马经过将近一个多时辰的奔波终于在一座漆黑的山林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叶尘香一抬头,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之下整座山头一半露在微弱的天光里而另一半则隐入了漆黑的夜色中。稀薄的雪粒随着狂风一齐打在脸上有些微微的疼。 叶尘香其实一直都挺怀疑在这样的日子里上山到底能不能找到蛇的踪迹。是个人都知道,在冬天特别是这种特别冷的冬日夜晚蛇一般都不会轻易出来。 大部分蛇都需要冬眠,就算是艳阳天在这个季节上山想要遇到蛇那可能性都是极小的,更别说他们今日要寻的还是特殊的百年以上高龄的蛇中元老。 但是考虑到夜千策如今这个情况,第三次毒发将近他也的确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除了过来拼一拼运气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好使的办法了。 这也是叶尘香为什么这么快就妥协答应随他们一起过来的另一原因。既然答应了要给人解毒,那她就绝不会食言。 更何况忙活了这么久,要是夜千策就这么一死那她的报酬可得找谁去要? 上山的路蜿蜒崎岖,加之一入冬这座山便鲜少有人来灌木丛生雪亦积的有将近一臂之深。骑马上山既不安全又浪费时间所以三人便纷纷下了马牵着马开始徒步登山。 夜千策与书毅是常年习武之人上这么个山对他们来说简直就跟上自家房顶一般。而叶尘香曾经在现代就是一名登山爱好者也经常跑到深山老林中去寻找一些稀少的草药所以登山此行对她也算不得困难。 于是,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茂密的山林间。 “叶姑娘。”终于,等又翻过一个矮坡走在一边的书毅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我们总不能这么毫无目的地走吧!不知叶姑娘可有什么寻找蛇洞的好办法?” “呵!感情你们把我拖来,是连蛇洞在哪都不知道是吧!”虽然早已猜到,但叶尘香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就算是报报方才他主子恐吓她的仇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这……”望望依旧岿然不动的自家主子再看看一脸嫌弃的叶尘香。书毅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叶尘香。“叶姑娘,我之前打听之时的确是已经确定这山上藏有百年以上年纪的蛇了。只是,主子这边要得急,而熟悉这一块的老人家们都不愿在这个时候上山来。我也不好强迫他们。” “哦!”叶尘香只微微侧了侧头鄙视的眼神轻飘飘地瞟过书毅的面庞。“你不好强迫他们,你就来强迫我喽!” “不是,不敢!”书毅被她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底却是狠狠地吐槽起了自家主子。明明强迫她过来这是主子干的事,这下怎么就被这个女人算到他的头上来了。他好冤! “要不!”他想了半天突然又想到一个办法,“我去隔壁的村子里请位知晓蛇洞在哪的老猎户上来?” 请?这个时候,应该是去抢吧!看书毅竟然真的打算这么做了,叶尘香只能赶紧出言打断他这个想法。“等等,不用去请了!跟着我走吧!” 说完,叶尘香站在山头环视环视周围确定了一个方向对着夜千策和书毅一招手。“这边!” 冬日蛇会冬眠,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但蛇冬眠了却并不代表这山上就没有蛇了。 有经验的猎户们大多知道,冬天的蛇不是都消失了而是都聚集到了几个特定的地方冬眠去了。 蛇类属于冷血动物,在寒冷的冬日里一条蛇的体温是远远不能保证它不会被冻死的。于是,即便是只爱单打独斗的蛇类,也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同类一起聚集冬眠。因为这样就能保证洞内的温度不低于它们自身的温度。 这跟两个人抱团取暖要比一个人自己抱着自己暖和是同一个道理。 而这个冬眠之处的选择,也不是随随便便找个洞躺着就行的。蛇类大多喜干燥,隐蔽,但基于它们还要生存这个点洞穴附近必然靠近水源。 这么一想,蛇类的洞就不是这么难找了。 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涧而去,大雪覆盖地面只露出一片尖尖的枯树枝。叶尘香正想回头望望夜千策却冷不丁感受到从脚底处传来的一阵断裂声。 “夜……”才叫出一个字脚下便是一空,叶尘香只来得及哼上一声整个人眼前便是一黑像是猝然滑进了什么窄窄的空洞内。 这是什么地方?空洞并不算高但就这样一屁股坐下来也是半点都不好受的。手上像是摸到了什么滑滑的东西叶尘香没有在意。揉揉摔疼的臀部,她摸索着在黑暗中站了起来。 “喂,叶姑娘,叶姑娘你还好吗?” “叶尘香!” 书毅与夜千策的喊声合着马匹的嘶鸣声一同从头顶传来。叶尘香眯着眼睛往上望去,“我没事!” 随后便是一阵铲雪之声,不过一会儿二人的声音便越变越清晰。随后便后如同暗夜破晓,头顶厚厚的积雪被挖出一个小洞火把的光便顺着那个洞照了进来。 有了光,叶尘香的心里便多了些底气。下意识地借着那光辉往空洞内部看,谁料一转头对上的便是两个如灯笼般大的眼睛。 这是,这是…… l;kg 062 蛇王 “啊!” 即便是叶尘香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的还是被这场景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便往后退了几步。 “夜……夜千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叶尘香头也没抬只轻轻地道出这一句。“快,快给我拿个火把下来。” “火把?”书毅还未及反应就见夜千策眉头狠狠一皱一伸手便夺过他手中举着的火把纵身一跃跳下了洞中。 慌乱中看不到什么别的只感觉仿佛有一个黑影自上空坠下,一把便将她搂在了怀里。 淡淡的药香萦绕,叶尘香知道这是夜千策。 光芒在他落地的瞬间照亮了周围,夜千策一低头看见的便是怀中少女惊异的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的身前。 于是他一回头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在火把摇晃着的光影下,山洞内目之所及全是些盘成一圈圈的蛇。从地上再到山洞凸起的岩石上,全是蛇,而且还是不同品种的蛇。 “夜千策!”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复胸中的起伏,叶尘香突然伸手戳了戳离她只有一臂之遥卷成团挂在她面前一根老树根上的两条蛇。“这些蛇,不会都睡着了吧!” 即便是在冬日这两条蛇蛇身上的鳞片依旧在火光下闪着细微的光。这就是叶尘香为什么会把它们错认成一双眼睛的原因,一片漆黑中突然在眼前出现这么两个发着光的圆体想不胡思乱想都难。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果然无可避免地也踩到了几条小蛇。叶尘香瞬间感到头皮一阵发麻,几乎没有思考一脚便将那蛇踢出了老远。而那蛇被这样虐待过也依旧一动不动地坠回地上看样子就跟死了似的。但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这里的蛇都是活的。 “这里就是蛇窝?”夜千策淡淡地说完,便一把放开了叶尘香自己打着火把仔细观察了起来。 山洞对于人来说并不大不过一间卧房的大小,但对于身形小的蛇类来说已经算是比较巨大的栖息之所了。一眼看下来粗粗估算,这里怎么着也躺了上百条蛇了吧! 这何止是这座山上的蛇,这是隔壁山上隔壁的隔壁山上的蛇也都搬来这过冬了吧! 叶尘香如是想着,同时从上空又传来一阵响动又是一个人影跳了下来。 “爷,叶姑娘!”没了火把书毅只能拿着从怀里掏出来的那颗夜明珠照了照周围。最初的惊奇过后,他还是想起了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这么多蛇,到底那条才是那条活了一百岁的?” 虽然叶尘香知道这些蛇都是睡着了的,但毕竟看着就感觉不好。也没有心思耽搁下去了,她从身上找出个小瓶倒出三粒药丸。一颗自己服下另外两个分别递给夜千策和书毅。 “虽然这些蛇已经进入冬眠的状态了,但这并不代表它们就怎么着都不会醒了。这是防蛇毒的药,吃下之后你们就开始找吧!如果真有活了一百年的蛇在这那你们仔细找找肯定就能找着了。” “好!”书毅点点头一仰脖子便将那药丸吞下了腹中。于是,这主仆二人便一个拿着火把一个拿着夜明珠开始一条蛇一条蛇找了起来。 叶尘香百般无聊地站在原地,不是她想偷懒只是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蛇这个动物。光看着便觉得头皮发麻,她可不要碰这个东西。 “嘶……” 正无聊之时,叶尘香耳根一动却忽然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是风声吗?她疑惑地抬起头,往不远处那个小洞看去。 “叶尘香!蹲下!” 不知从哪处传来夜千策的一声暴喝,跟着便有冲天的腥气从头顶袭来。叶尘香心中一惊,第一的念头便是出事了。来不及思考什么别的猛地便往地上一蹲顺势滚到一边躲下了这一击。 眼前光影凌乱,慌乱之中叶尘香一抬头看见的便是火把飞速而来不知撞上什么巨物然后又被弹了开来。 “嘶嘶……” 那声音又一次响起,这回叶尘香倒是听清楚了。这不就是蛇发出的叫声么?只不过以前听过的是比较细微的,而如今这个却是被放大了数倍的。 “怎么回事?”感觉到腰间多出一只手,叶尘香扶着夜千策的手臂赶紧站了起来。火把掉到了别处余下的便只有夜明珠发出的幽幽蓝光。 叶尘香抬头,只见蓝光之中山洞的顶上竟不知何时盘了一条硕大的蛇,蛇身上花纹看着并不难辨认,是蟒蛇! 此时,蟒蛇被方才的火把砸中正吃痛地收了颈子悬在山洞上方阴测测地盯着他们。 见叶尘香没事,夜千策一把便抽出了腰间悬着的宝剑寒光直指那条巨蟒。 “是火把!它悬在空中我并不知道,应该是火把太热这才将它惊醒了。” 夜千策分出些许心神道出了自己的猜测,同时一双寒眸亦紧紧地锁住了那条蛇。 蛇生性凶狠被称为陆地上的霸王,但却并不是没有任何克制它的方法。蛇与大多数动物一样都怕火,同时也怕人。更何况如今还是冬季,它虽醒了但在低气温之下反应能力肯定是比不上平时了。 想到这叶尘香侧头轻轻地说道,“夜千策,趁它现在还没完全清醒速战速决!” 夜千策动也未动,倒不是因为不赞同叶尘香的话只是与蛇对峙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蛇这东西最懂人心,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有一丝的松懈都能在第一时间被它们发觉。 并在这个时候给出你最致命的一击。 而这个叶尘香自然也是懂的,便没有再计较下去而是利索地从怀中抽出了匕首。 以她的武功不能对付这巨蟒但怎么说也得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吧!她不想拖人后腿。 书毅见状自然也没理由干站着,一把将夜明珠塞到叶尘香手中他亦拔出了自己的配剑与夜千策一起面对着巨蟒。 叶尘香迅速分析了下情势,有夜千策和书毅这两个武灵高手联手干掉这么一只蟒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l;kg 063 变故 “叶姑娘,你看看这条蛇应该有百岁以上了吧!不知它的蛇胆可能用来入药给主子解毒呢?”书毅忽然问到。 叶尘香仔细看了看,然后给了肯定的答案。“能,以它的体形来算已经不止百岁蛇龄了用这个蛇胆入药不仅毒能解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好!”书毅唇畔一抹兴奋的笑。“爷,这么条小蛇怎能劳烦爷您出手。对付它我书毅一人足矣,请爷带着叶姑娘先出去可别溅了蛇血赃了衣服。” 见他说得轻松,但叶尘香却总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对这条蛇的眼神太毒太邪她就这般不经意瞟上一眼便感觉到寒气十足。 不安就像毒蛇的眼神般丝丝攀上她的心房。仿佛是为了验证她的预感,四下里突然又传来几道蛇鸣在这空荡的山洞里显得更加漆寒。 叶尘香赶紧拿手中的夜明珠往脚下一照,这一照却照出一幅令她毛骨悚然的情形来。只见她的脚下甚至是整个山洞里原本沉睡着的蛇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然都纷纷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一个个抬起脑袋用两颗如黑豆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那模样,就跟狼群在看着共同猎物时的眼神一般无二。 叶尘香眨眨眼睛,正想出言告知夜千策书毅二人。谁料她这还没来得及反应,这些蛇便如同得到了统一的命令般纷纷动了起来。 而最令人不解的却是这些蛇的目标竟然不是她们这三个异类,而是那山洞之上被她摔出来的那个空洞。 铺天盖地几百条蛇游离而来却莫名其妙地直接忽略了站在蛇窝里的这三个人类直直往洞口进军。 这个时候,叶尘香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惊讶还是该庆幸。 当然这样的轻松时刻也不过持续了几秒,因为下一刻盘在洞顶上的巨蟒便对着下面这三个人类张开了血盆大口。 蛇头如离弦的箭直直地便奔夜千策而来,看来这蛇也看出来了夜千策才是他们中最厉害的那个。蛇兄是打算先啃夜千策这块硬骨头了。 只见洞中光影闪乱,夜千策身形未动手中寒剑却划出几道光狠狠地砍在蛇头之上。铿锵几声,剑身砍在蛇头上却只留下几个白印。只见蛇吃痛地往一边倒下,碰落洞壁上挂着的不少岩石。大地都仿佛摇了摇,碎石与灰尘哗啦啦地落下。 “书毅!”混乱中不知从哪传来夜千策的声音,“留下夜明珠,你先带叶尘香出去。” “是!”书毅应了一声,几步便跳到叶尘香的身边。“叶姑娘这里太危险了你先跟在下一起出去吧!” 没有经过多久的挣扎,叶尘香狠狠一点头。“好!” 在这种情况下她这种武力值差的人留下只能添乱,还不如出去等着也省得他们与蛇打斗之时还得分出心神来关照她。 脚尖轻点,书毅揽着叶尘香飞身攀上岩石挣扎着从那洞口爬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已然下起了雪,鹅毛般大的雪片飘落在发梢不一会儿便染白了头。 书毅将她带出来随即便又要往下跳,却被叶尘香眼疾手快地抓住。 “叶姑娘,爷还在下面!” “我知道!你先等着!”叶尘香打断他的话,拿出匕首再从怀中拿出个小瓶拔开瓶塞将小瓶里的粉末尽数倒在了匕首之上。随后她便将匕首递给了书毅。“拿着!我们现在可没时间和这洞里的蛇玩太久。你下去后看准时机把这匕首插进蛇的身上。绝对比你们真刀实枪地跟它干有效果!” 书毅点点头一伸手接过了匕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又坠下了洞内。 看着那把匕首的寒光消失在眼前,叶尘香忽然感觉到胸口传来的一阵温热的心跳。 然后便是等待,叶尘香蹲在洞口边往下面看只见到幽幽的蓝光中有几个身影闪来闪去。兵刃与岩石和蛇鳞相交之声虽听得到但却听得不是很分明。 她等的焦急所以并未发现,就在此时自己的身后一簇枯树枝下忽然探出一只绿油油的蛇头。一条浑身翠绿的小蛇好奇地打量打量了她然后悄悄地游进了她身后的衣服里。 明明心中万分忧心,但这个时候她除了等已经没有了什么别的能做的了。怪就怪她武灵级数太低帮不了忙跟不上两位大侠的脚步。 不行,等这回解决完这事回去她一定得好好练练自己的武灵。争取五年赶超书毅八年赶超夜千策…… 这般想着,等夜千策带着一身的血腥气上得洞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叶尘香坐在雪地里发呆的样子。 也是一瞬间的感觉心里忽然有些小小的异样,不过等他再次抬眼这异样便如这漫天雪屑一般被北风刮得无影无踪了。 “夜千策!”从自己的思绪中猛然一抬眸叶尘香这才发现夜千策已经从小洞里探出来个头了。赶紧从雪地上站了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重新踩上坚实地面的夜千策。“没受伤吧!” 夜千策冷冷地瞥她一眼手掌往前一送掌心之中赫然躺着的便是他们今夜辛苦才得来的战利品。“蛇胆。” 声音平淡如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好像方才与巨蟒激战的人不是他似的。 不过他这种冷清的性子叶尘香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了解地点头她从袖中找出一方巾帕小心地将那枚珍贵的百年蛇胆给包了起来。 “既然蛇胆已经到手了,那我们也不要耽搁下去了赶紧回去吧!”谁知道家中玉珏又要等她到什么时候,这个丫头向来一根筋。 “嗯!”夜千策淡淡地应了一声,抬头只见天边已然有微弱的光芒在慢慢升起了。 再不回去的确要晚了。 …… 北风呼呼大雪飞扬,相府后院。在这个点本该沉寂无半丝声音的一方小破院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你,你们干什么?”刚打瞌睡被惊醒的玉珏一个激灵便从榻上跳了起来推开门谁料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情形。 l;kg 064 小姐,玉珏想哭了 二小姐,大夫人,王嬷嬷还有一众家丁丫鬟都冒着雪站在门前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哪来的小贱蹄子?这么不懂规矩夫人小姐来了还堵在这门边上干什么?” 还未从巨大的惊疑中回过神来,王嬷嬷便是一伸手直接将玉珏给推了开来。转而面向叶夫人与叶挽霜的脸却是带着谄媚的笑容。“外头风大,夫人小姐还是先进来坐着吧!” 看也不看旁边的玉珏一眼,叶挽霜挽着叶夫人的手目不斜视地进了屋。目之所及瞧见屋内那些陈旧的家具,二人皆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玉珏,你主子呢?本夫人来了也不知到起来迎接着么?”小小的外室内只有一张能坐的椅子叶夫人自然当仁不让地一屁股坐了上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你主子给我叫出来!” “啊?”玉珏站在叶夫人面前,一双沁满了汗珠的手紧紧地握住衣摆。“主子,小姐她睡着了夫人若是有什么事……能明天来吗?” “放肆!”叶夫人还没发话,倒是一旁耀武扬威的王嬷嬷先喝出了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小姐又是个什么东西,什么叫做今夜睡着了让夫人明天来。夫人是能等着她的么?还不快叫她起来!” 可是,可是小姐她如今并不在房中啊!玉珏急的满头大汗却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在王嬷嬷凶狠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地挪到房门前。 一双手慢慢地抬起却迟迟落不到房门上。许是看着心急,那王嬷嬷终是受不了玉珏的磨磨蹭蹭几个大步便走上前俩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玉珏下一刻便猛地推开了内室的房门。 “夫人!”王嬷嬷打量着那黑漆漆的房内,又进去仔细搜寻了一遍出来后一张脸都因兴奋而变得通红。“不好了,叶,大小姐她她不在房中!” “什么!”叶夫人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说是惊讶可看起来却仿佛更像高兴。“不在房内,那就是夜不归宿了!玉珏,还不快老实交待你主子这么晚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出去偷男人了!” 玉珏还未说上半点话,一顶偷男人的帽子便这样被叶夫人压着往叶尘香的头上扣。 听见叶夫人这般说叶尘香玉珏原本被吓得雪白的脸瞬间便红了起来。“夫人不要乱说,小姐才不是去偷男人呢!” “那你家小姐这么晚了是上哪去了呢?”叶挽霜忽然浅笑着出声,一双剪水眸中尽是兴灾惹祸。 怂恿自己母亲来挑事本来目标只是想强行给叶尘香扣上顶冒充相爷家小姐的罪名。谁料这叶尘香竟然好死不死地没在府里,这下好了理由都不用想了。光是夜不归宿这一条就已经足够她发挥想象空间了。 “你,你们不可以诋毁小姐,小姐根本就没有偷人!”玉珏无法解释只能一个劲地重复这自己的话。希望能从在场人的眼中看到一点信服的目光。 然在这样的情形下又有谁会相信她说的。大家都知道不管今夜的事是不是真的叶尘香到底是不是真的偷了人。但只要夫人与小姐在,她们说叶尘香偷了人那叶尘香就是偷了人! 谁会同情一个没权没势的小丫头呢? 她们连一个安慰的目光都吝啬给她。 “行了,别听她在这废话了、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往死了打,不说出来叶尘香到底去了哪就不许给我停下来!”叶夫人厌恶地甩了甩帕子,看玉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苍蝇。 都是和她主子一样讨人厌的东西,以为这样隐瞒就有用吗? 玉珏利索地被几个家丁拖出了房门,而后从门外风雪肆虐之地传来的便是一声又一声的闷响。 婴儿手臂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身上,挨了十几下玉珏只觉得全身骨头便都如散架那般。寒冷从四肢传往身体的各处,她咬着唇眼睛睁得大大的却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小姐……”已经染血的嘴唇轻轻抖动,她道出这么两个字随即却脸上却绽开个天真的笑。“小姐啊……小姐!” “什么,这样了都还能笑得出来?快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得她哭出来为止!”耳畔不知响起谁的声音既恶毒又难听。玉珏听着却更想笑了,她不会哭,就跟曾经小姐对她说的一样如果没有关怀自己的那为什么要哭。 泪水只能留给自己在意的人,泪水绝对不可以让敌人看见。因为她越惨,她们就越高兴。 可是小姐啊! 玉珏这样苦痛地想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玉珏真的坚持不住了,玉珏想哭了! 小姐,你快回来吧!不然玉珏就真的……真的要哭出来了! 棍棒如雨点般打在少女娇弱的躯体上,血色在雪地里蔓延。连围观的其他丫鬟都露出了不忍的神情,可那丫头竟然真的还没哭。 唯有棍棒击打肉体的声音响在这极冷的夜里渐渐连成一片绝望的呼号。 …… 紧赶慢赶,叶尘香终是在离破晓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赶回了相府。在那堵墙前下了马叶尘香辞别夜千策与书毅二人自己便翻墙跳进了相府之中。 又解决一个麻烦事,她今夜心情还不错。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小院的路上。估计玉珏那傻瓜还点着灯在等她回来吧! 这姑娘向来这么实诚! 对了,等会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向她解释自己比原先承诺的时间晚回来了这么多的事呢? 叶尘香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蹦蹦跳跳地跑向院子一把便推开了院子的门。 “玉……”才喊出一个字,剩下的另一个字却在她看清院子里场景后被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不过出去寻了趟药回来后看见的竟是这样的场景。 “啊!” 寂静的黑夜,叶氏相府的上空突然传来这样一声尖叫。 不仅相府里的人就连拉紧了缰绳正要启程回去的夜千策亦听得分明。 “爷!”书毅望一眼戛然停住所有动作的夜千策。“这是叶姑娘的声音。” 话音未落,眼前便是身影一闪再定睛去看时马上哪里还有人的踪影了。 不过几个起落,夜千策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小破院的墙头。而他往下一看,看见的就是那个姑娘悲痛欲绝的脸,和那个被她死死抱在怀中全身染血已经奄奄一息的女孩。 他认出那个女孩,是她的丫鬟——玉珏。 l;kg 065 可悲,可笑 飞雪依旧毫不留情地下着,将这一方小院衬得干净而又美丽。真真是个适合离别的地方啊! “小姐……你回来啦!”已经神识模糊的玉珏伸出手像是想要碰碰她,但却但却因为距离太远她伸长了手却依旧触不到那个人影。她等了这么久终于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的,她的小姐,叶尘香。 “嗯,我回来了。对不起,我食言了我回来晚了!”叶尘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奔过去的又是怎么将她抱了起来。只知道抱在怀中的这个小身躯竟然这么冷冷到让她终于开始慌乱起来。“玉珏,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尘香颤抖着手轻轻地搭在了玉珏瘦小的手腕上,感受到那越来越虚弱的脉搏眼眸睁了睁最后却恍然覆上一层灰败。 她静了静,嘴唇轻抖唤出她的名字。“玉珏……” 眼泪不知何时滑下与飞雪一齐落下,就落在怀中女孩雪白的脸上。她呆愣地看着,仿佛不敢相信那般她竟然哭了。竟然为了一个只相处了短短月余时光的小姑娘她竟然流泪了。 而看见她绝望目光的玉珏明明这么笨却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小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玉珏咬了咬唇,像是实在憋不住了泪水忽然一发不可收拾地从眼底涌了出来。 “小姐!我想哭!”莹莹泪珠在黑夜中无声地滚落,那么烫直直将叶尘香的心烫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血泡。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眸光闪了又闪,她轻轻地说,“那你哭吧!我就守在这。” 用的是她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温柔嗓音。 玉珏是真的很爱哭,从方才到如今眼泪如同断了珠子的线哗啦啦地流着却依旧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日子。就像……想要这一次就将这一辈子要流的泪都流光似的。 “小姐,玉珏很疼。”她一面流着泪一面却绽出个俏皮的笑容,双眸噙了泪却无神地望着天际那黑漆漆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地方。“小姐,玉珏好舍不得你啊!” 鲜血染在指尖,叶尘香第一次这么厌恶这种感觉。这种生命在她手中一点点流逝而身为医者的她却无能为力挽救的感觉。她想救她,可是身为医者她却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女孩已经是回天乏术。 “不会!”她红着眼睛说,说的却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玉珏这么可爱,玉珏怎么会死呢?” “小姐……”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玉珏一张口却是咳出了满口的鲜血。世界仿佛离她越来越远了,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她看不清眼前人脸上的表情,但却想象得出来。那一定是极其悲痛的。 她的小姐啊!从此就是得一个人了,再也没有玉珏会在半夜等她回家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她想伸手看看能不能抹去她眉间的那抹沉痛,可死亡却分毫不差地到来。她那只手又停在了半空最终却也只能无力地坠下,摔入身侧冰寒的雪中。 她终于做到了,她从未在敌人面前流过泪。 爱哭鬼玉珏,只在小姐面前流过泪! “呵呵呵……”等到怀中女孩停止了呼吸叶尘香才敢真正地哭出声来。“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你这个傻子!” 哭着哭着,脸上表情却成了一个比苦还要难看百倍的笑。 人生中第一次将一个人当做家人,可上天为什么却要给她这样一个结局?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在半夜等她回家了。 她渴望了这么久的家和家人,不过得到了短短的一瞬间老天爷就这样无情地将它收走了。余下给她的又是独自一人的孤寂。 他怎么可以这样!如果注定要失去,那为什么又要让她先品尝到这被人关怀的滋味?既然注定要失去…… “对不起!”她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如果她今夜没有出门,如果她今夜早回来一点,没有那么多如果。老天爷就是这么狡猾,让她在这么多如果里失去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我救不了你,但我会为你报仇。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她们永远都没有好日子过……” 她轻声呢喃,缓缓地放下怀中玉珏的尸体。小心翼翼地让她平躺在雪地里,除去多余的鲜血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那般。 晚安,玉珏! 做完一切她微笑着转过头来,“大娘啊!你说你杀了我的人,你该用什么东西来赔给我呢?” “赔?赔什么?”这还是叶夫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叶尘香,眼神森冷,周身像是环了一圈寒气。那眼神竟令她无端地感到些许害怕! “你说呢?为什么要杀她?你凭什么杀她!” 像是终于明白叶尘香在说什么,她轻轻抬高了下巴拿出了自己作为相府正房夫人的气势来。不过一个小丫头而已,有气势那顶什么用。今夜这院子里全是她手底下的人,这么多人难道还制不住她这样一个丫头。 “不就打死了个丫头么?在这相府的地盘内我就是打死了她那又能如何?难不成老爷还能因为这事怪罪于我?”叶夫人说得风轻云淡,一双眸子暗暗地往旁边站着的王嬷嬷脸上一瞥。 王嬷嬷会意,一个闪身便凑上前来。“就是,身为这相府的女主人夫人就是打死了你这丫头又如何。倒是大小姐你,一夜未归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姐姐。”这时从一开始就候在一边看戏的叶挽霜亦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娘亲都已经给你寻好了夫家就待过门。这外面的野男人可就真的这么令姐姐流连忘返吗?” 又是这一招,叶尘香已经形容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她们面前逝去,这些人竟然还在这污蔑她出去找野男人了! 真是可悲!可笑! “呵!”叶尘香退后几步忽而笑了,看着这三个女人就像是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 “你笑什么!”王嬷嬷瞪她一眼似是不解为何在这种时候她都能笑得出来。 “我笑你们啊!”叶尘香眯了眯眼睛,一双清凉的眸子瞬间被寒冰覆盖。没有人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招,长指成爪一掌过去便死死扼住了叶夫人的喉咙。 l;kg 066 我笑你,找死啊 众人都不及反应,直到叶尘香将叶夫人死死地摁到墙上后面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笑你,找死啊!”轻轻凑到叶夫人耳边叶尘香笑意更浓。“大娘,您看您的命现在就在我的手中,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叶尘香!快放开我娘!” “夫人!” 不用回头她都能猜到叶挽霜与王嬷嬷如今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不过这最精彩的还是如今叶夫人的表情。 “叶尘香!你快放开本夫人!众目睽睽之下你竟敢弑母……”叶夫人姣好的面容涨得通红却依旧强撑着瞪着叶尘香。好像不相信叶尘香真的会对她动手似的。 看看她再看看身后那个睡颜安静的小姑娘,叶尘香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了脑门。于是手上力度也不知不觉地越变越大。 “大娘,是不是我越退让你们就越爱欺负我,是不是我什么都不说你们就以为我不会反抗了!今天杀的是我的丫鬟,那明日躺在这里的人是不是就是我了?” 眼睛酸涩得利害,她却半点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不在敌人的面前流泪,她教的。 感觉到脖子处的手越收越紧,叶夫人原本自信满满的眸子内终是染上了点点慌乱。 她不会真的动手吧!她可是她的大娘,她名义上的母亲。今日叶尘香若是杀了她那她这一生都要背负着弑母的名声,一辈子遭人唾弃,她不会这么傻吧! 可眼前女子的眼神却又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真实的恨意就对着她。 “爷!叶姑娘不会真的把叶夫人杀了吧!”风雪掩盖的墙头,阴影处两个身影静静地并排站着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院内。“若真的杀了,那叶姑娘这一辈子可就完了!爷,您看我们要不要……” 书毅的话没有说完,但二人都知道余下的是什么意思。 书毅焦急的询问在夜千策心头绕过一遍,最终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先等等!” 低眉望去,只见少女身后她看不到的地方心急如焚的叶挽霜突然从腰间抽出了那柄在黑夜里闪着幽光的灵木鞭。 “叶尘香,放开我娘!”叶挽霜眉间扬起一抹狠厉之色甩起鞭子便往叶尘香狠狠地抽了过去。 鞭头卷着风雪呼啸而来,叶尘香一回头竟然没有躲而是扬起手对着那鞭子狠狠一抓。 “啪!”声音响起,同时掌心之中亦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指尖稠稠的该是血流出来了吧! 竟然被接住了!叶挽霜心中惊异用力扯了扯鞭子却发现鞭子的那头已经被叶尘香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我的好妹妹,伤了人就想跑可不行!”微笑着说完,她忽然一把甩开了已经濒临死亡几乎快要断气的叶夫人。同时,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一把挽住了鞭身用力地往旁边一拉。 一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还处在惊讶中的叶挽霜来不及反应便被叶尘香一把攥在手中随后又被她狠狠地一推嘭地一声摔倒在了湿滑的雪地里。连手中的鞭子亦脱了手。 叶尘香一句话都没有说,顺势便从腰间拔出一把铮亮的匕首。按着格斗的身法顺势倒在叶挽霜眼前,一柄寒匕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对着那张慌乱的脸一刀斩下。 “爷!”书毅惊异出声。然比他更早的却是从院门处传来的两声暴喝。 “住手!” “叶尘香!” 匕首落下,却忽然改了个方向深深地插入叶挽霜的鬓边利落地割下她鬓边一缕细碎的发丝。而那匕首,离叶挽霜的脸近得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冷汗瞬间浸湿后背,叶挽霜呆了呆而瞧见那个匆匆赶来的人后便忽然哭了起来。 “爹!救命!” 听到风声赶来的叶相几步跨上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叶尘香没有意外地一抬手就狠狠地甩了叶尘香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杀你妹妹吗?” 面对叶相的质疑,叶尘香无言以对。只能冷笑着站起身来与叶相齐平对视着,“你还是先问问她们到底干了些什么吧!到我的院子里杀人,不该有这样的觉悟吗?” “你!”叶相抬起手仿佛是想要在给她来上一巴掌,人却在紧要时刻被一截漆黑的扇柄给截住了动作。 “叶相大人息怒,不如先将事情的始末弄清楚再来处置人也不迟。” 这个声音?叶尘香一抬眸,这才看清这人竟然是……沈珈蓝。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这里干什么? 心中有千千万万疑问,却抵不过心头的一抹悲戚。叶尘香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再也没看沈珈蓝一眼而是慢慢地走到庭院中将玉珏已经凉透了的尸体抱了起来。 “老爷!”好不容易才从心悸中恢复过来的叶夫人一见到叶相便如同见到了救星踉跄着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扑进了叶崇越的怀中。 “夫人,夫人没事了!有我在呢!”轻轻拍了拍叶夫人的背,叶崇越复杂地望了一眼正目不斜视地走过他身前的叶尘香。 都不用询问了,一看这场面他就已经大抵能猜出个事情的始末了。怕是自家夫人又来这小破院里寻事了,事没寻成倒是被发狂的叶尘香给打伤了。真是作孽啊! “老爷,是叶尘香,叶尘香这个小贱人。我好心给她定下婚事,她不感谢也就罢了竟然还想杀我和霜儿,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懂规矩的女子……”一恢复力气,叶夫人便数落开了。 叶相一面安抚她一面还得望望身侧的沈珈蓝。“使臣大人,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来府中做客竟然就让您碰上这等事。” 说不懊恼那是骗人的,原本就想着拉拢拉拢这位宣国使臣。谁料他还未想到开口的理由这位使臣大人竟自己找上门来了。说是与叶尘香在宫中有一面之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叶尘香顺便来府中拜访拜访。 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这便一起回来了。谁料这一回府听见的却是小姐夫人在后院打起来了的消息。于是,就有了后面的那一幕。 “老爷老爷,你可要给我和我们女儿做主啊!叶尘香这般行径就是赶出家门去也不为过啊!” 叶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泪,哭的无比伤心好像叶尘香真的有那么可恶一般。 l;kg 067 还是这么泼辣 这若是在平时,叶相可能还真会听信叶夫人的话留下来惩戒叶尘香一番。可今日不同,使臣大人就站在一边这个时候闹不是给人看笑话吗?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外扬啊! 于是,他也只能尽力地安抚下叶夫人激动的情绪同时指使着在场的下人们赶紧将吓傻的叶挽霜和情绪激动的叶夫人送回住处。 一场闹剧便这样匆匆地落下了帷幕。叶相安排好了叶夫人也安排好了叶挽霜却单单没有去管留在小破院里的叶尘香。 沈珈蓝虽忧心但毕竟他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于理不合,只能随着叶相一同去了。 “爷!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望着小破院中那窗纸上印出的萧索身影,书毅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发生这样的事谁心里都不好受,可就这么在墙头上蹲着也不是个事。“要不,爷您下去瞧瞧叶姑娘?” 话音未落,夜千策一个侧眼凌厉的目光往书毅脸上一扫他立时便不说话了。 “回去。”轻飘飘地吐出这两个字,夜千策身形一动几个起落就遁入暗夜中消失不见。书毅摸了摸脑袋亦紧跟着他的脚步消失在了小破院的墙头。 一路跟到住处,书毅才刚落地便听得跟前房门一敞,然后是夜千策不带半分情感的命令。“去打水来,本王要洗澡。” 洗澡?书毅闻了闻身上的血腥气,的确是得洗个澡。脚步打个转赶紧唤人安排了下去。 而同一时刻,相爷府门前书着叶字的灯笼之下却立了几个身影。 “真是不好意思,使臣大人这么晚前来本相却忙于家事招待不周。”叶崇越仍旧穿着朝服,一张脸上略有倦色当真是被今夜府发生的糟心事给气得不轻。 反观之白衣飘飘的沈珈蓝即便站在这黑夜里却也依旧风姿非凡,果真是与旁人不一样。叶崇越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了这种感叹,抱歉地笑笑抬手一探。“那本相这就不留使臣大人了,使臣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那本官就此告辞了,下回有机会再来拜访叶相。”沈珈蓝其实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光是周身气场便无时无刻透露出一片温文尔雅的气度。让人一看就觉得万分欣赏。 于是,在叶崇越的目送下登上马车。沈珈蓝一坐定便有清冷的说话声自阴影处传来。 “叶小姐今夜的确出了门,跟着两个人去了趟城外。回来后那两个人也一直在小院外观望但却没有什么动作,属下们怕打草惊蛇所以就没有……” 话还未说完,就被沈珈蓝截断。“那两个人呢?现在何处?” 那声音默了默然后才说道,“他们武功太高属下们没追上!” 没追上?沈珈蓝慢慢握紧了扇柄,他亲自调教出来的暗卫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竟然这么干净利落地就被人甩了?看来这二人也不是简单货色啊!他们与叶尘香又是怎么样一个关系? 心中虽疑惑但面上却依旧是沉静如水的神情,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查查看这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去给我打听打听叶尘香的婚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 周身气息退去,黑暗重归平静。沈珈蓝的眼神忽而有些落寞,长指轻轻落在扇面上他轻轻地哼出了那首歌谣。 “菊花黄,桂子香,长亭街上米酒香。东风行,西风朔,明月依依惜别了……” …… 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抬眼望窗边已经有白光从遥远的天边显现。但离天亮却仿佛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一片漆黑的房间之内,叶尘香静静地坐着目光沉沉望着窗外一双眼眸平静如水似有情绪千万却又像是什么感情都未带。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难过。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沉闷得难受。 她甚至都不愿走出这扇房门,她怕一出去就会看见躺在外室的那个女孩冰凉的尸体。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是真的把她当作了家人,不够亲切却真心实意愿意保护的……家人…… 可她又怎么会想到,到头来真正害死玉珏的却是她自己。却是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自己。 叶尘香很明白地知道自己的心里对于玉珏的愧疚要远远大于失去家人的痛苦,她只是很愧疚没能实现自己的承诺。 同时她亦深深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弱小的生命永远不会被人们所看见。 就像玉珏,她那么善良那么弱小,于是在灾难来临时她却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她死了! 指甲深深陷入掌中,她稍稍一用力带起的便是一阵尖锐的疼。而在疼痛之中院子里忽然传来细微的踏雪之声。 “什么人?”情绪上的波动丝毫没有影响她对危险的察觉力,叶尘香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存在。然后一站起,脖子上就贴上了一片冰寒。 “别动。”属于男人的沙哑声音响在身后,温热的气息就在贴近她耳根的地方。 来者的大掌轻轻地搭在脖颈处叶尘香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一丝反应就这样被人扣住了命门。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但事实却令她不得不相信。 “你是谁?”她微微往后一仰耳廓便沾上一片冰凉的质感。这是?仿佛炸开了惊雷脑中闪过几幕凌乱的画面叶尘香的呼吸一滞声音更冷。“是你!” 这股讨人厌的气息,她就是死也不会忘记。 是他,那天的那个黑衣面具人。她最近太忙没有心思去找他,没想到他倒是自己先冒出来了。 “别动!”那人忽然说到,繁杂花纹的面具下一双寒眸微闪倒带起几分兴致来。 而叶尘香又岂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更何况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她心心念念要收拾的人。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指尖轻颤银针滑下,她找准时机在来者钳制着她往后退的空当一手扳开贴在颈前的手掌一手捏着银针便往后划去。 “还是这么泼辣!”面具下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那人轻笑一声一转手抓住叶尘香夹着银针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则迅速在叶尘香胸前轻轻一点。 l;kg 068 应有的代价 “你混蛋!”动作快得像风,叶尘香几乎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就半点都动弹不得了。 “女人,还是温柔一点更可爱。”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一手卸下叶尘香手中的银针一手则环过叶尘香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 叶尘香一张脸一阵白一阵红却除了能说说话转转眼珠外别的什么都不能干。 “你要干什么?”见那人竟然抱着她往房内的床边而去,她的声音终究染上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气急。想起两人的‘曾经’再结合现在这人的动作叶尘香真的无法不想歪。 他不会是想…… 心中想得焦急,但叶尘香知道这种时候越让人看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就越死得快。所以无论内心多么着急叶尘香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你来我这到底为了什么?我这可没有钱,不过就这么几条烂桌椅这你也看得上眼吗?” 故作镇定!面具人一眼看出叶尘香的计策,当下忽而来了逗弄的兴致轻轻地将叶尘香安放在床上,然后整个人便缓缓往前一倾停在与叶尘香近在咫尺的鼻尖。 温热的气息透过金色的面具喷洒在鼻尖,叶尘香眨了眨眼睛忽然觉得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说话都显得有些艰难。“你要干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这一句,她本想着以机智取胜的谁料这人竟是油盐不进根本就不在意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黑暗中看不见那人的表情,只听得从他的面具中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我要干什么你还猜不出来吗?” “你,你敢!”终于装不下去了叶尘香忍到现在小宇宙终于爆发。“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必将让你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意思是要将他阉了?好大的口气! 面具下的俊脸不可避免地绿了绿,仿佛是赌气般他忽然一伸长臂将叶尘香又抱了起来。 叶尘香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被他狠狠地掼入了怀中然后身子一轻整个人就被他抱着往外而去。而且这人走的还不是正经的房门,而是抱着她从窗户跃了出去。 因为靠近那人胸膛的缘故,叶尘香可以清晰地听见从他心口传来的一声声强烈的心跳声。 “睁开眼睛来!”等世界终于平静,叶尘香在面具人的命令下缓缓睁开眼睛。 只感觉有细碎的雪沫飘进眼中,她躺在面具人的怀中一打开眼帘看见的就是那个精致的黄金面具和面具旁边正漫天落下的雪白色的小点。 还下着雪呢!这一刻叶尘香忽然就平静了下来眼球转了转将视线挪到面具人的下巴之上。“你今夜来这到底有什么目的?” 也许是受到情绪的渲染,叶尘香的话中也没有了最初的敌意。虽不知道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至少到现在除了点了她的穴外这人也没有做出什么其他伤害她的事来。 虽然她早就想将他千刀万剐来着,可现在这情形他不将她千刀万剐了就是好的了。 第一次感觉到她与他之间那巨大的差距,她想报仇但绝不是盲目地去送死。如果为了将这人弄死就把自己的命交待进去了,那她还不如现在就去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要报仇,但绝不是现在。 面具人有些惊讶于叶尘香的识时务但却没有更深入地想下去。与少女坚毅的双眼对视了片刻,他忽然说,“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吧!” 声音很轻语气也不重,然这话却如同破空而来的枪弹瞬间击中叶尘香脆弱的心房。 “你说什么?”叶尘香双目睁圆方才还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异常。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就像自己拼命隐瞒了很久的秘密突然被人撞破还是在自己的敌人面前。 “你什么意思?” 疯狂不过一刻,她的眼神复归清明却有什么情绪不可抑制地在她眼中蔓延。 面具人再没有说什么,一双平静的眼也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看着她眼圈一点一点地变红,然后泪水积的满满的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落下来。 可实际上她一直都没哭,倒是眼睛越瞪越小最后不知坚持了多久竟在他的臂弯中慢慢合上然后莫名其妙地睡了过去。 面具人像是有些无奈,轻轻抖了抖手臂却见她脑袋一歪彻彻底底地掉进了他的怀中。 眸光有些复杂却又无可奈何,他轻飘飘地跃下房顶抱着她进了房间。 将她合衣塞进被中,修长却带着薄茧的手不过在她脸侧停留了一瞬便悄然而去。 真不明白他今夜为什么要过来一趟。 吃饱了撑的吧! 金光微闪,男子矫健的身姿再次跃出小窗隐入风雪中急速往远处而去。而在他的身后,远山之上清晨的一缕阳光终于在经历了一夜的努力后破开黑幕到达了人间。 天亮了! …… 叶尘香醒来时天已经很亮很亮了,穴道不知是何时解开的而昨夜那个面具人亦不见了踪影。叶尘香眨眨酸涩的眼睛慢慢从小床上爬了起来。 抬眸,只见房间之外竟有一抹稀薄的阳光透过小窗外照了进来。 看来不止天亮了,今天还是个大晴天。 叶尘香深呼一口气,扶着床棂站了起来。踏出一步,再踏出一步,终于行到房门前。 伸出手,她缓缓地推开了房门。 外室的门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亦有阳光浅浅地照入将同样小小的外室渲染的异常亮堂。而玉珏就静静地躺在那片亮光里。 叶尘香走上前去,轻轻地捧起她的脸浅浅叹了叹。 “玉珏,安息吧!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这是她仅仅能给出的承诺。经过一夜的挣扎她也恍然明白过来,逝者已逝生者又何必执念于生死不放。难过哭泣这些都没有用,不是谁哭一哭老天爷就能把逝去的生命还回来。而就算你一直难过,那些害死玉珏的人依旧好好地过着日子。 从此以后,她不会再哭她真正要做的事是送玉珏入土为安然后让害死她的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l;kg 069 你敢威胁你爹 这是她作为她的小姐,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放开玉珏,她踉踉跄跄地奔出房门。院子里依旧安静,一场大雪将昨夜的种种痕迹都掩盖干净。那些淋漓的鲜血,那些女孩在疼痛之下绝望的挣扎都不过一场大雪从此消弭无痕迹。 叶尘香环视一周,终于在地里发现一截漆黑的木柄。她走上前去将那木柄往外一拔这才发现原来是根鞭子,一根通体幽绿的灵木鞭。 叶尘香眯着眼睛想起昨晚的事,想来这鞭子应该是已经被吓傻了的叶挽霜遗留下来的吧。这根原本属于玉嫣但却被叶挽霜强求到手的鞭子,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在了她叶尘香的手中。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叶尘香握紧了那根鞭子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推开院走了出去。正好,今日她也有一番大事业要做,那就带着这根鞭子去吧!她隐藏了太久,也忍了太久,为了玉珏应得的她今日就要去讨伐讨伐她这对无情无义的双亲。 整了整衣服叶尘香来到前院,又是那熟悉的兰亭苑。她记得上回来时她还让玉珏在这哭了一场呢!那时候小姑娘可是哭的万分卖力,可如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叶尘香唇边挽起一道苦涩的笑意。算了,既然多思无益那她就多做了。 这样想着,同时手腕一抬叶尘香扬起手中的灵木鞭对准兰亭苑那扇雕花的大门狠狠地便是一鞭。 “嘭”巨响回荡在一方院落之中,昨夜太累直睡到如今才起身的叶夫人连妆都未来得及画便奔出了房门。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声音?”不悦的问讯随着脚步一同出现,原本还打算骂人的叶夫人一见到面前出现叶尘香的脸说话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尘香她本来是想直接冲上来同她理论的,但瞧见她手中握着的灵木鞭还有那无比凌厉的眼神叶夫人的思绪在心绕了绕还是收回了自己已经踏出了的半只脚。 “夫人?怎么了?”门后响起叶相的声音,叶夫人顿时心生一计一扭头便扑进了才刚出房门的叶崇越的怀中。 “老爷,您瞧这就是您的好女儿。一大早就来我这挑事,你看她一鞭子就把我这院门都给打碎了。昨晚的事我还没跟她算账呢!老爷,她这样您到底管还是不管?” “管,管,自然管!”轻轻地拍拍叶夫人的背,叶崇越抬眸亦万分厌恶地望了眼那边立着的叶尘香。 等安抚好哭的梨花带雨的叶夫人他几步便走到了叶尘香的跟前。“叶尘香,今日你又在这发什么疯?昨夜本相的脸面被你丢得还不算多吗?大清早就来大闹你大娘的住处,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处置你!” 呵呵!她当然不会这样以为。这些时日她频频和叶夫人对着干叶崇越虽然时常训诫但实质上却并没有真用什么手段的处罚过她。当然不是因为他还对她这个女儿有一丝感情,不过是因为心中的愧疚吧! 对她娘玉嫣的愧疚,毕竟当年可是他在玉家倾倒之后毫不留情地甩了玉嫣娶了如今的叶夫人。加之叶尘香与他第一次照面之时叶尘香故意对他说的那段刺激性话语。他看到叶尘香就想起她的母亲,所以这才念在旧情上没有把她怎么样。 但仅仅只是一丝愧疚而已,在对他影响不大的情况下他可以以放过叶尘香来平衡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但当真的遇到让他很为难的事情时他亦会毫不留情地放弃叶尘香。就像他当年放弃玉嫣一样。 叶崇越一直都是一个无比自私的人。 叶尘香手心一转紧紧地握住灵木鞭对着叶崇越的脸竟然毫不费力地就挤出了一片笑容。“父亲?爹爹?叶相大人!我是来讨一个公道的。尊夫人在我的地盘上打死了我的贴身丫鬟,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 她笑得张扬,一张染了半面黑斑的脸在阳光下竟无端地折射出几缕奇异的光彩来。 叶夫人越听越气站在叶崇越身后依旧半点不愿认错。“不就是一个丫鬟吗?我就是差人打死了,你难道又想像昨晚那样对你的正房大娘动手么?更何况,昨夜你夜不归宿跑去与野男人私会这你又当如何解释呢?” 就知道叶夫人会死鸭子嘴硬,叶尘香轻蔑一笑。本来她此行的目标就不是叶夫人她不配合那就不配合呗!而她所说的野男人之事叶尘香就更不在意了,左右她在京中的名声已经臭成那样了在加点料她也无所谓。 别说是一个野男人,就是说她和十个野男人私会她照样也能将这事当做放屁。 反正公道自在人心,相信你的人无论外人怎么传他也相信你,不相信你的人咱也不必去理会。 “父亲,女儿今日来其实并不是来闹事的。”叶尘香看着叶崇越脸上的神情还真不是骗人的。“大娘打死我手下的人我虽心痛但毕竟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我叶尘香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同样也不是个能任人欺辱宰割的人。我今日要的不多,就希望父亲大人能准许,将玉珏这丫头风光大葬。” “不行!”叶尘香这边才刚说完从叶夫人那边就传来了反对的声音。玉珏是她叶氏大夫人打死的,她打死的丫头难道还得在她的地盘上风光大葬?那不是赤裸裸地打她的脸么!不行,绝对不行!要真这么做了她以后的脸还往哪搁! 叶夫人的反对实在是没有半点意外,但叶尘香问的是叶相又不是问的她。自然理都没理她只将询问的目光放在了叶相的身上。“父亲大人可要考虑仔细,这已经是我对这件事最大的让步了。虽然尘香没有滔天的权势也没有绝世的武功但我有一颗破釜沉舟的心。若是这么点小小的愿望父亲都不给实现,那我就只能好好地跟大娘来算算这笔账了。” “你威胁我?”叶崇越何等精明之人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眉头狠狠地皱起他看向叶尘香的眼神瞬间染上几分凌厉。“你是在威胁我?你敢威胁你的爹!” l;kg 070 放下,送玉珏上路 “不是。”叶尘香无比真诚地摇摇头,“我这是在同您商量呢!毕竟我也是您的血脉,你不至于这般厚此薄彼吧!一条活生生的命换一场像样点的葬礼这难道是亏本买卖吗?还是非要我采用另一种方式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么多年来叶崇越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他这个前妻生的女儿。只知道大病小病风吹日晒在没人管的情况下她竟然也长得这么大了。而他其实也并不知晓叶尘香到底在这些岁月里养成了怎样一个性子。 也许真如她所说,她真的能将这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呢? 在如今这个微妙的朝堂形势下他不可以让任何人逮着他的把柄借题发挥。心中挣扎了没多久,叶崇越的眼神渐渐软了下来。 “好,我可以给那个丫头风光大葬,但你给本相记住以后若是再敢惹是生非就别怪本相不念父女之情!” 呵!听着话叶尘香真的想笑,父女之情他和她之间曾经有过这东西吗? 但无论怎么说这目的还是达成了,叶尘香自然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好,只要玉珏去得安心那我也就安心了!” 见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这事给敲定了,被晾在一旁若干久的叶夫人自然不干。伸手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她又不禁开始哭了起来。“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呢?打杀个府里下人的权利都没有,竟然还被一个庶女给骑到了脖子上。丈夫还净帮着小贱人,我在这待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相闻声顿时头疼,而叶尘香却是风轻云淡地一笑。既然她想要的都到手了叶夫人哭不哭那是叶崇越该想办法解决的问题她可没心思管。 “哦,对!”仿佛是忽然想起个什么事叶尘香才转身便停住脚步又转了回来。“算算时间宫中皇上答应我的那道旨估计也快到了。大娘你这样衣衫不整的可该怎么接旨才好呢!” 听见这个,叶夫人一愣竟是连哭都望了哭。死死地攥住轻柔的帕子,她往前几步眼看就要往叶尘香离去的方向追了去。 谁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相府门前突然传来洪亮的一嗓子。“叶氏夫妇何在,还不快来接旨!” 叶夫人脚尖一顿同时胸中还不忘一阵气血升腾。险些就给她气晕去! 而这个时候叶尘香却已然走远,自然也就没看到这精彩的一幕。 …… 几日之后,又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街道两边的住户们正在用扫帚将路上的积雪扫开,这时从街道的尽头却缓缓走来了一队送葬的队伍。 白幡在风里飞扬,黄纸如叶落般撒满整个街道。上好黒木制成的厚重棺材被几个大汉抬着往前,而叶尘香则一身麻衣端着玉珏的灵位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过路行人皆议论纷纷在互相询问着对方是否知道这棺中之人到底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或是夫人。叶尘香听着竟无端想笑,谁会知道能这么大的排场在这些人眼中那么贵重的棺材里躺着的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而已。 这是她为玉珏争取的为数不多的补偿,既然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享受,那死了自然得阔气一回。虽然她知道对于死去的玉珏来说这种微不足道的补偿其实并没有半点用处。但她还是那样做了,做了她才安心些。 她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爱自欺欺人了? 没有答案,微微出神之后叶尘香又恢复了那一贯的冷漠。抱着灵位稳稳当当地往前走着,陪着玉珏走完这人世间的最后一程。 “大小姐,好了!” 冬日的山林,虽还有不少绿色植物在生长着但叶尘香看着却总觉得无端透着一股萧索。她靠在一边的一棵松子树上一直发着呆直到家丁们埋好了棺材来唤她她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应了一句。 慢慢走到那块墓碑前,这个看起来小小的土包以后就是玉珏的家了。 心里已经再也难觅悲伤的影子了,叶尘香向来心性凉薄就连悲伤的时间都这么短。人死,她从医多年看过的实在是太多太多,所以调节能力自然也异于常人。 一个人的离去就像在胸口上划了一道伤,伤口一开始会疼会烂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伤口终究会结痂。等伤口结了痂那它就不疼了。 “好了,辛苦你们了!”叶尘香接过一个丫鬟抱着的酒坛回头凝望众人。“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我要在这单独陪陪她。” 众人依言,皆纷纷下山去了只留下她一人依旧留在青山之上。 缓缓靠着冰凉的墓碑坐下,叶尘香本来想学着电影里的武林大侠们一样说着什么。可想了半天却想不到到底该说着什么,若真要她说那也不过淡淡的一句安息! 安息吧!玉珏!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像你这种心地善良的人也许只有投身在富贵之家才能真正生存下去的吧? 她饮下一大口烈酒,烈酒将她呛得满脸通红。叶尘香这才想起,原来她是不会喝酒的。 她只是觉得有些无聊…… 以前还有玉珏会陪她打闹,可现在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真真无聊透顶。 她是真的不会喝酒,不过浅浅一口如今便让她感觉有些神识模糊。于是就只能安安静静地靠在那墓碑上。直到那一道悠扬笛声响起。 叶尘香抬头,只见几片枯叶正慢悠悠地从天而降同时到来的还有渐渐流畅起来的丝丝乐声。 这是笛子的声音,叶尘香皱着眉头分辨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是谁在吹笛子吗? 放下酒坛,她扶着墓碑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几次踩到自己的裙摆但却愣是没有摔倒。 一阵凉风袭来,带着冬日特有的凛冽。这才算将她被酒精刺激得稍显迷糊的神识给吹清醒了些。 带着身上淡雅的酒气,她追随着笛声而去渐渐步入山林深处。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寻找这笛声的源头,也许是酒香太迷人当然也有可能是这笛声太迷人。这个时候已经想不到这么多了,小道崎岖她越行越远同时烈酒的劲亦渐渐退了下去。 l;kg 071 千渊第一乐师 行了许久她终于在崎岖小道的尽头看到了一片湖。这是两个小山头中间的一块比较平坦的地带。此时无风,远远地望去只见不大的一片小湖水面上没有一丝波纹如同一面静静躺在山林间的明镜。 叶尘香逆风而上快步行到那湖畔。 湖边的风很大,但站在此处笛声却尤为清晰看来这笛声的源头应该就在这周围了。她站直身子环顾四周,湖边视野开阔所以一眼看到那座小竹楼确实是件太容易的事。 远远望去,她能看到就在湖的那一边小竹楼跟前似乎还站着个人。笛声便是从那地方传来的。 难不成这座山里住了个隐世高人?叶尘香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趣提起裙摆踩着及小腿的枯草沿着湖畔慢慢朝那座小楼摸了过去。 离小楼越来越近,同时那个雪白的身影亦在眼中越来越清晰。叶尘香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白影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期待的。看背影这么美,这应该是个帅哥吧! 只是帅哥为什么不转过头来呢? 终于摸到离小楼不远的一簇较高的枯草丛处,叶尘香不敢再往前只能蹲在那簇枯草后干着急着。若是平日她肯定大大咧咧地出去勾搭了,可莫名地她只看那人一眼便能清晰地感受到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来这不止是个高人,还是个比较高冷的高人。 叶尘香这样想着同时亦慢慢地在草丛后蹲下了身子打算先观望一阵。然谁又能料到,刚蹲下那畔笛声却是忽而一止然后就有男子淡淡地嗓音响起。“既然来了,那不如进来喝杯茶!” 不是吧,离这么远都能被发现? 叶尘香只感到胸口一紧,而后却是恍然松了一口气,被发现也好被发现就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拍拍身上的灰她正打算起身谁料这还未来得及踏出草丛就听得从小楼旁的一棵大树上忽然传来几声爽朗的笑声。尔后就见一道灰色的身影从大树繁茂的枝叶间飞了出来直直落到了那白衣男子身边。 “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看来你小子武功有精进啊!”听声音该是个老者,而等他转过头来一片花白的胡须也证实了叶尘香的判断。 当然这个关键时候叶尘香哪有心思去看那老人家到底长什么样,因为同时那个白衣男子亦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只感觉心头像是拂过一阵清风,叶尘香看清那男子的脸。 真是不愧于他背影的一张脸,虽说帅气程度夜千策沈珈蓝都能赶上但尤为珍贵的却是从他身上透出来的那股非凡的气度。就像一个遗落凡间的仙人,一切尘世之物在他眼中都不过风轻云淡一瞥。 叶尘香不禁心生这样的感叹,这古代的风水真是养人啊!极品帅哥为什么这么多?如果在现代那会儿自己能遇到这么多个极品帅男那她也不至于死的时候还是个光棍啊! 等感慨完她也就同时清醒了过来,既然被发现的不是她那她也就不用出去了。这样想着,她一屁股又坐回了原位。 理了理被枯枝挂住的长发等她再次抬眼,眼前便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双雪白的靴子。 这是?她慢慢抬起头来,尖叫声还卡在喉咙里没能出口脖子就是一紧随后不过眨个眼的功夫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便已经被人一把丢在了小竹楼前的空地上。 “小女娃,千渊第一乐师的住处你也敢乱闯胆子够大的啊!” 老者的声音响如洪钟,就在离叶尘香不远的地方。叶尘香伸手在自己的大腿处掐了一把这才从起初的惊异中回过了神来。 抬头,看见的就是正立在竹楼之上的那二人。正脸带笑意悠然地靠在栏杆上打量着她的老者,和那个正静静坐在一张小桌前的白衣男子。 “子鱼,斟茶。”看也没看竹楼前的叶尘香一眼白衣男子淡淡地道出这一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一个同样是白衣的少年从竹屋内走了出来。端着一套天青色的茶具与上好的茶叶,疑惑地打量了叶尘香一眼然后便跪坐在了小桌前开始侍弄起了茶具。 叶尘香弄清楚状况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那位唯一将她放在眼里的老者。“千渊第一乐师?什么人?还有,我可不是偷窥我是光明正大地看好吗!” 说着,叶尘香还不忘又瞥了眼那把她揪出来却不发一言的白衣男子。 上好山泉冲泡出来的清茶香气四溢,见那边茶水已经准备好了那花胡子老者像是忽然对她的来意没了兴趣。看了眼她身上的素衣挥了挥手,“罢了,小女娃天色也不早了你速速下山去吧!” 叶尘香本不想这么快就走的,可她站在这里面前的人一个两个都不再理她。待着也是无趣,不知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理了理方才被那人扯皱的衣物连告辞都没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下了山。 余下花胡子老者远远地瞥了一眼她离去的身影,然后才转过身来问身前的白衣人。“你看我们都相识这么久了在这相遇也是缘分。说吧,你这个时候不在菩提岛待着到这里来干什么?” 指尖,天青色茶盏中缓缓飘出一丝轻烟,那白衣人忽然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才回答。“收徒。” …… 一路脚步不停的叶尘香下了山,但即便如此等她抵达城内时已经是冬日的傍晚时分了。 气温明显的下降,她今日出门时穿的轻薄如今也只能裹紧了衣领匆匆地往城西而去。 时至日落,天色明显地暗了下来。城西万柳巷一盏盏制作精美颜色好看的灯笼也慢慢升了起来。叶尘香路过胭脂楼时,见里面的青楼姑娘们也有些已经出来揽客了。 但她意不在此,她今日要去的地方是离胭脂楼不远处的金银赌坊。 赌坊与青楼不同几乎是全天十二个时辰都营业的,以便满足各个时段不同人群的共同需求。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上了金银赌坊的特殊客人名单,因为她一踏入赌坊的大门便自动有人挤着笑脸迎上来。 “不知姑娘今日是打算上桌还是谈事呢?” l;kg 072 活着,却比死了更难受 叶尘香不动声色地拆解他话中的意思,回答道。“谈事。” “好,那就请姑娘随我来吧!” 跟着引路的小厮穿过嘈杂的赌坊大堂叶尘香上了二楼雅间。 “姑娘,您请!”小厮打开一间雅间的珠帘将叶尘香请了进去。“公子有些事需要处理先请姑娘在这等上片刻。等公子得空了即刻便会过来。” 小厮说完,令人奉上茶水点心也跟着退下了就留叶尘香一人坐在雅间之内。 茶水上来不过一刻钟的样子,廊上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才饮半口茶水的叶尘香一放下杯子雅间的帘子就被人打了起来。 “叶姑娘,好久不见。”那人带着浅浅的微笑走了进来,确是清风公子风清宇无疑。“不知叶姑娘今日光临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废话,当然有事。如若没事她真的连看不想看这玉佩一眼。 从袖中取出那枚白色的玉佩叶尘香叮地一声将它扔在了桌子上。“当然有事,清风公子可得听仔细了。” “请说!”风清宇依旧温和。 既然风清宇都这么爽快叶尘香也就不扭捏直接开门见山了。“我记得大概是在五年多前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叶相府突然来了对认亲的母子。那女人说她曾与叶相大人有过一夜姻缘然后怀了孕生了个儿子想要带着儿子来认祖归宗。不过后来叶夫人强悍愣是将这对母子给赶了出去。” 说到这,叶尘香突然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风清宇。“不知清风公子可知道这件事呢?” 风清宇眼中立时闪过一丝黠意,但回答得却巧妙。“连叶姑娘都得想想才能记起的事我又怎么会得知。叶姑娘不放继续说。” 叶尘香点点头于是继续说了下去。“也没什么大事,这第一件事呢就是烦请你们帮我把那母子找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她们塞进叶府。然后第二件事,帮我把这块玉佩还给它原本的主人然后告诉他我和他的事还没完呢!让他最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下回若是再让我给碰见了可就没有前几次那样轻松了。” 叶尘香说第一件事的时候他倒没什么,但说到第二件事淡定如风清宇也忍不住在眼中流露出几缕捉狭。微微颌首,“第一件事姑娘放心,第二件事我一定会给姑娘带到。” “那就好。”见事情已然办妥叶尘香也没有继续留下来喝茶的兴致敛了敛衣角趁着天色还有最后一抹光出了金银赌坊的大门。 长街已经渐渐热闹了起来,跟着叶尘香的心情也渐渐变好了些。 让自己的敌人不好过的更高层境界就是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让她时时堵心。叶夫人强占着叶府正夫人的位子这么久都快让叶相大人给宠坏了,是时候给她安排个竞争对手了。 那句话说得好,报仇不是让她一死了之而是让她活着却生不如死。 玉珏经历过的痛苦,她也要叶夫人一一品尝一遍。 叶尘香走得匆忙所以并未注意在金银赌坊的房顶之上还坐了两个人。从她进金银赌坊到出金银赌坊二人皆打量得仔细。 “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点?不过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还没长开呢哪比得上胭脂楼里那些成熟妩媚的小娘子。”二人皆是黑衣,一个抱着个小酒坛的人影忽然说道。 天光稀薄但却明明白白照出那人白净的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脸上满是嫌弃。 另一个黑衣人倒是什么都没说,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头叶尘香越来越小的背影。在终于看不到之后他忽然一伸手直接就抢了那人手中的酒坛,啜饮一口而后才淡淡说到。“这跟你有关系吗?” “呵呵……”那男子轻笑出声,“没关系,自然没关系……” 这时,就在二人大眼瞪小眼之时从后面却响起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风清宇不知何时也上了房顶手中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捧在身前,“这时叶姑娘方才留下的,说是要我将它转交给它原来的主人。还有,她还说,她跟这玉佩的主人没完,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不然她可不客气了。” “哈,哈哈哈。”被夺了酒坛的男子接过那玉佩挥挥手令风清宇退下。“你看,这姑娘可是记恨上你了。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要不兄弟帮忙你就把人家娶回来好了!” 话说完得到的却是好友冷冷地一瞥,那人伸手拿过那枚玉佩将酒坛重新摔进好友的怀中。眼中闪着些不明不白的光,的确,他是该表示表示了。 该死的女人,连他送的东西都敢退。真是好啊! …… 叶尘香回到相府之时相府中正一片肃穆,不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吧?叶尘香这样想着脚步却是不停想要趁早溜回自己的院子。说句实话,这相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是真没这个兴趣知道。 奈何天公不作美,这个时候却让她正好碰上从道路的那一头缓缓行来的一队人。这个时候她看到了对方对方自然也看到了她真是连躲都躲不得了。 等离得近了叶尘香才发现这次来的人还挺多,叶夫人叶挽霜叶崇越还有一位身披华服神采奕奕的老人家。这个是?叶尘香没有思考太久便认出了这位老人,这不就是她那位便宜老爹的母亲她唤作奶奶的叶氏叶老夫人么! 她记得半年前叶老夫人就因为身体抱恙搬去城外的寒山寺吃斋念佛调养身体去了。这个时候怎么就突然回来了? 叶尘香一开始有些疑惑,但后来想想又觉得这事也并不奇怪。她才想起来,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年关了,碧国的年关就是碧国的春节是个家人团圆的节日。这么想来,叶老夫人应该是因为这事才从寒山寺回来的。 思到此处,叶老夫人一行人便已行到了跟前。叶尘香再怎么讨厌叶夫人但对于叶老夫人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奶奶!”她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声,恭敬地朝着叶老夫人行了个礼。 l;kg 073 老夫人归来 然不算意外的叶老夫人见到她倒是哼都没哼一声就从她面前越了过去,这是赤裸裸的无视啊!叶老夫人不待见叶尘香这已经不算是相府里的稀奇事了,记忆中这样的场景真是多得她都记不清了。 她在相府生活这么久不但父亲不喜大娘不爱,连亲生奶奶也从未给过她半点好脸色看。这对于以前的叶尘香来说是伤心的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半点感觉都没有的。 默默地看着叶老夫人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从她面前而去。叶尘香不经意地抬眸却见挽着叶老夫人一只手臂的叶挽霜忽然侧头看了看她。 哦!不对!叶尘香很快就发现叶挽霜看的可不是她而是她腰间绑着的那根灵木鞭。叶尘香像是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了。 阴狠在叶挽霜眼中一闪而过,想起那夜的屈辱再想起叶尘香今天竟如此嚣张地将本该属于她的灵木鞭给大大咧咧地挂在了腰间。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她定要在这个时候将她的灵木鞭给抢回来。 但毕竟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这位在京城中颇有威望的奶奶。叶挽霜想当上太子妃少不了还需要这位奶奶帮着撑腰,为了不惹奶奶不高兴她就只能先忍着。 等将叶老夫人送回住处她再找机会会会叶尘香,再把她的灵木鞭给抢回来! 叶挽霜心中的弯弯绕绕叶尘香是没有兴趣知道的。见老夫人一行人安全通过,想着自己院中还有不少事要做她也就没有多留撩了一把被风吹乱的鬓发叶尘香匆匆起步赶紧回了住处自己的那个小破院。 然她没有料到的是在进屋的时候她竟会遇上这样一件事。 事情不大,但却绝对震撼。不过是在她累了一天回屋之时一推开房门便从房顶上落下一件物什在她怀中。不会是什么暗器吧!叶尘香疑惑地一低头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便一个没忍住让尖叫溢出了喉咙。 只见怀中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暗器,但却比暗器还要更恐怖这分明是一条翠绿色的小蛇。 叶尘香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对滑腻腻的蛇天生便带着几分三分畏惧七分厌恶。再加上上回随书毅夜千策蛇窟一游留下的后遗症,当下想也没想就一把将那小蛇甩到了地上然后抄起旁边的凳子就砸了下去。 房内立时响起“嘭”的一声闷响,等叶尘香小心翼翼地挪开凳子只见那小蛇忽然抬起了头在她面前晃了晃脑袋竟然半点事都没有。 难道是砸偏了?叶尘香迅速反应过来对准了小蛇又是一下。 这回她可确定自己砸中了,然提起凳子小蛇却依旧抬起头来定定地盯着她。一双绿豆般的小眼一动不动仿佛还透露出几抹委屈的意味。 委屈?叶尘香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觉得一条蛇会对人表示委屈。 与那小蛇大眼瞪小眼,既然凳子砸不死它那叶尘香就只用用些别的方法了。从桌子上抓起一块抹布,她对准小蛇就是囫囵一包然后提着这个小小的布包跑出了小破院。 一直跑到叶府的最北边她才停下来,抬头望望那高高的围墙深呼一口气一甩手就将那裹着小蛇的小布包扔出了叶府。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她与这条小蛇也没有什么仇只是她个人真的很讨厌蛇放了就放了吧只要不在她跟前晃悠她就什么意见都不会有。 解决完小蛇,叶尘香松了一口气脚步轻快地回了住处。围墙太高她也没能瞧见就在一墙之隔的那边布包落下却正好砸中了一个路过的小姑娘。 “什么东西?”小姑娘手中的糖葫芦落地却是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布包。疑惑地抖开布包就见一条绿油油的小蛇从里头探出个小小的头来。 蛇芯子往外吐了吐,谁料那小姑娘竟然没被这场景吓着而是古怪地笑了起来。 “唉!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阿绣!你又在干什么?”不远处出现一个抱着满怀小物件的男子。那被称作阿绣的女子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慌乱中将布包一裹整个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没什么事啦!”她回过头,“我的糖葫芦掉了我要回去再买一根!” “啊!” …… 解决了那讨人厌的蛇,叶尘香回到小破院,然而还未来得及踏进院门便与小道的那头正带着丫鬟婆子气势汹汹而来的叶挽霜打了个照面。 虽然一看就知道这是来找她麻烦的,但叶尘香也不好自个承认不是下意识地一转头就要往自己的小院里而去。 “叶尘香!你给我站住!”不用猜,这个带着浓浓火气声音的主人不是叶挽霜还能是谁。 原本叶尘香是不想理会的,但在开门的空当却忽然听见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几丝异响。她只得急急往旁边一闪,同时啪地一声薄薄的门板上立时钉上了一支长长的箭羽。 尾羽微颤,足以体现出叶挽霜如今的气急败坏。的确,先是把她摁到地上差点杀了她然后又拿走了她的灵木鞭,她不生气才怪。 “叶挽霜?”叶尘香一转眼对上的就是叶挽霜不屑的目光。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和性子火爆的慕容楚妍也是不同的。若是慕容楚妍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跟她动起手来,而面前这个在世人面前装惯了知书达理大小姐的叶挽霜即便是在与人撕逼之时也时时刻刻都记挂着自己的淑女形象。 所以她并没有明着骂人,而是看似很有礼貌地朝着叶尘香笑了笑。“姐姐,见到我你走得这么快做什么?” 瞧这语气,瞧这姿态,放在旁人眼里不过就是个在府中饭后散步消食时碰上刚回家姐姐然后打个招呼的模样。但了解叶挽霜的人都知道,这个世人眼中规规矩矩的世家小姐背地里处理起异己来却是个比谁都心狠手辣的主。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叶尘香这样想着随即一笑,“没有啊!我哪有躲你,可能是天太黑了刚才没看到吧!” 演戏嘛,谁不会!叶挽霜想玩那她也就陪她玩玩。 l;kg 074 叶挽霜发火 而叶挽霜哪能看不出来叶尘香语气中的敷衍之意,顿时心里的不悦又升了一个层次。从小到大在这叶相府之内她都是众人捧在手心里护着宠着的心肝宝。就只有她欺负叶尘香的份如今竟也被叶尘香噎了话这感觉真真不好。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轻轻吐了口气很好地将脸上的不屑掩去了几分。“想必妹妹此行的目的姐姐也明白,上回我与母亲来你这院中看你不慎将自己的东西落在你院子里了。还望姐姐赶紧将那东西还给我才好!” 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瞧了眼那枚插在门板里的箭羽。 言下之意就是,不还东西下场可就不是方才那一箭这么简单了。 叶尘香无声而笑,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确是个心思玲珑的聪明人。从她这么多年来拾掇原主的手段就能看得出来。把原主整的什么东西都不敢跟她争,然而最讽刺的是京中还盛传她叶挽霜是个处处维护自己姐姐的好妹妹。 这该是多有手段多有心计啊! “什么东西?妹妹你丢过什么东西在我院子里吗?哦!我差点忘了前几日我这院子里曾闯进来一群狗,妹妹要不找找看有没有被狗叼走?”叶尘香哪能让她舒心呢,脖子一梗装起傻来。叶挽霜固然聪明,但她叶尘香也不是原主那个软柿子说什么来看她她能歪曲事实她就不能装疯卖傻了! “你!”叶挽霜兴许是还没习惯现在的叶尘香几言下来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姐姐这样说就伤妹妹的心了,前一阵子父亲才从库房中寻出来给我的灵木鞭如今不就在姐姐的腰间挂着吗?姐姐玩了这么久该还回来了吧!” 虽然气急,但叶挽霜的语气中依旧是满满的优越感,对叶尘香说的这段话听着像客套实则更像是命令。叶尘香当下便不爽了起来,别以为她不知道以叶夫人那被叶崇越宠得无法无天的性子怎会吃了没事干想到半夜来挑事这茬。说到底,这相府之内最想对付她的人不过一个叶挽霜。 小时候欺负她因为玉嫣,长大了打压她为了太子慕容祁言,现在对付她叶尘香还没想到具体的原因。但女人其实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有的时候你跟她无冤无仇她却就是讨厌你就是看不得你半点好。 叶尘香早就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根灵木鞭,可这根灵木鞭偏偏是她娘亲玉嫣留下来的遗物这怎么算也算不到叶挽霜头上。被叶挽霜抢去戴了这么几天现在落回到她手里她会再给她才怪。 “灵木鞭?”叶尘香笑笑,“挽霜妹妹可真会开玩笑,这碧国王京谁不知道灵木鞭乃家母玉嫣的贴身武器。既是我娘的东西我又怎能随随便便交给一个跟我娘没半毛钱关系的人?我可不是那样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对吧!” 说罢,还不忘对着叶挽霜挑了挑眉。 这一挑倒是顺势就挑起了叶挽霜心中的怒火,从前一直被她踩在脚底贱如草芥的叶尘香竟然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落她的面子。 她忍不下去了!左右这叶府是她叶挽霜的地盘她也用不着装给人看了就算她对叶尘香动了手只要在场的人不传出去她不还是那个世人眼中品行兼优的叶家嫡出小姐吗?丝毫不会影响她参加不久之后的太子妃甄选。 “叶尘香!我现在是在跟你好好说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灵木鞭今日你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嗬!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叶尘香默默地翻了翻白眼脚步往前凑到叶挽霜跟前,“若我就是不交呢?你又能奈我何?” 一面说着,一面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叶尘香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沾了点瓶中的粉末在手指上。 “你说呢?”叶挽霜轻轻说完这句话顺势便要往后退去,在她的地盘上揍人这种事情可不用她亲自动手。不然她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一眼看破叶挽霜眼中的狠意叶尘香就是猜也能猜到她接下来想做什么,可叶尘香向来就不是一个在危险来临时只会坐以待毙的人。相反,在危险来临时她总能比别人快一步反应过来。 手腕转动匕首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瞬间就贴上了叶挽霜细嫩的脖子上。“妹妹你退这么远干什么?怕弓箭手瞄不准?” 叶尘香明明是笑着的,可叶挽霜却明明白白地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杀意。等回过神来想要挣扎时叶尘香却像是早就知道她的动作那般一个闪身就滑到了她的身后同时匕首亦微微上扬冰冷的刀刃就这样挨上了她的肌肤。 “别乱动哦!妹妹你长得这么高要是动来动去我可不保证会不会一不小心看花了眼让你哪个地方见点血。” “叶尘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叶挽霜是真的慌了,眼看再过几天就是那个日子了这个时候她要是在脸上或脖子上受点什么伤那她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经营可就全泡了汤了。 叶尘香虽不知道这茬,但叶挽霜爱护她这张脸她可是知道的现在叶挽霜落到她手里她没理由不利用。“我想干什么?我没想干什么啊!我倒是想问问挽霜妹妹你想干什么来着,你看那边那个拿着弓箭的家丁,还有后边那个匕首都已经露出一半的嬷嬷。妹妹你也是,嬷嬷这么大年纪了你还让人家干这个!多不好!” 叶尘香说得风轻云淡,跟着叶挽霜的一张俏脸却是越来越白。 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位嬷嬷,她这才冷静下来。“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 终于不婆婆妈妈了,叶尘香轻轻吐出一口气一只手执着匕首另一只手却是轻轻地在叶挽霜的脖颈处擦了擦。然后她才继续发话。“今夜不是我想把你怎么样而是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欺负我没武灵想趁着月黑风高把我做了是么?” 什么?什么做了?叶尘香的话虽然掺杂着些叶挽霜听不懂的词汇但大抵意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没错她就是这么打算的,既然看着实在不顺眼那大不了就直接杀了。反正爹娘这么宠她府中也没有人在意叶尘香的死活到时候随便寻个理由说是双方冲突不小心把叶尘香给打死了反正也没人会怪她。 而外面的传闻那就更好处理了,直接传出消息说叶尘香得了急病,没治好,死了!在这拜高踩低的京城难道还有谁会真的在意叶尘香的死因? l;kg 075 岂有此理 她想的很美妙但却单单算漏了叶尘香竟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现了她的意图并同时对她做出了反击。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原本的计划也就不能继续实施了。叶挽霜咬碎银牙最后也只能这般说,“叶尘香你动动我试试,若是我受了什么伤你以为爹爹娘亲会放过你?” 这话说的倒是挺有道理,叶尘香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匕首还时不时地上下摩擦摩擦将叶挽霜的一颗心弄得七上八下。 终于,待到叶尘香停下手中动作。“要不这样吧!今夜呢本姑娘心情好就放过你了,不过我也奉劝你收好你那些小伎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灵木鞭呢你也不要再肖想了到了我叶尘香手里的东西我可没有再把它吐出来的习惯。再说了你不是很想做太子妃吗?我要是死了你以为宫里那位会猜不出来是谁干的吗?你觉得她会要一个连自己亲生姐姐都下得去杀手的人做自己的儿媳么?” 见叶挽霜脸上显出沉思之色叶尘香唇畔弯起个嘲讽的弧度,这才将匕首从叶挽霜的脖子上慢慢地挪了下来。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叶挽霜,叶尘香闪身便进了自家院子。 叶挽霜一转头看见的就是两扇薄薄的门板嘭地一声猛地合上,随后就有叶尘香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所以啊!现在杀了我可不是笔划算的买卖哦!还有啊!给我提醒一下叶夫人为什么我要的嫁妆清单还不送来啊!叫她下回来见我千万要记得带上不然我可不开门!” 莫名其妙!娘亲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偏僻的地方见她!叶挽霜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一伸手便将那枚插在门板上的箭羽拔了下来一折两段扔在小院门前。 回过头,她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众人。“走!” 叶尘香虽然讨厌但却有一点没说错,皇后娘娘是不会想要一个心性狠毒的人当她的儿媳的。那么叶尘香这笔账就先记着,等她当上了太子妃一切尘埃落定她再腾出手来对付她也不迟! 至于灵木鞭,离武林大赛的日子不是还有一段时日吗?大不了明的方法用不了她就用暗的方法来取! 从门缝中瞥见叶挽霜忿忿离去的背影,叶尘香轻轻地打了个响指。看来这次她可是赌对了,叶挽霜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太子妃之位啊! 但是她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地就让她得逞呢?来她这闹事难道能随便闹一闹就一走了之吗?她答应枉死的玉珏还不答应呢!大礼紧跟其后,叶挽霜叶夫人可要接好了! 夜风中叶尘香一双明眸熠熠生光,负着手走进房内。然刚到门前她却忽然猛地转过头往墙头上看了看,夜色中墙头上看着什么东西都没有却有难以察觉的轻响混合在风声里。 今夜又有人在监视她?叶尘香的眉头不可察觉地微微一皱,犹豫了片刻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人在小院周围守着她,叶尘香早在几天前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这些人却也仅仅只是在监视着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叶尘香虽然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同样也知道仅凭自己的功力还远远不够与这些人交上手。 左右不用她管吃管喝还免费帮忙看门她也就暂时先不计较了! 关上房门,房里的灯随后也亮了起来。 叶尘香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正想洗漱睡觉谁料一低头却瞧见在那烛台一侧正安安静静地放着一方白莹莹的玉佩。 这不是她今日要风清宇还回去的那枚玉佩么? 她一把抓起那玉佩,同时还不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小小的屋内。难不成是刚才那个黑衣人又来过了?看来是的! 叶尘香望着掌中的玉佩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的邪火,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欺负她杀不了他对吧!夺了她清白也就算了还敢带着个面具天天出现在她面前,逗她玩呢是吧! 好吧!她的确是打不赢他!但她不可能永远打不赢他! 叶尘香一把将那玉佩从敞开的窗门处扔出老远,同时整了整衣服坐上了床。从床垫下找出那本日月心经,心中憋着一口气她又开始照书修炼了起来! 一定要勤加修炼,就算不争什么也要给自己争一口气! 而那枚被她扔掉的玉佩就这么可怜兮兮地躺在了雪地里,边缘染上一抹雪白的雪片。 …… “真是岂有此理!” 相府后院,琉湘院,叶挽霜一进院门便抬手打翻了桌上的一套茶具。 茶具的碎裂声在黑夜中尤为清晰,但静静候在院中的丫鬟婆子们却没有一个人上去打扫。因为大家都知道叶挽霜的脾气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叶挽霜的霉头。 抬眸目光落在一边光滑的镜面之上,叶挽霜踱到那铜镜面前就着灯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 还算叶尘香那小贱人识相没有真的在她的脸上弄出什么伤痕来。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叶挽霜这才抬手摸了摸自己滑嫩的脸同时森冷的目光扫过院外战战兢兢候着的院中下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还站在这干嘛?看本小姐的笑话吗?今夜的事嘴都给我放严实一点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一丁点风声我撕了你们的嘴。还不快滚!” 听到那个‘滚’字众人如释重负,纷纷如逃一般退了下去。 院子很快安静了下来,叶挽霜提着裙摆小心地越过那茶具的碎片在漆红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淡淡地目光瞥着门外。“进来吧!” 不多时,就有一个挺拔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主人!” 来者是一名男子一身粗布衣裳身形长得尤为高大,一张隐在碎发之后的脸让人看得并不分明。一进门只见他看到那一地的碎片却依旧神色自若地来到叶挽霜的面前。“主人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是不是她?可要无喜现在就前去解决她。” 这个‘她’无疑指的就是叶尘香。 “够了,你成天除了杀杀杀还知道什么!”叶挽霜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叶尘香还不用这么快死!倒是你,以后给我注意点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来找我。你别忘了,我把你从那个地方带出来是为了什么?太早暴露,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l;kg 076 毁容 那男子听叶挽霜这般说,眸光中原本的担忧这才渐渐被冷毅所代替。 他退后了一步,恭敬地望着叶挽霜。“是!无喜知道了,无喜以后会注意。” “好了好了!”叶挽霜不耐烦地甩甩手中锦帕,“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以后没什么重要的事别来找我,若有事我自会提前通知你!” 那名为无喜的男子点了点头几步退出院门,不一会儿便从叶相府的上空消失了去。 …… 来日清晨,天还未亮相府中人至少有一半人还陷在睡梦中,然就在这个时候从叶相府里的某个院子中却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声。 “啊!来人啊!我的脸,我的脸!”琉湘院内,听到惊叫的丫鬟连瞌睡都顾不得打了抹了一把脸赶忙推开了二小姐叶挽霜的房门。然一进门便有一个枕头兜头砸来,小丫鬟懵了懵却在接下枕头的瞬间瞧见二小姐叶挽霜那张狰狞的脸。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上不知是何原因竟在此时长满了一颗颗红色的带脓水的小包。小丫鬟愣了愣这才找到叶挽霜红肿却带着凶狠眼神的双眼。 “小姐!您……” “滚,快给我滚出去!”叶挽霜瞪着血红的眼,一面说一面赶紧抓起一边的锦帕挡住她如今这张脸。她不要被人看到她如今这幅样子。一定是叶尘香,一定是叶尘香昨夜给她下了什么东西!叶尘香! 小丫鬟被她这么一瞪顿时生出一身的冷汗,抱着枕头赶紧往外退。 “等等!回来!”终于从巨大的崩溃中回过些许理智来,叶挽霜叫住了那小丫鬟。“不要跟别人说,快去兰亭苑将我娘请来,快去!” 话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了,小丫鬟被吓得一愣一愣的点了点头赶紧跑出了琉湘院。 不多时,一身素净打扮的叶夫人就匆匆地来到了琉湘院内。 “霜儿?”望着眼前紧闭的门,她亦不知里面自家女儿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情况,只能先安抚着敲门。“是娘,你到底怎么了先来给娘开开门好么?” “娘!你说女儿该怎么办?”房内床帐落下,叶挽霜坐在大床的角落里用一匹白纱将自己的脸围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红红的眼。而此时眼泪已经将周边的白纱给染了个透湿。 听着里头传来自家女儿的哭声,叶夫人心下更着急了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家丁示意他门将门撞开。“霜儿别怕,有什么事跟娘说娘为你做主。” 话音刚落只闻院内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叶挽霜闺房的房门被一阵大力猛地撞开。外面的天光照进房内,藏在床帐后的叶挽霜立时便大叫了起来。“谁让你们进来的,快出去,快给我滚出去!” 声音中除了哭腔还带上了一丝丝慌乱,骄傲如她从小就听惯了别人夸奖她样貌的叶挽霜如何能让旁人看见她如今的惨样。“滚,快滚!” 叶夫人从未见过叶挽霜如此疯狂的模样,从小到大她的这个女儿在她面前都是乖巧懂事的,如今到底是遇着了什么事竟能让她害怕成这样。 叶夫人疑惑归疑惑但动作利索赶紧就将已经踏进房门的家丁给喝了出来,吩咐家丁丫鬟们在门口等着她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霜儿,倒底是什么事?你不让别人看总能让娘亲看看吧!你别怕,无论什么事情娘亲都是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娘……”帐内的叶挽霜声音哽咽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这才松口,“只许你一人看!” 叶夫人轻轻嗯了一声这才走到床边往里面探进了个头。帐内,叶挽霜咬了咬牙缓缓地在叶夫人的目光中打开了裹着面庞的白纱…… 依旧是一大清早,叶尘香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懒洋洋地睁开眼,她打了个呵欠。昨夜练功练到很晚所以睡得也比较晚,如今即便是睁开了眼睛也带着浓浓的倦意。 起身披衣,虽精神头跟不上但叶尘香做这些的动作却依旧干净利落。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身,听着院门外越来越大的拍门声和咒骂声,叶城县端了一壶茶提了一把椅子来到了院中。 “来者何人?”稳稳当当地坐在院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叶尘香就着茶壶喝了口水终于发话。倒不是因为听烦了门外的声音,而是怕她这扇加固了十几次的门板再一次被他们拍烂。 “叶尘香!你快把解药给我交出来!”门外,站在家丁身后的叶夫人已是积蓄了一肚子的火气。想起方才看见自己女儿脸的那一瞬间她险些给吓晕过去。从未见过那样恐怖的一张脸,全是红疹,哪里还看得出京城第一美人的半点踪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如今与她只隔一扇门的叶尘香。这阵子净给她惹事让她不顺心的叶尘香。 她如何能不气! 听听声音,是叶夫人无疑了。叶尘香想起昨夜自己抹在叶挽霜身上那点粉末,再想起她让叶挽霜带的那些话心中一高兴精神便抖擞了起来。掀了掀眼皮,她望着小门。“原来是大娘来了!大娘有什么事么?” 明知故问!叶夫人一抬手令家丁们退了后来自己往前走了一步贴着那门板站着。“叶尘香,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解药交出来?” 叶夫人也不是笨人,叶尘香给叶挽霜下毒却只是毁了她一张脸而不是直接取了她的性命那肯定是有意图所求。虽然她如今恨死了叶尘香,但毕竟自家女儿的解药还在她手上她也只能先忍下这火气,把解药拿到手才是当前要务。 叶夫人的打算叶尘香自然猜的出来,她并不怕叶夫人的后期报复。反正无论她如今做没做这事凭她在叶夫人和叶挽霜心中的地位,她们迟早也会对她动手。那还不如趁着她们现在还有所顾忌多给自己挣些筹码,顺便也让她们闹心闹心。 “大娘啊!什么毒啊解药的?我怎么听不懂呢?今日来我这做客挽霜妹妹怎么不见来呢?”叶尘香又饮下一口茶水姿态悠然闲适,对自己的妹妹下毒这种事情就算真的做了她也不可能傻得承认啊!她要是一承认那叶夫人对付她不就有了强有力的理由了么! l;kg 077 嫁妆换解药 站在外头的叶夫人已经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直接举了刀就进来直接把叶尘香给囫囵剁了。但毕竟还未到失去理智的程度,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汹涌澎湃。“叶尘香你不要装傻,霜儿如今是怎样的你最清楚。到底如何你才肯交出解药?” “哎呀!大娘这样说就让我伤心了,挽霜妹妹怎样了我怎么会知道。倒是大娘来了让我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大娘,上回陛下下旨要您还给我的嫁妆呢?我怎么到现在还没瞧见?”叶尘香也不想卖关子,毕竟大家时间都挺宝贵的。叶夫人和叶挽霜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把她们打击的太狠毕竟她安排的后戏还没来得及登场呢! 叶夫人一听这话便知道叶尘香此次的真正目的了,原来是为了那批嫁妆。她早该想到了! “好!不就是那批嫁妆吗?我现在就去给你取!”叶夫人此时也管不了什么别的了。她子嗣稀少膝下就仅仅只有这么个女儿,眼看着因为子嗣问题叶相叶老夫人对她也颇有微词。她还得指望这个女儿一举拿下太子妃之位给她这张老脸上添点光彩呢! “夫人!”一旁贴身嬷嬷凑了前来,悄悄地问道。“真的要将那批嫁妆都还给大小姐吗?如今放在院中当做摆设的也都还回去?” 叶夫人不耐烦地瞪她一眼,“还,都还,你快去取清单来!” “是!”得到肯定的答案,那嬷嬷便没有磨蹭赶紧着去了。 不过将近半个时辰的功夫嫁妆清单与库房钥匙皆送到了叶夫人的手上。叶夫人拿着这些东西再次敲了敲叶尘香小院的门,“叶尘香,你要的东西我都拿来了,我要的解药呢?” 此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正在院中悠闲晒太阳的叶尘香唇瓣微弯起身终于打开了院门。 门板移开,叶夫人那张阴狠的脸就这样直直地瞪着叶尘香。叶尘香没有半点害怕,眉眼弯了弯抬手接过叶夫人递上来的嫁妆清单与库房钥匙。同时亦将手里的一个小瓷瓶抛了出去。 “一日抹三次不可多抹亦不可少抹,这样算下去刚好五日便能好!” 说完,她又利落地将门板一合没给叶夫人说任何话的机会。 “夫人,既然解药到手了可要奴婢们……”王嬷嬷眸中显出凶狠之色指了指小院。 叶夫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比起收拾叶尘香来说还是先治叶挽霜的脸更要紧。眉头一皱她转过了头,“走,先回去再说!” 于是,一行人又如来时一般匆匆赶回了琉湘院。 取来解药,叶挽霜屏退众人迫不及待地往自己脸上抹着。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等脸上的红肿终于有了一丝消退的痕迹后她这才安静下来。 “霜儿,这药有用么?”叶夫人焦急地问到。 “嗯。”叶挽霜放下药膏,望着镜中满脸红肿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算她识相没有用假药膏来骗我们。” 听闻药膏是真的,叶夫人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了地,同时亦想起其他的事来。“霜儿,叶尘香这小贱人竟然如此算计你,为娘这就叫人去一定让老爷把这贱胚子赶出家门去!” “行了!”叶挽霜一把抓住叶夫人的衣袖,“娘亲别急,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先顾着年后的太子妃甄选,叶尘香这小贱人就姑且先留着,等我当上了太子妃再收拾也不迟。到那个时候,我想把她怎样就怎样难道还有谁会有微词?” 望着自家女儿自信满满的眼神,叶夫人这才点了点头。“好!那便如你说的做先让她快活几天,反正再过几天就要把她嫁给那个买豆腐的老男人了。到时候带些银子去跟那家人打个招呼不着急叶尘香会有好日子过!” …… 终于拿到自己争了这么久的嫁妆,叶尘香却是看也没看就将清单与钥匙皆扔进了柜子里。她不是贪财之人,非要拿回嫁妆也不过因为这嫁妆是玉嫣留下来的,她就是不需要也不允许别人乱动。终于好好教育了一顿叶挽霜,她心底却生不出半点欢喜。 望着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小院,她缓缓地将身体滑入了椅子内继续晒起太阳来。 却不觉此时,从围墙上已落下了一个身影。 书毅抬头望望天上太阳再望望眯着眼睛无比享受地躺在太阳底下的叶尘香犹豫了片刻正想着要不要在这个时候打断叶尘香的日光浴。 然他还没说话,叶尘香就自行睁开了双眼,甚是冷清地看了眼他。“你来了!” 看那姿态竟是半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 “叶姑娘。”书毅低头打量着依旧懒懒的叶尘香。“我今日来是要请姑娘随我走一趟的。” 叶尘香微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嗯!去屋里把我桌上的那个箱子带上,我们就可以走了!” 这本就是约好了的,今日正是为夜千策解玉骨生之毒的日子。 在书毅的带领下翻过几堵墙,叶尘香在相府院墙之外登上了一辆装修简朴的马车。 轻轻挑开马车的车帘,关阳城街道之上人潮熙攘的景色顿时映入眼帘。眼看年关就要到了,连街道也要比平时热闹上几分。 叶尘香忽而有些困,放下车帘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起来。 马车行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样子停在了城中的一处客栈跟前。叶尘香起身下了马车,抬眸,客栈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就这样展现在眼前——来福客栈。 原来夜千策这家伙是住在客栈里的!叶尘香有些惊讶,但却没有深究而是跟着书毅一同走了进去。 来福客栈是为这碧国王京中最大的客栈,别看人家名字俗点但在客户服务这一块真真是没得说。无论是饭菜还是住宿条件都是城中一流的水平。比如书毅如今将她领进的就是客栈后院里的一处单独的院子。 来福客栈与别的小客栈不同,不仅有合在一起的厢房,更有一座座单处辟出来的院子。当然,单独的院子要价自然是要比普通客房贵上不止一个层次的。 “叶姑娘,到了!”耳畔响起书毅的声音,叶尘香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在书毅的引领下走进了院中。 l;kg 078 夜千策,你干什么 这是一个装修比较雅致的院子,小小的一方院子中不仅有一片小竹林还有一处小小的鱼池。叶尘香往那鱼池内望去,竟然还真有几尾红鲤在那水中游来游去。 “书哥哥,她是谁啊!” 正打量小院的空当冷不丁院内却忽然传来个脆生生的女声,叶尘香随声看去就看见一个碧色衣裙的小姑娘正趴在房顶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身旁的书毅一见这情景顿时又头疼了起来,只能望一眼叶尘香解释到。“叶姑娘,这是……这是爷的一位侍女,年纪小不懂事叶姑娘你还是先同我一起去见主子吧!” “好!”叶尘香点点头,跟着书毅一同进屋的空当还不忘侧头再次望了眼那个灵动的小姑娘。却不想竟看见了那一幕。 只见阳光下小姑娘的笑意浓浓,嘴唇微动还对着她比了句口型。 姐姐,你好漂亮。 叶尘香不过思索片刻便理解了她话中的意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同时哑然失笑。真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明明她脸上还画着大块的黑斑呢,怎么会觉得她美呢? 不作多想,进了房间夜千策正坐在书桌前等着她。叶尘香瞟了一眼旁边,她要的药材全摆在那边书毅真是一点都没有马虎。 “来了。”虽然语气依旧凉薄,但这回作为东道主的夜千策倒是率先给叶尘香打了个招呼。 “那叶姑娘,可是现在就开始?”书毅在一旁问到。 叶尘香点了点头,“现在就开始解毒吧!” 玉骨生之毒,是为千渊十大奇毒之一解毒之法除了药材特殊外方式也有些奇特。叶尘香不便对书毅具体描述就只能指了指房门。“从现在开始出去守着,我不希望在这期间有任何人来打扰!” 书毅看了眼后边神色不明的夜千策,见他没什么表示便只能点头应下。“是!叶姑娘请吧!” 说着,便几步跨出了房门。 房门不紧不慢地合上,叶尘香回头盯着神色高冷的夜千策砸吧砸吧了嘴然后才说。“夜公子,请吧!” 不知为何,每次看见夜千策她总觉得仿佛和他隔着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一般。每次和他说话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惜字如金的夜兄弟永远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就不理你了。而你带着一肚子问题再问一遍也不是不问也不是,真是好生纠结。 不过这回事关解毒大事,夜千策也没有继续高冷下去,按着叶尘香所描述地解开了上身的衣物躺在了一边的小榻之上。 目光不带一丝杂质地打量了一番夜千策,叶尘香满意地点点头从小木箱中取出了一套银针。打开包着的布包,目光在一排排大小长短不一的银针中瞟过最后选定了一根粗细都较为合适的拔了出来。 然银针才入手,叶尘香一转头对上的就是夜千策探究的目光。“你经常这样看没穿衣服的男人吗?” “啊?”听见他这样问叶尘香手一抖才入手的银针差点都给她抖落了。这算是什么问题,她是医生啊别说只是脱了上半身衣服的全裸的她都看过不少呢!不过夜千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看过啊!”叶尘香提起银针仔细地在夜千策的胸前比划着寻找穴位。“不过你放心,我很有经验的绝对不会给你扎错穴位的!” 她寻得认真自然没有瞧见夜千策那顿时青了一片的脸色,嘴唇抖了抖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同时,叶尘香手中的银针也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银针入肉七分带起胸前一阵细微的疼。 这么点疼对于夜千策这种被大刀砍还能保持镇定的人来说几乎相当于无。叶尘香抬眼望了眼夜千策修长的手指在一次从针包中抽出了……一把几乎十几根银针。 嘴角弯起个自信的弧度,她深吸一口气手法巧妙迅速将那些银针一一插入所对应的穴位之中。 胸前像是开出了无数朵带刺的花,夜千策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为何眼前却忽热变得模糊了起来。胸中亦像是蓄了一团火,想要抒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抒发。 默默地咬了咬牙,夜千策眉头微皱将这些不适的情绪全数压下,鬓边不知何时却缓缓滑下一颗豆粒般大的汗珠。 此时的叶尘香已经布好了针,接着从小箱中取出了一把锋利小巧的匕首用烈酒清洗消过毒后她执着匕首对着夜千策的手腕处就是轻轻一划。 练了多年的手法异常巧妙,伤口很薄且很好地避开了腕部的动脉。静待了片刻就只见前面的一波鲜血流过之后伤口处渐渐涌出了一线细细的黑血。 这就是毒素了。 叶尘香小小地松了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汗,同时亦转了个方向来到软塌的另一边拿起夜千策的另一只手正要动刀。谁料不经意地一抬头,却瞧见夜千策在一瞬间变得乌青的脸色。 疼痛从四肢传来,不过几秒的空当便波及到全身,让他的神识再一次变得模糊起来。 该死,压不住了! 愣神不过半刻功夫叶尘香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夜千策的手冰凉的指尖搭上夜千策的脉搏。 这个脉象,这是……提前毒发了? 为什么会提前毒发?叶尘香目前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一手扳起夜千策忽然变得大力的手掌一手稳稳地拿着刀往夜千策的手腕处移去。 不管毒发未毒发,先把这毒解了才是王道。 可叶尘香动作虽快,却始终敌不过无论是速度还是力气都在她之上的夜千策。只感到从手腕处传来的一股阵痛,夜千策睁开的眼睛内皆是寸缕的血丝。 血红的双眸锁住近在咫尺的叶尘香,他掌心微微一用力就逼得叶尘香不得不松开握着匕首的手。匕首叮的一声坠地就落在叶尘香的脚边。 “夜千策,你干什么?你快醒醒!”叶尘香万分焦急,脑中闪出前几日看《玉氏医学通论》时看见的片段来。 l;kg 079 幻像迭生 玉骨生之毒,第三次发作时全身剧痛如同万蚁钻心,神识紊乱幻像迭生,痛苦不堪后自残而死。 要是此次中毒的是个文弱书生或者是个普通人也好叶尘香绝对有十成的把握能制住他,可如今偏偏是个夜千策。夜千策的武功她不是没见识过,要制住他叶尘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事至如今她也不能不管他不是,危机之中叶尘香灵光一闪她是打不赢夜千策但外面的书毅总能匹敌一下吧! 张张嘴,她还未来得及叫出书毅的名字眼前却是猝然一黑。高大的身躯带着上边插着的一溜银针顺势压下,叶尘香只感觉到胸前一痛像是有什么尖锐地东西插入了肉里。 这一刻叶尘香真想骂人,不是说自残吗?怎么变成残她了! “夜千策,你个混蛋你还发疯……” 话还未说完,眼前夜千策的脸却是越来越大越凑越近…… 呆呆地望着眼前渐渐明晰的俊美脸颊叶尘香呼吸一滞连骂人的声音都缓了缓。而就是这缓一缓的空当夜千策却是一张嘴直接就啃上了叶尘香细嫩的锁骨。 “啊!”四肢皆被死死地压住叶尘香被他这一口咬得极疼,疼得眼泪都快飚了出来。 夜千策,你个天杀的! 随后便是房门被大力撞开的声音,叶尘香逆着光线转头只见房门处如今正呆愣愣地立着两个人。一脸呆愣的书毅,和方才那个趴在房顶上的小姑娘。 书毅原本是在外听见房内传来的异声唤叶尘香叶尘香又不应怕出了什么事这才撞门而入想要看看究竟的。谁料门是撞开了,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爷不愧为爷啊!解毒的时候还有空非礼给他解毒的大夫。 书毅的目光渐渐从起初的惊讶变成了……崇拜? 仿佛是感觉到她的反抗,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夜千策也许找回了些溃散的理智钳制着她的手忽然松了松。叶尘香趁此机会一把将他推了开来,一双噌着火气的目光狠狠一瞥书毅。 “你还杵那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书毅被她这一吼思想这才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一把按下想要凑前去看热闹的小姑娘同时身形一闪来到了夜千策的身后。 主子,对不住了! 他在心中轻声默念,双手如闪电般出招反手剪住了夜千策将他带回到了软塌之上。 叶尘香扫视了一眼四周,一把从地上捡起了方才掉在地上的匕首绕到软塌之后对准夜千策的还完好的那段手腕便是狠狠一划。 血水顿时便泊泊流了出来。 叶尘香也没空去看伤口到底流出来的是红血还是黑血了,咬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跃至桌前从药箱中取出了个瓷瓶。从中取出早就制好了的药丸对着夜千策的嘴就摁了下去。 药丸骨碌碌滚下食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药效还不错被夜千策吞下没有多久药效便渐渐上来了。 见夜千策慢慢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叶尘香还是软塌之后的书毅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放开了对夜千策的钳制,书毅看着自家主子渐渐合上的眼心里的石块这才算是稍稍放下一些了。然后才有空去打量眼前一身狼狈不堪的叶尘香。 少女的简单发髻在经历过方才这场混乱之后早已不见了原本的整齐,而微微敞开的衣领中还能清楚地看见锁骨处那片血液染出的殷红。 “叶姑娘,你的伤……” 他想了想,还是小心地提了提这件事。谁料换来的却是叶尘香的狠狠一瞪。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将自己的衣领拉高遮住那还在流着血的伤口。同时一扬手将掌中装着药丸的瓷瓶扔给了书毅。 “这个药,每日两颗吃完为止。还有那些药材按着方子上的分量每日熬成汤水给他泡澡。”抬手以最快的手法收回插在夜千策身上的银针,她几步回到桌前从药箱里抽出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宣纸扔给书毅。 然后重重地将药箱的盖子一合,叶尘香提起药箱气势汹汹地就出了房门。 “唉!叶姑娘!” “漂亮姐姐!” 身后响起两道呼唤的声音,叶尘香半点回头的迹象都没有脚步生风就这样行出了小院。留下书毅一脸担忧地望着敞开的门板然后再望望自家主子俊美的睡颜。 完了,完了,叶姑娘就这样被主子给气走了! …… 一路没有半点停顿,叶尘香提着药箱出了来福客栈大大门。来到人群熙攘的街上她这才伸手轻轻捂住了如今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处。本想着赶紧回去好好地处理下,谁知刚走了没有几步就看见眼前飞速地行驶过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车上铃铛又乱又急也不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当然区区一辆马车是引不起叶尘香注意的,叶尘香真正注意的是就在那辆疾驶马车的前方如今正站了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而面对急急驶来的马车,那孩子虽然先一步发现了但随后便被吓愣在了当场竟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往自己撞来的马车。 叶尘香瞳孔瞬间收缩,提着药箱脚下生风拼尽了力气往那小孩处跑去。奈何二者之间实在是隔得太远,她用上了自己能发挥出来的最大的动力也仅仅只是与那辆马车蹭了个擦肩。 马车呼啸而去,带起的风刮得叶尘香的脸颊生疼。 叶尘香说不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像是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能做的就只能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孩子的尖叫声响起。 然等了许久,孩子的尖叫声没有响起,倒是先让她听见了一道压抑着的闷哼声。 叶尘香低头,眼前阴影移开方才那个孩子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倒是道路的旁边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子正白了一张脸眼眸中却是含笑地望了一眼叶尘香。 叶尘香定睛,只见那男子打开双臂竟有一个黑糊糊的脑袋从他的怀里冒了出来。 “没事吧!”叶尘香听到他这样问。 l;kg 080 裴凌,原是小偷 不多时,方才那个叶尘香以为必死无疑的小姑娘竟然就这样完好无损地从那男子的身下爬了出来。一张染满了灰尘泥泞的脸看不出脸色但瞧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就知道这孩子恐怕也被方才那一遭给吓得够呛。 叶尘香在心里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地空出时间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那将人救下的男子。 男子一身蓝色劲装一头长发被一根同衣色的发带牢牢地绑在脑后。此时正扶着自己的脚踝坐在原地,看样子应该是方才马车来时他躲闪不急被马车给碰上了。而那张脸,叶尘香一看之下有些熟,二看之下便完全想起来了这个人她曾经见过。就在那夜随夜千策一同出城捉蛇的晚上,他不就是那个在城门口给她们放行的小将军么! 低头望了眼手中提着的药箱,叶尘香快步地走上前去在那男子的面前蹲了下来。 “说吧!哪伤着了?” 谁料这位小将军见着叶尘香竟然还有些腼腆,脸颊微微红了红这才指着自己的脚踝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方才被那马车擦伤了脚……” 看样子,这是没把她给认出来。不过这也对,那晚天色那么暗叶尘香又顶着张半边埋在黑暗里的脸跟在夜千策和书毅的身后。不把她认出来好像才比较正常些。 “姐姐,你快帮帮这个大哥哥吧!”一旁方才被救下的那个小女孩两眼泪汪汪地看着叶尘香扯了扯她的袖角。 “嗯,姐姐就是来帮忙的。”轻轻地拍了拍那女孩的肩叶尘香放下药箱忽然就一把掀开了那男子的裤脚。 如此赶紧利落的动作将那小将军都给吓了一跳,愣巴巴地望着叶尘香的眉头微微蹙起然后再微微舒开。 “的确有些擦伤,躲避不及脚踝碰到了车辕有些轻微的脱臼。这是小伤,涂些药膏然后再在家中休养几日就能好了。” 她一边吩咐一边从旁边的药箱里翻出一盒专治跌打伤的药膏指尖沾了一点轻轻地在那块红肿的地方抹匀。 幽幽的香味在空气中飘荡开来,裴凌只感觉脚踝处立时传来一阵清凉的感觉好像连原本的伤痛都减轻了几分。 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其实在看见叶尘香的第一眼他就认出她是谁了。 碧国第一丑女叶尘香,他虽并不与她相熟但却常听自己的妹妹们提起她。说她长相无颜身为相府千金还总是布衣荆钗顶着个半边黑斑的丑颜招摇过市。说她不守妇道身有婚约还出入青楼婚前失贞。总之只要是关于叶尘香的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什么好的传闻。 因着叶尘香那有名的半脸黑斑他这才能一眼便将她认出来,可今日一见他却总无法将眼前的的女子同那个狼狈不堪的名声给联系起来。 而叶尘香那能想到不过是一个照面自己竟然就在这位守城小将军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见他愣愣地看着她,叶尘香举着药膏半天也累了于是直接就将那盒药膏往男子的手里一塞。 “看在你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份上这药膏我就不算你的药钱了,拿着回去勤搽搽很快就会好的!” 叶尘香说着和那个被救的小女孩一起将那男子给扶了起来。到这时裴凌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拿着药膏微笑地望着叶尘香。“那就多谢姑娘的药膏了!” 将药膏收进掌中,他随即将目光投到了那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身上。“好了,以后可要注意些了,今次是我搭了把手以后可未必会有其他人愿意出手相助了。” 那小姑娘鼓着大大的眼睛点了点头。 裴凌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那快些回去吧!” 听见他说这话,小姑娘的眼眸顿时亮了亮狠狠地点头又对着叶尘香一笑这才蹦蹦跳跳地往一条小巷子跑了去。 “谢谢哥哥,谢谢姐姐!”老远还能听到她雀跃而去的声音。 见她身影隐入小巷之内叶尘香与裴凌这才收回目光。弯腰将药箱提了起来,叶尘香拍了拍箱子上沾着的灰回头道了一句告辞这就准备走了。 望见她的背影,裴凌心神一动忽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姑娘,我叫裴凌。” “哦!”叶尘香淡淡地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有回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后边的裴凌见此情形也没有再多留下去,瘸着一条腿亦往另外一个方向行了去。 而往前行了一段距离的叶尘香想起方才的事情,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倏忽停下脚步,她突然一回头提着药箱转了个方向走进了方才那个女孩消失的小巷子里。 与外面街道的热闹非凡相比小巷却是静悄悄的,叶尘香提着药箱穿过窄窄的青石板路除了带起裙角的些许风外别的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而走着走着,寂静的小巷子前方突然传来几句轻快的小调。 方才那个被裴凌救下的女孩正一边哼着歌一边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低头瞧瞧手中沉甸甸的事物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 许是心情实在太好,她并没有发现就在自己的身后已经有一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影随了上来。同时,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就搭上了她的肩膀。 小姑娘人看着不大但反应却足够敏捷,感受到身后危险的气息她顺势一滑肩膀从叶尘香的掌中脱出身来,随之就想要跑。而叶尘香失手一次第二次又怎会给她再次逃走的机会,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有这一招般一抬脚对着那小姑娘的脚踝轻轻一勾。 小姑娘本就蓄了满怀的力准备逃跑被叶尘香一勾脚上重心与身上重心瞬间不稳只来得及划了划手便毫不客气地被大地拥入了怀中。 然即便摔倒了,小姑娘却依旧不服输抱紧了怀中的物件就要爬起来继续逃跑。还真是个不服输的孩子,叶尘香见此情形也只能一弯腰一把拖住那小姑娘的衣领将她攥在了手中。 “还想跑?” 已经被叶尘香牢牢抓住的小姑娘一回头,对着叶尘香的手腕张口就是狠狠地一口。 叶尘香皱了皱眉头手上虽有些疼,但毕竟还隔着厚厚的冬衣小姑娘这一咬实际上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还咬!偷了自己救命恩人的东西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瘦弱的小姑娘,和她怀中的那个锦缎的钱袋。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钱袋应该就是方才那位在危机之中救下这个小姑娘的小将军的钱袋吧! l;kg 081 你是不是要把我给卖了 视线中小姑娘抬起了头一双灵动的眼睛从杂乱的头发中显现了出来。 “是你!”她的眼中满是惊讶,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声。而因着这茬,她一张嘴叶尘香便将自个的手腕从她面前抽了出来但却依旧半点也不松懈地揪着她的衣领。 “你,你怎么……追上来了?”小姑娘眨了眨无害的大眼睛,好似很惊讶的模样瞧着叶尘香。 即便如此,叶尘香却也半点不敢松懈,眼前的小姑娘看着无害却能在她和裴凌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顺走钱袋。这样的一个人即便是孩子也不得不让她多留一个心眼。 缓缓地将药箱安放在脚边,叶尘香对着小姑娘伸出了手。“拿来!” 声音并不大,却无端地透出几丝威严来。那小姑娘怯生生地望着她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地极为不舍地将怀中地钱袋交到了她的手上。 叶尘香拿过钱袋放在手中掂了掂,沉甸甸的一袋也难怪这孩子起了邪念了。 “你知道那位大哥哥为了救你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你竟然还拿人钱袋!”叶尘香一面教育一面询问,“说吧,还有别的什么同伙吗?” 小姑娘抬头望望她,在接触到她凌厉的目光后又慢慢地低下了头。 “没有,没有同伙。”她眨了眨眼睛等再次看叶尘香之际眼中便已蓄了慢慢的一眶泪。“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个孤儿我也是没办法才偷刚才那个大哥哥的钱袋的。我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到一口饭了,大姐姐你可不可以放过我这次!” 看这小模样,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叶尘香本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但看见她这般模样脑中却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孩的脸。 也是这样充满稚气的一张脸。哭起来也是这么可怜的模样。 心中某根弦被轻轻地触碰,带起一片轻微的疼。叶尘香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亦柔和了些。“好,我可以放过你。不过,你得先跟我去做一件事!” 小姑娘小脸垮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什么事?当然是把这钱袋给它的主人还过去啊!”叶尘香说着,拿起地上的药箱拎着小姑娘就像拎着一只小鸡。 小姑娘原本想挣扎,但抬头一看叶尘香那冰凉的眼神渐渐也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大姐姐可能已经看出来了她的苦情戏码。 于是,也只能苦着一张脸被叶尘香拖着离开了小巷子。 天空覆上一片乌云,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有雪花片片落下。裴凌拖着伤脚走在回府的路上,冷不丁却有一片雪花落在眉间他只得伸手将它抚落。 “大哥哥,大哥哥!”却不想,在放下手之后听到了从后面传来的小姑娘的喊声。 这是在喊他吗?裴凌想了想终于决定回头看看。 于是他回头,却看见一个眼熟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朝着他跑了过来。这不是刚才那个差点被马车撞的小姑娘么? 见小姑娘气喘吁吁地站定在跟前,他正想问问她为什么还不回家。就见那小姑娘红着一张脸突然往他怀里塞了个沉沉的东西然后就快步跑开了。 “哎!你!”裴凌跟着往前了几步,小姑娘却跑得比谁都快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裴凌这才低头看怀中的东西,竟然是个钱袋而且这么钱袋怎么这么眼熟呢? 忽然想起什么,他一摸自己的腰间果然发现自己原本挂钱袋的地方果然已经空空如也了。 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他望望手中钱袋再望望那小姑娘消失的方向最后还是对着空气轻声一笑。 “怎么,想跑啊!” 鬼鬼祟祟地跑过一个路口,小姑娘耳畔突然响起叶尘香凉凉的声音。如同在心头炸开一个惊雷,她下意识地就想跑然叶尘香却依旧快她一步将她给拎了起来。 “姐姐。”挣扎无果她只能苦巴巴地望着眼前眯着一双眼睛的女子,“你让我还的东西我都还给她了你就放过我好不好啊!” “我也没说我不放过你啊!”叶尘香眸中散发着如狐狸一般狡诈的光芒,“你不是饿吗?走吧!我请你吃饭去!” “啊!”小姑娘愣了愣连挣扎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你,请我吃饭?” 看样子还是不相信叶尘香的话。 小姑娘一脸懵逼,叶尘香则低头凑到她跟前点了点头。“对!我请客!走吧!” 半刻钟之后,二人就坐在了碧国第一美食天堂香满楼的雅间之内。 看着眼前圆桌之上摆着的满满一桌子菜,小姑娘拿起筷子想要下手眸光却瞥见对面阴沉不定看着她的叶尘香。吞了吞口水,还是缓缓地又放下了筷子。 “你突然请我吃这么多好吃的,是不是想等我吃完之后就把我卖了啊!”小姑娘一脸严肃地看着叶尘香,肚子却很不争气在这个时候叫唤了起来。 灰尘遮住的脸看不出她到底红了没红,叶尘香扫过桌面的菜随之看向那小丫头的眼神忽而带上了几丝浅浅的笑意。 她怎么会卖了她呢?她看起来也不值几个钱。 轻轻吐出一口气,叶城县伸手拿起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块肉。“放心吃吧!我可比你刚才偷的那个人有钱。卖你,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叶尘香表情如她语气一般淡淡,但看在小姑娘的眼里却是一副阴谋重重的样子。这下她心中更慌了,早知道就拼命挣扎挣扎从她手里逃出去了为什么要跟着这个看起来一点都不靠谱的姐姐到饭馆来。这下连跑都不知道该往哪跑了。 许是年纪还小,这位狡猾精明的市侩小姑娘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几份稚气来。 这还是个孩子啊! 叶尘香无奈地笑笑,当下也不再打算吓她了。放下筷子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她道。“行了行了,不是说饿了吗?快吃饭,吃完我就让你回家。” “真的!”小姑娘抬起了水汪汪的眼。 叶尘香郑重地点头。“真的!” l;kg 082 破院,若瑄 随后的一顿饭也吃得还算安稳,等二人冒着雪步出香满楼的大门时小姑娘的肚子已经圆了一圈了。 风雪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微微有些疼。叶尘香侧头瞥一眼身旁正小心地抱着几个散发着香味的纸包的小姑娘眼神不自觉地又柔和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这小姑娘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总爱跟在她身边的玉珏。本来最不爱管这种麻烦事的她,竟然还请这个看起来并不友善的小姑娘吃了一顿饭。 提了提微微敞开的衣领,叶尘香一抬脚便没入了风雪之中。出来逛够了她也该回去了,虽然即便回去了也不过是一个人待着。 而后面还站在原地的小姑娘见叶尘香竟然真的不管自己了竟然还有几分怔愣。 抱着还带有温热的纸包站在香满楼门口,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就冲进了风雪中。 “大姐姐!” 女孩的呼唤就近在咫尺叶尘香再想抬腿腿上却多出了一双紧紧抱着她的小手。 “你干什么?”她一低头就瞧见小姑娘红彤彤的双眼盯着她。“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小姑娘的眼神倔强抱着叶尘香的手简直比强力胶还要厉害。 叶尘香挣了挣,纹丝不动。于是只能冷冷地瞥她一眼,“我不是好人,也不会帮你。放手!”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上这个小姑娘,看样子现在是被讹上了。其实小姑娘的难处她也想得到,只是这京城之中像她这样的孤儿不知道有多少。她可没这么圣母,会见一个帮一个。 在三教九流的京城中混了这么久小姑娘也算是有几分江湖经验,一眼便猜出叶尘香的顾虑。赶忙保证着,“姐姐,你相信我我不是要钱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叶尘香整好姿态看着她。 “我想,我想让你帮我给一个人看次病!” …… 这回可不是叶尘香抓住小姑娘不放,而是小姑娘全程拽住叶尘香的手将她往城南方向带。手还抓的紧紧的像是生怕她手一松叶尘香就会跑掉似的。 其实叶尘香真的很想跟她说,真的不用这么防她的她叶尘香答应下来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会食言的。 想起方才在香满楼门前,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小姑娘不过哭了几声她就将这一桩麻烦事给应下了。真是嘴贱! 在小姑娘的带领下穿过几道窄窄的巷子,二人越走越偏最后终于在一个破旧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里了!”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挂上一幅终于安心的笑容伸手推开了眼前破旧的院门。“姐姐你进来吧!” 叶尘香被她拽进院门,同时打量了一圈这个小小的院落。还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破院子,论破旧都几乎赶上她在叶相府的住处了。 “大丫儿,你回来啦!”对着院门的房间响起一个欣喜的声音,随之房门敞开从里面就急急地闯出来了个布衣小丫头。 见到叶尘香她明显愣了愣,警惕的目光将叶尘香从头打量到脚。“大丫儿,她是谁啊?” 小丫头打量着她叶尘香亦一眼将这个小丫头看了个通透。脸色苍白一看就知道是常年营养不良,身上的布衣也处处布满了补丁。 在这冬日凛冽的寒风里,小丫头身上单薄的衣服被风吹得紧紧地贴在身上叶尘香就是看着都觉得冷。而身边的那个被称作大丫儿的小姑娘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有些气急地看着她。“这么冷的天你跑出来做什么,走,进去,进去再说吧!” 说着,一手拽着叶尘香,一手推着小丫头进了房内。 屋内并未生火炉,但怎么说也要比刚才站在外面好受许多。 环顾四周,一贫如洗的屋内不过两张拼在一起的床和一个四方的桌子。而在那床上如今正躺了个面色灰白的人。这应该就是小姑娘口中的那个要她看的病人吧! “大姐姐,就是她你帮我给她看一看吧!”小姑娘小声地说到。 也许是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还不等她开口,叶尘香就先一步来到了床前。将药箱置于一旁,不顾那灰白脸色女子的惊讶,叶尘香抬手便扣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是?”那女子仿佛刚从异动中惊醒,迷蒙的眼睛看清叶尘香后下意识地就有些反抗。不过一个大病之人又能有什么力气,叶尘香轻轻压下她的手。“别动,我在给你诊脉。” 旁边将叶尘香带来的那个小姑娘见此情形亦赶紧解释。“若瑄姐姐,这个大姐姐是我找来的大夫。给你看病的。” 原来这女子叫若瑄。叶尘香看看她逸满病色的脸感受着脉搏的动向,眉心忽而微微一皱而后就放开了那只冰凉且瘦弱的手。 “怎么样?”一侧头就是小姑娘和小丫头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神。 叶尘香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答了一句。“不是什么大病开些药吃下去就能好了。” 的确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风寒侵体加之女子一直没能得到较好的治疗身体底子又弱这才一病不起。不过这是站在叶尘香的角度来说,作为一名现代人她也深知在如今这种医术较为落后平民又相对贫困的时代背景下。 即便是这种小病对于一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沉重的负担,很多人总是拖着不去治疗最后普通伤寒就渐渐演变成能夺取人生命的重症。 话一出口,两个女孩眼中顿生雀跃之色。但是很快,最初的欣喜过后当叶尘香拿出一张写满药材名的药方之后,两个女孩包括床上躺着的那个叫若瑄的女子的眼神皆在一瞬黯淡了下来。 “可是……”小丫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边的小姑娘给生生按住了。 她伸出手来接过那张药方,“多谢了!” 后面三个字说得极轻,看样子也是在为了这张药方发愁。 叶尘香写的药方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药材,但即便药材常见却也是要花上些银两的更何况这药还得连着合上好几日。 l;kg 083 沈珈蓝夜千策偶遇 心头忽然有些担忧,但叶尘香明白这些都不该是她该管的问题。既然答应小姑娘的事做完了,那她也就该离开了。 合上药箱的盖子,她起身对着小姑娘微微笑了笑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没错,她的确是有能力帮助这位生病的女子。 但前世如此今生也不会变她叶尘香真的不是个圣母玛利亚般的好人。她能帮她们这一次可帮不了第二次,如果自己什么努力都不做就这样接受别人的帮助那么如果有一天她们再次遇上这种困难又该怎么办呢? 对于这种既对自己没有好处,又不能彻底改变旁人现状的无用功她向来不做。 雪下得似乎又大了些,叶尘香冒着风雪穿行在小巷间不一会儿肩头就落上了薄薄的一片白屑。眼看就要出了这条幽长的巷子了,叶尘香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 就在出巷子的当口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呼唤声。 “大姐姐!” 叶尘香一转头,就见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然后扑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姐姐,我可不可以求求你救救若瑄姐姐!我们,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小姑娘说着,眼泪却是大颗大颗地从脸颊滚了下来在冬日寒冷的气息中晕开一缕叫做人情的东西。 望着女孩即便哭着可依旧倔强的脸,叶尘香心神一动忽然慢慢地弯下了腰来蹲在那女孩的面前。“你要我救她,可以,可是你有没有想好到底该用什么代价来换取我的帮助呢?” “代价……”小姑娘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叶尘香话中的意思。而对于她们这种过早就开始操持生活的穷苦孩子来说这种事情也许并不陌生。 “我……”仿佛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她一张嘴唇冻得发紫但却还是坚定无比地给出了她的回答。“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只要你能救她!” 能付出任何代价,看来这个若瑄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啊! 叶尘香伸出手轻轻地扶起了小姑娘,“好!那我就救她一命。” 嘴角微微上翘,那是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叶尘香跟着小姑娘往回走,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早就料到了小姑娘会追出来了。 如果小姑娘不让她帮忙,她无非就是又去偷又去讨。而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且经过此次的失手小姑娘应该也明白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她叫住叶尘香想必也是想赌上一把,赌她叶尘香会有一点恻隐之心赌她会出手帮她。 而她并不知道叶尘香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个打算。且就在行出院门之时叶尘香还在心里跟自己赌了一把。 她赌小姑娘愿意答应自己的条件,也赌她不愿意答应她的条件。 若答应了,她就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做她新的丫鬟。若不答应,她也会回来将那个叫若瑄的女子治好然后离去再也不会想起她们。 不过这个小姑娘却让她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意外,她竟然思考了这么久才追出去。真真是让她多喝了好几口西北风啊! 随后的事就变得简单了很多,叶尘香让小姑娘拿着药方再拿着一袋银子去就近的药房将所有药材都买回来。不等小姑娘回来,留下一张写着她住处的宣纸她就提着药箱自己率先回了叶相府。 出去了一天,又是给夜千策解毒又是给裴凌看上最后还治了个伤寒症的姑娘叶尘香还真是有些累了。 回到住处一大碗凉茶照着喉咙灌下她才往床上一倒就感觉到了从前面传来的一阵刺痛。 扶着床棂坐起身来,叶尘香对着光慢慢掀开衣领,只见里面那被夜千策咬伤的地方已经早早地不在流血了。 但鲜血凝结成的黑色血痂之中牙齿残留的痕迹却异常清晰。 看着伤口,叶尘香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有些头疼。但伤口却还是要处理的,起身找出一瓶小小的药膏叶尘香用布巾沾着水清洗了一遍伤口后指尖沾了药膏细细地在伤口处抹匀了开去。 清凉的感觉覆上伤口,减轻了一开始那火辣辣的感觉。 想起那时夜千策在她面前发狂的那一幕,叶尘香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竟然……竟然就这样啃了她,还是啃在这么敏感的地方。依着她的性子若是在平常谁要是敢这样咬她她早就一针过去废了他了。 可当时情况紧急,她自己也是不争气地就这样被夜千策给控制住了。不然…… 算了,想了也是多想!反正毒也已经解了,那混小子也是因为毒发。她想了想,她就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他了! 只要以后不碰见他就行了。 心里的坎终于跨过去了,叶尘香将药膏放回箱子里。坐回到床上,见外面天色离天黑还有那么一段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先练一练武灵吧! 说干就干,翻出书叶尘香翻到上回练到的那一页又开始练了起来。 而随着天色渐渐暗沉,从叶相府的墙头又缓缓飘来了一个矫捷的身影。 夜千策想起自己从迷蒙中苏醒过来的时候,血腥味充斥口腔而记忆之中还余着几幕残留的画面。 他记得自己似乎没能控制住自己……伤了她! 冷冷抬眸,书毅脸上古怪的表情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他并未在人前表现出任何急切,却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藏匿了行踪,来到了这里。 站在昏暗光线下的小院墙头,夜千策望着那一片漆黑的窗口。他知道她在里面。 其实于他来说,这一趟本不该来的。他不是那种心地善良到咬了别人一口还能眼巴巴地上来道歉的人。他从来都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只是这回,行为却像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那般,等他终于站定在小院前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丝不对。他为什么要来?单单就是为了来看看她如何了吗? 夜晚的寒风里他立在墙头,墨发飘扬衣诀翻飞。神色依旧是平日那般冷硬,但眼眸深处却仿佛有什么情愫被暗暗压下。 这仿佛,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身侧传来细响,眼中思考的颜色瞬间沉谧于如古井幽水般的黑暗之中。夜千策脸色未变,淡淡地瞥了一眼身侧轻盈落下的淡蓝色身影并没有说话。 l;kg 084 小丫鬟来报道 墙头飞雪微微偏了偏方向,夜千策眼中映出一张风姿无双的脸来。只见来者一身蓝衣,执着一把水墨晕然白面的折扇一双含笑的眼眸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好久不见啊!夜千策!”一开口,就毫无顾忌地道出了他的名字。 夜千策依旧没有什么旁的反应,倒是微微抖了抖嘴唇回敬了他一句。“听闻宣国帝君两月前忽然重病不能理事正在宫中闭门‘养伤’呢!竟然能在这里见着还真是意外!” 嘴上说着意外,可脸上实则没有一丝意外之色。 这千渊众国,虽说有些东西是行事隐秘可在真正能人眼中又有什么事是可以长久隐藏的呢! 想必眼前之人也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吧! 宣国现任帝君——东都洛华。 见到夜千策眸中显现的冷意,他倒是一点都没有意外。战场交锋数回对于这个总让他头疼的对手沈珈蓝可是要比任何人都了解。夜千策不是个爱动怒的人,而如今眼中竟对他有了杀意那必是因为他威胁到了什么……他所在意的东西。 眸光落在那扇幽暗的小窗上,沈珈蓝心下一沉但脸际却是微微一笑。“不知这么晚了,辰王殿下站在这墙头是为了什么啊!” 夜千策收回目光,与他一样将目光落在那小窗之上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答。 但就算他不说沈珈蓝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据安放在这叶尘香周围的暗卫所报。叶尘香今日是去了趟夜千策的住处的,虽不知道这二人如今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会简单。 他找了这么久的姑娘,竟然在他出现之前就和眼前这位东黎大将军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心底隐隐的有了几丝不快,但他自是不会在眼前显现出来。 静默了不过片刻,小院房内传来起身的声音随后小窗内便缓缓升起了一片暖黄色的光。 见窗内人影闪动站在墙上的二人皆是眼色一动,不用商量二人便齐齐一踮脚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飞将出去。不过几个转瞬的功夫就没入了融融的夜色之中。 二者皆是高手中的高手,来无影去无踪叶尘香站在房内又怎能察觉得到这细微的响动。点燃了烛台叶尘香放下秘籍对着跳动的火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一套功法练下来,效果是能感受到的。没有找人试过叶尘香也不知道自己如今算是个怎么样的水平。 看着眼前灯花她突然灵光一闪,退后几步掌中蓄力对着灯花便是轻飘飘一掌。 灯花微动并未熄灭,但细看之下却有隐隐气流穿身而过打在后面的事物之上。 “咔”地一声脆响,叶尘香收回掌力只见桌子那边一直都安静摆放在妆台上的铜镜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中间裂开一条缝。 人影碎成几重,叶尘香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不会吧,才修炼秘籍这么几天武灵就提升得这么快。难道她就是电视剧里说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叶尘香耳根一动却是听见一声从外头传来的少女呼叫。 抬眼望望窗户隔着一层黄纸也能瞧见外边的一片漆黑。这个时候又是谁深夜造访她这小破院了呢? 叶尘香慢慢往房外而去,指尖轻移触到腰间的冰凉刀刃。 将房门打开一个缝,借着外面的雪光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瘦弱的身影正颤颤巍巍地从墙上爬了下来。双脚落到雪地里引起的又是不小的声响。 看来,她顿时有些疑惑。今夜来的这位客人有点笨啊! 待那小黑影再走近些,叶尘香看清她的样子警惕的目光瞬时就转化为了满眼的惊讶。 小手一推,房门洞开以一副迎接的姿势对着那黑影。 “你来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来,快进来吧!” 她未料到,今夜来的这位客人竟然就是今日白天答应做她侍女的那个女孩,大丫儿。 “大姐姐!”小姑娘看着像是走了不少弯路才找到这来的,一身破烂的棉衣沾满雪屑乱糟糟的头发也被融化的雪水浸湿了大半。见到叶尘香的脸出现在眼前,眸中真真隐隐闪出了泪光。 “大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也不去管衣服上蹭到的雪块了,她跌跌撞撞地跑进房内。而叶尘香则看准时机在她进来的下一刻一转手就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房门将外面的风雪牢牢地挡在了门外,叶尘香没有急着同小姑娘说话而是将她抱起直接就塞进了外室小床的被子里。 这是以前玉珏睡的地方,被子不大但却温暖将小姑娘瘦小的身子裹住大小刚好。 “说吧!”叶尘香坐到床沿,一双深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怎么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小姑娘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从被子底下递出来一张纸条。“不是您说的吗?让我照料完若瑄姐姐就过来这个地方找您。我按着您说的找了过来但还是险些走错了路。你这地址写得也太……”难以理解了! 小姑娘没把话说全但叶尘香可明白她的意思。展开这张浸了雪水皱巴巴的纸,昏暗的灯光下映出这么一句话。 ‘城南石子街第二个小巷子进去十步处的黑色围墙后的大园子里最破的那个小院。’ 叶尘香只瞥了一眼就将纸条又给揉成了一团扔出窗外。“本以为你明天才来,今夜也就没有准备。当然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了跟着我也不要喊我姐姐了,叫我小姐吧!” 小姑娘点了点头,“嗯,小姐!” 灵动的双眼打量着这破旧的房间破旧的家具,小姑娘眼中也有些不明白。是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有钱的叶尘香竟会住在这么破旧的房子里吧! 叶尘香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但却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像这种事情她往后自己就会明白的。 而她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有大名吗?除了大丫儿。” 小姑娘回答得很迅速摇了摇头,“没有,以前我是没名字的后来若瑄姐姐救了快要饿死的我和妹妹就叫我们大丫儿和小丫儿了!” l;kg 085 计谋,让她去和亲 原来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怪不得她这么想救那个若瑄。叶尘香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掌轻轻摸了摸那小姑娘乱糟糟的头发。“那我就给你取个大名吧!叫玉乐,以后跟着我可要个拿得出手的名字。” 轻飘飘地说完,叶尘香起身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虽破却干净的衣服扔给了床上的玉乐。 “出门左转有间厨房,热水自己烧。我希望明天醒来能看见你把自己弄得干净些!” 小姑娘捧着干净的衣物,小脸顿时飞起两片不自在。看着叶尘香进了内室,她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房间。 …… 风雪依旧,较之叶尘香小院中的宁静碧国皇宫内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实有不寐至天明之势。 崇明殿的红漆木门打开一条缝,随之从里面行来的就是碧国越帝的贴身太监刘德刘公公。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可还在这呢!”刘公公望了一眼崇明殿前跪着的那个娇小身影,嘴上顿时挂上一丝担忧。 甩甩手中拂尘,他走至那身影前侧。“四公主啊!回去吧,公主联姻是国家大事圣上与太子殿下自有决断公主不如先回去!这大雪天的跪在这受了风寒可怎么办才好!” “我不去!”廊前宫灯散发出的暖光照着少女娇小的身子,慕容楚妍裹着厚实的披风却依旧被冻冻得鼻尖通红。“刘公公你去告诉我父皇,如果他真要把我嫁给宣国的病秧子帝君,我,我就……我就死给他看!” “唉!”刘公公向来了解这个碧国有名的刁蛮公主,也没有多做纠缠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再次进了大殿中。 殿中点着数十盏精致宫灯,琉璃盏落下的光芒照在殿内宽大的空间中只见那宽大的桌前正跪了一个人。锦衣华服还带着太子冠冕的慕容祁言。 见刘公公脸带忧色地进来,慕容祁言便知晓慕容楚妍肯定是还在外面跪着呢! 虽自己一早就答应了慕容楚妍会帮她说服父皇,但身为一国太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他率先提起才好。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从身侧行过的刘公公。 刘公公会意,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攒起一片笑容。“陛下,四公主就这么在殿外跪着,老奴瞧着着实是不妥啊!这天寒地冻的,冻出病来了可不好。陛下,可要老奴派人去将公主送回怀熙殿去?” 一番话说的巧妙,言语中并没有任何询问越帝想如何处理此事的字句。但只要越帝一回答便能直观地了解到他对于此事的态度。 慕容祁言眸中闪过一丝赞许,而书桌另一边坐着的越帝却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将问题又抛给了慕容祁言。“祁言,你倒是跟朕说说,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慕容祁言并未想到越帝会将问题踢给他,微微愣了愣。但转念一想这着实不算什么特别难回答的问题。想必越帝问他是想听听他是如何分析局势的吧! 脸上先前的惊异褪去,慕容祁言这才抬起头来。“父皇,依儿臣之见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哦!怎么个大小法?” 慕容祁言继续说道,“与宣国联姻这是大事,可宣国虽是五国之一但毕竟我碧国还是属于东黎国这一边的。儿臣认为对于宣国使臣我们不可怠慢但也不该太过重视,联姻一事亦是如此。将我国嫡出公主嫁去宣国且不说皇妹不愿,这事若传到东黎国帝君耳中难保帝君会有微词。所以,儿臣觉得让四皇妹去联姻之事还是需要再慎重考虑考虑。” 一番话下来,已是将自己的见解与意见说的清晰。 虽然不知道最后到底能不能改变越帝的做法但毕竟自己答应了慕容楚妍,这么一来也算是尽力了。 听完他一番说辞,越帝在二人面前沉思了片刻然后紧皱的眉头却是慢慢舒展了开来。 “那你觉得,这事到底该怎样处理才好啊!” 慕容祁言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儿臣觉得,既然非要联姻那倒不如从满朝大臣的家中选出一位官家女子封为公主前往宣国和亲。如此一来,岂不是不得罪宣国,也不得罪东黎了!” 缓缓道出早就在脑中想了千百回的法子,慕容祁言心中悬起的大石也渐渐放了下来。看自家父皇越来越缓和的表情他这建议该是听进去了。 “罢了。”他一挥大掌,“你这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既然楚妍这孩子死活不肯那就如你之前所说。从王城贵族人家中挑个家世还过得去的女子代她去和亲吧!” 叶尘香,脑中浮现出那个面貌丑陋却令他心生疑惑的女子,慕容祁言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现在摸摸脖颈还能回想起那日叶尘香执着银针扣在他喉间时眼中毫不掩饰的凌厉。 这样的叶尘香,很不一样。 没有了一贯的懦弱和对他死缠烂打般的追随,慕容祁言竟觉得那时用银针威胁着他的叶尘香身上倒是奇迹般地挑起了他心中的些许兴趣。不过这点兴趣却是不够让他放过这个身世可怜曾经是他未婚妻的女人。 将她送去宣国和亲嫁给一个千渊有名的病秧子皇帝,这也算是报了当日那一针之仇吧! 但这个时候却并非向父皇正式提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否则岂不是告诉越帝这主意是他一早就与慕容楚妍谋划好了的。慕容祁言可没这么蠢,这种事情要说也得让正主慕容楚妍来说。 嘴上道着天色不晚不想再打搅越帝休息了,慕容祁言与刘公公暗地里交换了个眼神从崇明殿里退了出来。 出了大殿,拉上已经冻得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慕容楚妍二人趁着天还未亮在宫道上边走边聊谋划了一路。直到最后坑害叶尘香的计划定下二人这才分道扬镳各自回了各自的寝宫。 一夜好眠,等叶尘香从万恶的床上爬了起来一推开门看见的就是一个全新的大丫儿。 不对,现在应该改口叫玉乐了。 洗去了脸上厚厚的污垢,再换上玉珏那身稍稍显大的干净衣物叶尘香这才发现玉乐真实的容颜看起来竟然要比原本她认为的年纪更大些。 l;kg 086 要你负责 之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再加之穷苦孩子营养不良导致发育较慢一直觉得她不过是个心智较为成熟的孩子。但如今一看,是孩子却也是半大的孩子了目测应该比玉珏小不了几岁。 “小姐!”小姑娘怯生生地唤她一句,举起手中的瓷碗。“早饭。” 这么勤快,竟然连早饭都做好了。叶尘香看看自己一身刚起床的懒洋洋气息,再瞧瞧玉乐手中亮晶晶的面碗。顿时有一种名为可耻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 伸手接过玉乐的面碗,叶尘香领着她走到外室的小桌前。“嗯,早饭你吃了吗?” “吃了!”回答依旧令叶尘香汗颜,她坐着用饭玉乐就站在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瞧着她。“昨天晚上烧水……洗澡,看见厨房里有面所以今早起来就把它煮了。” 或许是并未与叶尘香熟悉起来,说着这么一句平常的话却依旧待着些小心翼翼。 叶尘香也不知道到底该跟她说些什么,太肉麻的话她说不出口,什么以后能富贵荣华的承诺她也保证不了于是也只能埋头吃面。 不时抬头看看这个她从大街上淘来的小姑娘,满眼都是满意二字。又勤劳又聪明,长得还挺俊俏真不愧是她叶尘香看中的人。 倒是小姑娘被她看得心里毛毛的,虽然眼前这个大姐姐出手救了若瑄姐姐但依言行举止来看怎么看怎么不想一个好人。 而叶尘香又怎会知道小姑娘心中竟是这样想的,只觉得以后自己的生活条件终于能改善一些了。有了这么勤劳的丫鬟,以后就再也不用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的。 这样想着,食欲也变得好了起来扒面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然老天爷却是终究没能让她把这阵子来最好的一顿早饭吃个完全。 一阵杀猪般的哭声从仅有一墙之隔的小道上传来,随后没过多久轻掩的院门就被一阵大力哐地推开。 “你个小贱人,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还我夫君命来!” 一口吞下含在口中的面条,叶尘香这才抬头通过敞开的房门看清那个大清早就来她这胡闹的人。一圈目光下来,叶尘香就将她打量了个完整。 来者是一位中年妇女,头上一根银钗一身油腻腻的布衣裹挟着一身的豆腐味朝着叶尘香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你这个贱人,拿命来!” 女子似乎一眼就认出了她拼了命地冲来,连玉乐想阻挡都被她一把推到了一边。 但叶尘香表示,自己真的从来没认识过这么一个人。 眼看人就到了跟前,叶尘香想也没想刷地从腰间掏出一把铮亮的匕首利索地往那妇人眼前一横。“你是谁?” 中年妇女哪能料到叶尘香竟然会给她来这么一招,冲锋的势头只能生生地被她压在脚下。即便是如此等向前倾的身子终于停下来之后,她那沾满油渍与汗水的脖子也就那么横在了叶尘香的匕首跟前。 “你,你要干什么?” 脸上染上一丝慌乱,她刚要退就被叶尘香一把扣住了手腕同时匕首送上摁在了她喉咙之间。 “我问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跑到我这来闹事!”眼神不再似之前面对玉乐时的温和,如今的叶尘香更像一个掌握着眼前之人生死的判官冰冷的眼神直将人戳出两个洞来。 那中年妇女被她这阴沉的眼神一吓,脚一软险些就给跪了下去。但随即却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别的能倚仗的东西找回来几分勇气。“我是谁,我就是被你害死的那人的老婆。” “我认得她,她是城西买豆腐老伯家的婆娘。”几下从地上爬起,玉乐站在那人背后补充到。 城西买豆腐老伯?叶尘香这才有些想起来了,上回叶夫人给她找的婆家不就是这个吗?嫁给城西豆腐铺老板做妾按这妇人所说那她就是那买豆腐老头的妻子喽。 原来是这茬啊!不过她这还没嫁呢,连那家人的面都未曾见过甚至连豆腐铺掌柜本人她也不过那么匆匆一眼。当然因为恶心她也只看了一眼。 那这个时候说她害死了他又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忽然想到缘由,叶尘香往院门一看,果不其然这才过了多久叶夫人就领着一堆人出现在了她这小院的院门前。 “夫人,夫人来啦!快,快救救我啊!相府小姐要杀人啦!”见叶夫人到来,那被叶尘香桎梏住的中年妇女眼中瞬间燃起希冀的光芒。杀猪般的叫声再次响了起来。 叶尘香离得近,听着她又大又尖利的嗓门着实是不舒服。当然真正想整她的正主来了手中这个留着也没啥用了。于是就收了匕首,等妇女转身要跑之时叶尘香一脚就踹在她的屁股上将这人踹出了房门。 “呦!这不是大娘吗?这么早就来我这小院子里做客啦!” 这个时候叶尘香可算是明白了,这一身脏不拉几的中年妇女应该又是她这位净爱惹是生非的后娘找来的吧!也对,若不是府中人故意将她放进来就凭她这个样子又怎么可能会进到相府内院来。 “夫人,夫人,您可要给小人做主啊!”只见那中年妇女一出门去就趴到了叶夫人的跟前拽着叶夫人的裙角又是扯又是擦鼻涕眼泪的。同时又哭又闹地说了半天。 叶尘香仔细听了听这才了解到其中的始末来,说是今天一大早醒来就发现自家夫君搁院里躺着已经没气了。怪叶尘香克死了他,要找叶尘香讨个说法。 叶尘香听过之后整个人也是呵呵了,什么叫做是她克死了她夫君,她这还没嫁过去呢就把人给克死了。这种无理取闹的事还要求她给个说法她不赏她两个大嘴巴子都是脾气好的了。 然拿那妇人的话来说就是,“夫君是在同她定亲后出的事,难道她不该负责吗?” 瞧着模样,说得还挺理直气壮的。 再看看叶夫人,精致的妆容上由始至终带着鄙夷的神情,扯了扯裙角嫌弃地看着那被妇人碰过的地方。她甩甩帕子整好姿态看着叶尘香,“叶尘香,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叶夫人脸色不太好,即便有精致的妆容遮盖也掩饰不了她眼中的憔悴。 l;kg 087 又有好戏看了 这些天接踵而来的糟心事真是太多了,先是被叶尘香气了几番然后昨夜不过抱怨了几句连平日素来宠她的叶崇越也险些跟她吵了起来。 而最令她郁闷的就是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听到城西豆腐铺掌柜身亡的消息。那可是她千挑万选给叶尘香挑来的夫君,花了整整万两补齐玉嫣的嫁妆这才总算让她能顺顺利利地将叶尘香这贱人嫁出去。 现在聘礼下了嫁妆给了眼看就要把她给送出门去了。老天爷竟在这个时候给她开了这么个天大的玩笑。人死了! 若叶尘香这样就逃掉了被她嫁给穷人做妾的命运那她先前的妥协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于是万分气恼之下,她头脑一热就把那中年妇女给放了进来让她来叶尘香这地闹事了。 中年妇女来这哭天抢地的目的她也知道,不就是想诓点钱吗? “唉!大娘可不要乱说,他死他的这事跟我们相府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叶尘香面带微笑地反击着,她说的并非是和她自己无关她带上的可是整个相府的名号。叶夫人若是还有点脑子的话就不该用这话来反驳她。 果然,本来就想好了说辞想要反驳叶尘香的叶夫人恍然听见叶相府的名号,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只能生生地给她咽回肚里。她没那么傻,她怎么可能帮着别人说相府的不是要知道她才是这个相府的女主人。 说相府的不是就等于打她的脸。 不善的目光瞟过叶尘香面带微笑的脸,叶夫人心中又堵了堵。“这事当然和我们相府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还是找正主吧!” 眼神如两把飞刀带着深意飞向跪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妇女愣愣地看着她然后才恍然明白过来。转过身又如疯了一般拉住了叶尘香的裙摆。 “我不管,就是你,就是你克死了我夫君……” 又在这胡言乱语一通,叶尘香听得万分头疼。心下却是冷冷一笑,一伸手将那妇人提了起来。 “那好,既然大娘不管那我就来管管了。玉乐,你告诉我在碧国律法中私闯朝廷重臣府宅,诬蔑朝臣之女该如何处理?” 玉乐从小就是孤儿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哪知道什么碧国律法。但不过叶尘香一个眼神她就立马反应了过来,眼神一凛一本正经地盯着那妇人一字一句地说到。“剁手,坐牢!我上回在后街讨……买菜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说抓了个私闯民宅的人送去衙门,竖着进去的横着出来的!那情形叫一个惨……” 坐牢还是比较可靠的,可剁手是什么鬼?叶尘香挑了挑眉,还好眼前的妇人也不是个有文化的被玉乐一通乱吓竟然还真的信了。 腿一软,险些就要给她跪了下去。一张发白的脸带着害怕的眼神看着叶夫人,“夫,夫人您,您可要给我做主啊!” “做主!大娘说得对冤有头债有主你找的冤家不是我吗?难道你以为相府主人会管这种破事吗?”她话一出口叶尘香就强势接上,一句冤有头债有主断了叶夫人想出言帮她的可能。 刚才可是她说的不管这事,现在帮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叶夫人被她这么一噎,倒是真的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然随后一想方才惊觉中计。看一眼如烂泥扶不上墙的中年妇女,叶夫人两道秀眉狠狠一撇当下也不管这么多了直接就和叶尘香撕破脸了。 “叶尘香,废话本夫人就不跟你多说了!既然这婚事成不了你是不是该把上回我给你那嫁妆给还回来了!” 叶夫人说得理直气壮,本想借着那买豆腐老头的妻子将这事引出来谁料这老女人竟然这么不中用三下两除二就被叶尘香给拿捏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下让她不得不自己动手了。 讨要送出去了的嫁妆,说出来着实不好听但现下叶夫人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而终于听到叶夫人这句话,叶尘香真是半点惊讶都没有只有心中的微微一叹。狐狸尾巴这么快就露出来了,还以为叶夫人能有什么大招呢!耍来耍去还是那么一招用剩下的。 顿时,忽然有些兴致索然。 “大娘,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嫁妆可是圣上赐旨让您交予我的,圣上的旨意里只说了把嫁妆交给我可半点没提这嫁妆关那婚事什么事啊!要是大娘实在觉得憋屈那要不就烦请大娘进宫一趟去陛下那问问到底该不该将这嫁妆收走。” 笑话,到了她叶尘香手里的东西难道还有还回去的理? 这一番话,明明白白地就是拒绝了叶夫人的要求,且叶夫人还真不能拿这话做什么别的文章。牵扯到碧国皇帝的声誉问题,她敢拿来说事么! “你……”叶夫人早想到叶尘香不会肯当然这事放她身上她也不会肯,但就这么被叶尘香打发了她心下又是万分的不甘。 正想继续出言同叶尘香周旋,然这个时候却毫不应景地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了一个小厮。叶夫人万分恼火地撇了那小厮一眼后才听小厮的通报。 只见那小厮凑到叶夫人耳边嘀咕了一阵也不知道说的是些什么竟让叶夫人的脸色都稍稍变了颜色。 等全部听完叶夫人这才挥手让他到一边候着。看起来像是遇上什么急事一般,叶夫人瞪了一眼叶尘香,“这件事我以后再来找你算账!” 其后就连个告辞都没有就带着自己的侍从们转身出了小院的门。 而这种时候,叶尘香当然不可能拦着她。望着叶夫人匆匆而去的背影,耳畔又响起妇人尖利的呼喊声。 “哎哎哎!叶夫人,您可不能扔下我啊!叶夫人……” 妇人还真是说哭就哭,眼泪鼻涕一块落下就连叶尘香都不忍直视了一把放开紧攥着的她的衣领,叶尘香连个特殊的表情都没有单独给她。只道了一句,“快滚!” 那妇人就一面擦着眼泪一面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小院追着叶夫人一行人而去。 拍拍手,叶尘香负手看着那边越来越远的人群,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弯了弯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这是一个笑容,一个又有好戏看了的笑容。 l;kg 088 小妾进门 正沉浸在某些事下,冷不丁身畔却有小姑娘的询问响起。“小姐,您是不是知道那位夫人是因为什么事才走得这样匆忙的呀!” 问这话的人是玉乐。被人看出心事叶尘香倒是半点都没生气而是回过头来打量这个眼中闪着智慧之光的小姑娘。 竟然能凭着她的一个笑容就猜到这茬,这个小姑娘果然要比常人机敏很多。而她如今需要的也正是这么一个既聪明又懂人情世故的人在身边。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获得自保的能力,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不用时时刻刻都靠着她的保护。 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和她一起好好的生存下去。 “是啊!”叶尘香没有隐瞒,赞许地看了一眼玉乐。“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坐壁观虎斗了!这个过更年期的女人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虽然有些词汇她听不懂但玉乐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大部分意思她了解了。 叶尘香收回目光却不经意间瞧见裙摆上的一角灰黑。想起这是方才那中年妇女抓住的地方再想起妇人那满手的油渍和满脸的鼻涕眼泪。叶尘香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玉乐。”唤人名字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份急切,“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洗澡!” 怎么突然就要洗澡了?玉乐疑惑但动作利索即刻就进了厨房去给叶尘香弄洗澡的热水去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叶尘香终于拖了衣服躺进了看着年代久远但却干净的澡盆里。 买有专门的洗澡间,叶尘香就只能在屋子里洗。 水足够烫热气氤氲将叶尘香的脸庞也染上一层水雾,她抬手掬起一捧热水拍在脸上十指用力一点一点地将脸上的黑斑给洗了下来。 抬头,正对着澡盆的桌子上摆着的就是那面裂开一条缝的铜镜。 热气让镜面变得更加模糊,但即便如此叶尘香还是能看清那镜面之中少女姣好的面容。正是恍若天人之姿,一颦一笑自有风采。只是,为什么原主的母亲却一定要将她这一幅好面貌遮起来呢? 仅仅为了避免由她美貌引来的麻烦?这是个说得通的理由,但叶尘香却总觉得仿佛还有什么欠缺的地方。 只是现在的她还没有想通而已。 神识渐渐沉寂下去,将那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放在一边叶尘香扬起清水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 然还未等到澡洗完,院子里就忽然传来几道异响。叶尘香停下动作,随后便听得玉乐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小姐。”她的声音从门缝中传了进来。“前院来人了,说是相爷的吩咐让小姐你即刻出发去前院。” 让她去前院?莫非是那件事真的已经闹大到这般地步了? 她突然想笑随即也就笑了出来,这还是叶崇越第一次主动想要见她啊!那她又怎能拒绝呢! 叶尘香哗地一声从水中起身,“好,你告诉传话的人说我马上就过去。” 玉乐应下,而在里面的叶尘香穿好干净的衣物后坐在铜镜前挽了个她仅会的最简单的发髻用一根木质荆钗固定好。 看着镜中那张美艳脱俗的脸想着去了前院左右也不过看看戏没什么需要她做的事情。那这墨黛也就不画了随手取了块面纱戴在脸上叶尘香就这样行出了房门。带着玉乐晃悠悠地往前院而去。 然而这次连叶尘香也失算了,谁料到叶崇越唤她前去竟然是叫她去吃饭的。 站在前厅,望着那一张大圆桌上坐着的一堆人,叶尘香表示自己压力很大。 除了叶相一家这几个熟面孔外,坐在主座上的竟然是太子慕容祁言和他那个一见她就眼红的妹妹慕容楚妍。当然,不得不说的还要算是那两个坐在最下处的她从未见过的一女一男。 一个虽徐娘半老但却风韵犹存的女子,和紧紧挨在她身边坐的一个十多岁样子的男孩。 抬眸望见叶夫人忿忿的目光和眼中隐隐含着的泪光,叶尘香只一眼便将这局势给分析了个大概。没想到,这清风公子做事还挺利索的这么快就把人塞来了。 还没等她笑出来叶崇越不悦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叶尘香,还站在那干嘛还不快上桌!都等着你呢!” “哦!”叶尘香终究没能笑出来,只是藏在厚实面纱之后的嘴角弯了弯。低眉顺眼地走到给她准备的空位上她缓缓地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叶夫人已经没有心思和她对着干了,而叶挽霜要在太子殿下面前维持自己的好形象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唯有慕容楚妍天不怕地不怕地笑了起来。 “叶尘香,你不会是打算戴着这个面纱用膳吧!” 是了,现在她还戴着面纱呢!叶尘香在看到这饭桌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棘手的问题,她原本以为是来看戏的谁知道戏完了叶相这回却是请她来吃饭的。 想想方才将脸上墨黛洗下时的利索,她怎么就作死地偷了这么一下懒呢? 本想着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谁知道又是慕容楚妍这混蛋坏了她的好事。 好吧,她原本就不该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的。 “哦!”面纱遮住她的大半张脸,旁人也只能瞧见她的一双如墨般沉静的眼眸。“尘香知道自己面相丑陋不敢展露出来影响大家的食欲,所以我还是遮着吃吧!” 实在没办法,那就只能自黑了! 慕容楚妍看样子也不是那么想找她的碴,一脸还算你有自知之明的表情率先拿起了筷子。于是众人开饭。 戴着面纱,叶尘香也不好像平日里那般开怀的吃只能看着那一桌好吃的干瞪眼。随便吃了几口,这便吃出了饭桌上不和谐的气氛来。 看看这原本的一家人。 叶夫人不好受那是肯定的,虽然还强颜欢笑地坐在桌上但看样子吃的竟然比她还要少。而与她统一战线的叶挽霜脸色也同样不好看,吃着吃着便暗中拍了拍身边叶夫人的手以作安慰。 就坐在她斜侧面的相爷大人叶崇越也不知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发觉这顿饭已经吃的变了味。 l;kg 089 她的脸 除去慕容祁言和慕容楚妍这两位闲人,剩下还笑得出来的也就只剩下叶老夫人了。 隔着饭桌还能一脸慈祥地望着她那位从天而降的孙子问他爱吃什么。 叶老夫人一直都想要个孙子,谁知道当年的玉嫣没能生出来,后面霸着相府正妻之位这么久的叶夫人也只给她生了个孙女。如今这个孙子来得正是时候。 这也是叶尘香敢让风清宇帮她把人给找来的一大原因,按叶老夫人这个岁数来说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能在活着的时候抱一抱自己的孙子那是她现如今最大的愿望。 所以她赌,这俩母子的到来就算叶崇越不愿意留下她们就因着那孙子叶老夫人也会让她们进这个家门。 一切就这么按着叶尘香所预想的一步步进行。叶夫人初尝被人夺去挚爱的痛苦不知道可有比玉珏死在她怀里时那般的痛苦还要疼呢? 气氛不好于是大家大多也没有什么胃口,等饭桌上的饭菜被下人撤了下去叶尘香便寻了个机会偷偷溜了出来。一顿饭的功夫已经足够玉乐去将这事的缘由因果打听了个清楚了。 而从玉乐的讲述中叶尘香也对方才她错过的那事拼凑了个大概。 说来也是一个巧字,那名为烟娘的女子带着儿子前来认亲之时好死不死地正碰上了来相府中做客的慕容祁言和慕容楚妍。然后就在这二人面前上演了一场泪洒相爷府,带着儿子来认亲的好戏。 而让她们留下叶夫人当然是不肯的奈何看着那长得与他有八分像的儿子叶崇越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不允许的话来。加之叶老夫人在旁边煽风点火,左一个不孝子又一个不孝子这就将这二人顺理成章地带进了家门。 “听说,叶夫人还被老夫人逮着骂了一顿呢!说她没用,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玉乐一边补充着一边发表着自己的见解。“看来,在老夫人眼中还是孙子更重要。” “那是必然的,她这么多年来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孙子吗!”出来的够久了叶尘香了解完该了解的在玉乐的陪伴下再次来到了前厅。谁知道还差几步才踏进前厅呢老远的就听得叶夫人凄厉的哭声从里头传来。 “老爷,看在我与你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听我一句劝这母子二人来历不明心怀不轨啊!” “娘亲!”叶夫人在里面哭喊着,而叶挽霜也蓄了满眼的清泪在一旁帮忙劝着。 叶尘香一进去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往日里气势逼人的叶夫人如今正跟一个泼妇般扯着叶崇越的袖角,眼泪早已不知留了多少。 反观之那个烟娘却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站在一边什么话都没说但一双涟着水光的眸子却仿佛不经意间暴露她心中的隐忍与害怕。再加之她还有几分美貌,那模样竟然还真有那么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这幅懂事的姿态与叶夫人那撒泼的模样一比,顿时便现高下。没有那个男人喜欢一个就知道哭哭啼啼胡搅蛮缠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是在外人面前胡搅蛮缠这是叶崇越最不能忍的。 “够了!”忍了这么久的叶崇越终于发火了,一把甩开叶夫人扯着他衣摆的手站了起来。“来人,夫人有些不舒服快将她给我送到寝房去没有我的允许就给我待在寝房里不要出来了。” 对着门口说完,叶崇越随之将目光放在了正座上坐着的慕容祁言身上。“内子向来性格急躁,今日真是让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见笑了!” 说完,又是一阵赔笑。 慕容祁言自然是不需要任何表示,而慕容楚妍也只是轻蔑地朝烟娘母子俩瞟了一眼。 叶挽霜虽想帮帮自家娘亲,但毕竟在太子公主面前闹事的确是不太雅。那也只能任由着府中家丁现将叶夫人请下去再说。 叶尘香本是旁观的态度自然什么表示都没。带着玉乐站在门边上冷眼看着一身狼狈的叶夫人被家丁拖着驾着带了出来。 “老爷,老爷……”叶夫人像是还不敢相信向来依着她的叶崇越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让人把她带下去平白地在外人面前丢脸。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想要甩开家丁的控制。 而这个人毕竟是相府的女主人,家丁怕伤着她也不敢用全力。这就给了叶夫人一丝机会,使命地挣扎着混乱中她竟脚跟不稳一头朝着叶尘香的方向栽了过来。 叶尘香哪知道会突然出这么个岔子,原本就没有丝毫准备脚跟一退抵上的却是房门。于是就只能生生受下这一撞…… 叶夫人一头撞在叶尘香的胸前,冰凉的头饰抵着叶尘香的下巴一双手却是无意识地对着叶尘香的脸部一抓。叶尘香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脸上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一刻脱落了去冷风吹拂在面庞之上让她立马就感觉到了危机。 现场在这一刻之后就寂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包括那原本要将叶夫人带走的家丁在看见叶尘香真实面容后都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是叶尘香,那个以丑和废材闻名王京的丑女子叶尘香吗? 脸还是那张脸,但以前脸上的那块硕大的黑斑却不见了踪影。余下的一张脸上眉眼精致风韵流转,如刚剥开壳的蛋白般吹弹可破的皮肤,像樱桃般红润的小嘴再加上一脸讶然的神情。 真当得上那四个字,恍若天人。 叶尘香愣也不过片刻随后反应过来一把就将叶夫人给推了开来。后边家丁被她这样貌给惊住一时间竟也忘了接住往后倒的叶夫人。于是叶夫人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猛地抬头,正要发火可一抬头谁知看到的也是这么一幅场景。 “咳咳……”正当众人愣神之际,率先反应过来的叶崇越发出几声尴尬的咳嗽声挥手示意家丁赶紧将叶夫人带下去。 家丁们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架起同样被惊呆的叶夫人匆匆离去。 “尘香啊!你这容貌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啊!真是,比起你母亲当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叶崇越几步走到叶尘香面前,脸上是对着她少有的温和表情。 l;kg 090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既然都已经暴露了叶尘香也没有必要再遮起来了,一张嘴就开始胡编乱造起来。“不久不久,就这一阵子。自从上回被太子殿下退婚女儿我自觉无颜活在这世上于是便寻了一瓶毒药想要自尽。谁知那药吃下去人没死成倒是脸上的黑斑竟奇迹的退了。” 一张嘴不蠢的人都知道她是在找借口,但偏生却没有任何人能反驳她所说的。 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叶崇越身后那几人的神情,同为女人又是仇人慕容楚妍和叶挽霜这二人的脸色倒是如出一辙的难看。当然这最精彩的还属太子慕容祁言的,一张脸又白又红带着些气愤还带着些……懊悔? 想起自己曾经因为叶尘香的容貌而千方百计地想要甩掉她这个包袱,而现如今竟然发现曾经被自己嫌弃的丑女竟然背地里是这么一副天人之姿。慕容祁言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呢还是该笑呢! 不过如今是哭是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看见叶尘香这幅真容的当下瞬间席卷他脑门的情绪是愤怒。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的愤怒。 喝一瓶毒药就能把脸喝成这幅模样,当他堂堂碧国太子是傻子吗? 然这个时候,叶尘香对慕容祁言也不过匆匆一瞥,哪知道他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抬手将挂在肩上的面纱扯了下来,叶尘香迅速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如此丑颜,又被太子殿下当众退婚,女儿我……真的是不想活了!可是,谁料老天厚待竟奇迹般地将脸上这黑斑给治好了。女儿想来,可能是娘亲在天之灵在帮着我呢!” 其实在平时,叶尘香是不愿做这种事情的她向来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眼里只有利字而对自己的家人不管不顾的男人了。但如今,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她还是得利用叶相的这点秉性来给自己创造个合适的台阶下。 而如今叶尘香身上的价值也是可以直观地看到的。叶崇越不动声色地瞄了眼那边几乎将眼珠给瞪出来的太子慕容祁言,反过来对着叶尘香亦是那样一副慈父的面孔。 “这么些年,这块斑可是害苦了你啊!如今除了就好除了就好!” 呵呵,这么些年把她害苦了的人不就是您么! 叶尘香无言只能在心中冷笑几声,然后感慨几下这叶相大人的演技。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叶崇越在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都是老戏骨了。 “父亲大人,既然午膳用完了,又有客人在那尘香就不打搅了先退下了!”微微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亦渐渐正常。她望一眼那边的兄妹二人不愿多留逮着机会就要开溜。 “好!那你就先回去吧!”叶崇越也明白做事要循循渐进的道理,他不可能瞬间就让叶尘香接受他这个父亲然后为他所用。凡事,还是不能心急。 见叶崇越应下,叶尘香自然是赶紧溜能溜多快就溜多快。怕的就是那边已经忍到一个极限的慕容祁言会对她出手又给她寻些什么临时的麻烦。 虽然她不怕他吧!但她着实怕麻烦,而慕容祁言他本身就是个大麻烦! 也幸得叶尘香跑得快,因为堂中的慕容祁言是真的险些忍不下去了! 先是诱骗他退婚,如今还对他视而不见。叶尘香,你很好啊! 一句‘大胆叶尘香,你竟敢骗本太子’就要出口,慕容祁言的袖口却被自家妹妹使劲扯了扯。 慕容楚妍给他使了个眼色,轻轻在他身侧呢喃了一句。“别忘了我们今日是来干什么的,要收拾她以后有的是机会!” 也不是慕容楚妍真的那么愿意放过叶尘香,只是自从看见叶尘香那没了黑斑后自家皇兄的表情一直就不对劲。她是女人这种问题还是看得出来的,皇兄怕是又惦记上叶尘香那贱人了。 而这个时候叶尘香快些走正是合了她的心意她又怎么能让她继续留下来! “楚妍,管好你的嘴!”神色冷然地瞟过胆敢教训他的慕容楚妍。慕容祁言眼底不自觉地划过一丝不悦看都没有看另一边一直对他含情脉脉的叶挽霜几步走到叶崇越面前。“叶大人,我们谈些事情吧!” …… “小姐,小姐,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啊!” 一出院子玉乐就睁大了一双亮晶晶的眼追着叶尘香而去。她说的这可是真心话,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小姐这般美貌的人了。而长得美的人天生就能让面对着的人心生好感。 “哦!”叶尘香微笑着瞥她一眼,“这个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见她竟然笑了,玉乐的脸也不自觉地红了红。“那,然后我们干什么啊?” “嗯!”叶尘香沉思片刻,“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我们呢就安安静静地看着戏就是了!” 那个叫烟娘的明显不是什么好货,这样的一个人来了总能为这无聊的相府多添些生气吧! 她拭目以待。 …… 时间飞逝,转瞬便是几日之后,碧国的年关也随之来临。 隔着几堵墙的距离,站在偏僻的相府后院叶尘香也能听到从近处大街上传来的鞭炮声声。 “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换上一身新衣的玉乐刚从若瑄那回来,许是受着这一路喜庆气息的影响小小的脸上也沾上了不少暖意。 “嗯!”叶尘香轻轻应了一声,提步带着自家小丫鬟慢悠悠地走出了院门。 不经意抬首望望那边的前院的灯火通明,叶尘香想起这几日来玉乐给她的汇报。自从烟娘这娘俩来到叶府,这叶夫人和叶挽霜还当真再没有来寻过她的晦气。 倒是前院事故不断,总有诸如叶夫人与烟夫人在后院吵起来了或者是叶夫人又在房里砸了半日瓷器的传闻传来。 连着好几日已经砸了不下七八次瓷器了,就连叶尘香这个听着的人都觉得累。 阔别几日,这回终于能见见这位砸瓷器毫不手软的大娘了。叶尘香心中莫名的愉悦。 带着嘴角的一丝笑意走进前厅,厅中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同样是来晚,叶崇越这回的态度和之前那次可是大有区别。 l;kg 091 面具人再临 “尘香来了啊!快坐下!” 叶尘香依言按着辈分坐到叶挽霜的对面,望着那一桌丰盛的菜肴再望望叶崇越的表情却总觉得仿佛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却也无法寻到答案,只能姑且先将这份怀疑压下。 众人开餐,但因着最近叶夫人与烟娘闹得厉害,这一顿饭一开篇就吃的沉默异常。唯有爱孙心切的叶老夫人不用顾忌叶夫人的心情一个劲地往烟娘那个孩子的碗里夹着菜。 “来来来,多吃些多吃些长得才快!” 叶老夫人在一旁哄着那孩童,而叶夫人就坐在叶老夫人的下首。听着这些话心里明明万分难受却依旧得忍着。 从叶尘香这边看去倒是没能看清她那刻意压低的脸上的表情只是一只拿着筷子的手骨节已是发白。显然是在刻意压抑着。 “大小姐!你也多吃些!”柔柔弱弱的声音在饭桌上响起,随之叶尘香的眼前便多了一只白玉的酒杯。“冬日里冷,大小姐穿的又少喝点酒可以暖身子。” 叶尘香顺着那只带有薄茧却依旧白皙的手腕一路往上烟娘浅笑着的脸就这样落入眼眸之中。她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烟娘竟然会主动跟她套近乎。 这边叶尘香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的叶挽霜便狠狠皱了皱眉头同时不屑的眼神便如飞刀般朝烟娘飞去。“果真是没见识的乡下女人,屋里地龙供着用得着饮酒来暖身吗?莫非我们偌大的一个相府还出不起这几条炭?” 叶挽霜向来致力于装柔弱扮清高,今天能让她忽然暴露下本性想来是烟娘这把火的确烧的烈了些。叶夫人的渐渐不受待见直接就影响了叶挽霜在相府的地位。 以前她是叶崇越唯一宠着的女儿,如今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个弟弟生生地就将她的宠爱给分去了一半。她如何不气,只是大事在即她暗自忍着罢了。 听着叶挽霜嘲讽的话,眼前的烟娘眼圈微微红了红眼底亦有泪光隐隐约约显现。但她却仿佛很是懂事那般,不哭不闹也不顶嘴就那么安静而又委屈地坐着。 有句话怎么说的,女人最可爱的时候不是在哭的时候而是在故作坚强的时候。烟娘对这个火候倒是把握的不错。 想来也是,她毕竟刚来府中根基远远比不过叶夫人这位叶家正妻。除了仗着老夫人的宠爱外她还急需找到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以便更快地在叶府站稳脚跟。 而相府本就人丁不旺,叶崇越的两位女儿她和叶挽霜。叶挽霜根本不用考虑,而最后这唯一的人选就剩下她叶尘香了。虽没有什么地位,但却有这么一副倾城的容貌叶崇越不可能会一点都不重视。 当然,这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她向来就与叶夫人不合,有共同的敌人结交起来也就更为方便。 这才来几天就开始拉帮结派了! 既然是她将她招来的,她总得帮帮场子不是。叶尘香笑了笑提起酒杯在烟娘的视线中饮下半杯。“这酒饮下身子好像还真有些暖了。” 见她接受烟娘微微松了口气,捻着帕子拭了拭眼角脸上渐渐又凝了个笑继续动起筷子来。 一顿饭吃完已是夜里了,叶府有守岁的规矩。但按照往年来,以前的叶尘香可是连上桌吃年夜饭的机会都没有那就更别提守岁了。 但今次叶崇越却是将她留了下来,众人坐在祠堂看着远处屋檐处绽开朵朵烟花静静地等待着新一年的来临。 守岁其实是个很枯燥的过程,更何况身边坐着的还都是一些根本没有共同语言的人。 好不容易捱过这磨人的时光,等新年一到叶尘香几乎是冲着跟叶崇越告了辞然后迅速开溜。 真是无聊死了! 真是困死了! 如脚底抹油般带着丫鬟玉乐扬长而去。 而她未见,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直陪在叶夫人身边的叶挽霜忽然就抬起头来对着叶尘香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 “霜儿。”正瞧见烟娘与叶老夫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场景叶夫人带着些气愤别过脸将视线落在了自家女儿的身上。看见自家亭亭玉立的女儿心情这才稍稍好些。 “霜儿啊!几日后的太子妃甄选会准备的怎么样了啊?”拍拍爱女的手背,她故意提高了些声音问到。 收回眼神,瞧见那边烟娘僵在脸上的笑意叶挽霜自是配合自己母亲慢声慢语地回答。“娘亲放心,这回啊!女儿是定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见成功让烟娘不痛快了叶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在这相府里唯一让她觉得的还值得骄傲的资本就是有极大可能会成为太子妃的叶挽霜。她是故意让烟娘那小贱人听到的,儿子又怎么样,只要叶挽霜顺利得了太子妃之位她就是生出一百个儿子来也撼动不了她在这相府中的正室地位。 “那,后院那个小贱人要娘亲帮你处理掉吗?我听人说她好像也在太子妃甄选的名单中?” 说起这个叶挽霜心中便窝着一团火气,这消息她早就知道了而且她还知道叶尘香的名字是太子殿下亲自添上去的。 莫非太子见了叶尘香的真容又对她有了别的心思。她不得不这样猜想。 不过她也是知道的叶尘香已经是被太子退过一次婚的人了,就算太子殿下对她还有情皇帝皇后也不可能会允许他再次求娶叶尘香。所以她还并不把叶尘香放在眼里,就算参加了甄选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况且,她还为还精心为她布置了一份大礼。 但愿那个时候的叶尘香不要太惊喜才好! 用微笑掩去眼底的一丝狠意,叶挽霜笑容依旧明艳。“娘亲不用担心她,女儿早已做好安排此次甄选大会定让那贱人……” 有去无回! 带着一身寒气匆匆回到住处,叶尘香与玉乐皆惫没有耽搁随意收拾了下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毕竟熬了半夜不困才怪。 褪去外衣,叶尘香缓缓地躺上床正待闭眼耳畔却不期然响起细微声响。 双眸未动,玉手却是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枕头之下。冰凉的事物落入掌中,而同时眼角的余光亦瞥见一个高大的黑影。 l;kg 092 女人还是温柔些好 黑袍裹挟着寒意迎面而来,男子金色的面具在窗外雪晕的映照下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那光……就如叶尘香手中匕首发出的光一般。 闪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往面庞刺来,面具人却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往后一仰正好避过锐利的刀锋。 一击落空,叶尘香也不可能继续装睡下去一个挺身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手中匕首往侧面一划第二招瞬息将至。 面具人又是一退但动作虽快前胸的衣领处还是被叶尘香的匕首划出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面具下的面容稍显惊讶,没想到才几日未见,这丫头的武灵竟进步得这么快。 叶尘香缠得紧,且一招一式都毫不隐晦地向着他脸上的面具而来。看来,这丫头是早有准备铁了心想来一探究竟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那男子想到这层,忽然轻笑一声一个飞身蹿上房梁随后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叶尘香的身后一双强有力的双臂自后搂住了叶尘香的腰。 叶尘香不得动弹只感受到男子粗粝的手掌摩擦着肌肤扣在了她纤细的脖颈处。 “你又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些许蕴怒。 话语未完,面具人却感受到从腰间却传来的一阵刺痛。那是叶尘香的匕首割破衣物抵在他腰间的信号。 二人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终于能好好说话了,叶尘香不知道面具遮盖下的面容上竟是稍稍舒心的表情。 男子正想说话,冷不丁却响起轻轻的敲门声。玉乐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二人的耳朵,“小姐,您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么?” 声音响起,二人皆是虎躯一震。面具人不知有何顾虑而叶尘香却是怕玉乐得知她有危险后冒失地闯进来。身后之人武功高强她根本无法保证玉乐的安全。 细细思索半刻叶尘香立即做出了反应,尽量让声音变得正常她对着房门处轻轻说道。“我没事,屋里多了一只蟑螂我正拍着呢!” 蟑螂二字才出口,叶尘香就感到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臂突然紧了紧。 “哦!那小姐拍完了就早些休息。”玉乐不疑有他,站在门外点了点头又揉着困倦的双眼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蟑螂!这女人竟然说他是蟑螂! 面具人极度不悦,微微低头下巴抵在叶尘香的脸侧。 “你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形容已经和你有了夫妻之实的男人的?”男子发出的声音带着特别的喑哑,这该是刻意改变了自己原本声音的。 而叶尘香明明知晓他是在故意激怒她,但却还是忍不住动了气握着匕首的手微微使劲锋利的匕首便再深入几分刺进了那男子的身体。力道不大却划破了皮肉。 面对叶尘香的恼羞成怒,那男子倒是依旧淡定丝毫没有在乎已经在流着血的伤口。扣在叶尘香腰间的手臂轻轻抖动了几下像是在袖中找着什么东西。 叶尘香被脖间手掌抵住下巴,也不能低下头来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只能任由他而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相持不下,叶尘香也不想继续沉默下去。 “我缠着你不放?不是你说的,要跟我没完吗?那我就来了,但看样子你好像还是胜不了我啊!” 听她这样质问那男子倒也来了几分兴致,一开口温热的气息就一直吹着叶尘香的耳背吹的她耳根直发痒。 忍下这份痒意,叶尘香微微皱眉忽然想起自己上回好像是说过这么一段话。对!她就是跟他没完。没把他阉成太监之前她都不会放过他。 只是,她现在好像真的还没有完全战胜他的能力。但不能强攻她还不能智取么! “好啊!”她轻轻叹了口气,“现在给你这个机会要不你现在就杀了我,若你让我逃了我虽不及你武艺高强但让我逮着机会我可是有很多方法能让你不舒心的。” “哦!你现在是在求我杀你?”他说的漫不经心,同时叶尘香只感觉腰间一松同时却又什么东西顺着锁骨落在了她的胸前。冰冰凉凉的,像是玉石的质感。 “这个东西,你以后不许再随便乱扔了!” 他一开口,叶尘香就知道挂在脖间的事物是什么东西了。莫不是那块玉佩吧! 叶尘香微微愣神,而身后那男子却是丝毫不顾及被她抵在他腰间的匕首扣着她脖颈的手掌也不知是何时松开的。叶尘香只晓得胸前玉佩一坠该是那人打好了结。惊讶的同时她也恍然回过神来,若要反击现在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 思绪如一道流光闪过脑际,叶尘香的手腕一动转了个方向对着男人的某处狠狠地一刀斩了下去。 叶尘香转身,发丝带起一片飘逸的弧度。 男子的指尖才刚离开红绳的边缘就感受到这危险的讯息猛地往后一倒躺上了身后不远处叶尘香的床。 刀尖在黑夜里闪着别样严寒的光,挣脱桎梏的叶尘香一转身就只来得及看见黑影腾空而起。 那人用的也不知是何等轻功不过瞬息的功夫人就已经越过叶尘香站在了窗台前。 面具下的脸上有几分僵硬。 这丫头出手竟然这么利落,他终于知道叶尘香之前说的要把他阉了不是跟他开玩笑的了。依着她如今的武功在他完全不防备的时候出手他还真是险些没有躲过。 不过今晚要做的事也已经做完了,看着叶尘香脖间那块温润的玉佩他轻轻靠在了窗台之上。 “女人还是温柔些好!” 他轻飘飘地留下这一句,然后在叶尘香即将挥刀砍过来之前越窗而去。 叶尘香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冷眼看着那黑影消失在院落中然后走上前去大力将窗户给合了起来。 一抬手摸到胸前的玉佩她想都没想就要往下扯,谁料扯了扯那系着玉佩的绳子却是纹丝不动。叶尘香摸到后面的打结处就着窗户缝里透出的一点微光瞧瞧那结,竟还是个挺复杂的打法。 算了,既然这么复杂而今也太晚了那就明天再解吧! l;kg 093 想看她的笑话 丢了刀,叶尘香随即滚上床榻不过一会儿便安然入眠。果然是大风大浪见多了,已经习惯了这种睡前小插曲。 一夜好眠到天明,提前起来准备早饭的玉乐忙到一半却忽然听见从叶尘香房中传来的巨响。 以为出了什么事当下就吓得连汤勺都扔了两步并作一步奔到叶尘香的房前。 推开门却只见房内叶尘香正拿了一把锃亮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着,一边则是倒在地上的已经缺了一条腿的椅子。 “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 一抬头看见呆立在门前的玉乐,叶尘香顿时像是找到了救星。对着她点了点头,“快来快来帮个忙,这个破绳子怎么割都割不断你来试试!” “……” …… 欢度春节,这城中大街小巷皆是一片持续了多日的喜庆风装扮。但叶尘香却从未出过半步门,偶尔一些从前院传来的消息也是玉乐出去后给她打听过来的。 叶夫人与烟夫人两位奇女子的斗法大战也一直在进行,手法层出不穷手段千奇百怪听着玉乐汇报她们的最近进展是叶尘香唯一的饭后消遣。 除了吃饭睡觉听八卦叶尘香将其余的时间都用在了修炼武灵与提高医术的上面。 一是为了即将来临的武灵比试大会,这第二呢就是为了下回再碰上那黑衣人的时候她能多争取些主动权。 低眸望一眼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她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憋屈。那黑衣人肯定是故意的,拴在他脖子上的红绳不知用的是什么结绳手法她用了一天一夜都没能解开。 她本想着解不开就直接拿刀剁了它吧,然随后才发现连绳子本身用的都是不一般的材料用她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竟然还斩不断它。 于是万般无奈的叶尘香只能去了城西打铁铺想让找把好的兵器把这红绳给弄断了,谁料绳子没断叶尘香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被那大力的铁匠给拧断了。 是以,直到如今这红绳与这玉佩还在她脖子上待着呢! 但安静的日子还是不可多得,这日清晨一道从宫中而来的帖子便呼啸着砸到了享清福享久了了叶尘香的脑门上。 说是元宵节宫中举行元宵节宴,同时将在宴会上甄选出几位太子妃的人选请收到请帖的官家小姐们好好准备准备。 好好准备个毛线! 叶尘香被这消息惊了个外焦里嫩,这是啥意思啊!既然是太子妃甄选为什么还要请她这个已经被退婚了的前太子未婚妻呢? 嫌她还不够惨,准备拉她去参加顺便就着新太子妃人选的美好来踩踩她这个前太子妃人选? 叶尘香知道这又是一场不安好心的邀请,但她却没有拒绝的余地。皇后娘娘亲发的帖子她能退回去么,她有资格退回去么? 于是到了那日,叶尘香还是得找出那套全白的行头戴上面纱坐着相府给她安排的简约马车去往了灯火辉煌的碧国宫廷。 虽然心情还是不好,但她还是得感慨几句了。果然人长美了待遇就是不一样,终于也轮到她坐着马车出门了。 同时也证明了另外一个道理,她的父亲大人叶崇越还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来到宫中,因是元宵节又有使臣在场这回的夜宴摆的无比的气派。场地用的也是碧国皇宫中最高规格的御和殿。 御和殿本是用来祭祀的宫殿,一年中像年关,元宵等举民同乐的大日子才会安排在这举行宴会。而因为还兼着为太子挑选太子妃的副业,宫殿中还搭了个精致的台子应该是用来让各家贵女们展示才艺用的。 叶尘香算是沾着旧时太子未婚妻身份的光才得以一个不受宠庶女的身份来参加宴会。而安排给她的席位自然也是最后最偏僻的。 当然叶尘香并不是在意这种东西的人,更何况越偏僻对于她来说才越安全。所以起初她在席位上坐的还是很舒服的。 坐的远前面她瞧得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见一连串的官衔与名字报过去原本空荡的大殿不过一刻钟就被各色各样的人一一填满。而作为使臣的沈珈蓝也来了,不过人家是贵客坐的位置太前以她刁专的角度连一块衣角都未瞄见。 叶尘香无聊之余只能自己跟自己喝着茶捱着这无聊的时光。 宴会伊始帝后二人便道出了此次宴会的终极目的,是为慕容祁言挑选太子妃。但他没有说出来的,此次宴会同时也是京中青年才俊贵门淑女们互相挑选结亲的一个机会。 女人在挑男人,男人在挑女人,各家的掌权者在挑选女婿与儿媳也是在挑可以为自家带来助力的另一个家世。 太子妃甄选分几个方面,而这第一该考的就是才艺。 台子搭得高,叶尘香也得以欣赏到那些小姐们精湛的表演。 京中的官家小姐们也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一比下来可圈可点的也是不少。 殿内燃起千百根明烛,人站在这灯光之下连半丝重影都无。慕容祁言是太子席位就在皇后的下首,坐的比旁人稍微要高一些能看到的自然也比旁人要多一些。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往那个偏僻的角落投去目光了,那是御和殿内地理位置最差的席位。而那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子如今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方席位之上。 她依旧带着一袭白纱隔得远他亦看不清她眼中到底带着的是何种情绪。 慕容祁言想起那日皇后唤他去看宴请的官家小姐名单时,他刻意留来人一个心眼在最末端加上了叶尘香的名字。 并非是他想再吃回头草,只是看见叶尘香那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心中就憋着一股莫名的邪火。 身为一名女子凭什么在被他退婚后还能用这么不屑一顾的态度对他。 她不该苦苦哀求他仗着好不容易恢复的美貌再次赢得他的心吗? 她不是从小就喜欢他的吗? 为什么放手却好像真的这么彻底。真的让人看不出一点欲擒故纵的迹象。 于是他将她的名字添了上来,一来是因为与慕容楚妍的约定,二来他总得让她看看他未来的妻子要比她优秀多少倍。 l;kg 094 太子妃甄选 他要她知道,她叶尘香根本配不上他堂堂碧国太子以前配不上如今依旧配不上! 叶尘香并不知道她今夜得以来这竟是因为太子殿下的这点私心,当然她若是知道了那说不定还真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拿他慕容祁言当个宝,她叶尘香就是看不上。 但是当那边的台子上的老太监尖利的声音唤出叶尘香的名字时,叶尘香即便万般惊讶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新人们比试才艺这么还关上她这个被抛弃旧人什么事了? 才艺,她这个碧国远近驰名的废材会有这东西吗? 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到台前,叶尘香还特意往那宣读名字的太监身边挤了挤瞥了一眼那册子。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名字确是她叶尘香无疑。 她望一眼一侧的慕容祁言,后者一副轻蔑的目光让她顿时识破他眼中的另一深层含义。想看她笑话?想羞辱她? 看来她容貌恢复的事果真成为了太子殿下心中的一根刺。不过想要看她的笑话?也不知道今夜老天爷到底能不能如他的愿! 反正婚约一退依着皇家的规矩慕容祁言也不可能再会回头吃她这棵已经被他抛弃过一次的草,叶尘香也没必要忍着。不就是和一堆小姑娘们比试么,她一个现代人难道还比不过这一帮子古人? 想看她的笑话,下辈子吧! 叶尘香对着慕容祁言微微一笑,一挥手,吩咐宫人搬来了一把古琴。 台上帘子落下,叶尘香端坐于白纱之间在光晕的衬托下妙曼身资如同天人。 “呦!这不是叶家那位废材小姐么?她怎么混进来的?” “弹琴,她会吗?” “身材不错,就是那张脸,真真是可惜了这身段啊!” 台下声音杂乱,但毕竟是在圣上面前除了嘲笑几句倒也没有出现要叶尘香下台的情况。 指尖触到冰凉的琴弦,叶尘香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此之前她其实从未碰过这东西。但这东西在她的记忆里却是无比熟悉的,七弦琴这是她逝去的娘亲玉嫣最爱的乐器。 闭上眼睛任由思绪渐渐淹没感官,叶尘香指尖轻点稍稍一拨弄从指尖便跳跃出一片清亮的琴音。 “山悦君兮,鸟不知……” 微微睁开的眸中发出一片细碎星光,她仿佛看见那年初春,她一身布衣坐在破落却生机盎然的院子里为小小的她弹奏这一曲。 她不会弹琴,但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却满是玉嫣弹琴的画面。她叶尘香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为什么会被称作天才少女,因为她就是个天才啊! 一个不止医术高超,还从小就有一身过目不忘本领的天才! 指尖动作稍显生涩,但那曲目却分毫不差。她就这样照着记忆中玉嫣的样子将这首曲子弹了下去。 玉嫣会的曲子不少弹给她听过的也不少但至于为什么非要选这首呢?叶尘香也说不准,想到弹琴率先想到的就是这一首。或许,是因为这是原主最喜爱的那首吧,同时也是她最喜爱的一首。 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大殿之中,众人静静听着竟出奇的没有人再继续出言讽刺叶尘香。 这当然不能全归功于叶尘香琴弹的好歌唱得好,而是因为从敞开的殿门出忽然吹来的一阵风。白帘翻飞,同时台上女子一直挂在脸上的面纱也被大风吹得翩飞,然后在某个瞬间忽然就挣脱了叶尘香的鬓角如一只折翼的蝴蝶缓缓地飘落在了地上。 叶尘香毫不修饰却美得嚣张的脸就这样于众目睽睽中显现,少女轻蹙的峨眉饱满的双唇。在人前不过片刻就被重新落下去的纱帘再次遮住,只留下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投在纱帘之上。 但只有这么一刻却也已经足够在底下这些人中惊起轩然大波了。 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这还是叶尘香么?这真的是叶尘香么? 一次惊鸿一瞥换得众人片刻的安静,一曲终了,现场久久不得声响。而纱帘之后的叶尘香坐的稳当唯有眼底的一丝异色暴露她此时内心的动荡。 她还没打算这么高调地暴露容颜呢!底下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女人她这样抢风头她们还不把她给吃了!她没这么傻,可是这回真是意外中的意外谁知道这面纱竟然让风给吹了。 莫不是出门忘了看黄历,以她的命格今日其实不宜出行? 将十指从琴弦上挪开,叶尘香捡起地上的面纱牢牢绑好而后这才抬手令左右候着的宫人将帘子打起来。 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缓冲,台下之人这才慢慢缓过神来台下亦多了些人声。谁料这个时候不知从哪却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重物坠地声。 方才缓和的气氛被这声音一搅又沉重了起来,叶尘香循着众人的目光找到那个发出异响的地方对上的就是一双威严的眸子。 那个方向……是皇帝! 白玉的酒杯顺着台阶一直滚到某位大臣的脚下,高台上越帝的掌中还残留着酒水的痕迹。而他的双眸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的叶尘香。 或者说,盯着的是叶尘香身前的那把七弦琴。 叶尘香疑惑地望他一眼,随后提着裙摆起身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行了个宫礼后便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她只是弹了个曲子而已,就算不好听也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吧!那感觉就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一样。 摇摇头打乱脑中怪异的联想,叶尘香走到台下这才听见那边越帝的声音响起。“叶尘香,你到朕面前来!” 没有多大的惊讶,叶尘香穿越一众坐席来到越帝的正座面前。 前排坐的皆是些身份金贵的人,慕容楚妍与叶挽霜这等死对头都在。而就坐在慕容楚妍旁边的沈珈蓝,他正坐在位子上饮着酒嘴中喃喃像是在说些什么。 也不知是沉浸在什么事情之中连叶尘香走过他面前他都没有抬起头来。 “民女叶尘香,见过吾皇!”叶尘香中规中矩地行过礼其后就感受到这场中几百道炙热的目光在下一刻就将她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抬起头来!”越帝神情不明只道了这么一句。听得叶尘香一阵莫名,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l;kg 095 特别的对手 时间不容她考虑太多,越帝这样要求她也就这么做了谁叫他要是这一片的老大呢! 叶尘香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越帝,静待着越帝的下文。 “你从哪寻到那支曲子的?” 搞了半天,越帝竟然问的是个这样的问题,叶尘香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禀陛下,这支曲子是民女的娘亲教给民女的。” “哦!你的娘亲,你的娘亲是?” “曾经的玉氏小姐,玉嫣!” 玉氏二字一出,又在坐席间惊起不少风浪。 曾经名震碧国的第一医学世家玉氏,却在十年前因为卷入一场谋逆风波被诛灭满门。在座很多在朝中任官许久的老人都记得这件事,他们倒是沉默。 但还是有些只知其外不知其底的大臣们听见叶尘香这话稍显惊讶。 他们只知叶尘香是个没用的废材庶女,倒不知道叶尘香的娘亲竟然是曾经玉氏的小姐。 但这也不怪他们,当年那事越帝雷厉风行几乎将玉氏一门全部屠尽,就留下玉嫣一人逃过此劫。而玉嫣向来低调,这事知道的人也少。 “原来如此。”越帝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一处,也不知是否是想到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 再次看向叶尘香他的眼神倒是变得柔和些了,摇了摇头。“罢了,你回去吧!” 这就放她走了?叶尘香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皇帝把她叫来就只是想问她弹的这支曲子的来历? “民女告退!”叶尘香微点臻首就要退下,谁料人还未开走就有一女子从席间站了起来一双美眸恫恫有神地盯着叶尘香。 “在下裴府裴颖,听闻叶姑娘才学斐然方才听姑娘一曲玉缘生果然不负传闻。这下一场才学比试,不知叶姑娘可愿与我一战?” 才学?叶尘香微微眯眼,是了,这太子妃甄选的才艺比拼分三轮,第一轮艺,第二轮才,第三轮就是武灵。 真不愧是崇尚武灵的国度,连选太子妃都要考武灵。当然,叶尘香及在座各位聪明人都知道,还有没公之于众的第四轮就是考各位小姐们的家世。 不过这姑娘还是挺有意思的竟然众目睽睽下就这么站了起来公然挑战她。只是她叶尘香的废材之名惊天动地,这裴小姐点名挑战她可有捏软柿子的嫌疑啊! “诗词?”叶尘香一身白衣与那位盛气凌人的裴小姐对视却丝毫没有输了气势。“好啊!既然裴小姐诚心相邀,尘香又有何不应之理。” 很快,数十张宣桌在大殿的空地上一字铺开,笔墨纸砚纷纷准备好各位参与甄选的小姐们也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太监总管在大殿中高声念出此次题目的名字——元宵盛世。 叶尘香站在其中,只见眼前名门小姐们纷纷拿起桌上笔开始作诗。或胸有成足,或皱眉头沉思,叶尘香只好也提起了笔望着眼前的白纸微微叹了口气。 作诗,这种几辈子和她沾不上边的事怎么就让她给碰上了呢? 对面裴颖虽是出生将门但看样子还是有几分才学的,一面写一面还不忘关怀叶尘香几句。 “叶姑娘,皇家太子妃可不是谁想当都能当的!” 那眼神不难看出其中包含的深深敌意。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惹到这位裴小姐了,不过对于女人来说确立一个敌人有的时候是毫无理由的。 一炷香的时间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迎来了结束,叶尘香看着眼前好不容易才写满的纸轻轻地将笔放了下来。反正她又不是真的要来争那个太子妃之位,第一跟她也没什么关系随便地背了一首上学那会学过的一首词写在了纸上。 正要拿起来交差,谁料对面裴颖却脚一滑整个人撞在了桌子上。然后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顺理成章地撞到了她那边的那方砚台。 叶尘香机智地往后一躲这才避免了被墨水溅一身,但她放在桌上还未来得及拿起来的宣纸却未能幸免于难被墨迹晕染了一大片。 “啊!”对面的罪魁祸首一副被撞得狠了的模样,在其余小姐的搀扶下这才站稳身子然后脸上便迅速染上一丝歉意。 “叶姑娘,这,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走得太快了一时没看清楚路,这才……” 这些小姑娘啊!原来就出得起这样的把戏! 叶尘香无语地望她一眼,心累! 叶尘香的第二次比试就这样作废了去,于是等到第三轮比试她这个第一轮发挥得还不错的人就这样排到了最后一名。 而原本不知,如今叶尘香才知道成为最后一名的后果是什么。此次宴会参选小姐的名单原本是按着安排定下的双数,而叶尘香是后面加上的她一来人数就成了单数。 第三轮比试武灵是一组一组比试的,不是全力以赴的拼杀只是展示展示武艺而已。前面的人都有搭档了,而叶尘香这位排在最后的却是没有搭档的。 但看模样,却仿佛是已经有了安排。叶尘香在自己的席位上等着,看着台上一对一对的小姐们比试完成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下得台去。 心中总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她饮了口茶等再次抬头看见的就是在台上赢了对手的叶挽霜对着她遥遥绽放的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叶挽霜!她怎么忘了,这个祸害也在此处。心中有些烦躁,她低下头来饮茶暗中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靴子。 那里随身带着她的一柄匕首,直觉告诉她今夜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方才那位姓裴小姐的多此一举,如今叶挽霜挑衅的笑。 等到前面所有的官家小姐们都比试完毕,皇后这才像是漫不经心般提到叶尘香的名字。 “唉!我可记着尘香那丫头还未比试呢!只是她一个人该怎么比呢?” 于是,在皇后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刚和叶挽霜交换完眼神的慕容楚妍就随之贴心地开口了。 “这个自然不用母后操心,儿臣早就准备好了,这个对手是绝对不会让尘香姐姐觉得委屈的。只是殿中地方小不好观看儿臣斗胆可否请父皇母后移步至殿外观看?”慕容楚妍说着,就在帝后二人面前跪了下来。 l;kg 096 人性,无耻 皇帝自叶尘香方才那一曲之后情绪都不怎么好,这回听闻慕容楚妍有新花样这才稍微打起些精神。大手一挥,“那便依你出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新法子。” 守在一边的太监总管见越帝同意了,转身就赶紧吩咐了下去。不多时帝后二人便相携着带着一堆的人来到了御和殿外。 桌子椅子茶水点心一应俱全,因为场地有限这位置也并不多非得身份当得上朝廷重臣的大臣们才能坐到席位。当然,向沈珈蓝这种身份那待遇自然是要优于一般人的,就在越帝下手第二个他落了坐。 众人抬头,只见苍茫月光下御和殿前的空地上正摆了个巨大的物件。 物件被一块黑布遮得严实,这样看还真看不出里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但叶尘香却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脚跟一退靠上的却是冰凉的盔甲。 “叶小姐,请吧!”叶尘香转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两个身着盔甲的侍卫。 两位侍卫的眼神冰凉,叶尘香只看一眼便觉就如坠寒潭。 “好!”她轻轻地应上一声,只能在他们的监视下一步一步地走去殿前。 “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吧!” 远远的就听见皇后带笑的声音,慕容楚妍这才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令人将那黑布掀开。 叶尘香站定,只见那厢黑布缓缓落下露出的却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啊!” “这是什么,好吓人啊!” 人群中有些胆小的已经被吓出了声恐惧也瞬间染上脸庞。叶尘香并没有被吓到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那笼子,只见巨大的黑色铁笼里装着的是几匹长相凶狠的巨狼。 “是狼!” 这情形不仅是皇后被惊得出了声,就连慕容楚妍也不禁深深地吸了口冷气。 这事虽是她授意的可这个计划却是叶挽霜提出来的,就连事情的一应安排也是叶挽霜以她的名字直接经手的。她其实并不知道这笼子里装的竟然是几条狼。 让叶尘香和几条狼打,这是不是有点…… 慕容楚妍惊异之下下意识地就将目光投向了正安安静静站在叶相身后的叶挽霜。唇边挽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叶挽霜对着慕容楚妍点了点头。 这的确是她安排的,为的就是就着这个由头彻底将叶尘香给收拾了。 反正准备这一应事宜用的都是慕容楚妍的名号,她也不怕陛下和皇后追查下来。为了给叶尘香准备这份大礼她可是忙了好一阵子,也忍了好一阵子。 今夜,她不止要拿到太子妃之位,还要把叶尘香彻底铲除! 眼底一抹疯狂之色,连慕容楚妍看了都觉得有些心惊。她是安排叶挽霜在元宵宴上安排个节目好好地整一把叶尘香好出出前一阵子在她那收的窝囊气。 谁料叶挽霜出手竟然这么狠直接就抬来了几条狼,这回众目睽睽之下帝后二人注视之下她总不能说不比了吧! 可若是比了,以后难免在世人面前给她留下一个残暴或者草菅人命的不良印象。 慕容楚妍心中有些窝火,总感觉自己像是踏进了叶挽霜的圈套。但事已至此她已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做了。 只能慢慢地点了点头,“是,是啊!” “犹记得当年玉家小姐玉嫣一手神鞭那可是碧国中数一数二的武灵高手。想来身为第一高手的女儿,对付这么几条狼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吧!” 就在这时从人群中不知何处响起这样一番话然后便极大地激起了众人看热闹的兴致。 或者说,热闹大家都想看只是谁也不愿被人说成是个草菅人命的人。而方才这一番话就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理由,身为高手的女儿你不应该没本事。身为高手的女儿你若是被狼咬死了那也只能怪你自己没用,跟他们可没有半点关系。 “是啊!当年玉嫣那一手神鞭真是甩得出神入化,对付这么区区几匹狼应该是没有问题。” “身为玉嫣后人,总得有些本事吧!” “犹豫这么久不是怕了吧!” 怕了?叶尘香现在只想哈哈大笑几声,什么碧国第一高手,什么神鞭出神入化原主活这么多年怎么就从没听人这么夸过她娘亲。 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有人想起她当年的名号了! 况且什么叫做就区区几匹狼,就这么区区几匹狼在座的可有几位敢进那笼子去转上一圈。 人性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你风光的时候会有人暗地里给你下绊子,而在你凄惨之时也有大把的人会落井下石。 可能是其余人的话语无意间减轻了慕容楚妍心中原本就不是很坚定的罪恶感。望着那黑漆漆的笼子她也开口了。“父皇母后,这便是儿臣为叶尘香准备的对手。不知父皇母后可满意?” 今夜叶尘香的表现本就让皇后肚子里窝着火,只是在朝臣之前她又得端着自己那温良贤淑的国母架子。于是皇后轻轻地往越帝那边凑了凑,“不知陛下看着意下如何呢?” 越帝像是想到了什么旁的东西,想到他之前答应慕容楚妍的让叶尘香代替她远嫁宣国又想到叶尘香与那人呃关系。微微有些犹豫但他心中也是通透的,犹豫不过片刻也就释然了。 虽然今夜是慕容楚妍自作主张弄得麻烦事但毕竟那是他的女儿不是,一个臣子之女与自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谁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那就……” 就连叶尘香也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越帝接下来的话。 “将叶尘香请进笼子里去吧!” 听见这话,慕容楚妍与叶挽霜自是轻轻松了一口气,但作为朝廷重臣坐在前端的叶崇越眉间却有微微侧蹙起。 叶尘香若是进了这笼子谁都知道这最后的结果,他从来没关心过这个孩子但毕竟也是他和玉嫣的亲生骨肉啊! 想要帮忙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又被他的理智瞬间压制。若因为叶尘香而扫了帝后以及在场所有人的兴那算起来并不值得。 l;kg 097 坚持,最后一击 算了,不过是个叶尘香。虽长了这么一张精致的脸,但却依旧抵不过权势于他的诱惑。 叶崇越的放弃几乎没有什么挣扎。原本紧握成拳的手渐渐松开,而叶尘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心中一沉,说不出的冰寒在她胸中肆意蔓延。 望着这一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明明知道这就是这些人的秉性,可她却还是忍不住感到无比的心寒。 让人去与狼决斗,而他们就坐在一边观赏。这些……无耻的人…… 冰凉随即侵上手腕,侍卫的盔甲硌得叶尘香的肩膀生疼她就这样被侍卫们抓着往那铁笼子而去。 在她的身后,沈珈蓝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直到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他才勉强压下如今先要从那俩侍卫手中抢回叶尘香的冲动。 小丫头,不怕! 等着我,等时机一到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我会补偿你的!不要怕! 叶尘香没有反抗的余地,因为她知道就算干掉了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侍卫从这御和殿的两边还会冒出更多的侍卫。在皇宫中反抗帝王,这事如今的她做不到。 一路带着沉重心情来到笼子前。 侍卫一把打开笼子的铁门,叶尘香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人便被无情地甩进了笼中。同时,随她一起被丢进去的还有一把小巧的匕首。 匕首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叶尘香还未来得及揉一揉摔疼的肩便赶紧捡起了那把匕首比在胸前。匕首虽小却是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东西。 额边挂着豆大的汗珠,叶尘香抱着匕首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与她近在咫尺的六匹狼。 狼群中突然被扔进一个女人,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骚动,仿佛这些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叶尘香孤单地立在笼子的一角和整整六匹眼眸闪着幽幽蓝光的巨狼静静对视着。 即便心中如何的恐惧叶尘香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狼群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害怕。 只能强撑着站定眼神坚定地看着笼中正一个个从笼中慢慢站起危险地盯着她的巨狼。 叶尘香知道自己还算比较幸运的,叶挽霜为了掩人耳目怕巨狼们在不该叫的时候乱叫每次都会将巨狼喂得饱饱的。 几匹狼看起来像是还不算太饿饿。若是饿疯了的狼在她落地的一瞬间怕是已经向她扑过来了还能给她反应过来的时间? 但这个认知并不代表不饿的狼就不会伤人。 反之吃饱了的狼才更有心思与精力来对付她这个突然出现的玩物。 空气中一阵紧张的气氛,叶尘香眼也不敢眨地盯着眼前已然站立起来的三匹狼。突然,她眼尖地瞧见其中一匹狼绿眸一闪像是在给同伴们发出什么信号。 还未来得及仔细思考这一眼中的意义就只听得巨狼一声利嚎,后腿往前一瞪利索地便往叶尘香扑来。 巨狼的口中夹杂着未尽的腥气,干净脆落地只取叶尘香细嫩的脖子看来是想一次解决。 巨狼速度极快而笼子也只有这么大点,叶尘香躲避不急只能稍稍换了个方位身子往旁边一偏。于是,巨狼来不及转向,狠狠地便撞上了叶尘香的脊背。 叶尘香只感觉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过,巨大的冲力瞬间便将她甩到了一旁的铁笼上。“嘭”地砸出一声闷响便又顺着铁栏落到了冰凉坚硬的地上。 率先出招的巨狼见一击不成,眸中瞬间也染上一丝暴戾张大了口对着叶尘香的头部便是狠狠咬下。看样子确是被叶尘香激怒了。 这残暴的模样,就连守在一旁的侍卫们也是这样想的。在巨狼这样一击之下,这姑娘恐怕就没了。而人群中有些胆小的已经被吓得哭出来了。 然谁又能料到,在巨狼扑向叶尘香的下一刻率先响起的却是巨狼的一声哀嚎。 随即“嘭”地一声,哀嚎过的巨狼竟然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缓缓地倒下了巨大的身子。只余头顶在晚霞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道极小的光芒。 靠在铁栏侧的叶尘香气喘吁吁,抽出铮亮的匕首举在眼前。而唇边,却有一丝血线顺着脸部的轮廓缓缓滑到颈边。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用手中匕首来对付狼,就连这匹狼也是这样想的。 而谁能料到她其实从来就没想过用已经暴露了踪迹的匕首来对付这匹狼。就在巨狼扑上来的瞬间,她虚晃一招,看着像是用匕首来挡实则却是用了另一只手从袖中取了根银针在巨狼扑过来的瞬间扎进了巨狼的头顶。 万物众生无论有多强大都是有自己的命门的,叶尘香身为医者怎能不了解这个。一针,死死地扎进了巨狼的死穴当中,是以巨狼就此毙命。 当然她这样做也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有伤害的,巨狼虽死可一击仍有余力利齿狠狠地划过叶尘香的肩头瞬间便将她肩边的一块肉给生生削了下来。 叶尘香脸疼得变了形,可却仍旧不敢轻易晕过去。明明眼前一片模糊却仍旧要死死地瞪着眼前虎视眈眈的剩下几匹狼。她在赌,赌一线生机。 以她的性子就算是死,她也得捎上那些胆敢害她的人。 赤红的双眼瞥一眼那边的叶挽霜,那是何等恐怖的眼神啊!即便隔着这么远叶挽霜还是感到了赤裸裸的杀意,心惊之下也不禁往后退了退。 收回目光她继续与眼前的巨狼对峙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赢,却知道于自己来说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万万不能放弃的。也许事情忽然就有了转机呢?她不相信自己来这世上一遭竟然就这样死了,被自己的妹妹算计着扔进狼群里葬身在了狼的肚子里。 她不信!她总要拼一拼的。 而看着笼中少女如狼似虎般坚定的眼神,就连站在笼外的侍卫都忍不住微微动容。目之所及场面极其血腥,座上沈珈蓝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没人知道在他淡漠的外表之下内心其实是何等的焦灼。 他在等待着一个时机,一个给他自己的时机。 笼中气氛依旧紧张,眼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竟然一招便解决了它们的一个同伴。笼中其它的狼亦纷纷坐不住了,皆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进攻的趋势看着靠着栏杆几乎摇摇欲坠的叶尘香。 l;kg 098 是你,夜千策 再次抬头,这才发现天际不知何时飘下了几片雪。有了雪片的阻挡,连宫殿那边的灯光也渐渐似拢在了阴影里。这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天光渐暗对于叶尘香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好事。狼是黑夜里的王者,夜色来临于它们不仅是一种实力上的优势还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慑。 狼热爱黑夜,因为在黑夜中它们能看清任何细节,而叶尘香现在却讨厌黑夜因为天越黑她的眼前却越是模糊。原本就是强撑着站着,而如今被这夜里阴森森的风一吹叶尘香直觉眼前一阵金星乱飞真想现在就就地躺下什么都不去管了。 黑夜里升起的五对绿幽幽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瞪着叶尘香,只要稍微表现出一丁点的疲惫或者示弱都将成为它们一齐攻击的信号。 沈珈蓝依旧看着,身体不自觉地紧绷着,仿佛是在期待些什么。 与狼群的对峙叶尘香不知过了多久,总感觉自己像是已经硬撑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天已经很黑了,连星星都已经不见了踪影。难道自己真的赌错了了?叶尘香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绝望。 而就是这不经意的一丝绝望,瞬间便让群狼捕捉到了攻击信号。几乎是同一时刻,围着叶尘香的几匹狼突然默契地一齐跃起朝着叶尘香狂嚎着扑了过来…… 叶尘香心中一惊,明白这应当就是最后一击了。 而此时此刻沈珈蓝终究忍不下去了,霍地站起掀起衣袍便以最快的速度往那铁笼而去。 谁料,视线之中却有另一个人率先从另一个方向落在了那笼子之前。 叶尘香双眼一闭挥着手中的匕首直直地便往自己的胸口捅了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她宁愿自己结果自己,也不要自己死在恶狼的血口之下,至少,那样是不是能干净利落些,少一点痛苦。 “叶尘香!”眼看匕首就已经到了胸前叶尘香几乎已经能想像到刀锋刺入皮肉瞬间发出的闷响。而耳边却突然炸开这样一声怒喝,微微睁眼便只瞧见眼前光影浮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执剑而立对着狼群便是一挥。匆匆响起的,还有狼群吃痛的哀嚎。 叶尘香知道是有人来救她了,但手上匕首却已经来不及收势只能顺着原本的轨道刺向她跳动的心脏。 “嘭”又是一阵闷响,叶尘香只感觉到握着匕首的手腕传来钻心般的疼痛。随即手腕方向一改,擦着胸前猛地划过只在胸前留下一道不深不浅却血流不止的伤口。 匕首叮咚一声坠地,而叶尘香只感觉身子一轻似乎是被谁抱了起来匆匆离开了狼笼那个狭小的空间。 紧绷的精神瞬间放松她只感觉到眼前猝然一黑,她猛地一探首趴在那人怀里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来。 神识也似乎恢复了些,摸着类似衣料的东西,她微微睁开眼,抬头看着眼前的是一片光洁的下巴。 “你,你是……” “嗯!”那人的声音凉薄,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语音词她竟然就猜到了他是谁。 “是……夜千策。”叶尘香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他是怎么进的皇宫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了。胸腔中的疼痛已经摄取了她如今几乎所有的神识。 “对,是我!”夜千策的声音像是就响在里耳畔很近很近的地方,明明不带什么感情却让叶尘香几乎感动得流泪。“没事了,别的什么事你都不用管了。” 就躲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所有的麻烦都由他来解决。 “你?夜千策!”沈珈蓝焦急地看一眼他怀中闭着眼睛的叶尘香,两步上前就想来夺他手中的人。“你把她给我!” 声音已不是平日那般温柔细腻的了,取而代之的是长居高位之人才有的不怒自威。 而夜千策自是躲开了,一双眼眸清淡如水就那般冷然地望着沈珈蓝。“这是谁做的!” 语气之中,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二者皆是人中龙凤,就这般站在这雪片纷飞的空地里互相对视着。谁都不让谁! 但相较于这二人的淡定面对,那位子上的越帝却是坐不住了。他原以为来者是刺客因着宣国使臣也在他也不好直接安排弓箭手。但随后见沈珈蓝与那人的脸色二者皆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心下也就生了几分疑惑。 “放肆,你到底是何人竟然公然闯我……” 话还未说完,就见那位黑袍的男子忽然甩手朝他扔来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贴身太监见状,赶紧就往越帝面前一挡。见那东西摔在地里一动不动看起来不想是暗器什么的,这才跑上前去将那东西给捡了起来。自己检查过后便呈给了越帝。 “什么东西!” 越帝望一眼那太监捧着的东西,脸色随即一白。伸手拿过那个东西在眼前细细辩认,他再次望望那空地里的黑袍男人脸色瞬间大变。 只见手中那个东西,花色古朴,质地厚重。身为碧国帝王他不会认错这个东西,是玄铁令! 就是那枚交予东黎国的信物也是碧国附属于东黎的证明——玄铁令! 这是玄铁令,那那黑袍男人是…… 从几个月前便有密信从东黎本国传来,说是此次武灵比试大赛东黎会派出一位王爷去两国监赛。东黎辖下的两大附属国一个是碧国一个是朝云国,二者选其一无论他是来了哪一国哪一国都得好好供着。 可这位王爷一来怎么就与人干上了呢? 几言不和,那边还抱着叶尘香的夜千策与沈珈蓝真的动起手来了。不过一个擦肩,暗地里已是无声交锋了不下二十招。 他们打着,而御和殿前一众大臣与大臣家属们皆目瞪口呆地望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谁都知道,在宫里头看见什么稀奇事都不要多问。因为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也越快。 “夜千策!你把她交给我!”沈珈蓝双目冰寒,一只执着扇柄的手已经是青筋暴起。他现在多么后悔自己方才的迟疑,若是他早一些,只要他早一点,她又怎会落入夜千策的手里。 但夜千策实在不是个温情的人面对沈珈蓝的死缠不放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拔出剑来直接将这人结果算了。 l;kg 099 没有意外 只是碍着叶尘香的伤势,他现在得带她去疗伤不想跟他计较。 见越帝那边没了动作想来是已经弄清楚了他的身份,夜千策正准备带着叶尘香走人。谁料临走衣领却被叶尘香轻轻一扯,他微微低下头。叶尘香说,“放我下来……” 双脚落地,还带着无尽的痛楚。簌簌白雪中叶尘香生生忍着全身的疼痛,将胸中的气血翻飞压下推开夜千策的搀扶一步一步地往御和殿门前走去。 现场寂静鸦雀无声,唯有雪屑落地的声音才可听可闻。她一步一步地走来,一身狼狈地站定在自家妹妹叶挽霜的面前。 叶挽霜虽还保持着镇定,但瞧见叶尘香死寂的双眼心中也微微生出几分怯意。 “恭喜你啊!”她的声音极轻,但却带着某种别样的倔强。“恭喜你,即将成为太子妃了!” 最后那句声音就更轻了,用的是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得清的音量。 叶挽霜脸上的表情变得尤其怪异,她不知道叶尘香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叶尘香笑着伸手一点她的肩膀,在她原本干净的衣裳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然后身子重心一个不稳,便往后一倒。原以为会落到地上,谁知道竟落在了一个稍显生硬的怀抱里。 “带我走!”她轻声道。说完她便自觉失言她真是有些糊涂了,夜千策哪里会是会听她说话的人。正想自己站稳,然身子随后就是一空。 “好!”夜千策的回答简洁明了。 一转身,对上的又是沈珈蓝那同样冷然的眼,“她不能跟你走!” 话才说完,夜千策没有发话他怀中的叶尘香倒是微微睁开了些双眼。眼神带着真实的疑惑迷蒙地望着眼前面貌模糊的人,“你是谁啊!” 沈珈蓝一愣登时就错过了那一点时机,夜千策与他错开身不管其他带着叶尘香直接用着轻功翩然而去。 沈珈蓝想追,但脚下却仿佛灌着铅忽然就迈不开步子了。 他是谁? 为什么她会这么问? 他突然觉得自己今晚的行为,是不是错了! 见夜千策翩然而去,越帝自是不敢差人干扰。回首望着这一片遗留下来的麻烦事,顿时也只能打起精神来自己着手处理了。 “下雪了殿外寒冷,众位还是随朕一同进去吧!” 越帝扶着座椅站起身来,冷厉的目光一扫周围的众臣那目光不针对任何人但却足以威慑在场的所有人。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有异议的,当然谁敢对皇帝的话有异议。 在宫人的安排下众人又一一返了回去坐在了御和殿中自己原本的位置上。 只是属于沈珈蓝的那个位置,却迟迟没有人来。 毕竟是别国使臣越帝也不好管,只能任由着他去了。 人群鱼贯而入,就连殿前那铁笼子也有人走上前来将其搬走。叶挽霜的脚步缓了一缓默默地走在人群的最后,一张姣好的面容在宫灯的衬托下不知为何陡然生出一分狰狞之感。 “小姐!就这么让她逃了么?”说话的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小月。 小月与之前被皇后打死的那位名为桃子的丫鬟原本就是跟着叶挽霜一起长大的两名丫鬟,关系之好自然不消说。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小月如今对叶尘香几乎是恨之入骨。 听到她这话,走在前面的叶挽霜突然停住了脚步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交给小玉。“你拿着这个先出宫去,到宫门处把它交给那个守在外面的人一定要快其它的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是!小玉这就去办!”见叶挽霜并不打算放过叶尘香小玉心中也轻轻地松了口气,接过叶挽霜手中的帕子一路小跑着往宫门赶去。不一会儿小小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夜幕之中。 看着她的背影叶挽霜唇畔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敛着衣袍转身走进了御和殿中。 天下人都只听闻她叶挽霜温婉贤淑的名号,但没人知道她其实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今夜特意针对叶尘香制定的计划不止有安排她和狼群争斗的环节她还想到了如果叶尘香真的战胜了狼群从笼子里安全出来了的话她该怎么办。 今夜一场阴谋她已算是与叶尘香彻底撕破了脸,她必须一次性把叶尘香彻底解决。不然以叶尘香这些时日展现出来的魄力与手段她并不能保证自己未来还能不能招架得住她。 而且,叶尘香的那个身份……她已经等不了了她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 让叶尘香消失,这是她唯一的目的。 所以除了宫里,在宫外她也做了一份安排。虽不知道今夜那个救了她的人到底是谁,但她相信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请了那一批人出山她应该很快就能听到叶尘香的死讯了。 想想都觉得轻松,她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这碧国的太子妃之位是如此,那个东西也是如此。 大雪越下越大,很快天地间就只剩白茫茫一片。 暖气十足的御和殿内歌舞升平,皇帝与宾客们都仿佛忘了方才的小小插曲酒喝得畅快舞亦赏的尽兴。大殿之中酒水凌乱但众人的眼睛却依旧亮晶晶的,没有人喝醉,因为大家都在等着皇帝或是皇后发话,宣布今夜太子妃甄选的最终结果。 到底是哪家小姐才能得了这份殊荣呢?带着女儿来参加的大臣们都默默地在心底为自家女人捏上一把汗。 酒至半酣,已有微醺的越帝瞧出众人的期待便也不再拖延拍了拍身边皇后的手,示意她来说。 皇后望一眼期待的众位大臣与大臣的众位女儿们,再望一眼自家儿子。唇边缓缓绽开个笑容,抬手示意一边的太监宣旨。 太监一脸喜气地从一旁接过小太监端上来的圣旨徐徐展开。尖锐的嗓音如同划开喧闹的长笛,“宣,叶氏叶挽霜,舒氏舒月荣,裴氏裴颖上前听旨。” 这三人的名字一出,场中登时传来一片唏嘘声,有为自家女儿惋惜的也有对这结果丝毫不见意外的。 l;kg 100 叶挽霜,太子妃梦断 其实也对,太子妃甄选说是各家小姐们比试才艺,但说到底还不就是从那几个大家族中选出。所谓甄选,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若是家世拼不过你就是再有才艺又能如何。 这甚至都算不上什么黑幕,在座的各位从一开始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没有叫到名字的不免心酸,而那三个被唤到名字的幸运儿则是一脸喜气的走上前来端正地跪在了帝后面前。 看着眼前三位长相不俗的女子,皇后眼底是满满的欣慰。对着宣旨太监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公布最后结果了。 太监眉眼弯弯脸上笑得灿若莲花,大声地将手中圣旨念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碧国儿女天姿国色才学斐然,今日特封叶氏女叶挽霜为……” 正好念到此处,平地里却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惨叫生生地打断了宣旨太监余下的话。 “啊!” 众人正认真地听着宣旨,谁料从前边却连连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只闻声音便能知晓那发出此等声音的人仿佛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众人讶然,纷纷定睛看去,只见原本跪得好好的叶氏叶挽霜不知突然发了什么疯如今正在地上打着滚。一身锦衣被弄得凌乱不堪发髻亦散落一旁。 面对如此变故,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越帝,重重地一拍桌子。“来人!快将她给我扶起来。” 候在一旁的宫人这才回过神来迅速上前将疯魔不止的叶挽霜给抬了起来。 而抬起头来的叶挽霜显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方才她正认真地听着宣旨。谁知太监刚念到她的名字她还来不及高兴就有一阵剧痛自胸中传来,然后就是席卷大脑的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只觉得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忽然着了火。火焰灼烧般的痛楚混着奇怪的痛痒。如同被白蚁钻入了身体般的又痛又痒。 她一时没忍住,迷糊之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如今被人捉住,脑袋磕在地上这才稍微恢复了些神识。 “这是……怎么回事?”她神色迷茫地望望跪在她旁边的舒月荣,咬破了唇瓣生生忍下身上无处不在的痛痒。 谁知那舒月荣看过她之后忽然也发出一声惊呼,“啊!叶小姐你,你的脸!” 一双剪水眸中恐惧的情绪是那样的清晰。在舒月荣的眼中,只见叶挽霜那张前一刻还好好的脸如今不知因为什么缘由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长出一片可怖的红疹来。 “我的脸,怎么了?”叶挽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着双手摸上自己的脸,触手可及她那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如今却是一片坑坑洼洼。 不!她的脸怎么了?这不是她的脸,不是!她到底怎么了? 她张张嘴,想要说话,可喉咙却也仿佛灼烧了起来那般连发出来的声音也是嘶哑的。抬头一望高台上帝后二人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她心底陡然一寒。 “不,陛下,皇后娘娘我是被人陷害的,陛下!” 不行,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今夜太子妃之位她明明就唾手可得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对,她想起方才叶尘香那反常的动作。一定是叶尘香,一定是叶尘香想要陷害她。 “皇后娘娘,是叶尘香,一定是叶尘香!” 叶挽霜忽然不顾一切地往皇后的方向扑去,皇后历来喜欢她一定会帮她的。 然事实却是皇后神色冷然坐着一动不动而一直站在叶挽霜身后的那两名宫人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众人目光惊异,却没一人出声。高座上的越帝眉头却是狠狠地皱了起来。语气不善地吩咐左右,“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给我拉下去!” “是!” 扶着叶挽霜的两位宫人得令提着叶挽霜就往殿外而去。 “不,不!”不要带她走,她是太子妃她差一点就成为太子妃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叶挽霜双目惊恐,眼中盈盈仿佛还有泪光闪现。那是眼底残留的一丝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她为了这个太子妃之位付出了这么多的东西。可悲的是前一刻这东西还在她手中下一刻却又彻彻底底不属于她了,这让她如何接受。 叶挽霜不住地挣扎着,可动作越是剧烈身上的痛楚却随之更为剧烈。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她血肉中肆意行走,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肤都痛痒的难受。 叶挽霜忍不住这痒意,伸出自己的双手在身上用力地抓挠着很快便将那一寸肌肤给抓得血肉模糊。 “叶尘香,我恨你!” 视线迷糊,但也能瞧见那离她越来越远的宫殿。叶挽霜突然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倒在冰凉的地上,一双美目血红死死地盯着虚空。 随之夜宫上空,再次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 抱着叶尘香来到宫外,宫墙外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裹着一件漆黑披风的书毅见夜千策的身影出现一个翻身就跳下了马车。 “爷,您还真把这小姑娘给带回来啦!” 一眼瞥见夜千策怀中那个微眯着眼睛的女孩,书毅眼中顿时大放异彩。果然是自家主子啊,一出手又是一场漂亮的英雄救美! 夜千策哪能看不出他眼中的揶揄,冷冷地瞥他一眼抬脚登上了马车。“走!” 车帘在他身后尽数放下,书毅的目光也只能止于此处了。唇瓣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他跳上了马车充当着车夫一职。 车轮碾雪朝着大路缓缓行去,渐渐地远离了那灯火辉煌的碧国皇宫。 小心翼翼地将叶尘香放下,一沾到车壁叶尘香就睁开了双眼。 车中点着一盏小小的灯,灯光不亮但却足够叶尘香将眼前的男人打量个清楚。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忽然问道。 方才的那一路叶尘香窝在夜千策怀里稍稍地运用武灵为自己疗了会儿伤现下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此时一双黑漆漆的眼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身前之人。 可以在半夜不顾规定出城门,今日又在碧国皇宫来去自如。就连碧国皇帝也仿佛对他礼让三分。 这人的神秘已经远远超出了叶尘香的想象范围。她不得不多生出几分警惕。 将叶尘香完全放下夜千策亦往后一倒缓缓地靠在了车壁之上,如墨的双眸一动不动与叶尘香两相对视。“我叫夜千策!” l;kg 101 遇刺,被动挨打 他竟真的回答了,只是这个回答说了跟没说好像没啥两样。 叶尘香顿时生出几分气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夜千策可不管这么多,他回答了就是回答了。一伸手按住叶尘香未受伤的那方肩膀。他将她扶着坐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叶尘香想要反抗,可身子却软绵绵的半点不听使唤。 叶尘香知道,这是高强度运动后肌肉拉伤的症状。 “疗伤!”夜千策简短地说完自己就挪了个位置坐到叶尘香的身后,然后掌中运功对着叶尘香的后背就是一拍。 掌力不大,甚至可以说这种力道带给人的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如水纹一般轻柔地被注进了身体里。叶尘香只感觉连精神也为之一震,身上的痛楚也仿佛减轻了不少。 身子渐渐寻回些力气,叶尘香此时也不再继续反抗了而是深吸一口气开始运功试着将自己的体内的灵力与这道外来的气息融合在一起跟着它一起游走在五脏六腑间。 这样一个周期运行下来,果然感觉胸前与后背间方才被那巨狼拍伤的地方渐渐好受了些。 这莫非就是古籍中所记载的运功疗伤? 叶尘香虽然主修西医但对中医的研究她也从来没有落下过,还记得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中曾记载过,修炼武学之人能运用体内的内力给自己或是别人疗伤。 如今她也算是体验了一把。 一圈下来叶尘香已然大好,夜千策也没有迟疑将自己的内力渐渐收了回去。 原本闭着的一双寒眸缓缓睁开较之之前却多了几丝疑惑,夜千策皱着眉头望着叶尘香脸上神情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但在叶尘香转身的瞬间他却轻巧地抹去了脸上的不自然。 叶尘香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脸色不如方才那般白但身上受伤之处的痛楚却依旧存在。内力疗伤只能用来调理内伤,外面这些实打实流了血破了皮的伤口自然不可能会被内力所治愈。 所以,现在恢复了些力气的她第一该做的事就是赶紧给自己包扎下伤口。不然等血流光了她照样得死翘翘。 重新靠在车壁上,她咬着牙从怀中寻出一只小巧的瓷瓶从瓶里倒出几颗碧色的药丸服用了之后她才开始着手包扎自己的伤口。 她包扎着伤口,夜千策也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同时静静地看着她。 他没有半分要帮忙的样子,当然叶尘香也不敢让他帮忙。想起上回在他身上看到的那些胡乱包扎的伤口,她真是不明白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她手法巧妙,快速地将身上的伤处理了大半。但再快也是需要时间的,沉默之余叶尘香看似不经意间问起了夜千策。 “今夜多谢夜公子出手相救,只是,不知夜公子是如何知道我被困狼笼的呢?” 话语落下,叶尘香忽然抬头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但细看之下便能发现那笑容半点温度都无。 四目相对,恍惚有别样的情绪从叶尘香的眼中显现。 那是警惕,夜千策知道,叶尘香起疑了。 但是面对叶尘香他并不需要解释。 显然叶尘香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问及此处也不过试试夜千策的态度而已。以夜千策的立场他的确用不着给她任何解释。所以没有得到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管怎么说,夜公子今夜也算救了我一命。那就与之前我救公子那回两相抵消了吧!”眼中的冷意忽然消退,叶尘香包扎好伤口便将药瓶复又塞回了袖中。 正低头间,眼前黑影覆下她突然听到一道极轻的声音。 “你可以以身相许。” 哈?什么? 叶尘香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随即抬头想要确认。谁知才刚瞧见夜千策的半副下巴从马车外就传来一阵巨大的烟花爆炸的声响。 她还未及反应,马车也犹如遇到什么阻挡猛然地停滞了下来。 这情形不用想肯定是外面出什么幺蛾子了。 叶尘香本就还虚弱着马车猛然一停因着这马车向前的惯性一个没把握好重心一头就栽进了对面夜千策的怀中。 闷响响得她牙根发酸,连她都觉得这一头撞得着实有些狠懵了老半天这才渐渐清醒过来。瞬间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呆愣了片刻的叶尘香匆匆忙忙地爬了起来。 抬眸,还未看清夜千策脸上的表情,脊背上就被覆上一只冰凉的手。 “夜千策!”她一出声,手掌忽然就顺着后背滑到了她的腰迹随后一使劲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叶尘香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下意识地抱住了夜千策的腰。然后就是恍然清晰起来的天光,耳边风声呼啸等她终于得空打量周边环境之际她已经被夜千策带着跳出了马车落在了小道旁一家住户的屋檐下了。 不远的天空是一道道正在炸开的烟花,巨大的爆炸声巧妙地将这边的打斗声掩盖得悄无声息。 叶尘香一落地便自己扶着木门站定,再去看方才那辆马车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唯有一地的木头残骸告诉她如果他们再晚上一步出来估计已经跟这些木头一起碎成渣渣了。 “爷,是杀手!”平地里唰唰落下几道漆黑的人影,书毅不知从何处而来出现在了夜千策的身边。 冰寒的刀锋在黑夜里划出几道璀璨的光,落下的人影并没有给书毅喘息的机会脚一沾地随即又离地五个人影飞速地朝他们三人的方向袭来。 “来杀你的?”叶尘香一定心神,一面问一面将手探进袖口抓了一把毒粉。她武灵虽有进步但毕竟少有实战所以还是做了最全面的准备。打不赢大不了撒毒。 夜千策并没有回答,因为就这么点功夫那五个黑影就已经到了跟前。 叶尘香意识到,这次来的杀手好像与前几次出现有很大不同。不止是实力上的悬殊还有攻击方式的不同。 前两次的至少还有点团队意识知道什么叫做合作,可如今这一批竟是都不管自己的同伴各自为战。而这仿佛才是最可怕的,没有顾忌没有留情一出手的皆是招招致命的杀招。 l;kg 102 不好意思,我们不算 这还是叶尘香第一次看清夜千策出手,一柄古朴却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的长剑出鞘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他不过一剑便将杀手们逼退了五步之遥。 “爷,您的伤还未好不可过度运功!这里有我您跟叶姑娘先走。” 混乱中只听得书毅的焦急一语,叶尘香猛然便想起这个时候夜千策的确是不适合过度发动内力的。 玉骨生之毒虽解了大半,但毕竟此毒对人体的伤害太大在玉骨生解毒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是不能过度使用内力或是武灵。否则对本体的伤害是不可逆转的。 叶尘香不知道夜千策是怎么想的,至少在她认为这种情况下要是她她还是会选择先跑路的。毕竟杀手可以以后解决,,身子被自己搞垮了后面可是怎么着都不补回来的。 侧眼一望夜千策,见他依旧一副不动如山的沉静表情。叶尘香也说不出什么劝导的话来,只能对着二人轻喝一声。“屏住呼吸!”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利落地将手中的毒粉杨了出去。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抖抖指甲间的灰,叶尘香望一眼书毅一把拉过夜千策的手带着他就钻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她的确是不会劝人,她还是比较喜欢直接些的行事方式。子若不从,打晕直接拖走。 不过夜千策也是个省事的,倒没有继续傲娇下去一进小巷就习惯性地反客为主反手抓住叶尘香的手腕拖着叶尘香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小巷子的另一边出口。 “唉,你……” 发起飙来的夜千策几乎不是人叶尘香感觉自己的两只脚都快被她给跑断了这才勉勉强强地跟上了夜千策的速度。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一出小巷二人就钻进了拥挤的人群中。人群不似无人小巷自然不可能如方才那般不要命地跑。 这才算是给了叶尘香些许喘息的机会,跟着夜千策巧妙的穿行在行人之间二人小心地躲避着后面人的追击。行了一路直到路过一处面具摊叶尘香才终于得了片刻的休息。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啊?”扶着小摊剧烈地喘息着,叶尘香跑了这么久脸却越发白了。 夜千策默默地看着她,眸中冷意凛然。“是黑刀门的杀手,没想到这碧国还有人这么想你死竟然请到了他们。” 什么?想她死? “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些人又是冲着我来的?”叶尘香瞪着他。 而夜千策……依旧默默地注视着她,不是冲着你来的难不成还是冲着我来的。 哦!叶尘香的心中一片哀嚎,顺手就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两个面具。一个自己戴上,另一个则递给了夜千策。 见夜千策迟迟未接,叶尘香就直接将面具塞进了他怀里。“夜公子为了你我的生命着想你就戴上它吧!想要避过他们的眼睛下面我们就得先把自己伪装起来!” 所谓大隐隐于市,今日是元宵京城无宵禁还有盛大的灯会在这种场合下戴面具的人比比皆是。想要避开某些人的眼睛这是个很好的法子。 看着叶尘香面具下一对期待的双眼夜千策看看手中面具还是老老实实戴了起来。 见他妥协,叶尘香满意地点点头,拉起夜千策就走。然才踏出几步,后面就传来小摊主人气急败坏的喊声。“喂,你们两位面具还没给钱呢……” 话还没说完全,就有一枚分量十足的银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眉心。 那小贩哎呦了一声,摸起掉在摊上的银锭就要发火。不过等他看清那银锭的分量后,原本吃痛的脸却瞬间喜笑颜开。 迅速将银锭收入囊中,等他再次抬头眼前哪里还有那二位的影子了。 拉着夜千策穿行在人群中,叶尘香不时回头还能隐约瞧见后边紧追不舍的几片漆黑衣角。 真不愧是专业杀手啊!这么多人跑了这么远竟然还能追上来,叶尘香心中一阵冰寒费力压下胸中的血气继续往前而去。 人群如潮,伴随着天空不断炸开的烟火纷纷往护城河而去。 站在远处遥遥望去,只见那小河两岸都围了一群一群的人。河中更是璀璨非凡千千万万只河灯顺着河水从上游一路而下蜿蜒形成一片如星河般美妙的场景。 但叶尘香此番往那边而去可不是为了赏景,纯粹是因为那边人多。人多自然更利于藏匿影踪。 抬头见夜千策神色晦暗,她以为他是在担心被他们俩撇下的书毅。叶尘香心倒是放的宽,拍拍他的肩膀,“夜公子,你放心,书毅那么机灵肯定会没事的!” 她这倒不是胡说,就凭书毅的武功他又没受什么伤要打赢有些悬但是要逃跑那还是够的。 说完,见夜千策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叶尘香当下也不管这么多了,拖着他就登上了那凌驾于河道上的石桥。 石桥共有两座,一座上挤满了卖河灯的小商摊,而叶尘香们走的这一座则尽是些买吃食的小摊。 这若在平日叶尘香说不定还会停下来逛逛,可如今逃跑还来不及呢怎会有心思去管这些东西。匆匆穿过小桥她正要下去,谁料冷不丁从一边的小摊中竟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叶尘香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会被人认出来了吧!然后手往袋子里一伸又抓了满把的粉末。 待回过头来看清拉住她之人的面容之后,叶尘香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得,看来是要被讹上了。 这是一圈吃食摊子里唯一的一个……算命摊。 坐落在这么好的位置上在这种时候本该是生意满满的,可这个小摊如今却不知是何故竟一个人都没有。 “哎哎哎,这位小姐这位公子一看你二人便与我有缘何不就此坐下。让本道来给你们卜上一卦,如何?” 连开场白都如此的没有创意,叶尘香没有表现出一丝丝的兴趣一把甩开那算命先生的手。 “不好意思!我们不算!” 说着就要走,然谁料一回头,望见的就是几道走上石桥的漆黑身影。 l;kg 103 情动,孽缘 靠!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叶尘香真是头疼。躲避不及,只能硬生生地与其中的一位黑衣人打了个照面。 冷厉的目光即便隔着厚厚的一层人群都能感受到,就在叶尘香进退两难之际从一边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扳过叶尘香的肩膀带着她顺势坐在了那算卦小摊面前。 “老先生,请给我与我夫人算上一卦吧!” 叶尘香侧头,望见夜千策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冷毅的面孔在各色彩灯的映照下竟好像多了几分别样的柔和。他的长相本就是顶好的而这样的他,看起来可比平时那不近人情的模样要好看许多。 只是,很快叶尘香就回过了神来。 这什么跟什么?她什么时候变成他的夫人了?她怎么不记得! “哎!”正要反驳,夜千策搭在她肩头的手却猛然缩进捏了她一把。 这是什么意思?叶尘香并不笨不过思虑半刻便猜出这是夜千策给她的暗示,微微侧头望望身后。果不其然一截纯黑的衣角就这样落入她的视线中。 “不知两位,是想算关于哪一方面的啊?” 那算卦先生一脸的笑意,手中握了几枚铜板言笑晏晏地询问着他们。 叶尘香听了,立马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开个笑容来。伴随着几声娇笑,她‘含情脉脉’地望了夜千策一眼声音也是刻意酝酿出来的娇羞。“夫君,你说算什么呢?” 叶尘香如此卖力,夜千策这边也没有掉链子。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地刮了刮叶尘香的鼻梁,唇边带着宠溺的笑。“那自然是夫人说算什么就算什么喽!” 竟然……整的跟真的一样。 叶尘香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鼻子,一双明眸呆愣了片刻然后才继续憋着演下去。 “哎呀,夫君你好坏哦!那就请先生给我算算他以后还能娶几房小妾吧!” 一面说一面还不忘握紧了拳头,对着夜千策的胸膛狠狠地来了一下。 夜千策哪能料到,这个看着千娇百媚依偎在他怀里的少女冷不防竟然还给他来了这么一招。 一拳正击胸膛,虽说他风浪见惯这点痛痒根本算不得什么可莫名的胸腔里的一颗心却因着这一拳多跳了几下。 看似平静无波的眸子染上几丝幽暗,然后就是后面阴冷气息的消退。 黑衣人在叶尘香与夜千策二人的身后站立了片刻,听到他们‘打情骂俏’的对话后忽然对自己的同伴摇了摇头很快就继续往前在拥挤的人潮中失去了踪影。 他们一走,叶尘香总算是憋到了尽头。一把推开夜千策,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夜千策瞪得莫名其妙。 一言未发就自己从小凳上站了起来往外行去。夜千策见状也只能赶紧追过去,然才站起就被对桌的算命先生一把抓住袖子。 “哎哎哎,公子别忙着走啊!老夫这就算出来了!” 夜千策知晓算命先生的意思,从腰间拿出一枚银锭放在了算命先生面前。“放手!” 声音不大不小不冷不热却不知为何竟带着一丝难以抵挡的威慑力。那算命先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无人瞧见的左手却飞速地朝夜千策腰间塞了件物什。然后他才放了手,眉开眼笑地收了银锭。 “公子,下次还来啊!” 等这句话出口,夜千策已经走出去了老远了。 望着夜千策与叶尘香二人离去的背影那老先生缓缓坐下,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忽然露出个微笑来。 “孽缘啊!孽缘!” 他轻轻说到。 喧嚣渐渐远离,叶尘香一路不停奔着无人的地方而去胸中传来一阵一阵的不适。终于,等她摸到一颗柳树粗壮的树干一个没忍住对着草地便是一口淋漓的鲜血。 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下去了。 在巨狼手下受了这么重的伤虽先前有夜千策为她疗伤可那疗法也仅仅只是保证她能保住小命而已。实际上的伤痛哪有这么快就能好,一直靠着止疼的药物与自己的毅力坚持到现在。走了一路身体里的伤终于跟她抗议了。 脑中传来一阵眩晕,好在她紧紧地扶住了柳树树干这才没有落得一头栽下的下场。 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感觉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将手掌搭在了她的肩头上。 那人手掌不算暖但却总能带给她难得的安心。 叶尘香稍作休息这才渐渐打起些精神,回头望着追来的夜千策。“他们走了?” “嗯。”他应到,淡漠的双眸在黑夜里看不出情绪,叶尘香只觉得肩头一凉而后却有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披风落在了她的肩头。 叶尘香讶然定定地看着夜千策,却只见夜千策面色如常竟是亲自将自己的披风系在了叶尘香的身上。 “你……” “你流血了。” 叶尘香才刚开口,夜千策就将她未完的话打断。 叶尘香这才发现,夜千策缓缓放下的手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片殷红,那应该就是她的血液吧! 想想这一路的又蹦又跳,伤口会裂开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忽然想到什么,她一把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从身上找出瓷瓶又倒出一颗药丸服下。静待了一会儿,等气顺些了这才复又将面具戴好。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 看着她明明娇弱无比却依旧坚持着独自往前的身影,站在她后方的夜千策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指尖微微动了动,可最后还是无奈地安静了下来。 深呼一口气,隐在披风里的手指灵动地执了银针在身上好几个穴位处点过。胸中那种堵堵的感觉才渐渐被疏通。叶尘香回到街道之上,不远处传来喧嚣一片一大群人围在一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热闹。 叶尘香对这份热闹没有半分兴趣所以也没有多看,回过头对着夜千策牵强一笑。“夜公子,既然人已经甩开了。那我们就此分别吧!”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毫发无伤地出现在碧国皇宫,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手救她。他身上有太多令她疑惑的地方,不过今日并不是解惑的好时候。她还是得尽快回去,处理伤口还有……等待叶挽霜的反击。 这要求合情合理,夜千策也没有异议。走上前来他忽然问,“还是回叶府么?” 叶尘香点头,不回叶府她还能回哪去。 l;kg 104 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告辞!”脸上带着一丝怪异叶尘香转身离去。双手紧紧攥着披风的一角,此时恢复些许精力的她想起方才的种种才隐隐察觉到些不对。 不知为何,总觉得夜千策这个人很奇怪。不止是今夜从一开始她见他就觉得他身上总透着些她看不懂的怪异。也许,他的性格就是如此吧! 叶尘香没有想太多,继续往前走着。然还未走太远,从不远处的那堆人群里就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叫。当然一堆人尖叫是吓不到她的,只是她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没了命一样地朝她冲来呢? 正想躲避,可还未及行动凌空就飞来两道黑影“嘭嘭”两声落下,一个正中她脑门一个正中她右胸。叶尘香瞪圆了眼睛,一个没忍住对着对面朝她跑来的人哇地一张嘴一口血就迎着那人的脸喷了出去。 直到临晕之前她还是一脸的幽怨,为什么要乱扔垃圾?她最讨厌乱扔垃圾的人了! ……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凌乱画面总在两个时空中相互交错。一时是她小时候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记忆,一时却又是叶尘香在相府中被下人们欺负的场景。 身子也一时冷一时热,垫在底下的被褥湿了一遍又一遍叶尘香不知被这难耐的感受折磨了多久后才堪堪睡去,只知等到她睁开眼时已经是一夜之后了。 高烧后的身子尤为虚弱,带着喉间也是如烈火灼烧般的痛感。 “玉乐……” 撑着身子坐起些来,她戳了戳靠在床边睡着的自家小丫鬟。 玉乐恐怕也是怕她醒来无人照料所以也并未熟睡被叶尘香这样一动不过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啊!小姐,您醒了!”她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未得好眠,此时见叶尘香醒来脸上惊喜但却依旧贴心地从桌上端了茶水过来。“来,先喝些水。” 叶尘香此时喉咙已经干得冒烟了,抱着茶碗却依旧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盏中的水。 “小姐,还要水吗?”接过叶尘香递来的空盏,玉乐问到。 叶尘香在她的帮助下坐正了身子,随之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这样睡了一夜?昨夜,是谁把我送回来的?” 望望窗外明亮的天光,叶尘香细细回想起昨夜的种种。记忆只到那一刻,她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然后就昏了过去其后事余一概不记得了。 玉乐一早就料到叶尘香会问到这个答得也快。“小姐可是高烧了一夜呢!不过还好现在已经退了。昨天夜里,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哥哥把您抱回来的。” 仿佛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她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哦!对了那个大哥哥还留下了东西让我交给您,说什么你自己惹的麻烦让您自己解决。” 哈?什么麻烦? 叶尘香疑惑,只能等着玉乐出门去将那东西拿了进来。 交到叶尘香手中的东西是两支箭,没错,就是那种搭在弓箭上专门用来射人的箭。但稍微有些不同的是这两支箭都用沙包包住了箭头想必里面应该是没有箭镞的。还在箭尾处系了一红一白两根丝带。 叶尘香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却也猜到昨夜从人群后莫名其妙地飞来袭击了她的那俩东西应该就是这两支箭了吧! 虽说是经过处理了的剑,可那两下的力道可真的不算弱。若是常人说不定不过疼一疼,可她那时已有重伤在身原本就坚持得很辛苦。被这两支箭一打一个没忍住就这般出事了! 可是夜千策把这俩东西留下是为了什么?提醒她要自个去报这两箭之仇? 叶尘香这倒想不明白了! 放下手中箭,对上的就是玉乐关切的眼神。“小姐,睡了一夜您饿了吗?我在厨房后锅里温了米粥您要先吃点吗?” 不说还没感觉到,一说吃食叶尘香便觉得饿了,当下便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要!” 一碗米粥下肚,再配合着她先前的针法与药剂叶尘香的情况已然大好。 趁着玉乐去盛第二碗米粥的空当,叶尘香打量了周围最后终于在床脚寻到了那件黑色的披风。那是昨夜夜千策借给她的,她总得找个时机把它给还回去。 出神间玉乐也进了屋来,但手上却并未端着粥碗。 不过叶尘香却并未觉得奇怪,因为在她进来之前她就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应该是又有人造访她这小院了吧! “怎么了?”叶尘香问。 玉乐红扑扑的脸上一抹担忧明显,“小姐,外面来了人说是前院叶老爷找您有急事让你快快前去一趟!” 该来的还是回来,想起昨夜宫宴上她对叶挽霜做的手脚。叶尘香早就料到今日会有麻烦寻上门来。是以,也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叶尘香掀了被子站起身来。“给我寻件还看得过去的衣服来。还有,告诉外面的人我们很快就来!” “是!”玉乐担忧归担忧,但叶尘香交待给她的事她却办得利索。 花费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拾掇自身,两刻钟之后叶尘香与玉乐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去前院的路。 来到前院,这回可不是在叶崇越或是叶夫人的住处。而是在叶相府的大堂,叶尘香记得大堂一向不是用来迎接宾客的吗?不过是找她算算毁了他女儿容的账,还至于这么麻烦? 就算麻烦些,那不应该去叶家祠堂吗? 还没想到答案,叶尘香就已经站在了大堂面前。 而大堂里的场景却更令她觉得一头雾水了。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堂里会坐着那两个人。当然,最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还是要算叶崇越那张老脸上的神情。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啊! “尘香,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见过两位师父!” 见叶尘香出现在堂前,叶崇越立马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 而叶尘香被他这一番话弄得莫名其妙,头顶巨大的问号慢慢地行了进来。 没有行礼没有问候,可叶崇越却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依旧笑眯眯地望着她,“你这孩子,还傻站在这干什么啊!还不快见过二位师父!” 什么?叫这两个人师父? l;kg 105 我同意 叶尘香望望左边,再望望右边。她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叶府,这两个人她不算认识但也算见过。坐在左边这位胡子大把面色不善的老者就是上回她在送玉珏入土的时候在那座山上遇到的那位老人。 而坐在左边的这位一身白衣正慢慢饮着茶神色淡然气质却如谪仙般的年轻人正是那日同一座山上被她遇上的那个白衣男子。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原本以为叶崇越找她来是因为叶挽霜的那件事,可如今看来倒是另有其事。 “尘香,你怎么说话的怎能用这种语气与二位大师说话呢!”那两位没有反应,倒是叶崇越先不满了。 叶尘香可没想过跟他客气,心下一定直接地问了出来。“父亲大人,我不认识这两个人,为什么要唤他们师父?” “什么?”话音未落,叶崇越已有疑惑的神情攀上脸际。“这……” 他为难地望一眼高座上的两位,话没说完但意思已不言而喻。莫非是白高兴一场,莫非是他们认错了人。否则以叶尘香的资历,怎么可能能取得那殊荣。 方才的热情消退,他连看叶尘香的眼神都渐渐有了些变化。 二位高人不动如山,但好在白衣男子的随侍小童还算通人情站出来给她们解释了一番。 “昨夜元宵,我家主人与鬼手神医老人一同在京城碧月阁举行了收徒选拔。这择徒的形式就是从阁子里射出一支箭箭射到了谁谁能成为鬼手神医或是我家主人的徒弟。随他们一起修行技艺。” 小童的声音脆生生的,可看着叶尘香的眼神却带着几丝不屑。“昨夜鬼手神医与我家主人的箭同时射中了你,那你以后就是他们二人的徒弟了!” 这是什么鬼方法?感情昨晚那两箭就是眼前这二人的杰作是吧! 她没找上门去算账,他们倒找上门来收徒了是吧! 叶尘香无语凝咽,认真地望着二人。“对不起二位,关于做你们徒弟这事我真没兴趣我先走了!啊!” 说完,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想脚底抹油溜。 开玩笑,俩神经病她敢做他们的徒弟吗? 叶崇越斥责的话语还未出口,叶尘香就已经到了门旁边,差一点就要踏出厅堂的范围了谁料从后面却突然飞来一道漆黑的铁索直直朝叶尘香而来。 叶尘香心中一紧赶紧拔出腰间的灵木鞭来抵挡,可她用不惯鞭子而那道黑索却又极其的灵活,瞬息间就缠住了叶尘香的腰。 叶尘香来不及找到平衡物立马就被铁索又拖回了堂前。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愤怒的话语一说完,平地里又响起一道奇特的笛音。叶尘香瞬间如触电般定在了原地。 为什么说它奇特呢?因为一听到这琴音,叶尘香只觉得眼前一黑连思绪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等她终于从麻木中苏醒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庭前了。 几株红梅点缀身旁,叶尘香站在石板的庭间往左看是鬼手神医,往右看是白衣男子。 而此时此刻这二人正各用各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中间的叶尘香。 叶尘香微微皱着眉头,理清自己的思绪,她记得方才她才被那老者的黑索拖回堂中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站到庭院中来了? 对!她猛然间想起些什么,是笛音,笛音响过后她就没了意识。侧头,望见白衣男子手中执着的那根通体碧绿的长笛几个点在叶尘香脑中连成一根线。 叶尘香恍然明白过来。看来,这白衣男子才是真正的利害角色手中玉笛竟能悄无声息地摄人心魄。 叶尘香的眼神渐渐深沉了起来。 “喂,小女娃!今日老夫就问你一句话!我这徒弟你倒是当还是不当?” 那老者说的颇有气势,明明是一番询问她意思的话语竟生生让他显出几分杀气来。 可是叶尘香望望他手中那条精细的黑色铁链,依旧没说话。 而随着老者的话语落下,另一边也有不悦的声音响起。 “喂,鬼手老头!人明明是我家主人先看上的要跟也得跟着我家主人!凭什么跑去给你当徒弟?”说话的是白衣男子身边的小侍童,明明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年纪可那脸上的神情却肃穆得如同大人。 叶尘香看着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小侍童的小脸随之一红狠狠地瞪了叶尘香一眼。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成为我家主人的徒弟!”小侍童瞪完叶尘香又将视线放回了鬼手神医的身上,话语坚定听着仿佛丝毫没有退让的余地。 叶尘香被他们一堆人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敢情她还没搞清楚状况这里就有人在为了她的归属权而相爱相杀了。叶尘香不说话本以为这二者下一刻就能直接干起架来。 可那鬼手神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汹汹气势瞬间收回然后还对着那小童笑了笑。 “子鱼小儿,小小年纪火气不要这么大嘛!人是老夫与你家主人一起看中的,大不了那我们就一起收她为徒吧!” 看模样,应该是比较顾忌那位一言不发却自带强大气场的白衣男子,那老者竟然做出了退让。而叶尘香万万没料到的是,那个白衣男子竟然答应了。 没错,一直没有表态的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开了金口……答应了! 叶尘香一脸懵逼,然后赶紧反应过来。“喂喂喂,你们什么意思!我还没答应呢!我不同意!” 这什么世道,拜师还有上赶子的? “不同意?” “你不同意?” 叶尘香才刚说完那小童与老者嗓音皆是一沉,二者转过头来瞪着她的动作如出一辙。 “我再问你一遍,同意还是不同意……” 仿佛有什么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缥缈而又神秘。叶尘香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只能在这声音里渐渐被操控了行为。 旁人只看得她忽然抖了一抖然后就猛地点下了头。“我同意!” “哈哈!”这率先笑出声的不是鬼手神医也不是白衣男子更不是小童,叶崇越从廊上迎了下来。带着一脸的笑意,拉住了叶尘香的手。“既然二位已经收小女为徒了,可否赏光屈尊在舍下用顿午膳?” l;kg 106 清醒,又中招 叶崇越又露出那等有利可图的笑容来,若是常人就算不愿用这顿午膳起码也会先寒暄几句再告辞。可那说的毕竟是常人,今日来的这三位包括小童都是不能用正常人思维来看待的不寻常人种。 三人如同有默契那般,理都没有理叶崇越转身就出了叶相府的大门。 唯有小童稍慢一些对着一直守在旁边的玉乐道了个地址说了个时间然后才跟着追了出去。 叶崇越毕竟是一国丞相,无论是官场之上还是商场之中鲜少有人这么不给他面子。当下脸色就变了几分几步来到门前看着那几人渐渐走远。 想发火,可却又不得不忍下来。今日来的这两位都不是寻常人啊!随便扔一个出去都是能让整个千渊都抖上一抖的大人物。他惹不起! “小姐!小姐!”见那一群怪人走远,玉乐来到从开始到现在都不太对劲的叶尘香身边。伸出手在叶尘香面前招了招,奇怪的是叶尘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玉乐顿时心惊,想起方才听到的那阵奇怪的乐音好像就忽然明白些什么来。没有迟疑当下就往叶尘香的肩膀上狠狠一拍。 就像破开迷雾的一道光,困在迷蒙中的神识在一瞬间冲破混沌。叶尘香死寂的眸中忽然出现一道奇异的光,她动了动奇怪地看了玉乐一眼。“你拍我干什么?唉,人呢?” “小姐……”玉乐凝重地望着她,“您忘了,您方才已经答应他们做他们的徒弟了,然后他们就走了。” 啥?她答应了,她什么时候答应了! 叶尘香皱皱眉头,揉了揉额角,回想起方才那片刻的失神。 混蛋,又被人给算计了! 那白衣男子的乐音竟然如此厉害,在她有防备的情况下也能如利落地操控她的行为。 “小姐!现在怎么办?”玉乐虽看不懂这些人到底想干嘛但依着叶尘香的神情也能猜到叶尘香并不太待见这些人。 “怎么办?”叶尘香挑挑眉,“一群神经病,不去管他们!” 答应了难道不能反悔吗! 莫名其妙的一群人,选徒弟又不是千金小姐寻郎君坐在台子里扔个花球射根箭就算完了。 就算砸到了哪个路过的倒霉的,那个人就一定得拜入他们门下? 有病! 叶尘香这阵子身体不好,情绪也不好见人走了也没有继续在前院耗下去带着玉乐便往住处行去。 许是昨夜高烧的影响,这才出来不久叶尘香就又有些小小的困意。催促着玉乐快些前行,可却偏偏不巧一个转弯就遇上了一个朝她猛扑上来的人影。 “叶尘香,你这个贱人!” 这无比熟悉的声音,褪去了精心的伪装余下的就只有最真实的恨意。 来者是叶挽霜,叶尘立时就猜了出来。 不过她这一扑虽是直直朝着叶尘香而来但却有另一个身影反应更快瞬息间往叶尘香身前一挡,一把就抓住了面前的叶挽霜。 “何人放肆!” 响起的是一个苍劲却不苍老的声音,叶挽霜挣扎之余这才看清眼前之人。一身内敛的深蓝布衣,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这人是叶府的管家——周岳。 周岳,在叶相府当了将近半辈子的管家。资历几乎与这座叶府持平,为人低调,深得叶崇越的信任。 这位周管家平时很少露面,所以府中关于他的传闻也是少之又少。只听一些老人说,这位周管家是叶崇越在年轻时候遇到的。那时新官上任他出京任职谁料竟在路上遇见了山匪抢劫,危急之余是这位周先生出手救了他一把。 后来因缘际会,周岳是如何成为叶相府的掌事管家这些事也没谁说得清楚。 总之在叶尘香看来,她只需要知道这位周管家是叶崇越的心腹就够了。 而这位大名鼎鼎的周管家又为何会跟她在一起呢,那得追溯到几刻钟前。她正打算打道回府,名义上的父亲却忽然叫住了她,说是要给她修房子让周管家跟着来先看看。 叶尘香知道有蹊跷,但在不知道他具体目的之前也只能先将计就计让周管家跟着来。 “周管家,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叶挽霜啊!是这相府的嫡出小姐啊!”只见对面的少女黑纱蒙面,在阴沉的天光之下只露出一双红彤彤的双眼。 而除了双眼外别的地方,叶尘香已经能先想像得出是怎样一副景象了。 中了她亲手研制的胭脂浓,无论是多美的脸都能给她毁得一干二净。 她虽是医者,但在制毒制药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有时研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一来因为好奇,二来因为自保。而眼前的叶挽霜,是她第一次对同一个人用两次同一种毒。 第一次只是想给她点教训,好叫她以后少来惹她。谁知道她跟她那个娘一般死性不改,竟然算计她将她送入狼口。 叶尘香知道自己绝不是个可以以德报怨的好人,她的人生信条向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从从前的玉珏到如今她自己,叶尘香自问自己对这对母女已经足够留情了。毕竟她们与身体原主有血缘关系。 可如今这两个女人实在是太不自知了,叶尘香的耐心已经被她们磨得半点不剩。从今往后,她绝不会再给她留一丝丝情面。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对敌人宽容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还是对自己好些,对敌人残忍些吧! “叶尘香,你个贱人你还不快把解药给我!” 像是发现了叶挽霜的真实身份,周管家下意识就撒开了控制着叶挽霜的手。 而叶挽霜趁着这个机会一挣脱钳制整个人就往叶尘香的所在地扑了过来。叶尘香并未躲避,而是稍稍一侧身子一抬脚就踹在了叶挽霜的小腿上。 看着平常的一脚,其实踹得相当有学问。叶尘香是医生最了解人体骨骼了,正好踩在叶挽霜那最脆弱的关节之上。 只听得她“哎呦”一声,猛地往前一扑当下就摔了个狗啃泥。 原本遮在脸际的黑纱顺势滑落,露出一张几乎能用惨不忍睹四个词来形容的脸。 l;kg 107 陷阱,就怪叶尘香 今日是阴天,光线算不得太好,但即便站在很远的地方还是能看清叶挽霜那脸上的颜色。就仿佛谁人打翻了颜料盘,这里一块青的这里一块紫的,那些红色的凹凸着的小包像是包着一包的脓水只要一戳破就会流出来似的。 看的人心里一阵发憷,忍不住都想摸摸自己的脸有没有长东西。 “啊!” “你看二小姐的脸!” 平地里响起几声惊呼,这并非叶尘香这一行人发出来的而是几个刚好路过停在远处看了会儿热闹的府中下人发出来的。 叶尘香凉凉地瞥她们一眼,见那几个小姑娘脸上的神情,看来是真的被吓得不轻。 “你们,你们还敢笑!”叶尘香没有心思管她们,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叶挽霜却是一声怒喝,抓起胸前的黑纱捂住脸同时眼睛亦如充了血般恶狠狠地盯着她们。 “放肆!胆敢耻笑我们家小姐,你们是不想在这相府待下去了么?” 随后就是气喘吁吁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叶挽霜贴身侍婢小月,气都还没喘匀犀利的话已利索地出口。那仗势欺人的神情与她主子叶挽霜几乎如出一辙。 此时的叶挽霜已经站了起来,万分厌恶地转过头来对着小月吩咐道。“不用多说了,今夜便去同母亲说将这几个无法无天的丫鬟给我买去醉红楼。” 醉红楼,这是城内的一家妓院,而且还是那种比较低级的妓院。去那的客人大多是些平民百姓或是社会混混,去了那就算是想攀根高枝从良也几乎找不到什么合适人选可谓是真的一辈子没有盼头了。 叶尘香侧头,只见身侧周岳的眉头不可察觉地微微皱了皱想来也是看不惯叶挽霜的这副做派。不过看不惯归看不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看来是打算做个事不关己的旁人了。 几个小丫鬟胆小,一听叶挽霜说要将她们卖了顿时就被吓得面如土色跪下来对着叶挽霜一个劲地磕着头。 “二小姐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然几个小丫鬟的未来叶挽霜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自然是理都不见理她们。 “叶尘香,你知道我今日是为何而来,快把解药给我!不然……” 不然又怎样,叶尘香不知道她还有什么能威胁她的筹码。 还想靠着叶夫人那当家主母的身份来威胁她算计她给她下绊子? 如今有了烟娘在叶尘香可不认为叶氏正夫人这个身份她还能用的这么顺手了。 没有谁能永远有机会威胁她,也没有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她忍耐的极限。 叶挽霜,叶夫人,你们可要稳稳地接好她叶尘香的报复哦! 眼底浮现一丝调皮的神色,和着些许冷漠的寒光。叶尘香微笑着往前一步。“婉霜妹妹这是何意?什么解药?我听不懂啊!” 无论心里怎样想着,这面上的功夫也要做足,别忘了旁边还杵着个周管家呢! 从他对待此事的反应她也大约猜到了叶崇越要他跟来的用意。 从前叶崇越宠着叶挽霜是因为他认为叶挽霜一定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给他的仕途带来益处。可经此一遭,叶挽霜殿前失仪容貌尽毁,太子妃之位已经是彻底跟她没有关系了。反倒是这个叶崇越忽略多年的大女儿叶尘香渐渐开始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先是远高于叶挽霜的容貌,然后就是在元宵宴上的一战成名。 想来叶崇越是想丢弃叶挽霜这颗废子转而拉拢叶尘香这个比较有前景的大女儿啊! 想通这些,周管家的来意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不就是来试探试探叶尘香的实力,看看叶挽霜这颗培养多年的棋子舍的到底值不值了。 既然人家这么有诚意,叶尘香也不介意让他们探一探虚实。反正叶挽霜她总是要处理的,让叶崇越瞧瞧她的实力也无不可。 虽然她从未想过要为这个叶家做什么大贡献。 “叶尘香,你少在这装模作样!治我这脸的解药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叶挽霜看她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深深恨意。她恨,她如何能不恨! 明明都快要宣布她成为太子妃的事实了,可因为脸上容貌被毁她就这样被人硬生生地拖出了大殿。将到手的荣耀拱手让给了别人。 她恨,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撕碎了叶尘香那张虚伪的脸。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给她下了毒,她现在已经成为皇家媳妇了有着无上的荣耀和一辈子烦人荣华富贵。 就怪叶尘香! 可是想着解药还要从她手上取,叶挽霜就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先忍一忍,等解药到手她必定亲自出手解决掉叶尘香这个贱人! “你的脸?昨夜吃多了野味上火了吗?上火过敏这种事妹妹你该去寻大夫,而不是找我。姐姐我还忙着回去收拾房子呢就不陪妹妹去了。” 叶尘香拍拍衣服上的灰说着就要走人。 这作势一走可就彻底惹恼了将怒火一压再压的叶挽霜了。想着自己如今这张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的脸她就觉不能让叶尘香离开。 她一定要拿到解药,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方法! 恨厉的目光闪现,叶挽霜身子一动一抬手就举了把不知先前是藏在哪的长剑刺向了叶尘香的后背。幸得叶尘香武灵等级不低这才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股刻意被隐瞒的杀气,一把推开身边的玉乐同时自己也往路边一跳险险躲过这一击。 “婉霜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叶挽霜会有这一反应实属正常,叶尘香也没有太过意外。最珍爱的容貌被人毁了不闹出点事来那可不是叶挽霜的作风。 可她不知道叶尘香也就在等着她出手。叶挽霜不是笨人相比之下她可要比那些普通的官家小姐聪明太多。叶尘香想要一次性将她彻收拾了在她冷静的时候可不太容易。 所以她要故意激怒叶挽霜让她疯狂,让她一切行为都跟着愤怒走。 然后,让她走入她事先为她挖好的陷阱之内。 “我什么意思你最清楚,今日你若是不把解药给我交出来你就别想走!” l;kg 108 舍弃谁 什么形象,什么嫡出小姐的风姿,叶挽霜统统不顾了如今的她就像一个为了自己容貌而发疯的疯子。谁若挡她的路她就对谁动手。 长剑一挑又转向了叶尘香,锐利的剑锋破空而来甚至还带了些轻微的啸声。 “小姐,小心!”见此情形,玉乐忍不住惊叫。 叶尘香记得,上回武灵测试叶挽霜就已经达到了木级灵力。那算是常人中比较高的级别了,叶尘香自己的武灵未经测试,但她才练多久叶挽霜可是从小练到如今。要打赢叶挽霜叶尘香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而如今场上,可能还能制服叶挽霜的就只剩下那位神秘的周管家了。多年前就能只身从山匪手中救出叶崇越武功想来也应该差不了。 可躲避之余叶尘香往他的所在地看去他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摆明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个时候要指望别人还真是不靠谱! 叶尘香心中微微一叹,顺势往后一跳同时叶挽霜的剑锋亦如期而至一剑刺下正好戳进了叶尘香的右肩之中。 因为距离远所以刺的并不算深,但那鲜血却如同小河流般流了出来染红一大片衣料。钻心的疼传来,叶尘香的额头瞬间挂上一颗豆大的汗珠。 昨夜被狼拍伤了左肩,今日又被叶挽霜刺伤了右肩。这下好了两边连伤都对称了。 “小姐……” 玉乐被这场面吓到,惊叫一声就要冲上前来却被叶尘香随后的一个眼神喝退。 她并不知晓,这一剑是叶尘香故意慢了半拍才让叶挽霜刺上的。她让的巧妙现场又没有几个武灵方面的高手,除了被情绪支配理智没有发现不对的叶挽霜剩下的也就只有一只旁观的周管家看得出这其中的门道了。 不过就算被他看出来了,叶尘香也不怕。既然是旁观态度,她相信他不会出手。 他的目的不就是想从她和叶挽霜之间留下一个有用的吗!他不会出手干出影响自己判断的事来。 “叶挽霜,我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才对你手下留情,你非要让如此逼我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宽大衣袖下银丝闪过,暗暗控制住身上血流的速度叶尘香咬咬牙-忍下身上各处的疼一把从腰间抽出了那根灵木鞭。 她迟迟不出招,就是为了这个。让叶挽霜先动手伤她然后她才动手反击。叶挽霜不是最在意名声的吗!那她就偏偏从这处入手,让她身败名裂,让她也尝尝那种被千夫所指的滋味。 就像……从前的叶尘香一样! “你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态度对待我!我才是相府正经的嫡出小姐而你就是个废物,就是个人人都看不起的废物!” 叶挽霜在这个时候还是一副高姿态,还以为叶尘香依旧是那个没有半点武灵的废材。 长鞭入手,如鱼得水。这是叶尘香为数不多的现场实践,叶挽霜已经杀红了眼招招狠厉刀刀致命。 但这闻名天下的灵木鞭也并非虚名,催动灵力集结于一处。长鞭带着千钧之力破风而去,淡淡的青光萦绕在鞭身之上无形之中竟然增强了叶尘香灵力的威力。 长鞭甩去连旁观的周岳都有些许动容,偏生就这叶挽霜不怕死以为曾经的废材叶尘香如今不过是做做样子一提剑就挡了上去。 谁料一道震耳欲聋的脆声响过之后,叶挽霜还未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力道一把甩了出去。然后狠狠地砸上了一旁的院墙,又同样狠狠地从墙上摔了下来。 黑纱飘落在石板之上那张色彩斑斓的脸上血丝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她睁大的眼中还带着最初的震撼。 这怎么可能呢? 叶尘香明明是没有灵力的啊!她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废材吗? 不是永远都没有修习武灵的可能吗? 她的疑问,没有人能回答,就连当事人叶尘香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执鞭的手。 她知道自己武灵进步还算快,可没想到竟然能快到这个程度。连武灵木级都接不下她这一招,那她到底是什么级。看来,有必要去造访一下那个地方了! 不过一会儿的出神,叶尘香迅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神色如常地望着叶挽霜和同样脸露惊讶的周岳周管家。 攥紧了手中的鞭子,她才往前一步,就见眼前黑影一闪周岳就已经挡在了她跟前。 “大小姐,二小姐如今已经这样了你再下手就不太合适了。不如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虽为相府下人但他却从未称过奴,即便是这样一番求情的话也说得十分自然。好像笃定了叶尘香就会同意似的。 而叶尘香……自然是同意了。 她的本意可不是就这样直接就把叶挽霜给打死了,那样不仅便宜了叶挽霜还给自己留下个弑杀亲妹的坏名声。 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方才那一击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现在的她看着强势实际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过是在强撑着自己继续装下去。所以,周岳这个提议正中她下怀。 就算他们已经打算选择叶尘香为培养对象了,叶挽霜身为相府嫡出小姐叶崇越宠爱了这么久的孩子周岳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二人理念不同但这一期间的目的却相同,很快就达成共识。周岳带着叶挽霜离去叶尘香则与玉乐一道继续踏上回小院的历程。 “那大小姐,在下就告辞了!”周岳走之前还不忘礼数。 叶尘香笑容不减,点点头算是回礼。随即眼眸一转绕过那几个还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丫鬟,最终带着深意的目光就落在玉乐的脸上。 玉乐只愣了片刻就立马明白过来,走上前来一把扶住几乎装不下去了的叶尘香。“小姐,您看那几位姐姐看着也怪可怜的左右是无心玉乐斗胆给她们求个情可好。小姐可否做主免了她们的责罚?” “好啊!”眼底赞赏一闪而过,叶尘香对着周岳一笑。“周管家,不知周管家可愿卖个面子给我免了这几个小丫头的罚?” l;kg 109 打了她的脸 免除了叶挽霜要罚的人,这就算是赤裸裸地打了叶挽霜的脸,叶挽霜自然不同意。可如今她重伤着连走路都需要人搀着,所以这个发表不满的人就换成叶挽霜的丫鬟小月了。 “叶尘香,你什么意思!我家小姐罚府中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多管闲事了!” 也不知道这小月姑娘是真傻还是真够忠心叶挽霜当局者迷看不清现状难道她还看不出叶尘香在相府的地位已经不差于她家小姐了么! 叶尘香无心探索这个,只是将目光放在了周岳的身上。比起叶挽霜还是小月这个周岳才是值得她开口的人。 只见周岳并没有思考太久就应承了下来。“好!” 叶挽霜与小月的脸顿时一片青绿,小月仿佛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周岳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下去 。“若没什么事,就不打扰大小姐了。” 他说完,便差着小月扶着奄奄一息的叶挽霜一同离去。 看叶挽霜那小身板再不抬下去医治恐怕真的就要丢了小命了。 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花圃转角处,玉乐望着那一个个如求救般看着她们的小丫鬟们。小手一挥,说话还颇有些气势。“好了,大小姐求情这回就饶过你们了!以后可要注意些了!还不快走!” 那几个小丫头这才如同去阴曹地府中走过一遭般哆哆嗦嗦地对着叶尘香磕了几个头,嘴里念叨着‘大小姐仁慈’‘多谢大小姐’等话语不过一会儿也走了个精光。 见视线中已经没有了旁人的存在,叶尘香脸色一沉一把抓住玉乐的手腕对着路边杂草丛生处一张嘴就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玉乐的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小姐,小姐您没事吧!我这就扶着您回去!” 抬袖擦擦嘴角的血迹,她全身无力只能微微点了点头。“回去,先扶我回去。” 昨夜伤势还未好,今日又跟叶挽霜大战一场她忍了许久终于把那些闲杂人等都忽悠走了。也算是个圆满成功的战役吧! 匆匆忙忙回到小院,叶尘香一沾上床就将玉乐给支使了出去。让她去府外面寻个德高望重的大夫来。 “可是小姐,您自己不是会医术吗?为什么还要出府请大夫呢?” 玉乐担心她也不明白她的用意。 叶尘香没有时间跟她解释,只能如是说。“你先去请,至于为什么我以后再跟你说。” 这样一番言辞下来,玉乐才半放心半不放心地拿了银钱跑了出去。 安排完这些,叶尘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困意也如潮水般阵阵袭来,身上流血的地方有好几处但为了配合等会儿来的大夫她也不去包扎只在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处扎了几针减缓些血液流通的速度。 现在就只能祈祷玉乐动作快些能赶在她失血过多休克之前把大夫给她带来。 稍微一用力转了个身子,叶尘香就感觉眼前传来一阵昏黑脑中眩晕仿佛一瞬间自己就离世界很遥远很遥远了。 这种感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虚弱的身子落入一个稍显僵硬的怀抱。 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轻轻的唤她,“尘香,叶尘香……” 而且这声音还那么的熟悉。就像,就像是……那个人一样…… 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似乎有什么暖流顺着掌心缓缓进入体内带来一串又一串的温热。 “怎么会是……你!”精致的黄金面具将来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鬓边几缕长长的发丝垂下正好挨着她的脸际。风一吹就带起一片痒意。 光天化日之下,这人还带着一个这么霸气又骚包的面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闯到她闺房里来的。不怕被人发现吗! “醒了?”面具下的脸不知是何表情,但他的声音却莫名地透出些许担忧过后的轻松。 叶尘香见来者是他,想要挣扎着拿出枕头下的匕首可一动才知道自己如今是多么的虚弱。连抬一抬手都做不到。 而她如今之所以还能保持清醒,那可得归功于方才传入她体内的那股真气。 那股真气,难道是这个人做的? 答案显而易见。 “都这样了还想着报仇?”沙哑的声音内传来一丝淡淡的怒意,面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叶尘香想要去摸武器的手。“以你现在的状况就算拿到了刀也动不了我分毫。既然都这样了,你为何不给自己包扎?” 看样子怎么感觉有些像是在生气?叶尘香眨眨眼抛开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对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她不给自己包扎而生气,依他这阵子以来对她的态度倒是更像将她当做了一个有趣的玩物。 有时间就夜闯闺房来陪她耍耍,没时间就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第一次感觉连说话都是那样的不容易,口干舌燥甚至喉间还伴随着轻微的疼痛。 这些都是昨夜高烧后留下的后遗症。不算什么大问题但真正受着也确实挺难受的。 “你又来,干什么……” 面具男子伸出手为她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发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听闻你今日在相府又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不错,消息还挺灵通,叶尘香在心中说。只是这事跟这面具男又有几毛钱关系。 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险些让叶尘香喷出茶水来,也幸得她没在喝茶这才避免这惨剧的发生。 他说,“有些想你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因为想她?这理由可真够牵强。 哥们,咱俩真的不熟! 许是被他这一番话逗乐了叶尘香就多用了些力气。谁料随之又是那阵席卷而来的眩晕。 她保持不了太久的清醒在这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又一次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黑暗中沉沉浮浮梦不成梦,眠不成眠,她也不知道面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等到睁眼,外面又飘起了雪。 一身伤口已经被妥帖地收拾好了,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躺在被子里一转头看见的就是捧着热气腾腾药碗眼巴巴地看着她的玉乐。 l;kg 110 怂恿,前尘往事 “小姐,您醒的可真是时候我刚熬好了药您快来喝吧!” 环顾四周,并没有大夫的身影看来是处理好了她就回去了吧! 还是不得不将目光重新放到那碗黑乎乎的一看就知道并未善类的药碗之上。 她的表情有些为难,又有些纠结。 其实没有人知道医师出生的叶尘香实际上特别讨厌喝中药! 明明知道中药的妙用,可只要看到那黑漆漆的一团她就忍不住的反胃。所以从前在给病人看病时她都尽量能开西药就不用中药,因为喝中药在她看来真的是个煎熬啊! 可平日机灵的玉乐在这个时候却好似丝毫看不出她的不对,药碗越举越近。“小姐,大夫吩咐了您一醒来就得赶紧把这药给喝下去。” “玉乐,你先把药放那我待会儿就喝。”叶尘香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 谁料话音刚落,玉乐竟是一拍自己的脑门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来。“哎呀!我怎么忘了小姐您现在两处肩膀可都受了伤要不让我来喂您吧!” 说着就拿起了那药碗中的勺子,勺子搅动又带起一片苦涩的气息。 “等等,不用,还是我自己喝吧!” 叶尘香两眼狠狠一闭,也不顾双肩的疼痛了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接过那药碗一口气就将那汤药给喝了个精光。 这样的喝药方式俗称一口闷。她才不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这些药,那还不被苦死。 喝完药再猛灌一大杯茶水,等待口中的苦涩褪去。叶尘香放下茶杯唤来玉乐。 “玉乐,你自小在这京城中长大应该认识不少人吧!今日多取些银子出去,让他们帮我传个消息……” …… 大雪纷扬,叶相府的另一边临水院的大门敞开室内丫鬟还未见着人影就听得从外头传来的惊呼。 “霜儿啊!我的女儿啊!” 然后就是飞扬的裙摆,双目通红的叶夫人就这样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进来一眼看到的就是奄奄一息躺在床上重伤模样的自家女儿那积蓄了许久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了一颗颗滚了下来。 “霜儿,霜儿,你说你这孩子娘才走开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就去寻叶尘香了呢!” 听到叶夫人的声音,床上的叶挽霜动了动说话的声音也染上一丝悲戚。“娘,我气不过啊!就是她就是她毁了女儿这张脸害的女儿当不了太子妃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女儿心里难受啊!” 看着叶挽霜灰白的脸,叶夫人心中也是重重一叹气。昨夜一将叶挽霜带回来她就打算冲去叶尘香的住处找她算账。 可谁料,将她拦下来的人竟是她的夫君向来就不管叶尘香生死的叶崇越。 说什么是叶挽霜先算计叶尘香在先,叶尘香是相府小姐在事情没有查明白之前不可随意污蔑她。 她自然不依,可烟娘那贱人却也帮着叶尘香说话弄得老夫人也跟着数落她的不是。 她没有办法,又担忧着叶挽霜脸上的伤也就忙着去找大夫了先将找叶尘香算账这事放在了一边。 今晨安排好照顾叶挽霜的人她这才抽出空来回了兰亭苑原本想找到叶崇越跟他说些软话请他给她们娘俩做主。可在苑中左等右等不见叶崇越的踪影,一出兰亭苑才听到叶挽霜找叶尘香寻事被叶尘香打了个重伤的消息。 匆匆赶回叶挽霜的住处临水院,看到的就是自家女儿这样的一副凄惨样。 “霜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啊!叶尘香那贱人已经不同昨日了诡计多端的你怎么还这么莽撞地跑去寻她啊!” 见叶夫人这幅神情,叶挽霜就明白叶崇越那边差不多算是没戏了。 在相府生活这么多年她也了解自己的父亲,一个无利不往的人。现在她没了引以为傲的容貌,又丢了成为皇家儿媳的机会她的父亲还能如以前那般宠着她么! 她不知道! 方才在气头上,如今冷静一想却也看出几分端倪,她身为嫡出小姐为什么在叶尘香对她出手之际周岳会选择旁观。她不傻,这些问题只要仔细一想就能猜的通透。 也许真如她所担心的那样,叶崇越开始培养叶尘香了。 不,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叶尘香永远就只配活在她的脚底下她休想爬起来! 眼睛睁得大大的,充血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狠厉。就连叶夫人也被叶挽霜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吓了一跳。 “霜儿,你这是……” “娘,爹爹这么对待您您真的忍受得了吗!”她目光恫恫地望着叶夫人。“您就不怕他像当年对待玉嫣那样对待您吗?” “霜儿!”叶夫人的声音不自觉地加重,她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当年叶崇越与玉嫣也号称是京城中一对令人羡慕的眷侣,可当年的她却偏偏爱上了这么一个有妇之夫。死缠烂打用尽方法也从未入得叶崇越的眼。 直到后面天赐良机玉家一夜之间获罪抄斩,她才趁着这个机会靠着京城第一富商何氏家千金的身份嫁入叶府。 说白了,叶崇越会娶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身后代表着的何家。 这些事情叶夫人一直都知道,也曾心存芥蒂。但自从嫁入叶家后叶崇越对她一直都是体贴有加她渐渐的也就不是那么计较从前的事了。 直到今日被叶挽霜提了出来她才重新想起,叶崇越当年是因为什么才娶了她。 “当年他因为何家的财力才娶了您,如今也可能为了别的更高的利益舍弃了您!” 叶挽霜在一旁一字一句的说到。 “够了!霜儿,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叶夫人脸色一沉,脸上心上的不悦油然而生。 即便是她的亲生女儿也不该如此揭她的伤疤。 见叶夫人果然还是这么在意那件事叶挽霜隐在被衾下的半张脸更添狰狞之色。“娘,您难道还看不出来吗!爹爹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宠着我们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他认为能给他带来更多利益的人。娘,我们不能还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指望着他了。” l;kg 111 南画楼,千渊第一乐师 “霜儿,那是你的爹爹,他不会不管我们的。更何况谁想要动我们还得看看何家同不同意。你好好养伤,先不要生事。为娘下回再来看你。” 叶夫人走得匆忙,也不知是否听进了叶挽霜的话。但对叶挽霜的此等态度她明摆着是不赞同的。 她有此反应叶挽霜虽然恼怒但也并未意外,她的母亲她自然了解。多年活在叶相夫人的光辉之下她其实一直都没有见过什么风浪。因着叶崇越多年来的宠爱维护她也很少面对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难,因此也依旧保存着年轻时那样一颗相较单纯的心。 所以烟娘的到来才让她反应这么大。这事若是摊在别家夫人的身上着实是算不得什么值得说道的大事。可到了她这却能让她难受这么久。 有着这样的一个看着强势实则内里懦弱的母亲叶挽霜不得不多想多做,不过有一位这样的母亲也不是全无益处。至少她能全心全意地维护她,至少,在某些时候能让她用起来轻松些。 “主人!” 叶夫人离去,小月紧跟其后将房门关的严严实实。之后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自屏风后闪现。 叶挽霜冷冷地瞥一眼低眉顺眼站在她床前的布衣男子。“无喜,你看看我现在这张脸你觉得我还好看吗?” 原本端正立着连个斜视的眼神都不曾有的无喜在此时竟有了些许的怔愣,耳根泛上可疑的红晕。他想了想然后才回答道,“不管主人变成如何模样,在无喜眼中主人还是像从前一样美。” 听到他的回答,叶挽霜唇边泛起一阵冰冷的笑意。 “回答得很好,那你也一定要记住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是我的奴仆,必须永远忠于我。你这条命是我的,如果不是我你的这条命也早该不存在了。” “是!无喜明白,无喜永远都是主人的人永远也只会听命于主人一人。” 红晕瞬间退却,他冷毅的脸上才刚浮现一丝温情就被叶挽霜毫不带情感的话给生生逼退。 而叶挽霜自然没有发现这点不对,提起黑纱将脸遮住一半。然后才继续开口,“今日叫你来是有事吩咐你,叶尘香那贱人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体内灵力竟然恢复了。我容貌被毁但武灵还在为了不久之后的武灵大赛我必须变得更强,从今日起给我加大那东西的力度。” 她转眼,对着无喜一字一句地说。“这件事务必办好,更不能留下半丝痕迹。否则,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最后几个字重重落下,无喜神色一凛重重点头。“主人放心,主人吩咐的事无喜一定办到。” “好了!”见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困意也渐渐袭来,叶挽霜缓缓闭上双眼。“知道了那就快走吧!小心些千万别让人给看见了。” 无喜静静立了片刻,见叶挽霜安然睡下这才用了轻功跃出窗台离开了临水院。 那身影如同一只轻盈的夜鹰很快就消失在了相府的墙头。 就在相府的某堵墙面之下,刚刚经过的是依旧一脸心事重重的叶夫人。 她方才虽呵斥了叶挽霜,但无疑叶挽霜的那番话在她心头也留下了不小的影响。 这阵子老爷对她或是对叶挽霜的态度仿佛真有那么些轻微的改变。若是在从前她要怎样处理叶尘香他叶崇越都未管过半分,如今怎地还跟着烟娘一起维护起叶尘香来了。 莫非,他还真的想给她也来当年对待玉嫣那么一招? 她一路走来越想就越觉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转过一个弯道,她猛然停下脚步对着身侧的张嬷嬷。“嬷嬷,你去给我安排一下,这几日我想回一趟娘家。” …… 黑夜降临,狂风裹挟着雪沫拍打在窗棂上远处的树间大风呼啸着发出一声又一声如鬼哭般的声响。 城南离街远些的一处幽暗小巷子里有一处微微掩着的院门。 灯光从门缝间照射出来将门前冰冷的雪堆也渲染出几丝暖意。门中映着一道窈窕的身影,布衣少女穿行在膳房与正厅之间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灵动的手将一盘盘才做好的菜端上桌面。 一面哼着歌,时不时还往外张望几下像是在等着什么还未归来的人。 在桌面上摆下三双碗筷,布衣少女刚站起身来就忽然听见从院门出传来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喜色攀上眉间,她回头猛地转过身来,惊喜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娇小的身子就被笼上一道高大的阴影。 夜色凛冽,将所有异声都收归与风动。 少女恐惧的尖叫声才发出一半就被冰冷的手掌扼杀在了唇畔。 风雪依旧,半声尖叫并没有打破小巷原本的平静。 直到下半夜,忽然出现的火势蔓延至别家才给这一方小巷带来一阵不小的骚乱。 当然,这些事与叶尘香可没有半分关系。 因为打伤了叶挽霜,叶尘香也跟着过了几日无人骚扰的好日子安心地在家养着自己的伤。 不能出门只听能听听玉乐讲讲她在外头给打听而来的些小道消息。这也让她在养伤之余多了些消遣的东西,所以这阵子躺在床上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从玉乐的口中她终于知道了那日莫名其妙跑来说要收她为徒的那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个白衣男子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被誉为千渊第一乐师的南画楼。 传闻说他天人之姿,精通数百种乐器,但最神奇的本领却是用乐器杀人。乐音响起那是无论神智多么坚强的人都无法抵御的魔障,这并未胡说也并未想象而是真的有人见过他用乐器取过人的性命。 也就是几年之前,南齐国帝君听闻千渊大地上竟有此人才于是就派出亲信带了整整数千人抬了金银珠宝数车带了美人数百前去请南画楼出山为他弹奏一曲。 谁料后面事情不知怎么发展着的,那派出去的亲信许是与南画楼有了些冲突惹怒了南画楼。南画楼竟然真的只凭一只玉笛就将那千人的部队屠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 从此他千渊第一乐师的名号也就这样传开了来。 l;kg 112 成了风云人物 同时一起传开来的还有他嗜血暴虐的名声,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打个喷嚏就能激起一片风浪的风云人物。 这样的人上赶子似的来收她叶尘香为徒,叶尘香不得不多多思量一下这不会又是什么等着她往下跳的深坑吧! 而另外一位老者,虽不如南画楼那样炙手可热但也当得上高人二字。 他是一位大夫,还是神医级别的。名字叫什么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了,只知世人称他为鬼手神医。顾名思义,就是说他那只手就如鬼神一般能将将死之人从阴曹地府里救回来。 医术高明,但往往这样的人脾气也怪。十几年来想拜他为师的人几乎能从碧国京城排到东黎国都城,可他却是连个目光的停留都没有。想要拜他为师,得先在他手下尝遍百种毒药,如果这样都还没死那他才考虑会不会收徒。 胆敢尝试的人之前也有,但时至如今也只有十年前有一个人尝完百种毒药侥幸未死的。于是他就成为了鬼手神医唯一的弟子。其余的也就都成了亡魂。 基于这种选拔徒弟的方式太过不靠谱,久而久之敢去找他拜师的人也就不多了。 可就在年前,他们二人竟双双传出消息,说在元宵那日他们会在碧国京城关阳城内的一处阁子挑选弟子。 于是消息一出,不少消息灵通对二人又敬仰的人们就这样紧赶慢赶地来到了关阳城,早早地订好了客栈占好了位置就等着弟子选拔那日一拔头筹成为二人随便哪一个人的入室弟子。 那可是几乎比当上状元还要值得高兴的事。 可在场之人万万没有想到,两位高人竟然就用一根拔了箭镞的箭决定了自己徒弟的人选。而更令他们崩溃的是,这两支箭竟都落到了一个路过的小姑娘的身上。 他让他们如何忍得,于是一拥而上,就想抢夺那两根箭。谁知就在此时又有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突然出现,一把长剑瞬间就逼退了众人护着那得了两支箭的小姑娘安全离去…… 没想到,外面已经传的那么神乎其神了!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竟成了这月关阳城中最风云夫人人物。 “还有还有呢!”玉乐说得正在兴头上,渴了连茶水都顾不得喝又继续说下去。“还有人说小姐您在宫宴上勇斗恶狼,才艺双绝呢!” 果然是人一出名,就什么样的传闻都来了。 可除去自己,叶尘香最想知道的消息却是关于叶挽霜的。 “行了玉乐,别说这些了上回我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终于空出时间喝上一口茶的玉乐嘴里还含着水呢就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 “唔!说到这事,小姐您可是太聪明了!您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现在外面关于二小姐欺负您的传闻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再也没有人骂您是个不知好歹的废材小姐了。倒是二小姐,终于让世人看清她的真面目了。” 玉乐说着,眉宇间还带着一丝丝得意之色。 叶尘香轻轻一笑,不过淡淡地道了一句。“效果到了就好!” 人言可畏,这个道理是亘古不变的。 叶挽霜从前总爱用败坏叶尘香名声的方法来衬托出自己的高洁美丽。她总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叶尘香也会回敬她这么一招吧! 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然这也少不了叶挽霜自己的配合,若不是她自己往叶尘香的枪口上撞。她还真没想到用这一招。 叶挽霜提剑伤人这是事实,而叶尘香处处避让最后因叶挽霜逼迫才与之动手这也是事实。世人爱论是非这是老天爷都无法阻止的事。 叶尘香故意放走那几个在叶挽霜手下吃了苦头的府中丫鬟就是为了让她们能有机会发挥她们那不一般的口才。传出去的虽是事实,但叶尘香救了那几名丫鬟她们的话语中不知不觉也就带上了些对叶尘香的维护之意。 再加上叶尘香出钱找人在城中极力地渲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叶挽霜诬陷欺负自家姐姐随意打骂府中下人的名声就这样悄然流传了出去。 到了今日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看前院如今毫无动静,想来应该是叶挽霜还不知晓这事吧! 不过没关系,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了。 她忘不了,她穿越之初身体原主就是被这所谓的流言给逼迫着落入湖中而死。她如今这么做,就是想让叶挽霜也尝尝被流言蜚语伤的体无完肤的滋味。 叶尘香在她身上受过的苦难,她要她一一品尝过来。 没关系,除了这些后面还有更多等着她的惊喜。 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与叶挽霜之间的恩怨,只是她想放过叶挽霜可叶挽霜却总不愿放过她。那她也只能迎敌,既然是无法消弭的敌对那她也不会客气。 对待敌手,她叶尘香的做法向来是,打到她再也无法还手为止! “小姐,那今日你倒是去还是不去呢?” 玉乐的一句疑问打断叶尘香飘远的思绪,她反应过来微微皱了皱眉。“你说什么?去干什么?” “小姐,您果然忘了。”玉乐一副我早就猜到结果的表情,慢慢同她解释起来。“上回那两个怪人来府中寻您,您答应之后他们不是留了个地址道了个时间要小姐您前去行拜师礼么!这件事,我记得我之前有跟您说过啊!” 这件事,叶尘香仔细想想的确是有那么些印象。 可答应他们拜他们为师这茬,明明就不是她自愿的啊!她为什么要去! “不去!”叶尘香回答得坚定。 随即玉乐就面露难色了,“小姐,可是门外估计已经停着马车了!方才我回来,路上碰见周管家他正好同我说了这件事。他说,相爷大人体恤小姐大病初愈特意安排了车马随从送小姐去呢!” 叶尘香一双明眸眨巴眨巴,坚定的笑容僵硬了片刻。 叶崇越这个老狐狸,看来是看出她不想沾惹那些人所以自己先安排了车驾来想逼着叶尘香前去。 叶尘香的心里是抗拒的,本想直接拒绝,可转念一想那二位如此神通广大逃避着也不是法子。不如就依着叶崇越的安排先过去,和他们说清楚这事。 l;kg 113 真实,虚假 他们若是通情达理放过她最好,当然他们若是不答应叶尘香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这一点了。其后和他们翻脸也没关系。 如此打定主意,叶尘香也没有拖拉,招呼着玉乐给她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两位高人一位住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座山上,另一位则住在城中的客栈明月楼里。不过这个时候估计二人也都在山上等着她呢!叶尘香来到山上远远地就瞧见那路口背对着她站着的一道俊朗的背影。 这位是…… 她正觉得疑惑,那人就这样转过了身来。精美折扇握在掌中,那人对她微微一笑神采几近颠倒众生。 “叶尘香,你来了。” 这个人,竟然会是……沈珈蓝! “你?”叶尘香呆愣片刻,但很快就恢复平常的神情。“使臣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叶尘香的疑惑沈珈蓝并无意外,他收起折扇缓步来到叶尘香跟前。“叶小姐,在下已等候多时现在就请随我一起进去吧!” 沈珈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叶尘香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留下车马,她只带了一个玉乐跟着沈珈蓝一起往那湖边的小楼而去。 这些叶崇越差遣而来的人她可不敢信任,与那两个怪人摊牌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叶崇越知道得太清楚才好。 他这么眼巴巴地指望着她攀上这两根高枝,要是知道了是叶尘香自己拒绝了这个机会还指不定会怎么反应呢。 她虽不怕,但也不想给自己寻些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太多人就是再有能力也难以应付。 三人来到小楼前,被誉为千渊第一乐师的南画楼和鬼手神医老者已经等候了多时了。 “师父。”只见沈珈蓝神色平常对着鬼手神医微微一点头。 玉乐不明白,但叶尘香却瞬间明白过来。听传闻说鬼手神医手下就那么一个弟子,还是个尝遍了百种毒药还未死的奇人。这个奇人不会就是她眼前的这位,宣国使臣沈珈蓝吧! 看样子好像是的。沈珈蓝没有想过隐瞒这件事情,所以很自然地往自己师父身边一站微笑地向叶尘香介绍。“这位是鬼手神医,我的师父。” 叶尘香眨了眨眼没有跟他打招呼,但眉眼之间也没有流露出半点对他们不敬的意思。 这时有小童捧了一个青花瓷的茶盏上来递给叶尘香,“这是我家主人给你的茶,喝完这杯茶你就算是他的徒弟了。” 小童身高才到她的胸前,说这话时语气中还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骄傲之气。 叶尘香接过碗,顿了顿然后才说。 “两位前辈误会了,晚辈这次不是来拜师的而是想来请前辈们收回成命的。” 风动树梢,小楼窗中一截白色的衣角若隐若现。屋里的南画楼不动如山,倒是门外的鬼手神医先反应过来。两道浓眉狠狠一撇,不悦的眼神如恫恫火炬般瞪着叶尘香。 “小姑娘,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鬼手神医定下的徒弟可从来没有跑掉过一个的。” 看那神情似是真的动气了。 但那样叶尘香也没有半丝胆怯,平静地与他对视着。“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挺好,就不用拜这么多师父来提高自己了。二位前辈还是另择良徒吧!” 言下之意就是,此番前来她不是来求他们的,只是来通知他们的。仅此而已。 “小女娃,你也知道老夫是怎样的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落老夫的面子,你觉得老夫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吗?” 那他的意思是……不答应喽? 叶尘香脸色沉静分明看不出内心的任何波澜,倒是跟在一边的玉乐见鬼手神医露出此等不善的神情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脸上带着些许惧怕与为难,手往前伸了伸像是想要扯扯叶尘香的袖角但却受场上紧张的气氛所染而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前辈非要这么做,那晚辈也无话可说了。”微微眯了眯眼,叶尘香终于动了动。 利落地转身,小手隔着虚空轻轻抓住了玉乐汗津津的小手。用极小却轻柔的声音微微一叹,“走吧,我们回家。” 玉乐终究是一个孩子,遇到这种情况难免被不够镇定。 不用回头还是能感受到身后那两道凌厉的目光,清风带来沈珈蓝的轻声呼唤。“叶尘香……” 其中的关怀之意叶尘香听得出来,但却依旧没有停滞她半分的脚步。 一路行的极快,一直走到湖边叶尘香都没再听到从后面传来的半点声响。这令她有些奇怪,难不成是那位鬼手神医老人改变主意了?还是…… 不对! 脚步骤停,灵台刺痛像是恍然落下一滴刺骨的泉水。 身后袭来一阵冷风,带来一个没有半丝情绪的声音。“不答应?你以为你今天能走得出这里吗?” 是南画楼! 叶尘香猛然回头,却忽然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沙迷了双眼。 乐音阵阵将一颗原本沉静的心扰的紊乱,她微微退后半步费力压下胸中的不适。等双眼终于能够视物,眼前原本的那些景物却尽数变了样。 诡异的大雾不知从何而起,就连那本该立在不远处的小楼和大树都不见了踪影,迷雾阵阵她唯一能看见的就是眼前一望无尽头的水面。 万籁俱静,就连水面也是那种诡异的平静,平静得没有半丝波澜。 莫非是幻术?她双眸微睁,一侧头,陡然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玉乐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一直都不曾出现的心慌浮现在心头,脑中莫名浮现一张巧笑着的脸。那是……玉珏。 眼中寒光闪现,她手一转从腰间抽出那条灵木鞭。 “拒绝南先生好意的人是我,还请南先生不要殃及他人。” 话说完,声音就像被吸入海绵里的水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她也不知眼前的这幻镜到底是由乐音控制人的还是由什么别的办法干扰人的神识的。 明明知道是幻境,可周身感觉却无比的真实。甚至她往前一步还真的能感受到双脚浸入凉水时的刺骨寒冷。 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呢? l;kg 114 沈珈蓝相救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她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奈。要是南画楼直接跳出来和她打一架或者运用他那出神入化的幻术将她带入危险她可能还能想出什么应对的方法。 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就这样将她困在这样一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目之所及唯有死一般平静的水面。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任何人理她,无论她做什么也没有人看见。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徘徊在那一片死寂的空间都快睡着了去。 可就在此时从离身体很近的地方却突然爆发出这样一声怒吼。 “叶尘香!你醒过来!” 就如同黑暗里划破夜空的第一缕光,她猛然清醒接着就是风声水声人声许许多多的声音一齐涌进她的耳膜中。 叶尘香只觉得自己腿一软竟然就这样往后倒进了一个带着淡淡清香的宽阔怀抱中。 “叶尘香,你终于醒过来了。”方才那个声音中带上一丝喜悦,叶尘香眯眯眼眼睑渐渐打开看清眼前之人。 “沈珈蓝?” 话一出口竟然是那样的软弱无力。 “我怎么了?玉乐呢?她在哪?” 疲累的身子忽然轻盈,是沈珈蓝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关怀,唇边却带着一丝宽慰的笑意。“没事,玉乐先下山去了,你就是有些累了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力气恢复了再说话。” 叶尘香一时间并不是很明白他的话,但实际上身体却告诉她她现在真的很累。 来不及思虑太多,她闭上眼靠在沈珈蓝的肩膀上真的是累得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迷糊中沈珈蓝一直抱着她往前走,她有时睁眼瞧了瞧看见一些熟悉的景物料想这应该是下山的方向。 心中有疑问千千万但却没有精力问等休息片刻精神恢复些了她才伸出手扯住了沈珈蓝的衣领。 “沈珈蓝,沈大人,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只是一直被困在幻境中而已。怎么一睁开眼身子竟然变得这么疲惫好像干了多少重活似的。 听见她语气中的急切沈珈蓝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一顿,终是没有继续隐瞒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说,“你不知道,你其实已经在那湖边上站了快一天了。” 他这一说,叶尘香才恍然注意到林木间透出的天色竟然已经是接近黄昏的光景了。只是如今是冬日天色变化得不是很明显她方才才没察觉到这变化。 “你的意思是,我在那湖畔站了一天?” 可她明明记得她只是被困在一处水天相接的幻境中不得脱身而已啊! 当然,叶尘香不会认为沈珈蓝会在这个时候跟她开玩笑,且身体的反应的确与这情况吻合。如果真的是在某处站了一天在全身一动不动的情况下身体会虚脱会酸软这是最正常的反应。 “叶尘香,你何必这么固执呢!如果有南画楼这么一个师父做后盾起码能让你如今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珈蓝脚步未停,飞扬的发丝轻飘飘地刮过叶尘香的脸将她从沉思中带回现实。 “南画楼被誉为千渊第一乐师,这以乐音为依托的幻术就是他最为可怕的功法。用一只玉笛就能解决几千人的性命,那么今日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将我困在幻想中让我以为自己被困在什么地方很久而实际上却一直站在原地!怪不得这千渊大陆这么多人都想拜他为师。” 想明白这些,南画楼的幻术原理也不难解释可就算知道他的原理又怎样这种功夫简直防不胜防。用乐音来控制人的神识她总不能一直堵着自己的耳朵吧!而谁又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会给你来这么一招呢? 想起这个叶尘香就万分的无力,她明明早就知道南画楼有这么一手绝活可即便小心谨慎着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中招。 不过现在她更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既然他这么介意我拒绝当他徒弟这事,到后面他怎么又放过我了呢?” 沈珈蓝脚步骤停,因为叶尘香已经扯着他的衣物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虽然很累但却勉强足够支撑着自己站稳,叶尘香看着他眼中不是质问的冷然而是带着几丝迷茫。 沈珈蓝,这个总让她觉得奇怪的男子。 明明素不相识,可在她碰到麻烦时他却频频伸出援助之手。甚至今日还…… 她伸出握成拳头的右手在沈珈蓝面前慢慢张开,之间葱白的手掌中那一抹刺眼的鲜红。 “沈珈蓝……”叶尘香的语气同她内心一样的迷茫。“你知不知道,你背后已经被血给浸湿了。” 是南画楼打的吗?他是鬼手神医的弟子南画楼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他动手,除非是他妨碍了他做什么事。叶尘香不蠢,稍微结合一下前事后事就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南画楼放过她是因为沈珈蓝吗? 可即便如此她也无法对沈珈蓝感恩戴德,因为她知道沈珈蓝根本就不是个会没有目的去做一件事的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会为了救她就将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还有她记忆中她与他的第一次相见,那个时候也是他从天而降从杀手手中救下了她。她忽然觉得就连那一次初遇也仿佛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她每次遇到困难他都恰好出现在她身边,又恰好帮助了她。 “你还是忘了么?彻彻底底地忘了?” 一抬头就是沈珈蓝略带悲伤的脸,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几乎滴出水来。 “傻丫头,其实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他突然伸壁轻轻地将叶尘香纳入了自己的怀抱。“所以你根本不必顾虑,你只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应得的就好。我只是在一点一点的实现,当年对你的承诺而已!” “什么承诺?”他一番话解释还不如没有解释倒是将叶尘香搞得更加迷糊了。 叶尘香一把推开他正想继续追问,可好死不死的从路的那头却在此时行来了另外一队人。 “小姐小姐!”玉乐的嗓门这时候比谁的都要大,叶尘香一回头就见一个碧色的小身影风风火火地向她冲来。 l;kg 115 凭什么相信你 眼看着就要将她撞上,然玉乐离得极近的时候一止步竟然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叶尘香的跟前随后一张臂就将叶尘香牢牢给抱住了。 “小姐,您没事真的太好了!” 小丫头的呼唤声虽带着些鼻音但中气十足,看来南画楼的怒气并没有撒到她的身上。 叶尘香稍稍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背。“怎么回事?” 终于确定自家小姐的安危玉乐也是狠狠地放下了心中悬了一天的大石头。“小姐,您可不知道那个时候你在上面可可怕了。拿着鞭子竟然往自己的脖子上套,吓死我了!” 嗯?还有这茬? 叶尘香脸色微变继续听了下去。 “然后有个姓沈的哥哥来了他让我先下山去,说让我在山下等着他到时候会完好无损地把您送下来。” “然后你就信了?”叶尘香挑眉。 “没有,我当然不信啊!”玉乐嫩白的脸颊微微染上些忿忿,“我不肯丢下小姐自己下山,谁知道那位哥哥直接一下子就把我给打晕了等我醒来就是在山下了。我只好等着,可等了很久都不见您下来我只好带着这些相爷大人安排的人上来找您了。” 看得出玉乐小丫头对沈珈蓝的暴力手段有些不满,但见到叶尘香安然归来她对沈珈蓝还是有些感激的。 叶尘香扯着苍白的唇笑笑,听玉乐说完回头再想去寻找沈珈蓝身影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沈珈蓝竟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看样子,应该是在她和玉乐说话之时自己离开的吧! 不过也对,他身为宣国的使臣大人身份特殊若是被这相府下人认出来说不定又会惹出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走了也好。 只是叶尘香不明白他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忘了记着的,她以前见过他么? 疑惑归疑惑她此时也不便再次冲回去将这件事问个清楚,只能姑且糊涂着以后有机会再找他问个清楚吧! 带着一堆闲人匆匆下山,天上乌云眼看着也越积越厚想来应该又是一场好雪。 叶尘香坐在马车上拢拢衣领算算时间这碧国的冬日渐渐的也快到了尽头了,随之而来的不止是春季还有千渊四年一届的武灵比试大赛。 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也该好好准备准备了。 正这样想着,不料马车转过一个急弯其后却陡然停了下来。 叶尘香坐在马车内及时伸手撑住车壁才堪堪保持住了身体的平衡。 “怎么回事!”一把撩开车帘玉乐带着汹汹怒意的稚嫩小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叶尘香无奈,只能自己动手将玉乐的后脑勺拨开然后才看到马车前的景象。 天色晦暗,一条黄沙小道直直通向远方这正是那条回城的道路。不过此时,那小道中央却围了一群穿黑底红衣腰配统一黑刀的人。 那群人神态各异来来回回地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好巧不巧正好就将那小道给挡了个完全。 “他们是什么人?”叶尘香发问。 不一会儿就有前去探路的人回来给她带来了回答。“这些是京城衙门的捕快,说是在办个案子此路暂时不能通行。” “不能通行,那我们今日岂不是回不了相府了?”被拨到一边的脑袋又伸了过来占据着马车上极好的视野位置往那人群众多的地方张望着。 叶尘香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星眸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下漏出点点如星芒般的光。 寒风带来几丝异样的味道,叶尘香忽然按住玉乐的肩膀从她的侧身慢慢走下了马车。 四肢还是有些酸软但却比之前好上许多,加之在马车上叶尘香自行施针疏通了因为长时间未动而僵硬的筋骨现在身体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她下了车就径直往那人群的中心走了过去。 玉乐见状连热闹都不看了赶紧也跳下马车跟了上去。 越行近那股气息也越浓郁,叶尘香闻着从空气里传出来的血腥味眼神瞟过那些捕快身影间的缝隙,看不到全貌只见到一双苍白的手和手腕下浸湿大片黄土的深褐色液体。 “小姐,死……死人!” 身旁的玉乐突然就揪紧了她的手臂,双目无神地盯着某个方向。叶尘香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她视线的尽头一位捕快离开之后露出的那个缺口。 “玉乐!” 原本正要捂住玉乐双眼的手在看见小丫头迅速坚定起来的眼神后生生顿住。除去最初的震撼,玉乐的脸色依旧还是来不及褪去的苍白但害怕的情绪却淡了许多。 叶尘香突然想到,玉乐不是玉珏,她是真真正正在京城最底层中成长出来的姑娘。她也许并不需要她太多的保护。 手不动声色地放下,叶尘香将注意力转移到那捕快们不慎露出的缺口上。正打算看就见不知从何处忽然出现个高大的身影往那缺口前一站登时就将那缺口遮了个严严实实。 叶尘香抬头,直起腰来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将缺口堵住的身影,这是一个穿着捕快官服的年轻男子。 “此路不许通行,你们还在这干什么?” 他一说话,叶尘香就敏锐地做出了判断这肯定不是个好相与的男子,而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我们倒是想走啊!可是谁让你们在这堵着呢!”玉乐还是年少,这时候不自觉地就在她背后轻声抱怨了几句。 “我们正在办案,瞧姑娘的意思还是想让我们给你们让道。”那男子明显是听到了玉乐的抱怨冷眸一转眼中的寒意瞬间就让玉乐将后面的话给生生咽回了腹中。 她微微往叶尘香的身后退了退。 稍稍侧耳,风里带来几声婴孩的啼哭。叶尘香的眸色暗沉,淡淡地瞥着对面之人。“我们不是来寻麻烦的,你们手里有一个快死了的孩子我能救他。” 她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但无法拒绝的是她是一名医生在不会祸及自身的情况下她还是不介意能够从死神手中多拯救出一个生命来。 “好啊!”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l;kg 116 不是变态就是神经 这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叶尘香侧头看见从人群中又挤出来个男子。顶着一张与之前那人有七分相似的脸他站定在了叶尘香的面前。“你说你能救那孩子,你是大夫吗?” 这个男子倒是比之前那位要讲礼貌许多,至少在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就要柔和许多。 叶尘香还未及回答就见之前那位冷面男子一把扣住了后来男子的肩膀,“江信,我们捕头办案怎能让一个不知来历的女子随意就进入现场,更何况是对我们的证人用医呢?” “大哥,情势紧急我们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那个孩子入过再不救恐怕就要死了。”名为江信的男子一把推开冷面男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随之将视线对向了叶尘香。 “这位小姐,这可不是开玩笑。人命关天小姐若只是想凑凑热闹还请速速离去不要为难我们才好。” 话是有些刻薄但句句在理,叶尘香也就不计较了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说我能救他自然是有我的真才实学,但具体能不能施救又是用何方法施救我得真正看见那个孩子切过脉之后才能确定。” 那男子点了点头,这才示意手下将圈子打开一个缺口将叶尘香带了进去。 捕快中多是男性但也有两位女捕快,见叶尘香被江信带进来不过淡淡一瞥然后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而叶尘香一踏入圈子迎面而来的就是比之方才还要浓郁将近数倍的血腥之气。 就连早就有心理准备的玉乐也在看清现场全景之后忍不住刷白了一张脸抬手捂住嘴角险些吐了出来。 叶尘香倒是神色淡淡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样子,拍了拍玉乐的手。“若是看不了,那你就先去外面候着吧!” 玉乐闻此立即摇了摇头,“小姐,玉乐不怕。连小姐都看的下去,玉乐也能。” 见她眼神坚定,叶尘香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抬眸,目之所及黄沙弥漫,离她鞋尖不远处的大路中央停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而就在这马车之侧被一刀削去半个脑袋的马匹之前是六具惨死的尸体。脸部皆被锐器划伤难辨面容但从衣着首饰来判断应该是一对夫妇和一名丫鬟外加一名车夫。 这几人的死状已经不能单单只用一个惨字来形容了。除了被毁容颜外,手筋脚筋也全数被挑断,脖颈处的伤更是巧妙。竟是被人用精准的手法开出来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能供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又不至于即刻就要人性命。 这些死者除了脸部,四肢和脖颈处就没有了其余的伤口,初步判断是因失血过多而死的。 杀人手法一目了然,凶手就是用这种办法将人的脖子处开出个血口子然后让受害者就这样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出体外最后死去的。 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并不能保证完全正确没有偏差。 不过八九不离十会这样杀人的人,不是变态就是神经。 出于习惯,叶尘香在看见现场的同时心里就做出了如上判断。 但毕竟她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查案的。叶尘香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头脚步没有停顿太久就跟着江信来到了杀人现场的另一侧,那是一个被一名捕快抱在手中的婴儿。 婴儿尚小还不知道自己的双亲已经逝去,只是单纯的因为身体难受而啼哭不止。 抱着婴孩的女捕快一看就知道是个还未出嫁的,半点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一听江信说要将孩子给他迫不及待地就将孩子给递了上来。 江信也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小心地接过了孩子将他抱到叶尘香的跟前。“姑娘,你可以开始了。” 叶尘香点点头,给这位面色青紫的孩子把过脉后就取出了一根银针执起了孩子软软的左手。 原本还有些别的担心的江信一见叶尘香取出银针心中稍稍安心了些。 从外表来看叶尘香还真不像是个大夫,可江信也知道若没有医术谁会吃了没事干随身带着一包银针。不管医术如何,救孩子要紧。 银针缓缓扎进孩子葱白的指尖,那孩子感受到疼痛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随着他奋力的挣扎,叶尘香眼疾手快一劈手利落地将银针给拔了出来。 银针未黑不是中毒的迹象,但意外的那针头上却带着一抹青绿。 对着天边渐渐暗淡的天光还能看到折射出来的幽幽绿光。 “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叶尘香连江信也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银针怎么会带着这种颜色呢?银针测毒,若中毒针头则发黑,若无毒则发白,这又青又绿算怎么个意思。 除非…… 江信忽然想到些什么,但望一眼还在沉思的叶尘香他却什么都没说。 银针的光芒在眼中闪过,叶尘香到底是疑惑的,她从医数载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仔细想想脑中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感,银针变青这样的情况她好像在哪听人跟她说起过,可记忆遥远一时间也无法刻意记起。她努力回忆了片刻,最后也只能选择先将这个问题放到一边。 取出白布包好银针,叶尘香正打算再看看那孩子的手指可谁料才刚拿起那孩子的小手,那方才还啼哭不止的孩童竟然一张嘴就往叶尘香的手背咬了下来。 这孩子的牙齿虽未长全,但用尽了全身力气的一口下去这疼痛也够叶尘香倒吸一口凉气的。 “这孩子怎么了?” 抱着他的江信神色一凛,一伸手就要来抠那小孩的脑袋。 叶尘香眉间多了几分隐忍,却将另一只手空了出来拦住了江信然后自己缓缓地将孩童的脑袋提了起来。 孩子依旧不肯松口,牙齿与叶尘香手背上皮肉相接之处已经有轻红渐渐透出。 孩子双眼紧闭但从神色间也不难看出他如今定然是十分痛苦的,叶尘香轻轻掀起他的眼皮果不其然眼皮之下那孩子的双眼是如血水一般浓烈的红色。 “姑娘,你看你如今可有办法让他先安静下来。” l;kg 117 幻听,救人 江信看向叶尘香的眼神带上一丝敬意,说出口的话却有些酸涩。看着这个孩子如此痛苦大多数人都会心生不忍,他还是希望叶尘香能救下这个孩子的不然看这个孩子的情况估计也多活不了几刻了。 叶尘香到这个时候却有了些为难,她的确想救这个孩子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救啊! 况且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这表明孩童此时的情况也越来越差了。 该怎么办! 额间落下一颗硕大的汗珠,就在此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却传来一个沉沉的声音。 “把你的灵力输给他!” 是谁? 叶尘香瞬间抬头环顾众人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人在说话的痕迹。疑惑的眼神延伸至江信身上,“你有没听见刚才有什么人在说话?” “没有人说话,倒是姑娘,你的手一直让他咬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先帮你把手拔出来吧!”江信忧色满满一时间也并未太过注意叶尘香的话语。 也许是幻听吧!这种时候也不允许她分心太多,叶尘香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孩童身上。同时另一只手摸索着从怀中取出了针包在玉乐的帮助下迅速抽出几根针扎上了那孩子的几个穴位。 不知是不是银针奏效,手背上的牙齿有了微微的松动那孩子慢慢睁开血红的双眼放开了紧紧抓着叶尘香手臂的手。 一看果然是破皮了,叶尘香缩回手正想继续施针。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下一刻那孩子却又一次发起狂来,张大了嘴,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叶尘香的手背了而是抱着他的江信那张秀气的脸。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击江信本来得及反应,可奈何那孩子就在他怀中离得太近而他也不知哪来的劲一把就扯住了江信垂在肩头的一缕长发狠狠往后一扯成功地拖慢了江信的行动。 众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得忘了反应,这一咬下去江信非得在家里修养半个月才能出来见人不可。 “快点,把你的灵力输进他体内只有你才能救他!” 方才那个被叶尘香判定为幻听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叶尘香的脑海中。只是这一次那人的语气有了明显的急切。 将灵力输给那个小孩就能救他了? 叶尘香虽然一时无法相信,但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思虑太多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吧! 掌心汇力,叶尘香一伸手一掌迅速打出终是赶在小孩咬上江信脸颊的前一秒将灵力汇进了他小小的身体里。 灵力入体,叶尘香突然感到些许头晕。但好在掌心孩童的身体倒是渐渐软了下去,眼皮缓缓合上他方才的疯狂消退小小的身子顺着江信的胸膛倒了下去。 等叶尘香收了掌力一点他的鼻息,这才发现这孩子竟是安稳地睡着了。 “这样就没事了吗?”玉乐还是有些后怕,扯住了叶尘香的衣角。 当然,险险保住自己面庞的江信也有同样的疑惑。直到得到叶尘香肯定的回答后他才放心地将手放在了熟睡孩童的身上转手将他交给了旁人抱着。 “没事了就好,对了,还不知道姑娘你如何称呼?” 近身传来一声低低的鸟鸣,叶尘香有些出神地望着那只从路旁不远的灌木中窜出然后越飞越远的灰色小鸟看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直到江信和她说话她才回过神来。 “我姓叶,不知江大人可否告诉我那个孩子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左右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秘密,而叶尘香方才又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江信没有经过太多犹豫也就同叶尘香说了。 这场事故说来也巧,凶手行凶时正巧碰上一户人家前去寒山寺上香。那前去上香的人家也算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富贵之家光是随行行保护之职的家丁就足足带了十几个。想那凶手再怎样凶残也是抵不过这么多人的还未等去上香的这一行人走近就丢下了手中的事物从路的另一旁逃窜而去。 等上香那一行人来到跟前才发现方才那个被凶手抛下的事物竟然是一个脸色铁青的孩子。 想来那凶手本是想以同样的手法杀了这个孩子的但因为被人及时发现这才不得已留下这孩子一命。 其后就是报官,京城捕快赶来接手的也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叶尘香了解过后并未再多逗留,江信也算是给了她个面子给她们这一行人格外放了个行。 叶尘香没有耽搁,即刻启程回府。 踩着黑夜来临的最后一点光,叶尘香终是带着这相府一众人等踩着点进了城门。 而回到相府正是晚饭的点,叶崇越已经贴心地差人备好了饭菜待叶尘香一进门就让下人将她请进了饭厅。 饭厅内灯火明亮,一道道菜肴摆满了圆桌在袅袅轻烟下透着诱人的光泽。 叶尘香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轻纱遮面的叶婉霜手执了筷子正往叶崇越的碗里夹菜。叶崇越似乎也忘了前几日他下令将叶婉霜关在院内不许出门的事来,此刻脸上也是笑意融融尝尝叶婉霜为他夹的菜其后还不轻不重地夸了叶婉霜几句。说她什么,懂事了? 真是一副父慈女孝的好场面! 叶尘香微微滞了些脚步,侧头便是凑上前来的玉乐。 “小姐,刚才进门的时候我听见府里有下人在聊说今日白天何家老爷来了趟。” 何家老爷?叶尘香一想,何家不就是叶夫人的娘家吗?那个传闻中的碧国京城第一富商。 怪不得叶崇越的姿态转变得这么快,原来是有人给他施压来了。 叶尘香了然一笑,敛了衣袍抬脚踏进房门。 “大小姐回来了!” 没有想到,这个率先发现叶尘香身影之人竟是妾侍烟娘。当然这也情有可原,老夫人一心向佛一般情况下是很少出来跟他们一起用膳的。而家门争宠的定律就是此消彼长,叶崇越对叶夫人与叶挽霜关怀多一些自然而然也就疏忽烟娘母子。 见叶尘香这位她认为的盟友到来烟娘没有理由不兴奋。 叶尘香很给面子地对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就在叶崇越殷切的目光下坐在了原本就给自己空出来了的席位上。 l;kg 118 开明寺 “尘香,如何啊!今日拜师仪式还算顺利吗?” 还未等叶尘香夹起一筷子菜叶崇越就迫不及待地跟着问了。 第一乐师南画楼与鬼手神医,这随便一个出来就是千渊鼎鼎大名的人物啊!叶尘香若真的成了他们的徒弟那无论是于她自己还是于相府于他的仕途在朝中的地位都是有莫大的帮助! 叶崇越不得不重视这事。 叶尘香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一问,回答得也丝毫不费力。 “师父们还未说接受我这个徒弟呢!说是要好好考虑考虑再找个机会考考我。” 左右是早在路上就想好的说辞,她可万万不能说是她自己把两位师父给激怒了导致师父不收她这个徒弟。叶崇越若知晓真相定然会跟她翻脸,她在相府苦心经营了这么久还未达到目的怎能就这样让自己一夕回到解放前。 不如就这样来个‘善意’的谎言,反正叶崇越也不可能真的跑去南画楼和鬼手神医那证实。 “老爷,您可不许偏心,霜儿再过几日就要去参加武灵比试大赛了那根被叶尘香强取豪夺了去的灵木鞭是不是该还给我们霜儿了。” 手中夹着的肉片猝然落下,叶尘香抬头望向那边用纱巾遮着面庞不知神色的叶婉霜。 也不知她是在哪寻来的妙药,额头与颈部的红疹看着像是消退了不少。 不过叶尘香相信,即便她的容貌恢复如初了失去了成为太子妃的资格这件事也会成为叶婉霜一辈子的痛。 “这……”说到这事叶崇越也为难了。 要是在从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将鞭子从叶尘香那拿过来,可如今毕竟不同。有了两位名动天下的师父,就算是废材也不影响她给叶崇越带来利益他也不好激怒叶尘香。 这可是个难办的事! “老爷,这可是千渊四年一届武灵比试大赛啊!霜儿最近实力大增但既然是上擂台那总得要有件称手的武器吧!不然到时候该怎么赢了比赛为我相府增光呢!” 叶夫人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调教,说出来的话倒是越来越巧妙了。不经意间就把个人利益升级成了整个相府的荣光。 “凭什么要还给你们啊!二小姐要参加武灵大赛难道我家小姐就不要吗?”玉乐许是今日太累,又实在是看不下去叶夫人这无理取闹的行为了当下就隐在叶尘香背后嘀咕了一声。 而这一声刚好就被叶夫人给听进了耳中。 叶夫人登时就被她的话给逗乐了,“我没听错吧!叶尘香你也敢去参加武灵大赛。” 传说中的武灵废材叶尘香要去参加武灵比试大赛,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止叶夫人连叶崇越也向她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叶尘香不想解释太多,一放筷子半口东西没吃就站了起来。 “灵木鞭是我娘亲的遗物,只有她的子女才有资格继承。叶婉霜你若是想要可以将自己过继到我娘名下啊!成了我的‘亲’妹妹,灵木鞭我自然不会自己收着!” 话说你敢吗? “叶尘香,你放肆!”叶婉霜一拍桌子就要站起。 不过叶尘香可没有心思看她表演拍案而起,早在叶婉霜发飙之前她就已经带着玉乐离开了饭桌往外走去。现下已经出了门,然后身形隐入黑暗二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叶崇越在后面动了动嘴唇,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又到夜里,累了一日的叶尘香在玉乐的注目下乖乖爬上床榻滚进了被子里。 听闻房内传来叶尘香均匀的呼吸声,玉乐这才放下心来打了个呵欠爬上自己的床也睡下了。 灯盏灭尽,又是一个漫长的黑夜。 “你不是我女儿!你不是!” 夜风惊动尘梦,眼前恍然出现的画面是玉嫣病逝前几日。 那夜大雨从不饮酒的玉嫣坐在廊前的一把椅子上生生给自己灌下了整整两坛烈酒。然后就在在玉珏娘亲的搀扶下又哭又笑。仿佛是猜到自己大势已去,愿意在这人生余下的一点时光中享受这最后的一点欢愉。 年幼的她见娘亲痛哭,自己被这场景吓得不轻却还是第一时间跑了过去想要扶一扶娘亲。 可没料到,她才唤出短暂的一声娘亲神色癫狂的玉嫣一抬手就给了她响亮亮的一巴掌。 她年纪尚小,一扁嘴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玉嫣止不住地后退,就连看她的眼神也仿佛是在什么可怖东西似的。 “你不是她,你终究不是她。你终究不是……” 泪水顺着指缝滑下,在暗夜中悄无声息。 雨水泠泠,将泪水冲洗让记忆也止不住地泛白。无端的梦境渐渐模糊,如同大雨过后天空依旧晴朗。 叶尘香毫无预兆地睁开眼,抬手一抹眼角竟是湿漉漉的一片。 她……哭了? 扶着床棂坐起身来,叶尘香抹尽脸上的凉意皱着眉头细细回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梦来。可梦向来如此,你越去想它它也就越模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叶尘香就连梦中玉嫣的脸也渐渐忘却了。 如此也只能作罢! 侧眸,瞧见外面明亮的月色,已经没有了半丝睡意的叶尘香忽然想到些什么抿了抿唇掀开被子起了身。 将衣物一件件妥帖穿好她理了理头发戴上面纱随后身形一晃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从小窗闪了出去。 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其后又被轻轻合上。自从,便再无了半点声响。 一路兼程,叶尘香穿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最后渐渐走进一处无人的密林地带。 那是城西与城南交界处的一处小山,树木葱葱长溪蜿蜒站在小山下还能瞧见那半山腰露出来的古寺一点。 飞翘的檐角上光滑的琉璃瓦在冷冷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寒光一点。 这就是位于关阳城内的碧国皇家国寺——开明寺。也正是叶尘香今夜出门寻找的目的地。 拨开夜里深重的雾气,叶尘香紧了紧面纱的带子抬脚踏上了上山的石阶。 踏着被林间木叶分割成一处一处的小道,叶尘香不过走了半个时辰就已然来到了开明寺的门前。 深红的木门朴素得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但那门板上镶嵌的纯金门环与门上那书写苍劲的牌匾却无一不体现出这寺庙的气派。 开明寺,这是碧国国寺,也是……保存那个东西的地方。 l;kg 119 意外,怎么回事 深夜本该万籁俱静,可从门后却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这是夜里巡逻的侍卫,叶尘香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开明寺既是国寺自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踏入的。 即便是在夜里,也定然安排了重兵把守整夜巡逻。 好在她今日出门也不是全无准备,叶尘香缩回原本将要搭上门环的手纤细的身子往门旁一闪随后便隐入了月光与高墙共同构建的阴影之中。 面纱将一张秀脸遮得严实,她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攀着伸出围墙的粗壮枝干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寺院的外墙。 不多时树影微摇,叶尘香轻巧地落在了里面的地上。 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她看着周围景象微皱眉头判断了会方向便敛起衣袍一面小心地藏匿气息一面往寺庙的中心地带而去。 进了里面才知道,原说是戒备森严的开明寺其实也并无传言中的那么难以闯入。 毕竟只是个寺庙,多的是慕名而来烧香拜佛的王公贵族夫人小姐长时间遇不到什么危险这些长年驻守在此处的侍卫难免心生懈怠。天气寒冷,该值夜的大部分回去睡了,只剩下一小队巡逻的人马。 是以,叶尘香几乎没有费什么太大的力气就来到了那处阁楼之前。 书写着逐月阁三个大字的牌匾就立在她眼前,叶尘香微挑眼角避过门前小树的枝叶小心地踏上了台阶。 然手指才刚碰到门板,从房顶却突然落下个漆黑的身影一把揽住叶尘香的腰身然后带着她腾空而起瞬息间便从门前隐去了身形。 “你……”叶尘香的质问未及出口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打断。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黄金色的面具自一侧出现。叶尘香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臂弯间的力道二人就这样双双藏匿进了逐月阁门口长青树的枝叶之间。 耳尖一动,只闻下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叶尘香挣扎不开捂着她嘴的这只手,于是只好将目光投至树下。 见得一团微弱的光自枝叶间显现,原来是一位掌灯而过的小沙弥。 叶尘香紧绷的神经这才渐渐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小沙弥走过庭前穿行到另一个院子里去了。 凤眸一眯,叶尘香用眼角的余光一瞟身侧男子一张嘴对着那只捂住她嘴的手就是狠狠一咬! 尖利的牙尖深深陷入皮肉,带起的是尖锐但却并没有多么难以忍受的疼痛。可男子哪料到她会突然间来这么一招,下意识地一松手叶尘香就这样成功地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几个起落攀着粗壮的树干跳到了台阶前。 而她刚落地,那面具黑衣男也跟着落在了她跟前。 “怎么哪里都有你!”叶尘香后退一步皱着眉头看着他。毕竟是在一个还不能确定安全的地方她将声音刻意压低了些。 那男子倒像是什么都不用怕,从面具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怎么,你不想看见我!” 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叶尘香无语地撇了他一眼,径直穿过他的身边来到了那阁楼的门前。 伸出手,轻轻地推开了那一扇木门。 木门打开,内里却是漆黑一片。 好在叶尘香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来颗夜明珠用衣料遮住大半只留下较小的一片光亮。 这是她今日特意从玉嫣的那批嫁妆中寻出来的,带火折子出门着实麻烦而且还不经用还是跟那日书毅一样最好带着夜明珠去探险既方便又节能。 身后黑衣人跟了进来,但叶尘香知道自己打不赢他也赶不走他就只能任由他跟着了。反正只要不干扰她办正事就好。 光线不大,正好能让叶尘香看清近处的陈设也不至于将这寺中的其他人引来。 之间阁楼四面皆是一排一排高大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籍众多却皆未染纤尘。一看就知道是常有人会来打扫。 当然这不该是她关注的重点,叶尘香在屋子里巡视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屋子中央那个紫檀木桌上摆着的红漆箱子上。 这个花纹,她认得。不就是那日在武灵测试大会上她所看见的那个装着能测人灵力值石头的盒子吗? 她走了前去。 没错,这个东西就是她今日来这开明寺一游的真正目的。 传闻中从千渊神殿而来的神石,只要注入灵力就能测出人的武灵级数的……宝物。 “你今日就是为了它而来?”男子的声音紧跟而上停在了离叶尘香极近的地方。 属于男子的气息缠绕上鼻尖,叶尘香眉头轻蹙了片刻最后还是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没有回答,当然也不需要回答。叶尘香伸出手缓缓地将那木盒打了开来。 流光倾泻,随着木盖的移开从盒子里渐渐出现一道轻柔的光。那光不算强烈,但莫名的却令人一看便觉得璀璨非凡。这是那块石头发出来的光。 放下盖子,二人皆看着那盒中光彩熠熠的黑石。虽然发出来的是白光但那黑石之中不断流转着的却是七种不同的颜色,正是代表着武灵七个阶级的颜色。 叶尘香记得那日在武灵测试大会上看见这石头时可不是这样的场景。那时的石头在没有人注入灵力之前黑色就是黑色,哪里还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颜色。 莫非……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是那日白天光线太亮,导致黑石光彩看不出来。 只这样想想她的思绪就立马回归到了正轨上,她今夜是来测武灵的最终目的也只是测武灵。这石头发不发光发什么光什么情况下才发光,这明明不该是她管的事啊! 这样想着,叶尘香也就不再迟疑手掌往前一送覆在了那黑石之上。 一点冰凉自掌心深处传来,几乎用不着叶尘香自己出力灵力便如同被一道力量引导着注入了那石块之中。 叶尘香眯了眯眼,只见那原本光彩照人的石头竟然在灵力注入的下一刻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华。就连掌心之中的冰凉也在瞬间变成了一阵极为灼热的热流。 这是怎么回事? l;kg 120 老和尚 叶尘香想将手缩回来可那石头之中却不知到底蕴含了怎样的一种力量,竟是将她的手牢牢地吸附在了那石头之上。而身体中的灵力也仿佛受到某种不知名的召唤通过这只手纷纷往那黑石中涌去。 额边落下豆大的一颗汗,叶尘香已经能感觉到不适了。再这样下去,她今日非灵力枯竭不可。 “喂,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叶尘香一眼飞刀盯上黑衣人的金黄面具。刷白的面庞上贝齿死死咬住唇瓣。 下一刻便有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上她的手,另一道灵力随之注入她与黑石的联系之中生生将她的灵力与黑石所蕴之力阻隔开来。 掌心离开黑石的下一刻叶尘香突然感到自脚底传来的一阵虚浮,后退半步便被人一把扶稳。 “你没事吧!”黑衣人虽是在问她可那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黑石之上。 叶尘香一面喘着气一面随他目光看去,竟陡然发现那原本失去了光华的石头竟然在和她断开联系之后又重新焕发了光彩。 这回不再是七彩颜色而是一种纯粹的干净的如水一般无颜无色的光。而在这光芒之中黑石也褪去了它原本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得透明。 “透明的?这是颜色代表的是武灵几级?”叶尘香心中疑惑,一顺口就问了出来。 而黑衣人也并不吝啬自己的答案,随口就答了。“无色的意思就是没有灵力,或者说是这种灵力的属性并不在测验石所能检测的范围之内。” 众所周知,在武灵修炼之中共有七级,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不过修炼到四五级。而在灵力五级之下的武灵修炼当中是不分属性的,直到真正步入六级以上灵力修炼武灵才会各自显现出它的另外一个特点——灵力属性。 灵力天成本身就取决于大自然的馈赠,所以灵力到那个时候便会呈现出一种多样发展的趋势。有风属性的,水属性的,火属性的等等…… 不过即便到了那个时候灵力在测验石上也依旧会呈现出与阶级相对应的颜色。无色,能呈现出这种颜色的灵力在千渊并不多见唯一有可能会有的应该就只余下那个地方了吧! 面具下的脸染上一丝沉凝,他跟叶尘香科普了一下千渊上层的武灵划分,但最终却隐去了最后的一条信息。 所以,他说了这么多唯一想表达的就是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对么! 叶尘香无奈而又无语地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就只听得那木盒之中忽然传来一道脆响。二人一眼望去就见得那武灵测验石竟然在这个时候自中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坏了坏了,这石头怎地这么不经用这样就裂了。叶尘香与黑衣人两相对视一眼几乎不用语言交流就同时做出了最迅速的判断。 三十六计走为上。 清冷的月光下只见得逐月阁的大门打开一条缝从中闪现出一前一后两道身影。 而一直懒懒散散地游荡在寺内巡逻的侍卫们疏忽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人远远望见逐月阁那闪了又灭灭了又闪的光了。一声招呼,众侍卫们打起精神提了大刀风风火火地往逐月阁而去。 等他们终于来到逐月阁跟前时叶尘香二人已然是蹲到了离逐月阁足足隔了三重院落的一堵矮墙上了。 至于为什么要蹲在这呢?当然不是因为想留下来看热闹,而是因为他们遇上了一个人。 一个拦路的和尚。 已是深夜,但这位和尚却依旧袈裟加身穿戴得无比整齐。 在洒满月光的小院里,不过几个素草蒲团一壶清茶。而那清茶之侧整整齐齐地摆着三只粗瓷的杯子。 老和尚闭目念经直到他们二人出现也没有将眼睛睁开来。不近不远只听得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随后开口。“二位施主终究还是来了,请落座吧!” 看模样,倒像是特意在此等候他们似的。 叶尘香定定地望着他,微敛眸光,沉吟不过片刻便轻巧地跃下了墙头往老和尚那处行去。 “不知师父在此等候的人可是我呢!” 也不知为何,见到这位师父她心底竟生出了几分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出家人心怀慈悲,以至于让人一看便无法讨厌得起来吧。 月光忽暗,是被乌云遮盖。待她站定在那蒲草团跟前原本淡然而坐的老和尚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叶尘香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它与平常几旬老人的双眼很不一样,没有因年岁衰老而带来的浑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其深沉的淡然。 像是看透了一切,那种微漠而又空虚的深沉眼神。 “二位坐吧!”老和尚行动缓慢,连脸上的笑容也是慢慢的。叶尘香对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的微笑,也不去管身后的黑衣人缓缓地跪坐在了老和尚对面的蒲团之上。 而她才刚坐定,身侧光影一闪又有一个身影跟着坐下。 叶尘香用眼角余光冷冷地瞟他一眼,倒是什么都没有说。 片刻之后云隐月光现,老和尚收起掌中珠串提起面前的茶壶慢悠悠地给面前三只茶杯倒上了茶水。 然后才继续开口,“浮生年少几何,转眼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叶尘香眼神稍茫,因为她其实并没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不过这并不重要,说完这句感慨人生的话后老和尚突然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锦囊。 “很多年前,我曾外出云游。在那个时候得到了这个东西,今夜时机已到终于能将它交给真正应该得到它的人了。” 老和尚的话语中是浓浓的释然,像是终于了却了一桩多年的心事那般。 叶尘香虽说有些不明白,但却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个锦囊。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锦囊,冰凉的布面上绣着一小块不知名的花纹。叶尘香心中闪过一丝熟悉感,利索地动手拆开了那个锦囊。 锦囊不止小,连装的东西也少。叶尘香翻了个底朝天也只不过从里面找出来一张小纸条。 l;kg 121 动手,毫无预兆 而小纸条上的字也不多,是一句箴言。 冥王殿里寻生机,神仙宫里遇至亲。 “冥王殿里寻生机,神仙宫里遇至亲。这是什么意思?”叶尘香疑惑地看向老和尚。本想问问老和尚此言之意,谁料待她询问之后去那老和尚竟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此事,老衲也不得而知啊!这是上天给你们的提示,而其中道理也需得当事之人才能破解。” 老和尚不愿多言,见东西带到随之就是请叶尘香二人离开。 叶尘香拿着锦囊带着满满的疑问,就这样如秋风扫落叶般被老和尚给请出了院门。 直到出了开明寺的大门,叶尘香还未从老和尚前后不一的巨大情绪反差中缓过神来。 同时眼神也没有从那只锦囊上移开过,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锦囊上的图案有些熟悉。不对,她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花纹。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见的呢? 她想的专心,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黑衣人面具下愈来愈深沉的双眸。 “冥王殿里寻生机,神仙宫里遇至亲。”嘴唇微动,他无声默念出这一句话。 怎么会是这么一句话,怎么会……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脚步一滞停顿了片刻后这才跟了上去。 心事重重地踏下长长的阶梯,叶尘香攥着锦囊的手一直没有松过。如玉般洁白的月光照耀其上那花纹看起来就如同活了一般,无尽的业火,在业火中绽放的不知名的艳丽花朵。 叶尘香往前的脚步突然停滞,她猛地一抬头目光恫恫。 “等等!”她记起来了,她以前的确是见过这种花纹的,就在京城玉府废宅的天井密室里。 那面墙上纹着的也是这种花纹。 事不宜迟,叶尘香转身就往开明寺狂奔而去。肩头擦过黑衣人的肩膀她也如同未觉。 一路拾阶而上,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等她终于回到那小院门口之时从里面传出来的竟是几声细小的恸哭声。 “济源大师,圆寂了!” 叶尘香手心一紧,随之听见的就是从身后传来的几阵脚步声。 跟上来的黑衣人见此情形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抱住叶尘香飞身跃上了一旁的大树。 院墙不高这个角度正好能将一道院门隔开的两处景色看的完全。院门外是几个听见风声匆匆赶来的僧侣,而院门内则有几名小和尚正围跪在一处蒲团跟前。 借着今夜明亮的月光叶尘香能明明白白地看清那闭着眼睛安详地端坐在蒲团上的老者正是方才将锦囊交给她的老和尚。 可是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她前脚刚走,老和尚他后脚就圆寂了? 眼看着小院中人越聚越多,济源大师也被寺中人恭敬地抬去了房内。黑衣人望着怀中终于将目光收回的叶尘香。 “大师今夜准备得如此妥当,恐怕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吧!” 所以将锦囊交给她,就是大师他在尘世间做完的最后一件事。 既然大师已逝叶尘香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也只能选择离去。离开黑衣人的怀抱,她情绪有些低迷地出了开明寺。 冥王殿里寻生机,神仙宫里遇至亲。 这前半句叶尘香还能明白些,她在自己原本的时代死去却阴差阳错地在另一个时代另一个少女的身体里醒来。这些遭遇不正应了前半句冥王殿里寻生机么。 可是这第二句又是想预示些什么呢? “喂,你知道,神仙宫是什么地方吗?”万般无奈之下,叶尘香只好问了问像块牛皮糖一样粘在她身边的黑衣人。 “神仙宫么!”隔着面具叶尘香不知道他如今是何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好在他还是继续回答了下去,“你真是千渊之人么?连神仙宫都不知道。千渊极北之地有雪山万顷,而矗立在那雪山间的不就是千渊神殿么。常人难以企及,但大多听过关于它的传闻,因为太过神秘所以平民百姓们就会称它为神仙宫。” “千渊神殿?” 原来神仙宫指的就是千渊神殿。 一句惊醒梦中人,有了这个信息叶尘香才想起些关于这个千渊神殿的事来。 传闻中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千渊神殿被誉为仙人居住的神邸,不受世俗管辖更位居千渊众国皇权之上。只是那个地方毕竟离尘世太过遥远,而作为千渊十五国中小国碧国的普通百姓叶尘香也无法知道更多更为确切的消息。 千渊神殿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而这句箴言又是为何会落入她的手中的。 心事重重下得山来,天边已经有一线曙光在山峦之间若隐若现了。踏下上山的最后一阶石阶叶尘香与黑衣人双双停住脚步。 黑衣人率先转身像是想要跟叶尘香说些什么,可还不及他开口视线之中却见得叶尘香突然对他璀璨一笑。 直觉告诉他仿佛哪里不对,事实上他反应也很快可毕竟慢了一拍等他回过神来时叶尘香铮亮的匕首已经到了跟前了。 没有任何预兆,叶尘香就这样对他动了手。 最初的惊讶过后他陡然明白过来。他怎么忘了,身边的这个小姑娘可是一直想将他毁尸灭迹来着的。 刀刃锋锐且目标明确对着的就是他的面具,转念之间几乎无法思考出破解之法他只得猛然往后一倒。 寒光闪过,割下他鬓边的一缕发丝。同时……也劈下了他半个面具。 后背抵上尖利的灌木,失去半边面具的脸上传来一片凉意。那是夜风特有的清凉。 他一手按住即将飞出去的黄金面具,迅速往旁边的大路上一滚蹲起身子来。 随之,叶尘香的第二招也随即来临。 黑衣人的眼神又变得深邃起来,也不知这姑娘到底练的什么功法进步简直神速。当然即使如此于他来说叶尘香也算不得上是个合格的对手,逃过方才最凶险的一招他已然无惧。飞身而去,瞬息间就已经站在了离叶尘香有几步远的大道中央了。 叶尘香凌厉的目光往那边一瞟,就见得黑衣人手指修长又将她好不容易才劈下来的那半个面具给摁回了脸际。 l;kg 122 救赎,夜千策 “又想偷袭我?”黑衣人的轻笑从面具后传来,“都跟你说过女人要温柔些才好。时候不早了,在下也就先告辞了。” 说着,那人又如来时一般身影一晃也不知用了何种轻功几个起落就隐入丛林间不见了踪影。 叶尘香气闷地往前追了几步,可以她的脚力自然是追不上这等高手的。就连方才的偷袭也是她盘算了许久趁着黑衣人毫无防备时才出手的。 然而就算这样也被他躲过了。 叶尘香不觉得意外但也觉得可惜,差一点点她就能看清那人的脸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反正中了她亲自研制的毒药她并不认为他接下来能好过。 将匕首收回贴身处,叶尘香微微一笑趁着最末的一段夜色匆匆赶回了叶相府。然后在玉乐醒来之前顺利地褪了衣裳钻进了被窝中。 黎明随之而来,清晨薄雾般的水汽中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紫檀木的书桌上落下被劈成两半的黄金面具,铜镜之中映出来者一张血色尽褪的脸。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强撑着站在桌前从桌面上放置的某个书卷中寻出了一个物件。 “冥王殿里寻生机,神仙宫里遇至亲。” 他轻声念到,手心一展露出那个物件来,正是一支签文。 竹签之上亦写着一行小字,仔细分辨便能发现那上面写的是:命途多舛劫后生,君不相守长相忆。 合起来完整的两句话正是冥王殿里寻生机,神仙宫里遇至亲。命途多舛劫后生,君不相守长相忆。 这时正好圆日升起,一束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间照进房内正好将他的容貌照的分明。赫然正是那夜同叶尘香一起在京城石桥上算过命的男子,东黎国辰王——夜千策。 他嘴唇微抿,将那签文望了许久突然身子一弓对着漆黑的桌面咳出一口鲜血。 “爷!”身后传来一声惊叫,视线中像是有人从门外闯了进来。但他的思绪却越来越模糊,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有人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你在等一个人,等着她的到来,因为只有她才能够救赎你而也只有你才能救赎她。 那个对他说这句话的人……是一个女孩。 世界霎时黑暗。 稍稍睡了一小会儿就该是晨起的时候了。原本想着今日无事能够多赖会儿床的叶尘香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唤醒的。 虽然困顿但她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睁开了眼睛,因为那敲门声并非来自房门而是来自院门。是有客人临门了么? 叶尘香皱皱眉头,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门外日头正好,今日一看就知道是个明媚的好天气。玉乐藏在门缝后看了许久确定来的不是叶夫人或是叶婉霜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望望门外,站着的是一位穿着浅碧色襦裙的少妇而少妇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十多岁的孩子。 玉乐一眼就认出来,今日来的这二位正是前些阵子才进府的小妾烟娘和她那位传闻说是多年前与叶老爷私通才生下来的私生子。 哦不对!如今也算是叶相府中真真正正的小公子了。 “玉乐姑娘,不知大小姐可在?” 少妇微微往前一步含笑看着玉乐。 然玉乐心中自有思量,这位烟夫人的确不如叶夫人那般盛气凌人但她也明白烟夫人如今前来自然不会是没有缘由的。 更何况,如今大小姐还未起床呢! 正想编个理由打发走她们,谁料从身后却传来了叶尘香的声音。 “玉乐,是谁啊!让她们进来吧!” 衣衫穿的整齐,但发髻却只草草绾了个简单的。叶尘香霸占着房内唯一一个能做的椅子正斜眼望着院门。 玉乐一回头望见她含笑的眼眸,只得打开院门将二人请了进来。 见来人是烟娘母子,叶尘香面上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自她在湖边醒来之后她这小院除了叶夫人母女常来闹闹事外鲜少有外人关顾,而若来者是叶夫人或是叶挽霜势必离得老远就给她闹开了。 也只有烟娘来了才会这么好口气地和玉乐说话吧! 这样想着,烟娘母子就自视线中出现。 许是这些时日在府中生活得不错,较之初见烟娘不止气色好了连身子也丰腴了不少。跟在她身边的叶家小公子也不如以前那般怯生了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小声地唤了她一句姐姐。 叶尘香这才注意到半个身子都躲在烟娘身后的他,她名义上的小弟弟,叶述。 屋里再没了别的椅子而叶尘香也半点没有让座的打算,烟娘与叶述也只好站着。 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叶尘香才慢悠悠地问道,“大清早的,不知道烟姨娘带着叶述弟弟来有什么事么?” 见叶尘香这幅模样烟娘自然晓得自己无意间竟搅了人清梦,语气间带上一丝歉意。“进府多日还未来得及来拜见大小姐,今日烟娘带了些不入眼的小礼物携着述儿前来拜访拜访大小姐。顺便多谢前日家宴上大小姐的出手相助。” 出手相助?叶尘香搁了茶碗不动声色地望着烟娘,得,原来是来拉拢她的。 烟娘想必还不知道她能入叶府是她叶尘香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吧!叶夫人和叶婉霜把持叶府多年想必是异常不好对付的,这烟娘会找上她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 叶尘香笑了笑,“烟姨娘也看到了,我虽然挂着个大小姐的头衔可说出去到底是个庶出之女。你看这小院破的,家徒四壁的,姨娘的事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叶尘香回忆了一下前世看过的宫斗电视剧随口胡诌起来。 她是要对付叶夫人也有意扶持烟娘这一方,可那些事毕竟只能在暗地里进行明面上她可不想和任何一方扯上什么瓜葛。不是因为不想出手,只是觉得天天周旋在这么几个后院女人之间实在太麻烦。 直觉告诉她烟娘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叶尘香找她来对付叶夫人可不是要她遇上事就来麻烦她的。 l;kg 123 阿青神兽 “大小姐这话可说岔了,谁人不知当年这叶府的主母可是大小姐的生母玉嫣若要算起来大小姐才算得上是嫡出的。而如今小姐在宫宴上一战成名声名远播,又拜了两位世外高人为师就连老爷提起大小姐也是赞不绝口的。大小姐莫非就不想将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夺回来?”烟娘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尘香,一席话就如之前打过草稿一般说的顺溜。 等她说完叶尘香仍旧只是轻轻一笑,不错,打听的还算完整。 可是她算漏了一点,叶尘香不喜欢被人利用同样的她若想要拿回某些东西也完全用不着烟娘的帮助,就连烟娘自己也不正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吗? 二人不轻不重地打了几招太极最后倒也没落得个不欢而散,烟娘离去时虽心有不甘但见叶尘香虽不愿与她合作但也万万没有要帮着叶夫人对付自己的意思。 郁闷之余也得了些庆幸,谁说叶家大小姐容貌丑陋是个不敬礼教才疏学浅的废材。依她今日所见,做事干脆气质自华倒是个伶俐人。 等烟娘叶述走得远了,叶尘香才让玉乐关上院门。 一面理着有些散乱的发髻一边凑到桌子前看着那些烟娘带来的‘小礼物’。 东西不多不少,大多是些糕点水果和补身子的药材。叶尘香只看了几眼就让玉乐将东西给收了自己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往房内走去。 时间尚早,她还能睡个回笼觉。 “小姐,那烟姨娘是想来拉拢小姐的小姐既然也要对付叶夫人和二小姐又为何不答应与她合作呢?”玉乐将东西一件件收起,还不忘问上几句。 正行至房门的叶尘香连头都没回,“你不懂女人一多就容易生事啊!” 说完也不管玉乐到底懂没懂她一猫腰就钻进了房内,盟友什么的都不可靠还是自己的床美好啊! 她睡得香甜,却不知在这王城的另一处某些人正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雪白的床帏覆盖半张大床,缝隙中映出夜千策一张苍白的脸。 书毅一脸凝重,抱着佩剑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刚给夜千策把完脉的老大夫。“大夫,我家主子怎么样了?” 一大清早还未睡醒就被书毅从被子里揪出来的老大夫衣衫还未整理妥当,刚把完脉就被书毅恶狠狠地眼神给吓了一跳。不过稍微迟疑了些下一刻便被他抓住了衣领,“我家主子到底怎么了,快说!” 老大夫年纪大了哪经的起他这样一吓,当下就没了半丝要先表达不满的想法如实对他说了。 “这,这从脉象上来看贵公子是中毒之像啊!” “中毒,什么毒?”书毅手中的力道又紧了些。 老大夫怕他又发起怒来赶紧回答,“至于什么毒老夫也没搞清楚,但从目前情况来看此毒虽霸道但着实不能短时间内取人性命。此毒前期发作起来也只是让人全身乏力头晕目眩而已啊!想必这下毒之人真正目的不是真要害人性命。” 一听老大夫说还没这么快致人死亡书毅这才轻轻松了口气。“那你说这毒该怎样解?” 说到这个老大夫也有些为难,“能配出这种毒的人定然是个高人,老夫才疏学浅并无解开的把握。老夫建议公子还是,还是去寻那下毒之人让他交出解药来吧。” “解不了?你不是全京城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吗?” 老大夫默默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公子,恕老夫无能为力……” “够了!”打断老大夫的话,书毅的眉头皱了又皱却也只能将老大夫请了出去。 看看自家主子苍白的脸,再想起他今晨晕倒在他面前时对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找叶尘香’。 再联想到方才大夫说的话,他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些什么。莫不是叶家小姐发现了什么一怒之下就给主子下了毒吧! 可依叶尘香的脾气,若知道是主子骗了她这么久她又怎么只会下这种慢性毒药呢? 书毅心中思绪纷乱,主子如今中毒目前他唯一知道的能解此毒之人又只剩下叶尘香一个。到底要不要去找叶尘香呢?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房门被推开一条小缝从外头探进来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书毅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书毅顺声望去就见一个青衣小丫头正站在门外,是阿绣。 阿绣是他和主子在前来碧国王城的路上意外从人贩子里救出来的一个小丫头,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书毅对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一直照顾有加,可如今正烦心别的事情哪能空出心思来管她。 “阿绣,你回房去待着,书毅哥哥这里还有事未忙完。” 说完他又将视线投向了床上的夜千策。心底也在瞬间打定了主意,不管如何总不能让主子就这样睡着吧他得去城中寻寻总能找到一个能解此毒的法子。 这样想着,等他再次回过神来阿绣就已经来到他跟前了。 “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先回去!” 话还未说完就见阿绣微笑着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条翠绿的小蛇举到他的面前。“阿青说,它可以给王爷哥哥治病。” 小青蛇不过人手指般粗浑身颜色是如翡翠一般毫无杂质的青色。当然最稀奇的还是这条蛇被阿绣抓在手中非但没有咬人竟还对着书毅晃了晃脑袋,看着模样似是在附和阿绣的话。 “这是……”见到这东西书毅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这不会是……神兽吧! 千渊大陆上除了正常的人和动物外还生存着一种神奇的生物——灵兽族。 传说是上古天神在羽化之前为了某些特殊原因而被赋予过特殊能力的神奇族群。书毅以前倒是见过一只神兽老鹰,是以才能在见到小青蛇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它是……神兽?” 终于找到一个识货之人了,阿绣笑的更加开心。“没错,阿青就是神兽,我阿绣的神兽。我把它给府中下人看她们都说我是个怪人说阿青恶心,她们不知道我的阿青会的可多啦!” “那……”书毅问,“你的阿青会解毒?” “当然会啊!”阿绣自豪一笑,一转头将视线对准了床上的夜千策。 l;kg 124 碧落 桐城驿站,日光正好。 正是初春时节,庭中枯了一个冬季的老桃树如期抽出了新芽。点点新绿之下是一张小桌一方薄毯,桌上放置着白玉酒具而薄毯上坐着的蓝衣男子正是宣国使臣沈珈蓝。 修长玉指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微风拂过老桃树下就落下了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属下来迟,请主公责罚!”来者开口,是专属少女的清脆嗓音。不同的是较之平常少女这个声音却独独多了几分冷酷。 等了片刻陶醉在酒香中的沈珈蓝这才慢慢抬起眼皮,对着桃树前恭恭敬敬地瞧着他的少女绽放出个魅惑众生的微笑。“你有什么过错,我只捎信让你前来并未要求过你要何时来。” 面色冷然的少女见到沈珈蓝这个模样表情微微有些松动。“主公!您醉了!” 沈珈蓝抬头,眼中映出碧蓝的天空,他将空了的酒杯往小桌上一放。“碧落,来,给我斟酒。” 被称作碧落的劲装女子似有些犹豫,但见瞥见沈珈蓝冷然的眼神却还是走了前去。拿起酒壶慢慢地将酒杯填满。 “碧国一行主公可见到想见的人了?”她问。 说到这沈珈蓝伸去拿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最后轻轻地放在了方桌的边缘。 眸中似有点点别样的情绪升腾,他几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碧落,她好像忘记我了。” 抬眸,入眼是桃树枝上小小的一点红。那是早生的桃花,而那胭红的颜色真真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时她脸上的那一抹红。 记忆遥远,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不过,关于那日的情形他却依旧记得分明。 那时虽衣衫破旧却善良可爱的小女孩,还有那时被人追杀至碧国不幸得了风寒病得几乎死去的自己。 这并非一个美好的相遇,却总让他不自觉地想起。 十二岁那年的冬季,失去母亲的他在饥寒交迫中被人追杀流落至桐城时是年纪尚小的叶尘香出手救了他一命。 时隔多年,他终于回来这里可当年那个救了他的姑娘却已经不记得他了。更不记得他和她曾经的约定…… 想到这里,他拾起酒杯一抬手一饮而尽。 “我原本以为,就算她不记得只要我记得就够了。可是……”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目光沉敛,他想起叶尘香被困在狼笼的那夜他其实是存在一些私心的。 原本他可以及时一些救出叶尘香的,可是因为顾及宣国也因为私心地以为在最后关头救下她她能对自己有好感。于是他忍着心中的焦急等着恶狼将她伤的伤痕累累,千算万算没算到夜千策会出现先他一步出手。 他就这样带走了他算计了这么久想要得到的姑娘。而他却只得到一句你是谁。 “主公,若真的有缘叶小姐会明白您的用心的。”碧落重新将酒杯填满,想了想只能这样劝解到。 却不料下一刻沈珈蓝对着额前的那抹红竟然绽放出来个笑容,“那又怎么样,我要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稳稳端起桌上的酒杯,他微笑着饮尽。 而碧落也只能静静地看着,没有软弱没有伤情,这样的沈珈蓝才是她所熟悉的陛下啊! …… 补觉工作一直进行到午时。 等叶尘香醒来,外边日头正好至中空。 梳洗整齐立在廊前,叶尘香一面感受着这初春万物复苏的清新气息一面听玉乐向她汇报着叶府中这几日的近况。 别的什么大事没有,倒是叶夫人那边又有了些风浪。 说是自从何家老爷过府来与叶崇越一叙之后原本瞅着就要失宠的叶夫人竟然奇迹般地又将叶崇越的心给捞了回去。一连几日叶崇越都是歇在兰亭苑的。 反观之烟娘那处倒是渐渐冷落了下来。 叶尘香听过后恍然大悟,怪不得烟娘一大清早就赶过来‘拜访’她呢!原是因为叶夫人手段高明重新收了叶崇越的心这才让烟娘急了起来不得已才来拉拢她这个庶出小姐的。 “小姐,玉乐算是看出来了叶夫人讨厌咋们这烟娘估计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个时候来寻小姐不就是想要小姐帮着她对付叶夫人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连玉乐都能一眼看穿。“小姐,依我看那倒不如让烟娘和夫人自己斗着她们都不得空了我们才能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嘛!” 见玉乐一副很懂的模样叶尘香无言地笑了笑,随后望着天上麻雀飞来飞去。“不,这件事我们还是得帮上烟娘一把。” 这下玉乐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啊!小姐您今日不是拒绝了烟夫人么?” “拒绝了她我才更好动手啊!”叶尘香伸了个懒腰,“大娘有一个京城首富的哥哥撑腰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倒,可烟娘除了一个儿子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不出手不就是赤裸裸地等着叶夫人收拾掉她后再来对付我们么!” 要出手就必须整到她没有还手之力,不然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就像玉珏,她就是一时大意没有将叶夫人放在眼里这才造成了玉珏的悲剧。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心软了,不将她们母女俩整到最后她绝不罢休。 看见叶尘香眼中的坚定之意,玉乐也点了点头,“那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叶尘香上下打量了一番玉珏,“现在,现在去把你最好看的衣服穿上陪我出趟门。” “出门?出门去干什么?”玉乐不解。 叶尘香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傻啊!当然是去逛街喽!” 半个时辰后,就有两道身影从相府后院的一堵矮墙处翻了出去。 轻巧地落地叶尘香拍拍身上的灰携着玉乐一路往城西而去。 玉乐记得,京城城西第一富商何家的府邸便是在那个方向。侧头一看叶尘香眼中睿智满满想来定是心中自有思量遂没有多问。 可谁能料到路走到一半叶尘香竟是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而去。这回的目标是桐城最大也是唯一的护城河码头。 l;kg 125 勘察敌情 玉乐还来不及问及原因就被叶尘香给带到了此处。 春日来临河流解冻,平淡了一整个季节的码头生意在这个时候又开始繁荣了起来。 各式各样的船只漂在河中搬货卸货的大汉和来做生意的商人处处皆是。一边还有很多用竹竿支起来的各种卖小吃小物件的小摊。 叶尘香拉着玉乐在其中一个卖茶的摊子里坐了下来。 “掌柜,上茶!” 周身皆是些人高马大的汉子,茶馆老板抬头寻了片刻这才瞧见角落里的叶尘香与玉乐。提了茶壶笑眯眯地走上前来为她们倒茶。“两位姑娘怎地跑来这里游玩?” 掌柜也是个面善的,听他如此问叶尘香笑笑倒是回了几句。“早就听说京城码头这里热闹非凡我与小妹今日是偷偷从家中溜出来玩的。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着这么多船呢!” 向来不爱搭理陌生人的小姐竟然主动和人交谈了起来,玉乐震惊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端起茶碗细细饮了一口叶尘香望一眼窗外继续问了下去。“掌柜的,你看那边那几艘船头漆了红漆的大船那是京城哪位权贵家的呀?” 刚给玉乐倒完茶水的茶摊掌柜顺着叶尘香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那日头下红的发亮的船头印记,那是一个大写的何字。 “姑娘可看到那船头的字?那些啊都是京城第一富商何氏何家的商船呐!” “何家?”叶尘香语气中染上一丝好奇,“那掌柜的可知道这个何家平日里做的都是些什么样的生意?这些大船一般要在码头上停留几天才会离开呢?我家中还有个小弟我想明日带他过来见识见识。” 听到这,玉乐才终于明白叶尘香的目的。原来是在套话! 捧起茶碗她眉眼弯弯,果然是自家小姐,连骗人都骗的这么正经。 而谁又会料到这样一个小姑娘还敢打京城何家的主意呢!掌柜不疑有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尘香。“这何家做的生意可多了,但依往年的规矩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往北边贩卖丝绸吧!” “丝绸?”叶尘香依旧笑的纯真,“掌柜的可不要诳我,我虽鲜少出门但这些事还是知道一些的。碧国偏北这南方的桑树在这里可是活不成的,没有蚕丝何家怎么可能产出丝绸呢?” 掌柜小思片刻正要回答却被一边喝茶的一位茶客给截了话。 “这丝绸当然不是在碧国产出的,何家每年秋天都会在南方收购大量的丝绸然后在京城放上一季初春时节便运往北方去了。城西角那个何家库房每年都堆了整整一库房的丝绸。” 说话的这位茶客一身布衣皮肤黝黑却身材健硕,瞧这打扮不难猜出正是这码头上的苦工。 正好此时从茶摊别处又传来的添茶的喊声,掌柜迅速将叶尘香的茶碗添满。“正是正是,几位先在这喝着我去那边瞧瞧。” 说完,提着茶壶而去。 “话说你个小姑娘打听这些事干什么?”说话的茶客虽长得凶横但从言语之中还是能看出也是个朴实之人。 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叶尘香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在这待下去了。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随便问问而已,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就要挨骂了。”叶尘香草草一句做结率先站了起来。 从袖中摸出一块小碎银子放在桌上她提起还兀自沉浸在她精湛演技里的玉乐,带着她匆匆出了茶摊。 “小姐,你打听这些是想放把火烧了那何家库房吗?”出了茶摊走在路上,玉乐甚是好奇地问起。 叶尘香低头瞧见女孩带着满满兴奋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摇了摇。“不是!” 听到这个答案,玉乐莫名地有些失望正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抬头却正好瞧见叶尘香瞬间变色的神情。 “小姐,您怎么了?”她顺着叶尘香的视线望去却只看到一个最正常不过的街角。 叶尘香的步子一顿,低头望了望玉乐眼中是玉乐所看不懂的深意。“玉乐,我现在有些事你自己先回府去吧!” 交待完,还不等玉乐应下叶尘香便兀自跑了出去。 脚下生风来到刚才她看到的那个街角,可原本该在这里的人却失了踪迹。 没错,她之所以会撇下玉乐追过来是因为在这里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黑衣的神色永远森冷的思幽武院武学先生,裴羽。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叶尘香记得在她的记忆中上一次见他是在年前她出手救了夜千策主仆俩那次。从那以后她就再没见过裴羽的面,可每次见到他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所以她才会追上来,可却不想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人竟然就不见了。 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正想离开然一转头却发现一旁的小巷子里竟有一道黑影闪过。 叶尘香瞬间提起了兴致脚步一动迅速更了上去。 桐城的民居小巷当真当得上那九曲十八弯的黄河,小巷一条通着一条地形错综复杂。叶尘香怕被发现只能远远地跟着,所以这一路跟的极为辛苦。 才跟了不过三条巷子,转过一个青石砌成的矮墙裴羽的身影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叶尘香的视线之内。 叶尘香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前前后后看了半刻钟也没猜出他到底是从哪里溜走的。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刚要走从青石墙的那一边就传来了一阵尖利的惨叫声。 这是……女人的声音!而且还是一个充斥了恐惧与痛苦的女人声音! 叶尘香迅速做出判断,要离开的脚步一转往青石墙的边缘寻去。 做出这样的决定几乎用不着思考,因为这是一个医者的第一反应。 她并未看见在她离去之后,从青石墙的后面缓缓行出了个黑色的身影。男子深沉的目光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忽然他弯弯嘴角露出了个极淡的浅笑。 终于,让我找到了你。 声音的源头并不难找,叶尘香往这边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与院墙连着的一处院门。 此时院门敞开,从里面慌慌张张地奔出来个发髻凌乱的妇人。 l;kg 126 屠夫的杀猪刀 妇人一见到叶尘香就像见到了救星那般一把扑进叶尘香的怀里,充满恐惧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她。“疯,疯了!我家那口子疯了!他竟然咬我还说要用杀猪的刀来砍我!” 叶尘香这才发现从妇人领口渗出来的鲜血。撩起她垂落的长发一看颈子上遗留的竟然是一个被人咬过的痕迹。而且此人咬的还十分狠,血肉翻出竟是想要将她这一整块肉都咬下来的势头。 “怎么回事?”叶尘香扶好摇摇欲坠的她问到。 妇人像是受到极大的惊讶,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起来。“我相公,他疯了。不行,不能这样等他找到杀猪刀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妇人说着,突然一把推开了叶尘香快步跑至那小院门前将两扇薄薄的门板给合了起来。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不可以让他出来,不可以……” 叶尘香不明就里走上前去一拍那妇人的肩膀,正要继续询问。谁料此时院门却又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从里面传出震天的撞击之声。 妇人毕竟是妇人一时间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院门随即就被撞出来了一条缝,然后在谁也没有料到的时候从里面戳出来了一把还染着血的尖刀。 那刀正好横在叶尘香的跟前,叶尘香只愣神了片刻然后迅速手动脚动帮着妇人将院门给关严实了起来。 原来里面住着的是个神经病啊! 里面的人力气也真是大,叶尘香与妇人两个人一起顶住院门这才算将打开了一条缝隙的院门给推了回去。 然而门缝里插着的那把刀却依旧存在。 “到底是怎么了?”趁着这点空当,叶尘香问了第三遍。 妇人眼看着像是恢复了些元气颤抖着嘴唇对叶尘香讲出了前因后果。 事发突然她也描述不出来更多,只道她今日出门买菜回来才进到屋内就被自家身为屠夫的相公给无缘无故抓住咬了一口。 在极大的恐惧与慌乱下她趁着丈夫回屋里去找刀子的空当跑了出来,一出来就遇上了叶尘香。 “姑娘,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妇人死死地顶住门板却将希冀的目光放在了叶尘香的身上。“要不姑娘你先走吧!去帮我叫些人来帮忙,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出门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妇人说着,眼看着就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叶尘香望望周围,小巷幽深想要在短时间内叫到帮忙的人实则十分困难。再加上门内之人力气奇大即便是有叶尘香与妇人二人合力在此顶住门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先暂时控制住那发狂的屠夫了。 指尖微动从袖中取出细细的三根银针,叶尘香双眸微睁突然就松开了自己顶着的那方门板。 “姑娘,你干什么?”妇人还来不及反应身子靠着的院门就被一阵大力狠狠撞开。 锋利的刀尖在细碎的阳光中反射出一抹寒光。 叶尘香一把将妇人提至身后,然后轻盈地起身,指法娴熟一一将三枚银针准确地钉入了屠夫身上三处对应的穴道之内。 银针入穴,效果十分显著。虽手中还握着那把染血的杀猪刀,但人的确是静了下来。 叶尘香身后的妇人睁大了眼睛,叶尘香这才稍稍地松了口气。正想取下屠夫手里那把骇人的尖刀,然谁都没有想到的险情却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指尖才刚好接触到光滑的刀柄,那原本在叶尘香用针后动弹不得的屠夫突然就睁圆了双眸手中尖刀毫不留情地往叶尘香面上砍来。 银针突然失效,这是叶尘香想都没有想到的。面对离脸越来越近刀锋她只能迅速往旁边一闪,同时一掌拍出击在屠夫的肩膀上。 屠夫被她这样一拍往院门的另一边倒了半步,手中屠刀也砍了个空。 “用你的灵力!”平地里突然响起这么个声音,叶尘香疑惑可却没有机会去探究。因为反应过来的屠夫再次向她扑了过来。 “快用你的灵力!将灵力输进他的体内!”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而这回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丝焦急。 叶尘香记得这个声音,在上回救那个发疯小孩之时她也听见了这个说话的声音。 输入灵力,又是灵力。 眼看着屠夫冲来,叶尘香两道秀眉狠狠地一蹙。不管人是谁了,先把眼前这个麻烦解决才是最要紧的事。 掌中蓄力叶尘香一个翻身从屠夫的头顶翻过躲过了那一击,随后落在还未及转身的屠夫身后一抬手掌中积蓄着的满满灵力被一掌打进了男子的体内。 至纯至净的灵力入体如同坠入血液中的清水瞬间便消融在了身体里。 渐渐恢复神识的屠夫晃了晃身子,手一松,尖刀和身体一同坠向了地面。 屠夫的妻子见状突然尖叫一声,似乎忘记了方才他拔刀相向的场景快步跑上前去抱住了他。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她回过头狠狠地望着叶尘香,似乎是在怪罪叶尘香伤了她的丈夫。 叶尘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她的跟前蹲了下来取出三根银针然后又给他把了把脉。然后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他没事了,就是身子还有些虚估计要昏迷一会儿。” 听闻自家相公没事妇人这才渐渐放下心来,看向叶尘香的眼神亦柔和了些。“多谢姑娘,今日若没有遇到姑娘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那个,姑娘你知道我家相公到底是因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吗?” 为什么会这样?这也正好是叶尘香所疑惑的问题。 说是病症可却与一般病症有所不同,若不是病症那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发疯又该如何解释呢? 叶尘香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为什么只要她一将灵力输进患者体内他们就会恢复正常呢?不止今日的屠夫,还有那日在路边救下的那个孩子。 两件事惊人的相似度让叶尘香再不得不再一次对自己的灵力产生了怀疑。 她的灵力,好像和一般人的都不一样。连测验石都测不出来的灵力属性,到底是什么呢? l;kg 127 江信来访 叶尘香怔愣了片刻,最后是在妇人的唤声中回过神来的。 “姑娘,你是大夫吗?我家相公这样真的就没事了么?可要我带着他去医馆里看看?” 想必是看叶尘香太过年轻,妇人对她的判断还是抱着些怀疑。 而叶尘香也没有多说,只轻轻摇了摇头。“不必去医馆,若你真想知道你丈夫今日发疯的原因可以去京城府衙寻一个叫江信的捕头。他也许会知道!” 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事必然是有联系的,但就算再有联系这也不是该她管的事。 帮着妇人将屠夫运进房内,趁着妇人在忙碌的时候叶尘香瞧瞧地离开了。 这只是她无意中遇到的一个小插曲,叶尘香并没有十分地将它放在心上。 可谁曾想,她没有将它放在心上它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第二日也是个明媚的日子,阳光出现的比较晚但却仿佛比昨日要暖和些了。正是四季回暖的时候。 叶尘香练过一圈心法之后搬了个椅子坐在庭中晒太阳,正昏昏欲睡之时从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谁啊!”听见响动的玉乐跑去开了门。 然一开门,却发现外面站着的只有一个趾高气扬的府中奴仆。 “什么事?”一看他的表情,玉乐就知道来者不善语气随之也好不起来了。 前来传话的丫鬟正巧是兰亭苑中的人,以前常跟在叶夫人与叶挽霜身后。欺负叶尘香欺负惯了下意识的就对叶尘香这边的人尊敬不起来。 “老爷夫人让我来这唤大小姐,说是让让大小姐去前院见客。” 身为奴婢却在主子面前自称我,玉乐也感受到了从眼前这位小丫鬟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耐。当下就将两只胳膊往前胸一抱,“见客?见什么客?我家小姐正在休息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打搅她了!” “放肆,我可是奉了老爷夫人之命来唤大小姐的,莫非大小姐连这点礼数都不懂?” 听听,一个小小的丫鬟竟还教起她礼数来了! 叶尘香听了不免发笑,当下也就不管了由着玉乐去对付。 “礼数?”玉乐可没有玉珏那么好欺负从小的艰难生活告诉她退缩只会让那些想要欺负她的人更加猖狂。想要不被人欺负那就必须比对方更加强势。“礼数是什么东西,是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敢在主子面前呼呼喝喝,是你一个小小下人就敢在小姐面前摆脸色?难不成这就是你所谓的礼数?” 玉乐虽小可一双杏眸却是恫恫有神。双手再往腰间一插,目不转睛地瞪着眼前的传话丫鬟。 “前院老爷到底有什么事?你若是不说今日就休想进我这个门!” 那位丫鬟被玉乐气的脸颊发红,明明还未长开看起来比她还要矮个头的小姑娘竟然会有这种气势。好似她今日不回答,就真的拼死也不会让她进这个院门似的。 哼,果然是叶尘香手下的人无规无矩。 不过也无妨,反正她才不要进这个小破院的门。 小丫鬟给自己找了许多理由却单单遗漏了是因为自己害怕这一条。 嫌恶似的往后退了退,然后才极不情愿般地说,“前院来了位公子,说是京城衙门的大人指名道姓地说要见大小姐叶尘香呢!我听旁人说那位大人在衙门可是个位分极高的,向来公正严明。我劝大小姐啊还是快快前去吧若是等着府衙大人来押那可就不好看了。” 默默将这一切听进耳内的叶尘香动了动眼睫。 京城府衙的大人?怪不得这个小丫鬟一上来就这么趾高气扬,估计是以为府衙大人前来找叶尘香是因为她犯了什么事要来缉拿她归案吧! 而玉乐一听是府衙来人心中也是一惊,现下也没了和小丫鬟斗智斗勇的兴致了“嘭”地一声扣上房门她来到了叶尘香的跟前。 “小姐,她说是京城府衙来了大人要找您,您要不要去啊?” 本以为叶尘香多少会有点反应,谁料她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轻轻地道了一句话,“没空!不去!若真是找我有事那就让那个什么府衙大人自己来找我。” 说完,两眼闭的严实继续就这日光睡大觉去了。 玉乐也深感无奈只能照她的样子回话去了。 一把拉开院门,对上门外那张挂满了对玉乐方才行径不满的脸。“我家小姐说了,若真有什么事就让那位大人亲自来见她!她如今,没空!” 说完,还不等那小丫鬟发火她又重重将院门一关,小丫鬟本想来追却险些被门板磕上鼻子。于是,也只能忿忿地离开了。 带着一脸的怨念一肚子的不满传话丫鬟回了前院厅堂,叶崇越与那位府衙大人还在厅堂内饮着香茶。叶崇越看看她再看看她空空如也的身后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叫你去请大小姐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率先发问的是陪在一边的叶夫人。 小丫鬟本就是叶夫人的人,说话自然也是向着叶夫人的。猛地往地上一跪,小丫鬟仿佛受了多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老爷,婢子去后院请大小姐可大小姐她不但不待见婢子最后还说,还说她没空不来见老爷。若府衙大人找她有什么事就让他自己去后院找她!” “什么?如此放肆!她叶尘香到底有没有将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叶崇越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不料这话头还是被叶夫人先一步抢走。且叶夫人一张嘴就往叶尘香头上扣了顶不敬长辈的帽子。 叶崇越见此情形,也只能将目光放在了身边坐着的这位一身捕快服的青年身上。 “江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夫教女不严让她养成这么个蛮横的性子。老夫这就亲自去将她带来,你看这样如何。” 座下这位正是京城国丈大人家的公子,江信。如今正在京城府衙中任职,虽只是个捕快,可看在他父亲与宫中一个皇后姐姐一个贵妃姐姐的面子之上京城谁人会不给他几分薄面。 l;kg 128 疯人症 只是他今日突然拜访叶府点名要见叶家大小姐叶尘香。可无论叶崇越怎样旁敲侧击也没能从他口中问出他到底是因为何事来找叶尘香的。 莫非叶尘香真的做了什么有违王法的事? 想到这,他心中又有了些不快。 而也正在此时,毁人不倦的叶夫人又逮着机会继续往叶尘香身上抹黑了。“江公子不要见怪,我这庶女向来如此没有规矩。不知江公子寻她到底有何事?我再多差几个家丁去将她带来。” 听到叶夫人的话,叶崇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叶尘香毕竟是他叶相府的人,这么在一个外人面前说她似乎并不太妥当。 但话已出口他也已经无法阻止了,只能暗暗投给叶夫人一个闭嘴的眼神。然后对江信说,“公子莫见怪,她就是这么个习性,老夫这就去将她带来!” 话一说完,江信却先叶崇越一步站起了身来。 “叶大人是长辈,晚辈怎承得起。今日来寻叶大小姐小姐确有些事想来请教请教小姐。既然小姐不得空那就请叶丞相安排个带路的人,江信自己寻去便可!” 江信这一番话说的诚恳,在叶崇越眼中看来也不像是在客气。莫非真的是来请教叶尘香什么问题的? 但无论目的如何,既然江信愿意让步对他来说都是好的。 叶崇越故作客气思考了一会儿才应了下来,“既然江公子愿意自己跑这一趟那老夫也就不阻拦了。来人啊!给江公子带路!” 江信没有多留,回过礼后便跟着家丁匆匆而去。自然也就没看到后面叶夫人一片漆黑的脸色。 她原本的想法和那个丫鬟是一样的衙门的人上门来寻叶尘香那定然是叶尘香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她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叶尘香呢! 可如今看来,却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阳光明媚的小院中时光静谧。 叶尘香依旧睡着觉,而玉乐则捧了本书在学认字。 这小破院以前住过神医玉嫣,所以还遗留了几本医术。叶尘香就是拿这几本书来教玉乐的。 自传话小丫鬟离去不久远远的就有说话声隔着门板传来,和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叶尘香忽然睁开了眼睛,揉着额头坐起身来。 “玉乐,来客人了。去开门吧!” 正认认真真对付着书上小字的玉乐慢慢从书中抬起头来,眼神带着还未退却的迷茫。“有人来了?难不成是老爷夫人来兴师问罪了。” 一把将书放在一边,玉乐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整了整脸上的神情换了个较为凶狠的气势后这才往门那边行去。 就算是老爷夫人来了,她也不能失了气势不是! 做着接受狂风暴雨袭击的准备,玉乐一打开院门见着的却是一张带着微笑的好看的脸。 “这里可是叶尘香叶姑娘的住处?在下江信特来拜访姑娘!” 来者一身红白相间的捕快服,玉乐呆愣了片刻想了想然后才恍然记起。如今站在她跟前的这位公子,不正是上回从南画楼小竹屋回来时在路上碰见的那个江捕快吗? “你,你怎么来这了?” 她慢慢将院门打开,一脸惊讶地盯着江信。 而江信也对她笑了笑,“我来拜访叶姑娘,玉乐姑娘可否帮忙通传?” 话才刚说完,就听得从院子来传来个清丽的声音。“玉乐,让江公子进来吧!” 说话的,正是叶尘香。 小姐发话玉乐自然放行,江信一进院门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暖光之下,墙头的青藤绽出几点新绿而新绿之侧就是懒懒靠在椅子上的叶尘香。布衣荆钗遮不住芳华绝美的脸上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红晕。 此时,这位绝美的姑娘正靠在椅子上朝他招了招手,“啊,你来了啊!可是我这只有一张椅子不然你就先坐那吧!” 姑娘随手一点指了指墙下的一块勉强还算平整的石头示意他坐下。 江信看了看那石头,又考虑了一下自己的体型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站着了。 “叶姑娘,我今日来此是想来请叶姑娘帮我一个忙的。” “哦,什么忙?”见他不坐叶尘香也没有多做强求,坐直了身子幽幽地看着江信。 江信想了想然后才继续答道,“我想,叶姑娘能跟我走一趟么?最近调查的一个案子可能与叶姑娘你有莫大的关系。” “案子,什么样的案子能与我有关。我可是个老实人,可没干过什么杀人越货的事。”叶尘香依旧保持着微笑定定地瞧着江信。有些东西,还是要对方先提出来她才好开口嘛! 对上那看似温和却自带犀利之感的双眸,江信也有些疑惑了。这叶尘香与他认知中的那个痴心于太子的废材小姐好像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他今日前来可不是探究叶尘香性格的,他今日来找叶尘香是有正事要办的。 “叶姑娘可还记得上回那个突然发疯的婴孩,我们又遇到了同样的案子!” 江信可真是个实诚人,被叶尘香稍稍一逼完全没有半点前奏就这么开门见山地说了。 找她,果然是为了那日的那件事。 叶尘香其实并没有怎么惊讶。江信也许不知道,叶尘香早就猜到他总有一天会来找她的。 因为想要治疗那些发疯的病人,只有她叶尘香的灵力才有用。 这也是这一阵子才开始流传出来的怪事,说是在这京城之中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发疯。发疯之后的症状无一不是变的暴虐,对周身的人有着极大的伤害欲望。 叶尘香也是无意之间听玉乐说起这事,联想到上回遇到的那个发狂的孩童这才隐隐觉得此事恐怕与她还真有那么一点关系。 所以在后面遇到那个发疯的屠夫之时她才会让屠夫的妻子去府衙找江信。 这是她隐藏的一点私心。武灵测验石虽被毁,但它却告诉了叶尘香她身体里的灵力似乎与普通人的并不一样。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也仅仅只凭借着脑子里从身体原主那里继承而来的十几载记忆。 l;kg 129 武灵大赛开始 以她此时的能力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远不够她找出关于她灵力为何会这样的原因。 而好巧不巧正好碰上这等事,这些发狂病人的病症竟然只有她的灵力能解。 既然自己一个人难以查出缘由,那不如就让江信也帮着她一起查。 所以此刻的她没有迟疑太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江公子,我明白,这个忙我会帮!” 不只是因为江信,还因为这也是她自己想弄明白的事情。 而叶尘香竟然这么好说话,这也是江信没有料到的。原本还准备了不少说辞,如今倒也派不上用场了。 江信点点头,“那不知叶姑娘今日方便吗?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竟然这么快就开工了! 叶尘香顿了顿,然后还是回答。“方便!方便得很!” …… 微风拂过,带来春天里的几丝暖意。从一旁的树上落下些细碎的灰,灰尘如同烟丝漂浮在空气中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树下的一条小巷之中,江信领着叶尘香来到了一处民居前。 确切地来说是一处已经被大火烧毁了的民居前。 “叶姑娘请!” 叶尘香心中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随着江信一同走进了那方破败的小院。 小院中石制房架依在,但窗户和门梁却已然被烧得半点都不剩了。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空洞呼呼地往里边漏着风。 “喂,你这人。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到了最后倒是看不下去了的玉乐先开了口。 江信笑了笑慢慢给她们解释了起来。“两位姑娘有所不知,这一处民宅里曾住过一个姑娘。可是就在半个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那位姑娘与这宅子一同烧成了灰烬。也就是你们如今所看到的模样。” “可是这些与我们家小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想我家小姐帮你查出真凶吗?” 玉乐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姑娘什么大火,这跟她家小姐好像没什么关系。 江信早知她们会有此一问,所以回答得也还算利索。“自然是有关系的,我今日带姑娘前来就是想问问叶姑娘,你可认得这件东西。” 说着,江信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举到叶尘香面前。 叶尘香静静地看着那布包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根细细的金针。 “听闻叶姑娘以前有个碧国第一神医的娘亲,不知叶姑娘对这东西可算熟悉?” 熟悉?自然是熟悉的,这东西不就是医学上用来针灸的银针么!只是眼前江信拿这个东西给她认又是几个意思? 伸手,将金针接过,叶尘香缓缓道,“跟着母亲倒是学了些皮毛,这东西确是大夫们常用的金针。” “姑娘当真没见过这东西?”江信又反问。“这根金针正是我们在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小姑娘身上找到的,姑娘可还记得上回那个孩子后来我们在那个孩子身上也发现了一枚花纹与之一模一样的金针。” 叶尘香再次瞧了瞧手中的金针,这才瞧出些端倪来。只见指尖金针在接近手指的这一方竟纹了些小小的暗纹。而且于叶尘香来说,这暗纹还颇有些眼熟。 她记得,在她上回自玉府密室里寻到的那封金针之中,针身之上似乎也纹了些差不多的花纹。 当然,上回东西到手后她可藏得好好的就连玉乐都未曾见过,眼前的江信又怎会知道她有一套差不多的金针。 将金针递回江信,叶尘香秀眉一撇像是生了气。“江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就是将那姑娘杀死的杀人凶手?就凭着这一根金针。” 判定她嫌疑的东西当然不止这一根金针,还有叶尘香那奇特的灵力。为什么所有人的灵力都无法救回患者,她叶尘香的却可以!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江信才会将叶尘香带来这个案发现场,本想看看叶尘香看到现场后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谁知道,竟这么正常。 到底是她隐藏得太好,还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叶尘香可没空等江信思考出答案,见江信不接便一把将包着金针的布包塞进了江信的手中。 “江大人,若是怀疑我为何不正大光明地说出来,这么试探我你到底有没有将我这个相府小姐放在眼里?当然也罢,既是如此那这个所谓的忙我就算帮完了!江大人咋们后会有期!” 气冲冲地说完,叶尘香一甩袖子又气冲冲地走了。 玉乐见自家小姐都走哦了自然是赶忙跟了上去。 江信想要追,可仔细想想这事好像也是自己的不对。他带叶尘香来这里本就是为了试探她,叶尘香没有猜错,会这么生气也是应该的。 这么迟疑片刻,等他再次抬眸叶尘香越玉乐已然不见了踪影。 他不知道叶尘香走得这么快的原因,不止是因为他不信任她还因为那枚金针。简直是太像了! 叶尘香再次回忆起方才所看到的那枚金针,那金针与她的那一套相似度几乎达到百分之九十。直觉告诉她这两件东西仿佛是有什么特殊的联系的。 回府找出那封金针,叶尘香越看就越觉得心情凝重。 先是灵力特殊,现在又来了根诡异的金针。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什么巨大的阴谋之中。 虽然烦恼,但日子还是要过的。自那以后江信倒是来过几次叶府像是想要找叶尘香请罪,但次次都被叶尘香以各种方式躲了去。 如此这般时光便倏忽而去,这一日便到了春至。 春日来临,桐城之中一片春光明媚。 枝吐青芽,各色春花将大街小巷点缀的朝气蓬勃。 这日叶尘香起了个大早,带着玉乐早早地便出了门。 长亭街上盛世空前,几乎大半的京城百姓都涌上了街来。原因无二,因为今日正是碧国王京四年一度的武灵大赛。 几乎可以媲美现代古时科举考试的一场盛会,不论武器,不论武阶高低只要将对手打倒了那么你就是赢家。 上了比试台便没有了所谓身份门第的差别,只要能力足够便能取得与之相应的向上爬的机会。 这便是现实版的鱼跃龙门。 是以这成千上万的百姓们,对那个舞台皆抱着极大的狂热。就算自己不去参加,能站在下面凑个热闹也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 离武灵大赛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下面就已经挤了满满当当的人。包括赛场周边的各大茶楼饭馆,今日的席位也早在一个月前便被人订了个精光。 但这种盛京,以前的叶尘香却是从未见过的。因为从前的她是个武学废材,叶崇越和叶夫人从来就不会带她来。而她的好妹妹叶婉霜不止不会捎上她,在叶尘香去求她带她来时还会狠狠地嘲讽叶尘香一顿。 于是到了后面,叶尘香也就不会再问了。 所以在她的记忆中,关于武灵大赛的片段永远是一片空白的。 不过还好,今日,叶尘香就能将这一片空白给补上了。 叶尘香虽是全国人民都公认的武学废材,但到底挂着思幽学院学生的牌子。所以就算她来参加武灵大赛也不用参加民间海选直接就可以晋级复赛。 武灵大赛第一日正是平民之间的力量角逐。说白了就是今日的比赛跟叶尘香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叶尘香毕竟从未参加过这种比赛她认为前来瞧瞧先熟悉一下过场还是很有必要的。 谁知道等她赶到现场时才发现什么叫做万人空巷,原本广阔的一片地已经被一堵又一堵的人墙给挤得严严实实。站在她的方位,别说比试台了连比试台上的旗帜都已经看不到了。 “小姐,我就说会晚了吧!您非要多睡那么一会儿!”玉乐撇了撇嘴看着一旁已经看直了双眼的叶尘香。 叶尘香的眼神扑闪了片刻,最后还是只能砸吧砸吧嘴不说话。 早知道,她就听玉乐的再早些起了。她怎么知道这些百姓们竟然这么看重这个武灵大赛,看这阵仗真真比现代高考还要宏伟。 “没事,不然,不然我们挤一挤?” “……” 于是片刻之后,便有两个娇小的身影从人群的缝隙中挤了进去。 看不到前方情况,只听得远远地有鼓声传来想来应该是武灵大赛开始的鼓乐吧! 叶尘香这样判断,而等她们终于挤到人群之前时一瞧比试台果然已经有人开打了。 不过好歹挤到前面来了,她亦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只能老老实实地看下去了。 然她未瞧见,就在她身后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家茶馆靠窗的二楼正坐了一黑一玄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 黑衣的神情冷然一动不动,而玄衣的那个正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把玉扇轻轻地摇着,一双丹凤眼间流露出的事满满的邪气。 目光不经意地瞟过叶尘香的所在之处,他忽然轻笑一声。“夜千策,你瞧瞧那不是你那个心上人么?怎么一个人站着,莫不是被你抛弃了?” 话语轻佻,带着满满的笑意。 l;kg 130 只要你认输 但无论是在场的夜千策还是书毅都明白他这笑意中的不怀好意。 沉沉如墨的目光似不经意间望向那个娇小的身影,其实早在叶尘香踏入此地的第一时间,他便知晓了叶尘香的存在。 只是…… 隐在广袖间的指尖微动,同样的他亦能感受到围在自己周围的无数道窥视的目光。 身份早在从狼口救下叶尘香那一夜就已经暴露。他如今已经是尊贵的从东黎而来的辰王爷了,无论是商帝还是这碧国朝堂哪一方势力都有可能安排了人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不可能表现出与叶尘香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这不止是在保护他自己,也是在避免她卷入这碧国朝堂的阴谋诡计之中。 当然,叶尘香可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 第一日的武灵大赛初选赛她只观了半日,直到第二日的晌午叶尘香才一身白衣轻纱遮面带着自家丫鬟玉乐来到了赛场之上。 天公作美,今日的日头竟比昨日还要大。 比试台上黄旗翻飞猎猎作响,黑木搭成的台子坚实无比而此时此刻那台子上正立着两个战得正酣的人。 其中的一个人叶尘香看着还挺眼熟,站近了一瞧这才发现那趾气高扬立在台上一手黑鞭舞的如同游龙的人不正是与她向来不对付的那位慕容楚妍公主么! 与她平日张扬华贵的打扮不同,今日的慕容楚妍一身黑色劲装就连一头长发也被她用一顶金冠尽数束在了脑后。 长鞭随发丝飞扬,狠狠的一鞭甩下很快便在对方的手臂上留下一下深深的血痕。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少年,看样子才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身布衣裹住的瘦小身子站在这春日还带着些许冰凉的空气中与慕容楚妍酣战。但即便通过了第一日的初赛,这少年也远远不是慕容楚妍的对手。 在京城贵族圈中慕容楚妍的武灵并不算出挑,可对上这种毫无背景天赋又不算太大的平民少年她还算是有几分实力的。 修炼武灵,在一定程度上有天赋的作用存在,但更多的却来源于后天的培养。 身为皇族的慕容楚妍从小不止有专门的武灵师父教她修炼,还服用了不知道多少用来提升武灵的灵丹妙药。而那位少年,看他的衣着打扮便知晓定是个家境不富裕的,这个样子和那些同样基点的平民少年比试还算有几分胜算。 可和慕容楚妍打,终究逃不过惨败的命运。 这也是为什么千渊大陆人人都有武灵,但武灵高手却少之又少的原因。 正常的武灵天赋若是常年不去修炼,最后也聊胜于无。 随着少年发出的一声惨叫,一个身影飞扬着从武灵比试台上落下摔到了台底。 叶尘香抬眸,正好瞧见慕容楚妍那飞扬的神采。 漆黑的长鞭往腰间一插,两道长眉微微一挑睥睨着台下众人。“还有谁来!” 那模样,好似真的有多厉害一般。 叶尘香想起曾经在思幽武院中她对自己三番五次下的杀手,这个时候不去教训教训她还真是对不起她自己啊! 反正迟早是要出手的,那么就从慕容楚妍开始吧! 手指探入衣袖间,叶尘香抽出个冰凉的事物脚尖轻点飞身跃上了那高高的比试台。 白衣纷飞,女子姣好的面容在飞舞着的轻纱间若隐若现。这一现身便如天女下凡般瞬间便惊艳了众人的眼,底下乌压压的人群中传来如雷声般的赞叹。 立时便将慕容楚妍喧嚣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她是谁啊?昨日好像没见过!” “这么美的姑娘,也是来参加比试的吗?” …… 听着底下人群叽叽喳喳的声音,慕容楚妍之前得意的表情早已挂不住。长鞭一指一双冒着火气的眼睛瞪着突然出现的叶尘香。“你是什么人,面对本公主还敢带着个面纱!” 身为一国公主,慕容楚妍向来是听着恭维声长大的。这几乎是她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用这种看不起的目光打量,教她如何能忍得住。 怒火无处撒自然而然就全数转移到了眼前叶尘香的身上。 翠绿的长鞭自雪白的袖口慢慢闪现,叶尘香面纱下的面庞一丝波澜也无。清脆的声音却带给人别样的感受,“公主殿下忘了,一上这比试台可就没了身份地位的差别。只有赢者才有资格嘲笑失败的弱者!” 这个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慕容楚妍的眉间微微蹙起,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望着叶尘香沉静如水的眉眼,思虑无果她当下也不想这么多了。 管她是谁,等她将她打得落花流水,届时掀了她的面纱看看不就好了! “要你提醒本公主!”慕容楚妍的眸光一闪,语气并无波澜但手中长鞭已然飞舞着朝叶尘香的门面狠狠砸来。 脸上闪着自信的光,看着眼前女子这一身雪白但明显稍显年岁的衣物慕容楚妍心中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布衣荆钗,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平头百姓也敢跟她堂堂一国公主争辉。 真是不知死活! 脚尖轻移,裙踞微扬。叶尘香一转身躲过慕容楚妍凌厉的一击,被遮盖的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她今日这一身正是以前在宫宴上曾做过的打扮,白衣是玉嫣曾留下来的常装,就连头上的荆钗也是玉嫣未逝以前常年戴在头上的。 记得宫宴当日在宫中她也碰见了慕容楚妍几次,未曾想今日再见慕容楚妍竟然这样都没能将她认出来。 想来,这位骄傲自大的公主不会一直都没将她这个敌手放在眼里吧!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曾经的废材叶尘香就算如今依然恢复了容貌。在慕容楚妍的认知里,也依旧还是那个没有灵力不得家人宠爱能被她随意欺辱的小可怜。 长了爪子的小可怜,还只是小可怜而已。 见一击不成,慕容楚妍明显有些气闷了。卯足了劲再次扬起鞭子,这回目标就不再是叶尘香的脸了而是叶尘香身上的几处要害。 终于愿意认真对待了,叶尘香微眯的眼睛蓦然张开。手一扬翠绿的长鞭如同一条灵蛇自袖间纵然跃出。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使用自己的灵力。力量积蓄在脚尖,身子如同一只翩然飞舞的白蝶。 叶尘香踏着比试台旁的柱子直接从地上腾空而起,避开慕容楚妍鞭子触及的路线直接从慕容楚妍的上空翻了个身落在了慕容楚妍的身后。 还不等慕容楚妍反应,一截冰凉刺骨的鞭身就这样缠在了她的颈间。 “公主殿下,还要比么?”温凉的气息吐在耳后,明明是温柔的声音却令人无端地感觉到恐惧。 这一刻慕容楚妍真是怕了,身后之人的长鞭就在她的脖子上。只要她轻轻一用力,就能生生拧掉她那纤细的脖子。 毕竟是一国公主,即便心里已经害怕的不得了慕容楚妍还是记着自己身为公主该有的气势。看不到身后的叶尘香就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前方,“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伤害本公主我父皇决不会放过你的。识相的还不快放开本……” 话还未说完,慕容楚妍就感受到从颈间传来的尖利疼痛。 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入皮肉,还有温热的液体从被鞭子禁锢住的地方缓缓流淌下来。将衣襟染得通红。 慕容楚妍哪里吃过这种苦头,被这阵仗一吓下一刻眼中已然凝出了满眼底的泪。“你,你,我是公主,你不可以杀我的!” 停住收拢鞭子动作的叶尘香低眼瞧着慕容楚妍这一副肝胆俱碎的模样,眼中浮现出几丝不屑的笑意。“不会放过我?公主殿下莫非忘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上了这武灵比试台生与死可就不在律法的管辖范围之内了!就算我今日不慎将公主给杀了,那也顶多治我个失手。公主觉得呢?” “你,你胡说!我父皇是皇帝,你若杀了我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慕容楚妍越说越有底气,好像只要叶尘香伤了她她父皇就真的不会放过叶尘香似的。 然叶尘香明白,慕容楚妍说的皆是真的。如果慕容楚妍死在她的手里,商帝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她今日势必不能杀了慕容楚妍,但吓吓她却是毫无压力的。 “哦!公主这么自信?”叶尘香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可是站在武灵比试台上,下面站着满满的百姓。他们都可以作证,你是在台上与我比武之时被我不慎杀死的。你觉得这样陛下该用什么理由来给我定罪?你觉得陛下是会选择民心呢还是选择你这样一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公主。” 若在平日慕容楚妍哪有这么容易上当,可今日毕竟不一样。灵木鞭上倒刺入肉疼痛让她本就不够坚定的意志更加摇摇欲坠。她抖了抖唇,忍下即将出口的痛呼问叶尘香。“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开我?” “很简单。”叶尘香笑笑,“只要你认输!” l;kg 131 不是废材 慕容楚妍原本还有些迟疑,谁料她这一迟疑叶尘香手中的鞭子便又紧了紧。疼痛瞬间席卷大脑,几乎没有思考她立马就妥协了,“我认输,我认输,你快把我放开!” 就算是认输,也显得这么的没有诚意。 叶尘香大人大量也就不和她计较了。一松鞭子,同时一脚揣在慕容楚妍的腰上直接将她从高高的比试台上踹了下去。 就像方才,她对待那个比她弱的瘦弱少年一样。 不一样的是少年坠下,有底下看不过去的好心人将他接住。而慕容楚妍坠下,众人躲都来不及哪还有人会去管她。于是,我们可怜的慕容楚妍公主就这样实实在在地落在了坚实的路面上。 灰尘和着鲜血染红了半张脸,慕容楚妍这回被摔得够狠,趴在地上过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你,你竟敢这样对本公主!本公主不会放过你的!”即便如此狼狈,她还是不忘恶狠狠地等着台上的叶尘香。殊不知对于她这种话叶尘香早已免疫,就算她今日没有这么对慕容楚妍慕容楚妍还不是一样会处处寻她的麻烦。 与其逆来顺受不如主动出击,她总得让这个蛮横的公主知道。她叶尘香也不是个好惹的。 随之便有随行的侍卫宫女们从人群外围挤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她抬了起来,扶着走了。 淡淡地望着台下慕容楚妍走远,叶尘香收回目光一扫比试台旁边站着的那些贵族小姐们。不用说话,料想她们也明白叶尘香的意思。 大半个上午没来,昨日那些海选上来的选手已经被这群思幽武院学生处理了个七七八八。从比试台望下去一旁的候场区坐着的有将近八层都是那些曾经在思幽武院中见过的熟面孔。就连叶婉霜也在其中。 今日的叶婉霜依旧是一副盛装打扮,碧蓝色衣裙及地配上一条纯白色的披肩。眉毛画的又长又细,是一个极为应春景的桃花妆。 或许是受上回谣言风波的影响,今日的她倒是沉静了许多。也没有和周身其他的公子小姐们说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席位上远远地望着台上的叶尘香。 熟悉的白衣荆钗,再加上那柄她用尽了方法都没能多夺去的灵木鞭。别人可能认不出来,但她却一眼就认出那个如今站在台子上的白衣女子就是她那位庶女姐姐,叶尘香。 藏在广袖中的手指一紧,她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原本如水般艳涟的双眸染上几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修养了这么多天,寻了这么久大夫虽然脸上的红疹已经被消去了大半。 但无论这张脸好的有多彻底,也永远无法磨灭她心中对叶尘香的恨意。若不是她,她叶婉霜如今就是正牌的东宫太子妃了,若不是叶尘香她又何至于在宫宴上如此丢脸。 即便到了现在,也有曾经交好的贵族小姐们对着她指指点点。 她苦心孤诣想要谋得的太子妃之位,她沉寂数年在世人面前建立起来的贵女形象。不过一夕之间,就被叶尘香给毁了个干干净净,这让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叶尘香,她真后悔没有在她还未长大之前就把她给结果了。遗留到现在竟然成了个大麻烦! 思及此处,她的手掌又紧了紧直到感受到手中的冰凉触感她才稍稍安了些心。 她想起自己出门那会儿娘亲将这东西交给她时的表情。竟然还可笑的带着害怕! “霜儿啊!这飞云散是娘亲让娘家大哥从关外给我带回来的。听说药效极大一不小心便能至人于死地。你可要小心着些用啊!” 是!她会小心着用,半点都不浪费!她要亲手将这毒药送进叶尘香那小贱人的体内。让她日日夜夜都受着这毒药的折磨,永远都不得解脱! 叶尘香望向她时叶婉霜也正好抬头,四目相对又是一种别样的光景。 叶尘香明明白白地从叶婉霜眼中看到了杀气,而叶婉霜亦看懂了叶尘香眼底的那抹嘲意。 什么时候,连废材叶尘香也敢嘲笑她这个叶相府中最有武灵天赋的嫡出小姐了! 叶婉霜慢慢站起身来,与就近的几位贵族小姐们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便一步一步地穿过席位登上了比试台。 “上来的是谁?” “好像是前一阵子传的那位打压家中庶姐的叶家二小姐!” “原来是她。” …… 听着底下传来的种种嘲笑声,叶婉霜心中的怒火更是直直地往上窜。 曾几何时她还是叶家最有希望问鼎中宫位置的二小姐,旁人提起她来用的无一不是赞美之词。可如今,才这么短短的时日她的名声怎么就坏成这个样子了。 都是叶尘香,她怎么不去死,非要留在这世间挡她的路! 怒火总让人失去理智,叶婉霜也不例外。一接过丫鬟小月递来的长剑叶婉霜迫不及待地就往叶尘香所在的方向刺了过来。 比试台上一抹碧蓝一抹雪白,不过几个来回便暗地里交手了数招。 叶婉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明上回见她才不过木级的功力。这回叶尘香用灵力暗暗探测却发现她的灵力竟然仿如幽洞般深厚,以她如今的功力竟然也无法判断她如今到底达到了个什么样的武灵阶级。 除非,逼着叶婉霜使用武灵与她相斗。 或许是因为有所顾忌,叶尘香与叶挽霜如今依旧还是用着平常的武功在打。武灵的力量来自武者身体,身体里的灵力在被激发后会爆发出强大的杀伤力。那便是武灵。 同样的道理,在使用武灵之时对体内灵力的消耗远远要大于使用正常的武功。 叶婉霜不使用武灵,想来应该是以为叶尘香依旧是个没有灵力的废材用不着浪费体内灵力对付。 而叶尘香不使用武灵,亦是因为时机未到。 灵木鞭在空中与叶挽霜使用的长剑相交,惊起一片绚丽的火花。这并非叶尘香故意催化,而是灵木鞭正常的反应。 这柄由千渊最负盛名的武器锻造师打造出来的武器,与叶挽霜使用的这种刀剑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不过几击,便能明显看到叶挽霜所执宝剑的剑刃上已然多出了几处缺口。 叶挽霜看着,心里更是来气。若不是叶尘香强夺这灵木鞭早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哪里还由得叶尘香在这耀武扬威。 不过就算得了灵木鞭又如何,她叶尘香还不是没有灵力的废材一个。她,根本就没有资格使用灵木鞭。 一个旋身退回比试台一侧,叶婉霜突然弯了弯唇。蓝色的广绣轻颤,从指间抖落些细灰似的粉末于剑身之上。 叶婉霜一举剑,唇畔带着不屑的笑意引动了自身的灵力朝叶尘香袭来。 长剑缠上些淡雾似的蓝色薄光,巧妙地将原本的青光掩藏其下。 看这架势,叶尘香明白过来叶婉霜这是要给她放大招了。 奇怪的是叶尘香竟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倒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她灵力恢复的事情,迟早是要被发现的。之前做的种种掩饰也正是为了今日一鸣惊人,不管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曾经的叶尘香,她要在今日在天下人的眼前彻底洗去她天生废材的名号。 她叶尘香,这颗蒙尘的珍珠这个被所有人鄙视了这么多年的武学废材,其实是有灵力的! 长鞭往前一指,掌心之中似有一股热流从与鞭柄接触之处源源流出。 就连灵木鞭的鞭身上也隐隐带上了一层金光,叶尘香飞身而去毫不畏惧地对上了叶婉霜充满恨意的目光。 长鞭好似游龙,飞旋着缠住叶婉霜的长剑中央。叶尘香目光凌厉,狠狠地一拉鞭子。 只听得从近处传来的一声脆响,碎裂的剑身在日头的照耀下闪出刺眼的光。 从看台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如浪潮般的惊呼。 “这姑娘到底是谁?” “竟然……生生地将那剑身给折断了!” 不,这不可能。耳畔传来剑刃落地的清脆声响,叶婉霜手中还死死握着剩下的那半截断剑。 一双血红的眼定定地瞪着叶尘香,不对,仅凭叶尘香的武功她怎么可能能做到这个地步。除非…… 眼中似有震惊的情绪升腾,直到现在她才发现灵木鞭鞭身上缠绕着的丝缕青光。 这是,这是……叶尘香的灵力! 叶尘香怎么会有灵力呢?她不是废材吗?她不是永远都不可能会有灵力吗? 难道……她一直在骗他们! 叶婉霜的反应被叶尘香尽数看在眼里,她轻轻一笑收了鞭子站定在离叶挽霜一步之遥的前方。 没有任何语言,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她面前。那睥睨的姿态,就像在看一个失败者。 不,她怎么会是失败者呢?经历过方才的震惊叶婉霜突然笑了起来,慢慢抬起手中的断剑。她不会输,叶婉霜永远都不会输给叶尘香。就像叶尘香的娘亲玉嫣永远都赢不过她的娘亲一样。 不知为何,看着叶婉霜露出如此表情,叶尘香却隐隐察觉到一丝诡异。 以她对她这位妹妹的了解,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如此沉默啊! 她想不明白,不过也用不着她想,因为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l;kg 132 卑鄙,姐妹相残 叶尘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然还未站定便听得从比试台一侧传来几道破空之声。 阳光下寒意细微,叶尘香几乎还来不及看清那些是什么东西便赶紧往旁边一躲。 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危险,而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几根尖锐的钢针就这样钉在叶尘香的脚边,看那钢针在阳光下泛出的青光叶尘香便知晓这钢针上估计也是唾了毒的。 叶尘香朝那钢针飞来的方向望去,瞧见的是一个略带熟悉的身影。是从前在思幽武院见过的面孔,但名字叶尘香却是不知道的。 这也难怪她,思幽武院中学员不少曾经欺负过她的几乎是一抓一大把她不可能每个人都记住名字吧! 遇到这种事,也算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了。但她还是要道一声卑鄙,难怪叶挽霜如此反应原来是早就有所安排。明着打不过她就给她来阴的。 才刚躲过钢针,原本震惊的叶挽霜也立马反应了过来,趁着叶尘香还未站稳提起她手中的那截断剑便朝叶尘香刺来。 叶尘香握紧了手中灵木鞭,一甩鞭子朝叶挽霜而来。 然而也正在此时,从方才那个方向又射来几道寒光。叶尘香无法一时顾及两个方向而来的攻势,只能将鞭子的方向偏了偏一鞭子挡开那几根钢针人却前门打开地站在了叶挽霜跟前。 叶挽霜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眸光狠狠一闪,半截断剑毫无保留地往叶尘香的前胸刺来。 一鞭子弹开暗器,叶尘香迅速反应过来一脚踹在叶挽霜腿上这才将自己的身子收了回来。受此一击叶挽霜痛呼一声,但杀叶尘香之心却异常坚定。断剑紧跟而来。 可断剑就是断剑,少了的这一截正好为叶尘香赢得一些反应的时间。 在急速退后的途中她微微侧身,半截寒刃就这样从她的眼前划过割开她缚着雪白面纱的绳子在她的侧脸留下一道薄薄的伤口。 面纱飘然落地,终于大白于天下的面容上却多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液从伤口下泊泊流出染红雪白的皮肤。 然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叶尘香也一刻都不得放松。长鞭一甩狠狠地抽在叶挽霜的双腿上,耳畔只听得叶挽霜惨叫一声就随着她那把断剑一同摔在了台上。 脚尖一点收住往后的趋势,叶尘香还不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就见从方才那个方向又射来一道光影。这下几乎连思考都不用了只能迅速转身一脚踏在台边的柱子上,惯性带着叶尘香飞身而起。 躲过钢针的那一瞬间叶尘香眯眼,却无意中发现,台上刚爬起来的叶挽霜的脸上竟然是带着笑意的。不,不对,她为什么要笑? 叶尘香瞬间觉得不对,可这下却来不及反应了。 颈间一疼,像是扎进了什么东西。 然后就是脚踝,肩膀,针状物扎入的瞬间便开始有剧烈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并如瘟疫般从全身上下几个点迅速扩散。 叶尘香一时没有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四肢一软就这样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瘦弱的身子狠狠砸在台面上,染满鲜血的脸上也蒙上了灰尘。 “叶尘香!”唇边一抹得逞的笑,叶挽霜见状握紧断剑一个翻身从台中央窜了过来。血红的眼中尽是狠色对着叶尘香动弹不得的身子猛然扎下! 尖利的半截剑刃就这样从叶尘香的后背扎入了她的身体里。 “你还是输给我了!”叶挽霜轻轻地在她耳边说到,随后手腕一抽断剑又被她从叶尘香的体内拔了出来。 身为叶家庶女,叶尘香凭什么跟她争。她又怎么可能争得过她呢?看吧,今天的赢家不还是她吗? 只要将叶尘香弄死,她那个身居丞相向来只认利不认人的父亲大人是不是又该开始重视她了?就算当不了太子妃了,那她却还能是那个不可一世骄傲的叶家小姐了。 所以今天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挽霜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似乎已经认定今日的胜利是属于她的了。 “不,你赢了吗?你还没赢!”从滴血的剑下忽然传来个细小却坚定的声音。 叶挽霜对着眼前叶尘香惨不忍睹的脸微微一挑眉,“哦,还没死啊!那我再送你一程!” 说着就要再给叶尘香来一剑。 然下一刻,手却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抓住。翻过身来的叶尘香嘴角还流着鲜血,却对着她翩然一笑。“我的好妹妹,你就这么,这么的不喜欢我这个亲姐姐吗?” 被血液渲染的脸上笑容依旧美丽,这张脸,将叶挽霜心中的怒火激发得更加彻底。 “叶尘香,我没有你这样卑贱的一个姐姐!”她举起断剑残忍一笑。 她看不到,就在她背后,忽然扬起的一只手狠狠地便将手中藏着的东西扎进了叶挽霜的皮肉中。 突如其来的疼痛从背后的某个部位袭来,就像是突然有千万只蚂蚁在皮肉里爬。 叶挽霜双肩一抖,手中把着的断剑亦不稳。被叶尘香用力地一推便偏开了方向去。 “叶尘香,你对我做了什么?”剧烈的疼痛从身体里一阵一阵地传来,伴着不知名的痒意。这难耐的感受几乎将她的神识折磨得崩溃。 叶尘香咬紧了薄唇,一手捂住还在不停地流着血的伤口一脚便将叶挽霜踢了开来。 “这点就受不了了吗?这不就是……你刚才对我用的吗?” 钢针漆黑却被抹上了不知名的毒物,这种能让人沾上后痛苦万分的毒药不就是叶挽霜亲自交到那些与她较好的官家小姐手中的么?怎么?如今倒不认得了? 慢慢地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叶尘香冷眼看着台上慌忙从怀里找出解药服下的叶挽霜。 对她用这种低级的毒药,真是可笑。 这种只会让人在当时觉得疼痛难忍,但实际却不是很难解的毒药一般都被牢狱们用来折磨不听话的囚犯。 今日叶挽霜倒是让她也体验了一把。 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叶尘香眼前的景物竟也变得模糊。手腕扶着木柱的力道也是越来越轻,眼前像是有无数颗星星恍然乍现却又在极短的时间里突然不见。 手中紧紧握着的灵木鞭,从右偏胸口处流下的血液顺着手臂缓缓流下将青绿色的鞭子染成铁一般的漆黑色。 叶尘香一动不动地站在台上,却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离体外。可她如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连这样站着也是靠着她那一点仅存的毅力。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还能撑多久。 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孤单,她好像就这样睡过去,就这样……再也不要醒来! 模糊间,眼前像是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似乎很是讨厌她,竟然一把就将她从柱子上拉了下来掼在了木质的地上。隐隐约约的有声音传来,她说,“叶尘香,你去死吧!” 一手扯住叶尘香凌乱的发丝,叶婉霜此时已经被激的半点理智都不存。紧紧握着剑柄的手连半分颤抖都无,坚定而不可逆转地朝着叶尘香的胸口落下。 此时的叶尘香已经半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连在比试台下看着这一幕的观战百姓们有不少胆子小的都避讳似的闭上了眼睛。 唉!又是一条命啊! 唯有那根被她抓着一直没有放手的灵木鞭……突然隐隐发出一抹灵动的青光。 刀尖刺下,锋利割开衣物。可再往下,却是一片坚硬。 这是怎么回事? 叶婉霜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未及收回,眼前从叶尘香的身上就突然发出了一阵刺眼的白光。 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充斥眼眶,在那一瞬间不止近处的叶婉霜连下面注视着比试台上动静的百姓,高台上坐着的监战官都不得不捂住了眼睛。 那光芒只持续了几秒,可就在这几秒之内,等众人眼睛终于能够再次视物了。看见的就是比试台上站着的那一个白衣飘然的身影。 不知何时站起来的叶尘香猛然睁开双眼,手中鞭子就像活了一般对着叶婉霜一抽。 白光炸裂,带起一片气浪。叶婉霜就如同一个破娃娃被鞭子中蕴含着的灵力甩到了半空中。然后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砸向了那一批思幽武院的学员之中。 台下众人唏嘘不已,待再次去看叶尘香时。只见台上白衣染血的少女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然后像是全身力气用尽对着一边比试台的边缘就倒了下去。 “小姐!”平地里想起一道惊叫,一道小小的身影撞开无数聚来看热闹的人们。 叶尘香破败的身子就像一只失去了丝线牵引的风筝,飞舞着栽向了大地。 ‘嘭’的一声闷响,一双小小的手环住叶尘香软弱的身体。二人一同重重地摔向了坚实的地面。 “小姐……”摔在地上,就好像全身哪里都在疼。玉乐目光一闪,眼底险些聚上泪光。但她忍了忍还是生生将它忍住了,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家小姐要比她疼上一百倍。 l;kg 133 等着我,来救你 “玉乐……”眼中只见得一道细微的光,叶尘香抖抖嘴唇,说这一句话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我……回去……” 玉乐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把眼泪给填了回去,“好,小姐,我这就带您回去。” 玉乐再如何老成,却也还是一个孩子。扶起叶尘香几乎就用上了吃奶的劲,带着她一步一步地穿过人群往外走去。 再看看台的另一边,摔入人群的叶挽霜正在自家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回过神来。 身上各处都有疼痛传来,那尖锐的疼痛刺激得她几乎快疯了。 这该死的叶尘香,怎么突然间这么厉害。 缓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那边的叶尘香,见她被玉乐扶着离去的身影,叶挽霜压下心底的恨意倒是不经意地笑了笑。 敢惹她叶婉霜的人,她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清水泼上,比试台上的血迹很快就被清洗干净。又有人登台开始了下一场比试。 精致奢华的富春楼雅间之中,商帝的脸上微微有些难看。 普通百姓因为隔得远所以看不出来,他们这些在武灵修炼上颇有造诣的人又怎能看不出来。叶婉霜方才对上叶尘香,用的是些不入流的阴险手段。 事先便让人埋伏在台下,趁叶尘香与她酣战之时让埋伏的人分几个方向同时往叶尘香的身上射出暗器。 叶尘香就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在一时间避开来自多个方向的暗器。 在往年的武灵比试大赛上用这种小手段的人确实不少,他身为一国皇帝向来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能力做出这样安排的人大多是些在京城有地位的官宦之子女。在不影响大局的前提下,他对这事确实算是撒手不管了。 可今年,情况却有所不同。 商帝看似不经意间往自己身边坐着的那个冷酷身影瞧了瞧,“这武灵大赛还是如往年一般精彩啊!不知辰王爷觉得如何?” 这算是在试探他对此事的态度? 夜千策依旧稳坐不动,一双沉静的眸子一动未动。只轻轻道了句,“确实精彩!” 语气中并无波澜,没有责怪却也没有认可。商帝不知他心中是如何想的,但看这模样想来应该是不打算追究此事了。 他心中小小地松了口气,往年武灵比试大赛都是由本国独自承办的,这次也不知东篱国帝君是怎么想的非要派一个王爷来此监赛。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真的是来监赛的。历届武灵大赛前十甲大多出自王公贵族,能从平民百姓中脱颖而出的向来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比试台上作弊这一事如此不看重的原因。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就算这样叶尘香这个丫头竟也是在最后关头赢了。他仔细一想,这次又记起曾经答应过慕容楚妍的一件事来。 先前耽搁是因为上回在宫中经历巨狼一事,夜千策现身救下叶尘香让他以为叶尘香与东篱辰王爷间是否是有何许渊源。 但今日一看,叶尘香在台上险些丧命夜千策也半点反应也无。想来就算有渊源也不怎么深厚,那么他也可放心安安心心地下旨了。 微笑着点了点头,没人知晓他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抬头远望窗外,只见叶尘香在她那小丫鬟的搀扶下已然远离了人群。正好有楼中掌柜亲自送来的一盏香茶,商帝拿起茶杯细细饮了一口然后才继续与夜千策交谈了起来。 “此次王爷来我碧国,帝君可是吩咐了什么事?若有需要,辰王爷尽管开口,朕定当全力相助!” 看似无意间的那么一句寒暄,内里却暗藏玄机。 看来这商帝是看出他们此次前来真正目的并非来看这武灵比试大赛,而是另有所谋。 不过就算被看出来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夜千策没有说话,倒是一直抱着宝剑站在夜千策身边的书毅轻笑一声说出了缘由。 “商帝陛下真是错怪王爷了,这次王爷来贵国当然是为了这武灵大赛。眼看这四年一度的千渊武灵比试就该开始了,王爷此番前来是想从贵国挑几个人一同带到东篱去。届时若能在东篱的比试台上胜出便有机会前往千渊最高神宫千元神殿为徒。商帝陛下,这件事可得好生办好才是。” “什么,千渊神殿!” 提到这个名字,商帝不得不正视了起来。 千渊神殿,传闻中凌驾于一切世俗权利之上的云上神殿。传说中那神殿中人个个至少都是水级以上的武灵高手。 别说他们十个小国了,连千渊上五个大国都得好好地将它供着。 若是碧国之中真的有人能上得了千渊神殿并在那神殿之中谋得个一官半职,那碧国也不必在同级国中忍气吞声了…… 不用想,看到商帝的脸色便能猜出他心中那些小九九了。书毅见效果已然达到了,于是便凑到夜千策的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商帝望见夜千策的眼眸微微动了动,而后便看向了他。 “商帝陛下,本王有些事需要处理就此告辞了!” 说完,还不等商帝反应便起身半点不带停顿地离去。 商帝心中还有疑问千千万如今却也得不到答案了,眼带笑意地看着夜千策与书毅的身影消失在门廊处。 等他们的背影完全不见他才收回目光,然此时的他脸上的笑意已经褪的半点不剩。余下的只有身为一个帝王该有的沉毅。 “去,派几个人跟着他们,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说完,他端起茶盏旁若无人地又饮了一口。 下人领命而去,一路看着夜千策上了回驿馆的马车。马车中途没有任何停顿,只在经过一个路口之时马儿小小地受惊了一下。 此后便一路无事。 寂静之所,唯一能入耳的也只有二人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遥遥的仍有鼎沸的人声传来,可与武灵比试场地只有一墙之隔的寂静的巷子里却一个人也无。玉乐费力地搀扶着叶尘香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自家小姐不是二小姐叶挽霜随便一出门就有一大批人前呼后拥。叶尘香有的,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小丫头而已。所以,她今日一定要将小姐安好地送回叶府。 此时的叶尘香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困顿的情绪一直环绕在脑际。她想睡觉,想就这样闭上双眼关闭感知什么东西都不去想。 可同时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不能睡去,她若就此睡去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醒不过来,就无法再给枉死的玉珏报仇,给玉嫣正名,保护她的小丫鬟玉乐了。 她还不能死!她怎么能死呢? 她怎么敢死? 好不容易才得到这重活一次的机会,与前世不同,今生的自己拥有被娘亲疼爱的童年,甘愿为了她而舍弃生命的小姐妹。还有一个拼命想要留住她的玉乐。 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孤独的,被一切情感抛弃的天才神医叶尘香了。 不,她不能死!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振作,可气血两亏,身上疼痛的伤口依旧有血液在不停的流失。她很想睁开眼睛,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看清眼前的景物。 一片漆黑,那浓烈的黑,就像地狱一样。 叶尘香不住地往后退缩,可一退缩陷入的好像又是另一重地狱。 她朝黑暗中伸出手,想要狠狠撕裂那层蒙蔽她双眼的黑暗。她一步一步地往前,忍着疼痛受着寒冷。终于……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原本一头往前的玉乐只得停住脚步,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抬头。“你,你是谁?” 逆光之中,来者的面容被一只金色的面具遮得严实。看不到表情,唯有那双漆黑的眼中折射出几抹焦灼的目光。 玉乐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因为下一刻他长臂一伸便将玉乐身上的叶尘香给一把抱进了怀里。 “喂!你这个坏人,你干嘛抢我小姐!” 见自家小姐竟然落到了一个陌生人手里原本累得快要升天的玉乐瞬间满血复活,对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又打又扯。“你,你快把我家小姐还给我!我家小姐可是叶丞相家的千金,你若是伤害了她我家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这话说的恶狠狠,但实质上却一点底气也没有。 但为了救小姐,她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真是那么一回事似的。 当然这个时候的夜千策又哪里有继续与玉乐纠缠下去的空闲,见玉乐死死地扒住他的手臂不放一凝神险些就顺手将玉乐甩了开去。 正要动手,然目光落在怀中眉头紧皱的叶尘香脸上他忽然想起这玉乐是叶尘香的贴身丫鬟。若是他伤了她的丫鬟,小丫头也许会生气的吧! 想到这,原本凌厉的杀气渐渐退却。夜千策一反手一把提住玉乐的衣领用了轻功带着玉乐一同跃墙而去。 玉乐哪见过这种阵势,望着脚底下不断更换的景色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死死地闭上眼抱着手中一直不敢有任何松动的粗壮手臂就这样捱过了这一程。 l;kg 134 如何坦白 幸得今日武灵比试盛会,京城中几乎大半以上的人都涌去看比赛了。夜千策带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拖累才能安全而不被人察觉地进了相府后院。 稳稳落在破旧却温馨的小破院内,夜千策松开抓着玉乐的手。 “这是什么地方?”感受到双脚又踩上了坚实的地面,玉乐这才敢睁开眼睛来。 许是被这一路大风吹的脑子有些懵,眨巴着眼睛静默了片刻玉乐这才认出自己所处的地方来。 “这……”这不是叶府小院,她和小姐一直以来的住处吗? 这个带着面具的人竟然把她们带到叶府来了! 莫非不是坏人? 玉乐抬头,望着黑衣黄金面具的男子抱着自家小姐直接就忽略了她轻车熟驾地去往了叶尘香的房内。 此等情形下也管不了太多了,先救小姐要紧。 打定主意,压下心中的疑惑千千万,玉乐赶忙提了裙角跟了上去。 房内光线不好,夜千策将叶尘香放下顺手就将床头放着的一个小瓷杯扔了出去。瓷杯砸在窗棂上发出叮的一声细响,却没有就此摔下去而是正好将卡在窗户缝上将窗户撑开来了些。 房内光线亮了些,有惨白的日光从缝隙里照进房内照在玉乐一张小嘴半张不张的脸上。她该不该说呢?那个杯子好像是小院中剩下的唯一一个能喝水的杯子了吧。 望望那男子忙碌的身影,玉乐想了想。 算了,还是不要说吧! “去烧些热水来!”正在玉乐思考的空当,冷不丁从面具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玉乐从未见过有谁能用话语将威严这个词诠释得这么形象。可眼前这个男人却做到了,明明是个她并不信任的人可当他吩咐她去干活的时候玉乐却连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去干了。 直到出了房门,她才感觉到一丝不对。她是小姐的丫鬟,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来使唤了。 不过虽然这么想到了,可玉乐跑去烧水的动作却半点迟钝都没有。她可没有忘记如今的最高行动准则,那就是一切以救小姐为中心。 被使唤了就被使唤了,只要他真的能救小姐。 再次将娇小的人抱在怀里,夜千策心中的感受难以形容。仿佛有些高兴,又有些自责,更多的却是庆幸。 方才在叶尘香在台上与人争斗之时他就坐在碧国商帝之侧,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看她在台上被人暗算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在某一刻,他真的,险些就没能控制住自己出手帮了叶尘香。 可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低头望着怀中少女染血的双唇,面具下紧抿的薄唇中突然发出一声轻若虚无的叹息。 点过穴位止血后轻轻地将人放置榻上,夜千策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缓缓解开了叶尘香胸前的衣带慢慢地将衣物剥至后背露出瘦小的肩膀与肩膀之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 叶挽霜那一剑用的虽是断剑但其锋利程度依旧不可小觑。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伤,他眸中渐渐升腾出些许杀意。 敢动他的女人,很好啊!叶挽霜! 头也未回,依旧定定地望着叶尘香。夜千策突然道了句,“拿着我的信物去请鬼手神医来!” 房间里依旧寂静,唯有窗口处在夜千策说完这句话后匆匆地便闪过一个黑影。 夜千策连头都未回,从怀中寻出一小瓶创伤药指尖沾了药粉轻轻地往叶尘香后背的伤口处撒了上去。 极其烈性的伤药,用起来会很疼但疗效却极好。这是他以前从鬼手神医那得来的伤药,见叶尘香受伤特意差人提前去驿馆中取来的。 本以为不过是些小伤,谁料后面竟有这等变故。 这还是夜千策第一次给女子上药,从前行军打仗之时他也曾亲自给军中将士上过药。可男女毕竟不同,望着少女微微颤抖的肩膀。他原本的动作顿了顿,手指微微有些抖动作也不自觉地变慢了些。 药粉落在血肉翻飞的伤口之上,像是带起了一阵不小的疼痛。 就连已然陷入昏迷了的叶尘香在药粉落在伤口上之后也忍不住狠狠地抖了抖。昏迷中意识全无但感知却依旧存在,像是忍不住这疼了她紧闭着双眼下意识地一张口就咬住了最靠近嘴边的事物。 倒是没咬到皮肉,却正好叼住了夜千策颈边的一处领口。 夜千策见她被疼痛折磨得如此痛苦的神情,也为了她不在疼痛难忍之下误伤了自己于是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摊开掌心,将药粉倒出大半于掌中。夜千策一手扶住叶尘香的后脑勺,一手迅速将那药粉尽数往叶尘香的后背伤口上一撒。 粉白的药粉瞬间被伤口上的鲜血浸染成一片通红。 针扎的疼痛从伤口处往身体里面传来,叶尘香咬着衣领的力道加重。夜千策靠的近只听得从她嘴里发出的如小兽般的轻声呜咽。 明明很疼,而她即便昏迷了却似乎依旧有意识的在忍下这阵疼痛。 身子轻轻地抖着就这样紧紧地蜷缩子夜千策的怀中。 而刚刚烧好热水端进来的玉乐看到的正好就是这样的一幕场景,那名来历不明的黑衣男子正抱着小姐。而小姐此时,已经有半个肩膀加半个后背露在青天白日下了。 手中的水盆险些砸在地上,幸得玉乐反应够快才将它捞了回来。可她的目光就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房中的二人。 “你,你在干什么?”心中原本对夜千策的一点好感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抱着水盆迅速走前来的玉乐狠狠瞪着夜千策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嘭”地一声重重将水盆放在床头。 “你快放开我家小姐,不然,不然我就跟你拼了!” 看那模样,还真有要将夜千策生吞活剥的气势。 夜千策额边青筋跳了跳,事实已不容他辩解。这小姑娘八成是误会叶尘香与他了以为他是想非礼她家小姐。 不过误会了也就让她误会着吧! 夜千策没有多做解释,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叶尘香交给了玉乐。 “药已经上好,给她擦擦身子吧!” 夜千策说完,便不再看叶尘香转身出了房门。 留下一脸迷茫加气愤的玉乐,这个人怎么这样!胆敢偷看她家小姐就罢了,被发现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简直太……太不要脸了! 玉乐看看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榻上面容苍白奄奄一息的叶尘香。 算了,还是先给小姐擦身子要紧。 于是,便不再去管门外的夜千策仔细地干起活来。 出的房门来,门外阳光正值一日中最好的时候。夜千策突然抬手,取下了覆在脸上的黄金面具。 院内没有任何绿荫,唯有在靠近房檐的墙边有着几根从墙外伸入墙内的梨树枝丫。 暖春好时候,枝丫上的绿叶还未长开便早早地结出几朵小小而纯白的花。 阳光下白花晶莹,然还未绽开完全却被突如其来的一脚凌空踏碎。 鲜花凋零得半点声响都无,夜千策抬起头来望着瞬息间落在他跟前的浅蓝色身影。 “是你!”来者一身浅蓝锦缎衣袍,银制的发冠将乌发束起只余下鬓边的一缕勾勒出类似才子的几抹风流韵味。正是闻讯而来的宣国使臣——沈珈蓝。 “叶尘香在哪里?” 夜千策有些疑惑他唤人去请鬼手神医为什么来的会是沈珈蓝。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过来,沈珈蓝不正是鬼手神医的徒弟么! 做出那种事,那老匹夫估计是觉得没有脸再来见他所以才派了他这个徒弟过来的吧! 也罢,先救叶尘香再说吧! 夜千策往前一步让开门前的一条道来,“她在里面,你既然来了那就先去给她诊治吧!” 坚毅的脸上神情淡淡,就仿佛方才的一切情绪牵动都不过一场梦。他仍旧还是那个无懈可击的东黎国战王。一个铁血的,不会为任何人伤心难过的夜千策。 眼中带着赤裸裸的敌意沈珈蓝的目光与夜千策在空中对上。不过因为忧心叶尘香,他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不过片刻便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地穿过夜千策独自进了房内。 夜千策回头,望着沈珈蓝进去心底顿时空的有些虚无。再看看手中的面具,他知道自己今日是不能在这里多留的。既然沈珈蓝来了,那么他也该走了。 重新戴上那面具,他没有再回头一步一步地往外而去。 他是就是黑衣人,就是那夜夺去她清白的人。 一场误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同她解释。 如何告诉她,他就是那个她一直想手刃的仇人。如何让她明白,她无意间竟亲手救了她的仇人。 那夜光线昏暗,他身受重伤躲在巷子中被叶尘香发现。本想威胁她不让她插手,谁料却反倒被她救下。她不知道,在月光下他看清她容貌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是震惊。 他一直记得那个神情倔强,极痛之下也不愿在他面前露怯的小姑娘。 终究是他对不起她! l;kg 135 请柬,夜宴 房内玉乐刚打理好一切,才刚给叶尘香盖上被子就见得从门外又进来个陌生男子。 双目一瞪依旧心悸于方才夜千策的玉乐立时便警惕了起来,“你又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目光扫过床榻上叶尘香苍白的面容,沈珈蓝的目光黯了黯。随后却对着玉乐微微笑了笑,“玉姑娘不必惊慌,我是,我是方才那位公子请来的大夫。不知玉姑娘可否让开,让在下先看看令小姐的伤势?” 不同于夜千策的泠然气息,眼前这位蓝衣公子看着倒是个面善的。只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他。和方才那个混蛋一起的会是什么好人。 “你真的是大夫吗?为什么一点都不像?” 沈珈蓝出生宫廷,小姑娘这点心思自然是一看就着。眉眼微弯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玉姑娘觉得在下不像大夫在下就不是大夫吗?在下看这叶姑娘面色苍白,双唇无光,应该是失血之症。需得用银针止血再配上汤药服用,玉姑娘若再拦着在下在下走了可就错过了施救的最好时机了!” 这一番话,诱导中带着些威压,玉乐这么看重叶尘香想来也不想自家小姐因为自的多疑而葬送了性命吧! 果不其然,一听沈珈蓝说再拦着就不管叶尘香了玉乐即刻便妥协了。 “算了,看你也不像坏人。你快来看看我家小姐吧!她今日可是被人扎出了个大大的血窟窿!” 什么?大大的血窟窿? 沈珈蓝今日并未去看那所谓的武灵比试大赛,原本正在住处与师父鬼手神医下棋一听到叶尘香受伤便匆忙赶了过来。 未料到竟是受了这么重的伤。 玉乐让开,他顺势就坐在了床边。从被子从取出那只冰凉的手,指尖搭在手腕上仔细地感受着女子的脉动。 脉象虚弱是重伤之相,不过却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了。 伤口虽包扎的难看但却足够仔细,而在叶尘香虚落的身体里还残存着些许外来的气息。那是一股真气。流了这么多血,伤口离心脏也不过这么一个手指甲盖的距离。正是这股气息,险险保下了叶尘香的命。 沈珈蓝慢慢睁开眼睛,忽然想起方才在门外见到夜千策时他脸上的一抹苍白。 答案显而易见。 沈珈蓝收回切脉的手,让玉乐取来纸笔写下一个药方。吩咐她速去抓药将汤药熬好待叶尘香一醒便让她喝下去。 “那大夫公子,是不是喝下药我家小姐就没事了?”拿了药方,玉乐像是还不放心继续问道。 沈珈蓝连头也没抬只轻轻了应了声,“服下几贴药,然后多休养一阵子就没事了!”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了,沈珈蓝这才抬起头来。所以无人瞧见,他那眸光深处的冰寒一点。 夜千策,你和叶尘香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早就派人去查了夜千策与叶尘香在他到来之前的事。可并不意外的,一片空白。 这两个人,就像是凭空相熟没有任何能够寻到的踪迹。然沈珈蓝也明白,这世间有怎么可能会有凭空的相识呢!除非,是被人刻意抹去了踪迹。 伸出手,将叶尘香的手塞回了被中。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却更吸引我了!” 不管旁人如何,他想要得到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几件能逃过他手心的。 想到这,眸中又浮现几抹自信来。 也正在此时,窗外突然落下个身影,带来一把清脆的女子声音。“主公,朝中相国大人来信,请您早些回去!” 这短短一句,蕴含的信息量却不小。 沈珈蓝才浮现出温情的脸瞬间犹如结了一层冰霜,再看一眼叶尘香他敛袖站起。 “走吧!先回去!” …… 等玉乐抓齐了药回到小院时,院中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叶尘香了。 虽气愤于那位蓝衣大夫的不负责任,但进到房内发现房门关好叶尘香盖的被子也被他妥帖掖好。玉乐这才算是稍稍消了些气,手脚麻利地去将药煎好。 许是太累,叶尘香这一觉睡得极长。 倒也没做什么梦,就这样浑浑噩噩地睡着待她睁眼已过了半个白日加一个黑夜。 未见她醒来,玉乐便一直放心不下。将煎好的药放在厨房内温着就这样睁着大眼睛在叶尘香的床边守了一夜。 是以,叶尘香在晨曦的微光中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女孩顶着一对大大的黑眼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模样。 “小姐,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玉乐也不知道到底是清醒着还是迷糊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之后突然就像谁踩了她尾巴似的跳了起来。“啊啊啊,完了,完了,我熬的药!” 一面说着,一面就提了裙摆冲了出去。 叶尘香张张干裂的嘴唇,想要唤住她可奈何声音太小而而玉乐又跑的太快。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玉乐出了房门,然后默默地吞了吞口水。 她好渴啊! 不过好在片刻之后,玉乐便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回了房间。 “小姐,醒了就好!快来喝药,这可是大夫给您开的说是您一醒就得把它给喝了!” 小心翼翼地捧着药碗来到床头,玉乐已经恢复了精神的双眸看向叶尘香。隐隐的其中竟还带上了一抹红,想必又是担心了她许久。 叶尘香的心随即软了下来,看着她最为难以下咽的黑色中药也没有和玉乐抗争下去。在玉乐的帮助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老老实实地将那碗药饮得一滴不剩。 然后才可怜兮兮地望着玉乐,“玉乐,我还渴,我要喝水……” 睡了这么久,即便有了汤药的滋润声音还是沙哑得厉害。再加上方才的情绪渲染,叶尘香一开口竟莫名地带上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看来这次伤的真是严重,玉乐怎么都无法将平时不平易不近人还略带高冷的自家小姐和眼前这个正可怜巴巴地朝她要水喝的小姐联系起来。 愣了片刻,最后终于在叶尘香渐渐变得凌厉的目光中跑去倒茶了。 感受着嘴里浓郁的苦味,叶尘香皱皱眉头清了清嗓子。 趁着玉乐去倒水的空当好好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周身,衣服被人换了,伤口也被包扎好了。只是这包扎的手艺,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待会等玉乐回来她得问问这到底是在哪找的大夫,以后就不要去那请了。 指尖下滑却正好按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之上,叶尘香伸手从衣服里将那东西拉出来。这才看清,原是一个被红绳拴着的玉佩。 正是这些时日一直拴在她身上无法取下来的那枚玉佩。叶尘香轻轻地抚摸着温润的玉身,缓缓吐出一口气。 若她没记错,这玉佩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她的救命恩人了。 她记得在比试台上与叶挽霜打斗之时,台下曾有人从几个方向向她放暗器。她躲避不及,正好被这玉佩给她挡了一击。 钢针力道不可谓不强,没想到在这玉身之上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听得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叶尘香手指一松玉佩便又滑入了衣领之下。 抬头,是玉乐端着温热的茶水进来了。 瓷杯的面上是最朴素的青花,但也不知为何平日里完好无损的杯沿却莫名地多出了一处缺口。当然,叶尘香也不是那种太过计较这些的人换了个方向将杯中茶水饮了大半。然后才问起玉乐,她昏迷之后的事来。 戴面具的黑衣人叶尘香明白是谁,但那位蓝衣的公子叶尘香倒是没能猜出身份。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她唯一疑惑的是,在中了她亲手研制额毒药之后那位黑衣人竟然还能这么好好地出现来救她。 这不科学啊! 她研制的毒药,只有她才有解药!怎么还能好好的呢? 莫非是药量放的太少了,不应该啊! 正当叶尘香在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当日配药时的方子时,从外面进来的玉乐却给她带进来一个金灿灿的物件。 “小姐,方才前院差人来给您送来了这个!” 慢慢接过玉乐递到跟前的东西,叶尘香眉间一抹疑惑,打开来看后才发现这原来是一方请柬。 不止是请柬还是从宫中皇帝手中直接下发过来的请柬。 请柬上两排蝇头小楷,大致意思是恭喜叶尘香在此次武灵比试大会中取得了第一轮前十甲的好成绩。皇帝甚是欣慰,并在今日晚间在宫中设宴宴请群臣与这几位在比试中取胜的选手。 又是宫宴!说到入宫叶尘香不由得想起前几次在宫中不太好的回忆。 这次又要进宫,直觉告诉她定然也不会是件好事。 玉乐听了,也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吧!您看您都伤的这么重了,应该可以同皇帝陛下告个假,您就别去了吧!” 将请柬放下,叶尘香眉间又紧锁了些。玉乐的担心不无道理,她现在受伤本就不便更何况皇宫之中还有一个向来与她不对付的慕容楚妍。 谁知道宫中会有什么变故,以她如今的状况确实难以应付。 可皇帝又怎会不知道她的情况,亲自给她送来请柬。不就是为了向她表明这么一个态度么! 今日的夜宴,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l;kg 136 父亲,不如没有 “小姐!”像是看出叶尘香的为难,玉乐唤了她一声。 见她一双明眸又染上几丝忧色,叶尘香安抚似地扯起苍白的唇角对她笑了笑。“你担心什么,你家小姐这么厉害,会没事的!” 的确,她会没事的! 机会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对等的,宫宴,对于那些想要害她的人是一个机会。同样的,也是她反击那些人的一个最好的时机。 …… 春日的夜间还是带着薄薄凉意的,叶尘香刚受了重伤身子忌着凉,所以玉乐便寻了些厚实的衣服给她穿上。千叮咛万嘱咐后这才忧心忡忡地放她出了门。 来到叶府门前已有管家准备好的车马候着。叶崇越与她一同进宫,在看见叶尘香苍白的脸后他脸上的表情才像是有了些动容。 略带歉意地行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瘦弱的肩,“伤好些了吗?比试台上你不要怪你妹妹,她的性子向来如此……” 他的神情看着真挚,可手掌所拍之处却正好是叶尘香受伤了的那一边。不是很疼,但却让叶尘香的心头更为澄澈。 她这位好父亲,若真是在担心她又何至于她伤了这么久都未来看看她,若真是有将她这个女儿放在眼里又怎会不知道她到底伤在哪一处。 所以他还未说完,叶尘香便打断了他的话。“天色不早了,去晚了就迟到了!” 说完,望着叶崇越瞬间垮下来的慈父面孔她还微微笑了笑然后才在府中丫鬟的帮助下登上了自己的那一辆马车。 上一世她无父无母,所以总是很羡慕那些有父亲的孩子。可现在她才明白,如果你的父亲并不够爱你,那有与没有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多时,马车缓缓移动了起来,向着那个金碧辉煌的王宫而去。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将碧国王京渲染成一幅璀璨的山河画卷。一辆辆马车陆续来到王宫正门之前。 与各家装饰得精美繁杂的马车不同,远远地从长街尽头缓缓驶来一辆异常朴素的马车。 马车用了五匹统一颜色的枣红骏马,一色漆黑的车身并无碧国贵族喜欢的任何雕琢,只是那样普普通通的模样。 可在场谁都不会认为它是走错了地方的,因为就在那车前正挂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 鹅蛋大的夜明珠在幽幽黑夜中散发出璀璨的光华,那是任何精巧的宫灯都无法比拟的。 也不知道这到底来的是哪家权贵,竟然这么大手笔,用这样一颗夜明珠来照明。 然这还不算完,最令在场人惊讶的是这辆马车行至宫门处。赶车的车夫也不知给宫城守卫看了个什么东西,竟然就这样驾着马车大摇大摆地进了正门。 望着渐渐没入宫城宏伟的马车,在场的贵族夫人小姐们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谁人不知这入宫门必下马步行的规矩是从碧国建国之初便承袭下来的传统。 今日这辆马车竟是打破了传统,破格驶入了王城。这该是多大的面子。 不必去管后头那些异样的目光,马车主人倒是坐的安详。 车外朴素,车内用具却是一应俱全。 书毅在外头赶着马车,车内坐着的也只有一个夜千策和一个做丫鬟打扮的阿绣。 从香炉中飘出几缕瑞脑的香气,一身黑色锦衣的夜千策倚壁而坐。微闭的双眸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么还是只是在发呆。 车内气氛压抑得可怕,靠近车窗处是撇着小嘴抱着自己家阿青老老实实地坐着的阿绣。 不知为何,每次独自待在夜千策面前她总觉得闷。一句多余的话不敢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得思量着做。 可怜了她一面装得老实,一面又得默默地在心里吐槽着。王爷就是个大大的闷葫芦,还是书毅哥哥好王宫快点到吧! 马车稳稳当当驶过一处转角,微风吹起车帘的一片。阿绣顺势抬头便看得车外的一处宫室发出的点点暖光。那是入夜之后宫室点起的数百盏宫灯。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盛景,只是阿绣无聊久了总得给自己找些乐子。侧头望望一动不动的夜千策她想了想索性就将自己的整个脑袋都伸出了车外。 这一探头,才发现原来在这宫道两旁还走着不少锦衣宫装的人。看来也是去参加那个什么宴会的吧! 这么多人,这下就好玩了! 阿绣喜欢热闹,想到这不觉咧嘴笑了笑。 谁料这一笑之下,倒是发现自己怀中的阿青不知突然中了什么邪。突然没命地从她怀里游走了出来想要扑到下方的人群中去。 还好阿绣反应足够灵敏,一把便又将它抓了回来。 “阿青,你干什么?” 面对着小主人的质问,小青蛇晃了晃脑袋一双圆溜溜的小豆眼望着她。看模样,倒像是在撒娇。 阿绣觉得奇怪正要继续问下去,然还未开口,从车外便传来了书毅的通报声。 “王爷,勤政殿到了!” 一听说可以下车了,阿绣顿时便将方才小蛇阿青的异样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把将阿青塞回袋子里她紧跟着夜千策跳下了马车。 眼前便是传闻中的勤政殿。一直以来这勤政殿就是皇帝的办公之处,今日选择在此处宴请群臣与在武灵比试赛中取得名次的参赛者想必也是想体现出天家对此事的重视吧! 指尖探到腰间挂着的冰凉鞭子,叶尘香眨了眨眼睛深呼了一口气踏上了台阶。 群臣入宴,皇帝总是姗姗来迟的那个。 不过这回和他一起来迟的出了皇后木氏却还多了一个人。 “辰王爷,请!” 随着商帝的一声令下,今日这晚宴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席间歌舞袅袅,乐声阵阵,因为是武灵大赛的胜者之一叶尘香此次的排位终于有了质的飞越。终于从一成不变的小角落里提至了宴厅第一排的好位置。 正是因了这好方位,她一抬头侧前方就是偶尔对她微微笑的沈珈蓝再抬头瞥见的就是一身黑衣端然坐在商帝下座第一个的今日碧国王宫的贵客——辰王夜千策。 夜千策?辰王? 叶尘香在席上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着实是惊吓了一把,而后从邻席听来他的名号。东黎国赫赫有名的战神,辰王夜千策。 这才眯着眼睛模模糊糊地想起,从前她似乎也问过他叫什么。他也确实答了叫夜千策,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夜千策说的竟然是遥远东黎的那个战神王爷啊! 叶尘香想起曾经对他的做的那些小作弄,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天保佑,但愿这位辰王爷不要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才好! 正这样想着,谁料一探头却正好与夜千策投来的目光对上。叶尘香的呼吸滞了片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对他一笑。 然夜千策神情凉薄,对待她率先的打招呼竟然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是一丝反应都没有啊!叶尘香深深地感受到了危机,看来这位王爷大人对她有很深的成见啊! 她得考虑考虑做事的时候避着点这尊大神。 一面想着,叶尘香一面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可等到酒杯都扣到唇前了她才想起自己受了伤,此时并不适宜饮酒。于是,只能将酒杯放下转为看歌舞。 对于叶尘香来说,宫宴向来是无聊的。 在席上待了没多久,见商帝该嘉奖的该说的皆办的差不多了。她便寻了个机会偷偷溜了出来! 殊不知在她起身之后,后面一黑一蓝两个男人神色皆是一变。 夜千策的眼中光彩微暗,只是默默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而沈珈蓝明显就比他聪明多了,见叶尘香起身自己随后也跟着从殿中行了出来。 “此等盛会,不在殿中欣赏歌舞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此地来吹风?” 才刚吸进几缕清新的空气从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叶尘香一回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跟上来的沈珈蓝。扶了扶衣领对着他微微一笑,“沈大人?” “不知叶小姐可否介意在下同你一起走走么?”沈珈蓝站定在叶尘香跟前,唇畔的笑意干净而无害。 这样的身份,对她提出这样的请求叶尘香还真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记起上回在南画楼手下她还欠他一个救命之恩,也罢,那便一起走走吧!顺便,感谢感谢他那日的出手相助。 “好!”她只回答了一个字。 于是宫城漫漫,二人便循着花木间小道慢慢走了起来。 零星的月光将石板切割成无数片小块,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沈珈蓝先开了口。 “伤好些了吗?”莫名的,话语里竟带上了一丝不被掩饰的担忧。 叶尘香愣了愣,总觉得这种感觉怪怪的但却依旧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多谢沈大人关心,已经差不多无碍了!” “无碍,这也算是无碍吗?”冷不丁地拔高音量,沈珈蓝在叶尘香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突然伸手扣住了的两边肩膀。 “你,干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叶尘香竟然从沈珈蓝的眼中看到了愠怒。她为何要生气,她跟他好像也算不上多么熟稔吧! 陡然察觉自己情绪过激,沈珈蓝的眸光黯了黯然后才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l;kg 137 前缘,那个女孩 讲故事? 叶尘香吞了吞口水,小心地挣开沈珈蓝钳制着自己的手。 本想就此离开,可看着对方渴求的眼睛,叶尘香沉滞了片刻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你想说什么?” 他想说什么!沈珈蓝慢慢放下僵硬的手,唇边渐渐带上一丝怀缅的微笑。 “我想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发生在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具体是什么日子他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日下着很大的雪而在这大雪之中他遇到了一个女孩。 “女孩?她是?”叶尘香一面往前走一面看似不经心地问道。 沈珈蓝目光飘远,听闻她问倒是轻轻笑了一声。“我那时也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 逃亡途中被城外荒野上茫茫大雪伤了的眼眸在看向那个女孩之时只能觅到一片模糊的黑影。 遇到她时,他正衣衫褴褛地蜷缩在城内的一处类似矮墙的墙根之下。正是万念俱灰之时,孤寂和寒冷一同向他袭来将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对生的希望磨灭得尤其薄弱。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出现了!” 第一次的记忆没有色彩,只有潜藏在记忆深处的一缕药香。 模糊中,他突然闻到从空气里传来的一缕药草清香。然后就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小姑娘的气息柔和地撒在脸上,竟莫名的有了融化冰雪的功能。 “小哥哥你睡着了吗?” 那是她开口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正是这一句话将他这个原以为死亡只是既定事实的人瞬间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被冰雪冻坏的脸上有些麻木,所以他像是愣了半刻然后才反应过来。奋力地扯住了来者的一片衣料,声音沙哑而渴望。 他说,“救救我!” 而最后,那小姑娘果然救了他。 他看不到她的脸,只是模糊地知道她并不高,身材瘦小甚至连此时的他都不如。 小姑娘的手很暖,从家中偷偷拿来大人的衣物给他穿上。 小姑娘的声音很脆,也时常同他说起自己在家中遭遇的不幸。生父不喜,大娘不爱,而关心自己的娘亲却总是身体不好。 而这样的一个姑娘却有着一手蹙脚的医术。 她用热水混了不知名的草药日日裹了布巾捂在他的眼前。她说这是她从她娘亲那问来的方子,只要这样做眼睛就能复明。 “我那时怎么会信呢?这样的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能治好我的眼睛呢?但是,她却做到了!” 热水氤氲中时间不知过了几日,他记得他眼睛终于能视物的那日是个冬日中不可多得的明媚天气。 自漫漫长夜中苏醒,他就像平常一样睁眼。可睁开眼迎接他的不再是迷蒙的灰色,而是终于恢复正常的清明。 他高兴得难以自持,也终于相信了这双失明了多日的眼睛,竟然真的被一个小姑娘治好了! 那日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救他的姑娘,就在那个他暂时栖身的小庙之内。他躲在草垛之后,本想突然出现给那个姑娘一个小惊喜。 谁料,终于等到那个身影走近,入眼的竟是一张染了黑斑的小脸。 原来,救他的姑娘并不如他原本所想是个容貌妍丽的姑娘。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慢慢地行出草垛,看着姑娘的眼眸渐渐睁圆然后圆眸中的情绪染上几丝兴奋。 “你的眼睛好了!我治的!” 她似乎很开心,而他也是在那个时候知道原来他是女孩的第一位病人。 而他双眼复明,除了能看清这个世界外还看到小姑娘的手臂上的各色伤痕。家中庶女,母亲深受主母的仇视而父亲又对此不闻不问。 而遇到他似乎是她灰暗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点色彩。 她说她常被欺负,他说没关系他可以保护她。 她说她从没有朋友,他说他就是她的朋友。 她说她不喜欢这个地方,于是他承诺终有一日他会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他不知道女孩到底信不信他的话,但他却却实实在在地将这个承诺放进了自己的心里。 “我觉得,自我娘亲逝去之后那算是我在那段时间最为开心的一段时日了!” 可这种时候毕竟不会太久,他的家人终于找到了他。是在一个午后,他还来不及跟女孩告别就这样被来寻他的家中仆人带走。 这场缘分,来得这么突然,连离别都这么猝不及防。 “不过,我记住了那个女孩的名字!”漫天星子明亮,融融月光下沈珈蓝温柔地看着叶尘香,“她的名字叫,叶尘香!” 三个字落下如同砸在叶尘香的心里,她突然止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微笑着的沈珈蓝。 脑中似乎有什么片段在模模糊糊中拼凑,她记得在叶尘香的儿时似乎是有那样一段经历。 可毕竟时隔多年加上那时的叶尘香还不过一个孩童,所以记忆并不清晰。 “你认为,我就是那个救了你的女孩?” 沈珈蓝也停下步子在黑夜里绰绰光影中与叶尘香两相对望。“难道不是吗?” 许是他眼中情意太过炽热,叶尘香竟心生了几丝逃避的想法。 她终于明白,原来一切的一切真的都是有缘由的。只是这缘由,与她从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相见时的出手相救,他看她的眼神那样奇怪。 再次在宫宴中遇见,他故意邀她至湖边交谈的亲近。 原来在很早很早之前,他们就可能是认识的。 只是叶尘香也清醒的明白,这一份缘分本该是属于那个女孩的。那个在雪天救下沈珈蓝的女孩,那个愿意将自己不幸身世讲述给他听的女孩,那个与他有过承诺的女孩。 可她,如今的叶尘香,并不是那个人啊! 所以她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是!” “叶尘香,你就是她!难道你忘了吗?我曾经答应过你,我会来带你离开这个让你不开心的地方。你真的忘了吗?” 他似乎很难过,表情温柔不再,剩下唯有无法抗拒自然的焦灼与无奈。“就算你真的忘了,可我还没忘,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吗?” “我……不愿意!” 从未遇到这么难以拒绝的事,叶尘香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和沈珈蓝实话实说。 到底该如何告诉他,与他有过承诺的那个姑娘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在了。 他为什么不早些出现,如果他早些出现那原本的叶尘香也许就不会死了。那么她,也许也就不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只是万物因果,哪里又有这么多如果呢! “沈珈蓝,我忘了!我从来不认识一个你说的男孩,告辞!”她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原本的叶尘香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只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强占了原本叶尘香的躯体而已。 就算说出来了沈珈蓝也不可能会信的吧!若不是因为亲身经历,她自己肯定也不会信。 叶尘香说完提了裙摆便要离开,谁料才刚转过身从后面便伸出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禁锢在了一副宽阔的胸膛之上。 “你一定记得我,为什么不承认呢?既然过得这么不好,为什么就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呢?” 从脑后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受伤,沈珈蓝的下巴靠在叶尘香的肩膀之上。就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那般,“叶尘香,你想起来好吗?” 手臂将受伤之处也容括在内,一阵剧痛传来让叶尘香立马便惨白了脸。 “沈珈蓝,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我不是!” 话音方落,身子便又被一阵大力掼倒在小道之旁的一颗小树之上。 沈珈蓝不知何时翻转了身子如今就在她上方,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叶尘香。 四目相对,叶尘香不禁绷紧了身子一双眼中尽是凌厉的光彩。她太明白,男人的这个眼神代表的到底是什么。于是暗地里一扣指尖捏了一枚细细的银针在手中。 “即便你不是她,看在我救了你这么多回的份上可不可以让我把你当作是她?”谁料他静默了许久,一开口说的竟是这么一句。“我只希望,能应自己的承诺,保护她!” 叶尘香愣了片刻,看着他几近哀求的目光原本坚定的眼神渐渐有了几丝松动。 承了叶尘香的身体活过来,她也确实无法将原本的叶尘香与自己剥离开来。面对沈珈蓝这样的请求,似乎也的确是没有拒绝的充分理由。 只是代替一个人而已,待他发现她和他记忆中的姑娘完全是不一样的人以后,自己也许就会明白的。 叶尘香张张嘴,正要回答。 然未料到,话还未出口从不远处的一处花木丛中就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哎呦!” 异声响起,二人心头皆是一紧。 叶尘香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抵在身前的沈珈蓝。“什么人,给我出来!” 微愠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浅红,她将衣领一裹另一只手已经悄悄地搭在了一直挂在腰间的灵木鞭上。 在她充满杀气的目光之中,那处矮灌木晃了晃然后便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不小心!” 就从树上滑了下来。 mvtp 138 它的娘亲 爬出来的女孩顶着满头的枯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眼前二人的脸上流转一遍最后定格在了叶尘香之处。 “你你你,你是那个,给王爷哥哥治病的姐姐!” 竟然看见熟人,小姑娘一溜就从树下爬了起来。“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阿绣啊!” 姑娘的脸自阴影中显现,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熟悉。叶尘香借着月光看清那女孩的脸,眯了眯眼思虑了片刻这才回想起来。 她的确是见过她,这个看着狼狈的女孩不就是那日她去夜千策住处给他解毒之时在他院子里碰见的女孩吗? 只是那时来去匆匆,她倒是没有怎么注意到她。如今也是这女孩率先提起她才记起那样一回事来。 “你怎么会在这?”叶尘香问。 女孩看着年纪也不小了,可眉眼间却依旧带着孩子才有的稚嫩纯真。对她展开的笑容也是无比真诚的,“哦,姐姐,里面太闷我是出来找阿青的……” 话还未说完,叶尘香便睁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姑娘身后近在咫尺处的一根小树枝丫上缓缓探出一只翠绿翠绿的蛇头。 月光下,伸出树叶的蛇身子晶莹剔透的如同一尊玉像。可叶尘香的心中就只有一个意识,听说长得越好看的蛇就越毒。 叶尘香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讨厌蛇这个东西。这是自打她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的习性,当下便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有蛇……” 而与叶尘香一样也在打量着小姑娘的沈珈蓝反应迅速,脚尖一动身形立时飘忽而去。一息之间就站在了小姑娘面前,“别动!” 轻喝响起,却到底是晚了一步。 阿绣被他这动作一吓急急往后一退却不偏不倚正好一脚踩在自己的裙摆之上。连一声惊叫都没有发出便如此往后摔去。 沈珈蓝眉头一皱,眼中闪过几抹不耐。可又不能不管,只能一伸手堪堪将倒地的阿绣接住,同时指尖一动正好夹在那小蛇的七寸之间。 此时月光柔和,阿绣只觉得自己被纳入了一个带着奇异芬香的怀抱之中。慢慢睁开眸子首先看见的就是一副在月光下一丝瑕疵都没有的棱角分明的下巴。 “你没事吧!” 下巴移开,露出一张异常好看的脸。而最令她开怀的是,这张脸竟然还在对着她笑。 阿绣吞了吞口水,呆愣了许久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书毅哥哥曾对她说过的。在尘世间女子是不能随意让男人抱的。 可是,这个哥哥,长得真的很好看!笑起来就更好看了! “你,你松手!” 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便道了一句松手。实际上身子还依依不舍地挂在沈珈蓝身上。 她未瞧见沈珈蓝陡然冷下来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悦。 “好!” 耳畔只听得一个字,然后扶在腰间的手瞬间松开。阿绣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身子倾势不及收回扑通一声便这样干脆地摔进了草堆里。 这个叫阿绣的小姑娘,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站在远处的叶尘香摇了摇头。 等阿绣终于从草堆里爬出来之后,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方才的那位漂亮哥哥正一只手捏着她心爱的小蛇阿青上下打量着。 他的力道太重,阿青在他的掌下被吓得拼命挣扎。阿绣方才对漂亮哥哥的痴迷瞬间转化为了对沈珈蓝强盗行径的愤慨。 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双目喷火的看着沈珈蓝。“你快放开它,它是我的阿青不是坏蛇!” 阿青?沈珈蓝疑惑地看她一眼,下一刻便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上前来夺走了他手中的小青蛇。 沈珈蓝与叶尘香双双一吸凉气,但随后奇特的一幕却出现了。 只见那阿绣小姑娘竟然一把将青蛇抱进了怀里,当然最令人称奇的是那条小青蛇竟然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她的怀里。时不时还从阿绣垂下的发间探出个头来望望沈珈蓝再望望叶尘香,两只小豆眼之中倒还流露出些许委屈的意味。 二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叶尘香先开口。 “这只小青蛇,真是你的朋友?” “当然啊!它叫阿青,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和一条蛇是最好的朋友。 叶尘香与沈珈蓝双双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那,既然是个意外,你就带着你这位朋友回去吧!”看着抱着青蛇越走越近的阿绣,叶尘香又有了想要退后的冲动。但她并不想旁人知道她怕蛇这一事,这冲动也只好暗自忍下。 “离开这么久,我们也该回去了!”说着,将沈珈蓝与阿绣一并抛弃不管转身便要离开。 而阿绣怀中的阿青见她就要离开,顿时也急切了起来在阿绣的怀中不住地扭动。 “你这是怎么了?”阿绣轻轻拍拍青蛇的脑袋。 静夜中小蛇发出几道轻微的嘶鸣,阿绣听了突然就往前跑了几步一把拽住了叶尘香的衣角。 “姐姐你别走,阿青说它认识你?” “阿绣姑娘还有何事……”叶尘香一转身入眼的既是阿青那绿油油的脑袋。她愣了片刻,然后才回过神来一把甩开阿绣拽着她衣角的手脚步一动与她隔开了两步之遥的距离。 “你还有什么事吗?” 无人知晓她的内心如今是在颤抖着的,她真的不喜欢蛇,从来就不喜欢。就像老鼠讨厌猫一般,她叶尘香讨厌蛇好像也是天生的。 所以与青蛇的这么一对视的确是将她吓了个不轻。 这若是在平时她定然早就一板凳拍过去了,可毕竟这蛇是有主人的她也只能忍下想要将这条小蛇提前送去西天的冲动。 “姐姐,你这么凶干什么?”可能阿绣也看出了叶尘香的不对劲抱着青蛇的手臂紧了紧然后才说。“阿青说,姐姐你的身上有它娘亲的气息!你可不可以找一下你的身上有没有阿青的娘亲啊!” 什么叫做她身上有一条蛇娘亲的气息,意思就是说她的身上藏了一条蛇喽。 叶尘香无语地扯扯嘴角,她身上有没有蛇她自己当然清楚。这小姑娘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呃,是,阿绣姑娘吧!”叶尘香本想拍拍小姑娘的肩膀,但考虑到她怀里的青蛇还是生生忍了。“姐姐还有事,你要玩呢就去找那个哥哥好吗?” 叶尘香随手指一抬指向了一直立在一边看热闹的沈珈蓝。“姐姐真的有事,姐姐下回再陪你玩好吗?” 她说完,身一转,同时脸上笑容一收足下如同生了风就要往外跑。 谁料那小姑娘见她又要走,心急之下竟然高声对她喊了起来。“灵木鞭,姐姐你有灵木鞭吗?” 这三个字一响,便逼得叶尘香不得不收住脚步回过头来。“你说什么?灵木鞭?” 阿绣不知道眼前漂亮姐姐的目光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就像是在眼里结满了冰。她的声音瞬间小了下去,“阿青说,灵木鞭便是它的母亲。” “灵木鞭是……它的母亲?” 这句话仿佛是提醒了她,叶尘香摸索到衣物下冰凉刺骨的灵木鞭。一把将它抽了出来。 重见天日,叶尘香这才发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根鞭子周身竟环绕上了丝丝薄雾似的青光。与此同时,还不断有冰寒的气息从鞭身上弥漫出来。 那感觉就仿佛,真是一种名为哀伤的气息。 再看看那小青蛇,两颗黑豆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叶尘香手中的灵木鞭,好像也真的染上了几丝鞭上的情绪。 “嘶……”望着那鞭子,小蛇轻轻嘶鸣了起来。 阿绣似乎听得懂它说话,看了一眼叶尘香。“阿青说,这鞭子是用她母亲的骨节制成的。只有鞭子里的灵体复苏它才能感应到的,你既然已经和它签订了契约就请好好对待它。” 签订契约?签订了什么契约? 叶尘香奇怪地看她一眼,正要问些什么。可询问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得从小道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脚步声。 叶尘香瞬间反应过来,将带着光芒的鞭子往衣服里一塞。然后回头望向匆匆而来的宫女模样的人。 “二位可是叶家大小姐与使臣大人?”宫女跑得急,此时停下一面说着还一面喘着气。 叶尘香抿了抿唇,“出了什么事么?” “陛下命我们来将各位出来游玩的大人们寻回去,说是今夜龙颜大悦还要封赏众人呢!” “好!”叶尘香点点头,“我们即刻便去!” 小宫女道一声“是”便便退了下去。 纵然心中还是有疑问千千万,,可眼下并不是究根问底的好时候。 她转目看向阿绣,只见她怀中已然没有了那个翠绿的小身影了。想来应该是在宫女出现之时悄悄藏了起来吧! 罢了,这件事还是以后再问吧! 将灵木鞭挂好在腰间她与沈珈蓝一对视,双双领着阿绣小姑娘行回了宫宴依旧的勤政殿。 勤政殿内依旧热闹非凡,叶尘香与沈珈蓝各自坐回在自己的席位上。而原本跟着他们的阿绣早在殿门前便被一脸焦急的书毅给带走了。 才坐下不久,龙颜大悦的商帝果然有了再行封赏的意思。 mawl 139 陛下中毒 一杯美酒下肚,微红的面庞上露出一个笑容。 “花好月圆,趁着今夜这良宵,朕还有几件好事要同众位爱卿一同分享!” 话一出口,下面的大臣们哪有不附和的,皆举了酒杯恭贺陛下。 叶尘香此时正望着眼前的酒杯发呆,听到他这话这才稍稍抬了些头。谁料一抬头,不期然正好发现正坐在皇后身边的慕容楚妍正在往她这边张望。 偷窥被人发现,她还隔着数米的距离狠狠地瞪了叶尘香一眼。 叶尘香这就纳闷了,明明是慕容楚妍看她在先为什么她还好像更有理呢! 无奈的收回视线,叶尘香正想着该如何编个什么样的理由告辞回家。然冷不丁大殿之中却恍然响起了她的名字。 “叶尘香!”那声音顿了顿,发现当事人还无反应之后不觉陡然拔高。“叶氏叶尘香!” 这回的声音总算带上了些许微愠,而叶尘香也终于意识到方才那一句,可能八成不是幻听。 抬头,定定地瞧着上座的商帝,叶尘香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来。“臣女在!” “嗯!”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商帝这才稍稍消了些气对着她点了点头。“你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如今也已经到了适合婚配的年纪,可曾有心上人啊?” 为什么会突然过问她这个问题,难不成,这皇帝又想给她乱点鸳鸯谱了? 叶尘香心口一紧,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而商帝见她没有回答,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没有了。缓缓将酒杯放下,“若没有心上人,朕今日便给你做一回主。朕……” 事情进展与她猜的一模一样,叶尘香真不知道这些大人物怎么这么喜欢那别人的婚姻大事作文章。叶夫人如此,商帝也如此。不行,她不能让商帝就这给她赐婚,可是该怎么说呢! 焦急地扫了几眼周围,叶尘香突然瞥到一个身影,脑中灵光一闪。 “禀陛下!”她猛地跪下,“臣女,臣女已经有心上人了!” 竟然这么不识抬举,商帝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重重地一拍座椅,“你倒是说说,你那心上人到底是何人啊!” 眼眸流转中,已然有杀气在瞳孔中聚散。仿佛若是叶尘香给不出能令他信服的人名,便会对她降下雷霆之怒。 叶尘香咬了咬自己的薄唇,想了想还是豁出去一般缓缓地说了下去。“臣女的心上人是,是辰王,夜千策!” 叶尘香说着,心里已经默默地在给自己念往生经了。老天保佑,辰王夜千策不要掐死她,不要掐死她啊!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搬出这位大神来的。 来自五国东黎的辰王夜千策,商帝就算再怎么气恼也不可能对夜千策动手。 因为心生一丝愧对,叶尘香低着头并未敢往夜千策那处看。 因此,也就成功地错过了夜千策在听闻她话之后眼中的那一抹惊愕,以及惊愕之后慢慢回转的……温情。 但这温情也仿若昙花一现,在商帝转过头来后瞬间便化为乌有。 “辰王爷,你看,这……” 商帝的脸上似有为难,同时亦带着试探他意思的目的。若这叶尘香真与夜千策有关系他当然不能像之前所想的那样,将叶尘香送去宣国和亲了。可若叶尘香敢骗他,他自然也不可能会轻易放过她。 “确实!”正想着,夜千策脸色冷然但却回答了。“我与叶姑娘,确实是有私交。” 一言既出,便如方石激起千层浪。 不仅下面的群臣神色各异,就连最近的商帝与木皇后都双双变了脸色。 然在场最为震惊的却仍要属叶尘香了。 他承认了,他竟然承认了! 原本想好的死缠烂打往夜千策身上泼脏水的说辞此刻通通没了用武之地。叶尘香猛然抬头,看向夜千策与平时一般无二的清冷表情。 他竟然选择了帮她,还算是有点良心。 有了夜千策的肯定,叶尘香此时七上八下的心也总算稍稍安定了些。对着座上的商帝虚虚一行礼。“陛下,还有什么事么?若没有了,臣女就告退了!” “啊!退,那你就退下吧!” 夜千策是东黎国人,又是此次武灵比试大赛的监官。论天论地也轮不到商帝来管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不去插手。 罢了罢了,既然是辰王看中的人,他不动她就是了。 “父皇!”看到这一幕,慕容楚妍终是坐不住了焦急地一唤自家父皇。却被商帝一个冷厉的眼神喝退。 可以前去宣国和亲的人很多,可辰王夜千策要的人可就这么一个。他不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得罪了夜千策。 慕容楚妍被商帝这眼神一喝,自觉失言。虽有气愤千千万可此情此景也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闷闷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郁闷的眼神往对面一瞟,就见着自家太子哥哥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尘香,眼中似有别样的情愫蔓延。 看来太子哥哥估计也快被叶尘香这个小贱人给勾引了。叶尘香这个贱人,真是气死她了! “既然如此,那爱卿们就继续喝酒赏舞吧!”商帝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上一刻还阴云密布下一刻就已然风雨初霁。 众大臣的变幻能力也是不相上下,商帝变脸他们也就跟着变了。于是不消一刻勤政殿中便恢复了之前的热络气氛。 叶尘香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往夜千策那边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然意料之中的,夜千策没有回应。不过他这样的性子,叶尘香也已经习惯了所以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心悸之下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才尝一口勤政殿内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 有皇后的惊叫声响起,“陛下,陛下!” “陛下晕倒了,快去,快去寻太医。” 殿中乐声戛然而止,舞姬在总管的喝令下匆匆退去。 叶尘香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商帝脸色铁青口吐白沫被近身的皇后捧在怀里的一幕。 看这症状,是中毒? 叶尘香霍然站起,提着长裙的边缘走上前去。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您可不要吓臣妾!太医,太医在哪?为何还不过来!” 太医在太医院,一时间内也无法及时赶到勤政殿内。 不过一会儿,商帝的周边就为围了一圈的人。叶尘香本想也去看个热闹,可瞧这阵仗估计是没有她的插足之地了。 她想了想,正要往后退一些。谁料她一退,好巧不巧就被太子慕容祁言看瞄了个正着。 “叶尘香,你站住!” 叶尘香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她本是客套一下,谁料这慕容祁言竟当了真,命人给她让出一条道来。“叶尘香,你不是会医术吗?快来看看我父皇到底怎么了?若治不了,那就用你的命来抵。”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 为什么她若治不好,就得把命赔给他啊? 叶尘香险些笑出声来,不过还好控制住了。换上一脸惊讶的表情看向慕容祁言,她望了一眼商帝又望了一眼周围众人。“可是太子殿下,臣女,臣女学艺不精。如此贸然给陛下医治若出来纰漏,臣女可万万担待不起!” 要的就是你担待不起,慕容楚妍恶毒的目光锁住叶尘香。“叫你医你就医,再不动手若父皇有什么事别说你了,就连你们叶府一族都会受你牵连。” 赤裸裸的威胁啊! 叶尘香无奈地撇了撇嘴,还是不情不愿地挤进了人群中蹲在了商帝的面前。一探他的鼻息,没好气地一瞪慕容楚妍。“快去,给我取清水来!” 这话虽是对着慕容楚妍说的,但叶尘香真正吩咐的却是慕容楚妍身后立着的那个宫女。顺利吩咐了宫女的同时还不忘膈应一下慕容楚妍。 不去管慕容楚妍即将发飙的脸色,叶尘香从袖中取出银针手法精准地将几枚银针一一扎进商帝胸前的穴位之内。 “就医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还请皇后下令,先将陛下移至偏殿医治。”不去理慕容祁言和慕容楚妍,叶尘香将目光投向了皇后木氏。木皇后可不是慕容楚妍慕容祁言这等不知轻重之人,立马便吩咐下去,将商帝给移到了偏殿之内同时派了侍卫将大门把守住。 这下才算是将那些看热闹的人都清了个干净,叶尘香望着平躺在床上的商帝。正要继续施救,却正巧门口处响起一句,“太医到!” 一听正牌太医到了,哪里还有人会去管被临时拖出来救场的叶尘香。 大家都将目光往从门口进来的那几位太医院太医的身上投去,慕容楚妍更甚直接就将叶尘香给挤到了一旁微笑着迎上太医。 “太医,怎么来得这慢还不快来看看我父皇,他到底怎么了?若父皇有点什么事,你们统统都得掉脑袋!” 又是这等威胁的话,太医们习以为常却依旧被这话震慑急忙放下药箱围到商帝的床前来。 叶尘香自觉的往边上靠了靠给这几位太医让出道来。 数位太医聚到一起查看了片刻,然后便有人问。“这陛下身上的银针,到底是何人施的?” 140 要叶氏一族偿命 见为首的这位太医面露难色,木皇后的心一惊赶忙问道。“陈太医,这针是否有何不妥?” “回皇后!”陈太医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才答,“确有些不妥,这般施针恐伤龙体!” 叶尘香一挑眉,下一刻便被木皇后的喝声给吓了个正着。“大胆叶尘香!胆敢谋害陛下,来人,给我拿下!” 话音还未落下,便从门外跑来两名宫中侍卫伸手便要来抓叶尘香。 叶尘香退后一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只见眼前光线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没人看见他是怎么出手的,只不过一瞬时光那两名侍卫就直直飞出了一米远。而动手打人的眼前人却连一丝身形的晃动都没有。 叶尘香有些惊讶,又带着些小心虚地探头看了他一眼。“夜千策,你……” 为何会帮忙? 略去叶尘香带着探究的目光,他如死水般深沉的双眼看着木皇后。“皇后,有些事还是先考清楚缘由再来惩处才好!” 声音是他一贯的清冷口气,但战神就是战神,即便不带感情可话一出口就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木皇后有些气闷,叶尘香本就是她不喜的,如今倒是好运气有东黎的辰王给她撑腰。哼,先查查也好,若她真敢对陛下动手就算是辰王护着又怎样。她定然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她才稍稍松口。“那样也好,陈太医,你给本宫说,她这银针施的到底哪里不好了!” 陈太医再望一眼床上的商帝,思虑了一下然后才开口。“给中毒之人施针第一时间本该封锁其身体各处穴位以防止毒素在体内蔓延过快。可叶小姐这一手银针虽确实封了几个大穴,可却偏偏留了一处破绽。以至于毒素汇聚于此,恐伤人身啊!” 木皇后并未医者,陈太医的话也只听得懂个大概。但其中的关键语句她确实记得一个不差,故意留了破绽导致毒素在一处积蓄。这不是蓄意谋害是什么! “叶尘香,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听闻叶尘香竟然谋害自家父皇,慕容楚妍的一双明眸早已燃起熊熊火焰。“证据确凿,还不快把叶尘香拿下!” “等等!”侍卫早就在一旁候着了,但毕竟皇后并未下令 再加上迫于立在叶尘香身前的夜千策之威。所以依旧还是未动。 慕容楚妍一看,险些又要发脾气。然在她发飙之前,叶尘香就已然先出声。“陈太医非要这么说臣女也没有办法,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皇后娘娘可否给臣女一个机会。让臣女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不可啊母后,这叶尘香诡计多端,若她再次对父皇下手母后又当如何?”听闻叶尘香还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慕容楚妍自然是不干。在她看来,像叶尘香这种人就得尽早杀了,杀了才干净。 “哦!叶小姐的意思是,你还有办法能解此毒?”一直站在一边未出声的太子慕容祁言此时竟也冷不丁插进一脚来。“母后,不如就让叶尘香试试吧!若没给父皇解得此毒那就让他们叶氏一门为此,偿命!” 最后二字落下,无声的杀意。 叶尘香看着他的眼睛,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要整个叶家陪葬,看来这位太子如今仇视的不止是她叶尘香一人了,还有整个叶家。 听闻自上回太子妃宴叶挽霜落选之后,叶崇越见自家女儿入主不了东宫便开始与东宫势力减少了来往,就连辅佐太子也没有以前那般用心了。 叶尘香猜想,叶崇越如今不会是打算舍弃太子另投明主了吧! 而显然慕容祁言也有所察觉了,所以才会借此事想给叶崇越提个醒。 想明白了一切,叶尘香微微一笑,这就更不能让慕容祁言得逞了。她虽看不上叶氏这个家族,可更看不上慕容祁言这个心狠手辣的太子。 从夜千策身后行出,她对着皇后一行礼。“臣女有把握能将陛下救回,还请皇后娘娘给臣女这个机会!” “叶尘香!”沈珈蓝的脸色微微变了些,他亦是学医的自然看得出一二。商帝中的毒并非十分稀奇,但这种毒要彻底清除也是十分麻烦的。他不明白,叶尘香为何要惹祸上身。 可叶尘香自有思量,她决定的事向来难以改变。 看看榻上商帝苍白的面孔,再看看旁边太医院众位太医眉头紧锁的模样。她握紧了拳头,决定得缓慢而艰难。“好,叶尘香,那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若陛下未能醒来那赔上的可就是你们叶氏一族的生路!” 此语一出,叶尘香立时便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商帝之处走了去。 直到这个时候她唇边依旧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那样自信,好像真的无所畏惧一般。 慕容祁言的目光有些恍惚,他突然想起了以前那个跟在叶挽霜身后来太子府看她的小女孩。如今想来,那时的叶尘香好像也有几分可爱…… 幸好皇后下令隔了王公大臣们在门外,不然若叶崇越知道他的大女儿竟然同人打了这种赌,赌上的还是他叶氏一族的性命。想来他不被气死,也要被气晕了。 瞥了一眼围在床边的这几位庸医,叶尘香站定在商帝床前。 一双修长干净的手伸出,指法娴熟将商帝身上的银针一一拔除。然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手腕一转突然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 锋利的光照亮了在场众人的眼,可毕竟谁也来不及阻止她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用刀刃在商帝的手臂之上轻轻一划。 漆黑色的血珠坠地,同时响起的还有皇后气急败坏的声音。“叶尘香,你在干什么?你竟敢弑君!快将她给本宫拉开!” 银针与匕首双双收回掌中,叶尘香赶忙退后往旁边一闪顺利地躲进夜千策的身后。 提着刀剑的侍卫动作微微迟疑,无人知晓冷面夜千策暗地里却缓缓绽开些许趣味。她倒是聪明,知晓东黎无人敢动他。 木皇后也明知这一点,快步冲至商帝床前,一双凤眸中满含杀意。“辰王爷,这女子胆敢谋害陛下已是证据确凿,莫非你还要袒护她?本宫今日,必要让她给陛下偿命!” 夜千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动了动看向了木皇后的后面。 “你要……让谁偿命?” 虚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木皇后猛然回头,这才发现原本昏迷不醒的商帝,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 “陛下,您,您醒了!”瞬间就将方才要将叶尘香治罪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木皇后赶忙手动脚动将商帝缓缓扶了起来。 终于醒来的商帝脸上还带着一抹苍白,“你方才说,要治谁的罪啊!” 边上的陈太医见此情景,再联想到方才叶尘香的所作所为突然就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脸上带了一丝畏惧,赶紧从药箱中寻出伤药和布条帮商帝将手臂上流血的伤口给包扎了起来。 见商帝对此事这么上心,木皇后稍微有些踌躇。“陛下,方才是臣妾太过情急。以为叶尘香医术不精恐会伤了陛下,这才一时失态斥责了她。” “哦!叶尘香?你是说此次将朕救醒之人,是叶尘香?”商帝原本并不知晓是谁在给他施救,只是在昏迷之中意识并未完全消退让他听到了一些来自外边世界的喧嚣而已。 他记得,似乎是有人在他的身边争论。只是没想到,今日将他救醒之人竟会是他方才算计不成的叶尘香。 侧头望了望她手臂上的细细伤口,他轻声咳了咳。“叶尘香,今日救了朕,你想要说什么赏赐!” 商帝果然是刚醒,恐怕还不知道木皇后与叶尘香打下的赌。 木皇后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就好,私自用一族性命威胁大臣之女。这事态不算严重,但传出去也多少不好。当今圣上以仁孝治国,知晓了她的所作所为恐怕也会有些不高兴。 谁料关于这件事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下一刻从夜千策身后钻出来的叶尘香就这样跪在了商帝床前。“既然陛下已经醒了,那臣女与臣女家人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了。” 明明是纯真的语气,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叶尘香这是来跟皇后娘娘秋后算账了。 木皇后哪能料到曾经胆小怕事的叶尘香如今竟也这么睚眦必报,一见她开口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而等叶尘香说完,木皇后只感觉心里一阵堵得慌。 这下好了,方才明明是叶尘香求着她要给陛下解毒如今被她这样一说倒像是她逼着她救陛下了。 但坐在皇后位置上这么多年,木皇后又怎会是个缺手段的人。 狠狠地瞪一眼叶尘香,皇后立马反应过来,站起身来也往商帝面前一跪。“还请陛下恕罪,臣妾方才太过心急,听闻叶尘香医术传承自其母所以才斗胆请她来给陛下解毒。并非有意胁迫,只是,只是陛下一昏迷臣妾,臣妾就慌了神!” 一席话说的满是情谊,再加上一张泫然若泣的脸。 141 血莲 毕竟自家皇后是为了自己,商帝的心瞬时也软了下来。“看在你是情由所原朕也就不追究了,起来吧!还有叶尘香,你也起来吧!朕知道你委屈,好在如今毒也解了没事就好!” 这样的情况,叶尘香也早就料到。所以在发生之后她心中半点波澜都无。 商帝不可能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世家小姐与自己的皇后闹不和。 所以叶尘香当初非要这么做的原因也不过是向皇后表达这么一个意思,她叶尘香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以后要对她动手还请先掂量掂量! 提裙站起,叶尘香的笑容有些冷。定定地瞧着床上床前的帝后二人,“谁说毒解了,陛下的毒可还未解!” “你说什么?毒没解?”皇后原本有些收敛的气势瞬间又张了开来。“怎么会没解?你方才不是……解了么?” 说到这,木皇后才恍然想起,从刚才到现在叶尘香可从未说过一句陛下的毒解了啊! 叶尘香的话一出口,不止皇后就连商帝的脸色也变了变。事关自己的命他怎能不上心。但毕竟是一国之君他的反应就比皇后要沉稳许多。 “毒还未解,那你倒是说说该如何解啊!” 叶尘香就等着他这一问,当下便娓娓答来。“陛下这毒,臣女并无法解,但臣女却知道该上何处去寻解药。” “哦!”商帝不动如山,“你说,去哪找解药?” 叶尘香环顾四周,犀利的目光将殿中事物尽数收在眼底。而后微微一弯眉眼,“陛下所中之毒名为‘缠丝’,这种毒难解之处在于解药非得要施毒之人的鲜血作为药引。而陛下不知,若要施这味毒药那施毒之人必然不能离毒发之人太远否则便无法操控。所以,臣女猜测这施毒之人应该还在宫廷之中。” “施毒之人,还在宫中?”木皇后脸上一喜,立即吩咐下去。“来人,速去将几道宫门封锁起来,将那些急着要出宫的大人及家眷统统扣下来!” 然后她回头看向商帝,商帝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她这样的安排。继续将目光放在叶尘香身上,商帝继续发问。“这宫中人数众多,倒是说说朕到底该如何将那施毒之人找出来呢?” 果然是上位之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叶尘香对于商帝还想让她帮忙找出施毒者的要求并不抗拒,毕竟,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用一抹浅笑掩下眼中原本的若有所思,叶尘香对着商帝一拱手。“在此之前,臣女想向陛下先讨一个恩典!” “什么恩典,你倒是说说。”商帝也真是沉得住气,这个时候了也依旧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明明中毒的是他,可在场最为急切的却是他身边的皇后娘娘。 “叶尘香,你这是干什么,威胁陛下?”皇后娘娘一张口就给叶尘香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还好商帝还算是个明事理的,抬手制止了木皇后。“无妨,你说!” 叶尘香半点没理木皇后,“臣女想请陛下答应,无论臣女今夜做出何等无理的事情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这算是什么请求?在场之人皆是一副疑惑的模样,唯有商帝面色略沉,随后竟也点头答应了。 “只要不会太过出格,朕就允了!” 叶尘香一抬头见商帝应下,随后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突然行至商帝床前半米处。然后一抬手,一掌拍在床边放置着的一个半人高的花瓶之上。 花瓶中养着几株颜色淡雅的粉白莲花,被叶尘香这一拍随之轻轻抖了抖然后整个花坛就向着床外倒下,“嘭”地一声砸了个粉碎。 瓷片与坛中的清水飞溅了一地,离得近的皇后更是不消说,垂在地上的裙摆已然被浸湿了一大块。 压着心中喧嚣的怒火,皇后刚要发火便被商帝给制止住了。待叶尘香在那摊碎片上细细查看完一番之后他才缓慢问道。“看出些什么来了?这莲花有何不妥吗?” 指间沾了莲花花粉在鼻尖闻过之后,叶尘香反观商帝。“碧国春日严寒,一般的莲花在这个季节根本就无法生存。臣女只是好奇,这莲花为何还能存活于此!” 当然,疑点并非只有这些。让叶尘香更为好奇的是,为何在她闻来,这莲花之中竟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而莲花花瓣粉白,内里的莲蕊却是如烈焰般浓烈的血红色。 就像……饮足了鲜血一般。 “这些莲花,是从何处而来?”目光如矩地盯着商帝,言语中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质问。 商帝的目光缓缓看过那散落一地的莲花,眼眸微动似有些许不同寻常的情绪在悄然蔓延。“这莲花,是朕素来爱的花,没想到竟有人在这上面下手!” 见商帝神色落寞,木皇后唇边悄然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她代商帝回答了这个问题,“陛下素来爱莲,便从民间请了能人异士来宫中培植。工匠也是用了许多心思才培养出这些耐寒的莲花。” “这么说这些花是工匠送来的喽,那陛下,臣女可否请求陛下让臣女去拜见拜见这位工匠。” 叶尘香低眉顺眼如是说到,额边发丝被清风吹开露出一双璀璨如流星的眸子。“能制出‘缠丝’的人,医术必定高明,臣女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交出解药。” 如果说在叶尘香说前一句话的时候商帝还有疑惑,但待她说完第二句话他随即点头允了。 说到底,这天大地大还是他的解药最大。 何不让叶尘香去试试呢!若成了就好,若不成他再来用些特殊的手段也不迟。 “好,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若你成功了,朕就为你的娘亲正名。” “陛下!”叶尘香猛然抬眸,稍显震惊地望着商帝。真的可以给娘亲正名吗? 叶尘香的娘亲玉嫣,那个记忆中美好而温柔的女子。原本是叶崇越的正房夫人,谁料后面竟被一个何秀和给夺去了正夫人之位。从此便沦落为奴,半生寥落。最后连死了也不能入得了叶氏祖坟,只能寻了个偏僻的山头草草埋葬。 如果能为她正名…… 她也许,并不会开心。 叶尘香眼神亮了又黯,最后终究归于平静。 “不必了!”她轻声道,像是怕惊扰了亡魂。“娘亲既然已经身死,这些也就都不重要了。臣女不想要这个恩典,还请陛下允些别的吧!” 仿佛也是想起了些什么往事,商帝的眼中淌过一丝落寞,但就算是这么一丝落寞也很快被他用威严所掩去。“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如今说赏赐还算太早,陛下不如先让臣女将解药为陛下讨来吧!” 叶尘香眨眨眼,笑的莫名期待。 “好!”商帝似乎有些累了,摆摆手,“那你想,如何去呢?” …… 片刻之后,云开月明。 时已至深夜,清冷的月光如同薄雾一层笼在这夜色中。叶尘香长裙微动晚风吹起边缘的一点裙摆露出里边若隐若现的暖白色鞋面。 而今,这鞋面的另一边还跟了双黑色绣金线的男子长靴。 “呃……”春日微凉的夜风中,叶尘香搓了搓手好好酝酿了说辞然后才对着身侧之人开了口。“那个谁,夜千策,不是!辰王殿下,今夜在勤政殿上多谢你的帮忙了!” 方才在勤政殿偏殿之内,商帝问她打算怎样去那培植莲花工匠的住处。叶尘香一个侍卫都没要,倒是单单将辰王夜千策给带了出来。 原因无他,就是想趁着这独处的空当向他道个谢,顺便和他说道说道让他陪她继续将这场戏给好好演下去。 至少在短时间内,她不能让商帝知道她是在骗他。 欺君之罪,现在的她可经不起这个罪名的折腾。 “不必多谢,这是应该的!”夜千策看她一眼,声音依旧冷冷冰冰的好似全天下已经没有了什么能波动他情绪的东西了。 当然,像他这种说话方式叶尘香已经习惯了。而既然人家都说的这么客气了叶尘香不表示表示实在是说不过去了。于是她亦生硬地笑了笑,“怎么能说是应该的呢?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改天我在春满楼请你吃顿……” 饭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得夜千策凉凉的声音继续响起。“你帮我解一次毒,我帮你骗一次人,应该的。” 于是,叶尘香顺利地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正着。“你说什么?这就算是,这就算是……” 上回她给他解毒的报酬? 不是说好了一个要求吗?不是说好了等她想明白再告诉他吗? 帮她骗一次人,这样就算两清啦! 白月光下,夜千策的脸上并没什么情绪波动,可叶尘香却从上面看到了赤裸裸的理所当然。 好像在跟她说,没错,本王就是这么认为的。而她,还不能反驳。 要是反驳了,夜千策这厮跑去跟商帝告状怎么办。叶尘香无奈之下只能忍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着这么老实巴交的夜千策竟然也这么精明。 142 玉缘,你来了 叶尘香被他这一茬搞得无比气闷,低着头走了几步一时没看清前面的路差点便撞上面前的一堵突如其来的黑墙。 当然,这黑墙并非真的黑墙。待叶尘香看清,才发现立在她眼前的原来是一面涂了黑漆的大门。 门上挂着一个已经缺了一个角的牌匾。牌匾虽然斑驳但字迹却勉强可见,迎着月光依稀看见的是两个大字——西苑。 这是传闻中,专门供失宠冷妃居住的地方。也是那位为商帝培育春日莲花的工匠所交待的,他寻到那种莲花的地方。 是的,这种莲花其实并非工匠他自己所种植,据他交待这种莲花是他在冷宫西苑找到的。听闻商帝爱莲,便私自取了拿去给商帝赏玩。 查工匠查不出什么,叶尘香无奈只好顺藤摸瓜来到了这西苑。 这里的夜不似别处的夜,也许是埋葬生命太多所以莫名的总带着一种阴冷萧索的气息。夜风在此也讨不了半点好,风吹来草木不动卷起的也就只有门前那几片从冬季就保留至今的枯叶。 叶尘香顿住脚步,耳尖微动,听着身后响起的极小的脚掌踏碎枯叶之声。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她如是说,然后伸出手在夜千策的注视中推开了那扇黑漆漆的门。 木门并未上锁,是以她只稍稍用力便将门给推开了一条缝。 有细细的一层的灰尘从门框上落下,昭示着这座宫室已经被世人遗忘了太久。 等烟灰落得差不多了叶尘香才身形一闪钻进了那门缝之内,夜千策紧随其后。但相较于叶尘香他倒是进的坦坦荡荡,叶尘香只听得后边传来“嘎嘣”一声。 再次回头便发现方才那两扇对开的门板,其中一扇已经在夜千策的大掌中被推得歪向了一边。只依靠一处锁扣勉强把它挂在墙上,摇摇欲坠的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无比的萧索。 叶尘香愣愣,而罪魁祸首夜千策却跟没事人一般越过门槛然后越过叶尘香走进了门后的大片阴影中。 抛去脑中的杂念,叶尘香迅速跟了上去。 阴影是两颗老桂花树,也不知长了多少年了才长成如今这般遮天蔽日的模样。 但树虽大,可枝叶终有边际。待叶尘香与夜千策行出那片阴影入目的便是一片不小的池子,和池子内反季节而开的一池红莲。 遥遥望去,粉白的花瓣,血红的心蕊,碧绿的荷叶。这三种颜色交织在一处形成一种极其震撼的景色,而最令人惊艳的却不是美景而是卧坐在那池边小亭中的一位女子。 不施粉黛却颜色倾城,不做姿态却气质天成。 这个人让叶尘香莫名地感觉……熟悉? 池子不小但也并不算太大,叶尘香与那亭中女子隔着一池的莲花遥遥对望。 然后她看到那边的女子对着她动了动唇,声音因为隔得远而未听清但仅靠唇形也不难猜出,她说的是三个字——你来了! 脑中像是恍然炸出一片绚丽的火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变得越来越清晰。 叶尘香瞳孔微缩,突然便提了裙摆朝着那小亭飞奔而去。 夜千策指尖动了动,却并未阻止她。心口传来一声轻叹,尾随了上去。 夜风吹得小亭中素白纱帘翻飞不止,叶尘香一走进就闻到了空气中飘荡而来的酒水的清香。 “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刚饮完一盏酒的女子一身白衣长发披散,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带着些许趣味瞥到叶尘香身后的夜千策。“这位是?你夫君?” 她的询问并未得到叶尘香的回应,叶尘香站在原地仿佛已经失去了再往前一步的勇气。 “你,你到底是谁?”她颤抖着嘴唇,终是完整地问出了这一句。 眼前美艳女子的脸渐渐与记忆中另一个人的脸重合在一起,那么像,不对,明明就是一模一样。 “娘亲……”她轻声呢喃,却压不下心中如洪水般蔓延的悸动。“你到底是谁,为什么……” 会和她的娘亲玉嫣,长得一模一样…… 若不是记忆中的女子太过温婉,而眼前女子却太过妖艳。她几乎区分不出来出来。心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肆意喧嚣,红莲艳潋,碧荷清新,酒香迷蒙,重重叠叠的记忆中叶尘香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女子放下酒盏,对她微微一笑。“对了,我离开的时候你还很小。所以你不记得了也是很正常的。我是,玉缘……” 声如珠玉,仿若琴声铮铮。 绕在指尖的细碎阳光在琴弦的反射下呈现出奇异的色彩,这是娘亲脸上不可多得的生动表情。 那是她在她面前弹起那首玉缘生时的模样。 她说,尘香,你还有一个姑姑,肆意潇洒才绝天下的玉缘姨娘。 她说,你听这曲子,这就是玉缘姨娘亲自谱的。好听吗? 好听吗? 她记得那时的她捧着怀中的一抔雪,看着娘亲印在光晕里的侧脸点了点头。 “好……好听!” 低头舔了舔手里的雪团,她也曾追问到。“那玉缘姨娘呢?她去哪里了?” “她啊!”玉嫣眸中升腾起潋潋的羡滟之光,“她走了,去肆意人生,潇洒江湖了。” 叶尘香不明白,在娘亲口中的那个远走高飞了去的玉缘姨娘,如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商帝的后宫之中,出现在西苑。 “你很疑惑吧!” 偌大的院子中已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憧憧的人影搅乱一池春水。 玉缘又为自己斟上一杯,眸中含笑地看着她。“连侍卫都来了,那么,是他已经毒发了?” “你知道!”话出口,叶尘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毒是她下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且,像‘缠丝’这种出现在玉家医书上的毒药,原本就是玉家人将其研制出来的。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起初,叶尘香只是疑惑。商帝中的毒为什么会这么巧就是她曾经在《玉氏医学通论》上看到过的,玉氏家族研制的毒药之一。 施毒之人既然要置商帝于死地,又怎会下像‘缠丝’这种药性缓慢的毒药。除非,她并不想商帝这么快就死去。她是想借商帝的毒发促成另外一件事。 然后又发现那长相奇特的春日莲花。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引导着她,来到这个西苑。叶尘香确实有些奇怪,然看到玉缘之后她便明白过来。 不管是今夜商帝的毒发也好,那藏毒的莲花也好,都不过为了顺利将她引到这里玉缘的面前来。 只是不知道,玉缘寻她会是为了什么事。 沉默间,周围的人影已经包围了上来。 寒刃给原本惬意的荷塘边缘带来几丝肃杀,可玉缘却依旧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一抬手将盏中清酒饮得干干净净。然后她甩手,将空了的酒盏扔进了一边的荷塘中。 随着酒盏的落水之声响起,从包围着小亭的侍卫之后缓缓行出了个人影。 “玉缘……” 叶尘香回头望去见到来者,是依旧还穿着正装的商帝。 毒发之后的脸颊依旧挂着些许苍白,但被叶尘香一救如今全身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陛下?”叶尘香疑惑地看着他,“臣女还未取到解药。” 言下之意便是在询问他,为何会在这么早就让侍卫们动手。 可此时的商帝眼中哪里还有叶尘香的存在,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亭中的玉缘连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叶尘香。 一步一步地往前,就如同魔怔了那般。见玉缘没有反应,他又继续喊了一声,“玉缘!” 仿佛这句才被她听到,玉缘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然后翻了个身,脚踝一动便牵起一阵清脆的叮咚响。 叶尘香心中一惊,顺势看去,这才发现在玉缘的右脚上竟然栓了个什么东西。那东西黑漆漆的一直从玉缘的脚踝蔓延进不远的破旧宫殿中。 借着月光看清那东西,叶尘香几乎惊叫出声。那竟然是一条长长的锁链,将玉缘生生地锁在这一方小天地中。也不知道,到底持续了有多久。 “哦!你也来了!”她的眸中忽而带上浓厚的忧伤,“你看,这么久过去了,你都老了。” “可是你却,依旧这么美丽!”长指轻轻搭上玉缘光洁的下巴,商帝慢慢地蹲在了玉缘的身前。“毒是你下的?” 他问,声音却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是啊!”玉缘一偏脑袋,“怎么,你要杀了我吗?” 说罢,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商帝会杀了她似的。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叶尘香再看不出来就是傻瓜了。这商帝与玉缘姨娘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仿佛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厚。 二人旁若无人地调情,无论是站在一边的叶尘香抑或是夜千策都稍显尴尬。 于是商帝在瞥了他们一眼后,突然就抱起了玉缘大步流星地将她俩与一众侍卫抛在了外面。 白色的纱裙曳地,玉缘将一张绝色的脸靠在商帝肩上然后对着叶尘香轻轻地吐了三个字。 等着我! mqlg 143 偶遇,裴凌小将军 这句话辗转在叶尘香唇边,最后被微风吹去。 很快,商帝与玉缘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宫室的长廊内。 叶尘香与侍卫大哥们面面相觑,最后终于在从殿内传来的一声“都退下”后各自散去。 施毒者终于寻到,折腾了一夜的碧国王宫也随着众位达官贵人们的离宫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但凡事总有两端,一端有人开心,另一端便少不了有人难过。 碧国皇后居住的长歌殿内,气氛冰寒,宫人们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什么话都不敢说。 月嬷嬷端着暖汤走进来,看见的就是一脸疲惫地靠在凤椅上的自家皇后。精致的琉璃灯盏洒下万千柔光,照着的却是木皇后一张气到狰狞的脸。 “娘娘,夜里寒先喝些暖汤御御寒吧!”她缓声说到。 谁料回应她的却是木皇后的一声怒吼。“不喝!这么多年了,玉缘那个贱人竟然还能出来,她出来了我还喝得下汤么!” 说罢,一抬手便将月嬷嬷手里的托盘给拍飞了出去。 汤水砸在地上升腾起氤氲的烟丝。 “月嬷嬷,你方才出去了可曾打听到,陛下是如何安置那个贱人的?”木皇后的眼中喷着火,带着护甲的长指死死地抠进手背的肉里。却是无比期待地想要知道商帝对她的态度。 玉缘,这个她无比熟悉的名字。时隔这么多年,她都快忘记她的存在了。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竟然敢给陛下下毒,陛下难道真的能饶了她么? 不,她是知道的,陛下最是惜命肯定不会放过胆敢谋害他的玉缘的。 然而事与愿违,看到月嬷嬷脸上的为难之色,木皇后重重一拍桌子怒声道。“到底是如何安置她的,快说!” 月嬷嬷这才老老实实地说了,“如今陛下已经将那贱人带进了勤政殿,说是她原本的清莲宫年久失修要等彻底修葺之后才能住人。现今,就让她先宿在勤政殿。” “什么?宿在勤政殿?”这可是身为皇后的她都从未享受过的殊荣,如今倒好竟然让一个贱人给住进去了。 木皇后顿时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就携了重兵去将玉缘那贱人当即处死。 见自家娘娘火气上来,月嬷嬷赶忙接上了一句。“不过老奴也听说了,陛下将她这一锁多年那贱蹄子的脚据说是伤了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这样一个瘸子,又有何能耐能从娘娘手里夺走陛下呢!” “废话!本宫会怕她吗?”木皇后瞪她一眼,“去,取笔墨来,本宫要给我父亲写信!” …… 一夜便如此折腾着过去了。 叶尘香醒来时身上依旧是如绵绵春雨般的疼痛。但经过一夜的休息,再配上她自己的伤药武灵大赛那日留下的伤多少有些好转。 自己扶着床棂坐了起来,她扯了扯被子沙哑着嗓子朝外喊了声,“玉乐!” 随即门板便被一阵大力推开,叶尘香眯着眼睛往外看去。正巧看到自家丫鬟玉乐正执了把扫帚与站在庭中的一人对峙着。 “玉姑娘,叶小姐是否是醒了?你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有急事!” 听声音,好像还有点小熟悉。 “不行,醒了也不行!我家小姐正受着伤,才不要跟你们这些人出去呢!”玉乐更是坚定,双目瞪得老圆,一双把这扫帚的小手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将它挥出去似的。 站在对面的江信见玉乐这姑娘简直就是铜墙铁壁,于是便立刻转变了攻击方向对着叶尘香的房门喊了起来。“叶小姐,在下府衙江信,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寻叶小姐……” 话还没说完,玉乐的扫帚便呼啸而至,吓得他只能速速往旁边躲。 这个江信,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寻她肯定是又遇上什么棘手的事了。 叶尘香想了想,还是起身将衣服穿好来到了房门前。 可怜他江信一个大老爷们,武力值明明要比玉乐高上几个阶层。却因为忍让,而被玉乐这小丫头举着扫帚追的满院子跑。 叶尘香见热闹看够了,然后才出面叫停。 “玉乐,别追了,再追江公子就得跳墙逃生了!” 听见她的声音,玉乐这才恨恨地停下了脚步,拿着扫把站到了叶尘香跟前。“小姐,这人太不懂礼数了大清早就来敲门了。若不是玉乐拦着,他说不定就将小姐您给吵醒来了。” “哦,那今晨可就多谢玉乐了!”叶尘香打趣般地说着,然后摸了摸玉乐的头。 见叶尘香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江信倒是率先急了。“叶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有急事才来叨扰你的。我……” “你有什么事,直说吧!”叶尘香打断江信那一句长长的道歉,她还是喜欢干净利索的处事方式。若真有什么值得她去帮忙的事,她也许会愿意帮这一帮。 若没有,她自然是赶紧送客,免得浪费各自的时间。 说到这个,江信的语句倒是顺了。“在下是来请叶姑娘去救人的,昨夜我们府衙在外巡逻的时候正巧在护城河畔救了一位官家姑娘。听来报的兄弟说那姑娘那是正被一个男子挟持,也不知那男子对她做了什么。随后便发起了疯,症状就和前几次发疯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发疯,发了疯不应该送医馆吗?你来找我做什么?”叶尘香依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江信急了赶忙说到,“送了,可是医馆中的大夫却看不出什么来。且此女的身份特殊,是东宫太子妃娘娘裴氏的亲妹妹。如今她疯癫不止,裴府的人找不到缘由便赖到我京门府衙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寻你的。” 太子妃裴氏的亲生妹妹? 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叶尘香摇了摇头,“这事同我没什么关系,既不是我把她弄成这样的我为什么要管?” “不,这事和你有关系!”见叶尘香就要转身回房,江信无可奈何只能抛出自己的杀手锏。“听手下兄弟说那个时候护城河边有许多卖花灯的,所以光线足够亮。而那裴小姐与那凶手是面对着面的。所以很有可能那裴小姐看到了那凶手的长相。我想叶小姐应该也很想弄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不得不说,江信这三言两语的还真是把她劝的有点心动。她确实是想搞清楚这件事,想弄明白自己的灵力为何会有这种功能。 所以,她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了想。然后才对着江信点了点头,“好!带路!” 来这个世界久了,叶尘香觉得自己真是个有心计的姑娘! 明明早就想去瞧瞧了,却总能先在某些人身上多套出些话来。 “小姐,你真的要去吗?您还没喝药呢?” 叶尘香刚要走就被玉乐给扯住了衣袖,叶尘香猛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身侧还有个誓死捍卫她睡觉权利的玉乐呢! 中药,中药,又是中药! 叶尘香想到它就觉得舌根发苦。 轻轻拍了拍玉乐的肩膀,她说。“我今天放你一天假,自己出去玩吧!我去去就回来!就这样,去了!” 一番话落下,还未等玉乐反应过来她就拖着江信出的门来。 她家玉乐她了解,她若继续留下去玉乐必定拼死也会将那碗黑乎乎的中药灌进她口中。可她这辈子最怕的东西就是苦。 喝中药真是个煎熬!还是早些溜之大吉才好! 踩着一地阳光进了京城府衙的大门,叶尘香不曾想竟会在此遇上了熟人。 那人一身藏蓝的长袍,长发及肩在顶端用一顶碧绿的发冠挽起。原本踱步在庭院中,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与交谈声之后他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俊逸的年轻男子面孔。 赫然就是年前的某日,叶尘香在路上偶遇的那个将当时还是小乞丐的玉乐从飞驰的马车车轮下救出来的年轻公子,裴凌。 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显然他也已经将叶尘香给认了出来。 脸上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走上前来正要同叶尘香打招呼。 谁料最后却是江信先开了口,“叶小姐,这位就是屋里那位裴家小姐的亲哥哥。碧国裴大将军之子,京城的守军将领裴凌裴小将军。” 明明是一席夸赞的话,可叶尘香却从中听出了酸溜溜的味道。似乎是有些在讽刺,裴老将军将爱女丢在他们府衙这事。 叶尘香聪明的没有插话,而裴凌也不是傻子稍微动动脑筋便能明白过来江信的意思。 唇边染上一丝抱歉,他对这江信点了点头。“江大人误会了,在下今日来本是想来将舍妹接回家中去的。父亲事忙,对这种事情向来不够上心,这才耽搁了几日令我前来接妹妹回家。” “哦,你是来接你妹妹的?”既是如此,江信的脸色才稍微好些了。“那也不用急于一时,我们已经找到了大夫能为裴小姐施救了。” “大夫?能为舍妹施救?你说的可是这位小姐?”裴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丝丝暖意。“你是,叶家大小姐,叶尘香?” mqlg 144 般若 似有询问,但到底是肯定居多。 叶尘香这才想起,之前见面时,她似乎还是带着那半脸黑斑的。如今再见,裴凌可能凭借着传闻与另外半张脸将她认出来了。但出于礼貌,还是问问比较保险。 毕竟是玉乐的救命恩人,叶尘香对他点点头。“正是。” “原来你们认识!”江信见状确有几分惊奇,正想再说些什么可冷不防却从面前的房门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三人皆是一愣,然后还是站的比较近而又见妹心切的裴凌最先反应过来。几步上前,一掌就将房门给拍了开来。 房门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门前那一滩茶壶的残骸。再往里就是一脸狰狞的,被一位女捕快死死抓住的年轻女孩。 不用猜,这位应该就是那患了疯癫之症的裴家小小姐裴竹了。 “竹儿!”只听得耳畔响起一阵惊呼,眼前黑影一闪那裴凌便拂开了女捕快抓着裴竹的手,随之将年少的妹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然此时的裴竹又则能认出他来,张了嘴对着裴凌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下去,而且还一直不松口。 “叶小姐!你看!”江信为难地看她一眼。叶尘香立即会意,一个闪身来到裴竹身前对着小姑娘的后背就是一掌拍去。 灵力汇聚,带着一层难以察觉的光。 裴凌脸上当下就染上了不可置信,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妹妹这样了叶尘香竟然还要对她动手。 而比想法更快的是动作,几乎是在叶尘香的掌力碰到裴竹后背的同时裴凌对叶尘香的一掌也砸在了叶尘香的肩头。 尖锐的疼痛从之前的伤口处传来,叶尘香眼眸微闭还是继续将灵力输进了裴竹的身体之内。 “喂,裴小将军你这是干什么?”江信见状,赶忙上前来扶住叶尘香摇摇欲坠的身子。 掌心无力地从裴竹的背后滑落下来,叶尘香咬紧了嘴唇这才将那一开始的疼痛劲头给忍了下来。 “叶小姐,你没事吧!”江信担忧地看着她。 额边滑下一颗汗珠,叶尘香摇摇头看了一眼那边已然昏迷过去了的裴竹。“我没事!” 抬手推开江信搀着她的手,“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就先走了,若江大人查出了些什么来还望找个空告之我。” “这是当然,可是你现在……” 江信本想问要不要他将她送回去。 “我是医者,不会有事的。”叶尘香打断他的话,再没看那边的裴氏兄妹二人一眼,自己行迹匆匆地离开了府衙。 春日的烈阳照在人身上本该是暖的,可叶尘香此时能感受到的除了寒冷还是寒冷。 胸口疼痛蔓延,然最令人奇怪的却是那股肆意蔓延在体内的炽热之火。整个人似乎分成了两部分,一处冰寒一处灼热。 胸中气血翻飞,尽管叶尘香费力压下可仍旧控制不住嘴角有一线鲜血缓缓淌下。 这是怎么回事? 她方才不过挨了裴凌的一掌,可那力道她知道碰到伤口顶多让她疼一下。绝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效果。 叶尘香第一次觉得这么不安,颤抖着手从袖中找出银针可无论她怎么试银针却都是雪白一片。 银针雪白,代表的意思是……无毒。 可若不是毒,她现在的症状又是因何而起的呢? 脚跟一软,险些摔倒。叶尘香攥紧了手中的银针只能将身子一斜靠在了路边的墙面上。冷热交替袭来,不止感官连眼前的景象都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晕倒的,也不知自己是以何种姿态倒下的。 神思仿佛被浸入水底,离外面的世界越来越远。最后的最后,她只听得遥遥地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说,“怎么回事!” 然后便是无穷尽的黑夜。 世界不知沉寂了多久,直到一缕笛声的传来。 缠缠绕绕,悠悠扬扬,叶尘香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曲子,只是单纯地觉得它好听。跟着身体各处对于世界的感官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凉凉的似有风拂在脸际,然后是一个粗狂声音的响起。“好了没,怎么还不醒!再不醒老夫就泼水了!” 什么?泼水? 像是出窍的灵魂瞬间回到本体,也就是一刻间的事叶尘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随后涌入耳内的,风声,水声,木叶晃动的簌簌声以及一个略带稚嫩的小童嗓音。 “不用泼了,你看,她醒了!” 然后眼中影像成型,叶尘香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拿着水桶正要往她身上泼的老者。且这老者还算是她的熟人,鬼手神医。 叶尘香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如今正躺在一处竹屋里。 古朴色珠帘隔开的小竹窗外立着一只灰不溜秋的不知名的鸟,不远处的小湖边有一个白衣之人正执着一只碧绿的笛子迎风而立。 悠扬的笛声远远地传来,竟有安神宁魄的效果。 叶尘香下意识地一挺身坐了起来,坐起来之后才想起自己的身上还带着伤。于是只能皱着眉头再忍过这一轮疼痛。 等终于好些了,叶尘香一把就抓住了旁边刚放下水桶的鬼手神医的手。问,“我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鬼手神医无奈地拍了拍脑袋,“小丫头先别急着问这么多嘛!来,先把药给喝了!” 说着,就从一旁的木桌上端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递给叶尘香。“把药喝了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氤氲的汤药飘起烟丝般的雾气,顺带着还有浓浓的苦涩味道涌入鼻腔。 叶尘香撇了撇嘴,迟疑了片刻然后才在鬼手神医略带威胁的目光下接过了那碗汤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再接过小童递过来的一碗茶水。叶尘香灌了一口茶水后才继续方才未完的问题。“现在可以说了吧!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昏倒的地方是京城府衙的外墙边上啊!怎么一闭眼一睁眼就到这里来了。 这个地方,叶尘香也并不陌生。小竹楼,白衣人再加上那远处的湖泊,这是那座无名小山上千渊第一乐师南画楼的居住之所。 见她模样还算老实,对他说话也还算恭敬。鬼手神医抹了一把胡子,这才大发慈悲地回答了。“你中毒了,要不是老夫与南先生施救恐怕你现在就已经是一缕幽魂了。至于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是在那湖边的草堆里发现你的。老夫还想问问你晕哪不好为何要晕在老夫的面前,你这不是让老夫为难么!你说老夫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叶尘香听了老半天,可鬼手神医说的都不是她最想知道的。她如今最想知道的是,“我中了什么毒?” 什么毒会这么厉害,竟然让她一点都察觉不出来。银针验不出,脉象无异样,就连毒性发作也是迅速而霸道的。 说到这个,鬼手神医倒是面露难色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等来他的答案。倒是一边南画楼的贴身小童说了一句实话,“姑娘问他?他才不知道姑娘中的是什么毒呢!” 目之所见,鬼手神医的脸立马便黑了下来。“你个小毛头,你知道什么!” 说着便作势要去敲小童的头,小童朝他吐了吐舌头就奔了出去却正巧撞上一个白色的人影。 “子鱼,别跟他胡闹!”那人将手上的玉笛交给那位叫子鱼的小童,而后便看向了叶尘香。“你中的毒,叫般若。千年一般若的般若。” “般若?”叶尘香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胸中是全然一片的陌生。这种毒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 “那我如今算是将这毒解了?”她又继续问,实则在方才一醒过来那会儿她就已经探了探自己的脉搏。身子虽有些虚弱但大抵却都正常。 可南画楼瞥了她一眼却是这么同她说的,“你的毒,没有解!我们只是暂且将你体内的毒素封在了身体里而已。” 刚要撑着自己下床的手微微一顿,叶尘香抬眸,“没有解,那你们可知道这毒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毒药。而我又该怎么才能将它解了。” 事到如今叶尘香也知道鬼手神医是靠不住的,于是这一席话是对南画楼说的。 南画楼性子一看就是那种不爱搭理人的,但他的回答却句句条理清晰。“般若并非尘世中的毒药,说是毒药不如说它是一颗种子。种子种下那毒药便在身体里生根发芽,它的毒发周期很长,除去第一次发作时会亦冷亦热疼痛难忍外,会在一到两年的时间内汲干宿主的所有灵力。最后宿主便会灵力枯竭而死。而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宿主会清醒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失。黑发成白发,甚至连感官都会慢慢消失。” 意思就是,能在极短的一个时间内让人迅速衰老,然后步入死亡。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惹了谁,竟然会有人在她身上用这么恶毒的毒药。是叶夫人和叶挽霜吗?好像也不对,这种毒药又哪里是寻常人能轻易寻到的。 mugf 145 谋杀亲夫 抖抖愈发苍白的嘴唇,她继续问道,“这毒药到底产自何方!有没有希望可以解呢?” “这种东西,不应凡尘有,整个千渊也许也就只有那个地方会有吧!”他话中含义,仿佛若有所指。 “什么地方?” “千渊神殿!” “千渊神殿?”这已经不是叶尘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她记得,之前老和尚给她的箴言之中似乎也提到了这个地方。神仙殿,千渊神殿。 “哎呀,还是我来说吧!”见二人讨论的热烈,鬼手神医也闲不下来了大呼一声凑了上来。“这种能汲取人灵力的东西是用千渊神殿中特有的一样植物制成的。传闻中千渊雪山之中有一处地方叫做忘忧谷,谷种长满一种名为浮空的花。般若便是用这花的花籽所制。所以要解毒就必须去千渊神殿,那里如果都没有解药那别处也就更找不着了。” 说完,鬼手神医还拍了拍叶尘香的肩头,“放心,你可是我们的徒弟,老夫可不是那种不管徒弟的人。” 这一次叶尘香并没有急着否认他的话。而是摇了摇头掀了盖在身上的薄毯下了床来。 “千渊神殿,该如何去?” 鬼手神医又抹了把胡子,“别人不容易去,可你这丫头如今倒是正好有个机会能试试。” 叶尘香疑惑地望他一眼,“什么机会?” “武灵大赛啊!”鬼手神医笑呵呵地看着她,“只要武灵大赛你赢了便能跟着夜……东黎辰王那小子去东黎。若在东黎的武灵赛中排到前三名便有机会去参加千渊神殿四年一度的祭祀圣典。届时,要弄到解药不就容易多了。” 一手覆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之上,叶尘香点了点头。“好,可是在这之前这毒素该如何压制呢?” “压制这种毒的方法很简单,冰,或者火。无论是极寒还是极热都有这个功效。”南画楼一脸风轻云淡,突然从子鱼手中接过那柄被他拿下去清洗过了的碧色玉笛递给叶尘香。“有时这笛子的乐音也能镇压毒素,毕竟是你的师父这个就算我给你的师徒礼吧!” 话毕,见叶尘香未接,他便直接将那笛子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 轻微的一声响,放下笛子他人便越过竹床离开了。 叶尘香望着那通体碧绿的笛子,瞬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她自己选择的意思,收下就是同意拜他为师,不收就是拒绝。 叶尘香指尖动了动,思量了许久还是伸出手握住了那通体冰凉的笛子。 要一路过关斩将到最后,她不得不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眉眼低垂间,似有谁在轻声浅叹。停在窗棂上的灰色鸟雀低鸣一声,张开翅膀如一支利箭飞向了远处的山林之中。 密林之内,厚厚的绿幕将从天际而来的光遮得严严实实。微暗的光线中,一棵老樟树之后有一个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 那灰色的鸟雀支棱着翅膀飞向了他,然后停在了他的肩上。 有茂密的枝叶遮挡所以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从枝叶后传来的轻轻一叹。 “没事就好!” …… 如此耽搁一天,待她回到相府天已经暗了。 四处奔波,虚弱的身体尤为疲累,是以这日的她歇得有些早。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糟心的事太多,叶尘香这夜睡得尤其不安稳。一会儿梦到先前般若发作时那又冷又热的感受,一会儿又梦到记忆中玉嫣教她医术的场景。 手心冰凉,也不知何时隐在被衾之下的手背突然显现出青光一点。 叶尘香只觉胸口陡然一寒,接着便清醒了过来。 睁开双眼,可看见的却并不是熟悉的帐顶,而是一片青光,以及青光之中立着的那个衣着奇怪的女人。 “你是谁?”叶尘香出声问道,身体各处的反应告诉她她如今是在做梦,可做梦的时候也能感觉如此清醒吗? 绚丽但不刺眼的光线中,叶尘香瞧见那女人缓缓转过了身来。 披在身上的青色衣裙无风自动,她回过头对着叶尘香微微一笑。“你终于来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眼前并无什么东西遮挡视线,可叶尘香往那女子的面庞看去却总是一片模糊。明明看不清但潜意思里却觉得这名女子长得十分好看。 毕竟是在梦里,叶尘香也无法用现实中的标准来解释这些问题。 “你是谁!”她问。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女人她的心里中弥漫出一股奇异的熟悉感。可事实却是,无论是在这一世或者上一世的记忆里她都未曾看到过与之相似的人。 也许只是她的错觉吧! 那女子看着离她并不远,可声音却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说,“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你手中的那根鞭子啊!” 鞭子?灵木鞭么? 叶尘香下意识地一低头,这才恍然发现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真的紧紧地抓着一根通体碧绿的鞭子。那是玉嫣留给她的,灵木鞭。 而此时的灵木鞭与之前看到的都不一样,鞭身似有冰寒之气萦绕,青色浅光流转头尾。原本只是普通的一根鞭子,如今竟然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那般活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那女子似乎是笑了,声音也有了几丝波动。“我是寄居在这鞭子中的灵体,我叫青岚。你忘了,还是你将我唤醒的!” 脑中灵光一点,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入额际。画面急转,最终停在她意识里的是武灵大赛那一天她被叶挽霜暗算之后血液溅上灵木鞭时的情景。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她的血液浸入鞭子里灵木鞭就已经有了觉醒之势。只是那时的自己受伤太重并没有注意到这事而已。 而后她从昏迷中醒来,也听玉珏说起过叶挽霜要对她下狠手之时那阵突如其来的绿光。只是后边接踵而至的事情太多她没来得及往深里想。 如今看来,莫非就是那个时候不小心将血液溅在鞭子上这才莫名其妙地唤醒了沉睡在鞭子里的灵体。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自称青岚的女子。 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惑,青岚点了点头。“虽是无意,但你毕竟已然将我唤醒,我自然是要出来见见你的。且一旦契约达成,从此以后也只有你才能激发出灵木鞭真正的力量。除非你死,否则灵木鞭便不会再有另外的主人。” “这么说,你和我就已经算是契约关系了?”叶尘香抬头看着她,“可是醒过来的灵木鞭,跟之前相比有进步吗?” 那人影似是愣了一愣,然后才回答。“你不知道吗?进步就是,更厉害了!” “那我以后还能看见你吗?”她继续问。 人影摇了摇头,“若非特殊情况,灵力皆不可随意现身。除非……嘘,有人来了!” 本就来的突然的一个梦境去的也突然,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叶尘香只觉得周身随之冷了下来。 现实的感官也在瞬间回到身体中,脸上痒痒的像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爬。 叶尘香只觉得脑子有些晕,缓了缓然后才睁开了眼。 窗外月光明亮,已经是深夜之时。可坐在眼前的身影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叶尘香眯了眯眼让眼睛适应如今的光线,不出所料旋即便瞧清楚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泛着寒光的,黄金面具。 “是你!”叶尘香动作迅速,一手便扣住那人愣在脸颊边的手。“你竟然还没死!” 眼中寒光乍现,另一只手往被子外一伸便往灵木鞭放置之处探去。 然那人与叶尘香交手数次,哪能看不出叶尘香那些小心思。五根长指往叶尘香的手腕上一搭,将叶尘香原本预想的动作牢牢扼杀在了摇篮里。“我没死,你很不开心?” 他轻飘飘地说着,语气之中竟是半丝旁的情绪都无。仿佛对于上回的毒药事件,他一点也不介意。 可哪里会真的不介意呢!正在叶尘香奇怪之际他突然一转手腕,两只手各自钳制着叶尘香的双臂缓缓地倾下身去停在与叶尘香近在咫尺的地方。 “对我下毒,你这是想,谋杀亲夫?” 叶尘香瞪圆了眼,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扫过靠的极近的冰寒。“你,你想干什么?” 金属面具在月光下泛出一阵寒光,隔着一张面具一层极其暧昧的空气她与他两两相对。除了面具的寒气叶尘香也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而那一双黑眸极其幽深,如同两处深不见底的潭水,险些将人沉溺其中。 然沉溺也只是片刻,立马反应过来的叶尘香下意识地反抗,却忘了自己如今还是个重症伤员。动作一剧烈便不可避免地牵动到胸前的伤口。 疼痛袭来,她毫无防备一时也没有忍住,一声细小的痛吟就从唇畔滑了出来。夜里稍暗的光线下,只见少女疼的脸都皱了但却在那声痛呼出口后的瞬间被她奋力忍下所有异样的情绪。 痛呼也好,皱眉也好,甚至是脸上稍稍的示弱信号叶尘香都不愿被别人看了去。 故作强势地瞪一眼眼前人。“你这次又是来干什么的?乱闯女子闺房你还闯起瘾来了!” mzcv 146 惩罚 声线平静,得极其用心才能察觉出那平静之后隐藏的一丝颤抖。 他知道,她依旧在忍。她从来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即便对象是他也是一样。 可他知道,他才是那个见证她最多软弱的人。 从第一夜的倔强,到她被退婚那日的屈辱,再到她第一个丫鬟逝去时的心殇。 他这一路,都在默默地看着,看着她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然后在夜里的某个时刻如同小兽般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心中不自觉地染上一丝心疼,他甚至没发现自己的眼中已经积蓄了满满的惊涛骇浪。 他不知道,该是曾经被人忽略了多久又欺负了多久,才能让她养出这么一个性子来。一个这么坚强,这么倔强,又这么柔弱的姑娘。 “既然这么痛,何必自己忍着呢?”他毕竟也有些愧疚,手上力道不自觉地松了松。“女子如此倔强,不会有人喜欢的!” “哼,要的就是没人敢来惹我!”感觉到他的让步,叶尘香稍稍一使劲便将双手从他的掌中挣脱了开来。 然后双手用力往外一推,将他推了开来。 猛然坐起,在他一时的松懈之下灵木鞭入手。 眸光一寒,长鞭唰地朝那人的面具狠狠砸去。好在他反应及时这才躲避了开来。 鞭头砸在床尾,本就不好的木质材料上立即多了一道深深的豁口,跟着整个床都晃了一晃。 偷袭又失败,叶尘香有些气愤地瞪着床前那身姿矫健的人。 “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要指望我会相信一夜夫妻百日恩一见钟情这种随口就能胡诌的话。” 叶尘香知道自己是生气了,不止是生眼前之人的气更是在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毫无用处,那个夺去自己初夜的混蛋就在眼前而她却对他毫无办法。 更气自己方才的一丝心软,长鞭挥出之前竟然还犹豫了片刻。 她怎能犹豫呢!这个既无耻又无赖的混蛋,她就该心狠手辣地将他给除了才好。 心中别扭万千,可面上神情却是妥妥的一副要将眼前人剥皮蚀骨的凶狠模样。手中长鞭凌空一指那人门面,叶尘香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不过一介无权无势的庶出子女,缠着我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话一说完,从外头便传来一声细细的鸟鸣。 面具人突然一抬头,漆黑的双眼与叶尘香惊疑的双眸两两一对视。 “有人来了!” 他轻轻说完这句,二人就如同迅速瞬间有了默契。一个悄无声息地飞身攀上了房梁,另一个则迅速收敛了情绪提起被子赶忙往床上一趟闭上了眼睛。 春日的夜间并无冬日那般死气沉沉,风声,不知名的鸟叫声都在心思沉静之后缓缓进入耳内。 而除了这些,仔细倾听还能听到从外头传来的几声极细的脚步声。 普通人可能注意不到,可毕竟是习武之人,而夜千策又算是习武之人中的高手自然在老远之外便听到了那异样的声音。等叶尘香凝神静气察觉到时,那个黑影已经出现在了窗台之侧。 正是方才夜千策翻窗进来之时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如今另一位黑衣人也与他一样选择了这个既方便又快捷的方式进入叶尘香的闺房。 在叶尘香的判断中,来的是个功力不俗的高手。 但在夜千策的判断中,来的只能算是一碟小菜。 动了动眼珠,只见那碟小菜黑衣蒙面小心翼翼地进的窗户来。中途没有任何停顿直直地就往叶尘香的所在地而去。 看来目标很明确,就是她叶尘香了! 紧闭着双眼的叶尘香一刻也不敢松懈,紧紧握着鞭子的掌心已经生出了些许汗渍。看不到景象就只能凭着双耳的感觉来判断距离。 暗夜风停,隐在阴影里的面容看不到情绪,闪着寒光的匕首从腰间取下。他一丝犹豫的情绪都没有,一抵达床畔手中的匕首便朝着床上的叶尘香狠狠扎下。 危险的气息如期而至,叶尘香猛然睁开眼双手托着被子便往前一盖。同时比她更为迅速的是藏匿在梁上的夜千策,只觉一阵劲风拂过面庞然后黑衣人便感觉胸口狠狠一沉,飞将了出去。 等他意识到那是夜千策的一脚后,他已撞上了身后的桌子。 那桌子本就不是什么好货,再加上年久失修被他这么一撞瞬间就散了架四分五裂了开来。 然现实根本就没有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随之而来的一鞭稍显势弱但却将他覆在脸上的面巾给砸了下来。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他还不及看清房内的情形就只得一个跟头顺势翻出了墙去。 夜千策一步上前来到窗前,而叶尘香只着一身亵衣也从床上翻了下来。一把拉住夜千策的袖子,“不要杀他,我们跟着他!” 声音压得很低,而从夜千策的角度看去那一双眼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他没有回答,但点了点头。然后弯腰伸出手一把将叶尘香的两只手反锁在身后将她整个抱了起来,身姿轻盈地跃出了窗外。 “喂!”月光下人影一闪而逝,唯有风中传来叶尘香不可置信的声音。“混蛋,你干什么?” “带你去追那个人啊!”面具下的声音稍显无辜。 叶尘香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我自己不会去追吗?” “就凭你的轻功,追的上吗?”面具下的声音又带上了些不怀好意的笑意。 叶尘香被他这话噎了噎,“当然,追不上……可是,你抓着我的手是几个意思?” “当然是因为……”他低下了头,月光下的黄金面具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你太不老实!” “我不老实?” 到底是谁不老实! 叶尘香如今,真的好想掀了他这面具给他来个大嘴巴子。 好!今日之耻,她记下了! 愤怒地将头往前面一转,叶尘香不得动弹地被这个自己最愤恨的黑衣人抱在怀里。风呼呼地往后吹去,前方的黑影逃得很快,但夜千策也没有要加快脚步的意思。只保持着那么不急不慢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跟在那人之后。 而那人也没有逃多久,甚至都还未未出得这叶相府的范围。 只在一个转瞬间就一头栽进了叶相府中的一处小院之内。 那是…… 叶尘香瞳孔微微收缩,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处院子是……叶挽霜的居所。 已然是深的不能再深的深夜,可那小院之中却依旧有一灯如豆。 早就遣开了守夜下人与丫鬟的叶挽霜此时正一脸焦急地坐在房内。菱花镜内映出一张娇艳美丽的脸,原本的红疹在这些时日的医治与调理下已经消退了大半。只在颈子处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红印。 指尖轻轻拂过颈子上的红痕,叶挽霜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恨意。 叶尘香,叶尘香,这个将她害的如此之惨的贱女人,既然敢惹她那就别怪她对她下狠手了!就算爹爹对她改观又怎样,就算烟娘贱人护着她又怎样,只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叶尘香死了,爹爹就不得不只能宠爱她一个人,而烟娘一个什么家世都没有的女人还不好对付吗? 想到这,叶挽霜便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起来。 才弯了嘴角,笑容还未及眼底深处就忽然听到房内响起一阵轻响。 她面上一喜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破窗而入的熟悉身影。“无喜,你回来了!叶尘香那贱人死了没?哦!死之前可有向你求饶?” 明亮的灯光下,无喜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淌着血身上带着伤。可看到那女子对她露出的笑容时,他还是感觉眼前一阵恍惚。 他记得,她很少对她笑,为数不多的笑容也是为了让他能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事。但他却依旧喜欢这笑容。 只是这次,他并没能为她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他明白,这个笑容并不是他应得的。 “主人,叶尘香,没死!”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大小,但响在叶挽霜耳中却如同惊雷。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而后又瞬间变成滔天的怒火。她猛地从妆台前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她没事?你没杀她?” 无喜依旧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我去杀她,被她察觉了!所以,没有成功!” 话才刚说完,从叶挽霜的方向便飞出一个小却坚硬的事物向他砸来。 那是一盒胭脂,他看清了但却没有躲。只任由那胭脂盒在他的脸上被砸碎开来,里面的胭红粉末洒在空气中也有很多洒在他的脸上染红了他半边脸。 “无喜,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会杀不了叶尘香,以你的能力怎么可能杀不了她!”看着无喜的目光里是一抹厌恶,而那厌恶之后潜藏的又是许许多多的失望。 本想今夜直接将叶尘香解决,可为何连无喜都杀不了叶尘香? 难不成叶尘香真的厉害到这个程度了,连无喜都打不过? 不可能,不可能,无喜可是那个人口中的武学天才。如果连他都打不过叶尘香,那叶尘香该是有多厉害。 n17p 147 赶小妾出门 “哼!”拳头狠狠地落在桌面上,叶挽霜看着地上跪的低眉顺眼的无喜。“你真是个废物,那件事做不好,这件事也做不好!你以为我养着你是让你白吃饭的吗?” 叶挽霜气的两眸通红,可无论她怎么骂无喜也是那样的一个姿势那样的一个模样。不会争辩,也不会反驳,一点反应也没有就那么由着她骂。 叶挽霜骂上几句便自觉无趣,从小抽屉里取出一把铮亮的匕首扔到无喜面前。“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说完,便兀自行去了内室。 而依旧跪在外面的无喜则面无表情地捡起那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大腿一刀一刀地扎了下去。 匕首精致而小巧,并非专门用来杀人而是供京城的贵族小姐们佩戴着炫耀的。 所以一刀下去伤口并不深,可不用想扎在大腿上那疼痛也是巨大的。 透过窗户,只见他扎了将近有四五刀然后才从内室里传出个轻飘飘的声音。 “够了,别扎了,等你流血死了难不成那些事还要本小姐自己来干?滚吧!” 直到此时,无喜才停止了用刀扎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用没有染到鲜血的衣料擦干净了匕首放在地上,然后又擦净了地板之后才站起身来从窗户了退了出来。 而等他一走,那房内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望着那个摇摇欲坠越走越远的身影,夜千策看了眼怀里还处在震惊之中的叶尘香。问,“他走了,还要追吗?” 直到此时叶尘香才恍然惊醒过来,眨巴眨巴眼睛也望向了那个方向。“不用追了,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谁指使的就够了,再追下去估计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虽收回了目光,但眸中疑惑却在不断地加深。 无喜,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看来叶挽霜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一无是处,这个无喜她待在相府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府里有这么号人。难不成是叶叶挽霜私自养在外面的死士? 可要养出这么个对她死心塌地的死士要花费的时间不可谓不少,依叶挽霜如今的年纪算来,难不成她还在孩童时代就已经开始在培养自己隐藏的势力了? 叶尘香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迷宫,就连与她从小斗到她的叶挽霜她都有些看不透了。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她不知道的。叶挽霜若真的有那么聪明,那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被她算计的没了太子妃之位。 除非,这一切都是她刻意的…… 思虑许久无果叶尘香只能先将这些问题搁置一边,开始对付眼前的黑衣人。“把我放开,我能自己回去!” 没了方才的半点柔和,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满满几近溢出的冰寒。 夜千策面具下的脸上惊愕一闪而过,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好友同他交待过的,女人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好!”他只轻声应下,随后便一松手同时身形闪动瞬间避过叶尘香想要偷袭他的手落在了院内的一棵桃树之上。 指尖在面具的寒意上划过,可还是没有抓住那块碍眼的面具。叶尘香稳住身子,心底倒是没有什么波澜。同样的招数用多了,对手肯定也会有所防备。 而她一试再试,也不过因为气不过。 她真想掀了那人面具,顺便给那人一耳刮子。虽然她明白这个任务确实有些遥远而艰巨。 叶尘香轻轻吐了口气,而夜千策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面具招仇恨啊! 转身不再去管身后之人,叶尘香一个翻身轻巧地跃上了房顶。正准备打道回府,可却也是在这个时候视线中却翩然飘过一道人影。 那是一道红色的人影,自叶挽霜小院的另一个方向而来。 叶尘香瞧见她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往后一退,将自己的身形隐进了屋檐下的阴影之中。 那红影速度极快,瞬间便飘过叶尘香的跟前然后往远处而去。 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了京城层层叠叠的房舍之后。 看来,是没有发现叶尘香的存在。 叶尘香回头,只见面具人也刚从繁密的枝叶间出来,垂在肩上的发丝上沾上了几片枯叶。此时正静静地望着那红影消失的方向。 想来,又是哪家的梁上君子。叶尘香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对后面那人就更没有兴趣了。 从阴影里出来,继续刚才的动作自顾自地回了相府小院。 而后面那个人却一直站在夜风中,直到她远远离开再次回头才发现那人已然不见。 依旧翻窗而入,看着屋内那已成碎片的桌子,叶尘香头疼了片刻。明日起床到底该如何同玉乐解释一下这事呢? 算了,就说她昨夜抹黑起来喝茶,不小心将桌子撞倒了吧!反正早就是该淘汰的桌子了,大不了再去买个新的回来。 打定主意,她才钻进被窝里继续方才被打断的睡眠。 自然也未瞧见窗外那个立在墙头见她安然睡下,然后才隐身离去的身影。 一觉睡至天明,叶尘香是被玉乐的一声惊叫给吓醒的。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 耳畔响起女孩尖利的声音,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床榻大幅度的摇晃。 叶尘香眯了眯眼睛缓缓地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的就是玉乐坐在床前对她摇晃不止的模样。 叶尘香轻声咳了咳,“玉乐,你干什么?” 然出乎她意料的是,玉乐连提都没有提那张不幸的桌子而是将一个事物递到她跟前。然后才说,“小姐,这是方才府衙江大人差人送来的画像,说是您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有,今日的府里出大事了!叶夫人要赶烟夫人出府呢!” “什么?”玉乐递给叶尘香的是一卷画卷,然画卷到叶尘香手中还未及打开就让她听到后头那个爆炸的消息。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原本还带着迷蒙的眼睛瞬间清醒。“叶夫人要赶烟夫人出府,叶相和叶老夫人呢?他们都不管吗?” 玉乐立马回到,“不是不管,而是这二位如今都不在府里。老爷出门公干去了,而老夫人则出门去烧香去了。叶夫人恐怕就是瞅准了这个空当打算直接将烟夫人赶出去再说。烟夫人被带走那会儿也算机灵派了个丫鬟来我们这报信。看模样是想向小姐你求救呢!您看,我们到底要不要理会啊!” 虽然烟娘对待小姐的态度要比叶夫人要好,但玉乐也看得明白。烟夫人叶夫人两位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是打小就讨厌小姐另一个则是指望能和小姐结盟一同对付当家主母。 大小姐心里恐怕也是明明白白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叶尘香到底会不会帮她这一把。 “这么说来,这还是预谋已久的喽!”叶尘香将还未打开的画卷扔在一边,掀了被子起身。 玉乐赶忙地上御寒的衣物,“哦,对了,玉乐险些忘了,那来传话的丫鬟还说了叶夫人这回不止是要将烟夫人赶出去还说要将小少爷也一同赶出去呢!” “将叶述也赶出去?” 那叶述可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也算得上是如今叶相府的独苗一枚。叶夫人竟然打算将他也赶出去,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信心。她就不怕,叶崇越和叶老夫人回来追究吗? 叶尘香系好衣服上最后一处暗扣,坐在了梳妆镜前。“不然,玉乐我们还是去凑凑这个热闹吧!” “……” …… 温暖了这么些时候,老天偶尔也会发发脾气。 比如今日不同于前几日的日头高照,今日的京城是个阴天。毕竟还是初春时候,没了阳光的照耀气温还是偏向于冬日一些。 待叶尘香带着玉乐赶到前院时老远的就听得从大门口传来的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再走进一些便看到那相府门前,叶夫人趾高气扬地立在庭下指挥着下人将啼哭不止的烟娘母子往外面扔。 而这烟娘也算聪明,死死地抱紧了相府门前长廊的柱子,无论身后之人如何推拉也死不撒手。 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又怎能比得上那些人高马大的府中家丁。 坚持了这么久,眼看就快要力竭。 也就在此时,叶尘香就那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了相府门前。 看到她烟娘灰败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原本即将松开的手上仿佛又瞬间有了力量将柱子抱得更紧了。然后不顾一切地大喊起来,“大小姐,你快来救救妾吧!夫人要将妾与这相府唯一的公子的赶出府啊!” 听到这话,叶尘香挑了挑眉慢慢行上前来。 不得不说这烟娘还真是一语双关,既指出叶夫人此行为的不妥又顺利地将叶尘香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叶尘香可记得明明白白,烟娘上回来找她想要和她联手对付叶夫人她可是清清楚楚地拒绝了。就连今晨那位前来传信的丫鬟也不过是烟娘情急之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遣来的。 这么一上来就认亲的行为多少带着些算计。 n77u 148 联手骗人 不过叶尘香也并不生气,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这才算是礼尚往来嘛!跟何况,在决定来之前她就已经料想到会如此了。 烟娘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当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人呢!当然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发展为她这一方的,就算叶尘香不承认,至少也得让叶夫人觉得叶尘香就是来帮她的。 果不其然,听进她话的叶夫人心中陡然警铃大作。猛然转过头来,叶夫人眼中如同蓄藏着毒针,冷冷地盯着叶尘香。 “我当是谁呢!什么大小姐,不过是府中贱人生的庶出之女有何可惧?来人,给我掌那烟娘贱人的嘴!叫她尊卑不分!” 叶夫人一说完,就有心腹上前重重地朝烟娘脸颊上打了两巴掌。 “啪啪”两声脆响,没将烟娘打哭,倒是将叶述给吓哭了。毕竟还是个孩子,见自家娘亲受了委屈他一张嘴就咬上了钳制着他的那位嬷嬷的手。 嬷嬷一时没有注意被他这狠狠一咬不由得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将他推了出去。 叶述被老嬷嬷推倒在地,却连哼都没哼就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了烟娘跟前一把将烟娘抱住。二人合在一处又双双哭了起来。 叶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当即便继续下令。“吵什么吵?烟娘,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野种就敢谎称是我叶府的公子!你当我们全府人都是傻子吗?今日,我就要将你这个满口谎言的贱人和你那个野种一起赶出府去!” 说罢,瞪了一眼旁边立着的府中家丁。“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事已至此,叶尘香也不好继续装傻使了个眼色给玉乐。玉乐会意立马便往前一步往烟娘母子面前一站,身材虽小但气势却颇足。“这里一位是我相府的夫人一位是我相府的公子,你们如今这么对待他们可想过等老爷老夫人回来你们该如何向他们交待?” 一番话倒是稍稍震慑了想要上前来的家丁们,虽然烟夫人并不算有多么得老爷的宠爱,可老夫人宠叶述小公子那可是叶府众人有目共睹的。 要是等老爷和老夫人回来,怪罪下来,倒霉的可不会是叶夫人而是他们这些听命办事的下人们。 见家丁们被她吓着,玉乐的嘴角弯了弯,一双明亮的双眸不带一丝惧色地看向叶夫人。 叶夫人被她这眼神一刺激,心里顿时便燃起熊熊大火。 反了,真是反了! 连叶尘香手底下的一个小丫鬟都敢用这种神情与她对视了!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个个都不规矩! 回头望着施施然立在庭中的叶尘香,她冷哼一声。“叶尘香,怎么,翅膀硬了现在我这个大娘处置两个府中下人还得由你来管么?” 叶尘香这才望着叶夫人微微笑了笑,“怎么会呢!叶夫人要处置下人尘香又哪里来的资格阻拦呢?不过这叶述小弟怎么说也是我相府如今的独苗,身为姐姐我总不能让他被大娘你一不小心当成下人给处置了吧!” 言下之意就是,烟娘随便你处置,但叶述身为相府独子当然不能算在下人之列她叶尘香个就非要护着! 而烟娘也不傻,听得出叶尘香话中的意思。 烟娘想要在叶相府中站稳脚跟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当然也是以先护着他为主。只要叶述在相府一日,她身为叶述的生母自然是有资格留在相府里的。 所以即便叶尘香这一番话中故意将她贬为了下人她也依旧附和。 “是啊!夫人,您大人有大量要打要骂都冲着贱妾来,可万万不能伤了这叶家唯一的男丁啊!” 唯一,又是唯一。 叶夫人指尖上移下意识地就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胡言乱语,我叶家长子怎么会是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还不快上前,给我将这两个贱人赶出府去。谁做的好,本夫人重重有奖!” 几位家丁顿时露出为难之色,而叶尘香的眸光一沉将视线从叶夫人的肚皮上缓缓收回。突然便往前几步,擦过叶夫人的身旁来到玉乐的面前。 “大娘,你可要想清楚,这烟娘虽说身份卑微但毕竟是叶述的生母。你如今将她赶走无论是老爷还是老夫人知晓了你都不好交待吧!” “不好交待!” 以前确实是不好交待,可如今有了它那就大不一样了。她正是想好了退路,所以才在今天安排好了这一切。 老爷出门公干,而老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巧也去烧香了。这一切不都是她为了今天能成功将烟娘与叶述赶出府而刻意安排的么! 叶尘香,你以为就凭你这几句话就能阻止得了她么? “我有什么不好交待的,本夫人身为当家主母处置了两个下人就算是怪罪下来了又能如何!烟娘,你以为老夫人和老爷双双不在府中是巧合的吗?就算你今日被本夫人打死在当庭也没有任何人会回来救你!我劝你还是乖乖离开,否则可就别怪本夫人下狠手了!” 叶夫人这一番话明着是对烟娘说的,但一双盛气凌人的眸子锁住的却是叶尘香。 这是在威胁她不要多管闲事? 叶尘香突然想到什么,微微笑了起来。“大娘怎么就这么肯定老夫人和老爷不能够及时赶回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夫人笑的自信。这相府前前后后几处能出府的地方都被她派人看守住了,绝对不可能放出去一个不该出去的人。 而叶尘香却比她更加自信,“我猜,夫人一定在想是不是府中看守出了什么纰漏。那夫人可知晓,就在方才,挽霜妹妹可是带着几个丫鬟往后门出了府?” 叶夫人的脸色一变,这个她当然知道,这还是她安排的为了防止老夫人听到什么风声提前回来。她特意让叶挽霜前去缠着叶老夫人让她在山寺里多住上几日。 可是这件事,叶尘香为何会知道? 叶挽霜已经出去了的事,叶尘香当然不知道。这样说也不过为了诈诈叶夫人,没想到仿佛真的被她猜中了一二。 叶尘香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继续顺着这条线编了下去。 “不知大娘可否知晓前一阵子我从挽霜妹妹手下救下了几个丫鬟,今日她们出门前我刚好去瞧过她一回。如今算起来,估摸着也差不多到了山寺见到了老夫人吧!” “够了!”心中疑虑渐渐加大,最后终究沦陷在叶尘香带笑的眼眸中。叶夫人手指一紧深深地掐住了自己手腕上的肉。“叶尘香,你少在这危言耸听!你以为本夫人会信吗?” “当然。”叶尘香脸上神情依旧不变,“大娘信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大娘你要想想。这府中人多嘴杂的若是一不小心流传出了叶氏主母欺辱府中妾侍不成反被老夫人责骂这等不利的言论。那好像不太好吧!” 手掌又不自觉地往小腹处探去,叶夫人皱着眉头依旧咬牙不肯相信。她布了这么久的局难道真的就该这么放弃吗? 或者所谓报信的丫鬟已经见到了老夫人不过只是叶尘香的一个谎言。要知道寒山寺离京城其实并不算远,若真要快马加鞭的赶回来那这个时候差不多已经进城了。 虽然她早就做了要被叶老夫人责罚的准备,可那毕竟是在她将一切都解决完之后。如今烟娘叶述仍在指不定又会往她身上抹什么罪名。 更何况还加上了个碍事的叶尘香。 到底是继续赶下去,还是就此收手。毕竟多了个苛待妾侍的名声她还有个解释的余地,可若是苛待妾侍之时还被家中长辈发现并制止。这可就不止是丢人的事了! 届时会有多少京城富贵人家的夫人笑她治家无方!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庭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夫人,大小姐,小公子!”一身玄衣的周管家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对着叶夫人与叶尘香各行一礼。 叶夫人心头顿时染上疑惑,“周管家,你怎么会来这里?” 瞥一眼那边泪眼婆娑的烟娘和叶述,周管家也多少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躬身一揖声音平静而浑厚,“禀夫人,是老夫人已经到了城门处了在下如今正准备去接……” “你说什么?老夫人已经到了城门了?”还未等周管家说完,叶夫人便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周管家只好继续回答,“是!” 这话从叶尘香口中说出来难以相信,但从向来耿直不偏向任何一处的周管家口中道出,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叶夫人心中狠狠咽下一口气,一跺脚面色顿时冷了下来。“那管家便去接吧!本夫人先回去了!” 说完抛下这一片跟着她而来的相府下人,就这般气冲冲地往她的兰亭苑而去。 许是气的狠了竟是连一下头都未回。 留下的下人们面面相觑,见自家主子走远了随后也跟着各自退下了。 叶尘香没想到这么轰轰烈烈的一场赶人大戏竟然就这么草草落下了帷幕。她是该说叶夫人识时务呢还是该说她太胆小呢? n77u 149 花朝节 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叶尘香回过头来,与周管家相视一笑。 “此次,可多亏了周管家的出手相助!”叶尘香面带微笑,说着最违心的话。 而这个功劳周管家也没有推脱,“哪里,这还得算是大小姐机灵。否则小公子若是被赶走了在下也不好同叶相大人交待。”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烟娘望着眼前如狐狸般笑着的二人顿时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你们……”她瞪大了眼睛,“你们方才是,联手骗了夫人?” 原来叶老夫人并没有回来,就在方才连烟娘都相信了叶老夫人已经到了城门口,所以此刻才如此惊讶。待明白过来烟娘携着叶述就要在叶尘香面前跪下来。 “大小姐,您的恩情,烟娘不知何时才能报答,我……” “行了!小姐才不要你报答呢!”玉乐一把将烟娘扶起,脸上带着无比自豪的笑容。 她家小姐一直都是最聪明的。 其实叶尘香刚才对叶夫人说的也不完全是胡说的。她确实是派了个丫鬟去传信,但去的却不是老夫人那而是正在府中的周管家处。 俗话说的好,远水救不了近火。且不说在叶夫人心腹的把守下她能不能混出相府,就是这到寒山寺的一路也不晓得有多远。而丫鬟又不能骑马去,靠走路那得走到天黑。 届时烟娘估计也被叶夫人整的差不多了。 所以她将目标放在了府内,让丫鬟去将周管家请来,请他前来陪她演一场戏。 府中盛传周管家为人耿直做事向来不愿偏颇各人,但他并非没有偏向的方向,而是他偏向的是叶崇越。所以她才料定他会愿意来掺这一脚,正如他所说,若叶述出了什么事叶崇越动不了叶夫人定然是会来数落他的不是的。 “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周管家若是有空不妨帮忙将烟夫人与叶述先送回住处!”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叶尘香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说完这些,突然感觉有些累便带着玉乐先行回到了小院。 胸中气血翻飞得有些熟悉,在玉乐的搀扶下坐在床上,叶尘香立即从房内找出当日南画楼赠给她的那根玉笛。 针灸再加上玉笛安神静气的功效总算是将体内的不适给压了下来。 而这一日时光,也终究在这一件又一件的小事下被消磨殆尽。 再过几日,天气回暖,一年一度的花朝节终于让寂静了许久的碧国京城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而与花朝节京城有夜游的消息一同到来的还有叶夫人被查出身孕的爆炸性消息。 听玉乐描述,原是那日府门变故之后烟娘跑去老夫人那将叶夫人给告了一状。老夫人平日是如何宠叶述的大家都有目共睹,竟听闻在她出门这段时间叶夫人险些将她的宝贝孙子给赶出去了。 勃然大怒,当下就差人去将叶夫人给寻来了准备大发雷霆。 谁料这教训的话还未开口,叶夫人好巧不巧就在老夫人居所的大门前昏倒了过去。 老夫人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任由她在自己门前躺着,寻来大夫一瞧竟发现叶夫人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这下老夫人就不是生气了,而是突如其来的大喜。前来告状的烟娘就这般被晾在了一边,而叶夫人怀孕这事也随之传遍了相府。 不过当这消息传到叶尘香的耳畔时,她却一点惊讶也无。 叶夫人当日敢将烟娘和叶述往府外赶,肯定是有所依仗。如今爆出她当时已有身孕的消息也是理所当然,想来她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隐瞒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能让老夫人重新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么! 反观之烟娘,明明没有如何却告主母的状,老夫人就算明面上不说心里也势必会有几分不快。 连叶尘香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叶夫人这一招还真是妙。 懒得去管旁人的事,经过这几日的静养叶尘香身上的伤总算是有了些好转。 听着院墙外传来的热络气息,天性好玩的玉乐终于坐不住了。端了一盏茶眼巴巴地凑到叶尘香跟前,“小姐,今日是花朝节,听闻护城河边有一路好看的花灯卖。” 叶尘香靠在新买的桌子前眼睛片刻也没离开手中的书卷,轻轻点了点头。“嗯!” 玉乐见状小嘴撇了撇,继续循循善诱。“还有啊!听说今日街上卖的糖葫芦还会加玫瑰糖。小姐,您想吃吗?” 都说到这个分上了,叶尘香要是再听不懂简直天理难容了。接过茶盏,她放下手中书卷。“怎么?你想出去?” 被她说中,玉乐还小小地矜持了下。“哪里,玉乐是想,小姐您都待在屋里这么多天了。不闷吗?要不要让玉乐带着您出去逛逛!” 是你自己想出去逛吧! 叶尘香了然地笑了,喝了一口茶然后便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也好,宅了这么久确实应该出去走走了!” “好好好,小姐我这就去准备。” 看着玉乐兴奋地跑开的身影,叶尘香嘴角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下来。 眼看这天气一日比一日暖,而武灵大赛的最终场也即将到来了。 就算是为了那般若的解药她必定也是要争取到这个机会的,可届时如果真的要离开那玉乐又该何去何从。 让她留在相府是万万行不通的,就依着她跟了她这么久的缘故叶家人也不会善待她。不然还是将她送回若瑄那吧!回到她曾经的那个家,也好过跟她一起过着四处奔波的生活。 明明只是个小丫头,可相处了这么久她竟也会生出这么多不舍。 叶尘香淡然苦笑,人啊!果然有了羁绊,就变得软弱。 四月的王京一片繁华,翠绿的柳树下花香混着糖葫芦的酸甜香气飘荡在空气中。 玉乐一脸兴奋地走在前头,而叶尘香则默默地跟在后头。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笑脸心中的罪恶感到底淡了下来。 她该安慰自己她还是个孩子,待一段时间的伤心过后她总会淡然忘记这段时日的相依为命的。而她,也终将成为她心中一个记忆的缩影。 “小姐,你看那边有人在放河灯!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许是叶尘香态度太过沉静让原本玩得开心的玉乐心里多少有了些不好意思。于是便缠着她将她带向了那片河滩。 那是河岸一片最热闹的地方,感受着周遭热络的气氛冷清如她也不禁弯了弯嘴唇微微笑了起来。而玉乐一见她笑就更将她往人群深处带了。 “小姐小姐,那有河灯,我们也去放一个吧!”兴奋地将她往买河灯的小摊前挤去,玉乐身材矮小却比谁都灵活。 见缝就插,一会儿便成功地挤到了那小摊前。 看着她充满期待的小脸,叶尘香也不忍拂了她的意。于是,便掏钱买了两盏河灯。 河灯是两朵牡丹的模样,一盏红的似火一盏素的如梅。灯盏中心插着一截小小的蜡烛,蜡烛旁还有着一张小小的宣纸。 想来该是用来写心愿的吧! “小姐,您等着,我去那边找枝笔来!”匆匆将两只花灯往叶尘香手中一塞,玉乐转身就往那边放笔的摊子跑去。 人潮汹涌,叶尘香原本想要抓住玉乐的衣角,可那小丫头跑得飞快一会儿便挤进了人群中。 叶尘香百般无聊,于是就只能在原地站着。 也就是这个时候,叶尘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拉了拉她的袖子。 低头,入眼的是一名瘦弱矮小且打扮得衣衫褴褛的小孩童。 “姐姐!你是叫叶尘香吗?刚才有位叔叔要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小孩递过来一方叠的好好的小纸条。 叶尘香心生疑惑,但还是将其接过慢慢打了开来。 此时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借着天光她还是能将纸条上的字看得清清楚楚。纸上写的是,冥王殿里寻生机,神仙宫里遇至亲。命途多舛劫后生,君不相守长相忆。 这句话?叶尘香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纷乱的画面,视线最终定格在那位小童的脸上。 一把将纸条收入掌中,她慢慢蹲下身子来定定地瞧着那孩童。 “乖孩子,可不可以告诉姐姐那个让你交纸条给我的大叔叔他现在在哪里啊?” 见小孩不说话,叶尘香又从身上取出一枚成色极好的银锭放在那个孩子的手里。然后才继续问道,“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大叔叔在哪呢?” 得了银锭的小童眉开眼笑,一把将银子藏进破旧的衣物中然后才对着叶尘香咧嘴笑了。抬手直直指向一个方向,“你看,他还在那里呢!” 叶尘香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穿过重重人群只见那处无人摆摊的街角正好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叶尘香眯眯眼睛,竟忽然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正想再仔细问问那小童,可一回头才发现得了银钱的小孩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跑得没了踪影。 叶尘香心下一急,当下就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群们往方才小童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n:nv 150 夜千策,这么好看的人贩子 怀中抱着那两盏花灯,足下生风,可等她到达那个街角之时余下的就只有穿巷而过的冷风阵阵。方才那个身影已然不见了踪影。 叶尘香往前几步望了望周围,不经意地抬眸,却发现街角之旁的那条小巷之中似有身影闪过。 她伸手按在腰间的灵木鞭鞭柄之上,没有迟疑多久便快步跟了上去。 与街道上的热闹不同,幽深的小巷几乎算得上是另外一个世界了。黑暗,静谧,寒冷,叶尘香一路奔跑耳中唯一能听到的也只是呼呼的冷风而已。 眼前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一直不曾消退,可无论她怎么用尽全力也总是无法追上他。他们二人的距离就那样保持在一个既定的范围之内。 天色渐暗,耳畔远远传来隔壁街上的喧闹声,然她只不过稍稍的晃神再次往前看时方才那个身影却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 叶尘香眉头一皱猛然加快了脚步,岂料再往前一些眼前竟是一片豁然开朗。 叶尘香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抵达了这条小巷的尽头,而小巷尽头有的不止是一株枝繁叶密桃树。还有那桃树之下,站着的一对男女。 男女所处之处正好斜对着小巷的出口,而叶尘香所处之处正是这一方天地中最暗之所。所以他们似乎并未发觉她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撞到人家男女私自约会,叶尘香微微有些尴尬,下意识便往后一退然谁料这往后一退却不期然撞上一堵坚硬的肉墙。 有轻微的呼吸声从颈后传来,差点出口的惊呼被一只粗粝的大掌给阻隔在了唇齿间。 叶尘香眸光一闪,一把将藏在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抵上了身后之人的某处。 到底是谁? 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干瞪着眼。 而身后之人许是怕她真的对他动起手来,于是便轻轻在她耳畔道了一句。“别说话!” 这个声音,叶尘香几乎不用思考便将其认了出来。这是,夜千策的声音。 可是辰王夜千策,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 不让她说话,莫非也是怕打搅了桃树下那对血气方刚的小情侣? 叶尘香这样想着,可随后一抬头却发现那桃花树下的情势似乎在她这一晃神的功夫里发生了反转。 “啊!”不远不近的距离,有女子轻微的痛呼传来。 叶尘香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他们吻得太忘情了,因为从她这个方位看去,那位被男子搂在怀里的女子脸上尽是惊恐与害怕。 而她似乎也看见了叶尘香,嘴唇翕动,对她说出的是三个字,救救我! 空气中似乎有奇特的灵力波动阵阵传来,叶尘香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位背对着他们的男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用掌心从那女子的头上吸出来一团白色的还发着微光的东西。 “那是人的灵力!” 夜千策如是说到,而叶尘香也看出情势紧急拖延不得顺势挣开夜千策捂着她嘴的手。转身将怀中那两盏花灯往夜千策的怀里一塞,随后就几步奔上前去,一手将匕首插回腰间一手抽出灵木鞭对着那男子便是一鞭过去。 鞭尾敲在地面啪啪的响,没有命中目标但却顺利让那二人分了开来。 直到如今,叶尘香才发现原来那背对着她的男子竟然是个蒙面的。被叶尘香这般一吓,掌心之中那团白色的光一时没能控制得住倏忽间便又飞回了那女子的眉心之间。 那女子甚至连叫都没叫出来一声随之便身子一软晕倒在了当下。 “你是什么人?”叶尘香一眼都未看那女子,而是长鞭一扬指向了那蒙面的男子。 男子的容貌皆隐,露在外面的唯有一双如死水般沉静的双眼。 也许是知道自己如今敌不过叶尘香,他只停滞了片刻随后转身便逃。 叶尘香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他,长鞭一甩勾住他的脚腕又将他从半空中给拉了下来。 随后又是极快的一鞭直直朝那才站稳脚跟的蒙面男子的面上扫去。 男子反应够快,但再快也快不过叶尘香的鞭子。鞭子刷地一声扫过他蒙面的纱巾,同时亦在脸际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费劲遮盖的面容就这样大白于天下,可待她看清那人长相后叶尘香却是微微一愣。 这个人,她认识! 不正是上回来府中偷袭她未果的,叶挽霜养的那个叫无喜的死士吗? 却也正是这微微一愣的功夫,那人不知朝叶尘香扔来个什么东西。并不宽敞的巷子间瞬间就弥漫出一片刺眼的白雾,等白雾褪去人自然也就没影了。 揉揉眼睛,叶尘香心中顿时有些气闷。 竟然还有这么一手,敢对她放烟雾弹!下次别再让她逮着他! 见追人已经不是个现实的选择了,叶尘香迅速收了灵木鞭来到那株桃树下将已然昏倒在地的那名女子给扶了起来。 指尖搭上那女子的手腕,脉搏虽然虚弱但却并无大碍。更多的原因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会晕倒过去。 可是方才她看到的那团白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凝聚在人的掌心,又为什么最后竟会飞入女子的眉心之间。 叶尘香皱着眉头,听闻从一边传来的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你刚才跟我说什么?那团白光,是人的灵力?” 抱着两盏花灯的夜千策一脸漠然地从小巷之中行出来,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缓缓说道。“千渊之人自一出生便自带灵力,这灵力与自身肉体融合。可若使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是完全能将灵力从人的肉体凡胎中剥离出来的。” 叶尘香眨眨眼睛,“你的意思是,那团白光就是从那姑娘身体里剥离出来的她的灵力。可灵力若离开人的体内人不会死吗?” 夜千策冷冷的一瞥让叶尘香曾一度认为高贵的辰王殿下不会再回答她这个问题。谁料在停顿了片刻之后,从来不愿多说几句话的夜千策竟然还是同她解释了起来。 “灵力于千渊人来说,是如同神识一般的存在。人没了神识会变傻,而没了灵力会比普通人更加虚弱,体弱多病。且灵力如果取走过多会让人失去自己的意识,一直陷在灵力被摄取之时的那种恐惧与痛苦之中。因而不断会伤害靠近自己的人。” “这个症状?”叶尘香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熟悉。 正要深入想下去,可冷不丁却从巷子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叫。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叶尘香神思一凛,险些以为是玉乐找来了,待抬头看见的却是一个长相陌生的丫鬟带着几名侍卫模样的人匆匆往她这边跑来。 这人不是玉乐,而她们口中的小姐说的自然就该是如今正躺在叶尘香怀中的这位吧! 思量间,只见那丫鬟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将那昏迷的女子从叶尘香手中抢了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小丫鬟拍了拍自家小姐的脸却见自家小姐依旧一点反应都没。自然而然地就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叶尘香和夜千策。 叶尘香见状,还不等她开口立马便先道出了缘由。“怎么,你认识这位姑娘?方才我二人路过此地没想到竟看到这位姑娘独自一人昏倒在此。于是便打算将她送去医馆,谁料还未动身姑娘你就寻来了!” 叶尘香编理由编的顺溜,甚至连夜千策都稍稍侧目。 眸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倒是知道她向来口齿伶俐。 不过这一些微小的变化,叶尘香倒是没有留心到。因为她如今依旧在费心费力地忽悠着眼前这位警惕过了头的小丫鬟。 自家小姐莫名昏倒,她当然不能轻易地将眼前最可疑的二人就这样放走。 使了个眼神给跟来的那几位侍卫,她继续问,“你说你是凑巧碰见我家小姐晕倒在此的,那你告诉我我家小姐到底是怎么晕倒的。” 叶尘香被这小丫鬟的逻辑思维雷的一脸懵逼,她很想说,既然是凑巧碰见的那她怎么会可能知道这姑娘是怎么晕倒的? 见叶尘香愣神,那小丫鬟依旧不依不饶。“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是不是人贩子?敢动我家小姐,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别说小丫鬟身材瘦小,可声音却中气十足。看来这位晕倒的小姐,说不定还真是出自京城哪个富贵大家了。 而叶尘香这下算是看出来了,这丫鬟的小姐不醒她这是讹上他们了。 身边侍卫缓缓围了上来,将叶尘香和夜千策圈在了中间。而除了侍卫们眼中的寒意她也能明确地感受到从身侧夜千策身上传来的阵阵杀气。好像只要这些侍卫们一动手他就能如上回解决那些黑衣刺客一般瞬间让他们血洒当场。 叶尘香吞了吞口水,为了避免花朝节上演血案一桩还是扯着冒烟的嗓子继续解释起来。 “这位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么二人出游路见不平不过搭了把手就要被诬陷成人贩子吗?你见过穿的这么好的人贩子吗?” 她指了指夜千策。 nbxb 151 还会喜欢他吗 “再说了,就你小姐这姿色,他怎么可能品味下降不要我这个大美人转而要你家小姐那种清汤寡水的类型呢?” 这回她终于自豪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长得美就是好啊!连气人都这么爽啊! 然后在小丫鬟脸色铁青到要杀人之时,叶尘香话锋一转。“你家小姐身子虚弱,再加上受了惊吓这怎么也得睡上几个时辰。你就说吧!这事该怎么解决?” “哼!”果然是豪门大户里出来的丫鬟,很有脾气。只见她瞟了一眼叶尘香与夜千策,看清了叶尘香腰间挂着的鞭子也望见了夜千策配着的宝剑。 估摸着眼前这二人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这才点了点头,“要证明你们的清白很简单,那就随我们去一趟京城府衙吧!” “……” …… 柄着要做国家好公民的心,叶尘香与夜千策就在这几位侍卫的押送下安安静静地来到了京城府衙。 然还未进门,便听得从门中传来的一阵豪放的笑声。 “叶小姐,你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府衙一游啊!”笑声中还带着些许疑惑,然后叶尘香抬头看见的就是江信微笑着的脸。 从府衙中快步迎出,江信步下几阶台阶站定在叶尘香跟前一副是不是又惹事了神情。 这也难怪他猜的这么中,身边围着的这几名侍卫哪个不是冷着一张脸凶神恶煞地看着她。再加上那丫鬟脸上赤裸裸的像看犯人一样看叶尘香的表情。 叶尘香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位姑娘非说她家小姐晕倒是因为我们的缘故,没有办法,只能来见官请大人能给我们个清白。” “哦,这样啊!”他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你们,和你一起的还有?” “还有他啊!”叶尘香环顾四周然后在自己的身后找到了还捧着两只花灯的夜千策。一手接过夜千策怀中的两只花灯,然后稍稍挪了些身子让江信看清后边之人。 “你是?”府衙的大门前挂着的灯笼足够明亮,所以江信不过两眼便将夜千策认了出来。“你是,辰王殿下!”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崇敬,方才还行径轻佻的江信在见着夜千策的瞬间又恢复了办案之时那万般正经的模样。 “不知辰王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他说着就想跪下,然站在阶梯之上要跪也着实是没有空间于是动作也只能如此顿住。 还是叶尘香看不过去,立马上前将他扶正。“不用多礼,我想我们还是赶紧先把这个案子给解决了吧!” 叶尘香指了指旁边已经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姑娘。 她是真的好想赶紧解决完这件事,她好快快回去找自家的小丫鬟。虽然玉乐聪明她不用担心她被人拐走,但答应了陪她出来游玩半途闹失踪着实不算什么事。 江信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夜千策,见他并没有不耐之意这才招呼着大家进了府衙。 毕竟牵扯到辰王夜千策,府衙查案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将晕倒的那位姑娘抬下去派了府中大夫诊脉,诊出的结果便是与叶尘香之前所说的一样。 只是身体虚弱,且受了惊吓这才会昏迷至今。 谁会相信尊贵的辰王殿下会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小姑娘呢? 所以终于证明清白后,即便那小丫鬟还有颇有微词叶尘香与夜千策还是被双双放了出来。 一出得府衙来,叶尘香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抱着花灯跟着夜千策冲下台阶来,谁料终于跨下最后一阶台阶眼前的夜千策竟然好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 叶尘香一时没有收住势,就这般直直地对准夜千策的后背撞了上去。 耳畔响起一阵闷响,随之而来的就是满眼旋转着的金星。 叶尘香鼻子一酸,险些痛得她飚出泪来。这是什么背啊!撞起来怎么这么疼! 一把捂住又痛又酸的鼻尖,叶尘香眨了眨眼睛用了几分力才将刚蓄起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然后低头,看着怀中已然被撞得变了形的两只花灯,叶尘香真的是怒了。 一双眼眸染上一丝愤怒,瞪着夜千策。“路走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突然停下?” 夜千策见她这幅模样,自然知道这下恐怕是撞疼她了。 本想安慰安慰他,可他却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哄女孩。于是只能转移话题,“我只是想问,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 找到哪个地方? 叶尘香想了想这才明白过来夜千策的意思,也许是疼痛让她脑子还有些迷糊,他一问她竟真的就老老实实答了。“我是被一个黑衣人引过去的!” 答完之后才感觉到不对,赶紧顺势也问。“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寻来的?” 奈何此时的夜千策却是无比清醒的,所以他一个字都未答。 只是若有所思地回过了头。 叶尘香气的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碎银牙往自己的肚里咽。 看了看手中已然无用的花灯,当下心里又惆怅了几分。看来得去再买两个新的了。 可想归想,等她和夜千策两个人来到护城河边时河边已然不似方才的情景了。 原本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街上行人寥寥就连旁边的卖花灯卖小吃的摊子也已经开始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而玉乐,久寻她不见肯定是自己先回去了。 看着叶尘香稍显沮丧的神情,夜千策心神一动突然开口了。“我买两个花灯,赔给你!” 叶尘香缓缓抬起头来,见鬼一样看着夜千策。“你,赔花灯给我?” 她没有听错吧! 夜千策竟然打算陪个花灯给她,她到底要还是不要呢? 不要白不要! “好啊!”她猛然点头,一把拉起夜千策便往就近的一个正在收拾的花灯摊跑去。 卖花灯的一对夫妇,今夜花朝节可能生意不错所以即便这么晚还在忙碌可他们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 叶尘香与夜千策就这般往她们的摊子前一站,“老板,把你们这最贵的花灯给我拿出来!” “最贵的花灯?”那妇人顿时笑了,“姑娘,公子,我们这都要收摊了!哪里还有什么最贵的花灯啊!就这全部也只剩下这么一盏了!” 只见她从摊子后面拿出一盏兰花样式的花灯递到叶尘香跟前。“姑娘可喜欢这种样式的?” “只有一盏吗?”没能讹到夜千策叶尘香心有不甘,但还是伸手接过了那盏兰花样式的花灯。“你们能不能再找找,看还有没有,我想买两盏!” “姑娘,这……”那妇人与丈夫一个对视然后又将手探进箱子里寻找。最后竟真的寻了一盏花灯出来。 “这花灯,姑娘也要吗?”她将那只花灯举起,让叶尘香看到那花灯的灯芯。“这花灯里面的灯烛是半截的,姑娘可要买下它?” 半截灯烛,也许在摊主的眼里是有些不吉利的吧! 但叶尘香还是接过了那盏花灯,“我要!” 对于她来说,还真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了。反正都已经倒霉成这样了。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愿望好许,半截灯烛那就半截吧! 夜千策付了钱,二人便又行到了护城河边。夜风习习吹得河畔的柳树也翩翩起舞,叶尘香蹲到河边从怀中取出个字条塞进那只有半截灯烛的白莲花灯之中。 然后垂手,将那盏花灯推进了河水中。 河水悠悠荡荡,花灯也汇入了水流中央,向着下游徐徐而去。 叶尘香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那花灯远去心里竟然也好受了许多。 就在方才,她将之前传话的那位小乞丐给她的纸条塞进了花灯里。 她真的没有什么愿望,唯一希望的也只有明天会更好! 这样想着,便不自觉地笑了。只是那笑容,分明有些苍凉。 放了花灯,叶尘香意识到自己真的得回去了!总不能将玉乐抛在半路之后又害她担心一整晚吧! 从草地上拾起那盏兰花样式的花灯,叶尘香朝着夜千策点了点头。“夜已经深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也不指望夜千策会回应,自顾自地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唯留夜千策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弯了弯嘴角。 他想起她方才那个笑容,她很美,他一直都知道。 头顶传来几声木叶的簌簌声,然后有一道轻笑响起,黑影落在他的身旁。 “喂,还在看你那心仪的姑娘啊!我要是你肯定是要亲自送她回家的。” 话还未说完,就有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夜千策转头,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浓烈的各色香粉与酒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厌恶地扫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爪子,他退后了半布,然后才开口。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回去了!” 谈起正事那人脸上这才正经起来,“已经安排好了,但你也知道多么精密的安排都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他们想杀你,总有他们的办法。” 夜千策点了点头,“我知道,习惯了!” 像他这种人早就习惯了危险,也习惯了在被人的算计中艰难地成长。 只是…… “明轩!”他突然又问,“一个正常的姑娘,如果被一个人欺骗了一次她还会喜欢那个人吗?” …… nbxb 152 无喜被捕 回到小院,屋内果然还亮着灯。 叶尘香将花灯藏在身后,正了正脸上的神情,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原本正靠在墙边发呆的玉乐在听到推门之声后瞬间清醒了过来,脸上喜色维持不过几秒而后便因想到什么而立马消退了去。换上一副冷然的表情,她几步走到叶尘香跟前。 “小姐,您去哪了?” 小嘴微撇,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气。将她抛在花朝节节上自己人却不见了,虽说小姐平日里确实事情多,可就算临时有事要离开至少也得同她打个招呼啊! 怎么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就不见了呢? 叶尘香自知理亏,也只好拉下脸来老老实实地凑上前去哄自家小丫鬟。 “玉乐,对不起,是我临时有急事这才将你抛在花朝节上,让你担心了!” 玉乐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但还是有些别扭。“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一声啊!好不容易去了花朝节却连花灯都没放!” 话才刚说完,便见得叶尘香从身后取出一盏兰花样式的花灯递到她跟前。 玉乐愣了愣,满腔的怒气就这般很不争气的烟消云散了! 待她接过花灯,满眼皆是欢喜。“小姐,这是给我的吗?” 叶尘香点了点头,“花朝节不放花灯,但我们可以将这花灯挂在屋子啊!” 暖暖的灯光下,她看向玉乐的眼中满是柔情。玉乐还真是个孩子,就这么一盏花灯竟然就让她妥协了不再追究她的过错。 这样容易满足,又这样单纯的一个姑娘。 可惜……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目光忽而暗淡了下来。然后拍了拍玉乐的肩膀,“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若有机会,我们……还是休息吧!” “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花灯,玉乐点了点头转身便去收拾床榻了。 所以她并未看见身后叶尘香那遗憾的表情,若有机会,若是真有机会……那就好了! 室内灯火如豆,叶尘香坐在桌前,才饮下第一口水便听得房中传来一声脆响。随声望去,是玉乐在收拾床铺时不小心从被子中掉出来一个东西。 玉乐停下手中动作,将那东西从地上捡了起来。“唉,小姐,这不是上回江大人送来的画卷吗?怎么跑到床上来了?” “是吗?”叶尘香站起身来,行到床前将那画卷接了过去。“可能是上回临时有事所以把它扔在床上了吧!” 解开其上绑着的丝线,叶尘香将画卷徐徐展开,却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她记得,这画是江信给她的说是上回那位裴竹小姐醒过来后描述出的那个袭击她的人的容貌。可在她看来,这画上的人明明白白的就是无喜啊! 无喜?竟是无喜? 电光火石中,脑中闪现出今夜在小巷中遇到无喜时的情形来。 白色的光团,人的灵力,被摄取过多灵力之人会一直陷在灵力被取之时的痛苦之中因而会伤人。而那些曾经患上疯人症的人,似乎也是这么一个症状。 叶尘香抓紧了手中的画卷,突然一抬头望着玉乐。 “玉乐,在家等我,我要出去一趟!” “小,小姐!”还未等玉乐应下,叶尘香便一闪身形出了房门,而后跃上墙头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余下玉乐呆立在夜风中,黯然地低下了头。 …… 夜至极深,一片寂静。就连春日里常有的虫鸣在这个时候也消去了踪迹。 相府后院一片宁静,微风轻拂就连树叶的晃动也仿若不带一丝声音。 苍白的月光照在瓦上泛起一层冷意,也就是在这静的不能再静的夜里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叶相府的上空。 黑影滑过,悄无生气。它就像一只只在夜里觅食的大鸟,熟稔而轻巧地越过大半个相府来到了叶尘香所居的小院之前。 双脚落地,只惊扰了一片没被扫干净的枯叶。 月光下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双蓄满了杀意的双眼。 双手轻轻一动,便有两把锋利的短刀滑入掌心。纱巾遮住的脸上不知表情,他身形移动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叶尘香房间的窗前。 或许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今日的叶尘香并没有在睡前关上窗户。所以他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便进入到了叶尘香的房内。 月光将房间内照的亮堂,他一步一步地往前小心地避过所有一切能挡住他路的东西来到了叶尘香的床前。 垂眸,只见融融月光下轻薄的被褥极好地勾勒出少女线条一般的身姿。 双手握紧了寒刀,他没有一丝迟疑扬起刀便往床上躺着的那人狠狠地砍了上去。 刀锋没入棉絮,却直直地抵达了坚硬的床板。 他顿时一惊,瞬间收回刀,瞬间也像是明白了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房内的灯光不知何时被点亮。充满暖意的烛光照亮的却是一双双充满寒意的眼眸。 “嘭”地一声,窗户被人自外关上。叶尘香衣衫整齐,跟着江信一同走进了房间之内。 盯着那愣在当场的黑衣人一眼,她突然轻声笑了。“你还真敢来啊!无喜!” 是的,来者是无喜! 是叶挽霜的死士无喜,也是制造了京城多起惨案的幕后凶手,无喜。 也幸得今日被那黑影引诱,叶尘香去了那条巷子,见到了无喜行凶的那一幕。结合夜千策说的话,她这才模模糊糊地猜出个大概来。 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叶尘香并不知晓,她唯一知晓的就是之前京城中那些莫名其妙疯掉的人,还有那些莫名其妙死去了的人皆是因为眼前之人的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将人的灵力从人的体内取出,然后用各种方法毁尸灭迹。 这个干出这些事情的人,就是眼前的无喜。 微笑地看着从府衙带来的高手将这一方小院围的水泄不通,江信长剑一指被困在房中已然没了逃路的无喜。“束手就擒,我可以考虑让你在监牢里好过一些!” 然这招降的话才刚说完,就见黑影腾空而起,两把寒刀直直地朝叶尘香刺来。 叶尘香立时后退,一把从腰间将自己的灵木鞭扯了下来鞭身缠绕如同一条灵蛇困住了无喜一边执刀的手。同时站在她身侧的江信也没有闲着,长剑一挑挡住无喜的另一柄寒刀。 “你已经逃不掉了,何必还负隅顽抗。就算你逃出了这个屋子外边还有我京城府衙的高手一百,觉得你能打败他们吗?” 江信剑眉一挑,长剑划过与寒刀在空中摩擦出一片火花然后陡然往前削下无喜面上的黑色纱巾。 一张冷酷的脸在室内灯光下明灭不清,叶尘香一甩鞭子挣开寒刀的同时亦一鞭狠狠地打在无喜的腰间。 手腕被灵木鞭上的倒刺刮出一大片血渍,但他依旧将刀柄握得紧紧的。顺势往后一倒将关上的窗户复又砸了开来,整个人从窗户滚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从院子里顿时又传来一阵猛烈的兵刃相交之声。 叶尘香与江信对视一眼双双转身出了房门来到了房门外。 院子里光影散乱,数十位府衙捕头齐力上前将已然受伤的无喜围在了中央。叶尘香脚尖一动,眼看就要冲入人群。谁料灵木鞭还未出招便被江信堪堪一拦。 “叶小姐,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府衙捕快了!”江信对着她微微一笑,执了剑一步跃入战团。 无喜虽猛,但毕竟之前便收了伤,又被府衙中的这么多高手围攻。即便心思坚韧也终究寡不敌众被一干武艺高强的捕快拿下。 可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在不依不饶地挣扎着,最后还是叶尘香看不下去走上前去一针扎上他胸前的某个穴位,直到这时他才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可人安静下来了,却是连嘴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无论旁人问他什么,他皆是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脸色一张嘴闭的跟用线缝上了似的。 江信无奈,只能暂时将审问无喜的事情搁置在一旁转而来寻叶尘香解惑。 今夜叶尘香来寻他时,他正准备回府歇息。谁料前脚还未踏出府衙大门半步便遇上叶尘香风风火火而来,将一副画卷砸在他的跟前,只道一句她找到凶手了便要他召集府衙中武艺高强的捕快前来叶相府设伏。 他知道,叶尘香向来就不是个会同他开玩笑的人。疑惑之余也立即召集了府衙中高手风风火火地赶来,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抓到了这个他们苦寻许久的京城连环案件的始作俑者——无喜。 只是作为捕快,他还是疑惑,叶尘香到底是怎么得知他今夜会出现在这里的。 房内叶尘香正在用布擦拭着灵木鞭鞭身上的血迹,小丫鬟玉乐乖乖地站在她的身边用一种怯生生的眼神打量着院子外立着的那些捕快打扮的人。 心中有惑,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个好问问题的时候。 于是,只安安静静的站着,看着江信从门外进来来到叶尘香的跟前。 他还未说话,叶尘香便答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说一遍,你好好听!” nehm 153 何必刺杀她 江信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突然贯通的思想,是在打开那幅画卷之时将脑中千丝万缕的线索串联在一起的。 那时被一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引到巷子中,她凑巧碰见无喜行凶的一幕。一番打斗,也顺利地将无喜的样貌看了个分明。 从花朝节归来,叶尘香一直有个疑惑,明明与她相比无喜的武功是远在她之上的,可那时被她撞破秘密他却仅仅只是逃了而已。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他逃走那是情有可原,可无喜不同,这个前几夜还想将她置于死地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她第一反应不应该是顺着这个机会将她除掉吗? 但疑惑也并未持续多久,她很快便明白过来,他是在忌惮当时跟在叶尘香身边的辰王夜千策。 死士天生便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有其超强的感知能力,也许他不是不想杀她而是觉得自己无法同时对付叶尘香与夜千策两个人。所以选择了逃离。 而确定无喜今夜会来行刺自然也不是巧合,而是叶尘香分析的结果。 叶尘香与府衙大人江信有些交情的事,不用叶尘香自己宣扬便能传进某些在暗中刻意观察她的人耳中。所以她猜,无喜定然也会知道这件事情。 他杀人取灵力,相貌已被叶尘香识破。 为了防止叶尘香将此事告知江信,他势必会先下手为强。 所以在看到那幅无喜的画像后,叶尘香才陡然警惕。既然是先下手为强那必然着重在于那个‘快’字上,今夜似乎正是他行刺的最好的机会! 于是叶尘香才会去寻江信,将计就计设下这么一个圈套等着无喜来自投罗网。 而令她既意外又了然的是,无喜竟然真的选择了今夜来杀她。 叶尘香不知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若是她晚了一些想明白可能现如今就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这么说来,她还得庆幸自己脑子灵光。 听完叶尘香的一番分析,江信脸上的犹疑之色这才褪去。可他依旧还有别的问题,“摄取活人的灵力,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人体内的灵力竟是能被取出来的吗?” 说罢,还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叶尘香指望着她解答。 可是对于这个问题,叶尘香也只能遥遥头,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带着他的人滚别吓着她家玉乐。 “人都给你抓着了,还有什么问题你就留着去问他吧!还有……”头疼的叶尘香指了指自己的房内,“砸坏的窗户,砍坏的椅子,你自个清点一下,直接给银子给我就成了!” “……” …… 一夜折腾至天亮,天光薄暮之时闻风而来的叶崇越这才匆匆从住处来到相府前厅。 衣衫还算整齐,但从那随意绾上的发髻来看也能知道她们来时的匆忙。 一眼扫过庭前跪着的那位浑身狼狈的青年男子,叶崇越迎上正立负手立在堂下的江信。“不知江大人这是何意啊?” 听到身后动静,江信转过身来,看到叶崇越的第一眼心中就浮现出了四个大字,明知故问。 相府这么多家丁,他就不信叶崇越事先会没听到消息。不过这也并不奇怪,长年混迹官场之人向来处事圆滑,自然是不会一上来就质问他为何带人闯进府中的。 “叶相大人。”他稍稍点了点头算是对叶崇越行了礼,“在下正打算去寻大人说明这件事呢!” “江大人不妨直说!”叶崇越挥挥手,示意下人上了早茶还带着一丝倦意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尤为精明。 这事情的大概,叶崇越自然也是知晓的,说是昨天夜里府衙突然来人在叶尘香的院子里拿下了一名前来刺杀叶尘香的刺客。但这仅仅也只是下人口述,真正的内情恐怕远没有如此简单。 这刺杀叶尘香的人是谁派来的,又为何要刺杀她这么一个庶出之女?而这件事与府衙有有何关联? 叶崇越心中想到了许许多多,看来势必要让周岳好好地去查一下他这位庶出的女儿了。 当然眼前的江信可看不出他心里的弯弯绕绕,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公式化的。“下官只问两个问题,第一,叶相大人可否识得那位男子?第二,这位男子可否是府上的家丁或是下人?” 叶相收回思绪,这才定睛仔细地朝那男子的面上看去。只见男子一身黑衣,一双冷眸,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身姿也挺得笔直。 若是寻常的年轻人倒算是有几分气魄他柄着爱才的心思也许会将其收入麾下,不过既然是一名刺客他也用不着惋惜。看完之后摇了摇头,“老夫从未见过这个人,不过府中奴仆有上百人之多老夫也未必见得全。周管家,你也来瞧瞧看看这是不是我叶府的人?” 听见叶崇越吩咐的周岳上前,也仔细查看了一边无喜最后得到的结论也只是摇了摇头。“大人,老爷,我可以肯定他并非本府之人!” 对于这样的答案,江信也并不见失望。点了点头随后便朝叶崇越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将此人先带回府衙了!昨夜叨扰府中,改日在下定然前来府中登门致歉!” 正巧此时有丫鬟将早茶端了上来,叶崇越笑了笑出言挽留。“江大人何必走得这么急,不如先在老夫这饮杯早茶再回去复命如何?左右这犯人也不会跑,老夫还有些事情相与江大人多聊聊。”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江信留下将这件事交待得一清二楚之后再走。 毕竟自己面对的是位无论从辈分来说还是官职来说都比他要高的丞相大人,江信自知不好拒绝正想应下。谁料这厢话还未出口,那相府庭前的另一边就匆匆行来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爹,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今日的叶挽霜一身粉色长裙,衣衫整齐脸上没有半点匆忙起床的迹象。目光带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焦急,然在站定之后这情绪便被迅速掩去。 “挽霜?你怎么来了!”叶崇越看她的眼神稍稍有些不耐,但毕竟在外人面前便也不见有多生气。“爹爹与江大人正在谈事情,你不去陪你母亲跑到这来干什么?” 听出叶崇越话语中的责备之色,叶挽霜的眼中闪过几抹狠厉。而等她抬起头来,眼中就仿佛蓄了满满水光。“爹爹,女儿听说家中进刺客了,只是想来瞧瞧爹爹和母亲是否安好。” 声音中带着的是满的几乎溢出的委屈。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叶崇越又哪里是真的怪她呢! 眼神顿时柔和了几分,“爹爹没事,你母亲也没事!你若是没事干就去你母亲的院子里陪她用早膳吧!” “嗯!”叶婉霜点点头,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往庭前无喜跪着的地方瞄了过去。 而无喜显然在她一出现时便看见了她,望向她的眼中终于带上一丝情绪。 他是无奈,也是愧对,而叶挽霜的眼中却是满满的失望与厌恶。刺杀叶尘香多次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得手,如今这可怎么办,进了府衙大刑伺候他不会把自己给供出来吧! 叶挽霜越想越觉得担忧,便突然望向江信眼中是迅速伪装起来的好奇。“江大人,院子前跪着的那个人就是刺客吗?他有没有说他是谁派来的啊?” 看着眼前少女无比期待的眼神,江信依旧面无表情,看在她父亲叶相大人的份上这才答了一句。“这个,他迟早是要招的。此事与二小姐无关,二小姐还是不要过问这么多才好。” “可是……”叶挽霜没想到这个江信竟然这么不愿与她多说,难不成是叶尘香在他耳边说了她的坏话? “叶大人,二小姐,我看天色已亮府衙中众人折腾一夜也该早些回去休息。那在下就此告辞,不打搅叶大人与二小姐用早膳了!”江信不知道她又想问些什么,但本能的就是看不惯叶挽霜的故作姿态。 可能是与府衙中那些生性豪放活泼却不太被世人所容的女捕快们相处久了,他就不太喜欢如叶挽霜这种行为做作看着无害实际上又心思复杂的世家小姐。 反正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于是便打断了她的话。借着她的话头这便告辞离开了。 一群人来的悄无声息,去的却浩浩荡荡。一列十几个着府衙捕快服的男女捕快押着无喜这便出了相府往府衙的方向而去。 叶崇越原本还想挽留,可江信走得干净利落一点机会都没留给他。 于是,他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这些人出了他相府的门。然后一行人在晨起的暮光中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哼!他这什么人啊!问个问题都不愿回答!”叶挽霜心中也是气的。想她相府嫡出小姐叶挽霜,因着叶丞相的缘故从小就是个被人巴结的主。是被其他世家的公子小姐们捧着长大的人儿,哪里还受过这种委屈。 忿忿地转身,却不料对上的又是叶相更为不耐的神色。 “我和江信说话你跑出来凑什么热闹?闲着吗?闲着便给我回去多抄几遍佛经!来人,送小姐回去三日之内就别让她出门了!” nmds 154 叶夫人遇险 说罢,叶崇越一转身便再也没理他身后的叶挽霜了! 留下叶挽霜一脸委屈地站在原地,没有辩解因为不知该如何辩解。 在府门前站立了片刻,最终只得瞪一眼那前来请她回去的丫鬟踩着不甘的步子回了去。 叶尘香,周管家,还有她的爹爹,都给她等着! 不久之后,她一定,一定要将这些胆敢轻视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 暖风卷帘,吹起殿中的一线熏香。 阳光明媚好天气,碧国皇宫中的一处宫室中正仪态万千地坐着当今碧国的国母,皇后木氏。 带着金色护甲的手指白如葱玉轻轻地端起桌上的茶水细饮了一口,然后她才抬眸看向自己眼前站着的人。她唯一的女儿,公主慕容楚妍。 “又怎么了?”放下茶盏,她挥挥手示意宫人给慕容楚妍添把椅子。“你看这小嘴翘的,又是何人惹你不高兴了?” “母后,父皇他说话不算数!”慕容楚妍说罢便气呼呼地坐下。“他之前可是答应了女儿说会把叶尘香嫁去宣国的,可是现在女儿却连父皇的人都见不着!” 说起这事,就连木皇后的眸光也黯淡了许多。取了帕子拭拭嘴角,她不动声色地瞟了慕容楚妍一眼。“你父皇啊!如今正被玉缘那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自然是没有功夫理你!” 极力掩饰,但语气中多少有些不甘弥漫出来。 慕容楚妍被宠爱惯了自然是没有木皇后的隐忍,一张口就是满腔的火气。“母后,你说那玉缘也太不知礼数了!母后身为中宫之主她不过是个妃位,就算得宠了也得来母后这里请安不是!可自从她搬进父皇寝宫母后这里她从未来过!竟然还不许父皇去别的妃嫔宫中留宿!此等妖女,母后难道真的打算一直容忍她在宫中作威作福?” 看着自家女儿气愤的小脸,木皇后顿时笑了。“楚妍,你也知道本宫是一国之后怎能与她计较。况且,你又怎知母后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母后,您的意思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木皇后也并不打算瞒她。“我记得,曾经的玉缘与她那位命短福薄的妹妹不是姐妹情深吗?那么如果玉嫣的女儿出了事,玉缘她会不会管呢?” 玉嫣玉缘,皇后说起的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慕容楚妍并不懂这一处渊源,她能听懂的唯有一样,那就是玉嫣的女儿是叶尘香! “母后打算从叶尘香这入手?利用叶尘香来扳倒玉缘?” 木皇后笑笑,不可置否。“皇后是全天下最大度的女人,所以我们不能自己动手。但母后安排好了一切,只等那个替我们动手的人出现。” 慕容楚妍听得不是很明白,于是只能继续问。“替我们动手的人?是谁?” 木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记得叶相府里的那位嫡出小姐叶挽霜似乎倾心于你兄长!这样吧!带上你太子哥哥,你们替我去趟叶相府给叶挽霜送些东西!” “是!”终于明白过来的慕容楚妍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匆匆拜别自家母后便往太子宫而去。 而在这个时候叶相府中叶尘香才刚刚出得叶相府的大门来。 长街上人来人往,街道旁边的商铺林立有时在某个商铺的门前还种了一株枝繁叶茂缀满粉白花朵的桃树。那桃花正是盛放之姿,似乎也在用自己的亮色衬托着这人间的大好春光。 天气彻底暖了起来,时间就如流沙在指尖流走而叶尘香等了这么些时日的武灵比试大赛最终局也终究要来临了。 她是势必要离开的,她一直都知道。她也一直都在无比清醒地等着这期限的到来。 等着她需要离开的那一天,她不能带走玉乐。 原本就只是自己一个人,也许是之前玉珏带给她的温暖太让人迷恋,所以在玉珏离开后她耐不住孤独才将玉乐带来自己身边。 本以为自己会一直待在这里,很长很长的时间,可其后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身中奇毒唯有前往千渊神殿才可觅得一线生机。 她虽还未弄清楚这事情的始末,可也仿佛窥见了近来这一件一件事情的端倪。 无论是从老和尚处得来的箴言,还是自己如今中的这毒。无一不将她往千渊神殿那个地方引去。就像是在无形中有一只手,在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将她往既定的命运之路上推去。 死一世,生一世。她原以为可以平淡一生,可如今看来似乎也远没有这么简单。 叶尘香浅叹一口气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她向来不信命,也从不屈服于命。但前路莫测,她可以一个人勇敢却也不希望玉乐会跟在她身边与她一起走上这条前路渺茫的路。 所以她决定,还是将她留在原地吧! 反正她也孤独惯了,前一世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自己独自一人长大,从来也没有可以生死相依的朋友。这样的日子,似乎才是她所习惯的。 所以,玉乐,对不起! 穿过幽深的小巷,老杨树落下些许灰尘她站定在那扇破旧的院门之前。 伸手敲了敲门板,很快便有人声响起。 “谁啊!”院门打开,露出的是一张与玉乐有七八成相似的女孩的脸。 “你……”她愣了片刻然后才猛然想起,“你是……” 叶尘香对着她笑了笑,“我可以进来吗?” …… 并未外出太久,待她回到府中离正午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给玉乐的出门理由是去城东药店买药材,所以计算着时间玉乐便跑来门口等她了。 回来的稍稍有些晚,不过玉乐并未怎么在意。乐呵呵地从叶尘香手中提过药材便挽着叶尘香的手进了大门。一路叽叽喳喳地同叶尘香说着这府中的趣闻。 “小姐,您算算,今日都第几日了?”鼓了鼓眼,她又对着叶尘香盘算起来。“再过几日是不是就要继续去那什么武灵比试大赛了啊?小姐,您非要去吗?” 看着她立时染上几分担忧的神色,叶尘香便知晓她心里又想到了什么。怕是回想起上回在比试台上,她伤的这么重的情形来了吧! 叶尘香笑笑,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要去。” 玉乐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撇了撇嘴自知自己无法改变叶尘香的决定。于是就只能从别的地方入手。“那小姐您还这么悠闲,我听府中下人说,大夫人这几日一直从各处收罗了许多的据说吃了能提高灵力的灵药送去给二小姐吃。二小姐根本就用不着比试也如此精细,哪像小姐您呐!小姐,您怎么不也吃点啊?” “你认为就吃这些丹药就能赢了比赛吗?”叶尘香哑然失笑,虽然在这个世界上丹药确实能刺激灵力的增长,但真的如凝香丸这种效果奇佳的丹药其实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其余的所谓的能助长灵力修炼的丹药,其实疗效并不大。 因为大多数丹药都要长期服用再加上长期的修炼,想靠吃丹药就一口气将武灵提上来其实是不太现实的。 不过看玉乐迷茫的眼神可能也搞不懂这其中的奥妙,叶尘香也没有多说。“放心,你家小姐不是没有准备的!现在,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等日头升起来还可以把房里的被子拿出来晒晒。” “嗯!那好吧!”玉乐磨磨蹭蹭地应了这才跟着叶尘香继续往前走。然而还未走到几步,便听得不远处的花木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啊!” “是谁在叫啊!听着声音,怎么好像在哪听过?”玉乐停住脚步,与她一对视。下一刻便被叶尘香攥紧手腕拉着往那花木之后跑去。 花木之后的不远处就是叶相府的花园,近些的亭子中人影闪乱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女子的痛吟之声从亭子里不断地传来,其中夹杂着的还有另外一个慌乱不已的女声。 “不,我没有推她!来人啊!快来人啊!” 叶尘香停住脚步往亭子里一看,率先看见的就是伏在地上捂着肚子不住叫疼的叶夫人。再抬高些视线,就是一脸慌乱的烟娘不住地往后退。 一面退,嘴里还一面说着,“不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很快闻风而至的府中丫鬟便赶了过来,一手扶起叶夫人,另一手便往烟娘的身上一指。“是你,是你将夫人推倒的!夫人腹中的孩子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夫和老夫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是我!我没有!”烟娘委屈得都快哭了,望了望周围不知怎地就看见了站在亭外的叶尘香。这便跌跌撞撞地从亭子里跑了出来,一把揪住叶尘香的手。“大小姐,我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推夫人啊!” 眼看那边叶夫人一副已然痛的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叶尘香只迟疑了片刻便甩开烟娘的手走上前去。 在叶夫人面前蹲下,伸手就去把她的脉搏。 “你要做什么?”叶夫人的丫鬟自然是与叶夫人一样不信任叶尘香的,一把便将叶尘香的手挥了开来。 nnxk 155 假怀孕 但她没有料到,叶尘香一个反手倒是将她的手甩了开来。指尖随之落在了叶夫人的手腕之上,“你放心,我叶尘香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一个孩子动手的!” 而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她今日也绝不会对叶夫人伸出援手。 身为医者,她可以见死不救,但她也有她自己的底线。至少大人的罪,不能强加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可指尖搭在跳动的脉搏之上,却隐隐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叶尘香带着惊异的眸子抬起,正好瞧见叶夫人猛然苏醒过来的一幕。见自己的手腕竟然搭在叶尘香的指尖,她的眼中立时升起一抹慌乱,下意识地就将手缩了回来。 然后就像是突然发现不对,携着那扶着她的小丫头不住地后退。一双眼换上恐惧的目光看着叶尘香,“你,怎么会是你!是你和烟娘那贱人商量好的,想要谋害我腹中孩子的吗?” 想起方才把脉时的情形,叶尘香弯了弯嘴唇,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从袖中取出一颗漆黑的药丸递到叶夫人面前。“把它吃了!” 叶夫人一刻犹豫都没有,一伸手就拍向叶尘香拿着的药丸。“你的药,我才不吃!你是不是也想害我……” 扬手避过叶夫人的拍打,还未等她说完,叶尘香便一手捏开叶夫人的嘴一手将那药丸硬塞进了叶夫人的嘴里。 小小的药丸顺着食道滚进胃里,叶夫人脸色煞白随之咳了起来。而那守在她身边的小丫鬟更是慌了神,赶紧从小亭的石桌上端来一杯茶给叶夫人猛地灌了下去。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说完,便瞪着跟前的叶尘香。“叶,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刚才给夫人吃的是什么?” “给她吃的是什么?当然是能保住她腹中孩子的药啊!” 叶尘香冷眼看着依旧在费力想将药丸从喉咙里抠出来的叶夫人,慢慢地站起身来。 而她还未来得及有其他别的反应,从花园的另一边便又传来个令人无比讨厌的熟悉声音。 “叶尘香,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抬眼望去,只见花园的另一端正行来一行人。为首的三位,除了一个正朝她这边快步走来的叶挽霜外,还有两个慢慢跟在其后的华服之人。 看见他们,叶尘香小小的有些惊讶。那两位,赫然就是她的老熟人公主慕容楚妍和太子慕容祁言。 好吧!这回可是老少麻烦一锅烩了! 叶尘香招招手,玉乐立即便乖乖跑到了她的身边。 “走吧!我们回去!”这话是对玉乐说的,可还未及玉乐点头那边叶挽霜质问的声音如期而至。 “叶尘香,这你就想走了吗?你说,你到底对我娘做了什么?” 叶尘香不想与她多说,却更不想被她冤枉。“我对她做了什么,你自己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叶尘香,你!”她顿时气愤,要不是后面还跟着太子慕容祁言他说不定就冲上来与她动手了。也正是因为慕容祁言,让她瞬间改变了进攻方针一转身就险些扑进慕容祁言的怀里。“太子哥哥,你看叶尘香,对自己的大娘竟然也下这等狠手……” 话还未说完,就见慕容祁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挽霜,你母亲似乎没事啊!” 与他话语同时的,就是从身后传来的叶夫人唤她的声音。“挽霜……” 既然如此,叶挽霜也不好继续赖在慕容祁言的怀中不走了。略带留恋地松开了慕容祁言她复又奔至叶夫人的跟前,蹲下看着自家娘亲。“娘,您如何了?” 叶夫人的面色这才稍稍好转,扶着自己的肚子说,“好像,没有方才那么疼了!” 如此说着,可语气中却莫名带上了些许不易察觉的失望。 感受到从另一边传来的炽热视线,叶尘香几乎不用想便知晓这目光不是属于慕容楚妍的就是属于慕容祁言的。所以半点弧度的回头都没有,继续自己方才的动作带着玉乐往花园边缘走去。 路过烟娘身边,只见心神才定的烟娘还对着她微微行了个礼。“多谢大小姐出手相救!” 方才觉得心慌,如今沉静下来仔细一想,精明如她又怎会想不出叶夫人此番行动的用意。这是想,污蔑她残害主母子嗣。 明白之余,除了惊叹一声叶夫人心狠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能拿来利用外她确实也该感谢叶尘香出手救了叶夫人。 孩子没有事那一切都好说,若是孩子真出了什么问题,离叶夫人最近的她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想到这里,后背也不自觉地沁出一片冷汗。 本来就不想见着叶挽霜如今还得慕容楚妍和慕容祁言这一对奇葩兄妹。叶尘香的心情就更不好了,对着烟娘点点头算是回答。趁着众人的心思都还在叶夫人身上,拉着玉乐就想溜。 谁料还未走上几步,身后却又传来慕容祁言的声音。“叶尘香,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啊?莫非是不愿见着本太子?” 竟然会这么问,叶尘香也是呵呵了。既然知道理由,那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心中如此想,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毕竟慕容祁言可是太子她总得给他几分面子。叶尘香转过头来,对着慕容祁言璀璨一笑,“怎么会呢?殿下大驾光临,想必是来找父亲的吧!父亲可能在书房,殿下可往那边去!” 暖暖日光下,少女的笑容带着些俏皮与无奈,但却不知为何看起来竟如此的令人觉得可爱。 慕容祁言有些小小的恍惚,他记得小时候叶尘香丑的时候是很爱对他笑的,可惜那时的她长得实在是不堪入目,所以无论多么美好的笑容也让人提不起欣赏的兴趣。 可如今她终于变好看了,却不再爱对他笑了。今日这无心一笑,竟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 心中浮现出几丝惋惜,慕容祁言也在回过神之后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合时宜。于是便只能用别的话来掩饰,“三日后便是武灵大赛最终场,你可准备好了?” “若是觉得自己没有胜算,那边趁早退出吧!免得到时候败了也罢,若是连小命都丢了叶相府还得浪费一副棺材给你!” 慕容楚妍早就发现自家哥哥的不对了,她宁愿太子哥哥真的对叶挽霜有意也绝不能容忍他有可能会看上叶尘香。所以也不自觉地插了句嘴。 然她说完,叶尘香也依旧淡定如初。对着慕容楚妍挑了挑眉。“公主说的是,那尘香就只能再加把劲,赢下这比试了!省的我要是死了,公主还得来看我这个死人。” 说完,也不管慕容楚妍那瞬时变得如锅底般黑的脸色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玉乐更是气愤,但好歹也是叶尘香调教出来的丫头。凌空甩给慕容楚妍一个鄙视的眼神,便迈着短腿朝叶尘香跑了去。 这一主一仆的身影就这样在众人的眼中越行越远最后双双消失在了小道转角处的重重木叶之后。 而一离开身后的视线,玉乐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这才敢松懈下来。快步跟上叶尘香的步伐,提着草药的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叶尘香。“小姐,您怎么这么好心呢?大夫人这么对您,您竟然还愿意出手救她!” 说她好心,叶尘香无声地笑了,被帮助的那个还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倒是旁观的玉乐夸了她一句好心。 看着小丫头小跑跟上她也是勉强,叶尘香便渐渐缓了些脚步。“玉乐你要记得,人可以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但却不可以没有底线。同时,作为医者来说若能帮到一个生命那便尽量帮助一个生命,这是作为医者的职业操守。” 说完这一番话,侧头瞧见玉乐脸上略带疑惑的神情,叶尘香也明白过来玉乐年纪尚小也许并不是很明白她所说的。 牵起她的小手,她说的更为耐心。“就是,我们要做一个有底线的人,因为那样我们才不会变的跟那些没底线的人一样。为了一件事情不折手段,不惜伤害所有人!” “哦!”玉乐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好像有些懂了。“可是,我见大夫人的神情,好像并不太高兴小姐救了她的孩子啊!” “她当然不会高兴啊!”叶尘香脸上浮现出一丝嘲笑,“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怀孩子!” “没有孩子?”这下连玉乐的脸上都浮现了震惊之色。“那她为什么……” 也得亏她在叶夫人情绪不稳之时为她切了一次脉,否则还真看不出叶夫人为了争宠竟然连这样的弥天大谎都扯得出来。 方才那脉象,根本就不是怀胎之人的脉象,倒更像是滑胎的脉象。其实民间确实有很多方法可以用药物或针灸刻意改变女子的脉象让其呈喜脉的迹象。 这种方法可以骗过一般的郎中但却骗不过她。 她已经可以肯定,叶夫人根本就没有怀孕,也许连今日所谓的推人事故也是她特意编出来的。就是为了借这次机会让自己假装滑胎,既可以扳倒烟娘又可以解决肚子里这个‘假孩子’。 nqbr 156 武灵比试最终回 谋害当家主母与还未出生的嫡子,罪名一旦坐实烟娘可就不止被赶出家门这么简单了。由此可见,叶夫人用心之毒可见一斑。 而发现秘密的叶尘香却并没有过早地将这个秘密揭露出来。 “那小姐您为何不当众揭穿她啊?”玉乐不解地问。 而叶尘香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就这么揭穿她太没意思了,不如找个机会让她自食恶果。” 所以在发现这个秘密后,她不但没有说出来还出手帮叶夫人继续将假孕的状态维持了下去。 因此在发现自己已经无碍的时候叶夫人会稍稍有些不悦。 麻烦终究是个麻烦,留着就一直有某一日被揭穿的风险。而这次没能嫁祸到烟娘,往后烟娘有了防备叶夫人自然也就更没有机会了。 她倒想看看,叶夫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反正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出生,那她到底能利用这个莫须有的孩子得到什么东西。抑或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小姐真聪明,为何玉乐就没想到呢!”玉乐向来不喜叶夫人对这事自然也就无感。 叶尘香轻轻地舒了口气,像是在对旁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你根本就不用去想这种事啊!” 你终究会回归,属于你的平静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阴谋诡计,一切都好! …… 囫囵三日很快过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万众瞩目却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参与的武灵比试最终回。 皇城下来金帖,并派了马车前来相接。 启程前,望着玉乐那湿漉漉带着哀求的小眼神,叶尘香怔了片刻,最终却还是带上了她。 反正此去观礼的人多却不杂,届时嘱咐她不要乱跑倒也不怕她会出什么事。 她想得周到这才松口带玉乐前去,谁料这玉乐才在马车上坐定便极其利索地从衣服里翻出一纸包的香瓜子。才刚打开便有浓郁的瓜子香弥漫出来。 叶尘香闻着香睁眼,一抬眸看见的就是玉乐溢满笑容的小脸。手脚极快地打开纸包将瓜子递到叶尘香的跟前,“小姐,听说那地方挺远的,既然无事咋们来嗑瓜子吧!” 看着她殷切的小脸,叶尘香原本只是想吃点意思意思。谁料这瓜子竟然味道还不错,她磕着磕着就舍不得停下了。 于是这一主一仆就这般磕了一路的香瓜子。 一路出了城,路上虽算不得风光无限但也景色怡人。掀帘远望,只见远处的山峦重叠阳光沐浴着天地间最纯净的空气竟然仿佛要比在城中看到的好看些。 此次盛会据说是要在城外的皇家猎场举行,叶尘香也曾听坊间人说起过这武灵大赛最后一比的盛况。不过那毕竟只是听说,到底如何也得真正见过才好评价。 经过将近两个多时辰的车马周折,那传说中的皇家猎场终于到了。 听完从车外传来的侍从的通报,叶尘香扔了手上的瓜子皮站了起来。 太久没有活动,小腿稍显酥麻。不过这也不影响叶尘香的动作,一掀开车帘便有一阵从外而来的凉风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抬目远望,目之所及除了那一片宽阔的原野和远处隐在云雾中的群山剩下的就只有后边长长的一条人与车马排出来的长龙了。 皇家猎场不允许平民的进入,但对京城中半数以上的达官贵人却是敞开了怀抱的。皇帝邀臣子前去,臣子便带上自己的家眷,自己的家眷又带上宠爱的侍从。所以每次来皇家猎场看比赛的人不可谓不多。 叶尘香还未说什么话,倒是后面的玉乐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跟着叶尘香下了马车。 “哇!好多人啊!小姐,他们都是来看您比赛的?” 许是同叶尘香说话分了心,她这一跳便不小心踩到了路旁的一块凸起的小石块上。 叶尘香眼疾手快,见她晃了晃身子便一把提住了她的领子这才算是抵住了她险些摔倒的趋势。“想这么多做什么,我有什么好看他们才不会看我呢!” 这说的可是大实话,虽然此次来皇家猎场名义上说是为了武灵大赛的最后一场比试。可实际上真正的比试的可不是用来给人观赏的,这些所谓前来观赛的达官贵人们许是有一大半不是为了武灵比赛而来,而是纯粹地为了玩而来。 比试者进深山区比试了,而他们这些不比试的人便趁着这个机会在猎场外围打打猎,烤烤肉,未嫁未娶的公子小姐们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私授个终身什么的。 拿到现代来说,这种行为就是公开的公款吃喝玩,还能带上家眷的那种。 借着叶尘香的力,玉乐迅速站稳脚跟,一双圆眼载满了惊奇。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达官贵人,平日里在京城中见着不是隔着马车就是隔着层层人群。他们像俯瞰大地的神,而那时的她和普天之下所有的穷苦百姓们一样都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从小她就觉得那些人和她是不一样的,可如今靠近了看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同。所以她看了两眼后视线便转向了别处,与人相比她还是觉得猎场的景色更好看些。 于是这一看之下,不可避免地就瞥见了那边草地上支起的大大小小几十上百个帐篷。她从未见过这东西,所以一见着便拉住了叶尘香的手腕,惊奇出声。“小姐,那些都是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奇怪?” 平日里办起事情来还算稳重的玉乐此时已经忘了什么叫做形象了。可能是孩子爱玩的天性,一见到这些新奇的东西便忍不住要问。 叶尘香看着她挂满了笑意的小脸,自己也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那些是帐篷,就是我们晚上睡觉的地方。” “睡在那里面,暖和么?”玉乐依旧一脸天真加认真。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睡过!”叶尘香无奈地一把将她拖住带着往那草地而去。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玉乐也是那么吵的! 猎场的草地上除了帐篷就没有了什么旁的遮挡物,春日的阳光没有夏日的烈但就这般晒上许久也是不太好受的。不过好在她们没有等太久,武灵大赛的仪式便因着商帝的到来而随之开始了。 帐篷之间,在一处被侍卫们团团围住的草场上临时搭建的台子虽然随意但却依旧透出磅礴的天家气势。 随着随侍公公厉声尖叫的一句“陛下驾到”的响起,方才还有些吵闹的现场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叶尘香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身边立着的是侍从装扮的玉乐。 随着众人一起起身,行礼。叶尘香的目光一接触到商帝便收不回来了。当然她看的并不是商帝本人,而是那个被商帝搂在怀中一脸娇笑的……玉缘。 不同于初见之时的白衣,今日的玉缘竟是着了一身正红的纱裙。桃花妆,灵蛇髻,精致的钗饰将她的美艳趁得更加华贵。 叶尘香眯了眯眼睛,眼中有些疑惑,不是说在宫里正红是只有皇后才能穿戴得颜色吗? 才这样想完,随之她便瞧见了一身明黄打扮的皇后。 与之相比,后面跟来的皇后木氏却显得有些沉静而形单影只了。 关于玉缘的传闻,叶尘香这几日来不知听了多少。 有说她狐媚惑主,独霸宫中的。也有说她嚣张跋扈,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的。总之许许多多的传言加起来最终想要表达也就是那个意思,红颜祸水。 叶尘香忆起那日在冷宫初见,玉缘一身白衣却风华无双的模样,心想的确是个能当得上祸水二字的红颜。 才微微出神片刻,待她回神便发现那边的玉缘竟像是也发现了人群中的她。隔着遥远的人群就那样对着偏头一笑,叶尘香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因为就在玉缘笑完之后,她身后的商帝竟然像是有些不高兴一把就将她搂的更紧了。当然这还不算,顺着玉缘的目光找到她叶尘香,商帝竟然还对着她笑了笑。 笑容里是不带什么情绪的,像只是客气客气。可就算是客气商帝也对她笑了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叶尘香这下也深深感受到了商帝对自己姨母的那种超越帝王之爱的宠溺。 真是红颜祸水! 叶尘香不想再看,只好挪了挪视线。谁料视线一挪随之撞上的又是一个熟悉的面孔,辰王夜千策竟也是随着商帝一起入场的。而他那双淡漠得仿佛空无一物的眸子好巧不巧地好像也在打量着人群里的叶尘香。 叶尘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把头低下。 上回讹了夜千策两盏花灯,这厮不会跟她记仇吧!他是王爷,应该不会在意这么些银钱的吧! 旁若无人地调完情,商帝这才想起还跪在地上的众臣。这才清了嗓子对着底下的众人颔首,“众爱卿平身!” 被晾了这么久的众卿终于松了口气,在商帝的话音落下后纷纷站了起来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众人落座,商帝也搂着玉缘在龙椅上坐下。 nrll 157 十中胜三 接着开口,说的也不外乎什么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等等客套话。 叶尘香趴在桌子上听,等到台上终于响起自己的名字后,叶尘香这才从席位上站了起来。在玉乐略带担忧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上了高台之上。 台上一溜立了十人,叶尘香不过其一。不过相较于之前登台的那几人,叶尘香登台之时却是最为轰动的。 原因无二,因为从小到大叶尘香就是碧国人人皆知的武学废材。谁能料到这风水轮流转,废材有朝一日竟然也能登上这高台列入这一届的武灵比试的前十强。 底下的目光刺眼,有的惊奇,也有不屑的,零零总总许多却丝毫掩饰不了叶尘香眼中的势在必得。 “武灵比试大赛,为我千渊四年一次的强者争霸大会。十位中将有三位能够在此次比试中胜出,胜出者可由碧国举荐前往东黎参加东黎的武灵强者争霸赛。” 有声音自身后响起,冷漠中没有一丝起伏却莫名地带着一丝让叶尘香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气息。 “本次比赛只有一局,比赛时间三天三夜,比试场地便是前面那几座深山。在这猎场之内,方圆百里的范围内都是你们的可以踏足的地方。”说完这句,那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取什么东西。 然后接上之前的话语。“比赛规则亦如往年,每人都能得到一份地图。地图上有着十条不一样的路线,你们可以按着图上的路线走也可以按着自己的路线走。每条路线上都藏有五面令旗,只有收集齐了这五面令旗才能有资格争夺最后在终点的那三面旗帜。无论是没有收集满令旗,或者没有按时间到达终点,抑或是已经死在中途的都算作此次比赛的败者。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随着最后那句话的落下,那个声音的主人这终于转身来到了台前。 一席黑色的风衣,两道剑眉之下的眼眸还带着锐不可当的冷意。叶尘香愣了片刻然后才将他给认出来,怪不得她会觉得声音熟悉。原来这个人便是思幽武院的武学先生,也是曾经在慕容楚妍的手下救过她的恩人,裴羽。 看这模样,他今日似乎是作为监考官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他的手上捧着一叠十卷用上好的丝绢绘制的地图,站在这台上的十人每人都从他的手上取了一卷。因为都被叠的整整齐齐也窥探不到上面的任何内容,所以也没得挑只能随意选一张。 若是运气好,路可能会好走些,若是运气不好挑了张不好的那也没有办法。这条路终归还是要走下去的。 叶尘香将丝绢攥在手里,目光却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裴羽。 将地图分发完,裴羽冷着一张脸又继续说了下去。“比赛从明日清晨开始,若是诸位有后悔的那明晨就可不要出发。当然若是出发了,便意味着上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若是将生命断送在此,那亦是天意。” 言中之意便是,一旦比试开始了就没有中途退出这一说了。而如果自己没用,在中途就被对手杀了那也是没有人会对你这条命负责任的。 当然这是碧国武灵比试一直以来的规矩,叶尘香还未来猎场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 话毕裴羽退场,身后商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朕就宣布,本次武灵比试大赛最终比试,开始了!” 虽说明日清晨才是真正开始的时间,但着实不能指望着明日早晨还能要商帝起早床来为他们送行。于是就在如今先宣布了。 底下传来一片好声,叶尘香直到这时才微微侧了些视线瞧了瞧站在她身边的这十个人。有生面孔亦有熟面孔,而这其中叶尘香最熟的也不过一个裴小将军裴凌。其余的虽有几个面熟的,但也仅仅只止步于见过。 显然裴凌也认出了她,对着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才退下高台去。 叶尘香跟着也跳下高台,看都未看手上丝绢里的内容便将其塞进了袖口里。 正想去寻玉乐,谁料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叶尘香想收脚,但奈何从高处而来的惯性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控制。所以一下力度没控制好,人就这样栽进了面前身影的怀里。 不轻不重的一下撞击算不得有多疼,但是这是什么场合,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一边席位上坐着的小姐夫人们看个完全。然后芝麻般大的小事就能被她们当做谈资你传我我传你最后滚成西瓜般大的传闻一件。 叶尘香也是想到这一层,这个时候才反应得这么快的。自己都还未站稳脚跟,便将眼前人一推。 “叶尘香!”低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叶尘香认出这是夜千策的声音。 推人的力道顿时就缓了,最终二人才得以平平安安地站定在当下。 “是你啊!夜千策!” 叶尘香想的简单,反正她前一阵子在宫宴上当众说了自己倾心的是夜千策,那她倒不怕跟夜千策传出什么绯闻。 反正该传的都传了,叶尘香也无所谓了。想必夜千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有事吗?”作为合作伙伴,叶尘香还是一个很贴心的人的,眼角余光瞄见旁边几位世家女子微变的脸色她就猜她们要开始了。于是一个转身,将那几个世家女子的脸一挡。 她扯着夜千策走远了些,“怎么了,有什么事么?又受伤了?打算来我这蹭药?” 听见她这么说,夜千策还未有什么反应,倒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却被叶尘香无情忽略了的书毅的心底却默默地浮现出了一丝疑惑。 主子有常常来找她么? 好像确实有! 主子有常常受伤么? 好像确实也有! 主子常去叶姑娘那蹭药吗? 好像……也是有的! 于是,书毅得出结论自家主子果然是欠了叶姑娘许多人情还不上。怪不得在叶姑娘面前总是那样一副高冷的样子,那是怕叶姑娘向他讨债。 书毅腆着一张脸在哪独乐乐,叶尘香却越发觉得眼前的夜千策好像有些奇怪。 既然是他来堵的她的路,那想必是有事找她。可叶尘香呆立在他面前这么久,他却一句话都未说出来。这是什么缘故? 叶尘香眨了眨眼睛,刚想开口问。谁料这个时候夜千策的动作倒是比她快了那样一步,率先开了口。 “你要小心!” 什么?她要小心!这是什么意思? 叶尘香迷茫地抬起头,可夜千策却再也没有说别的转身便离去了。留下叶尘香一脸懵逼,同时心中却隐隐地有了些别的想法。 他这么对她说,莫非是在……关心她? 不太可能吧!叶尘香摇摇头甩掉脑中那奇怪的思想,见夜千策走远自己也往自己原本的席位而去了。 见二人终于分道扬镳,书毅立马便跟上了自己的主子。脸上戏谑的笑容依旧残留,但说的却是件正事。“主子,方才您与那叶姑娘站的这么近,得手了吧!” 夜千策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书毅却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点了点头,“属下这就去准备!” 见书毅的身影走远,夜千策亦出了那片人最多的区域。荒野上的风总是让人感到凌冽,大风翻起衣诀夜千策迎风抬起手掌,那掌心之中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其实是被他抹了一层香料的。 而这种香料,他方才将它蹭在了叶尘香的衣服上。 这边叶尘香才刚回到座位上坐定,从不远处的台前就响起了一阵悦耳的丝乐声。不像是碧国流行的音乐风格,倒有些像是带上了些许异域风情。 叶尘香万般无聊地往那那台上瞥去,这才瞧见那台上如今确实立了一个穿着异国服饰的蒙面女子。 深红色的轻纱只遮到脚踝,赤着的两个玉足上各带了一串精致小巧的银制铃铛。随着她的舞步,铃铛还在一声一声极有节奏的颤动。 这是来自异国轻快明亮的音乐,所以舞者的动作也很快。再加上野外天然的大风刮过,长裙逶迤在大风中翻飞不止,只要舞者一个不留神就会将玉足以上的雪白肌肤给暴露出来。 面纱亦是与身上衣裙同色的深红,纱织的料子并见不得能遮住多少容貌。但再配合上这飘忽不定的舞姿,便有了一丝妙处。面纱下殷红的嘴唇若隐若现,面容却总让人看不分明。 唯有一双眼眸彩光涌动,一时竟觉得璀璨无双。 叶尘香起初还看得挺有兴致的,可后面越看便越觉得奇怪,为何她总觉得,那女子的一双眼睛怎么这么像她记忆中叶挽霜的眼睛啊! 果然不出所料,待乐声停止,舞者在商帝面前缓缓褪下了脸上蒙着的面纱。来者不是叶挽霜还能是谁! 叶尘香与身后的玉乐瞬时泄了气,好不容易有个能看得进眼的节目竟然还是死对头叶挽霜表演的。 再看那台上,叶挽霜一双秋瞳剪水的眸子看向的并不是有佳人在怀的商帝而是商帝之侧陪君一同前来观礼的太子慕容祁言。 试问现场谁人看不出她的真实目的。 nu1; 158 联盟,遇到色狼 不过说来也是,若不是在选妃宴会那日叶挽霜出了那样的意外叶挽霜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所以她仍旧有这样的心思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只是想要单靠这样一支舞就能重新爬上太子妃的宝座想来也是不太现实的。 于是商帝毫无意外地夸赞了她几句,不痛不痒地赏了些东西便挥手让她退下了。 叶挽霜想来对商帝的这个决定有些不满,但也不敢公然在商帝面前发泄。于是在瞥见叶尘香之后竟是狠狠地隔空剜了叶尘香一眼。 那一眼,仔细一瞧却仿佛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然叶尘香此时正在为自己倒茶自然是没有瞧见了。 第一日便如此过了去,休息了一夜的叶尘香在次日的清晨早早地就醒了过来。然一睁眼,对上的又是玉乐那沉痛的仿佛是在将她往战场上的送的神情。 “小姐,您真的要去吗?”即便手上已经拿好了给叶尘香准备的干粮,玉乐还是略带希望地望着叶尘香指望她能回心转意。 叶尘香当然知晓玉乐的那点小心思,手脚利索地套上衣衫接过玉乐手上的包袱。声音像是一把利剑,毫不迟疑地斩断玉乐对于此事的希望。“玉乐,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谁胆敢欺负你你也不用逞强,可以去寻皇上的玉妃。看在血缘关系上想必她也是会愿意庇护你的。” “小姐……”玉乐顿时红了眼眶,一步一顿地跟着叶尘香出了帐篷来到帐篷外已经备好的马匹前。 叶尘香甚是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唉!你哭什么?对你家小姐不自信?放心,我会平安归来的!” 手掌离开那小小的人儿,叶尘香一把将包袱挂在身上纵身上了马背。 牵起缰绳,没有再回头,玉乐翘着小嘴只能这样瞧着自家小姐毫无压力背对着自己挥了挥手。然后纵马奔向那边一看便觉得恐怖的深山。 此时日头还未出,山间雾气亦未消散。远处的群山在雾气中莫名地透出些许神秘的气息,天光暗淡,营帐这边不知有多少双窥探的眼睛正默默地瞧着那先后没入山林的十个身影。 终于开始了!有人在笑,亦有人在担忧。 近处传来一声鸟鸣,灰色的小鸟腾空而起支棱着翅膀穿过山中森冷的雾气朝那边的身影追了过去。 只留下一个黑影独立。 “叶尘香。”他轻轻笑了笑,“这终究是你无法逃开的命运,你们的命运……” 它如滚滚长河而来,谁都无法躲避。 山间的雾气确实与城中的雾气不一样,才不过这么一路等叶尘香终于踏进山林的边缘身上的衣服也已然被湿气极重的雾气然晕湿了大半。 一进入林中便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即便是春日亦带着冬日般的冰寒。 叶尘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才提着缰绳驾着马往里面走去。 这是碧国有近百年历史的皇家猎场,除了参天大树外里面也生活着许许多多的兽类。有些是山中原本就有的,有些则是皇帝命人豢养在此以供狩猎时用的。 总之不管是野生的还是豢养的,这些动物对于一个单独行动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对手。一不小心遭遇上那可不妙。 是以在进山林之前,每位进山者都能拿到一把弓和一箭囊共十二枝箭。 马蹄踩在及膝深的草上稍稍有些打滑,不过好在外面日头也渐渐升了起来。有阳光从繁密的枝叶间照进来倒是起到些驱散雾气的作用。 叶尘香坐在马上从怀中取出昨日得到的那块丝绢绘制的地图,打开,却猛然发现里面那丝绢的薄面之上竟然是一片空白的。 这不对啊! 昨天夜里她明明记得丝绢上是绘着图的啊!怎么可能今日一睁眼这图就不见了! 莫非是被人掉包了? 可叶尘香此次前来也只带了个玉乐,别的侍从宫女什么的向来是进不了她的身的。更别提要从她这偷走丝绢然后再换上另外一块。 叶尘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将丝绢抬起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虽淡但却清晰的奇怪香味涌入鼻尖,叶尘香皱皱眉头心下顿时了然。 听说有一种花汁能用来写字,但那颜色却保持不了多久过了时间就自己会渐渐消失了去。 想必她得到的这方丝绢就是用那种方法绘制出来的吧! 还真是用心! 叶尘香无奈地扶额,将那丝绢重新塞回袖子中。而至于那个将她丝绢换掉的人,她的心中似乎也有了答案。 能从一开始就将这丝绢换成这样的人想必也不会是个小角色。叶挽霜自己是做不到的,但是加上一个刁蛮公主慕容楚妍那可就差不多了。 只是她们不会真的以为,没了这张地图她叶尘香就取不到令旗到不了终点吧! 叶尘香如今还是有些庆幸昨晚自己将那地图拿出来瞄了几眼。她虽做不到彻底的过目不忘,但学医这么多年看了不知道多少医书只隔了一个晚上的一幅地图她还是能想起来个大概的。 所以这条路她还是得继续走下去的。 辨认好方向,借着枝叶间透出来的天光,叶尘香继续前行。可还不等她走上几步,眼前茂密的山林之中就突然传来几道细微的异响。 像是风吹木叶发出的沙沙声,更像靴子蹭过草木的声音。 叶尘香一拎缰绳,止住马儿继续往前的趋势。一双眼眸冷冷地望着那山林的深处,声线平静却无端透出一抹紧张之势。 “什么人,给我出来!”叶尘香说着,手上已经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灵木鞭。 也没有让她等上太久,不远处传来一道毫不掩饰的窸窣声,一前一后便有两个也骑着马的人从林中阴影里显出身形来。 林中光线昏暗,但仔细一瞧,叶尘香还是将这两个人给认了出来。 不是他人,竟然是昨日在台上见过的与她站在一处的两位世家公子。他们也是武灵大赛的参赛者,正是叶尘香此次比赛的两位对手。 而他们如今一起出现,还以这样的姿态看着她。莫非…… 叶尘香想到一个解释,莫非这二人是连成了联盟,想在对手还未到达终点之前就各个击破?而她,无疑就是他们目前的目标。 能闯进最终轮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虽然之前是各走各的路收集各自的令旗。可到了终点这几人还不是得决出一个胜负。既然斗争从他们一踏进这片山林便开始了,那么如果能在对手还未到达终点之前就将其解决岂不是很妙。 然独自一人穿行在山林中本就危险,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靠自己一人之力解决同样拥有闯入终局实力的对手。恐怕谁都没有这个自信,所以二人抑或是三人结盟这是最保险也是最有胜算的方法。 因为,武灵大赛最终能取得前往东黎资格的名额就只有三个。若能在这片山林中将对手全数歼灭,那等他们抵达终点不是就没有什么最后一击夺王旗之说了。 见叶尘香眼中一片了然之色,那两位世家公子也就丝毫不再有半点掩饰了。各自的兵器入手,虎视眈眈地望着被他们一前一后夹击在中间的叶尘香。 其中一位还对着叶尘香不屑地笑了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碧国废材叶尘香啊!武灵大赛,这可不是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我劝你还是乖乖地回去退出比试!这样,我们两个还能饶你一命!” 这么大的一片山林,又地势复杂,能找到同来参赛之人其实并不算容易。他们二人结盟,本是要结伴一起赶去终点然后在终点附近埋伏的。谁曾料这才刚结伴走了没多久,就碰上了叶尘香。在他们眼中叶尘香的武灵等级该是这参赛十人中最差的一个。 是以欺负起她来他们也是毫无压力。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退出比赛就可以不用死了?”叶尘香一挑眉,星眸带笑地望着眼前这二人。 正好外头阳光升起,一缕璀璨的光华从树梢照进山林内,而叶尘香就站在这逆光之中。 本就是一张长得极美的脸,再加上这鲜明光线的渲染少女的特有的俏皮表情便更令人觉得美的惊心。 “你们真的觉得,你们能赢过我?” 凤眸一眨,倾国倾城,那世家公子只觉得叶尘香这般一笑就连林中轻风都仿佛有了停驻之意。 而比他更为夸张的是,另一边的那位直接便看呆了。直到叶尘香偏头去看他他才赶忙整理好脸上痴怔的神色。 “当然!”他答,“不过如今我们改变主意了!若想安然离开此地,美景宜人,不如先留下来陪二位哥哥游玩游玩如何!” 一面说,还一面对着叶尘香意味深长的笑。“你放心,哥哥们都是好人!” 叶尘香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那边看着自己眼放青光的男子,方才还觉得他们有些脑子如今倒是只剩下这面上的猥琐样了。而这位世家公子如是建议,另外一边的那一位虽然没有如他这般明显但却好像也没有半点要阻止的样子。 nu1; 159 解决祸患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想得罪合作伙伴还是自己的心里也藏了这样卑劣的心思。 当然,这也并非叶尘香需要考虑的事。她如今需要考虑的是,“我若是不肯呢?你们还愿放我走么?” 听她这么一说,那位世家公子便又笑的更加猖狂了。“不肯,不肯也得肯……” 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道青光凌空而来直直往那恶心男人的面庞而去。只见细碎的日光下,那人脸上的表情不变倒像是早就猜到叶尘香会有此动作。所以很自然地就抬手接住了叶尘香的鞭子。 只除了指尖微微有些刺痛外别的都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驱着跨下枣红马,他还特意往叶尘香的身边凑了凑。“怎么样,小美人,哥哥功夫不错吧!” 看他这幅模样,不像是在参加比赛倒像是个在逛青楼的恩客。看来也是个青楼常客啊! 叶尘香无语地对他笑笑,手上一用劲轻轻松松便将鞭子给收了回来。继续笑眯眯地看着他,叶尘香问,“现在感觉如何?还有力气么?”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张狂的笑意还未完全收去便立时转化为骇人的恐惧。 旁边一直在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另一人一看情况有变立时就将手移到了腰间剑柄之上。“张兄!” 叶尘香哪里会给他拔剑的机会,长鞭一扫鞭尾与被拔出一半的剑刃相接。同时另外一只手狠狠一挥便有一根细细的银针凌空飞来正好扎在那人的手臂之上。 这针上也不知抹了些什么,一入肉便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那痛楚从被扎之处扩散出来直传到五脏六腑。 即便是他这个长年修习武灵之人仿佛也承受不了它的霸道,下意识就要去将那针给拔了。奈何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四肢早已因为药性而不得动弹了。 再看看那边的那位世家公子,与他也是一样的症状。明明脸都快要疼的扭曲了,可身子却依旧僵硬地保持着方才抓住叶尘香鞭头的动作。 疼痛一阵阵袭来,大有越演越烈之势。那位世家公子一个没忍住对着叶尘香来了这么一句,“贱人,竟然对我们使毒!” “怎么,对你们使毒委屈你们了?”叶尘香松了缰绳跳下马背,慢悠悠地来到方才那个神情猥琐的男子面前。“没错,我叶尘香就是使毒了。那又怎么样,想说我卑鄙么?你们两个大男人合起伙来为难一个女子这就不叫卑鄙了吗?” 当着他的面,叶尘香抬起灵木鞭从翠绿的鞭头中取出一根藏匿在其中的银针。然后又来到另一边另一人的跟前将插在他手臂里的银针给拔了出来。 可银针虽然拔了痛楚与身子的僵硬却一点都没有减轻,毒性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狂暴。 叶尘香的手挪了个方位缓缓地将方才那位世家公子还未来得及拔出的宝剑给拔了出来。 叶尘香将宝剑放在阳光下照了照,赞叹道。“还真是把好剑呐!” 光滑如镜面的剑身映出少女唇畔残忍的微笑与眼中深如玄冰的寒意,那世家公子胸口一紧立马便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你猜!”叶尘香回头,长剑锋锐不过瞬息之间便抵在了那男子的喉间。“说吧,有没有人指使你来杀我?” 她依旧是那样淡淡却明媚的笑意,看着眼前人的眼神就像是在同他开玩笑。但抵在喉间的剑刃却告诉他,眼前的这名巧笑倩兮的女子,很可怕。 他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可摇了摇却发现自己如今根本就不能动弹。只能出言回答,“没有!你不能杀了我,你若是杀了我我的家家族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劝你还是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叶尘香听了他这一番话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确实,像他们这种武功与智慧根本就还没到家的菜鸟级选手如果不是因为家族的助力怎么可能能进到这最后一局排进这所谓的武灵比试前十强中来。 还妄想要她叶尘香陪着他们游玩游玩,果然不知死活。 见叶尘香还点了头,那世家公子竟真的以为叶尘香是被他这话给吓着了,真的打算放了他。喜色还未攀上眉梢,却见叶尘香目光突然一变长剑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就那般直直捅进了那人的胸口。 稍稍闪身避过飞溅起来的殷红血液,叶尘香对着他抿了抿唇。“哦!还得多谢你的提醒。等你们两个都死了以后我得把现场布置能你们二人残杀后双双身亡的模样。真是多谢你了!” 说完,手上力道一紧将那被鲜血染红了的剑从那世家子的胸口处拔了出来。 那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叶尘香,显然是没有想到叶尘香竟然会这么狠毒。眼睛都不眨就将他自己的兵刃送进了他自己的胸膛里。 而这一切叶尘香也只是冷眼看着。看着眼前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子轰然倒地压塌一片不小的草地。 然后转身,将邪恶的目光又投向了那边眼中已经写满惊恐的猥琐男子。 确实,方才那个男子想的没错。叶尘香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也从未打算今生要做一个善良的人。 她的思想也不复杂,若是对她好的人她也会对他好。可若是谁胆敢挑战她的底线,那对不起叶尘香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对敌人手软的人。 更何况如今这敌人不止是个窥视她美貌的人。还是自己此次比赛的竞争对手两名。 他们都知道要联合起来各个击破了,叶尘香也不傻。人就这样送到跟前了,还会将他们放了给自己招惹两名对手。 菜鸟虽菜,但毕竟也是鸟啊!指不定什么时候这两只菜鸟就会跑出来毁了她的好事。那不如一次性解决! “你,你不能杀我!叶尘香,叶小姐,我求求你了别杀我,我还没活够呢!” 也真是难为他了,药效一起来明明这么痛,眼前这人竟然还能这么利索地说出一番求饶的话。 张兄?叶尘香想起方才那位世家公子唤他时的称呼。 听在耳内好像也有几分耳熟,京城最有名望的那户张姓人家不就是城东那位户部侍郎么! 听闻他似乎有那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天天流连于花街柳巷,在外头寻欢作乐还不够有一次竟然还强占了自己府中的丫鬟。 那丫鬟原本就是许了人的,性子也足够刚烈,第二日早晨一起来便投了河自了尽。 其后那死了丫鬟父亲与未婚夫前来张府讨说法最后竟被张府中人狠狠打了一顿扔出了府门。 那位父亲身子本来就不好刚死了女儿年纪又大了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抬回家去几日便不治而亡。 叶尘香仔细搜索记忆,记忆中那张姓的公子名字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张进吧! 叶尘香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人,“你叫张进么?” 那猥琐男子听叶尘香这样问,还以为叶尘香是认出他来了。连忙点了点头,“是我,是我,我就是张进,我爹是户部侍郎。” “哦!”叶尘香了然,“原来你就是那个强暴自家丫鬟然后又打死人家生父的张进啊!” 随着叶尘香的话语。可以清晰地瞧见张进那越发苍白的面。 “那这样说来,我岂不是无意中还为民除害了?”叶尘香慢慢地道出这句话,像是在对张进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随着语句最后一个字的落下,叶尘香手上的宝剑也毫不留情地朝着张进劈下。 这次躲避得不及时,裙摆边缘不慎被染上了一点红。就像是在雪白裙面上开出的一朵血红梅花。叶尘香没有去管它,将那宝剑随意扔在一边自己则在张进倒地的尸体面前蹲了下去。 面色丝毫没有波澜,她从张进的身上找出了原本属于他的那一方绘着地图的人丝绢。打开确认无误后这才收进自己的怀中。 一边一剑拍在那两匹马的马屁股上,受惊的马儿便也不管自己已然倒地的主人了朝着营帐的方向奔了出去。 看着这草丛中倒着的两具尸体,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翻身上了自己的马。 说什么要布置成二人自相残杀的场景,那是叶尘香同那世家公子说的玩的。就凭这浓郁的血腥味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将这林子里的大型食肉动物引来。 届时等着两具尸体都进了野兽的肚子里,她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查出这是她动的手。 抬头望天,日头已经升得极高了。 看来在这个地方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她恐怕都要落前面那些人一大截了。 想到这里,叶尘香也不好再多逗留下去提了马儿的缰绳不再去管那两具尸体驾着马儿带着一幅从别人那里拿来的地图便往深山中继续进发而去。 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跟着。叶尘香临行前还不忘往后面瞧了瞧。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继续往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身姿便消失在了林中层层叠嶂的参天古树之后。 而就在离那两具尸体倒地之处不远的一颗大树之上,一袭黑影却站的异常狼狈。 nu1; 160 除掉叶尘香 书毅小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着叶尘香怎么这么敏感。明明都已经走出这么远了竟然还不忘回头看看。害的他才刚起步就得迅速找地方躲避,一脚踩在湿滑的树干上险些就漏了马脚。 不过好在现在她走远了,他也能放心地从大树后出来了。 两只脚轻轻巧巧地落在草上,书毅看着眼前已经死透了的两名世家公子。想起方才叶尘香对这二人那霸气侧漏一气呵成的动作。 顿时便觉得之前主子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像叶小姐这样的从来就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占她便宜的机会。 前面那几次叶家二小姐对叶尘香的算计不会也是叶尘香故意放水吧! 亏得主子还怕她出点什么事,让他来跟着她顺便保护她。可如今看来,他最头疼的问题还是得想想到底该怎样跟距离要离多远才能不被叶尘香发现踪迹。 书毅一面想着这个问题,一面便使了轻功朝着叶尘香方才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两具尸体就这样被留在原地,等待着野兽们的到来。 时间过得飞快,不过半日时光叶尘香便进到了这皇家猎场最深的一层山林之中了。 不同于外边的平整宽敞,再往里面树木便变得越来越密了,就连地上的野草也不再是外面那样深厚却柔软的野草了。 里面的野草跟多,且野草之中还夹杂着不少矮小的灌木。灌木上带着天然的倒刺,这直接就影响了马儿的前进速度。 于是叶尘香就只好自己下来走一会儿,再让马儿驮一会儿这样一人一马艰难地往里走去。 叶尘香的第一面令旗就是在她几乎放弃了再骑马的状况下取得的。 那时叶尘香取了包袱,才正打算放过这匹行进艰难的马儿让它自己先回营帐去。然才下得马来便发现马儿旁边的一处矮灌木上正绑了个红艳艳的令旗模样的东西。 她上前去将那旗帜取下,塞进包袱里,然后便抽出灵木鞭来对着那马匹的屁股一敲,那马儿便乖乖地往回走了。看来马儿也是有灵性的,看见前方那到处都是刺与杂草的地方它也不想前去。 送走了马,叶尘香其后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孤独地继续前进了。 等她终于找到第二面令旗时已然是天黑时候了。 红色的令旗就那般大大咧咧地放在一块岩石之上,叶尘香上前去收了令旗这才发现离那岩石不远的地方竟然有一条不小的河。 河水淙淙来源于黑暗,也流向了黑暗。 叶尘香看天色实在是太黑了,于是就决定自己今日就在这河边歇脚吧! 寻来木柴点起一堆小小的篝火,叶尘香在前世也曾跟着自己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去外面野过餐所以对这种事情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害怕。 只是要在野外找吃的实在是一项艰难而又艰巨的技术活,叶尘香是找不到的于是就只能打开包袱从里面寻出来之前玉乐为她准备的干粮出来啃。 看着里面红艳艳的两面旗帜,叶尘香叠了又叠为了保险起见就将那两面旗帜给塞进了自己的袖子中。 想着自己今天奔波一天还没来得及洗个脸,她举了根火把蹭到那小河边上。 河水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粼粼的光,叶尘香伸手触了触那河水。带着山间之水特有的冰凉,但用来洗脸温度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的。 一天都困在那无边无际的林子里,叶尘香脸上不知沾了多少蜘蛛网现在洗洗也好。 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从小河里掬起一把清水。叶尘香正想往脸上抹,可不经意地一看那水面却突然发现水面倒映出来的世界中她的身后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寒刀折射出的光在这火把光芒的渲染下依旧是不带一点温暖的,仿佛就是刹那间的感觉叶尘香一手撑着河岸的边缘一个翻身便从方才那个方位滚向了别的地方。 而随着一声刀刃入地的闷闷钝声,她方才蹲着的那个地方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缺口。 那是被重刀狠狠砍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有人追来了,而且还有人想要杀掉她。 叶尘香挥舞着手中火把,避开其后随风而至的一片刀刃用了轻功这才跃至离那河边有四五步远的岩石之上。 终于能好好打量打量现场了,叶尘香一把抽出腰间的灵木鞭冷眼看着自己的周围。 借着方才那堆篝火的微光,叶尘香能很清晰地看到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一片将近七八个挺拔的身影。 清一色的黑衣,清一色的寒刃,还有清一色不带丝毫感情的双眸。 这些竟不是她此次武灵比赛的敌手,而是她无比熟悉的一队杀手。 这回的杀手显然要比之前覆灭的那几队更有觉悟,还未等叶尘香完全站稳身子就各自举着各自的兵器冲了上来。诛她之心昭然若揭。 叶尘香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了,灵木鞭入手,长鞭如游龙瞬间便掀翻面前两个黑衣蒙面人。 原本紧密的包围圈被打开一个缺口,叶尘香几个翻身便跃了出去。 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都是高手,叶尘香不傻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她的武灵突飞猛进了那也终究还未到以一敌十的地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连包袱都还未来得及拿,整个人便顺风窜出了老远。 可那些个刺客也不是吃素的,见叶尘香跑他们也就继续追。 没有一丝语言,也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汇,暗夜中响起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比风声大不了多少的一串脚步声。 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眼前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叶尘香辨认不了方向,盲目跑的后果就是撞上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叶尘香!”暗夜中传来的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面纱在夜风中微微闪动,但却遮不住她那双写满恶毒的双眼。 她正好挡在她的前面,叶尘香只好堪堪停下脚步。 “叶挽霜!”这是肯定的声音,即便隔着一层面纱她还是能将叶挽霜一眼就认出来。“是你!” 看来她还是小看叶挽霜了,被她折去了这么多助力她现在竟然还有能力给她弄出这么一批武艺高强的杀手来。看来,是她轻敌了! “叶尘香,姐姐,别来无恙啊!”见叶尘香已经将她认了出来,她也没有继续矫情一把便将脸上的面纱给扯了下来。 夜色微茫中,褪去了平日里伪装的和善,叶挽霜脸上剩下的就只有对眼前女子深深的恨意。 “没想到吧!竟然会是我!”叶挽霜微笑着,看着后边赶来的刺客将叶尘香团团围住。 很快就有火把燃起,稍带暖意的光衬得她脸上的神情更为狰狞。 “你到底想干什么?”叶尘香索性就往那包围圈里一站,一手撑着腰一手执着灵木鞭眼中毫不带惧色地望着她。 即便现在是对手强大我方弱小,但气势这东西还是要有的。特别是在对方是叶挽霜的这个前提下,她越是示弱叶挽霜就越是高兴。而她又怎能让叶婉霜舒心呢! 果不其然见叶尘香这幅对她不屑的模样,叶挽霜心里早就叫嚣开了。现在处于上游的人明明是她,眼前这些杀手可都是皇后娘娘特意给她安排的,就是为了协助她一举将叶尘香永远地留在这片林子里。 可叶尘香如今看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不屑?如今的她凭什么对她不屑,又有何资格对她不屑。 叶尘香聪明叶挽霜也不傻,气闷过之后很快便发现叶尘香的挑衅不过是为了激怒她。没错,现在的她就是被激怒了。但那又如何,她根本就用不着自己动手眼前的黑衣人可都是皇后花大价钱从宫外请来的杀手。还怕解决不了她叶尘香? 叶挽霜的眸中是赤裸裸的志在必得,今夜必得叶尘香的命,往后她还必得太子慕容祁言。今日临行前皇后便特意交待了她,只要她能除掉叶尘香她就会帮助她进太子府的大门。 虽然不过是个侧妃的位置,但等慕容祁言继承皇位凭她的手段还怕争不到皇后之位? 想到这里叶挽霜便热血沸腾,长剑一指叶尘香,她下令。“杀了叶尘香,我重重有赏!” 杀手们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在叶挽霜的一声令下之后他们一抬兵刃从四面八方一齐朝叶尘香攻来。 叶尘香眸光一寒,动作与反应同时到位一手长鞭挥出一手银针飞出。 “啪啪”平地里响起一阵鞭子抽到坚硬之物的声响,同时随着声音周围还倒下了两个身影。 那是被叶尘香银针扎了个正着的杀手。 火光中只见那两名中针倒地之人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片青黑,扯开包着脸的黑色布巾便能清晰地看见他们脸上因为痛苦而显得尤为狰狞的表情。 针是有毒的!经此一役其余杀手也立马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都刻意地避开了叶尘香发出来的银针。 寒刃凌空而来,刀光剑影与那些刺客身影交杂在一处一直围绕在叶尘香的周身。 不过两三个回合下来,叶尘香已然被他们弄得狼狈不堪了。 nu1; 161 叶尘香,你不要欺人太甚 鬓边垂下的发丝不知在何时被人整整齐齐地削去了一缕,身上也多出了几道伤口,深深浅浅的伤口流出鲜血殷红的颜色在夜里的黑暗中看的并不分明。 再加之叶尘香风刻意掩饰,如今的她虽看起来狼狈但眼中的坚定之光却让叶挽霜顿生不悦。 为什么明明都这样了,她叶尘香的眼神还能这么坚定,看向她目光中也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嘲讽。 嘲讽?叶尘香凭什么嘲讽她? 若不是叶尘香这个贱人突然开了窍,既好了容貌又恢复了灵力她怎么可能会从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出小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曾经疼爱她的爹爹也不关心她了,太子妃之位没有了,连武灵难道她也要比叶尘香这个贱人差吗? 不,她永远不会被叶尘香给比下去!绝对不会! 想到这,她长剑一指催动体内武灵也跟着加入了战团,与一群杀手一起攻向了叶尘香。 灵木鞭微微散发出一阵薄雾似的青光,叶尘香奋力一扫身前灵力与鞭子自身的戾气交织在一处及时的抵挡住了来自面前的压力。 而将剑挡在身前的叶挽霜只来得及听到从近处传来的一道细微的脆响,然后目之所见那把不知从哪寻来的长剑剑身上竟然有细微的裂纹在不断扩大。 “峥”地一声轻响过后,长剑之上原本锐利的刀锋竟被叶尘香的灵力给震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铁片不大也在这气浪的冲击下直接就往叶挽霜的脸际划来。 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从脸颊处就传来一阵剧痛。 “啊!”叶挽霜惊呼一声,立马收了剑几个翻身跳到一边。 伸出手摸了摸脸颊,摸到的却是一手粘稠的鲜血。叶挽霜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瞪着那被人围攻的叶尘香。“叶尘香,你竟敢……” 竟敢毁她的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如何能忍。叶挽霜向来就是个如同宝贝生命一般宝贝她这张花容月貌脸的人。可如今却次次被叶尘香伤害,她现在已经气得快要杀人了。 双眸一扫另一边受伤才爬起的一名黑衣杀手,怒道。“你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叶尘香今夜若是没死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听着这话,那一直摆着冷脸的黑衣杀手眼中立时染上几丝不悦,不过他也没有耽搁一站稳身子就继续执了兵器与同伴一起围攻叶尘香。 而方才那一招,叶尘香险些震碎叶挽霜的兵刃,可她自己也因为一时的躲避不及而让身上又多添了几道伤口。 现在真的是有些支撑不住了,这么多武艺高强的杀手她能坚持这么久也不过依靠着一把好武器灵木鞭与自己的坚强意志。 终于,此次的失误导致一柄剑直直地插入了她的手臂间。剑刃入肉这时的疼痛还算能忍,可谁料那执剑之人随后却要将那剑往外一挑。 血肉翻飞,手臂处的疼痛立时仿若加重了千百倍。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有些溅在了空中,有些则顺着袖子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将原本藏在袖中的那两面红旗也染了个透湿。 叶尘香不查鬓边已有黄豆般大的汗水滑落肩头,即使遭遇此等情况她也只能选择握紧了灵木鞭继续负隅顽抗。 她武艺比不上这些刺客,可她会使毒,只要再多坚持一下她定能用毒再将刺客们放倒几个。不过在此之前,她一定得要紧牙关万万不能让自己率先倒了下去。 又是一柄寒光朝胸口刺来,叶尘香只得赶忙后退。却不慎踩到地面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本就强撑着的身子失去平衡顿时不可控制地往后倒去。 叶尘香几近绝望的闭上眼睛,可等了这么久却迟迟没有投入大地的怀抱,反倒像是落入了一个略带僵硬的胸膛之中。 “闭上眼。”有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尘香才刚睁开的眼睛还未来得及望他一眼就乖乖地又继续闭上了。方才的心慌已然不见了半点踪影,只是鼻尖莫名地有些酸。 她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来救她。 脸际有些凉,像是剑锋带起的一阵杀气。叶尘香微微皱眉,因为耳畔随后响起的是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且那相接之声最后都是以断裂的姿态收场的。 叶尘香这才反应过来,她不明白身后之人为什么要她闭眼,这个时候她怎么能闭眼呢。于是被人忽悠得终于缓过神来的叶尘香速速睁眼。谁料睁开眼,眼前却依旧是一片漆黑。 长剑一划,世界终于平静。 男子反手将降下方才那雷霆一招的长剑扣在身后,然后才打开了用来遮住叶尘香眼睛的一片广袖。 这才有光线照进叶尘香的眼内,叶尘香望望方才那片挡住她视线的袖子。纯黑的布料,只在袖口处用金线挫出一截复杂的花纹。而此时,借着远处火把的光她模模糊糊地也能瞧清楚那黑色广袖之上一滩滩晕染开来的深色痕迹,这不会是鲜血吧!叶尘香想到这个可能。 只是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这么多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等她抬眸看清眼前之景,这才知晓自己的判断原来是这般的准确。 光线昏暗,但完全不影响她看清眼前整整齐齐呈放射状倒在她脚边的一溜黑衣人尸体。 兵刃尽断,横七竖八地落在地上有的还插在它们主人的身边。而它们的主人,那些黑衣杀手皆是清一色的倒地身亡,致命伤也是清一色地在咽喉处,一剑毙命。 “夜,夜千策……”叶尘香试着唤出身后之人的名字,看到眼前情形她突然就想起了上回在花灯会她与夜千策一起被杀手追杀时的情形来。 那个时候的夜千策好像也只用了一招就瞬间秒杀了一圈的刺客。 “这是你干的!”声音里只剩下了肯定。 夜千策没有回答,最后还是叶尘香自己默默地接上话头。“你把他们都杀了,我还没问问他们我的这条命值多少钱呢!” “……”夜千策垂下眼眸,长剑一指那边正举着火把呆在原地的叶挽霜。声音是他一贯的淡漠,“那边还有一个!” 叶挽霜?她怎么就将她给忘了! 叶尘香望着那边猛然回过神来的叶婉霜,唇畔弯起不怀好意的弧度。 显然叶挽霜也是看见了的,惊恐的睁大眼睛握着火把的那只手也不由得抖了抖。被叶尘香伤到脸颊,她方才并未上前,所以站在一边的她完完全全就是将那修罗一般的男子的所有动作都看了个分明。 已经不记得他是怎样出现的了,脑中萦绕的就只有他拔剑的那一幕。她几乎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得眼前突然寒光一闪那些冲向叶尘香的黑衣刺客就在瞬息之间被抹了脖子。 而那柄宝剑也不知是何材质,一剑划过竟然生生就将那些刺客们用的兵刃给尽数斩断。 叶挽霜第一次这么庆幸她没有同那些刺客一起去围攻叶尘香,否则,说不定现在倒地的那些人中就躺着她了。 不过等她回过神来,这才猛然发觉她的庆幸还是太早了些。因为叶尘香,如今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她。 对视不过一秒,叶挽霜想都没想足下生风扔下那火把便不要命似的往不远的山林跑去。 想起方才对叶尘香的一通羞辱,她便恨自己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杀叶尘香的事交给底下的人做就可以了,何必还自己现身出来呢! 不过那时的她一直以为叶尘香此次该是必死无疑了,谁能料到这最后关头竟然还会有人来救她。且救她的人还是个武艺如此高强之人。真是气得叶挽霜牙根发痒。 然再怎么气闷,如今也不是能宣泄情绪的时候,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跑落到叶尘香手中她肯定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事实上她猜的很对,依叶尘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脾气她怎么可能会放过她。银针在手臂伤口周围的某个穴位上轻轻一点算是止了血,她长鞭一甩自己也踩着轻功赶忙追了上去。 叶挽霜这次动手都动得这么明显了,她就是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 一个总想着杀自己的人,留在身边永远会是个危险的祸患。 看着叶尘香二话不说就追上去的模样,夜千策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止。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用温和的方法是阻止不了叶尘香的行动的,除非将她打晕拖走。但那也太过粗暴,算了,就由着她去吧! 夜千策脸上一丝表情也无,见叶尘香追着叶挽霜跑远后自己也无奈地跟了上去。 夜里的山林一片漆黑,薄雾似的月光也只能照到最外层的一片天地。若是有人躲在那些几乎能将人没顶的野草丛中也是特别难找的。 所以叶尘香根本就没有给叶挽霜这个躲避的机会,一路尾随很快二人便在一处野草丛中交上了手。 “叶尘香,你不要欺人太甚!”依旧是那柄中间有处豁口的长剑,只是如今再用这剑指着叶尘香已经不再有方才那种志在必得的气势了。 nu1; 162 毒发 听见叶挽霜这样的质问,叶尘香险些笑出声来。她欺人太甚?叶挽霜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到底是谁欺负谁。 身上伤口还未包扎,叶尘香可没有和叶挽霜磨嘴皮子的打算。直接就将她的质问忽略,长鞭一甩凌空朝叶挽霜抽来。 叶挽霜下意识用手中长剑去挡,谁料已经有了裂痕的剑身根本就承受不住灵木鞭的击打。就在与灵木鞭相交之后竟直接从中间断裂了开来。 前半截剑刃飞旋着落入旁边茂密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后半截剑柄虽还在手中可到底也没能替叶挽霜挡住这一击。长鞭随着惯性抽下“啪”地一声正好打在叶挽霜的锁骨之上。 即便是在夜里,那一道血红依旧看的分明。 叶挽霜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两眼充血一抬手就将剩下那半截断剑朝叶尘香掷来。同时自己捂着伤处转身就跑。 断剑破空而来,在月光下折射出一抹寒光。叶尘香根本就没将它放在眼里,一甩鞭子将其打偏抬脚就去追前面仓皇逃窜的叶挽霜。 也就偏偏是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叶尘香记得也并不分明,只觉得夜风之中,不知从何处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花香。 花香不浓,味道却与她以前闻到过的任何一种花香都不一样。且这花香冲进鼻息间之后,叶尘香只觉得身体像是在一瞬间便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无论是灵力,还是实实在在的气力。 一切就像是在瞬间发生,叶尘香动作一顿。因为没有了体力的支持,所以才跃至半空中的她身形一顿,随后便猛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摔进了地上高高的草丛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叶尘香眨眨眼睛,趴在草丛中。想要爬起来,可只动了动四肢便发现如今的自己就像是没有了半点力气。一阵一阵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就只抬抬眼皮都觉得是一项无比花费体力的工程。 “是……谁?”这么蹊跷的事,若是她再猜不出是有人做了手脚那岂不是白活了。 强撑着睁开眼睛,月光的光芒柔和,她看不清太远的东西。所以只模模糊糊地望见前方似乎站了个红衣之人。长发及腰,看来是个女人。 然那个女人却一言不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不清表情但叶尘香猜测她应该就是在看她吧!看着她无力地在地上挣扎,只是叶尘香很奇怪她记得自己好像从未惹过这样一个仇家。 莫非,这人也是叶挽霜带来杀她的?既是如此,那方才叶挽霜动手之时她怎么没有出来帮忙? 体内又是一阵疲惫感传来,叶尘香轻咳一声险些昏厥。 好在从另一边亦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很快就有熟悉的气息来到身旁。 应该是夜千策找来了吧! 她这样判断。 “叶尘香!”果不其然,夜千策不悲不喜的嗓音传入耳内,随后就有一只手掌按在了她的背后。夜千策使力,一股暖流就这样从他的掌心汇入了叶尘香的身体之中。 随着灵力的汇入,叶尘香终于感觉好受了些。 方才险些闭上的眼睛慢慢睁开,眼前景物渐渐看得清晰了些。头顶一股温热的气息,她感觉到有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扣在她的腰间将她从草地里扶了起来。 头还是有些无力地歪着靠在夜千策的胸膛之上,叶尘香半睁着双眼看着前方,那个红衣女子站立着的方向。 她还在那里,还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你是谁?”溶溶月色下夜千策脸上的表情有些冰寒,不同于平日里的淡漠如今的他全身都散发出一种叫做生人勿近的森冷气息。 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得,除了在战场上要用自己的气势压制敌人外能让他如此认真对待的就是让他觉得有资格成为他对手的人。 夜千策向来不相信感觉,可如今不用交手他一眼便觉得眼前之人不会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果不其然,那人沉静了这么久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竟然缓缓抬起了头来。 额头上挂着的金色额饰在月光下泛出一阵清冷的光,大半张脸用一块与衣裳同色的胭红纱巾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眸透过夜里冰冷的空气冷冷地望着夜千策,若是再仔细些瞧或许就能发现那双眼睛肿隐藏着的一丝不易察觉的趣味。 还真是有意思! 面纱下的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她记得自从她到达那个位置后好像还没有几个人敢用这种挑衅的目光看着她。 这个年轻人有胆量啊! 平地里突然刮起一阵凉风,那人的红色纱裙被风吹得翻飞不止。只见她凤眸微眯,脚尖只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只翩然而来的蝴蝶朝着夜千策与叶尘香袭来。 速度极快,几乎已经达到了能与那个人媲美的地步。 情况紧急下,夜千策只得一把将怀中的叶尘香又推进了刚才的那处草丛中。他自己则毫无犹豫地拔剑迎战。 身为闻名千渊众国的战神夜千策毫无疑问是个强者,战场上拿下多少大大小小的胜仗,而平日生活里又自己挡下无数次的密谋暗杀。所以他自小便练就了一身难以匹敌的武艺。 可即便如此,以他如今的实力却仅仅只是能与那红衣女子交手而已。 神鬼莫测的红绫自天际而来,血红的颜色中仿佛还透出一股血液的腥味。 夜千策提剑对上,数招齐发却连那红绫的一条线头都没能割的下来。反而自己却被那红绫缚住,身上留下深深浅浅好几处割伤。 “年轻人,你应该知道你是打不赢我的,何必还要反抗呢?我要的只是那个女孩,只要你乖乖交出她我不会伤害你的。”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飞舞着的红绫之后传来,红衣女子几次变换身形躲过夜千策凛冽的剑气。 可这个时候夜千策却一句话都不接了,只一个劲地见招拆招护住叶尘香的安全。 从她一出现,他就已经看出她的目标是叶尘香了。可叶尘香是他护着的人,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谁有这么大能耐能从他的手里抢人。 额头上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叶尘香睁开眼看着眼前放大的草梗,她不明白自己方才明明还是靠在夜千策怀里的如今不过一阵恍惚之后怎么睁眼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方才她躺过的那处草丛里了。 身子有些发寒,但四肢无力的症状却好了许多。叶尘香撑在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 眼前景象依旧模糊,也不知是因为夜里光线不好还是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叶尘香只瞧得见眼前一上一下两个身影正在她面前闪来闪去。听声音,像是在打架! 直到这时叶尘香才陡然明白过来,方才那红衣女人突然发难,她似乎,好像是被夜千策一把推开的。 他是要保护她吗?辰王夜千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一个好人了! 情况紧急,叶尘香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别的问题。 手往地上摸索了片刻,好不容易才寻到方才摔进这里时掉在地上的灵木鞭。 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她才刚站起从心脏处突然又传来一阵剧痛。一阵细细密密如同金针扎入般的痛感在体内蔓延,带着两种气息,一冰一火。 叶尘香揪紧了领口,只觉得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忽冷忽热,整个人亦是大汗淋漓。 两种极致的感觉在身体里交替,一会儿像是被扔进了寒冬腊月的冰窟一会儿又像是被投入了炎炎夏日的烈火中。 这种感觉,她很快回想起来。这种感觉这么这么熟悉呢?就像是,就像是那个时候一样! 胸中传来一阵腥甜,她眯着眼睛竟未发现自己的嘴角边已经有血液流了出来。 般若!她的脑中浮现出这么两个大字,她记起来了如今的这种症状与之前她在府衙门口遇到的一模一样。 也是全身无力,身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就像是在冰罐与火罐中相互交替。 般若之毒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某个时刻突然发作,所以你得时时刻刻将它带在身边。 叶尘香脑中浮现出当初南画楼对她讲的关于般若之毒的种种,她记起他曾说过的压制般若毒性的两个方法。一个是极热一个是极冷,将身体至于这两种空间下便能有效地压制般若之毒。 方法确实是有了,可如今这荒郊野岭的,叶尘香上哪去找一个极冷或者极热的地方啊! 总不能生一堆火,直接就往那火里跳吧! 疼痛一阵阵袭来侵蚀理智,叶尘香不得已只能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冷静,冷静,除了这两个方法好像还有一个能压制般若毒性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呢? 叶尘香脑中灵光一闪,恍然想起那个时候她被南画楼与鬼手神医救醒之后,南画楼不是送了根笛子给她么? 作为师徒礼,那笛子似乎也带着能安抚人神识的奇特功效。 想到这一点,后面的记忆也接连而至。叶尘香就怕自己会在比试途中出什么意外,所以临行前确实是特意将那笛子给带上了。 放在哪里了呢? nu1; 163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没错,就放在她的腰后用一根绳子将它别在了腰间。 叶尘香立马伸手去找那笛子,僵硬的指尖在后面摸索了许久这才哆哆嗦嗦地将那笛子从腰间取了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通体碧玉的笛子拿在手中竟莫名地带上了一片刺骨的寒意。 叶尘香喘着气,指尖从笛身上悄然划过带起一串一串灼手的寒意。 看不清眼前景象,叶尘香只能自己摸索着寻到那笛子的正反面。正要将唇瓣凑上去吹,谁料还未来得及吹气凌空却突然飘来一片红色的不知是何物的东西。 狠狠地砸向了站在草丛里毫无防备的叶尘香。 危险来临,叶尘香本能的就有了反应,危急之下赶忙执起灵木鞭来一挡。 “嘭”地一声钝响响起,叶尘香只觉得自己就仿佛是被一块重达千斤的石块砸中一般呼地就朝更远的草丛中飞了出去。 本就是毒发之时,又被外力这么一搅,叶尘香一时没有把持住还未落地口中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等落到地上,手中原本捏着的玉笛却在磕磕碰碰中不下心被砸落。 叶尘香望着那一点碧光就在她眼前往一旁更深的黑暗中滚落了去,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气。 身后拖着长长的灵木鞭,她提着裙角就跟了上去。 眼前本就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周围的景致,她唯一能瞧见的就是在黑暗中那一点微弱的碧光。 她知道那根笛子绝对不能弄丢,所以即便如此了也非得要去将它找回来。 可这地势似乎并不平坦,玉笛骨碌碌地顺着沙石往下滚去。叶尘香盲目地跟着却不查与那笛子一同跌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啊!” 听到叶尘香尖叫时,夜千策才刚在树干上站定。眼前的红衣女人功力不凡但却还未到那种能将他一举拿下的地步。 所以这一场争斗他输得缓慢,可那女人却也赢得艰难。 可他一时不查,竟让她对叶尘香下了手。那个傻丫头一早就受了伤,如今不知中了什么毒物愣愣地站在那竟然连躲都不躲。 原以为经过这么一摔她多少得在草地里再多趟一会儿,谁料她又不知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这么鲁莽地追了过去。 叶尘香受毒素影响视力模糊,可视力极好的夜千策却看的清清楚楚。叶尘香所奔去的那个方向并非什么好地方,那是一处断崖。 夜千策看一眼两边,并没有犹豫多久就提着剑往叶尘香落下的地方追了去。 而身后的红衣女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红绫对着夜千策的后背狠狠一拍。明明都快要被拍吐血的夜千策此时神色依旧是一片冷凝,随着叶尘香一同跃入了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终于抓到那根调皮的玉笛,叶尘香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就猛然踩空。 她不知道底下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可从那呼呼往上灌的风来判断这定然不会只是个深一些的坑。 尖叫几乎不用思考就从口中溜了出去,寒风将她的眼睛刮得生疼。 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了,谁料临死之前竟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无奈的声音。 “你怎么这么笨!” 那是夜千策的声音,可说出来的话却根本不像是夜千策的风格。当然这时的叶尘香也没有了探究这个问题的机会,胸中一阵气血翻飞。她没有压制住,只能任由那黑暗盖住眼帘将神识也一并吞没了。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到底死了没死,只感觉身子亦冷亦热的情况仍在继续。 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流出体外,身上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无比的难受。 她感觉自己仿佛坠进了一条漆黑的隧道,她手脚发软一直在里面走啊走啊!却一直走不到尽头…… 夜千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这断崖之下竟然有一个池子。 在半空中抱住了叶尘香,随后他便和叶尘香一起摔进了这池子之中。 借着池水的浮力,他们二人倒是没有受伤,只是叶尘香受了体内毒素的影响在坠下来的那一刻便陷入了长久的昏迷之中。 山间的夜里有多不安全夜千策是知道的,所以他并没有打算走远。在周围找了些木柴就地在靠近水边的地方燃起了一堆篝火。 等火光渐渐大起来,他才发现怀中叶尘香的脸色到底有多苍白。 湿透的衣物还穿在二人身上,沾了水的脸庞又冰又凉。深陷昏迷的叶尘香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两道眉头即便在睡梦中也锁得紧紧的。 夜千策的眸色深沉,指尖伸到叶尘香的衣襟处可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复又收了回来 。 抱着意识全无的她靠近了些火堆,从火堆处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终于让二人都好受了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叶尘香手中紧紧攥着的玉笛。 不同于其他玉材,这只玉笛在黑夜中竟然自己还带着微微的碧光。他伸手将叶尘香的手与那笛子一同拾起,挨着玉笛的指腹立马就感觉到了一股冰凉。 当然,作为一国战王,这种好东西他见的不可谓不少。只是今日这一支玉笛却令他微微感到些诧异。在他的记忆中叶尘香是不会吹笛子的,那她为何会突然带上一支笛子进山? 疑惑不得解答,倒是耳畔率先响起了叶尘香模糊不清的呓语。 “吹……吹笛子!”叶尘香蹙了蹙眉,握着玉笛的那只手松了松。 夜千策一时没有听清楚,只能将耳朵凑上前去。“你说什么?” 睡梦中的叶尘香好像也听懂了他的话,嘟嘟嘴神色不悦地又重复了一遍。“笛子,笛子……吹!” 是要他吹笛子给她听? 夜千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迷茫,再凑近些想让叶尘香再说清晰些。可这丫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又一句话都不说了。只是从脸上的神色来判断,她如今似乎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火光映得夜千策神色晦暗不明,看着在怀中狼狈不堪的叶尘香他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将叶尘香手中的那根玉笛给取了下来。 一抹寒意从指尖传进心房,夜千策仔细打量着这只碧玉笛。所谓寒意似乎也与普通意义上的冰寒并不一样,这种凉凉的感觉非但不会让人觉得难受反而能给人带来些许安定心神的功效。 微光潋潋,对着火光仔细瞧还能发现这通体碧玉的笛身中似乎还缓缓流淌着一股神奇的灵力。这到底是叶尘香从那里得来的?夜千策有些疑惑! 不过这个问题他现在并不是非常感兴趣,叶尘香要他吹笛子,那他就吹给她听吧! 执起玉笛,寂静的只能听见虫鸣与流水声的黑夜里随之便有一缕笛音缓缓地响起。 笛声悠扬,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蔓延了整个小山谷。 这并不是如何复杂的一支曲子,但那笛声却莫名地带着些安抚人心的功效。除却那一池春水,就连虫鸣也似乎被这笛声蛊惑渐渐消退了许多。 黑暗中的叶尘香只感觉仿若一股清泉流进心中,方才一直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安静了下来。跟着身上一时冷一时热的痛楚也消减了许多。 模模糊糊中耳畔好像响起了一阵笛声,她想睁开眼却不知何故总觉得无比的艰难。 手脚的寒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靠近身体近处传来的阵阵暖意。 她记得她昏迷之前,似乎是坠入了什么很深的地方。夜千策,他站在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如今到底如何了? “叶尘香!” 随着这声呼唤的响起,疲惫不堪的她终于将眼睛撑开了一条缝。眼前人看的还是并不分明,但不知为何她却一眼认出那张在火光映照下的模糊的脸就是夜千策的。 原来他没有丢下她! 心中蓦然传来一阵暖意,叶尘香觉得自己似乎笑了笑。然后就像是终于放心了下来,没有了念想支撑身体里潜藏的疲倦就纷纷显了出来。 叶尘香极累,在看到夜千策面容的下一刻头一歪就又睡了过去。只是这次的沉睡明显要比方才的情况好上太多,眉头的痛苦之色尽褪留下的就只是一个姑娘累到极致后安安静静的睡靥。 见她睡颜沉静,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些红润,夜千策放下心来。收了玉笛,冰凉的指尖在叶尘香的额头上探了探,确定她并无大碍后他才轻轻松了口气。 目光瞥见叶尘香受伤的手臂,他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从身上找出一小瓶疮药借着篝火的光开始仔细而又生疏地帮叶尘香包扎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来。 乐音停止许久,这山涧中的鸟叫虫鸣这才渐渐又多了起来。 水声淙淙,在夜里看来黑漆漆一片的水池面上突然冒出两个巨大的水泡。过了一会儿就在方才冒出水泡的地方突然出现一片小小的阴影一双蓝色的眼睛慢慢地从水面冒了出来。远远地望了一眼那边安安静静的两人,随后又悄悄地潜回了水中。 此时夜色浓厚,如泼墨一般的天边紧挨着属于黎明的一线白。夜到极致便是破晓,空了的药瓶被随手扔在一边。夜千策望着眼前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的叶尘香,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干了的广袖将叶尘香包裹其中,他幽深的眼中似乎也带上了点点迷茫。 他突然想起花朝节那日在河边好友对他说的话。 一个男子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你一定是喜欢上她了! 喜欢是什么? 喜欢就是,你总会在无意间想起她,总会在知道她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跑去救她。也爱常常缠着她,给她买任何她想要得到的小东西。 我并不喜欢她,我只是……放不下她…… 火焰在天地间第一缕晨光中缓慢熄灭,夜千策的背依旧挺得很直。他就坐在那个地方一动不动,远远望去唇边似乎还带着一抹极淡的苦笑。 叶尘香,我真的喜欢你吗? 叶尘香,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 nu1; 164 害羞了 等叶尘香终于从混沌中苏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许久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叶尘香动了动眉头睫毛微颤,随后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一缕刺眼的日光,叶尘香抬起还带着疼痛的手遮了遮阳光。而后便扶着地上的软草缓缓坐了起来。 旁边就是一堆篝火的残骸,她揉揉眼睛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上。衣衫虽然有些乱但都穿的好好的,而昨夜在刺客手下受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也被人一处一处仔细地包扎好了。 只是这包扎的手艺……怎么看怎么都入不了叶尘香这位天才医生的眼。 叶尘香脑中突然浮现出夜千策的面容,她想起来了昨夜她失去意识之前似乎看见了夜千策。 下意识地前后寻找,并未费多大的力气就在那水边的一处草丛后见着了夜千策的身影。 而他如今正在……抓鱼? 这是叶尘香第一次发现有人竟然能将抓鱼这种乡土气息颇重的活动做的这么赏心悦目。一时间不由得看呆了。 只见他身上依旧穿着在仪式上穿过的那件黑色的衣袍,眼神淡淡,微风吹起鬓边的一缕发丝露出半张本就好看的俊脸。修长的手上握着佩剑,他就那般站在水边执着剑随意往水里一刺。 一条长得颇为肥美的鱼就这般被他的剑给挑了出来。 简直就像是……抓鱼专业户啊! 叶尘香这样想着,冷不丁夜千策转过身来幽深的眼眸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看那神情,似乎是早就发现叶尘香已经醒了。 既然都被发现了,叶尘香自然不可能继续装傻,眼睁睁地看着夜千策提了两条鱼走上前来。她吞吞口水,呐呐地开口。“夜千策,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这话说的有些明知故问,其实方才在醒来之后她就仔仔细细地将如今自己所处的环境给打量了一遍。并不是她昨夜判断的很深的坑,而是比很深的坑还要严重的一处山涧。 也不知这地方到底是如何形成的,四面皆是如刀雕斧刻般光滑的石壁只留中间这一小片天地,还得同时容纳中央的一个小水池和小水池周围的一圈杂草丛。 她昨夜应该就是从那上面掉了下来,幸好底下有个水池减缓了下降的力。不然的话她说不定早就去阎王府报到了。 但她昨夜只记得自己是为了追掉落的玉笛而摔进这山涧里,可夜千策怎么也会下来呢?不会是为了拉她,然后反被她拉下来了吧!叶尘香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将两条鱼往叶尘香面前一扔,夜千策走到篝火堆的另一边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问的确实有些抽象啊!她昨夜睡得昏天黑地,能知道具体情况才怪。不过夜千策如今这个态度,周身还释放出这么低的气压,看来昨夜的事他很耿耿于怀啊! 叶尘香默默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那个!”既然难以回答,那叶尘香就不去回答。可不去回答还是得转移一下话题,于是她就将主意打到了被某人随意扔在面前的两条鱼上。“这两条鱼,是我们的早饭?” 又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夜千策听见她这话连眼皮都没抬。只从怀中又朝她扔来个物件,“鱼烤熟了叫我!” 还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叶尘香捡起他扔来的东西一看,那是一块火石。再瞧瞧眼前没死透还在微微抖动着鳍的两条鱼,她只感觉自己的肚子在这个时候委屈地叫了叫。确实,经过一夜的折腾她如今的确是饿了。 昨夜害得夜千策同她一起坠进这鬼地方,她本就心虚,自然不好意思开口要让夜千策来烤鱼。 无奈地从草地里站起身来,她在周边寻了些木柴很快就将烤鱼的篝火给架了起来。身上的外伤都被处理过了,所以即便有些疼却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只是昨夜那红衣女人不知用的什么武器对她那狠狠的一拍可能伤到了些内里。叶尘香此时揉揉胸还能感觉到从身体里传来的阵阵钝痛。 非得喝药才能好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想要及时医治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到武灵大赛彻底结束了她才能回去好好给自己调理调理。 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她提着那两条鱼来到了水边收拾。 本就是玩弄手术刀的医生,修理鱼这种小事对于叶尘香来说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从靴子里拔出那把小小的匕首,她将锋刃对准那两条鱼。去鳞,去内脏,清洗,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又找了两根直些的棍子她便将那两条鱼一同架在了篝火上慢慢地烤了起来。 烤鱼需要时间,叶尘香蹲在篝火边默默地朝夜千策那边看了一眼,两人相顾无言。 经过这么几次的相处叶尘香表示自己也算摸清楚了夜千策的脾气,本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从不爱搭理人更何况叶尘香还是将他拖累进此处的罪魁祸首。他会想理她就怪了。 烤了一会儿,架子上的两条鱼已经开始弥漫出阵阵诱人的香味了。叶尘香吞吞口水,又望了眼夜千策。 “喂,那个,辰王殿下鱼快好了!” 直到这时,夜千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架子上的鱼慢慢地坐起了身子来。 叶尘香见夜千策起身,赶紧从架子上将一条烤的金黄的鱼拿了起来往夜千策那处送去。 “救命恩人,来,吃鱼!” 一把抓住夜千策的手臂,她笑眯眯地将鱼递了上去。 本就是夜千策自己抓来的鱼,却硬生生让她递出一种这条鱼本是她的是她送给他吃的气势。 叶尘香自认为如今自己的表现已经很友好了,可是等夜千策抬起头来她还是看清楚了他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寒意。 叶尘香愣了愣,并非因为夜千策太过冷酷的态度,而是出于一位医生的敏锐感觉。她感觉,自己的手上似乎沾上了些什么粘稠的类似液体的东西。 手上还举着那串烤鱼,她将另外一只握着夜千策手臂的手伸回来在阳光下摊开。只见原本白净的掌心之中不知何时已然染上了一大滩通红的液体。 几乎不用思考,叶尘香就能判断出来自己手上沾着的东西,是血液! “怎么会有血,夜千策,你……”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气急。叶尘香赶紧检查了一遍夜千策的手臂,如今离得近了她才发现原来包裹着夜千策身体的一席黑袍之上已经有许多处晕开了大滩的阴影。 正巧他穿了一身黑袍,血液浸湿了衣料那颜色极易被掩藏在一片黑色之中。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包扎?”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夜千策,叶尘香疑惑地问。这人不可能这么傻吧!给她包扎包的这么仔细自己的伤竟然就这么让着它流血。 夜千策一眼不发,目光却微微移动了下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叶尘香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草丛之后倒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青花样式的小瓷瓶。瓶塞已经被抜开,几面连一丝疮药的粉末都未剩下。叶尘香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了。 试探着问,“那瓶子里的药你不会都给我用完了吧!” 夜千策冷冷地看着她,“是!” 回答得这么爽快,不会是后悔了吧!叶尘香记得自己出门前也带足了疮药,可疮药放在之前的包袱里。经过昨夜这么一折腾包袱丢了,包袱里面装着的伤药干粮等等东西也跟着一起丢了。 不过这种事情怎能难倒她叶尘香呢! 转身将烤鱼又放回了火上,叶尘香对着夜千策略带愧意地一笑。“你且在这等我一下,一会儿我就给你带药回来。” 叶尘香转身就走,但并未走远。当然,这地方也就这么点大她想走远也走不远。 不过山涧之中地方不大,可却是山中植被长得最茂盛的地方。叶尘香蹲下身子,在池子边上一寸一寸地寻找过了没多久便捧着一堆零零总总的草药来到了夜千策的跟前。 看着那满满的一把绿色植物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叶尘香到底想干什么了! 她是医生,还是中西医兼修的那种全能医生。所以这一地长势极好的山间草药早就落入了她的眼中。没有了疮药,没关系,有她这位医生在就好了。 一把撩开夜千策的衣袖,露出那经过一夜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叶尘香抓了一把草药放在嘴里嚼烂了小心地朝夜千策的伤口处敷了上去。 药汁浸入伤口带起一阵尖锐的疼痛,叶尘香抬头正好瞧见夜千策微微皱眉的那一幕。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表情来啊?”叶尘香一面说着,一面用匕首从裙子的边缘割下一条布条小心地将那伤口绑了起来。“嫌我的口水脏?我告诉你啊!口水这东西它本身就带着止血的功效的。所以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还是忍忍吧!” 说完,脸上没有一丝害臊! 抓起剩下的那一把草药,她眼巴巴地看着夜千策。“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吗?不要害羞,有的话就说出来我给你包扎!山间湿气重伤口如若不及时处理是很容易就开始溃烂发炎的。 nu1; 165 谁在说话 而一旦伤口发炎,那痛楚可就不言而喻了。所以伤口无论多小,还是早处理为好! 抬眼见夜千策的眼中仍有犹豫,叶尘香还以为他是在忧心叶尘香的出诊费。为了让她安心,叶尘香立即做出了保证。“放心啦!这次帮你包扎,就算是换了你昨夜救我的恩情了!我不收你的诊费!” 而她未料到,这话说完夜千策又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 夜千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个蠢女人,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有别吗? 而关于这个问题,叶尘香觉得这已经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了。一来是因为她是医生,这种事情真是见惯了。二来叶尘香真不明白夜千策与她还有什么好害臊的,反正之前几次治伤他都被她看的差不多了,无所谓了! 左等右等不见夜千策的回答,叶尘香以为他这是默认了要让她来处理所以也没有犹豫直接自己动手一把就将夜千策的外衫给扯了下来。 夜千策愣了愣,脸上风云变幻最后还是凝为一抹无奈。 算了,由着她去吧,反正……又不是没看过。 叶尘香终于动手开始包扎了,而闲下来的夜千策不自觉地就盯上了叶尘香虽然狼狈但却依旧美好的侧脸。她的眼神十分纯净,的确如她所说作为一名大夫她对待病人向来就是以一种毫无俗念的心态的。 可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叶尘香曾经可能也为别的男人这样包扎过他就觉得有些气闷。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奇妙。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出神间,手脚利索的叶尘香已经将夜千策身上的几处伤口进行好了包扎。 将剩下的一撮草药扔到一边,她拍拍手轻轻松了口气。“好了!包好了,我们可以吃早饭了!” 看着她眉开眼笑帮他包扎完就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的样子,夜千策系上衣带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原来他的身材,还比不上鱼在她心中的分量。 在心里感慨完,夜千策又在心里猛然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叶尘香爱鱼还是爱什么,到底跟他有什么关系! 系好带子抬起头来,耳畔不期然又响起叶尘香的惊叫。“那是什么东西,快抓住它!” 抓住什么?夜千策还没弄明白,可身体的反应却比脑中的思想快了不知多少倍。 寒剑出鞘,他一转身跃至那篝火一边长剑往地上一插很快就有一个雪白的小小身影猛地往剑身上一撞随即又被弹了出去。 “吱吱吱!”不明生物被撞得眼冒金星,叶尘香眼疾手快也迅速拾起旁边的一截木柴对着那小小的身影又是一拍。 这下那小东西连惊叫都没叫出来就被叶尘香这一棒子给拍到了一边的石壁上,撞上石壁又从石壁上缓缓滑下。夜千策往前一步,正好踩住了它拖在身后长长的尾巴! “这是什么东西?” “它是什么?” 二人的声音一同响起,最后还是叶尘香率先反映了过来出言对夜千策解释。“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只是方才一转身就发现这东西在偷我们的鱼!” 夜千策垂眸看去,脚下那个被他踩住尾巴的小东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而又被撞又被拍它的两只爪子上却还死死地扒拉着半条烤好的鱼。 看来,是被他们烤好的鱼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 “吱……”小东西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动物,有些像老鼠可个头却足足比普通的老鼠大了一倍。且全身雪白,一双眼睛也是独特的如同宝石般的蓝色。 偷东西被人抓包,此时的它看起来竟半点害怕都没有,反而还鼓着一双眼睛瞪着叶尘香与夜千策。仿佛是在……生气。 不过这气生的,倒是更显可爱了。 叶尘香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么一只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偷东西的小家伙竟然还敢瞪她。 蹲下身子,一把将那半条鱼掂在了手中,叶尘香挑眉看着那小家伙。“敢偷我叶尘香的东西,你知道下场是什么么?” 也许是被她眼中的厉色给吓到了,那小家伙瑟缩了下身子一双蓝眼睛怯怯地盯着叶尘香。 “吱……” 看样子,是开始在悔改了! 只是半条烤鱼而已叶尘香本就不是非常想同它计较,又见这小家伙确实有认错的态度。心中一软,脸上神色也缓和了下来,见那掂着的半条鱼送到那雪白的小家伙面前。 “算了,同时天涯沦落人,这半条鱼就送你了!” 美食当前,那小家伙吱吱叫了两声伸出两只爪子将那半条鱼接了过来。也许是太久没吃东西了,此时倒也不顾形象抱着鱼便啃了起来。 看它那馋样,叶尘香与夜千策对视一眼,各自眼中的警惕也渐渐消退了去。 目光瞥见那小家伙被夜千策踩住的长长的尾巴,叶尘香便拍了拍手。“那个,夜千策,放它走吧!” 夜千策目光没有变化,但脚尖却是挪了开来。 而谁都不曾料到,就在夜千策将那东西的尾巴松开之际。那只才刚刚获得自由的小东西,竟然瞬间就扔了正在啃着的半条鱼朝着叶尘香扑来。 叶尘香没有防备,但反应迅速立即起身退后但不可避免的手背声却被那突然发狂的小东西咬了一口。 殷红的鲜血染了些在那小东西雪白的皮毛上,叶尘香看看手上多了一圈的牙印再看看那只又被夜千策踩住尾巴的小东西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什么意思!半条鱼不够吃,你还想吃我的手啊!” 叶尘香承认这小东西长得确实挺可爱的,可它在拿了她的烤鱼后竟然还想着咬她。这点叶尘香就不爽了! 而在夜千策脚下,那雪白的小东西也没有了第一次的安静如今小小的一个身影正在夜千策的脚下上窜下跳几次险些还咬上夜千策的腿。 夜千策终是被这小家伙给搞烦了,弯下腰一把就将那窜来窜去的小东西给提了起来。正好提在那东西的颈子上面,方位巧妙而夜千策手又够长饶是它如何挥舞着爪子与牙齿也是伤不到夜千策半分的。 叶尘香抬起袖子,将流血的伤口擦了擦。再看那小东西时见它被夜千策这样提着竟也有些心疼,她一个大人怎么犯得着跟这么一个小动物计较。好在手上伤也不严重,算了算了将它扔远些算了! “算了,犯不着跟一个畜生计较,你还是把它放了吧!” 叶尘香往夜千策身后挪了挪,然后还补充了一句。“扔远点!” 话还未说完,就见夜千策突然一松手,那小家伙一时不查就这般直愣愣地从半空摔到了坚硬的地上。 好在是屁股着地,不过也在地上滚了两圈后才缓过神来。 “吱!”两对小短腿跑得飞快,竟然还是朝叶尘香窜来。 怎么,又是想咬她了!叶尘香脾气再怎么好此时也被惹怒了,手上木材方才被扔了。她一时想也没想就从袖子里扯出一面昨夜藏在里面的令旗对着地上的小东西一蒙然后提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非得要我把你烤着吃了你才甘心是吧!” 将布兜举得离自己远点,叶尘香望着从布兜里探出个毛茸茸小脑袋的小家伙。不知为何就在此时心脏却莫名其妙地疼了下。 叶尘香皱皱眉头,那疼痛来的奇怪去的也快并非给她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叶尘香也没有在意,继续瞪着手上的小东西。 只见它一双天蓝色的圆眼滴溜溜地转着,两只前爪趴在布兜的边缘。倒是没有再发狂,且看那模样好像还有点像做错事了的孩子在认错! “吱吱吱……” 它委屈地叫了几声,眼巴巴地看着叶尘香。随后就有一道细细的声音传进叶尘香的耳朵。“呜呜呜,主人,你要把我吃掉!你不可以把我吃掉!” 什么?什么人在说话? 叶尘香疑惑地往旁边看了看,只见山涧之下也就他们这几个活的生物不可能还藏着别的什么人啊! 叶尘香望了一眼神色正常的夜千策,“夜千策,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有谁在说话啊!” “没有!”夜千策回答得干脆,倒反衬出叶尘香的疑神疑鬼。 也是,若真有人,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甩开脑中奇怪的想法,叶尘香继续将注意力对准了手上这只不老实的小东西。“我现在放你走,你别再跟着我了啊!” 话才刚说完,就听得眼前的小东西又尖叫了起来。“吱吱吱!主人不可以抛弃我,主人我不走!” 这下叶尘香连骗都不能骗自己了,因为那声音就是从眼前这只小东西的嘴里发出来的。 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竟然就这么在她面前开口说话了,而且说的还是人话,叶尘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提着它的手抖了抖,她又看向了夜千策。“夜千策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它在说话!” 夜千策依旧淡定地瞄了她一眼,然后淡定地回答。“它一直在叫!” 它一直在叫,那就说明这小东西说的话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喽。 nu1; 166 契约 叶尘香吞了吞口水,眼中还是带着一抹犹疑。“可是,为什么我听见了它在说人话呢?” 而就在她说完这句之后,夜千策竟然微微弯了弯嘴角。“在千渊,只有一种动物会说人话,那就是神兽!” 他的神色太过了然,仿佛早在叶尘香疑惑之前就发现了什么东西。 叶尘香立即明白过来,“神兽,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神兽?” “可是。”叶尘香又有些不明白了,“神兽是什么东西?” “笨啦,神兽就是神兽啦!”耳边又响起一阵尖利的声音,叶尘香皱皱眉头一眼飞刀扫过去立马就让手中的那个小家伙给闭上了嘴。 果然是神兽吗? 夜千策目不转睛的看着在叶尘香手中的那个白色的小动物,“神兽是千渊大陆上一个较为特殊的种类,统称灵兽族。传说是上古天神羽化之前为了某些特殊的用途而留下来的拥有不同于其他动物的族群的一种动物。具体的我也并不是很明白,只是这种族群数量极小,如果在尘世中出现大多是会与其看中的主人签订契约的。只要人类和它们签订了契约,自然就能听得懂它们说话了!” “签订契约?怎么签订?”叶尘香继续问道。 夜千策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叶尘香的手背,“用血,神兽族如果认定了自己的主人只要吞下那人的血就能自己完成契约的签订。” 用血?叶尘香望望自己的手背,血已经不再流了但那一圈牙印却依旧遗留其上。叶尘香不傻,自然是明白过来了,想必自己能听懂那小东西说话就是因为那小东西在方才咬她那一口之时就取了她的鲜血自己完成了契约的签订。 也就是说,现在,她叶尘香就是这只小家伙的主人了? 叶尘香想到这一把就将那小东西给扔了出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怎么就变成这个东西的主人了?她同意了吗?她才不要养一个这么麻烦的东西! 不去管那边被她粗暴行径吓得吱吱乱叫的小东西,叶尘香一把攥住夜千策的手腕。“夜千策,你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解除与神兽族的契约,我不要养一个这样奇怪的东西。” 夜千策看看她抓住他的手,又看看那边虽被主人抛弃但顽强地又跑了回来咬住叶尘香裙摆的小家伙。只能实话实说,“除非,签订契约的任何一方死亡,这这个契约才能终止。” “……” 一脚将那团白色的东西踢开,叶尘香愣了愣,“只有这一个办法吗?” “只有这一个办法!”夜千策答。 叶尘香的表情顿时为难起来,抿抿唇她突然弯腰一把捞起那团白。 “夜千策!” “嗯。” “我们早饭吃烤老鼠吧!” “……” 犹豫到最终叶尘香也没能下得了手把那只看起来尤为可爱的长得像老鼠的小家伙给吃掉。 倒不是叶尘香下不去手,而是就在她决定要将这小东西拿去烤熟之际那小东西竟然机智地跑去篝火边把她用来生火的火石给扔进了水池里。 叶尘香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它真的以为扔了火石就能不烤它了么?火石没了,可那篝火不是还明明灭灭地在那烧着。 竟然还把她的火石丢了,是想把她冷死在这个鬼地方的节奏? 叶尘香一把提着它将它也扔进了池子之中,谁料没等片刻就见那小东西口中含着一枚火石湿哒哒地从水池里爬了出来。 那可怜的小眼神,想往叶尘香身边走走,又不敢往她这边来的模样。 叶尘香的心不知为何竟软了下来,走上前去取下火石又将那小东西提着扔到了篝火边。自此,就再也没提过要将它烤着吃了的这回事。 终于得到主人的肯定,小东西当然不敢继续造次。小小的身子趴在火旁一会儿就将身上的毛发给烘了个干净。一双眼睛也没有闲着,一时瞧瞧夜千策一时又瞧瞧叶尘香和她手里拿着的那半只烤鱼。 看来,是方才没吃饱! 叶尘香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属于自己的那半条鱼扔到小东西的跟前。“来吧,吃吧,到时候别说主人虐待你!” 那小东西也是没什么心机,见叶尘香将鱼递过去立马便两眼一放光伸出爪子就将鱼给抱了去。 还真是一点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叶尘香哑然失笑,微笑地看着它。“小东西,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吱吱吱……我没有名字!” 叶尘香想了想,“既然没有名字那我就帮你取一个吧!你想叫什么?” “吱吱吱……” 小东西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尘香打断。“没错,就叫吱吱吧!记住啊!你以后就叫吱吱了!” “吱吱吱……”小吱吱几乎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主人,它可是神兽,它不要叫这么一个没有特色没有内涵的名字。 抗议还未开始,从叶尘香那边就飘来凌厉的一眼。仿佛像是在对它说,不叫这个名字好啊那就乖乖过来让我给烤了! 小吱吱委屈地一撇嘴,抗议的声音就这样默默地被它咽下了。“吱吱……” 许是被困在这地方太过无聊,叶尘香竟也生出几分逗弄小东西的心思。于是继续问道,“既然我是你的主人了,那你也得跟我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品种?” 虽然长得可爱,可叶尘香这两世确实从未见过如它这般的动物。外形颇像老鼠但又比老鼠大了一倍,且一身白毛还配了双圆溜溜的蓝色的眼睛。应该是某些叶尘香不知道的品种吧! 小东西心里不满,但又害怕叶尘香再生出要将它烤了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吱吱……我是鼠族,神兽鼠……” 好吧,果然是只老鼠!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加了神兽两个字。 叶尘香兴致勃勃地在那和刚收的小神兽交流感情,这边夜千策却安安静静地靠在石壁上一言不发。 他其实很少见叶尘香会对一件事情这么感兴趣,她一直是个很心软却又从来不愿承认自己心软的人。 方才说要将吱吱烤了,她又何曾真的下得去手。 看着那边一人一鼠闹得开心,连隔得不近的他也忍不住微微弯了弯嘴角。然等他回过神来又有些愣神,呆呆地回忆着方才那一瞬间的开心。他怎么就笑了! 远望天边,山涧的上空飞过一个黑影,一只巨大的鸟儿在山涧的口子上呼啸飞过留下的只有山间清新的风。 “夜千策,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耳畔响起叶尘香的询问声,他掀起眼皮看见那边的叶尘香已经没有在逗弄吱吱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那眼中似有感谢当然也有疑惑与试探。 夜千策回想起昨夜的情形来,淡淡地道了一句。“是玉缘,她来找我说你有危险。求我来救你!” “玉缘?”这下叶尘香诧异了,“玉缘姨娘她……”怎么会知道她又危险。 自从上回在冷宫见过她就从未再与她单独见过面,就更别提与她说话了。其实叶尘香一直很奇怪,这位玉缘姨娘身上实在是有太多太多她不了解的谜团。 比如说在叶尘香的记忆里,娘亲玉嫣是告诉她玉缘姨娘出门远游去了。可原本远游去了的人怎么可能最后会以一个那样的姿态出现在商帝的后宫之中。 那长长的锁链,似乎就是为了防止她逃跑才给她戴上的。 不过后来她也听说了一些传闻,说是商帝将玉缘关在冷宫里的。而且还关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他们彼此见面竟然都能感叹一句‘你老了’。 既然已经在冷宫中待了这么久,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玉缘姨娘又会选择利用她再次从冷宫之中脱出身来呢? 从商帝中毒到春日荷花,再到冷宫废园她都是跟着玉缘给她留下的破绽才一步步找到她的。所以叶尘香一直都明白,她这位玉缘姨娘费尽心思地想要从冷宫出来自然是有她自己的目的的。 但作为她如今唯一的亲人,她出来这么久圣宠正浓却一次也没有召见过她。这又让叶尘香觉得,玉缘姨娘是不是已经将她这个侄女给忘了。 可今天,夜千策竟然告诉她这次是玉缘让他来帮她的。 叶尘香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探讨一下别的问题。“那夜千策,你有没想到办法我们总得要出去的吧!” 指指那头顶的一片天际,叶尘香亦满是惆怅。 掉进哪里不好偏偏掉进这么个深坑似的山涧中,本就不大的一块地方周围还妥妥的竖着四面光滑的石壁。本来以夜千策的轻功要上去也不是很困难,奈何这石壁真是光溜溜的彻底中间一处能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夜千策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一口气提上这么高的距离啊! 更何况昨夜从上空坠下,他的腿似乎也受了些小伤。 看见叶尘香这眉头紧皱的模样,夜千策正想说些什么。 可话还未出口眼中却立时染上一层冰寒,因为就在叶尘香的身后从那及人高的草后突然慢慢行出来个全身漆黑的人。 “什么人?” nu1; 167 黑衣人,裴羽 夜千策下意识地一把将叶尘香护在身后,自己立马站了起来。 又是一个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叶尘香手往腰间挪去握紧了灵木鞭。而突然察觉到危险的吱吱也反应迅速一个咕噜就窜到了叶尘香的身后。 两颗蓝色的眼睛盯着那边一言不发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你是谁?”叶尘香跟着问。 那人倒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看叶尘香,又看看叶尘香脚下的吱吱。 静默了片刻,然后他才开口。“跟我来!” 叶尘香一愣,侧头瞧瞧身边的夜千策,却发现夜千策的表情有些不对。目不转睛地瞪着那黑衣人,薄薄的日光下他脸上竟显得有些苍白。 不过这种时候叶尘香也没有时间去深究,见夜千策跟着那人去了,她只好蹲下身子将吱吱往袖子里一塞也提着鞭子跟了上去。 山风阵阵,耳畔还不时响起从上面传来的鸟鸣声。叶尘香一行人跟着那位黑衣人来到池子的另一面,这不来不要紧一来便发现就在这一边被视线忽略的一个角落里竟然竖着一块高大的石壁。 石壁并不宽敞,只是这处山峰与那处山峰交界处遗留下来的一片小小的多余之地。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方石壁之上竟然还长着一片粗壮的藤蔓。 藤蔓蜿蜒,直接通向了上方高高的天空。 这些通往外面世界的藤蔓对于叶尘香这种轻功入门汉算不得什么助力,可对于夜千策这种轻功高手来说那差不多就等同于楼梯了。 才刚到达那石壁底下,只见那黑衣人突然发力身姿轻盈如同鹏鸟直接就攀着那藤蔓往上而去。 紧跟其后的夜千策眼中闪过一丝急切险些就这样跟了上去,但随即想起身后的叶尘香。情急之下只能将叶尘香往怀里一揽然后还不等叶尘香反应过来,他便带着她循着方才那黑衣人的方法借着藤蔓之力往石壁上登去。 而被夜千策揽住的叶尘香首先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灵木鞭出手也帮着夜千策一起借力往上。 一上到高出,这才体会到山中白日里风的凛冽。 大风带起衣诀翻飞,一声嘹亮的鸟鸣从头顶传来。黑衣人顺利登到石壁之上,又不经意似的往后一看见夜千策就要跟得上来终是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谁料还未走上几步,从崖顶的木叶草间竟瞬间钻出十几个身影团团将他围住。 一身劲装的书毅从一块岩石后慢慢显出身形来,对着那黑衣人微微一笑。“又见面了!” 黑衣人未被遮住的眸子微微一闪,往后退了半步却不期然抵上一寸冰凉。 一柄剑锋身后而来正好横在他的脖颈之间。 “我等了你很久!” 夜千策迎风而立,一柄宝剑在他手中一丝颤抖都无。 而在现场最为懵逼的人就要属叶尘香了,她甚至比那名被这么多刀刃对着的黑衣人都要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想问,但她随即又觉得不妥。她又不是夜千策的谁,夜千策要做什么根本就不该她去操心。 终得安全,叶尘香一直赖在夜千策怀中着实不是个事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于是她赶忙将鞭子一收,从夜千策的怀里退了出来。 手腕一动,藏在袖子里的吱吱也从袖子里面窜了出来落在草地里目光里是同她一样的迷茫。 “主人,他们在干什么?”吱吱趴在地上轻声的问到,看来它也感觉出到了现场不对劲的气氛。 秉着别人家的闲事不要管的原则,叶尘香赶忙抱起它退的远了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夜千策和那黑衣人可能有仇,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些死士模样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样子还像是在这上面埋伏了不少时间。 夜千策就这样看着黑衣人,眼中无甚光彩,一言不发可手中宝剑却一刻也不敢松懈地架在那人肩膀上。 而周边书毅与那一群死士也守得异常尽心,兵刃已经出鞘仿佛只要有谁一声令下就会群起而上拿下那黑衣人。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最先响起的是来自黑衣人的一声轻笑。“你觉得,就凭他们可以拦住我?还是你觉得你已经可以敌过我了?” 这个声音,叶尘香皱着眉头不知为何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出神片刻,那边的夜千策也跟着开口了。“不觉得,可是我会一直一直寻找你!除非,你给我一个答案。” “答案?”那人慢慢回过头来,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从叶尘香身上扫过。“有些东西是没有答案的,而有些答案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蒙面的黑巾之上,一双眸子里半点波澜也无那心若止水的模样像极了叶尘香曾经在开明寺里遇到过的那个老和尚圆寂之前的模样。 因着这一番动作,锋利的剑刃已经划破了那黑衣人围在脖颈间的布料。露出里面暗黄色的肌肤。 “可我就是想要知道!”夜千策的声音中无形中带上了一丝威压,而这边围观着的死士们也已经做好了即将战斗的准备。 谁料就在这拔剑驽张的当口,那黑衣人却突然伸手缓缓地扣住了架在肩上的那截刀锋。“这样吧!你,还有叶尘香你们跟我过来吧!” “爷,不可……”听见他这话,书毅顿时便往前一步焦急地出声。看样子是不太相信这黑衣人的人品。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夜千策抬手制止。 “好!”他淡淡地答道,随即手上力道一松将宝剑从那黑衣人肩上挪了下来。 然后两道寒光似的目光一扫站在旁边远处的叶尘香,“过来!” 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叶尘香下意识就跟了过来。 一圈黑衣死士跟着书毅被留在原地,叶尘香赶上夜千策慢慢地跟着那黑衣人来到一处小溪旁。叶尘香认出,这小溪正是昨夜她曾在此地休憩过片刻的那条。 昨夜天太黑本以为是条小河,如今白日一看才知道只是条不大的小溪。 “你想对我说什么?”才刚刚站定,叶尘香就率先开了口。 见她是这个反应,那黑衣人眼中极快地划过一丝诧异。“你也认出我来了?” 这还能认不出来么?叶尘香目带寒意微微一笑,“那日在码头将我引至那户屠户人家的黑影,花朝节将我带到无喜面前的那个黑影,我能记着的就是这么两处。只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话音刚落,叶尘香的目光就微微变了变因为那黑衣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解下了自己的蒙面的黑巾。一张熟悉的面容落入眼眶叶尘香的语气霎时沉静,“是你!思幽武院的武学先生——裴羽!” 没错,眼前之人明明白白的就是裴羽。那位曾经在慕容楚妍手下为她出过头的,裴羽。 “怎么会是你!”叶尘香表情冷然但声音所带的惊讶情绪却暴露了她如今波动不止的心绪。她想起在思幽武院那日第一次相见,这位传闻中思幽武院最为神秘的武学先生竟然出手救了她。 她一直以为他是看不惯慕容楚妍的做派,这如今一看却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看着叶尘香眼中疑惑越来越深,裴羽冷毅的眼中流转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情。“我知道你在疑惑些什么,你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引你去那几个地方吧!” 他一面说着,一面还往天际吹了个口哨。 很快,就有一只灰扑扑的小鸟旋转着从天际飞来落在了他的肩上。“我今日可以先告诉你一点。” 看着那只灰扑扑却异常眼熟的小灰鸟,叶尘香皱眉,“告诉我什么?”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只小灰鸟她也已经看见过好几回了。那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可如今想来自己每次出些什么事身边好像总能瞧见这只灰色小鸟的踪迹。 难不成,这只小鸟天天跟在她身边是为了监视她? 叶尘香不得不这样想。 而在她越变越难看的面色里,裴羽缓缓地开口了,而他的第一句的竟然就是。“你这容貌,终将是祸害。” 容貌是祸害,什么意思?叶尘香眯着眼睛想了想,记忆中好像玉嫣也同她说过类似的话。 “叶尘香,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他负手而立,语气中满是沧桑。“在思幽武院中我看你的第一眼时我就知道我这些年平静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听了他这话,叶尘香心中的不解加不满爆棚。这话是什么意思,怪她出现让他的日子过不下去了? 裴羽没有理会她的脸色而是继续说了下去,“不知你可曾听说过,这千渊大陆有一种武灵属性叫做光。它与尘世间其他的武灵属性都不一样,这种灵力属性我们看做是整个千渊大陆最纯净的灵力。而你的灵力正是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特属性。” 听他说着叶尘香就不自觉地想起在开明寺测灵力那回,她的灵力似乎的确是与旁人的不太一样。只是…… “这种武灵属性,和你引我去管那些闲事有什么关系?” nu1; 168 论灵木鞭的真正用法 “自然是有关的!”裴羽竟然还笑了笑,“你可曾记得,那些类似得了疯病的人在被你注入自身灵力后就会没事。” 叶尘香点点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裴羽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年轻人用的是一种来自千渊神殿的古老咒术,能将旁人的灵力取出化为己用。但作为千渊人来说,若是身体里没有了灵力那就仿佛被剔除了一部分灵魂。灵魂残缺自然也就会像是疯了一样。可是如果在此时注入光属性的灵力,光属性的灵力可以补上那人体内灵力的残缺自然也就无碍了。” “所以你觉得我的灵力是光属性的,所以才刻意将我引去救那些人?” “我不是故意引你去救那些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体内灵力的特殊性。” “然后呢?” “然后,证明我的一个猜测而已!” “什么猜测?” 说到这里,裴羽竟是再也不愿往下说了。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一直待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夜千策,“你呢!你又想问什么?还是上回那个问题?” 夜千策在他的询问声中慢慢抬起头来,不知为何叶尘香凝视着他的双眼,总觉得他的眼中似乎透露出些许悲伤。 “是!”她听到夜千策这样回答,“我想知道她去了哪里,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语气有些凝重,弄得叶尘香都不太好意思继续抓着裴羽刨根问底了。而他的沉重换来的却是裴羽的一声笑,“她死了!” “你说什么!”原本沉静的眸中瞬间燃起一片狂烈的焰火,他抬头裴羽却正好借着这个时机一个起落就远离了夜千策与叶尘香二人身边。 叶尘香眼疾手快地甩出灵木鞭,明明距离那么短可灵木鞭却连裴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黑衣的裴羽翩然若非,那轻功的造诣几乎就是忽略了地心引力。 小灰鸟扑灵着翅膀跟了上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竟是给叶尘香的。 “叶尘香,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在千渊神殿等你!” 声音飘渺,明明人离得那么远声音却仿佛就是响在耳边。 而这个声音,叶尘香一个激灵又将它认了出来,好几次她面对发狂的那些病人不知该怎么做时总有这样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告诉她该如何操作。 原来这个人,也是裴羽么? 叶尘香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因为在裴羽离去后双目通红的夜千策也提着剑追了上去。叶尘香的轻功比不上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自然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了的分。 听到响动的书毅等人赶忙奔了过来,看到剩在原地的叶尘香后只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叶姑娘。”他走上前来。想说什么,但最后却还是忍了。 叶尘香望着夜千策消失的方向皱了皱眉,“你家王爷,刚才一直在问一个她。她是谁啊?” 这本是别人的隐私叶尘香不好过问,可鬼使神差地她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提到她,书毅也仿佛不愿多说,只摇了摇头。“这个叶姑娘就不必多问了,王爷的事我们会处理,如今姑娘还是以武灵比试为重吧!” 提起武灵比试,叶尘香这才猛然清醒过来。 对啊!她如今在干什么?她是在参加武灵比试啊!折腾这么久她竟然莫名其妙地忘了此次出门最根本的目的了。 被困在那山涧中一夜,也不知道赛况如何了。叶尘香想到这也顾不上夜千策了,与书毅匆匆道别自己一人迅速地又踏上了前往终点的路。 穿行在山林间,叶尘香处处小心着。 在来之前她就看过这皇家猎场的地形图,从出发地到最后的终点算起来路程顶多需要两天。可这比试却给出了三天的时间,叶尘香先前不明白,现在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为什么要多出这么一天时间,又为什么非要大家分开行径。这不是为了所谓的考验选手,而是在选手制造杀死其他对手的机会。 如果大家都乖乖地收集好旗帜前往终点去争夺那最后的令旗,那这样一路的奔波根本就不存在任何意义。 反之如果选手们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自相残杀了,那么真正能到达终点的人就是此次比试的胜者。 还真是颇有深意的一次安排啊!叶尘香想通这些问题接下来的行程就更为小心。山间丛林,有随时会出手伤她的对手还有许许多多的藏匿在山中的猛禽野兽。这无论哪一样都是要叶尘香万般小心去应付的。 吱吱躲在袖中,靴子踩落一块又一块的青苔。叶尘香已经很小心地往前走了,谁料最后却还是冷不丁听见了从灌木后传来的一声虎啸。 叶尘香瞬间停住脚步,袖中是吱吱在惊慌之下发出的尖利叫声。叶尘香安抚似的拍了拍它,它这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灵木鞭入手,叶尘香一个飞身便踏在了身后的一截小树干上双眸冷冷盯着前方。果不其然,其后那簇矮灌木便动了动,然后从里面行出来了个体型硕大的老虎。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叶尘香心中确实是害怕着的。 可同时她也明白遇到这种事情害怕是最没用的情绪。 一指将吱吱肥大的身体摁进袖子里,叶尘香扬起灵木鞭率先发起了攻势。 宛如灵蛇的灵木鞭缠住那只老虎的头部,叶尘香借着轻功的力一脚踏在了它的额头。随后灵巧地一转身寻好了方向拔腿就跑。 她又不傻,以她之力就算能对付得了那只老虎势必也会消耗她太多的体力。没有了体力待会要是遇上敌手那可怎么办。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而发现被欺骗了的猛虎在山间发出一声狂暴的嚎叫,然后看着那边小小的身影它亦拔腿追了上来。 尽管叶尘香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跑了,可两条腿哪里能跑得过人家四条腿。于是很快,她就被追上了。 猛虎在身后嚎叫,离得这么近叶尘香几乎能闻到那股从它嘴里传来的血腥之气。手中握紧了灵木鞭她几乎已经准备好了要转身对敌了。谁料好巧不巧也正在此时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叶尘香不知何故竟然就这般愣在了当下。 一切都发生在忽然之间,叶尘香甚至连眼皮都未合上一下眼前的景物就突然变成了另外一种光景。 青色的光芒弥漫眼眶,随后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之前某日她在睡梦中见过的青衣女子。她离她并不算远,可不知为何叶尘香却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只看见的嘴巴一张一合,神色焦急一直在朝她喊着什么。 “你在说……什么?”叶尘香朝她伸出手。可她的手掌却这样直接地从那青衣女子的影像中穿了过去。叶尘香痛苦地皱着眉头,突然间就听到了那女子的呼声。 她说,“唤醒灵木鞭真正的神力得用继承人的血,切记,切记,用你的血……” 那声音很急切,且越来越远。远得叶尘香几乎又要再一次听不见了。 然而就在此时,从现实中她的手腕间恍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叶尘香就像一个忽然从噩梦中惊醒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楚给惊醒了过来。 眼中迷雾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了血盆大口正朝她扑来的老虎。叶尘香一把拂开攀在她手臂上刚咬完她一口的吱吱。 快速地从腰间取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臂一划。 山林间随之传来一声凄惨的老虎吼声,一个巨大的黑影被掀翻开来落下时还不慎压倒了几棵小树苗。 而笔直站在那岩石之上的身影脸上却带着一丝迷茫,叶尘香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灵木鞭。那根还发着幽幽的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老虎掀翻了的灵木鞭。 她还有些懵,莫非这就是灵木鞭真正的力量。 怪不得当初叶挽霜几乎拼了命都想从她这将灵木鞭给抢走。原来灵木鞭真正的力量是这么强大的。 甩甩手上的鞭子,她一抬眼看见心有不甘爬起来又向她冲来的老虎。唇边发出一声喟叹,然后猛然扬鞭。 一道绿光之后,世界霎时安静。 叶尘香冷冷地看着身前躺着一动不动也不知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的大老虎。将鞭子往腰间一收她垂下手去,让吱吱爬了上来。 而后继续启程,纤弱的身子再一次没入山林的草木之间难寻踪迹。 余下的一路因为叶尘香的小心应付所以并没有再闹出什么大的风浪,等到武灵比试第三日在路上被耽搁了一夜半天的叶尘香是最后一个赶到争夺最后一面令旗的场地的。 而等她到了后才发现原本一起出发的十个人如今竟然就只剩下五个人了。 而除了她自己这余下的四个人当中她唯一叫得出名字的也只有一个裴小将军裴凌。 终于站定在场前,旁边有人敲响一面铜锣。然后便有一人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那人捧着一柄令旗,将其插在场上的一处沙堆上并命人准备好线香。 比赛规则是不论方法,不论武器,只要能在一炷香内拿到那面旗帜的人就是赢家。而所谓的前三名就是能活到最后的三人便是此次武灵比试的胜者。 nu1; 169 赢得比赛 随着那人的一声令下,铜锣敲响,线香燃起。 原本并排而立的几人瞬间就成了需要生死相搏的敌手。不过在这种比赛之中,除了一对一的争夺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那就是——结盟。 比如就在示意比赛开始的铜锣响起来之后,眼前的五人迅速就结成了两个小团体。 一个是由三名青年男子组成的一组,而等他们自然而然地站在一起裴凌也随之往叶尘香的身前一站。 “别怕他们!” 叶尘香听到他如是说,险些笑出声来。不过这些人中最有真材实料的裴凌裴小将军竟然会选择和她一组,叶尘香也是十分意外的。作为这五人中唯一的一名女性,也许在潜意识里她就被当成了最为弱小的一位,所以没有人愿意和她结盟她并不奇怪。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裴凌竟然舍弃了自己优越地条件选择了和她一组这不得不让叶尘香感到意外。 “你怎么,和我一组了?” 侧过头来的裴凌脸上神色一片淡然,“因为你是女人啊!我要保护你!更何况叶姑娘觉得自己弱吗?” 一句保护她说的竟然这么理所当然,对于他的回答叶尘香也是报之一笑。既然有人这么信任她,那她也不好让人家失望不是。 时间紧迫只有一炷香,所以双方并没有进行过多的对峙而是一开始就各自上了各自的绝招。 裴凌使枪,叶尘香用的是鞭子。 各自将各自的后背交给盟友,叶尘香与裴凌二人敌三很快便打响了这一战。 长鞭宛若灵蛇直直朝着那三人的门面而去,而裴凌的长枪也没有闲着攻其下盘。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竟让那三人都近不得身。 那几人皆知道裴凌长年习武不是个好惹的所以都齐齐将矛头对准了叶尘香。叶尘香本就是个半道出家修习武灵的,就算天赋到了可毕竟缺少经验。很快肩头便让人给挑出片血丝。 疼痛让她的脑子迷糊了下,但迷糊之后却是更加的清醒。眼看那边一柱线香已经燃了一半叶尘香灵光一闪突然就发现了不对。 裁判判定的标准是时间到了之后旗帜在谁的手上谁就是赢家并未说过一定要能打败对手啊! 看如今眼前这三人合作,竟是两人在着重对付他们而其中一人却一直守在那旗帜之前。 看来他们是想拖住裴凌和她最后关头将旗帜抢到手就算完事了? 没猜到就算了,可如今看出来了叶尘香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长鞭一甩击退一次攻击,她低低的唤了一声,“裴凌,旗帜!” 裴凌立即会意,长枪一扫面前之人纷纷避开,而叶尘香就趁着这个机会两步跃至那沙堆之前朝那红艳艳的旗帜给扑了过去。 手臂伸出,指尖险些就能扣上那杆子。谁料守在那里的那个人情急之下竟然对着叶尘香撒了一把不知是何物的粉末。 粉末随风入眼,叶尘香还未来得及揉便被那人一掌给拍开了去。 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叶尘香身上还带着往昔的伤着一摔之下疼痛不言而喻。 卑鄙!她只得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因为早在比赛前裁判就说过了,此次比赛不论方法不论武器只要能赢用怎样卑劣的方法都不为过。 不过,他们会撒药粉,她叶尘香就没有绝招吗? 一眼瞥见那边线香已经快要燃到尽头,叶尘香眯着眼睛突然从袖中取出几枚银针唰唰唰地三针齐发往那些人的身上扎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中招,但叶尘香原本要的也并不是这个。三针齐发之后她又取出一枚直直射向了那最后举着旗帜的那个男人。 银针来的凌厉,三人皆在躲避,而叶尘香亦随着那第二根银针奔向了那举着旗帜的那人。 举着旗帜本就行动不便,在加上他躲过了第一根势必没有时间再去躲那第二根。 那边裴凌一眼看出叶尘香的企图也迅速反应过来,长枪斜刺而来穿过那两人直直就射向了叶尘香。叶尘香一脚踏在那长枪之上,双手往前一勾一把就抓住了那旗帜的杆子。 而就在她落地的那一瞬间,铜锣响起,线香也正好燃到了尽头。 “我宣布,最终赢得比赛的是裴家公子裴凌,与叶家大小姐叶尘香!” 随着这一声宣布,一切尘埃落定。待叶尘香骑着马儿无比疲惫地回到先前那个猎场时,她感觉自己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 不止是身上的累,还有心里的累。 是以当玉乐在营帐前见着心心念念的自家小姐时她险些没有将她认出来。那个灰头土脸,一脸倦色的叶尘香真的是她家小姐吗? 待她再走近些,看清叶尘香憔悴的面容她小心肝一揪鼻子竟也酸了酸。 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一溜小跑来到叶尘香的跟前将她给从马上搀扶了下来。“小姐,您回来了!” 她轻轻的一声低语音量不大,却正好叶尘香能将其听个分明。 这一去几日留她一声在这守着,想必这小丫头也将她给担心坏了吧! 叶尘香虽累,但也朝玉乐展开个安抚的笑。“你要相信你家小姐,我现在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 叶尘香没有别的侍从,来接她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玉乐。于是下了马她就携着玉乐往自己的那个小营帐走去。 叶尘香没事,玉乐自然是高兴的,但见自家小姐出去时好好的回来时竟然是这么一个鬼样子也不免心疼。 “小姐。”她问,“您现在最想干什么啊?” 干什么,叶尘香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嫌弃现在的自己。她没有洁癖但也确实忍受不了自己如今灰头土脸的样子。“玉乐,去打水来,我要沐浴。” “哼,我就知道。”玉乐仿佛遇上了值得开心的事方才挂满担忧的脸上立时又升起一片俏丽的笑意。“早就知道小姐是个爱干净的人,洗澡水玉乐已经给您备好了!” 等叶尘香终于脱了衣物躺进了温暖的水中,看着屏风外玉乐忙碌的身影她不由得感叹了起来。丫鬟啊,真是小姐的贴心小棉袄啊! 眯上眼,躺进热水中,叶尘香只觉得全身的疲惫仿佛都在这热气氤氲中消融了去。 眼睛半睁半合,竟有一股困意袭来。 然而老天爷到底没给她这么一个打瞌睡的机会,因为就在下一刻屏风外却忽然传来一声玉乐的尖叫。 “啊!有老鼠!” 叶尘香一惊猛地从浴盆里坐了起来,她突然想起就在她方才褪下的衣物里吱吱好像还藏在那里面呢! “啊啊啊,小姐小姐小心她朝你那窜来了!”屏风外的玉乐提着一把鸡毛掸子,那凶狠的模样仿佛非要将那个胆敢跑到她地盘上来撒野的小畜生没完。 而话音刚落,屏风后果然出现一个雪白的影子飞驰而来。一跃攀上浴桶的边缘然后猛地落进了叶尘香的怀中。 一片绚丽的水花扑面而来,叶尘香无处躲避只能任由着自己被那水花给浇了个正着。 滴滴答答的水顺着发丝一颗颗地流下来,叶尘香在盆子里摸索了一阵最后从里面提出个通体雪白的小东西。 目光冰寒,自成气势。 “很好啊!”她咬牙切齿地说,“连我的油你都敢揩,不想活了是吧!” 被提住尾巴的小东西瑟缩了一下,“吱吱……” …… 随着最后一道夕阳的消逝,四年一度的武灵比试就此结束。 而这厢叶尘香才刚回到相府住处,立马便接到了从宫中而来的令她前往宫中觐见越帝的圣旨。 她并不意外,历年都是如此,在武灵比赛之后碧国皇帝会在中宫设宴,宴请百官与此次武灵大赛的胜者。 一来是为了显示皇恩浩荡对天下修习武灵者的重视,另外也是为了在这场宴会上对胜出者进行一定的嘉奖。或赏赐金银或加官进爵。 不过今年也有些不同,因为此次夜宴除了宴请武灵大赛的胜出者外还宴请了一支刚到碧国王京的外国使团。来自朝云国的太子和公主。 叶尘香进山去了所以并不知道他们的消息,是后面出来后才听到玉乐提起在她进山的第一日那队使臣团就刚好抵达了王京。 但正巧遇上武灵大赛这一事越帝也没有时间去管他们,于是就将他们安置在了驿馆之中。正好今日设宴一同也将他们邀了去。 收到圣旨叶尘香并没有耽搁太久,整好着装看了一眼在屋内玩的正好的玉乐和吱吱自己出了门。 她就猜到玉乐会喜欢上吱吱,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对这种毛茸茸又聪明又知道讨好人的小动物几乎是没有半点抵抗力的。 脸上一抹笑意盎然,叶尘香关上门悄悄地退了出来。 趁着天光还亮,她去了前院与叶相和叶挽霜一同进宫而去。 赢了比试叶尘香在相府的地位几乎又像是被拔高到了一个新的水平,马车规格随行的侍从几乎都快媲美叶挽霜了。 而今夜的叶挽霜一身碧色衣裙的打扮见到这一幕,心中忿忿的就像是被浇了一层滚油恨不得上前去将叶尘香从那辆华丽的马车上拖下来。 不过至少她还知道什么叫做大局为重,在接收到叶崇越警告的眼神后。她只得狠狠地跺跺脚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nu1; 170 朝云国使臣 夜色慢慢降临,而宫中的一处宫殿便越来越热闹了。 长廊点上数百盏精致的宫灯,华灯将这一方宫室照的如同白昼。 来来往往的宫女们一个接着一个将盛着瓜果佳肴的盘子一个一个端上桌来。 靡靡歌声回响在耳畔,觥筹交错间谈笑声此起彼伏。 这便是宫中为了庆祝武灵大赛结束顺便给朝云国来使准备的接风宴了。 彼时叶尘香正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百般无聊地看着这一幅盛世的景象,今夜的她坐的可是个视野极好的好位置。对面就是一脸冷漠的夜千策,而再侧侧脸就能瞧见你金光闪闪的御座。 可好位置周边却没有能与她交谈的熟人,所以她还是得和在场所有的人一样默默地在或沉默不言或交头接耳中等着终极老大越帝的到来。 终于,外边传来一声太监尖利的喊声。“皇上驾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身纹龙锦袍的越帝便在这众人的瞩目中携着玉缘从殿外行了进来,神采奕奕。一身正红宫装的木皇后紧跟其后,但大多数人的眼睛却都是盯在那个依偎在皇帝怀中一身白衣的玉缘身上的。 这一阵子,关于她的传闻实在是太多太多。叶尘香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担忧。俗话说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玉缘盛宠却不知收敛,这样迟早是会引起某些人的妒恨的。 不过现在也由不得叶尘香去想太多,因为越帝已至跟前。 “好好好,众爱卿平身!”看这情形,越帝今夜的心情还算不错。 携着玉缘在龙椅上坐定,越帝也没有说些什么旁的,直接便大手一挥。“宣朝云国使臣!” 旨意一道一道地传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有宫人将那些从朝云来的使臣们引上正殿。 几乎是在同时,叶尘香明显便发现原本气氛轻松的夜宴现场瞬间严肃了起来。众大臣们都挺直了背危襟正坐。 远远地,便见从那宫殿缓缓行来了一队人。 带队的是一个看着感觉有些孱弱的年轻男子,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手中拿着一把玉骨的折扇。玉冠束发只在额边留下不多不少的一缕,而那张脸,叶尘香无法形容。因为他一进来叶尘香便清晰地听见了听见了在场小姐们清晰的惊叹声。 叶尘香默默地瞧了一眼夜千策,又瞧了一眼那男子。好吧,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货。 出神间,那男子便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而他身后跟着的一名薄纱蒙面的美艳少女跟着经过叶尘香的身前却是在走过的同时突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没错,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叶尘香呆了呆,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依她女人的直觉,方才那女子的眼神十分的不友好。可是,她搜刮了脑中所有的记忆也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一个人啊! 莫非是自己看错了? 正疑惑间,那边的使臣便开始说话了。一通介绍后叶尘香这才明了了,原来那白衣男子便是朝云国的太子上官谦,而美艳少女则是朝云国国主的掌上明珠灵罗公主上官柔蓝。 听着这一个又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响起,叶尘香不禁在心中感叹了句,都是风云人物啊! 即便是在碧国叶尘香也曾听人提起过这两个名字,一个上官谦出名因为他聪明,一个上官柔蓝出名因为她刁蛮任性。 传闻说朝云国太子上官谦风姿绝代十岁那年便能作诗,十二岁棋艺横扫整个王京再无敌手。从此在千渊地界便是众人皆知的神童,而今神童长大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这上官柔蓝传闻是朝云国第一美女,却从小被朝云国主溺爱着长大被宠得无法无天。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如今亲眼见着才知道原来传闻也未必都是虚的,至少这上官谦看着便自有一股才气。 只是才气之中也潜藏着一抹无法掩盖的精明。她突然有些好奇,这些人在这个当口跑到碧国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尘香在自己的席位上坐着一面喝着茶一面看着那厢使臣们和越帝聊得热火朝天。什么江山永固,寿比南山。最后,白衣的上官谦折扇一收话锋突转,“此次来碧国我等为陛下带来了三样礼物!还望陛下笑纳!” “哦!”越帝哈哈一笑,“不知是哪三样宝贝呢?” 上官谦亦是一笑,缓缓道,“这第一样呢?便是我国灵罗公主。” 越帝望了一眼一旁薄纱蒙面的上官柔蓝不可否置。 “这第二件,是一幅画作。” 上官谦说着一旁便有人捧着一个方形长盒走上前来,越帝身旁的大内总管崔公公见状从高座上走了下来接过盒子捧了上去。这会儿现场也是难得的寂静,众人皆伸长了脖子想要瞧瞧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怎样一件宝贝。 只见长盒打开,崔公公小心地从中拿出一卷卷轴,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竟有一丈之长。当然,这个并不是众人惊异的原因,只见在这殿内明亮的光线里这卷轴之上竟是空白一片。 没错,就是空白一片。没有一个字,更没有半点笔墨沾染的痕迹。 现场顿时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被听见。 “不知太子这是何意?”越帝瞥一眼那画卷,眸中不觉染上几丝不快。 而上官谦却是仿佛恍然不知越帝的不悦,望着那卷轴道,“卷轴虽是死物可画作却有神,不知在场众人可有谁能破解这画作之谜?” 话一出口,底下人瞬间便议论纷纷。若依这朝云太子所说,画卷原本便是有字的只是众人看不见罢了。可这一张薄薄的白纸如何又能藏下一卷画?确是个难题! 就在众人苦思冥想之时,越帝发话了。“不知在座众卿可有谁能找出这显画之法?若能找出朕重重有赏!”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亮了起来,陛下说的重重有赏自然不会是虚言。对于那些官做的不大又找不到门路升官的大人们来说,这种博彩的事情向来是升官得重用的最佳捷径。 但却风险较大,毕竟事关两个国家脸面的问题。答对了自然好,若是答错了那别说升官发财了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还是未知。 于是,再怎样渴望这次机会的大小官员们还是需要时间思量思量。 就在他们这思量思量的空当,那边端坐在席位上的上官柔蓝却是眸光一闪视线移至夜千策对面正无聊叶尘香的身上。郎朗开口,“陛下,灵罗早在朝云时便听闻这碧国王京叶家大小姐叶尘香的才名,不知叶小姐可否看出这卷轴的门道呢?” 她这么一问,便惊得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叶尘香。 而此时的叶尘香,心中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发生了一场七级地震。 听闻她的才名?这位灵罗公主可真是搞笑,自打她出生以来外面传出的皆是她叶尘香生来废材的名声。即便后来有所改观,那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传到朝云国去了啊! 她又算不得什么风云人物,废材之说也不过当做碧国百姓的饭后谈资而已。 我可以拒绝吗? 她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而随后的答案也只能是,不能。叶尘香虽然才刚赢了武灵大赛但这外国使臣的面子她是万万不敢落的。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位灵罗公主她从未见过,为何初次见面这公主对她却莫名地带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呢? 没有心思却思考更多,叶尘香眨了眨眼,看向高座之上的越帝。 意思就是看看越帝的意思,到底要不要让她承下这事呢! 而越帝自然是会同意的,远远地朝她望来。“叶尘香,既然灵罗公主开口了你便来寻一寻这卷轴的奥妙吧!若是寻对了朕必定有重赏!” 还有的下半句潜台词便是,若是寻错了你自己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吧! 或许是身在高位的习惯,越帝不用将话说全就总有人能听出他话中蕴含着的意思。 叶尘香目光上移落在越帝身侧的玉缘身上,此时的玉缘因为喝了些酒脸色微红,但触到她的目光她确是对着她笑了笑。 那笑容带着无尽的安抚之意,仿佛是在对叶尘香说,你尽管去,若是错了自有她会来保你。 叶尘香心中顿时划过一片暖意。 于是,她微笑着站了起来。“民女,试试看吧!” 在这众目睽睽下,叶尘香缓缓行过这半个宴厅来到了这幅画卷之前。 在殿内明亮的光线照耀下这幅画卷的的确确是干干净净不见半点书画踪影的。叶尘香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东西会跟影视剧里演的一样用火烤烤水沾沾便能显出字来。 站在这幅长有一丈的画卷前,叶尘香忽然闭上了眼睛伸出手轻轻地往这摸上了这画面。一寸一寸从画的这头到画的那头,叶尘香缓缓而过。 指尖摩擦在画面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几乎全场人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尘香紧皱的眉头,想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nu1; 171 舞姬 而离她最近的除了越帝和使臣便是坐在王座下首第二位的慕容祁言。看着叶尘香不知情况的神情慕容祁言也动了动心神,一向对她不屑的他此时也不得在心中为她捏了一把汗。 毕竟关乎国威,叶尘香总算是享受了一把众人不再嫌弃的目光。 不一会儿画卷便被叶尘香摸到了到头,叶尘香的眼睫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 “可看出来了?”越帝还未开口倒是皇后先问了。 叶尘香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对着高座上的越帝行了个礼,“臣熄恳请陛下撤掉这宫殿中的灯盏,一切便能见分晓。” 越帝看不出情绪却是准了她的要求。“来人,将这殿中灯盏撤去!” 宫人动作迅速不过一刻便将这殿中灯盏撤得七七八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展开的原本空无一物的画卷突然便显出丝丝缕缕的光来。 光芒明亮却丝毫不刺眼在这浓浓夜色中竟慢慢显出一幅百鸟朝凤的图画来。 幽幽蓝光映出叶尘香松了一口气的脸,叶尘香看向与她并排而站的上官谦。耳畔是越帝爽朗的笑声。和不知哪位臣子的惊叹声,“朝云国的这幅百鸟朝凤图真是妙不可言啊!” “来人,掌灯!” 灯盏一盏盏又在殿中亮起,照着越帝与皇后满意的笑容叶尘香心中悬着的大石也落了地。 “陛下!”这回,首先出言的倒是上官谦。“这幅百鸟朝凤图是我国国主召集了一百一十一位技艺高超的绣娘用最细的天蚕丝花了三月的时间织绣而成就是小皇靠手去摸也摸不出这天蚕丝的痕迹。不知这叶小姐是如何摸出这比头发丝还细的天蚕丝的呢?” 这后半句明显是对叶尘香说的。 叶尘香抬头一看越帝,见越帝也是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便安心地说了。 “臣女并非摸出来的。”她对着上官谦笑了笑扬了扬指尖,“我是闻出来的!这幅画上有萤草的香味。” 天蚕丝本无色,也只有用能在夜里发光的萤草浸泡之后才能在黑暗里发光从而显出这么一幅百鸟朝凤图的景象来。 看着叶尘香的笑容,上官谦微怔片刻随即一笑。“倒真是在下浅薄了。” “哈哈哈,朝云这一幅百鸟朝凤图甚得朕心来人将它收起来。”越帝一挥手立刻便有宫人走上前来将那画卷细心卷好收进了盒中。 叶尘香想了想,这画也看完了她再留在殿前着实没有理由于是行了个礼正要同越帝告退。然这刚要说话,坐在左侧不远席位上的上官柔蓝却是快她一步先开了口。 “能瞧出百鸟朝凤图的奥妙叶小姐果然名不虚传,不妨再看看这下一题依叶小姐只见这题又该如何破解呢?” 上官柔蓝说着便有人从殿外抬进来了一个巨大的箱子。箱子落地发出一声闷响,敲在叶尘香的心上隐隐的不安。回头瞪了瞪那不依不饶总要她难堪的灵罗公主上官柔蓝。叶尘香回头看向越帝,正待开口告退越帝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箱子,“叶尘香,要不你也来看看这箱子又有什么奥妙可言。” 一句话便彻底断了叶尘香想溜之大吉的念头。 叶尘香心中说不出的苦痛,却也只能面色如常地应承下来。“是,臣女遵命。” 缓步走到那箱子前,待看清那箱子的模样后叶尘香脑子又是狠狠地一抽。只见那箱子上原本该是锁待着的地方如今竟然明晃晃地挂着一把玉制的九连环。 就在叶尘香胸口沉闷之时,上官柔蓝的声音却继续阴魂不散地响起。“这九连环是用百年难得一遇的昆山暖玉打造,触手生温,时常抚摸还能生出异香。” 言下之意便是,这玩意砸不得。 不能砸又解不开那怎么办?在众人如针扎般注视的目光下,叶尘香缓缓地蹲在了那箱子前双手捧起了那个九连环。 九连环顾名思义便是由九个圆环贯穿一个横板制成的一把巧锁,环环相扣,极其难解。 叶尘香看着看着额间便慢慢渗出了一头的汗,这九连环是古人爱玩的东西她叶尘香一个现代人又怎么会知道解。 就算她能解那也铁定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如今这情形难不成她还得让越帝嫔妃和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官员等她一晚上?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叶尘香这回的确是为难了! 而见她面露难色最开心得意的莫过于这挑起事端的上官柔蓝了。“怎么?莫非聪慧过人的叶小姐连个九连环都解不开?” 听见她又在一边瞎比比叶尘香眸光一闪,霍地站起看向一边正打着扇子看热闹的朝云太子上官谦。“灵罗公主这话可说早了,这可不是个一般的九连环尘香不敢用一般的方法解开它。” “怎么个不一般法?”上官柔蓝一双美目紧紧锁着场中的叶尘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气焰。而她对叶尘香的敌意也是毫不掩饰的。 叶尘香等的就是这么一问,直直地将目光投向眼前的上官谦。“这不一般的开锁法子嘛!不知上官太子愿不愿意帮尘香个小忙。” “嗯?”上官谦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响起,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这,叶姑娘打算让小皇怎么帮呢?” “很简单。”叶尘香一指九连环,“只要你对着它砍一刀就行了。” “……” 此话一出全场瞬间寂静,唯有上官谦轻笑一声敲了敲扇柄,“叶小姐说笑了!这九连环价值不菲……” “砍不得嘛!”叶尘香对着上官谦亦是一笑,“慕容皇子误解了,尘香的意思是要请慕容皇子帮忙将那锁头砍下,这样不就能在不伤着九连环的情况下用最快的速度将这箱子打开了吗?” 众人一幅了然的脸色,而上官谦嘴角的笑虽有些僵硬但到底还是坚持着笑了下来。接过一边越帝差人送来的刀心情复杂地帮着叶尘香将那锁头给砍了下来。 昆山暖玉打造的九连环便这样被放在一个托盘中呈到了越帝的面前。越帝看一眼那精巧的物件,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叶尘香这一步走的可谓是妙,既打开了九连环又让朝云使臣吃了个哑巴亏。 赞赏地瞧了叶尘香一眼,,越帝正寻思着要赏叶尘香些什么才好呢。 从宫殿不知哪个角落却突然传来一阵乐音,伴随着女子幽幽然的歌声瞬间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包括越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只见那原本立在殿中的箱子竟然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粉红色舞裙的女子从中飞身跃出,发丝飞扬妩媚无双。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宽大的舞裙在微微夜风中荡出一片绯红,像极了一片舞动着的云。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歌声悠扬如泣如诉,仿佛潜藏了多少少年情思岁月如梭。 绝色女子飞身落在正殿之中,容貌倾城舞姿无双。 终于,一曲毕。纵情在舞蹈中的女子收回动作与情绪站在高座之前对着座上的越帝盈盈一拜,“小女子花瑶见过陛下!” 眼中脉脉含情,似乎蓄了满满的一汪水。 叶尘香站得近便清晰地瞧见那女子一张美若初春刚刚开放桃花般的容颜上噙着一点笑。媚眼如丝地盯着座上的越帝,那眼神,那身段根本不用过多的修饰便能让人心生摇曳。 即便是叶尘香,身为女子也几乎对她这份功底赞一声好。 然而令在场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是在面对这样一个送上门来的美娇娘时,越帝的脸却不知为何忽然变得铁青。 挥了挥手示意叶尘香退下,他将空了的酒盏扔在桌子上而后才缓慢地开口。“舞跳得不错,赏!” 那舞姬愣了愣,脸上仍带犹疑之色,仿佛是不相信越帝用这么一句话就想将她给打发了。 叶尘香坐回在自己的席位上眼中含了一抹笑意,看着那名身姿妖娆的舞姬。这样一个尤物,明显就是朝云国送来给越帝享用的,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有心如此美人不被越帝收入后宫确实说不过去。 可今日不是是抽了什么风,以往喜爱美人的越帝却刚刚好没有了收美人的兴致。 一开口,摆明了就是拒绝的意思。 可这花瑶就是为了入越帝的后宫而来的,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弃。 咬咬牙,她猛地在越帝面前跪了下来。“花瑶早在朝云国便听闻陛下风采,于是在那时便暗暗起誓今生必定要侍奉在陛下身旁。愿陛下成全花瑶这小小的心愿。” 听这意思,是在众目睽睽下自荐枕席喽! 现场有那么几秒钟的尴尬,原本想提议越帝给这小娘子封个贵人当当的某些大臣们顿时也都默不作声。如此‘开放’的一名女子,他们若是强行要求越帝收下越帝保不齐反倒会说他们插手皇帝的家事。 而座山越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忽而又好了起来。一双睿智的黑眸望着那跪在殿上的舞姬,“难得你一片赤诚之心,朕不接受倒显得朕小气了!” nu1; 172 赐酒,百花酿 见越帝松口,那女子心下又觉得还有一丝希望。两道媚眼微红莹莹地望着越帝,“花瑶不敢!” 明明说着不敢,可那双眼睛却明明白白地带上了勾人的意味。 越帝眸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嘲意,意外的是他随后竟是将目光放在了伺候在身旁的玉缘的身上。但其余的话却是说给候在一旁的崔公公听的。“崔公公,朕的宫中可有什么还需要人的地方?” 玉缘看着他的脸微微笑了起来,不说话但是却拿了酒瓶往越帝空了的杯子中倒满了酒。 在下面大臣都暗暗思索陛下为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崔公公早已领会了越帝的意思一扬拂尘嘹亮着嗓子回答了起来。 “回陛下,寝宫中还缺个打扫的。” 端起酒杯,越帝一饮而尽而后微笑地看着那跪在地上脸色越来越苍白的花瑶。“既然你这般钦慕朕,那朕让你去寝殿中做个扫洒宫女如何?” 说那话的口气根本就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而早在越帝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那花瑶的脸上就只余下一片灰白,她是被特意调教过送来越帝后宫的舞姬若是入不了越帝的眼不止是自己受苦就是她后面的朝云国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越帝哪里需要管这些东西,大掌一挥示意崔公公将她带走。“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办吧!带下去!” 于是,一脸死灰的花瑶就这样默默地被崔公公差人给请了下去。 来时绚丽夺目,去时却身形寂寥。 如此美人,确实令人惋惜。但她走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惋惜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唯有那边来自朝云国的上官谦与上官柔蓝神色有些不悦。 说来也是,这位舞姬是朝云国送来的,越帝拒绝了也就等同于拂了朝云国的面子。 按理来说不该如此,即便碍着两国交好的面子越帝就算不宠怎么着也该收下。可他们无法预料的是,越帝确实收下了但这收下来却只成为个扫洒的宫女。 也得亏上官谦脾气好,被人这样拂了面子也依旧能继续笑的下去。倒是他旁边的上官柔蓝一脸的不悦之色。 等叶尘香勾着唇将那边的笑话看得差不多了,与越帝坐在一块的玉缘忽而就开口了。 “叶尘香,酒菜可还合胃口啊!” 蓦然响起的女子声音让叶尘香迅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望着上面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玉缘叶尘香稍感诧异。“宫中菜色向来精致美味,尘香很喜欢!” 一直未曾理过她的玉缘姨娘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起她,叶尘香想不诧异都不可能。 而对于她眼中的探究之色,玉缘并没有回应。只是一面抬着玉手给越帝倒酒一面巧笑出声,“陛下,尘香是我的侄女今日她赢了武林比试不知陛下可准许臣妾奖赏她件东西呢?” 越帝一看就是十分宠她的模样,连个眼神都没给叶尘香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娇艳的美人。答,“好啊!缘儿想送些什么东西给她。” 男子有气势,女子相貌倾城,这一幕像极了两位恩爱的平常夫妻。 叶尘香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方才越帝那么的不想要那位花瑶美人了。难不成他真是将玉缘宠到这个地步了,连姬妾都不愿在她面前纳。 谁也没有注意到二人身边那个坐姿僵硬的皇后,明明她才是越帝的正妻,一国之后。可众目睽睽下她在越帝眼中的分量竟然抵不过一个妃嫔。她如何能不气。 不过身为皇后她还得大气,自然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跟玉缘一般见识的。放下手中酒盏,她亦笑的端庄,“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金贵,妹妹快些拿出来让姐姐们开开眼界吧!” 原本只不过是送样东西,如今经皇后这么一理解还成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不知玉缘准备的是什么,若真是宝物那也倒罢了,如果东西太过寻常那岂不是得在众臣面前丢脸。 木皇后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不可能说话这么不小心,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故意的。故意想让玉缘没有台阶下。 不过对于皇后这番调笑玉缘却是理都没理,自顾自地使了个眼神给自己随侍在下的侍从。 “去,将那东西拿上来!” 然后便是一番并不长的等待。 等到那位内侍回来,手头上便端了一个精美的白玉酒瓶。 一路行来,留下的却是一路芬芳。 不多时醇厚的香味便弥漫了整个大殿,宾客们皆伸长了脖子打量着那被内侍仔细端在身前的东西。 “这是……”越帝疑惑地看一眼玉缘。 “陛下忘了,这不就是前些阵子从西疆进贡上来的美酒百花酿么!陛下赏给臣妾臣妾还未来得及尝过呢!”玉缘接过话头笑得一脸深沉,末了还不忘瞥了眼方才发问的木皇后。“怎么?姐姐竟不知道,前日陛下派人给妹妹送来这么一瓶妹妹还以为姐姐也有呢!” “……” 熟话说的好,风水轮流转,这回吃瘪的人倒是皇后了。 皇帝的宠爱,向来是她这个当皇后的人生一大痛处。皇后轻声咳了咳巧妙地掩饰过了这小小的失态。“既然是好东西,妹妹为何不自个留着本宫瞧叶家大小姐似乎也不是个爱喝酒的。” “那是自然。”玉缘笑笑,“臣妾与臣妾姐姐玉嫣从小长大,尘香是我侄女,今次她赢了武灵比试我这个做姨母的总得表示表示。” 见她们旁若无人地斗法,叶尘香表示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 想必皇后是看见了她桌上的茶水才说她不会喝酒的,而玉缘明明知晓她的真正意思却毫不留情地将她这意思给曲解了。竟变成皇后小气,不赞同她赏贵重东西给自家侄女了。 以叶尘香的身份她是插不进话的,于是只能默默地在一边看着。 说完,她轻轻抬了抬头,示意那侍从将百花酿送至叶尘香跟前。“这百花酿,就当是姨娘赠给你的贺礼了。” 醉人的酒香袭来,叶尘香却是一个激灵心中的不安隐隐扩大。 “是,谢娘娘!”诚惶诚恐地接下这壶酒,叶尘香的心绪百转千回终是没能想明白玉缘这样做的意义。 为了向世人表示她记起她这个侄女了?还是她又别的目的…… 然老天爷并没给时间让她继续思考下去,因为一放下酒壶玉缘那温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放下做什么,快尝尝!” 呃…… 抬头瞧见玉缘笑意盎然的脸庞叶尘香看了看桌上的酒壶终是认命地给自己斟了一杯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浓郁的花香瞬间充斥在唇齿间,让叶尘香这个不怎么会喝酒的人都忍不住陶醉了。 真是,好酒啊! 叶尘香缓缓地放下酒杯,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得上座传来玉缘的娇笑。 “真是个傻孩子!这等好酒怎能如此豪饮,如儿,去再给叶姑娘斟上一杯。” “是!”那个被称作如儿的宫女低低应了一声走上前来蹲坐在叶尘香的面前拿起酒壶又往她的杯子里倒上满满的一杯。“叶姑娘,请!” 看着眼前少女手中的酒杯叶尘香下意识地想要出言拒绝。然而那宫女却仿佛早猜到了她的意图,端着酒杯的手一抖像是小心又像是刻意满满的一杯清酿竟是全数泼到了叶尘香的身上。 “啊!叶姑娘!”宫女如儿吓得赶紧缩回手,这下倒好方才只是酒水这回连杯子也直接甩到了她的怀中。 叶尘香愣在了当下。这是什么情况,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方才那宫女将酒倒在她身上的动作好像是故意的吧! 那宫女抬头,突然见得那宫女对她眨了眨眼。 叶尘香还不及做出回应,,那边木皇后的声音就传了来。 “大胆奴才这么点事都做不好,来人,给本宫掌嘴!”皇后被玉缘晾了甚久心中早就不爽的很,如儿又在此时出错无疑是自己撞上了枪口。 而身为如儿之主的玉缘更不可能坐视不理,放下酒杯悠然地看向皇后。“姐姐这是做什么,如儿进宫不久不懂事姐姐身为皇后怎能跟一个宫女置气。” “你这是在教训本宫!”皇后一扬手,仿佛是想拍桌子。但一抬眸便瞧见了面前面色铁青的越帝,这才想起她如今是在宫宴之上,怎能做出那等动作。 “臣妾不敢!”玉缘再怎么得宠那毕竟也只是个贵妃和皇后只差那么小小的一截可就是这样小小的一截就注定了在这种情况下贵妃就是不能落皇后的面子。玉缘没有迟疑从座上起身,敛眉跪在了越帝的面前,“小宫女不懂事乃是臣妾教导不利,还望陛下能准臣妾自己处置。” 皇后不悦那又怎样,玉缘如今倚靠着的是眼前的越帝。 而越帝如此宠爱玉缘又怎舍得她当众下跪,一伸手就将她扶了起来。 “好好好,给你处置给你处置。”安抚完玉缘越帝还不忘瞟了木皇后一眼,“这么件小事而已你身为一国之母何必这么计较。” 皇后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看到越帝对玉缘这样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下也就明白了。这个时候的越帝无论她同他说什么他可能都是听不进去的。 为了附和越帝的话,望着下方那满室的宾客她也只能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就罢了。你宫里的丫头就留给你处置了。” “谢姐姐。”玉缘眼中精光闪过,在越帝的搀扶下又坐回了方才的位置。 风波平息,皇后这厢才想起还有一个被泼了一身酒水的叶尘香。 不耐地皱了皱眉头,皇后正想说话却不想身侧的玉缘倒是先开了口。 “如儿,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带叶小姐下去更衣。” nu1; 173 曾经 “是。”那宫女一脸的心有余悸来到叶尘香的面前,“叶小姐,请随奴婢下去更衣吧!” 叶尘香微微皱了皱眉头,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可是却又想不到什么不对,甩开脑中的思绪翩翩她站起身来向皇后玉缘行过个小礼后便跟着如儿出了大殿。 御花园中花团锦簇后宫众多宫阁殿宇便分散地建在这片园子的各个角落里。既然是更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离大殿不远处便建有一个小偏殿不大但却设备齐全算是宴会的那个正殿的配套设施。 好像叫什么惜花阁吧!也许是方才喝了些酒的缘故,叶尘香的脸有些红就连头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于是便没怎么认真去看。就这般跟着如儿进了一间厢房。 “叶小姐,就是这了。请你先在这歇息一会儿,奴婢这就去给你寻一套衣裳来。” 很合理的安排,叶尘香自然没有异议。 而等了片刻之后,拿着衣物出现的却并非方才的那名宫女如儿,而是……玉缘。 叶尘香说不上有多惊讶,毕竟方才那名宫女已经给她发出了这个信号。她只是不明白,玉缘今日用这种方法将她带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尘香!”她浅笑着走上前来,明明腿脚行动并不方便,可身上那股无双的风姿却丝毫不见减退。 叶尘香见状,赶忙上前去搀扶住了她。“玉缘……姨娘!” 听见她这样唤她,玉缘脸上不自觉地有温暖显现。“你看,你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语气沉静,但无法掩盖的是那岁月的沧桑。 毕竟血浓于水,而在叶尘香小时候,玉嫣又常常跟叶尘香提起这位素有才名的姑姑所以在见到她时叶尘香潜意识里便有那么一种认同感。 “你用这种方法让我出来,是……” 本想问她缘由,但话还未说完就被玉缘的纤纤玉指给打断。“先别问,将衣服换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眯着一双眼眸,声音中仿佛还带着几丝醉态。叶尘香这才想起来,方才在夜宴上玉缘似乎也喝了不少酒。 接过衣物,叶尘香点点头去到那房间中的一面屏风之后开始换上衣服。而玉缘则静静地站在外面等,她的笑意一直不曾离开唇角可那纤弱的背影却无时不刻透出一股无法抵挡的苍凉。 因为心中有事外面玉缘也在等待,所以叶尘香的动作可比往常快了不止一倍。很快,整理好着装的她就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玉缘为她带来的是一套天蓝色的宫装,天蚕丝的裙面,绣满百合花的腰带,裙摆与衣袖边缘则用金线绣上花鸟虫鱼。并非宫中那个品阶的妃嫔才能穿的衣服,而是一件京城中官家小姐最喜爱的款式。 “走吧!”她看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伸出手来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脸然后才带着她从那偏殿出来。 夜色深沉,御花园中除了来来去去的宫女便没有了什么旁的人。 其实叶尘香奇怪的是,越帝如此宠爱玉缘几乎连一刻都分不开的模样那玉缘这回又是用了什么理由才从越帝那溜了出来的。 看出叶尘香眼中的疑惑,玉缘悄悄地在她耳边说道。“我同陛下说我要出来如厕,想必待会儿他见我许久不回去又要派人来找我了。趁着他还没发现我们快些走!” 原来是这样,出来如厕,没想到玉嫣姨娘也是个会扯谎的。叶尘香险些笑出声来,但瞧见玉缘那认真的神色忍了忍也就没有表现出来。 夜间的碧国王宫灯火通明,千百盏宫灯将一方天地照的如同白昼。然在那些灯火辉煌的宫室只见也隐藏着一个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阴影。 玉缘带着叶尘香熟练地穿行在宫城的小道上,行了将近半个多时辰最后却是在一座黑漆漆的宫殿前停下了脚步。 “玉缘姨娘,这里是……” 一来到这地方叶尘香就不自觉地感到熟悉,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玉缘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就是上回她与她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冷宫废园——西苑。 叶尘香不知道玉缘为何会带她来这里,但她却并未询问而是跟着玉缘一起踏进了这个地方。 她不用问,因为她知道玉缘终归是会告诉她缘由的。 也许是上回走得太过匆忙谁都没有注意,西苑的大门并未关上。 玉缘带着叶尘香进来那道破旧的门的时候裙踞扫过那古老的门框带下些许灰尘。不过玉缘并未在意,而是直直行过了门前那棵桂花树来到了那一方水池之前。 白玉石的栏杆上满是斑驳可见的孔洞,这是长年不得修缮的缘故。 而等她一站在这水池边上,玉缘就松开了叶尘香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行去。 经过那长长的一条长廊,对面就是她们第一次相见的那座小亭。 “尘香,你随我来!” 她回头一笑,随即也不管叶尘香答应没答应就自顾自地朝那小亭跑去。明明是受伤了的脚,可叶尘香不明白她为何还是能跑得这样欢快。 叶尘香不放心她这样而去,自己也只好跟了上去。 上回那座小亭依旧静静立在那处,但上面原本垂着的白绫却因为这么久没人去管而沾上了不少污渍。不过如今是黑夜光线本就不明朗,这些瑕疵倒是可以忽略的。 叶尘香跟着玉缘一路来到那小亭之下,她停住了脚步而玉缘却是一抬脚就登了上去。 不知为何,站在亭下的叶尘香看亭子中玉缘的身影总能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落寞气息。这是与方才在大殿上叶尘香看到的她与木皇后争锋相对时她给人带来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看着她已经站了上去,叶尘香也没有再等着自己也登上了小亭站在玉缘身侧一同望着那一池娇艳绽放的荷花。 没错,即便是到了如今,那池子中的荷花依旧开得张扬仿佛玉缘的离去并没有给它们带来任何的影响。其实说来也是,自顾自生长的植物,又何必承担人类的悲欢离合呢? 绿叶如碧玉,红花似火焰。玉缘看着那一池荷花突然笑了起来。 “尘香,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的母亲玉嫣她是如何对你说起我的?” 她的声音轻柔,也许是被这静谧的氛围所感染叶尘香也不敢大声只慢慢地回答。“我娘说,你是一个长得很美,说话很好听又很善良的人。” 叶尘香细细地在记忆里描绘出娘亲玉嫣的模样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每次说起她这位活泼好动的妹妹总是在唇边挂上一抹无奈的笑意。而她看着那时小小的叶尘香就像是在看她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天天扯着她的衣角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唤她姐姐的女孩。 叶尘香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她还说,你很自由!” 她记得玉嫣弹起玉缘生时的模样,她还记得她告诉她她的姨娘玉缘已经离开京城去了远方时那羡慕的笑容。 “母亲一直告诉我,您离开了碧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可谁又能料到在玉嫣逝去了这么多年之后她叶尘香竟然会在碧国的冷宫之中看见了这个与娘亲长得如此相似的玉缘姨娘。 “自由!”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玉缘突然嗤笑一声。“我的自由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你想知道我在后面那些日子都去了哪里吗?” 玉缘笑,那绝美的侧脸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叶尘香仿佛被她蛊惑点了点头,“想!” 好奇心谁没有呢!更何况面前的这位还是她与她娘亲念了这么多年的女子。 玉缘仿佛有些累了,便提了裙摆缓缓地坐在了那亭子之中。身边风卷帘翻,因为沉浸回忆她的神情迷离,这样的一幕竟让叶尘香生出几分时光未逝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错觉来。 “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莲花吗?”叶尘香听到她如是说,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叶尘香不知道答案自然也就没有开口。 于是顿了顿之后,玉缘又继续说了起来。 “那仿佛,是很遥远的事了!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皇帝,我也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他叫慕容桓。” 慕容桓?叶尘香也缓缓坐在了她的身边静静地听她讲,她记得当今碧国皇帝的名讳就叫做慕容桓。 年少的相遇总是那么美好,而玉缘第一次见到慕容桓是在碧国王京一场花朝节宴上。 与天性乖巧的玉嫣不同,儿时的玉缘其实是个特别活泼的孩子。 那时玉家还是碧国的名门望族,中宫夜宴也从来不会缺少玉家的席位。因为在家中无聊年幼的她便央着自己的父兄带她进宫去宫宴上玩。 对于宫宴她其实一直都抱着那样一种朦胧的憧憬,因为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所以总爱捣乱的她从来就不是父兄带去宫宴见世面的对象。 那日父兄本也不许她去,是她偷偷和姐姐玉嫣说好了二人交换了衣物这才骗过父兄的眼睛偷偷跟了去。 本就是与玉嫣有七八成相似的容貌,再加上她刻意的伪装父兄一路都未发现不对将她给带了进去。可姐姐玉嫣是个窈窕淑女而她向来就不是个能安安静静坐着的人。 几乎是一下马车,等避过了父兄的眼睛她便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奔进了宫宴的人群中。本以为会很热闹,可谁曾想这些进宫而来的夫人小姐们竟个个都是如她姐姐那般的人。 别说陪她去上房揭瓦下池摸鱼了,就是连笑她们也笑的小小心心的生怕一不注意就将牙齿给露了出来。 这次进宫完全就将她从小对热闹宫宴的憧憬给粉碎了个完全。在宫中闲逛了许久百般无聊的她瞥见外面远远传来的烟花声响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夜的京城可是有花朝节焰火看的。 既然宫里不好玩,那她就去宫外玩好了。 打定主意的玉缘瞬间恢复战斗力,提着颇长的裙摆便往宫外赶去。谁曾想她她堂堂玉家二小姐竟然会被宫城的守卫给拦在了宫门前。 从未进过宫的她怎么会知道出宫令牌是个什么东西。看着外面的焰火阵阵提了裙摆就想往外冲,谁料那些宫城守卫根本半点没有客气。锃亮的刀剑就这般对准了非要出宫的玉缘。 而就在这时,慕容桓出现了。 玉缘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其实宫门与那些守卫的面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个男孩拿起令牌喝退守卫时的气势,那一点都不像那个年纪的孩子。倒像是她已经长大成人的哥哥,那样的高大那样的令人觉得他值得信任。 “你们都看清楚些,这是本皇子的侍女,不过是方才忘了那令牌了!” 玉缘听到他如是说,然后那个男孩转过身来,竟是将手伸向了因为害怕而摔倒在地的她。 “来,起来!”他的声音很好听,他说,“我带你出去!” 也许是少年长得实在漂亮她几乎就没有考虑到他可能是个坏人这一层没有犹豫多久就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然后二人便牵着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宫门。 nu1; 174 对不起 “这便是初遇了!” 叶尘香侧头,看见玉缘眼中那如痴如醉的光芒,她似乎已经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了那些美好的回忆里。 那夜的相遇成为她与他最初的记忆,而那日她到底也没有看成烟花。因为她的无顾失踪,父兄如疯了一般在宫中寻找,最后还是兄长想起些端倪猜出她的真实身份。而后带着家丁沿着王宫去往护城河的街道上寻找最后在护城河畔将刚到那里的玉缘与慕容桓一齐抓获。 玉缘本就是个捣蛋的性子,又是个女孩,家人自然不舍得打骂于是便将她关在家中不让她外出。 但慕容桓可就不一样了,身为一个地位低下的妃嫔之子竟然偷偷将名门望族玉氏家的二小姐拐跑。皇后令人将他打了一顿然后关在冷宫里足足饿了三天最后才在母妃的求情下被放了出来。 而等玉缘知晓这个消息时已然是七日之后了。 父亲与兄长没有打她但却用了一个比打她更能震慑她的方法,他们将她关了起来。 整整七日的软禁,玉缘这个闲不下来的人就这样在严密监守下被关了七天。 等她被放出来,从姐姐玉嫣那听来这个消息后她又一次冒充了姐姐混进了宫中。这回倒不是为了去玩,而是为了去看望那个因为她而受到严厉惩处的小哥哥。 “那是第二次相见。”她道。 那是一个明媚的上午,母亲前来宫中觐见皇后本是要将姐姐玉嫣带来的。 然她早先知道这件事便又去央了姐姐,在同玉嫣再三保证不会捅娄子的情况下姐姐才答应了下来。 于是她再次混进宫来,在那座迷宫似的宫廷内找来了慕容桓与他母妃居住的月亭居。 看见慕容桓时他正在庭中练剑,那样瘦弱的一个人却举着一把极重的剑。而那剑花却挑的比哥哥的还要好看。 彼时玉乐站在庭前,一时高兴便拍起了手掌。谁料却也是这一巴掌给惹了祸,慕容桓那时本就年少才刚刚开始修习剑术原本专心练剑的他被玉缘这一阵巴掌给搅乱了心神。手间一抖一时没握住那把重剑剑便朝着玉缘站的地方脱手而去正好将站在一旁的玉缘的手臂给划出了道浅浅的口子。 伤其实一点也不重,只是那时小孩心性手上传来剧痛她吸了吸鼻子随后就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慕容桓也被这情形给吓了个半死,赶忙跑上前来。不知道如何劝人,他只能一直默默地帮小姑娘抹着脸上的眼泪。 最后还是小姑娘自己哭累了才慢慢停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找出原本打算赠给慕容桓的伤药。 玉缘还记得那时的场景,小姑娘抽抽搭搭地从怀里找出一瓷瓶的伤药递给小男孩。“诺,给你的,上回的事是我害的你挨打。” 明明自己还痛的要死面对慕容桓她却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毕竟还是个孩子,慕容桓原本是有些怪她的,但见着小姑娘费尽心思地溜进宫中就是为了给他送这么一小瓶药他心中的气早就已经消了个一干二净。 拿过玉缘带来的那瓶伤药,他反倒是给玉缘搽起伤口来。 其实对于孩子们来说拥有一个朋友是多么简单而又迅速的事,同分一个果子,一起看过一次焰火这都能让她们彼此承认彼此。而玉缘与慕容桓成为朋友,就是因为共同抹了一瓶伤药。 其后时间悠然而去,她们虽然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但却实打实地成为了好朋友。 慕容桓会在玉缘进宫之时带她去宫中各处游玩,而玉缘也尝尝央自己能够出入宫廷的兄长为慕容桓捎去些有趣的小礼物。 有时是一只竹子编成的鸟,有时一盏绘着桃花的花灯有时或许只是帕子包着的两块方糖。 他们一直约定着有朝一日慕容桓出宫,玉缘便带他去京城码头吃那里全京城最辣的一碗凉面。 而这个机会来的也不算晚,慕容桓十四岁那年先帝恩准他出宫立府。 这是碧国皇室向来的规矩,皇子一旦年满十四便可自己出宫立府,除了太子没有谁有资格一直住在宫里。 十四岁的慕容桓,终于能搬离那个令人压抑的皇宫去到有玉缘在的世界。 两人原本约好的一起去吃凉面也终于迎来实现。然谁都没有料到,就在慕容桓搬出宫廷的第三日便从宫中传来了慕容桓母妃离开人世的消息。 等闻询而来的玉缘赶到皇子府时才从府中的管家那知晓慕容桓已经进了宫。他向她描述慕容桓那时的模样,提着剑面色狰狞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去了宫中。 因为自宫中传来的消息,是慕容桓的母妃在御花园中游玩时不小心跌入水中然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而慕容桓却知晓,他的母亲曾生长在江南水乡是江南而来的采莲女,她从前还教过他游泳她怎么可能这样就被淹死了呢? 玉缘本能地想要阻止,可她身为玉家女子根本就没有能随便出入宫廷的资格。 于是情急之下他只能去求自己的兄长,求兄长去宫中拦下他若是拦不住便请保他一命。 这本就不该是玉家该管的事,可玉缘非要坚持在自家兄长面前将额头磕出一片血痕,最后才换来哥哥的一声叹气应下了这件事。 然经过这样一番耽搁,等玉缘跟着兄长一起赶到宫中时慕容桓已然被皇后宫的侍卫团团围住几乎只差一个命令那些侍卫便会挥刀砍下将他当做乱臣贼子给诛杀了。 而他们的赶到救下了他这一命。 可堪堪保住性命的慕容桓却就此性情大变,整日沉浸在声色犬马之中。玉缘每次去寻他都得去城中的花街柳巷胭脂楼,隔着各色各样的青楼女子才能见上他一面。 而那碗曾经说好了的全京城最辣的凉面也终究在岁月的蹉跎中被人渐渐遗忘。 其实后面的玉缘一直在想,她在青春年少之时到底有没有爱上过慕容桓呢? 她也不知道,或许是爱上了吧!只是在她动心之后他就再也不愿理她了,她只能将这份爱慕藏在心底渐渐的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还爱不爱那个男人了。 只是她却依旧雷打不动地去寻他,在他喝醉了酒被不知其身份的酒馆老板当做酒鬼给扔出大街之时。 在他被形形色色的青楼女子纠缠之时,曾经那个只会哭的女孩会在这个时候或将一锭银两砸在那酒馆老板的头上或直接抽出剑削下那青楼姑娘鬓边的一缕发丝。然后在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独自一人将他搀扶回府。 她以为她能这样照顾到她出嫁,可世事却从不遂人愿。她还未等到她出嫁,便等来了来自宫中的一道圣旨。 玉氏一族,勾结外敌,意图谋反。从即日起,杀无赦! 玉氏一族大厦将倾,连空气里都透露出这么几抹苍凉。玉缘永远记得那个黄昏,屋檐上的红霞绚丽,那颜色像是用人血浸染而成。 原本辉煌的玉府陷入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火光明灭映照出府中仓皇逃窜的下人。而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手起刀落收割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她曾经的家就这样因为高位之人的一道圣旨被变成修罗场。 而即将面临死亡的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庆幸的,庆幸姐姐玉嫣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出嫁叶相府不会被他们波及,同时也庆幸从未与某人约定过什么。 没有牵绊就这样死了多少也能少一些遗憾。 然千不该万不该,老天爷不该让她在那次之后再次看见慕容桓的脸。那时的慕容桓已经不再是孩子了他长得比她高了一个头就算玉缘去搀他也需得用上全部的力。 就在这玉府众人被无情夺取生命之时,他出现了。 没有了以往的颓废,那时的夕阳映着他冷峻的脸,曾经的那个慕容桓又回来了。 泪眼朦胧中,玉缘看到他朝她伸出了手,玉缘没有任何犹豫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她听到自己在哭,也听见自己几乎崩溃的声音。 “慕容桓,我爹爹没有谋反,他是无辜的他们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你叫他们收手好不好,不要再杀了!” 随后身子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畔有声音响起。那是慕容桓隔了这么久终于愿意好好地对她说的一句话,可那话的内容却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 玉缘只感觉恐慌如同寒风从脚底一直冷到脑门,她揪紧了慕容桓的衣领。“慕容桓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救他们,救他们……” 可那夜慕容桓到了最后也没有出手,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将她从混乱的玉府中强行带了出来。很快便有大火在玉府的上空弥漫开来,滚滚的浓烟冲天而去,玉缘双目俱裂终是晕倒在了慕容桓的怀中。 直到后面她才知道,皇帝会彻查玉府谋反是因为有人曾在陛下面前告了玉府一状。而那个将玉府谋反的证据交到先帝手上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她日日关心处处留意的慕容桓。 说到这,玉缘突然停了下来。修长的指尖按按自己的额头,“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年我的父兄们到底有没有真的谋反。但其实我也从未想过我要报仇!” 她觉得自己大抵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吧! 父亲临死之前曾告诉过她不必为他们报仇自己好好活着就行,玉缘竟然将这话给听了进去从此以后竟然就真的没有再生出过为玉家人报仇的心思来。 而自从那日昏迷,等她醒来就发现自己身在京城的一处别院之中。而别院之中那位常来看她的老人玉缘也识得,他是慕容桓府上的管家。 每次她将宿醉的慕容桓抬回皇子府都是这位老者出来迎接的。 老者为她带来药材嘱咐她好好养伤,玉缘张张嘴本想问问慕容桓的状况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她想问他慕容桓在哪?也想问他玉府谋反的事真的是慕容桓做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凭什么这么做? 那日在玉府之中玉缘被一根因火坠落的房梁砸中了左腿,便一直被慕容桓藏在别院中养伤。 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养伤的时间中,她也听得外界传来不少关于慕容桓的传言。 说他如何如何英明,推行了怎样怎样的新政。帮住先帝又解决了哪个地方的水患。 他就像一头沉睡了许久的雄狮,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重归朝堂终于争得属于他的那一片天地。 最终在八月这个风雨飘摇的季节,先帝驾崩,慕容桓将曾经欺辱过他的太子一脉踩在脚底荣登宝座! 玉缘有时也会觉得疑惑,曾经那个自甘堕落的慕容桓是不是只是她自己的错觉。他将自己至于那样一个境地,或许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重飞九天。 而她却那样可笑地为他担忧了这么多年。 如今整个家族都被他当做垫脚石踩在了脚下。她想,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nu1; 175 玉缘疯了 别院之中本有人看守,但对于玉缘这种翘惯了家之人来说从里面逃出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离开京城前,她想去见见姐姐。 本以为有夫家庇佑,姐姐即便伤心但至少性命无虞。可当她来到叶相府门前时却不曾想原本身为正妻的姐姐竟然就沦落到连一名妾侍都不如的地步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见到了尚在襁褓中的你。” 她的语气淡淡,冰凉的指尖却轻轻抚了抚叶尘香的发顶。叶尘香抬头,入眼的即是她眸中的一缕苦笑,跨越时间仿佛还在感慨着曾经的悲凉。 叶尘香张张嘴仿佛是想问些什么,但还不等她开口玉缘又继续讲诉了下去。 犹记得那时的她从叶相府出来,如同一缕游魂般在碧国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穿行。走过那条白日宁静夜里却灯火辉煌的花柳街。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街道旁的胭脂楼里那样地追寻过一个人。那时她可能还是喜欢着慕容桓的,看见他整日里沉浸于此她心中除了无奈还有一丝的不服气。 她想啊!京中都盛传玉家出了两个名动京城的美人,每次她与姐姐出门都有不少的青年男子守在路边就是为了一睹她姐妹二人的真容。那他为何就能对她视若无睹,明明她已经这样美了为何在他眼中却还不及那些青楼女子更有吸引力。 玉缘不解,后来有一日她在玉府中同姐姐一起修习琴技的时候正好有家丁来报说慕容桓又在胭脂楼里为了和另外一名权贵争抢一名美人而闹出了事端来。她一时心急撇下手中的功课就跟了出去。 然等她气呼呼地赶过去那名权贵已经不知了去向,玉缘就这般站定在长廊外望着厢房中被三名青楼侍婢轮番伺候着的慕容桓。心中的不满终于爆发。 然那日的她并没有同往常一样闯进厢房夺了慕容桓的酒杯,驱了他身边的美人。 那日她灵机一动买通了胭脂楼中的老鸨,在后院换了一身浅红色的纱裙后便抱着一把本该是由胭脂楼花魁演奏的七弦琴从正厅后巨大的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她,但玉缘就像是在和慕容桓赌气那般根本一眼都没有去看他。 提着裙摆坐下,她弹起自己最新谱出来的曲子——玉缘生。 乐音从指间流出,她不曾料到就因为这一曲玉缘生竟让她的才名就这样传遍了京城。 才女才女,他们都这样称呼她,但等到那一曲玉缘生弹完她再抬头眼中却已然不见了慕容桓的身影。他走了! 想起往事总觉得悲凉,玉缘继续向前而去不知不觉竟行到了一处古旧的宅院前。 门上的牌匾依在,但曾经住在里面的人却早已不知了去向。这是她除了玉府外最熟悉的一个地方,那是以前慕容桓的住处。因为不受宠爱他的府邸并不如其他皇子那般是新建的,先帝赏给他一座荒废下来的古宅而曾经弱小的他也接受了。 如今才一年的光景,这座被人遗忘的宅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时正值夜间,玉缘无处可去只能蹲在那紧锁的大门之前。许是被周围凄凉的夜景所感,她也不知如何了竟然蹲着蹲着就哭了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也许是很久很久吧! 久到月色都隐入了乌云之中,久到她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没想到慕容桓还会去找她,也没有心思去问他到底是如何猜到她会去那的。余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 “可我却终究还是没能成功。” 玉缘扶着额头,仿佛累极。 纤纤玉指在小亭的石栏上一下一下的砸着,目光顺着庭前那道杂草丛生的路一直延伸到远处那黑漆漆的宫殿之中。 “我本想离开,但是他却没有让我离开……” 那或许是玉缘这一生最矛盾的时刻,彼时慕容桓已经是主宰碧国的皇帝,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自己的某个兄弟谋害也成功地为自己冤死的母妃报了仇。 可是对于玉缘她与他之间横跨的就再也不止是那么多年的形同陌路,还有玉家上百条生命的血海深仇。即便玉缘父兄死前交待她不该心怀仇恨,即便她仍旧依恋慕容桓身上的味道。 可这个姑娘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和慕容桓再也没有了任何可能。 她不可能会陪伴在一个杀死自己家人的人身边,也绝不可能愿意将自己埋葬在一座这样冷寂的宫廷。 她一直是个崇爱自由的人,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宫廷。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您却依然还在这里呢?”说到这里,叶尘香忍不住发问。 然回应她的却是长久的一阵沉默,沉默之后又是玉缘的一声叹息。“因为他不让,所以我就走不了。” 她是那样一个心软的人,明明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可看着慕容桓满心欢喜地准备她的封妃宴她却又犹豫了。她总想着,能再陪他一天再一天,一天又一天终于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他娶了别的人。 这仿佛就像是帝王的宿命,永远会有人乐衷于往他的怀里送上女子。而作为一个帝王他也总需要娶形形色色各种女人以此来制衡朝堂。 玉缘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依旧不让但她却不再犹豫。 “那个时候,我出逃过很多次用了很多方法也害死了很多不该死的人。”原本沉静的眸子忽然荡开一层又一层的悲伤。“最严重的一次,我直接从宫墙上跳了下去。没有摔死,但却摔伤了一条手臂。” 可即便疼的要死她却依旧执着一柄长剑对着匆匆赶来想要将她抱起的慕容桓。夜色中宝剑锋锐,就这样洞穿了慕容桓的胸膛。 其实那一刻她是难过的,她不想伤害他,可他偏偏非要这样逼她。 让她天天面对着自己的灭族仇人,她何曾有过一刻好过。 “然后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他命人用一截铁链将我困在这西苑冷宫之中,什么都不曾薄待过我,只是他从不来见我!” 说完这句,玉缘便扶着栏杆站了起来。 “你看,这一片池子曾经是没有荷花的,是我这些年一棵一棵自己种上的。时至今日,这荷花也终于满了一池了。” 凄凉的月光下,她唇角的笑容也仿佛森冷了起来。玉缘突然拉住了叶尘香的手,对着她狡黠一笑,“来,跟我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叶尘香没料到她会突然拉她,一个踉跄之后才稳住心神被玉缘拉着跑了起来。 二人的裙摆飞扬,扫过路边的杂草带起一阵夜里的雾气。 玉缘这一刻仿佛连脚伤都好了,跑得飞快如同一只翩然飞舞的白蝶。她将叶尘香带到了那荷花池的边缘,那里有几阶台阶直直地在月色中通向池子底下幽深的池水。 一把拨开厚重的荷叶,玉缘拉着叶尘香小心地往那台阶下行去。 夜风带来荷花的清香,可同时也带来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叶尘香皱了皱眉碍着玉缘在跟前才没有伸出手来捂鼻。那股气味真的很奇怪,有些像水果坏掉之后腐烂的味道,又有些像……腥味! 叶尘香突然有些后悔依着玉缘将她带来这里,或者只要今夜光线暗一点她或许就不会发现端倪。但今夜月光却尤其明亮,明亮到透过那样一层厚厚的荷叶也能清晰地照出那池子之中如血一般浓稠的池水。 “看到了吗?我的好侄女,这就是荷花之下的事物。”玉缘的眼神有些迷离,她甚至还笑了笑。 可叶尘香却是脸色一白,鼻子一吸那强烈的味道险些要将方才宴会上吃的那些东西都吐出来。 她一把抓住玉缘的手,问,“玉缘姨娘,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缘回过头来,脸上表情是无法形容的古怪。 “傻侄女,你看不出来吗?”她道,“这些可都是我能养出这样一池荷花所付出的代价。” “你的代价难道就是……这一条一条的生命吗?” 叶尘香开口,语气却是无比的僵硬。 她是神医,方才没有察觉如今仔细斟辨几乎用不了什么力气就察觉出这气味的不对。这种味道,这样的池水,这是死人身体腐烂的味道。 这满满一池的都是死人。 “终于明白了!”玉缘的语气中仍旧带着欢快的笑意,甚至还带着一点小小的自豪。“这世上哪里有能四季都开放的荷花呀!是我,将迷魂的毒药偷偷抹在送饭的小宫女的身上,引诱着她们一个一个地过来成为我荷花的养料。你看这一池荷花开得多美啊!” “玉缘……姨娘!”叶尘香已然无言以对,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不对。 一个正常的人缘何会这样做,除非……那个人已经疯了。 玉缘眼中的疯狂之色已经出卖了她,她笑过之后转身看叶尘香,也明明白白地在叶尘香眼中看到了名为恐惧的东西。 她依旧笑的极美走上前来,“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已经疯了!” nu1; 176 平妻,玉嫣 难道你没疯么? 叶尘香暗暗后退,指尖都快搭到灵木鞭了。 可也正是在此时,从石阶上面突然传来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纷纷抬头去看,却见繁密的荷叶被人拨开那月光照着一张熟悉的脸。叶尘香握紧了手掌,来者是越帝慕容桓。 “呵!你来了!”叶尘香转头,发现玉缘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原本的迷蒙笑容。 她伸出冰凉的手拉住叶尘香的手臂带着她慢慢地踏上了台阶。 叶尘香也被越帝的突然出现给吓了个正着,愣愣地跟着玉缘走了上来。 离池水越来越远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也就越来越淡,但越帝站着的这个方位却依旧是在水池的边缘。那股气息只要稍微注意些应该就能闻到吧! 可奇怪的是直到越帝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缘的手他的脸上也半点不见其他情绪的波动。好像眼里真的只有玉缘一人,别的什么他都感受不到似的。 叶尘香微敛着眉,看着月色下越帝轻柔地将玉缘揽进怀中。“你怎么这么不乖,说是出来如厕的却跑到这里来了。” 这还是叶尘香第一次见到越帝如此小心的模样,仿佛依偎在他怀中的是个瓷娃娃他连声音都不敢大。 而待他说完这话,玉缘则是小嘴一嘟脸上带上一丝俏皮,连语气都像是在撒娇。“我没有乱跑啊!我只是宫中住的不习惯,想这里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越帝的双眸微微闪了闪然后却将她抱得更紧。“这里有什么好,我以后再也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了!” 玉缘眯着眼睛笑了笑,轻轻答,“好!” 等越帝将玉缘哄得差不多了他这才仿佛刚想起叶尘香的存在,明明方才还柔情万丈的脸在对上叶尘香后就转变成了那个旁人熟悉的阴晴不定的帝王模样。 “你为何会在这里?” 话语中明明没有情绪,但却自带威压。若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宫女或者哪家胆子小些的官家小姐说不定就腿一软跪了下来。 但叶尘香却依旧神态自若,“禀陛下,玉妃娘娘恐怕是多喝了些酒所以头有些晕。她道民女像极了她的姐姐玉嫣,非要拉着民女一同来这赏荷。民女怕玉妃娘娘独自一人前来没有人照料,这才跟着来了!” 说完,她抬头,目不斜视地对上越帝质疑的目光。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越帝低头望了望玉缘,玉缘也极其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放下心来,趁着月光也将叶尘香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仔细看来,确实是与你母亲玉嫣有些相像。方才夜宴之上你帮朕解决了使臣们提出来的难题。可要什么嘉奖?” 叶尘香没有料到越帝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愣了片刻后才提了裙摆缓缓地在越帝面前跪下。 “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那民女也不敢客气。民女想请求陛下,将民女已然逝去的娘亲抬为叶相府叶相大人的平妻。” “将玉嫣升为平妻?”越帝的脸色依旧未变,“朕记得上回你给朕解毒之后朕曾问过你是否要为你娘亲正名,是你自己拒绝了!” 等他将话说完,叶尘香弯弯唇角这才继续道。“陛下,民女说的是要将民女的母亲抬为相府正妻,不是仅仅只是正名。” 正名又有何用,人都死了还在乎这么点名声吗?就算正名了,可娘亲吃了这么多苦被人欺辱了这么多年,难道仅仅也只能得来个正名吗?相府已经有夫人了,又该如何为她正名,说她是叶崇越明媒正娶的……妾侍吗? 这样的名声还不如不要。她要的是玉嫣能夺回那些曾经属于她的名誉,和叶府祠堂里正式的席位。 “叶尘香!”越帝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你这是在逼朕吗?” “陛下应该明白!”叶尘香抬起一双凌厉的眸子盯着越帝,“这些本就是玉嫣她该得的,本就是她不该失去的。民女也只是想自己的娘亲不该是那样一个下场,她不该如此孤独地一个人躺在荒山之上,她本是相府尊贵的夫人,她的名字本该写进叶家的族谱里的。”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越帝你利用了玉家打垮了玉家这才造成的。 最后一句叶尘香并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越帝也一定会明白的。如若不是他玉家不会这么快倒,如若是不玉家倒了玉嫣何必沦落至此。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叶尘香合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陛下,民女也只有这样一个心愿,若陛下愿意成全民女民女愿意将母亲玉嫣留下来的那一大批嫁妆上捐给国库!请陛下成全!” “请……陛下成全!” 耳畔又响起个声音,叶尘香侧头这才发现玉缘也从越帝的怀中挣扎了开来同她一起跪在了冰凉的石板上。 不过她能说的却更多,她苦笑了一声。“慕容桓,这也是你欠我姐姐的!” 四周霎时平静下来,越帝的脸色冷峻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扶玉缘。就只呆呆地立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叶尘香却明白他心中的忧虑,一来身为帝王确实不太好管臣下的家务事。且抬高玉嫣的身份无形之中也相当于得罪了叶夫人身后的娘家人,京城第一首富何府。 虽然这个社会向来鄙夷商人,但大多国库的收入商人交的国税也是占很大一部分的。 这也是叶尘香为何会提出将玉嫣的嫁妆上交国库的原因,反正这么多东西她要离开了也搬不走,那倒不如交给越帝。 作为筹码能增加将玉嫣抬为平妻这事的概率,作为私心叶尘香既然带不走这些东西自然也不会愿意将这些本该属于她母亲的东西留给叶崇越和叶夫人享用。 留给他们,叶尘香宁愿将这些东西都扔进河里。 但她也明白,叶夫人明面上说是将嫁妆还给她了可依旧差了人看着那笔嫁妆。她就算想要扔河里也肯定运不出来,倒不如当个人情给越帝算了。 越帝叫人去取,谁敢拦路! “叶尘香,你倒是跟朕说说,若朕真这么做了这件事对朕有什么好处?” 越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是给叶尘香反将了一军。叶尘香知道这是越帝在动摇了,问她的看法也不过是为了能更好地衡量这件事他到底该不该做。 既然他要理由,那叶尘香想就给他个理由吧! 眨了眨眼睛,叶尘香认真道。“陛下,听闻前一阵子瓜州雪灾陛下您现在应该还在忧心那笔赈灾款吧!民女母亲那笔嫁妆虽然不过值十万白银但怎么说也能解一解燃眉之急不是。更何况民女也明白陛下忧心之处,陛下是怕抬了玉嫣的位分之后叶夫人的娘家何府会因此在每年交的税银上做手脚!” 说到这里,叶尘香顿了顿,思考的同时也望了望越帝的脸色。 “陛下为何会这样想,陛下身为一国之君难不成也甘愿受这样的制约,他何府不过是个商贾若是区区一个商贾就能左右得了陛下的决定陛下不觉得可笑吗?” 是值得可笑,可现状就是他何府一介商贾还真的能左右越帝的决定。 越帝如今这模样不就是忌惮何府的财力吗?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理此事呢?” 终于等来越帝这终极一问,叶尘香也丝毫没有迟疑娓娓作答。“民女听闻何家每年都会从南方众国购置大量丝绸存放在京城之内。等待春节解冻然后用水路贩卖至北地。若是他们敢在税银上动手脚,陛下不如在他们这些丝绸上作作文章,丝绸若受阻卖不出去想必这何家的损失也是不容小觑的吧!” 其实这个想法早就在叶尘香脑中酝酿起来了,她要让叶夫人没有好日子过势必就得让她失去何家这个巨大的助力。若是没有了何家撑腰,她叶夫人还能横得起来吗? 而今日将方法与越帝一说,叶尘香也知道无论越帝答不答应抬高玉嫣的位分,无论何府到底是不是有这样的不臣之心。越帝都会用这个方法来整顿何家。 原因很简单,没有一个帝王会喜欢自己掌控不了的东西。 “叶尘香,你为何偏偏要是个女子呢!”过了良久,越帝才发出这么一声轻叹。随即弯下身子将玉缘给扶了起来。“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朕就允了你!” 话音落下,叶尘香听到自己轻轻松了一口气。 在越帝的示意下站起身来,她发现越帝看她的眼神中总带着些惋惜。可能真的是在惋惜,有如此谋略的人是个女儿身吧! 身为女子,她们势必要比与之同样能干的男子少了些机会。 此时月上中天,那边还有宴会在举行着越帝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了。应了叶尘香的要求,他便携着玉缘一同离去。 叶尘香自然也是要回到宴上的,又不太好意思打搅越帝与玉缘之间的打情骂俏所以不得已将与他们二人的距离拉得远了些。 nu1; 177 她没有资格 可才刚走出西苑没有多久,叶尘香便见得前面二人的脚步忽然一顿。然后就见玉缘挣脱了越帝的怀抱突然跑了后来一把抱住了呆愣在原地的叶尘香。 属于女子的独特馨香扑面而来,叶尘香还未来得及说话耳畔就想起玉缘轻柔的声音。 她说,“叶尘香,你这个丫头,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说完,便又如来时一般翩然而去。只在叶尘香的手掌之中留了个小小的纸条。 碍着越帝在前叶尘香不敢在这个时候打开来看,只能悄悄将纸条藏进袖间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玉缘跟越帝说了什么,越帝倒是没有再过问过玉缘为什么要突然冲过来抱住叶尘香这事。三人便如此回到了大殿之上。 大殿中丝竹声悦耳,叶尘香一进殿中便发觉自己的身上好像又多了几道灼热的视线。 垂眸,目光扫过自己身上新换的衣服叶尘香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或许是自先辈们那处传承而来的容貌,她的美丽向来是不必修饰便得喧嚣的。而这喧嚣的美,在这华丽的宫装上比在之前那一身白衣上体现得更为透彻。 这就是常人为何要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的缘故了。 不去管那些打量的目光,叶尘香紧跟越帝之后终于抵达了自己的席位。一坐下就见得那边一直和她不对路的灵罗公主又瞪了她一眼,然后忿忿地别国头去留下自家兄长隔着飞扬的舞姬对着叶尘香抱歉一笑。叶尘香没有理他。 此次夜宴本就不是专为迎接朝云国使臣而设的,坐下没有多久越帝便在崔公公的提醒下开始了关于碧国此次武灵大赛胜者的嘉奖。 原说胜者一共三名,但在此次比赛中他们采用的却是团体战术,叶尘香他们这一组只有叶尘香和裴凌这两人所以胜利者也就只剩下了两人。 金银官爵自是不必说,最令人关注的便是此次胜者能跟随东黎辰王夜千策前往东黎参加东黎的武灵比试大会了。 若是在东黎的武灵比试大会上胜了便能前往千渊神殿。在千渊平民的心中若是能去一趟千渊神殿那几乎就等于去了神仙的世界一趟是值得炫耀一世的资本。 而对于各皇室来说,如若自己国中之人能留任神殿自然是对本国有莫大好处的。 所以等越帝宣布完要裴凌虽夜千策前往东黎后,裴老将军携子谢恩眼泪都快感动出来了。 可等叶尘香走上前去,跪在越帝面前周围却又是另外一种光景了。 越帝才刚宣布完要叶尘香也与裴凌同去,底下便响起了如浪潮一般的反对之声。 “陛下,万万不可啊!” 身边光线一暗不知跪上了哪家大人,一双凌厉的双眼如看仇人一般看着她声音义愤填膺。“陛下,让一名女子胜了武灵大赛这本就是碧国从未有过的先例。如今陛下放着我碧国万千大好男儿不选怎能让叶尘香一介女子代表我碧国出战。” 更何况,还是一个盘踞碧国废材之名多年的女子。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叶尘香就已经猜到了。 周围又响起不少的附和之声,而叶尘香如今也只想问一句。“这位大人,碧国可有哪条律法中命令禁止了女子不能参加武灵大赛?” “这……” 自然是没有的。 见那位大人默了默,叶尘香又继续问道,“那敢问这位大人,叶尘香是不是胜了此次比赛。” “是……”那位大人的声音又小了些。 “既然民女这胜利来得光明磊落为何就不能代表碧国出战?” 等发现叶尘香原来是在套他的话,这位大人立马就清醒了过来。随之声音也拔高了不少,“身为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怎能担起此等大任!” 随着周身其他与他意见相同的大人的附和,他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更加傲慢。“更何况叶大小姐废材之名早已远播,难不成要别国笑话我碧国连个拿得出手的武灵赛手都没有!” 好吧!又是一个歧视女性的! 叶尘香已经连吐槽的兴趣都没有了,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座上的越帝。 皇帝都还没发话呢!这些大臣们在这叫的嘹亮又有什么用。 要知道臣子逆了天去也只有劝谏权,决定权还得看上面的哪位。叶尘香可用不着跟他们打口水仗,人家可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她才不比。 “陛下,既然碧国律法确实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能参加武灵大赛,那叶小姐确实有资格参加!” 身畔又跪下一个身影,叶尘香微微有些诧异,因为如今这个跪下来为她求情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她一起获得胜利之位的裴凌。 只见他端正跪地,一双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上面的越帝,无声中竟带上些许维护之意。 “哥哥!”看到这一幕,率先坐不住的就要数坐在太子慕容祁言身边如今已然是东宫太子妃的裴颖了。 她真不明白自家哥哥为什么要管叶尘香的闲事,太子慕容祁言向来不喜欢叶尘香她身为慕容祁言的正妃哥哥若是帮叶尘香说话难保太子不会怪罪。 所以,她决不能让太子觉得裴凌帮助叶尘香是她们裴氏家族的意思。 可是这总事情又不能明里说出来,她只能将惊讶的目光投向身畔的慕容祁言。小声地开口,“殿下,臣妾哥哥向来冲动他为叶尘香说话也许只是因为看在他们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若因此惹怒了陛下,还请殿下出手相助!” 可说完许久,却仍没等到慕容祁言的回答。她抬头望去,却见慕容祁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尘香。 那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情绪在无声蔓延。 “叶尘香,你有什么话可说?” 见众人各执己见,越帝也有些头疼只能将询问的目光看向叶尘香。 叶尘香知道这不过是越帝的缓兵之计,无论她如何回答越帝也不可能会只因为她这一番话就决定她的去留。 叶尘香一敛眉,“还请陛下做主!” 越帝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在坐的众人,碍着有多国使臣在此他也不好发火。只能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座椅,“行了,此事容后再议!今日是夜宴不宜谈过多公事,众位爱卿还是尽管饮酒欣赏欣赏歌舞吧!” 见风向一变,崔公公立马贴心地唤上了舞姬。丝竹之声袅袅传来,叶尘香与裴凌相视一眼双双站起各自回了各自的席位,而那位大人则脸色铁青忿忿地甩袖而去。 叶尘香真是奇了怪了,这个时代的人可真够奇怪的女子出战怎么就碍着这位大人了,歧视女性,他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从哪里出来的呢! 多想无益,叶尘香很快便将那位大人给抛到了脑后。 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了更加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 宫人徐徐上前,素手芊芊,将殿中的灯烛熄灭了一半。 朦胧的光映着众人的脸叶尘香看着眼前瞬间暗了一半的大殿心中忽然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然后还未等她细想,殿中就忽然传来一声琴音,淙淙如泉水,缓缓如清流。绮丽的琴音从薄纱之后女子的指尖跳跃而出,传遍现场。 待叶尘香看清之后,她心里也终于明白自己方才那不详的预感是来自于哪里了。 即便隔着一层薄纱,可那薄纱之后女子的面容却依旧明晰可辩。叶尘香一眼认出,那是叶挽霜!只是今日的叶挽霜较之以前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一身白衣不同于平日的华贵打扮,连从前一直以来喜爱的金钗珠翠今夜也没见她戴在头上。今日的叶婉霜白衣蹁跹,黑发如墨静静地一曲相思阁于清纯中暗暗撩拨着在场众人的心魄。 微闭的凤眸隔着纱帘挑衅地往叶尘香的方向一瞟,她忽而丢了琴伸手拨开纱帘伴着流畅的舞步从纱帘后慢慢行了出来。 明明是个平日里熟悉的人,可自这朦胧的灯光后出现叶挽霜竟也带了些陌生的味道。 那容貌,那舞姿,美则美可到底欠缺了这么一点。 若是今夜只有叶挽霜一人献舞这支舞说不定还能算是本晚的头筹,可毕竟先前朝云国使臣就已经给人来了这么一招。而叶挽霜的舞技明显就不如方才那位舞姬花瑶的,审美疲劳加技不如人,所以关于这舞蹈似乎也并没有多少人叫好。 而这一点,叶挽霜之前就隐隐有预感。方才在台下准备的时候就听到有宫人说方才朝云国使臣也带了个妖艳的舞姬来,那舞姬人有多么多么好看人长得又多么多么娇艳。 她虽自小习舞,可仗着爹爹娘亲的宠爱其实学得也没有多认真。可今夜这场献舞可是皇后娘娘特意为她安排的,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她赐婚给太子殿下,她又怎能错过。 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就算那舞姬妖艳可到了后面还不是被陛下给撵了出去,她有皇后撑腰必定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想到这,叶挽霜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又安定了下来。继续扬起方才那气势满满的笑容,长袖一甩便有宫人站在其身后缓缓地打开了一幅巨大的卷轴。 nu1; 178 承玉公主 纱帘与卷轴几乎同时打开,一副连绵数米的山水画卷就这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暗淡的灯光下,那锦帛的画面上却散发出金色的彩光。 几乎数百盏明灯全部都聚集在那画卷之后,呈现出一种光芒万丈之感。 如今看来,这幅山河锦绣图可要比之前那幅萤火之光的百鸟朝凤图要好看得多。 坐在下边的叶尘香弯弯嘴角,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叶挽霜与之前那朝云国使臣的创意真是如出一辙,也不知越帝看了之后到底会作何感想。 只是叶尘香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越帝再怎么惊艳于这个节目他也不可能会夸赞叶挽霜。毕竟朝云国一国的脸面摆在那边,才冷冷拒绝了朝云国送上的舞姬越帝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夸与之节目几近相同的叶挽霜的表演呢! 果然不出所料,叶尘香环顾四周,明明是这样精彩的一幅锦绣山河图可在座各位的脸色却多是稍显尴尬。上官谦也就不必说了,上官柔蓝一看就知道是个骄纵惯了。看见这景象,脸上的愤怒之色已然是掩饰不住了,若不是兄长上官谦在暗暗摁着她说不定就站起来质问越帝是否是在羞辱朝云国了。 现场气氛如此奇怪,台上的叶挽霜不可能会察觉不到。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可能在此时终止,循着之前的安排缓缓跪拜而下,她双臂皆伏于地。 “愿陛下福寿永苍,江山永固!” 静默许久,现场竟然连一个道好的人都没有。连坐上皇后娘娘的脸色也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手中绞紧了帕子,她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那边的叶挽霜,心中暗暗生气。 怎会如此,她方才明明派了人去后面想要通知叶挽霜这次的安排取消。为什么那人去了这么久,如今叶挽霜却依旧出现在了这里。 目光不经意地抬起,眼角的余光却猛然发现坐在越帝身旁的玉缘竟然在对着她笑。 她们之间当然不可能会有真心的笑,木皇后心中一惊,恍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就在方才她唤人去后台之时,玉缘身边伺候的宫女似乎也莫名地少了一个。 这认知令她心慌,莫非,她明白过来,自己派去的人应该已经被玉缘的人给拦了下来。 想到这里,她心下顿时如大火燎原。两道秀眉狠狠蹙起隔着灯光与玉缘暗藏讽刺的双眸对上。果然,玉缘这贱人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毁了她此次的计划。 只是事情关乎国事又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皇后当然不好当场朝玉缘发火。只能暗暗压下火气。 再看看叶挽霜这姑娘,虽然身在后台准备可前台之事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明明知道这些招数前面的朝云国使臣已经用过了还敢再搬上台来,这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罢了罢了,这样一颗无用的棋子救了也是白救。 心中确定好行动方向,皇后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与玉缘对峙一阵后就径直收回了目光。 心中已然怒火焚烧,但胸中思虑却转了个方向。方才是在想到底该如何给叶挽霜开脱,如今却是在细细想着该如何将一切罪责都推倒叶挽霜的身上去。 毕竟她身为一国皇后,当然不能让旁人知晓这一切其实都是她的主意。 看着叶挽霜在殿前越跪越久,越帝仿佛都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意思。 全场静默,却没人料到最后率先将这沉默打破的人竟然会是越帝身边一直言笑晏晏的玉妃玉缘。 “陛下!”纤纤玉指搭在越帝的手背之上,玉缘侧脸对着越帝翩然一笑。“叶挽霜这孩子不懂事,陛下您怎能和她一般见识。” 她笑了笑,随即将目光投向了一边忍耐几乎到极限的上官柔然和上官谦。“而且……我相信朝云国使臣宽宏大量总不该和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计较吧!” 这也算是给了越帝和上官兄妹二者共同的阶梯下,在这样微妙的环境下没有人会拒绝玉缘的好意。 越帝暗暗一反手将玉缘冰凉的手攥进了自己宽厚的掌心。 脸上终于绽开个笑容,“没错!爱妃说的是!朕不该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那边的上官谦也上官柔蓝。上官谦的脸色已然渐渐缓和了下来,唯有上官柔蓝看着像是还有些别扭,不过这也并不影响大局。 只见上官谦从自己的席位上站了起来,执着扇柄朝着越帝微微一行礼。客气道,“贵国舞姬的舞技优美,令我等大开眼界。” 草草说完这一句,也就没了下文。 谁都知道,上官谦这番话不过是在客气。只是在客气而已。 叶挽霜又不傻,怎能听不出他话中的牵强之意。而且这个人,竟然将她堂堂叶相府家的嫡出小姐当做了一个舞姬。叶挽霜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垂着的脸庞上眼眸微红,眼底也有些泪水在暗暗汇聚。 她是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就是按着皇后娘娘同她说的一步一步来做的啊!为何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都这样了,以后皇后还会再愿意相信她吗? 刺杀叶尘香不成功,最后连献个舞都能弄出这么多风波。为何到了现在皇后都没有出来为她说句话?倒是身为她死对头的玉妃会在此事出言相救…… 叶挽霜悄悄地抬头,待她看清座上皇后冷漠的脸庞后心中立时也澄澈了起来。她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帮她说话呢?一旦说了,不就昭示着她承认此事与她有关吗? 叶挽霜的心立时就凉了半截,环顾四周却见叶尘香亦一脸怜悯地看着她心中顿时也就更不安了。 好在就在这之后,越帝接着的一句话让叶挽霜如蒙大赦。 “罢了罢了,既是无心那就下去吧!” 听到这话,叶挽霜一直忐忑的心情总算是稍稍平静了些下来,匆匆地谢过了恩便要离去。 谁料这身子还未站直,从上头却又传来个清丽的声音。 “陛下,您看,这相府嫡出的二小姐天姿国色且舞技得到了朝云国太子殿下的认可陛下您不该奖赏她些什么吗?” 这次连叶尘香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因为说出这话的人竟然会是玉缘。 而比叶尘香还要诧异玉缘反应之人就要属一直将玉缘搂在怀里的越帝慕容桓了。他知晓玉缘与她那逝去的姐姐一直都感情深厚,叶挽霜身为她仇人的女儿应当入不了她的眼才对。 而如今她又怎会言笑晏晏地为叶挽霜求赏赐呢? 于是他愣了一愣,而后才缓缓回答。“那爱妃,你觉得,朕该给她些什么赏赐呢?” 听到这玉缘随即抿唇一笑,“臣妾倒是有个好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妃,你说!” 玉缘抬眸,一双还带着笑意的眼睛望向那边的叶挽霜。“臣妾觉得,如叶家嫡出二小姐这般美人怎能让她在尘世中蒙了尘呢?听闻上回宣国使臣来我碧国求亲。陛下不如就忍痛割爱,将这叶家嫡出小姐嫁往宣国吧!” 话音未落,底下已是一片惊叹之声。 倒没有多少人反对,众人只是唏嘘,没想到和亲这差事竟然就落到了叶挽霜的身上。 陛下之前就已经放出过消息,要在众位官家小姐中挑选一名女子封为公主前往宣国和亲。被封为公主去和亲这其实也算是件能光宗耀祖的事。可偏偏那位宣国国主是这千渊众国中有名的病秧子。虽坐上了皇位,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几年好活。 稍微爱女儿一些的大人都不愿将自己好好的一个女儿嫁去那边守活寡。如今人选定了也好,也省的他们日日担心自己的女儿被选了去。 众位大人皆同情地看着叶挽霜,可任谁都识趣地没有说反对的话。 唯留叶挽霜一人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方才玉缘出言为她解围,她还以为她是真的帮她,可没想到…… 果然与叶尘香和玉嫣那贱女人是一路货色,都这般能害人。 奈何心中愤怒无论有多大,可叶挽霜却一丝都不敢表现在脸上。求救似的往旁边的席位上寻找自己母亲的身影,可她随即又想起娘亲今日因为身体不适似乎并没有跟来。 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端坐的爹爹叶崇越,可叶崇越明明看见了她的窘境却依旧默默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睛闪着精明地光盯着叶挽霜。 叶挽霜怎会不明白,他这是在算计在考虑,考虑她这个女儿到底值不值得他出手相助! 没有人依靠,叶挽霜只能靠自己。趁着越帝还未真正地下决定,她猛地往地上一跪。“陛下……” 话还未说完,就被越帝凝声打断。“好,还真是一个好姑娘啊!沈大人,你看我碧国送去一位承玉公主嫁于你宣国帝君,沈大人可满意啊?” 不过如此之短的时间,越帝竟然俩封号都想好了。这意思已经表达得明明白白了,就是要将叶挽霜送去和亲了。 叶崇越心中的小算盘一松,已经没有了继续算计下去的意义了。 nu1; 179 要离开了 闻言,叶尘香亦往沈珈蓝那边看上了一眼,她记得自从上回沈珈蓝同她表明过心迹之后她就有意无意在避开与之的接触。 只是没想到在此时凑个热闹,他竟然也会回看她一眼。 那眼中,似乎还有些询问她意见的意思。叶尘香当然不可能会回应他,小心地别过脸。 随后便听得那边沈珈蓝的回答,“多谢碧国陛下!” 就这般,谁也没有想到这空置许久的前往碧国和亲之人的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且定下来的人竟然会是相府嫡出小姐叶挽霜。 瞥见那边叶挽霜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叶崇越心中也微微有些不忍。这毕竟是他的亲身骨肉,送她去受苦他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忍的。 可正如前日周管家同他说的,他的这两位女儿,叶尘香和叶挽霜已然是水火不容的姿态了。这就意味他无论选择哪一个女儿就要摒弃对另外一个女儿的宠爱。他一直以来都是较为看重二女儿叶挽霜的,所以一直以来心中的潜意识就较为倾向于叶挽霜。 可实在是叶挽霜太不争气了,总是算计一些小事,因小失大如今酿成这样的后果连他都无法相救了。反之叶尘香却是越来越斩头露角,有一个身为武灵比试大会胜者的女儿他怎么想都觉得叶尘香将来的出息可能会比叶挽霜要好些。 心中一通思量,叶崇越像是给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终于好受了些。 那边叶挽霜一脸的深受打击被崔公公安排人给劝了下去,叶尘香隔着人群定定地看着那高座之上笑容璀璨的玉缘。 但不知为何,心中总隐隐有些不安。 玉缘今夜算计叶挽霜一看就知道是早有预谋的,而方才她又带她去看了西苑荷池中那一池的秘密。这许许多多看似没有关系的东西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关联。 玉缘姨娘,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无论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不愉快的事,这夜宴到底是圆满结束了。 叶尘香跟着众人一同出宫,才至宫门前便忽然听到后面好像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停住脚步,迅速转身,不期然看见的却是那个蓝衣执扇的公子,宣国使臣,沈珈蓝。 叶尘香的目光有些闪躲,默了片刻待他走到跟前才慢慢开口。“不知沈大人,叫住尘香所为何事啊?” 本是正常的一句询问,听在沈珈蓝的耳中却莫名地刺耳。“啪”地一声收了扇子他目不转睛瞧着叶尘香,“叶尘香,你还在逃避吗?那时你年纪已经不小了怎么可能会连一点映象都没有了。所以这些日子,你是在刻意地……躲我吗?” 叶尘香没想到沈珈蓝这谎言拆穿得竟如此直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这叫她该如何回答,沈珈蓝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在逃避。可事实上,她真的也无法对他做出回应,叶尘香的记忆中关于当年那名少年的片段历历在目,可那毕竟是沈珈蓝与曾经的叶尘香经历过的啊! 而曾经的叶尘香她……已经死了! 如今的叶尘香与沈珈蓝一直以来都不过是两名陌生人而已。叶尘香最多只能做到将他当做朋友对待。 深呼一口气,叶尘香脸上依旧泛着冷漠的光,对着沈珈蓝疏离地笑了笑。“沈大人说笑了,我为什么要躲你啊!只是沈大人这般大庭广众地将尘香拦下,这要是传出去对沈大人的清誉可不太好。叙旧也就不必了,我已经忘记了,如果沈大人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看也没看沈珈蓝的脸她利索地转身离开。 裙踞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冰蚕丝的面料在月光下也隐隐折射出些许莹莹的光。 沈珈蓝张了张嘴,握着扇柄的手又紧了半分。但他到底还是没有追上去,只望着叶尘香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愣神。 其实他方才想告诉她的是,他就要走了。带着越帝安排给宣国帝君的和亲公主,离开碧国了。 但他同样也明白,就算他和叶尘香说了,那个姑娘,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她终究是忘了他!而他却从来没有忘记过曾经承诺过她的事。 不过…… 他微微一笑,很快,他们就会再见的,到那个时候他势必将她牢牢地攥在手心,再也不许她逃开。 一定,叶尘香! 长街漫长,道路两旁的灯盏在夜风中微微摇晃。 打发走相府来接她的马车,叶尘香一身宫裙使了轻功轻巧地攀上了一边店铺的屋顶。 绣鞋踏在屋顶瓦片上只发出如落叶般细小的声音,她一眼瞥见那边宫门前哭哭啼啼被叶崇越带上马车的叶婉霜。脸上闪过一丝凝重,她没有再继续停留下去而是踮着脚尖十万火急地往叶相府后院赶去。 明晃晃的月光下经过身上那套华美宫装的映衬那个身影显得尤为绚丽,但毕竟这是在深夜所以即便如此也没有人瞧见。 叶尘香一路飞奔,终于在叶崇越与叶挽霜回到相府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门板间透出暖色的光,叶尘香推开门一看门内的两个小东西果然还没睡。 “小姐,您回来啦!”虽然和吱吱玩的开心,但毕竟夜已经这么深了玉乐的声音中不免沾上了几丝困意。 这若是在平日,叶尘香铁定得将她赶去床上睡觉。可今日却不同,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玉乐的配合。今夜,怕是没觉睡了。 一把将窜过来往她怀里钻的吱吱扔到一边的床板上,叶尘香摸摸玉乐的头。 “玉乐,先不要问原因。你现在就去找烟姨娘让她和你一起去将这城里头最有名望的大夫给请进府来带去前院。记得,要快!去请大夫时从后门出去!” 话语一字不落地被玉乐听进了耳内,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懂事地没有追问原因。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是,小姐。玉乐现在就去找烟姨娘请大夫!” 说着便要走,还是叶尘香又继续将她给拦了下来。想了想来到床前将躺在上面装死的吱吱又掂了起来塞进玉乐的怀里。“最好不要让烟娘看到吱吱,但你还是把它带去吧!夜里的京城也不安全,这玩意毕竟是个神兽带着防身用。” “嗯!”玉乐乖乖地将吱吱往口袋里一塞捂着就往外面跑了去。 全然不顾某个小东西在又挤又暗的口袋里抗议不止。他是防御型神兽不是攻击型神兽啊!还有,为什么要它来保护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啊!它要和主人在一起啊! 当然,这些抗议玉乐是听不懂的。 见玉乐已经开始行动了,叶尘香也不好耽搁了。提着长长的裙摆翻上墙头,她又如来时一般借着轻功溜出了相府后院。最后在离叶相府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她从路边的一个小巷子中显出身形来。跟在前面急急而行的叶崇越与叶挽霜乘坐的叶府马车之后慢悠悠地往相府正门而去。 相府门前,已经哭了一路的叶婉霜两眼通红地刚被婢女搀下马车就听得前方又传来了一声比她的哭声还要尖利的叫声。 “我的女儿啊!”早就在门前候了许久的叶夫人一见叶挽霜出现,顿时自己脸上那眼泪也跟不要钱似的死命往下掉。 明明还腆着个肚子依旧是健步如飞冲到叶挽霜面前一把便抱住了自己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儿。 “霜儿啊!你这个孩子,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什么情况都没问,母女二人就抱着号开了。一看就知道是提前就听到了消息。 “娘,娘亲,女儿该怎么办?女儿才不要嫁给那个宣国的病秧子皇帝。皇贵妃又怎么样,就算是皇后女儿也不稀罕,女儿才不要嫁过去守活寡!娘亲,您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叶挽霜是真的慌了,她今日听了皇后的安排就是为了能重新将太子慕容祁言争取到自己身边的。为何事情最后会变成那个样子,陛下将她赐婚给宣国帝君那不是将她往火坑里送吗? 她不要,她不能让自己的一生就这样被埋葬,她不要嫁过去! 想到这里,心下就更加心疼了! 见叶挽霜这一脸的惨样,叶夫人心疼那自是不必说的。可除了心疼她更多的却是怒意。 叶挽霜今夜带去的贴身丫头早就回来向她禀告了。说提议将叶挽霜送去和亲的是宫里正当宠的玉妃娘娘。也就是叶尘香的姨母,玉嫣那贱人的亲妹妹。 她为何会突然这样针对叶挽霜,一反面是因为玉嫣曾在她手下吃过的亏,另一方面肯定是因为叶尘香那小贱人在她耳边吹的风。 不然为什么早不针对晚不针对,正好在这个时候针对她家女儿。 没错,肯定是叶尘香这小贱人搞的鬼! 想到这里,叶夫人一抹脸上的泪珠,一瞪身畔木木站着的叶崇越厉声问道。“叶尘香呢?她在哪里,她这样陷害我们的宝贝女儿老爷您就这样由着她?” nu1; 180 委屈到变形 毕竟在叶挽霜的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叶夫人会如此行为过激也确是正常的反应。叶崇越一开始并未打算责怪她,而听她这样一提起叶崇越回头这才猛然发现,原本应该跟着他们一同回府的叶尘香此时此刻竟然不见了踪影。 关于叶尘香这个女儿,叶崇越自知自己管不住,可今夜这种时候她不回府又会去干什么?心中蓦然一紧他当下便甩开了叶夫人拉着他的手快步来到了那辆空着的马车前。 “大小姐叶尘香呢?她没有回来吗?” 赶车的车夫正好拉着缰绳想要从侧门进府,冷不丁见着叶崇越这冰寒至极的脸。当下心中一慌,赶忙行礼回答。“老爷,大小姐刚才,刚才并未上马车。她说要小的跟在老爷和小姐的马车之后自己先回来!” “什么?她是这样说的?”听到车夫的话,叶崇越眼中的寒意更浓。 虽然他如今已经下定决心要扶持叶尘香了,可父女之间毕竟还横跨着那十几年的隔阂。这并非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化解的,他并不知道叶尘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明白地知道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女儿和外面别的什么势力扯上关系。 所以才这么着急叶尘香今夜的去处,既然已经选择了叶尘香就绝对不能让她再有向着外边的心思。 见叶崇越一脸的阴沉,随着叶夫人一同出来迎接的相府管家周岳往前了一步站定在叶崇越的跟前。“老爷,是否要派人去沿路搜寻大小姐的踪迹……” 话还未完全说完,从相府大门一侧就忽然传来一道女子的笑声。“唉!父亲,大娘,还有……挽霜妹妹。大晚上的不进府去为何还站在这吹风?” 这是……叶尘香的声音? 叶尘香突然出现,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就是一早就在寻叶尘香踪迹想要找她算账的叶夫人了。 “叶尘香,你这个小贱人!”一把松开在怀里啼哭不止的叶挽霜,叶夫人两步并做一步瞬间就来到了叶尘香的跟前。“身为府中庶女却胆敢陷害身为嫡女的妹妹,叶尘香你该当何罪?” 话还未说完,一个凌厉的巴掌就如期而至,狠狠地朝着叶尘香微扬的脸蛋劈下。 这话与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这么实施了出来。就连站在一边的叶崇越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忘了阻止。 但叶尘香却早就有了防备,身子微微往后一倾避过叶夫人这一掌。然后就听得身畔叶崇越的一声怒吼,“你发什么疯?” 见叶尘香自己避开了那一巴掌,叶崇越竟是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反应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叶夫人。这蠢货,这一巴掌要是下去了叶尘香就算不向着外面也得被她欺辱得不敢再相信相府了。 “身为相国夫人,却半点不知道明辨是非,你还要蠢到什么时候?” 这次的叶崇越是真的发火了,也不管叶夫人还有孕在身了一把就将她拖了开来。 叶夫人被他拖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是周岳眼疾手快才堪堪扶住。 还在一边默默流着泪的叶挽霜见此情形,眼泪也不留了只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一面扶过叶夫人一面仰着头死死地瞪着叶尘香。 一言不发,但却明明白白地让人感受到了其中浓烈的恨意。 叶尘香平静地看着她,说实话心中还是有几分无奈。这提出建议的是宫里的玉妃娘娘,将她赐婚给宣国太子的又是碧国皇帝,这分明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这一个两个都用这种杀父仇人般的目光看着她,又怪她喽! 叶尘香真是委屈到变形。 目光触及近身的叶崇越,这才发现他对着她的脸色也说不上好。 “尘香,为何不坐马车回来?你方才是去了哪里?”他如此问到,也许是方才情绪紊乱所致如今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就暴露出几丝质疑的味道。 还好她早有准备,叶尘香挽唇一笑。“没什么,就是方才在大殿之上被那些老顽童气得心里不大舒坦,想调节调节,所以就弃了马车自己走着回来了!” 这个理由说不上多么可靠,但也并非完全不值得相信。当然叶尘香也不必考虑叶崇越到底相不相信这个问题,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对叶尘香来说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而叶尘香这幅无所谓的态度落到叶崇越眼中,他便自然而然地将这以为成了叶尘香是因为对他们这不信任的态度而心凉。 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一时忘了堵住一边叶夫人的嘴。于是在他都还未来得及开口的时候,叶夫人便对着叶尘香破口大骂了起来。 “叶尘香,你少在老爷面前装无辜!你说,霜儿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一定是你在玉缘那贱人耳边说了些什么,不然她为何忽然为难霜儿?”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叶夫人一手指着叶尘香的脸。“霜儿才这么年轻,你就要将她送去嫁给那样一个病秧子,叶尘香,你怎么如此狠毒?” 一番话胡言乱语下来,叶夫人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叶崇越今夜就在夜宴之上又怎会如叶夫人这般无缘无故地猜忌。心中怒火上来,一抬手就想朝着叶夫人那脸上招呼一巴掌。 可目光一移瞥见叶夫人那扶着肚子的手,却猛然想起叶夫人此时还怀有身孕。就算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下重手。 于是忍了又忍,这才忍下这一巴掌。“闭嘴!事情是怎样的你问问你那位好女儿就是,不得在此胡言乱语。叶尘香身为我相府大小姐怎能容你随意揣测?” 叶崇越这明显已经是徘徊在暴怒的边缘了,就连那边的叶挽霜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也不知觉地瑟缩了一下。 可叶夫人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强大的娘家撑腰叶崇越不敢对她太过放肆。所以在这种气氛之下,仍旧不依不饶,甚至还因为叶崇越方才的动作而变得更加愤怒。 一把挥开叶挽霜扶着她的手,她几步上前又要朝叶尘香打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对么?叶尘香你敢如此陷害我的女儿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巴掌呼啸而下,这回叶尘香却没有躲避,而是一抬手就紧紧地抓住了叶夫人朝她挥来的那只手。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叶尘香是病猫吗? 脸上表情平静,可手上暗暗使劲攥紧了叶夫人那养尊处优惯了的手腕。“大娘,既然庶姐不能欺负嫡妹,那您身为嫡母却屡屡想对庶女下手这好像也不太好吧!” 目光微移,叶尘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心护住的肚子。“更何况,大娘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小弟弟着想啊!若是真就那么一个不小心……那可就不妙了!” 话未说全,但她相信,叶夫人是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而待她这样说完,随着手上剧痛一起传至叶夫人心房的,除了疼痛还有蓦然袭来的心慌。 叶夫人扶着肚子的手轻轻抖了抖,她看出来了,叶尘香看出来了。 的确她从一开始就捂着自己的肚子,其实就是在以这个东西为筹码。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夫君。 若不是因为她腹中这个孩子,想必叶崇越早就该对她翻脸不认人了。 都这么大岁数了,叶崇越说到底却也只得了叶尘香与叶挽霜这两个女儿。另外烟娘带来的那个孩子叶崇越怎么着心里也是有疑虑无法完全相信的,所以他才会这么看重她腹中的这个孩子,不就是指望着她能为他生出个儿子来吗? 碍着这一层,他至少也会顾着些她。 可如果,这个孩子他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她至少还有一个盼头,可是她比谁都明白,这个孩子他到底是不可能会来到这个世界的。 她本想用他来对付烟娘,但自从上回花园陷害未遂之后烟娘那贱人就精明得跟猴一样,做事滴水不漏根本就让她找不到一丝空子。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的肚子却大不起来,她确实也是万分焦急的。 可正好的是,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孩子之际,今夜叶尘香却自个送上了门来。 这个被她打压了这么多年的小贱种竟敢这么算计她唯一的女儿,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装着挣扎叶尘香扣着的她的那只手,叶夫人偷偷闻了闻自己的袖口。 一股淡到不仔细闻几乎察觉不到的香味冲进鼻腔内,叶夫人只感觉就像是吸进了一口冬日的凉气。腹中顿时就有了反应! “哎呦!”随着叶夫人这一声尖叫,叶尘香也十分配合地松开了叶夫人的那只手腕。 叶崇越见状,只能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叶夫人往后倾倒的身体。眉间阴郁仍在,他反手又将叶夫人推给了周岳。迅速吩咐到,“快,先把夫人送回房中休息,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nu1; 181 早有准备 可一听他这样吩咐,叶夫人就叫唤得更欢了。不动声色地推开周岳要来扶她的手,她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地上。随之便有痛吟从口中滑了出来。“哎呦!老爷,我,我肚子好痛……” “娘,娘你怎么了?”叶挽霜见状,疑惑只在眉间稍显即逝其后便瞬间猜出叶夫人的用意。赶忙配合地扶住了摔倒在地的叶夫人,她一回头恨恨地盯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叶尘香。“叶尘香,你好狠的心,你莫非不知道我娘她如今怀有身孕还这般推她莫不是要将娘亲腹中的孩子置于死地!” 一番话说的抑扬顿挫,再加上那恐惧的眼神那双溢满盈盈泪光的眼。若不是叶尘香早就知晓内情恐怕还真能被这演技超群的母女俩给骗了去。 不过既然她们二人演的这么卖力,叶尘香也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拆穿她们不是。那不如……看看谁演技好喽! 笑容不及眼底便被硬生生转换成恐惧,在叶崇越转过身来的同时叶尘香迅速一掐大腿憋红了眼眶,跟着蹲了下去。 “大娘,大娘您怎么了?我刚才,我刚才没有用力啊!” 手一接触到叶夫人的衣角就被叶挽霜一把推开,“叶尘香,你别碰我娘亲,她都这样了你还想要怎样?若是我娘或她腹中的孩子有任何不妙不止爹爹,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样一句,就顺理成章地将叶崇越拉到她们那一派的阵营之中了。而叶崇越还反驳不了,若是反驳了那他岂不是得留下个无情无义之名。 叶崇越看的焦心,一把攥住叶夫人冰凉的手掌心烦意乱之下对着周岳低吼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府里给夫人调养身子的大夫给叫出来!” 周岳若有所思地望他一眼点点头匆匆地去了。 而蹲在一边的叶尘香吸了吸鼻子,倒是真的被叶挽霜这话吓着一般不敢再往前。只是敛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瞧着叶崇越。“父亲,不是我!” 叶崇越当然知道此时并非完全怪她,叶夫人要动手打人,她挡一挡也算是正当防卫。可同时他也明白这件事叶尘香是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干系的,他知晓真相是一回事,而旁人又会怎样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叶夫人揪着这事不放,非要说是叶尘香的问题,那何家那边…… 问题考虑到这里,连叶崇越也没有心思再想下去了。因为随着叶夫人的一道厉声尖叫,从她今日所穿的浅碧色裙摆之下缓缓弥漫出了一圈刺眼的鲜红。 “爹爹,你看,你看这是什么?”叶挽霜的脸色煞白,不慎指尖已然沾上了点点血丝。 “夫人!”叶崇越眉头紧锁,当机立断将叶夫人给抱了起来。管不了其他,赶忙往府中而去。 随意寻了间客房,将叶夫人放置在床榻之上。 叶尘香与叶挽霜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双双跟了上去也进了厢房。 而等她们一到厢房,身后便也速速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身素衣只简单束了下发的烟娘带着一名挎着药箱的大夫行迹匆匆地另一条道赶了过来。 一进门,看见那床榻之上脸色苍白虚汗连连的叶夫人。她的眼底不自觉地划过一丝嘲讽,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嘴里却生出惊讶之声。 “老爷,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听到声响叶崇越回头一瞧,发现来者是烟娘脸上神色说不出好坏。只皱着眉头淡淡地应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倒不是因为不悦烟娘的到来,而是因为这一夜不间断的糟心事令他着实心烦。 当然,烟娘自然也不敢在意这等东西。一进到门内,便朝着外面招了招手将自己带来的那位大夫给请了进来。“老爷,妾身在后院一听说这前院的事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想到姐姐怀有身孕恐伤腹中胎儿所以就将大夫带来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有一位花白胡子的老者从门外的黑暗中走了进来。 “叶相大人!”那位老者看起来也并不面生,虽没有神医之名但在京城那也是声明在外的一位老大夫。 见他前来,本就焦心的叶崇越自然顿时亮了双眸,站起身来。“你是,京中同济堂的岳大夫?来的正好,快来给我夫人看看!” 叶崇越几乎没有什么废话立即便将位置给岳大夫让了出来。而事关人性命,岳大夫也知晓耽搁不得当下也没有什么好礼让的扶着药箱就来到了叶夫人的跟前。 此时的叶夫人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疼痛倒不是装的。因为先前吃的那些假孕的药也为了能看着更加真实她如今确实是真的服下了堕胎的药物。 重剂量的堕胎药不止会让她的身体呈现出真正滑胎般的效果,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她以后的受孕。可她也知道,若是再不处理掉这个‘孩子’迎接她的后果可远远要比生不出孩子更为可怕。 正好听闻从宫中传来的叶挽霜即将被送去和亲的消息,为了彻底解决这个祸患,也为了能再次帮自家女儿夺得叶崇越的宠爱。所以今夜她才如此心急地设计了这么一场栽赃。 原本算计得好好的,她出现滑胎的症状后一早就候在暗处的大夫会出来为她诊治。可如今她左等右等,不见她自己安排的那位大夫倒是从烟娘手底下冒出来这么个岳大夫。叶夫人腹疼但理智尚在,她当然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是万万不能让别的不受她控制大大夫知晓的,于是在此刻她自然而然地慌乱了起来。 一把挥开岳大夫即将搭上她手腕间的手,叶夫人咬着牙往里挪了挪。“你是谁,你是不是要来害我和我的孩子的?我不要你给我把脉,来人,快去将我院子里的霍大夫请来!” 而待她这样一说,站在一边的叶挽霜也蓦然想到了这个问题。自家娘亲既然是假怀孕又怎能随意就让一个不能信任的大夫给把了脉呢!若是真被人家看出些什么那可怎么办! 目光一瞥近身处一脸假意焦急的烟娘,心中顿时一忿她一伸手就拦住了那位岳大夫。“你真的是大夫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跟着烟娘一起来的?说,你是不是帮着烟娘来害我娘的?” 那大夫被叶挽霜这么一说,脸上顿生不悦之色。直接就将目光投向了叶崇越,“叶大人,老夫虽算不得什么妙手回春的神医可自认为在京城这地段怎么也是有一分地的,既然是大人家眷请老夫入府诊病那就算不信任老夫也至少得尊重老夫吧!为何老夫还未行诊就被人诬陷为帮着害人?既然大人家眷如此认为,那老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此告辞,还请大人另请高明吧!” 说着,提了药箱就要走人。 叶尘香自己当了这么久的医生,自然也是知道的历史上有名的医者脾气向来古怪执拗。被人说他们些别的不要紧,可若是说他滥用医术草菅人命那就可是大大的不妙。 明显,眼前的这位岳大夫看样子也传承了那些古代大夫们一贯的正直脾气。连病人的手都还没碰到就被叶挽霜这样说,他不生气才怪。 所以提着药箱要走也实属正常反应。 当然叶崇越自然不可能会让这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岳大夫就这样不负责任的离开。正是燃眉之急之际,他也顾不上自己所谓的官威了,一把抓住岳大夫的手将岳大夫给拦了下来。“岳大夫,是小女不懂事,可如今这是人命关天之际,岳大夫若是不救恐怕这大小两条性命就难保了。请岳大夫看我妻儿的性命攸关的份上,救救她们吧!” 身为一国丞相,叶崇越这般说话的语气已然是拉下了自己的老脸。那岳大夫终年给京中大小贵人看病,除了一身医术精湛外为人也是十分重要的。 见叶崇越都如此求了,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倒是没有再往外走。冷眼瞥了一眼方才说他种种不好的叶挽霜他复又将药箱往床边一放打算继续给叶夫人诊脉。 谁料这叶挽霜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就这样直愣愣地挡在叶夫人的跟前。 “爹爹!你真的就这么相信这个烟娘,这大晚上的她哪里寻来的这么一个大夫。分明就是事先就安排好了的!”内心无比焦灼地盼望着叶夫人早就安排好了的那位大夫快快前来,但在他人还未来的情况下她也只能这样挡着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叶崇越这么一听,忽然觉得叶挽霜说的仿佛也有那么几分道理。只能将疑问的目光投向烟娘,道,“烟娘,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深夜前去请大夫?莫不是早就猜到了今夜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以叶崇越那精于猜忌算计的性子,他能有此疑惑其实并不奇怪。方才一时没有察觉是因为正好处在心烦意乱之时,如今经叶挽霜这一提醒自然是又想了起来。 但是既然是早有准备,烟娘自然早就在前去请大夫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这个问题。 nu1; 182 假孕,欺骗 眸光一黯,她缓缓跪下。“老爷这是不相信烟娘么?正好今夜述儿那孩子害了风寒,烟娘是因为这个才急着半夜起身出了府门去请了大夫前来。谁料这才刚进府门内就听得前院中姐姐似乎是动了胎气,烟娘自知此事之急,所以便即刻将岳大夫请了过来。想要先给姐姐瞧瞧,谁料老爷小姐竟然这样想。就算老爷不相信烟娘,可岳大夫可是在京中从医了几十载的名医,难道他也会骗人?” 昏暗的灯光下烟娘的一双剪水瞳中泪水盈盈脸上神情也是令人看之心碎的委屈。 叶崇越一时觉得愧疚只好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岳大夫,岳大夫见此状况也只能点了点头。“这位夫人来我医馆请人之时,确实说的是要我过府为她的儿子诊治!” 这下怎么说也该可信了吧!可待岳大夫再次想要给叶夫人把脉时,叶挽霜却依旧拦着不让。 叶崇越已然被她这三番五次的碍事磨得没有了耐心,脸上神色也变得难看了许多。不悦地望着叶挽霜,“霜儿,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没看见你娘亲就快撑不住了吗?还不快让开!” 发现叶崇越语气加重,叶挽霜也不禁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可只要想到若是事情败露后她和她娘会落到什么境地叶挽霜就觉得更为可怕。 不,不行! 她绝对不能让这个老大夫给娘亲把脉,绝不能让事情就这么败露! 于是即便害怕,但她却依旧站着没动。“爹爹,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一定是串通好了,就是为了……” 话还未说完,率先响起的却是一记响亮的巴掌。“你娘就快要死了,你竟然还在这里胡闹!快给我滚!” 叶挽霜好看的脸颊上立时多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房内的气氛顿时冷凝下来,叶挽霜伸手捂住自己的脸际,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崇越。这个从小将她宠到大的爹爹今日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了她一巴掌!这阵子虽然他渐渐不再像以前那般只对她一人好,可从来……也没有对她动过手啊! 如今,他竟然真的下手打了她,就为了烟娘那个小贱人! 正是叶夫人与她腹中孩子的生死存亡之际,叶崇越并没有太多心神去想叶挽霜的感受。见她仍旧站着不动,一生气就将她给推开了些。然后回过头来,请岳大夫上前。 “岳大夫,您请,是我没有教好小女回头一定好好管教。还请岳大夫在夫人这里多多关照些!” 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岳大夫估计也看出些什么来了,但他也知道这些贵门的闲事向来是少管为妙。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立马伸出手来为叶夫人把脉。 此时对于叶夫人来说,疼痛倒是其次。因为方才那样一耽搁,身下的血液不得及时止住如今的她脸色苍白又上一层,显然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可看到岳大夫要来捉她的脉,她下意识地还是想要躲。可身子一动,脑子就传来一整猛烈的眩晕。 眼前一片模糊,她接下来的话语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要,不要他给我把脉!我要霍……霍大夫!” 声音不大正好能够让围在她身边这几人听见,不过现场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将她这话当成耳旁风。就叶夫人如今这状况就算是真的等到了那位霍大夫前来估计也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唯有烟娘唇边闪过一丝狡黠的笑。缓缓地说道,“姐姐,这岳大夫也是城中德高望重的名医,也一定能将姐姐救下的。至于那位霍大夫,今夜恐怕是有事来不了了!” 叶夫人只消稍稍一想便能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烟娘这话的意思说白了不就是在告诉她。那位霍大夫,今夜不会出现了么! 为何不会出现?她今夜明明就安排好了,让他就在前院一边的厢房里等着,待听到她出事的消息后就赶紧出来为她诊治。将一切罪名都推到叶尘香的身上。 可等了这么久他却依旧没有出现,除非…… 叶夫人像是猛然间明白了方才烟娘那笑容蕴含的真正意义。这是在告诉她,她今夜的计谋已经被她识破了么? 明白了这个,叶夫人心中一松顿时万念俱灰只能任由岳大夫为她诊上脉。 见她这幅模样,站的稍远些的烟娘以手帕掩面脸上笑意险些就没能忍住。 没错,这一切就是她做的。在叶尘香的小丫鬟玉乐早她报过信后,她就立马考虑到了一切。叶夫人安排在前院等候的人,早就被她处理掉了。 可怜着叶夫人竟然还真的天真的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为了争宠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真是可笑! 若不是今夜玉乐说出实情,她可能还真的会以为叶夫人真的是有孩子的呢! 而她先前,也险些就被叶夫人用这个莫须有的‘孩子’给陷害了。接下来,她很期待,叶夫人自食恶果的模样。 笑容虽然隐晦,但在叶尘香的仔细观察下还是露出些马脚。往烟娘脸上瞟过一眼,叶尘香复又将目光给收了回去。 她早就知道烟娘不是个善类,没想到今夜这事她倒是做的这般利索。 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将岳大夫这位京城有名的名医给请了来,还将叶夫人留在府内接应的人给打发走了。这般心思缜密之人,怪不得叶夫人仗着当家主母之位靠着娘家的帮衬也没能将烟娘怎么样。 要想在这座宅院里生存下去,果然还是要靠过人的手段的。 叶尘香心里无比的平静,看着那边叶夫人绝望的眼神和岳大夫时而皱起时而舒展的眉头。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切和她的预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偏差。 果然,在岳大夫诊完脉后他的眉间剩下的就只余下了了然之色。取出药膏与银针迅速帮叶夫人止住下体泊泊流出的血。他将药膏交给一旁候着的相府下人,吩咐她们用炉子熏给叶夫人闻后便在叶崇越耳边悄悄道了句,“不对!” 声音不大,可若要仔细聆听却也不难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叶崇越正在担忧叶夫人的头上,见岳大夫如此说还以为是叶夫人的身子不对了,也就跟着问了下去。“岳大夫你且说,到底是哪里不对?” 岳大夫方才那样问其实也不过想将叶崇越引到外边去说,可谁料叶崇越竟然毫不掩饰地这样一问。令他也不好再说要避着烟娘等人,想了想也就没管这么多就这样回答了。 “依老夫看,尊夫人的脉象颇为奇怪啊!那脉象,仿佛就是我们常说的,滑脉!” “滑脉?”叶崇越官场之人哪里懂得身为医者那些专业术语,“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大夫遥遥头,拣了直白简单的说。“老夫认为,尊夫人,并未怀孕!” 最后四字落下,房中顿时陷入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中。 叶尘香与烟娘早就知晓了自然双双选择了缄默不语。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叶崇越却一点都淡定不了了。“大夫你说什么?没有怀孕?既然没有怀孕,那她如今又是怎样滑胎的?” “叶大人,这并非滑胎,只是……大出血而已。先前服用了能假孕的药物,如今只要再服下正常的堕胎药身体就会产生大出血的症状。” 躺在床上听见岳大夫话语的叶夫人面上已然是一片灰白。而等叶崇越凌厉的目光扫来时,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身为当家主母,竟然还用这种难以启齿的手段对付家中庶女与妾侍。然而这也就罢了,计谋设下没将对手整垮却是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别人不会说庶女狡猾,妾侍狐媚,只会说她这个当家主母无用。 就连自己的结发夫君,叶崇越恐怕也会看不起她吧! 叶夫人突然觉得好累,闭上眼睛渐渐地竟晕了过去。 留下叶崇越一双充满冷意的目光打量着这周身众人,他不傻,想起方才发生的种种反常。叶夫人为何会忽然在方才摔倒,叶挽霜又为何非不让岳大夫去给叶夫人诊脉。这一切,在此时都已然有了答案! 叶崇越深呼一口气,奋力压下心中的怒气首先还是将岳大夫给请了出去。 俗话说得好,这家丑不宜外扬。他一路将岳大夫送至府门外,付了几倍的诊金,直到岳大夫要上轿之时才隐晦地开口。“岳大夫,今夜的事……” 一听他开口,岳大夫就明白他的意思。赶忙点头,“这个老夫明白,老夫今夜前来就只是为府中少爷看了个风寒而已!” “那就多谢大夫了!” 看着岳大夫的车轿越行越远,叶崇越这才一撩袍子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府中。 叶夫人蛮横,他向来是知道的。叶夫人不喜妾侍烟娘和庶女叶尘香,他也是知道的。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那假孕这事来欺骗他,如今不止府中人知道了就连外边人也知晓他相府出了这么个善妒阴狠的夫人。 这事若是传出去了,还让他如何在一干同僚面前抬起头来。 nu1; 183 好想揍他 带着一身怒火进得府来,两旁的丫鬟家丁都被叶崇越这火气吓得大气不敢出。 “嘭”地一声,叶崇越大掌一挥就见屋子里摆着的那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就这样被他带到了地上。 花瓶应声而碎,仿佛也代表了叶崇越此时难以言说的怒气。 见现场没有谁还有心思在意她,叶尘香垂下眸子提步瞧瞧地退出了厢房。 等终于闻到外边清新的空气她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反正后面的事就跟她无关了。今夜奔波颇累,那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想到这里,她没有迟疑果断开溜。 这夜的叶相府灯火通明了一晚,除了瓷器的碎裂声隐隐地还有女子的哭声从某间房内传来。想来即便有强大的娘家撑腰,敢拿子嗣这事来糊弄叶崇越叶夫人这回也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再加上一个骄纵蛮横的叶挽霜一个唯恐天下的不乱烟娘,叶尘香想至少在离开碧国之前她应该就没有空闲来烦她了。 不过今夜会发生这事叶尘香其实也并不意外,按道理叶夫人那莫须有的孩子该是为了对付烟娘而准备的,可烟娘又是多么狡猾的一个人。叶夫人苦寻机会不见自然是要快快为自己打算的。 早在今日叶夫人送叶挽霜上入宫马车之时她便一眼瞧出叶夫人身上的不对。假孕药虽然奇特难以察觉,但随着时日的推长药性多在人体内待上一刻就会对人多上这一刻的危险。 叶夫人看样子这药也已经服用了许久,若是再不想办法将药性清出来恐怕不止是露馅连这条命可能还会受到牵连。 正好今夜叶挽霜在宫中发生了那样的事,叶夫人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以此为机会算计她。 叶尘香原本也只是猜一猜,谁料在宫门之前竟无意中看见叶夫人的贴身丫鬟出现在了叶挽霜的身旁。 从那时她就觉得不对,叶夫人根本没有进宫那她的贴身丫鬟又是跑来做什么的? 于是叶尘香刻意隐去身形,见那丫鬟在叶挽霜耳边嘀咕一阵后趁着叶崇越不注意复又匆匆赶了回去。 这时,叶尘香几乎就可以肯定她们必然是有所安排。思来想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叶夫人恐怕也只能利用她的肚子做文章了。 只是提前猜到了不对的她,可能会让她们得逞吗? 夜风习习,叶尘香在前庭往后的转角处遇上了一直躲在那观察情况的玉乐。 黑乎乎的一团,玉乐藏在矮墙的阴影后紧紧地抱着怀中的一团白色的还在拼命蠕动的小东西。见叶尘香发现她她也没有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而是跟着叶尘香走了一段路程,等到离前庭够远了之后才扔了怀中吱吱一把抱住了叶尘香的手臂。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玉乐年岁虽小,但这些事情却做得滴水不漏。将大夫和烟娘带来,自己却没有在人前现身。这无形中就给叶尘香省下了不少的麻烦。 不然,她还得同叶崇越解释她的贴身丫鬟到底是怎么跑到这前院来的。 伸手揽住玉乐虽有改善但仍旧瘦弱的肩头,叶尘香另一只手衣袖翻飞将迅速攀至她腰间的吱吱给塞进了袖中。 “我没事!”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疲惫,但她依旧于黑夜中绽放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今夜,玉乐你做的很棒!” 得到叶尘香的夸奖,玉乐这小姑娘竟然微微红了红脸,“小姐,你这可是第一次夸我呢!” 听声音,还带着几分小羞涩。 叶尘香微微笑,但却没有再接话。这样的时刻总让她莫名地觉得有些伤感…… 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向来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心宽,前院父亲与继母闹腾了一晚,但住在相府偏僻之处的叶尘香一行人却依旧睡得香甜。 灯烛灭了,偏僻小院顿时一片宁静。就连闹腾不止的吱吱也被叶尘香关进衣柜中睡觉去了。 然浓浓夜幕之下,却有蓝衣少年带着满身酒气而来。 风吹木叶簌簌作响,脸带微醺的沈珈蓝停顿在那方矮矮的墙头之上。本想在临走之前再去瞧一瞧那个一直以来都作为他的执念般存活在他心里的姑娘。 谁料,还不及行动就感受到另外一道气息的瞬息而至。 他怔了片刻,而后才缓缓地开口。“夜千策。” 三个字落下,近身的黑衣男子亦回敬了他冷冷的一瞥。 那种眼神,仿佛是一个主人在嫌弃他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被烈酒浸染得麻木的心灵忽然有了一丝动容,沈珈蓝被他这眼神看的心中烦闷。 再想起前一阵子那场宫宴,叶尘香当着碧国皇帝之面说的话他眼中对夜千策的敌意就更甚。 叶尘香说她喜欢他,这个曾经要他带她离开的女孩竟然就在他面前说她喜欢的人是他眼前的……夜千策! 行动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太多的思考就这般行云流水而来,白玉为骨的素净折扇夹杂着劲风而来直直朝着夜千策的面庞而去。 虽未料到他会突然出手,但对于夜千策来说躲开这种攻击也并非难事。只是,身形速速移开,可鬓边发丝却迟了片刻被沈珈蓝的折扇从中齐齐割断。 细细的发丝一缕在风中飘然坠落,落入墙下那一片阴影中便再也看不见。 夜千策微微眯眼深色的瞳孔中亦染上了一丝怒气。长剑出鞘寒气如冰,白扇诡异如华练,月下一黑一蓝两个身影如同两道急速划行的流星双双攀上不远处的一座小楼的房顶。 没有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双双就这般默契地打了起来。 深夜的相府,一片灯火通明,一片却沉静如水。而在这并无人注意的角落,两道身影相交不过一个瞬息便暗自交手了十几招。 沈珈蓝是因为今夜醉酒,然无比清醒的夜千策。他为何会与沈珈蓝打这么一场其实是因为心中那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听说眼前这个男人是叶尘香的旧相识。还听说,她与他之间似乎还有过什么乱七八糟早已做不得数的约定。 夜千策也不知自己今夜到底怎么了,就是看着沈珈蓝这张过分俊俏的脸,他就想揍! 于是那就揍吧! 以至于随后匆匆赶来的书毅被自家主子今夜这汹汹的煞气给吓得不敢上前阻止。只能悄悄地寻了个平坦的有风的地方坐下,远远地看着他俩你来我往。 此情此情,就差一把瓜子一壶好酒了。然而正当他看得津津有味之时,从身后不知哪个方位却忽然传来一道令人瞬间就察觉到危险的劲风。 书毅迅速起身,往旁边堪堪一躲。再次回首,便发现方才他坐着的那个地方已经插上了两根黑漆漆的钢针。 “谁!”他冷声低喝,手中宝剑已然出鞘对着后面的虚空一划。 一道青色的身影就这般翻了出去,最后稳稳停在另一边的屋檐之上。 “你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两道质问的声音同时响起,在这冷夜之中立时拔起一阵紧张之感。 直到此时,书毅这才看清来着的身形容貌,是一位身着碧色长裙的姑娘。这姑娘长得不错,奈何指尖夹着一把黑漆漆的钢针黑发缭乱从中露出的双眼却是满含杀气的。 看样子,这来的还是个冰雪美人!想到这倒是书毅先打破两人之间那肃杀的气氛,“唉,这位姑娘!这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为何要突然偷袭我?” 一面说着,书毅还一面轻佻地笑了起来。“难不成,姑娘你是看上我了?那可不行,在下家教甚严家中双亲自小便告诉我,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若是姑娘真的倾心于我,那不如……” 话还没说完,只见对面的女子白了白脸甩下一排十几根钢针又朝他攻来。 情势危急之下,书毅只得乖乖暂时闭上自己的嘴。挥剑斩下那数量颇多的钢针。 然钢针还未斩完,那碧色衣裙的女人竟是一闪身形直接朝那边正在交手的夜千策与沈珈蓝而去。 自家主子就在那边,书毅自然不敢怠慢,提了剑立马就追了上去。 几道劲风呼啸而来来自旁边不可捉摸的方向,夜千策一抬长剑借着这个机会才和沈珈蓝两相分开。 长剑入鞘,折扇也被人一把收起。夜千策稳稳立在一侧屋脊之上,而对面的沈珈蓝却微微踉跄了几步最后才在方才赶来的那名女子面前堪堪站住。 “主公!”见他这幅模样,那才赶来的碧色衣裙的女子眉间焦灼稍显,抱着拳也立在了他的身边。“属下来迟,还请主公息怒!” “息怒?你觉得我该怒你什么?”脸上已然多了几道淤青的沈珈蓝淡淡瞟她一眼,眸中冷意清明看样子似是在不悦她方才打断他们的比试。 那女子见此情形,也不敢耽搁,微微一一垂首。“主公,那个人来了!似乎是来催您回去的!属下们挡不住,他非说即刻就要见您!” “哦!他来了!”沈珈蓝这才稍稍掀了掀眼皮,指尖轻轻抚过自己脸上的伤。望一眼那边负手而立,身姿欣长几乎融入黑暗里的夜千策。 nu1; 184 如何解毒 心中多少有些不忿,但他还是利落地转身带上自家侍女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使了轻功离去。 追着女子赶来的书毅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想要追,可却不知该不该追。回头一看夜千策,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必去追了!” 声音沉静,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然下一刻他却也学了方才沈珈蓝那招用了十成的轻功一头扎进了与沈珈蓝离去方向相反的黑暗之中。 书毅一时还未搞清楚状况,只慢了那么一步就发现自家主子已经飘出去了老远。只能速速追去,不然,就要追不上了! 时已至深夜,此时的碧国王京大多数地方已经陷入了黑夜的沉静之中。唯有那号称不夜之城的花柳巷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十二盏鎏金灯笼簇拥在一处三层高楼之前,将那同样流光溢彩的招牌照的亮堂。 夜千策看都没看上面那胭脂楼三个字一眼就提步走进了大门,扑面而来的脂粉香令他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有两名素衣女子施施而来,挡开想要向夜千策身上靠去的女子。 在他面前微微行了个礼,“公子请随我来!” 听那语气,仿佛是早已在此恭候他许久了。 夜千策没有说话,依言跟了上去。直到这时后面才出现书毅略带疲倦的身影,还不及停下来喘口气抬眼望见夜千策就快要消失在华彩帷帐之后的背影。追自家主子已经追的生无可恋的书毅见状只能咬咬牙关继续追了上去。 看来主子今晚心情不怎么好啊! 可是为什么主子心情不好,受伤的人要是他啊! 不同于前面的纸醉金迷,从一侧的过道出了胭脂楼的前厅后面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处不小的庭院。亭台楼阁,假山环绕着一处不小的鱼塘。这个季节没有荷花,但那池中却被别有心裁地放上了数盏精巧的莲花花灯。 花灯被夜风推动着摇曳在池水中,水光粼粼,花灯绚丽,倒是一番别有的景致。 但这些东西快速地从夜千策的眼前划过却并非给他带来任何一丝情绪中的波动。 面无表情地穿过这一片小院,夜千策被那两位侍女带着走进了一扇看着朴实无华的木门。 外面的丝竹之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眼前巨大琉璃灯散发出来的幽幽蓝光。以及,从远处座位上传来的阵阵叫价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碧国王京中的这座胭脂楼其实是有四层的。三层在上头,专门用来招揽顾客,品茶听曲,春宵薄帐。 而这处于地下的一层,其实是个巨大的拍卖场。 被那两名侍女领着来到位于二楼的一个雅间,两名侍女又对他缓缓服了服身。“公子,我家主人就在里面!” 说完,二人便退了下去。 刚好此时书毅也终于跟上了夜千策的脚步,轻轻舒了口气后老老实实地站定在夜千策的身后。 听着门内传来的声声女子的娇笑,夜千策伸手推开了眼前合着的门板。 没有意外,看见的就是一屋子风采各异的女人以及那躺在椅子上任由一位美娇娘往他嘴里倒着美酒的一名华服男子。这胭脂楼的真正主人——明轩。 本是如何惬意的一幕,却因为夜千策的打断而霎时中断。 “唉!你来了!”只见那名华服男子一个翻身就利落地站了起来,接过美人手中的酒盏,似是知晓夜千策不喜欢这种场面便挥了挥手令那些长相娇艳的女子都先退下。 夜千策负手而立,脸上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唯有那一双布满冰寒的眼令人一看便知他此时心情不好。 虽然人长得确实俊俏,可那些在风月场中打滚了许久的青楼女子又怎会看不出来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纷纷避着夜千策出了雅间的门。 夜千策微微抬眸,之前眼前的男子端了酒盏缓缓坐直身子对着夜千策缓缓一笑。“夜千策,你来了。呦!看你这模样,刚跟人干过一场吧!是不是又偷偷去你那心上人墙头去偷窥了?被你那彪悍心上人给打的吧!”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就这样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脸上某处传来一阵冰寒刺骨,他愣了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边。 没了!他几乎就要跳跃而起。摔了手中酒盏瞪着眼睛看着夜千策,“喂喂喂,不是吧!我就说了你几句你竟然真的,真的……” 真的将他的眉毛给削去了一半! 这还让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怎么却调戏着城中水灵灵的小姑娘。明轩颤抖着手指指向夜千策,差点想要骂人。 而深知自家主子如今心情不好的书毅见状,赶紧对着那边的明轩挤眉弄眼。 明轩看到书毅的一番暗示,想起今夜好像也是他的不对,明明知晓夜千策今夜会来还叫了这么多舞姬作陪。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夜千策的对手。 所以这黄连,他也不得不吞了下去。捂着自己的半边眉毛,他痛心疾首地说,“说吧!你今夜到我这来,又是要我帮你干些什么?” 夜千策缓缓地在他面前坐下,淡淡地道出了两个字。“般若!” “般若?”明轩皱皱眉头,神色间稍带疑惑。“你说的是,出自千渊的那味毒药般若?” 自知夜千策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明轩想了想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传闻在千渊神殿所处的雪山之中有一处灵谷,名字叫做忘忧谷。谷种有神花两种,一种名为浮空花,另一种便是般若。但实际上两种花长得非常相像,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浮空花是六叶,而般若则仅仅只有五叶。当然,这个药效也不尽相同。浮空花听说拥有解毒的功效,但是这般若却是一味实打实的毒药。” 他瞥了一眼夜千策,“话说,你为何突然问这个?我跟你说,这般若可是长在千渊神殿禁地的。我也仅仅只是知道它,我可没法给你弄来。” 明轩顾着自己那莫名被削去的半边眉毛,自然也就没有看见夜千策眸中如暗夜般的幽深。 “我只想知道,般若的毒要怎么解?” “解毒?莫非你中了般若的毒?”听到这,明轩立马就连自己的眉毛也顾不得了隔着桌子望着对面的夜千策。“般若之毒,可不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解的。传闻倒是说了,要解此毒必不可少的一味药就是那与之长在一处的浮空花花瓣。不过,这也只是传闻倒也并不能保证真伪。不是,难道你真的中了这毒了?” 明轩说着,就要来寻夜千策的脉。谁料却被夜千策躲了开来。 “我没有中毒!”他道,“如果毒发,没有办法可以压制毒性么?” 既然夜千策没有中毒,明轩也就放下了心来。缓缓靠回椅子上,“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人要吃些苦头。冰寒两极,这都是能压制毒性发作的方法。极寒极热都可以暂时压下毒性,只是这毒来的霸道若是没法及时施救一旦毒素突破防线到达心脏那可就没救了。” 藏在袖中的拳头不断收紧,他突然想起前几日见过的那些场景。随即继续问道,“真的就只有这样做吗?” “好像……”明轩沉思了片刻,中途还饮下一杯酒然后才回答。“好像还是有些别的办法的。般若之花别名地狱使者,这般若之毒实则源自人心中的黑暗。它毒发的原理就是让人能在瞬间被自己心中的黑暗情绪充斥,继而导致中毒之人精神崩溃,那毒便趁此机会侵入肺腑。若是在毒发之时,能阻止中毒之人陷入黑暗或是能及时将其唤醒并以强韧的心志抵制。那毒应该也能得到一定时间的控制。” “不过这也终究不是中全之法,次数用多了毒素会一点一点的侵入。最后达到连最强大的心志都无法压制的地步,届时,只要毒一发作人自然就必死无疑了。” “好了,我知道了!”淡淡地回答,夜千策随之起身,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出去。 留下雅间中一脸懵逼的明轩,抹了一把凉凉的眉毛,他不可置信地朝着夜千策离开的方向瞪大了眼珠。见夜千策是真的走了他只得无奈地朝后一倒,摔进自己宽大软和的椅子中。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兄弟?天天把他当苦力不说,还动不动就给他甩脸色。 算了!他一口吞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弹了弹袍子也跟着走了出去。 债主夜千策走了,他自然是要继续去寻他那些俏佳人了喽! …… 第二日的黎明渐渐来临,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然在这明媚的好天气中,就在叶尘香赖床的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中就发生了不少惊动皇城的事。 这最轰动的一件事自然是今日一大早,宫中越帝便往这小小的一方相国府发下了三道圣旨。 nu1; 185 留恋,早已烟消云散 第一道,封叶挽霜为承玉公主,择日随宣国使臣出嫁宣国。 第二道,恢复叶崇越前一位妻子玉嫣的声誉,将其抬为与如今叶夫人平起平坐的平妻之位。名字加进叶家族谱中,而棺木则迁回叶家的祖坟。 第三道,准许叶尘香以女子之身,与将军之子裴羽一同前往东黎代表碧国出战东黎的武灵比试大会。 前两道圣旨的内容,叶尘香倒是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只是,这第三道圣旨,却令还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说什么?皇上答应了,让我去东黎了?”猛然睁大眼睛,她一把提住眼前玉乐的手腕。 被她吓了一跳的玉乐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是!小姐,您还是快快起身吧!前面宣旨的公公恐怕还在等您呢!”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方才还吵着闹着要她让她多睡一会儿的叶尘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一跃而起。利索地穿好了衣物,她神色凝重匆匆赶去了前院。 时间尚早,天边日光凉薄日头还未升的有多高。 裙摆扫过路边的矮草沾上几丝清晨的露水,叶尘香一到相府门前便见得一个面熟的公公捧了个明晃晃地东西站在相府的庭院之前,一双精明得眼睛正朝她这个方向张望着。 见到叶尘香出现,他立时便轻而易举地露出个和蔼的笑容。“叶小姐,您来了!” 语气中没有等待她太久的不悦,倒是带上了几丝讨好的意味。 见他是这个态度,叶尘香总觉得心里隐隐的不安。 这位公公她认得,是越帝身边的大红人崔公公。像他这般身份的人本该只对位高权重的人有兴趣,可今日面对她这么一个并无权势的庶出小姐他为何也如此客气? 除非……是因为玉缘的缘故! 为何昨日众人还在为了叶尘香到底有没有资格前往东黎而争吵,今日一大早越帝竟然就宣旨允了叶尘香。 叶尘香不傻,越帝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样突然的决定。而在这寂寂皇城之中,唯一会在这种事情上帮助她的,叶尘香也只知道一个人。那就是玉缘! 其实想来也是,除了玉缘姨娘还有几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左右越帝的决定。 心事重重地从笑眯眯的崔公公手中接过了圣旨,见崔公公这就要走叶尘香几许犹豫最终却还是忍不住上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叶小姐,你这是?”崔公公笑容依旧,但那眼中明智的光却表示他已经猜到了叶尘香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出他之所料,叶尘香手上攥着那卷明黄的圣旨一双明眸中颜色亦然清明。 “是玉缘姨娘么?”没有什么旁的问题,一句话就表示她已经猜到了太多。“她……答应了陛下什么?” 记忆中还残存着那日她疯狂的模样,但无论如何她终究是与她血脉相通的亲人。叶尘香能感觉到她对她的感情,那是一种连叶崇越这个亲生父亲都无法企及的亲情。 那才是真正的,亲人的感觉…… 竟然连这个都猜到了!崔公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唇边笑容僵了僵,随后便化成一抹寒意。 “叶小姐,这不是你该过问的!陛下宠爱玉妃娘娘,自然对你也会多有照顾的!” 说完这一番恩威并施的话,崔公公随即就恢复了他那笑眯眯的模样。转身朝着相府的大门而去。 候在一边的叶崇越见状赶忙上前,亲自将崔公公给送了出去。 这个态度,叶尘香知道崔公公意思,玉缘与越帝的事容不得任何人插手。就算这次真是玉缘出手相助,也不是她有资格过问的。 随手将圣旨递给身边的玉乐收好,正要离开就听得从一边传来的一声尖利嚎叫。“叶尘香,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站住!”. 叶尘香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那边突然冲出个素白衣裳身形枯槁的妇女直直地朝着她奔了过来。身后还慌乱地跟了三四个来追她的府中家丁。 乱糟糟的长发遮住面容,叶尘香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只单单从声音来判断,她也能猜出这来的是叶夫人。 曾经光彩照人,不可一世的叶夫人,才经过昨夜那短短一晚的变故就已经憔悴成了这个样子。 见她冲来,叶尘香并未躲避。 后面有家丁们的惊呼传来,众人皆看着叶夫人拔了头上的簪子不顾一切地朝叶尘香撞来。 尖利的簪子就对着叶尘香的胸口,冷眼瞥着叶夫人叶尘香身形未动手间银针一闪抢在叶夫人的簪子到达胸口之前率先刺进了叶夫人胸前的某个穴位之中。 而此时,叶夫人的簪子才刚刚碰到叶尘香的衣料。 现场静默了片刻,然后响起的就是身畔玉乐的惊呼。 “小姐!” 与它一起的,是簪子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叶夫人只觉得身子一麻随后全身上下就半点都动弹不了了。 叶尘香只轻轻地踹了踹她的膝盖叶夫人就这样摔坐在了地上。 伸手拨开她脸上的黑发,叶尘香在她面前缓缓蹲下。 “是你!”她的神色间一丝疑惑都没有,“将挽霜送去宣国和亲,你竟是连我都不放过?将玉嫣抬成平妻,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打断叶夫人的话,叶尘香轻声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觉得,我娘就没有资格当得上这正妻之位。你是不是忘了,曾经,我娘才是这叶府的女主人。你在抢走她一切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吗?有朝一日,你也会落得跟她一样的下场吗?”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边匆匆赶来趾高气扬的烟娘,叶尘香的笑意更盛。她预计的不错,经此一役叶崇越已然被叶夫人的欺骗与无理取闹磨得没了耐心。叶夫人失势,接下真正能叱咤整个相府的人就只有烟娘了。 “大娘,你知道吗?其实我还是很可怜你的,我娘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出错的。所以她永远都能霸占在那叶府正妻的位置上,可您不一样,就算是这个平妻的位置也得您好好守住才行。若是守不住它照样也会变成别人的!” 话语意有所指,要是她再不好好想想该怎么抓住叶崇越的心,她如今这平妻之位说不定在哪天也会没了去。 叶夫人将一双眼眸睁得大大的,显然她也看见了正缓步朝这而来的烟娘。与她如今的神形憔悴比起来,今日换了一身青衣的烟娘显然是光荣焕发。 意识到自己如今危险的处境,她就更为痛恨将她的一切变成这样的叶尘香。“叶尘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帮她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要帮助烟娘么? 叶尘香真想对叶夫人翻上个白眼,“这你都不懂吗?我呢!是个特别小肚鸡肠的人,你不是觉得贱婢的性命一文不值吗?那让一个贱婢出身的妾侍爬到你的头上岂不是很有趣!” 贱婢?脑中恍然忆起一个模糊的身影。她忽然想起曾经多久的一天叶尘香似乎也用如今这种眼神看过她。那是一个雪天,她脸上还染着血,她将她摁在墙上,那种又哭又笑,冰寒到极致的眼神与如今的她重合。 而她脸上的血,她记得清楚,那是属于一个丫鬟的。 叶夫人胸中气血翻飞,想要抬手打叶尘香,可手上却使不了一点力气。反倒被叶尘香一把扣住了手腕,那种麻木的感觉犹在可不知为何叶尘香手掌收紧的疼痛却也一点不落地传来。 叶夫人被叶尘香这笑意融融却暗藏杀机的模样吓得一动不动。 二人对峙良久,随后却是被从门口传来的一声男子的喝声惊醒。 “你们在干什么?” 原来是去送崔公公的叶崇越回来了,叶尘香笑着抬眸,伸手将叶夫人给扶了起来。 “大娘,您这样可不好,才刚刚滑胎本该多多在房中休息。身子养好了,以后想去哪都成!” 见二人站起,很快就有候在旁边的丫鬟们走上前来将叶夫人扶着离开。 叶崇越不是看不出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只是如今的他并不想管而已。见叶夫人被人扶着离开,他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她,而是几步来到叶尘香的跟前。 “陛下,答应让你去东黎了?” 分明已经知道的结果,如今他这样问不过是想在叶尘香面前找找话题。 叶尘香点了点头,并不想与叶崇越多做纠缠。“是,若是没有什么事,尘香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去管叶崇越那瞬间变得灰白的脸色带着玉乐就此离开。 “尘香……” 身后似乎传来叶崇越挽留的声音,叶尘香也只当做没听到自己走好自己的路。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受他的管束了。她对这个家所谓的亲情早在当日被人诱导着跃入水中的那一刻,就消失得一分不剩。 所以无论叶崇越如何挽留,她都不会再对这个冰冷的家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曾经连棋子都没有资格当的女孩,现在已经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也绝不会,再受旁人的桎梏! nu1; 186 为什么丢下我 日光升起,将光芒洒在她离去的背影之上。叶崇越站在原地,忽而有些怔然,自己的这个女儿终究不再像从前能够由他掌控了。 既然定局已无法改变,那他也只能尽量让她的仇恨不要波及到整个叶家。 当然,叶相大人这也是杞人忧天。 叶家?叶尘香对它从来就没有过兴趣! …… 风动树梢,日光洒满的不止是叶相府这一块小小的地方,还有整个皇城整个碧国王京。 而此时的碧国王宫内早已没有了所谓清晨的忙碌。日光照起的这一刻所有该忙碌的都忙碌过了,剩下的就是迎接各宫主子的井井有条。 越帝起身,这个时候本该是宫人进来晨扫的时刻。然今日的勤政殿内却依旧静悄悄的,扫洒宫女们端着水盆来到紧闭的大门前却被崔公公数落一顿骂了回去。 “在勤政殿伺候了这么久,怎么这么点眼色都没有玉妃娘娘都还未醒呢?扫什么扫,还不快给我下去。” 拂尘一扫,见扫洒的宫女们都老老实实地端着水盆离开崔公公这才缓下神色来。 伸手轻轻地推开眼前厚重的殿门,他迅速绽开一个灿烂得如同菊花的笑容领着伺候的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陛下,该去上早朝了!” 不敢站的太近,他只能站在厚厚的帷帐后轻声道。 这本就是越帝习惯的该要起床的时候,所以要叫醒越帝也并不困难。更何况,越帝向来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容忍自己错过早朝。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这句后很快从帷帐后的龙床上就传来了细细的声响。 温软犹在怀中,越帝皱了皱眉头在这晨曦的光芒中睁开了眼睛。 不同于常人初醒之时的迷茫,越帝一睁开眼睛眸中就已然清明得不能再清明。微微低头,明黄的枕头上铺满交缠着的青丝,而那青丝之下靠近他胸口的地方是一张沉睡着的美丽睡颜。 “玉缘……”他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唇畔不觉已有笑意悄然攀上。 睡梦中的玉缘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双眸紧闭眉间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越帝伸出手,似是想要将她眉间的阴郁抹去。可却怕自己不小心会将她吵醒,想了想最后只得作罢。 轻轻地放开拥抱着玉缘的手,他掀开锦被的一角坐起身来。 眸间带着温暖的笑意为玉缘掖好被角他这才捡起散落在床边的底衣穿了起来。 步出帐外,见殿中还是静悄悄的越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崔公公见状,迅速走上前来,从侍从手中接过越帝的朝服一件一件仔仔细细地为越帝穿戴起来。“陛下,昨夜歇息得可好?” 他保养得当却已然有了几丝皱纹的脸上带着投其所好的笑容,“老奴想着玉妃娘娘怕是还未起身,便让扫洒的宫女晚些来了。” “嗯!”似是很满意他这样安排,越帝轻轻点了点头。“还是你办事贴心,让她多睡会吧!还有,那三道圣旨送去了没有?” “送去了送去了,陛下交待的事情老奴哪敢怠慢。”崔公公了然一笑,为越帝系好了最后一根腰带。“陛下,该去上朝了,众大臣们想必已经在等着了!” “好,那就走吧!”今日的越帝心情不错就连去上朝,唇边也时不时带上一丝莫名的笑意。 等送走越帝,崔公公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回头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太监们。“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去看看陛下今日要用的早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太监们被他骂的一溜烟跑了,崔公公这才捶捶自己发酸的腰间。今日早起去叶相府送圣旨回来后又忙着伺候陛下起身,如今是该先去歇歇了。 不经意地抬头望了一眼寝殿紧闭的大门,方才还好脸色的崔公公不知为何竟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快二十多年了吧!这还是越帝为数不多的几次要让他唤他起身。 自从越帝登基,他就一直在越帝身边伺候,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玉缘与越帝的往事他亦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者。 当年越帝为了巩固帝位连娶几位京中大臣之女为妃,玉妃娘娘因此几次逃离皇宫。有一次为了离开,竟然还用匕首伤了陛下。 那匕首插得极深,陛下险些因此死去,是宫中二十位太医会诊三天三夜这才将处在生死边缘的越帝从阎王殿给拉了回来。而从那日之后,越帝一清醒过来便下旨将玉妃娘娘关进了了冷宫西苑。这一关就是这么多年! 看似遗忘了,但这么多年过来西苑那边的吃穿用度却从未有打过折扣。 崔公公他是这禁宫之中最了解陛下的人,自然也看得出陛下心中的苦。 本以为二人会一直这样下去,老死不相往来。谁料到了最后,竟然会是玉缘她自己寻的机会重新出现在了陛下的面前。 陛下将她带回勤政殿,说是如何如何盛宠,也只有在勤政殿内当差的人才知晓二人这些时日是怎么相处下来的。 玉缘她根本就不让陛下碰她,每次临夜越帝都将寝殿留给玉缘睡自己则跑到偏殿去歇息。 崔公公那时也很不明白这位玉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要重新出来为何却又将陛下的一片深情弃如敝屣。在这深宫之中,若是真的没有了陛下的宠爱她的日子还指不定会如何难过呢! 二人貌合神离已有多时,谁也没有料到转机会在这个时候到来。昨夜的玉缘竟然自己主动留下了越帝。 崔公公以为玉缘是真的想通了,或者是被陛下的所作所为给感动了。谁料昨夜他前去给陛下送参汤竟然听到玉缘在求他。他说向来冷情的玉缘怎地就忽然开窍了呢?原来是为了给她那侄女求情。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玉缘迈出了这一步,而越帝也愿意成全。当夜便拟下了圣旨令崔公公第二日清晨送去。就算方法有些像是交易,但不管怎么说因为这个关系二人的关系也算是有了实质性的进步。 最起码,玉妃就不如之前那般排斥陛下了。 要是玉妃真的能一直都这样就好了,但愿她不要再做出伤害陛下的事来。 崔公公无奈地摇摇头,一面揉着腰一面缓缓地朝自己的住处行了去。 越帝走后,勤政殿中重归宁静。 而躺在床上的那个本该熟睡着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眸。伸手扶了一把额前凌乱的发丝,玉缘撑着枕头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来。 其实早在越帝将她放开之时她就已然惊醒了过来,一直装着熟睡也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她让央求越帝让叶尘香去东黎,其实确实是在利用他。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她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用,在这个宫城之中她唯一能依仗的东西,就只有越帝对她的宠爱了。 微微眯上眼睛,她坐着蜷缩在被褥之中。明明已然是温暖的春日了,可不知为何她却感受到一股从心底传来的寒意。 感受着从身上传来的种种不适,玉缘眨了眨眼睛忽然掀了被子下床站了起来。 双脚踩过落在地上的衣物,她赤裸着全身一步一步地来到了殿中放置着的那面半人高的镜子前。 伸出手,触了触镜中人的脸。她忽而笑了起来。 “我长得,美吗?” 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甚至还带着些炫耀的骄傲。 “你喜欢我吗?” 她又问,有些像是在问那镜中人,又有些像是在对自己自言自语。 “既然你喜欢吗?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语气瞬间变得尖利起来,玉缘突然捂住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要我?”晶莹的泪水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落下。玉缘突然跑到了床边,坐在那一地的衣物中呆愣了许久最后才像是忽然缓过来。自己擦干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给自己穿上。 那一脸清明的笑意,仿佛刚才哭泣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是两日之后。这日的碧国王京不知为何竟然下起了绵绵的春雨。 而在这春日的细雨之中终究来到的是宣国使臣团离开碧国的日子。 叶尘香这才明白过来,那日的沈珈蓝为何会在那样众目睽睽之下叫住她还对她说了那样一番话。原来是真的,他要走了! 虽然不情不愿,但这日的叶相府确实是象征性地挂上了红布。 远远的还有爆竹声从前院的某处传来。毕竟也算是她的故人,叶尘香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送沈珈蓝一程。 留下玉乐,她独自一人前去,却不想在相府大门前竟然正好碰到了正要出门的叶挽霜。 红衣猎猎,那是象征着新婚的明艳颜色可今日穿在叶挽霜身上却莫名地让人感觉到一丝颓意。 随着声声响亮的爆竹声,从屋内传来的却是叶夫人与叶挽霜的一阵阵哭声。 大约是最后一程了,叶崇越也不愿管着时辰尚早索性就让她们先在府中哭个够。省的到时候去了使臣那当着外人的面也哭哭啼啼的。 nu1; 187 真正的主人 事情发展到如今,叶尘香知道自己是不好再这母女俩面前露面的。虽然叶挽霜出嫁宣国这时并不是她做的。可撮合这事的是她姨娘,不用想这母女俩肯定是将这事算在了她的头上。叶尘香今日去送别故人,才不要到叶夫人与叶挽霜的跟前去找晦气。 然今日的老天却像是故意同她作对一般,她才刚跨出一脚,那边叶夫人却也正好抬起头来一眼就看到了这厢急着溜的叶尘香。 刚哭过的双目一片通红,她见着叶尘香顿时就如同见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大喝一声便将叶尘香给叫住了。 好歹是自己名义上的后母,这众目睽睽之下叶尘香也不好不管不顾只能回头对着叶夫人缓缓地笑了。“大娘!” 暖意并不达眼底,不过无论她这笑到底真不真诚在叶夫人的眼中这就可以理解为叶尘香这个小贱人是在嘲笑她。 叶夫人顿时火冒三丈,回头一望已然盖上大红盖头却依然在啼哭不止的叶挽霜她心中的恨意也就更为浓烈。 扶着虚弱的身子几步来到叶尘香跟前,她一抬手就向叶尘香的脸际扇来。 “就是你,霜儿再怎么做的不好,她也是你的亲妹妹啊!你怎么能,将她送去那种地方!” 巴掌与质问的话语一齐袭来,叶尘香一抬手就将叶夫人的手腕给捏在了手里。 凌厉的目光落在叶夫人那充满恨意的脸上,她轻声嗤笑。“亲妹妹?大娘可要问问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过亲姐姐。更何况,至于她为什么会被送去和亲大娘您还是应该去问问叶挽霜她自己。当日的宫宴她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叶夫人素来的吃软怕硬,在叶尘香这无形的威压之下竟有些不敢再争辩。 叶尘香遂松了那只抓着她的手,退后几步没有再多说而是转身离去。 对于叶挽霜与叶夫人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会觉得她们会变好,两个从小就被泡在蜜缸里长大的自以为是的贵族小姐。从来就不知道自省是什么东西! 身后响起的明明是属于结亲的喜乐,可此情此景叶尘香却莫名地听出一丝嘲讽。想叶挽霜一直都费尽心思地想要爬上太子妃之位,可终究还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果然有些不该自己得到的东西,无论你用上多少心计也终究是得不到的。 一方油纸伞撑起一片天际,叶尘香缓缓行过城中的小巷几许最后终是在这绵绵的细雨之中来到了城门口。 离开的使臣团并未完全到齐,因为沈珈蓝还得去叶相府将叶挽霜接上。 叶尘香虽说是来送行的,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她并无要出现在众人前的打算。 离城门不远处正好有一家开着门的茶馆,叶尘香便收了伞走了进去。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清茶。她一面细细地品着茶香,一面欣赏着那窗户之外桐城的雨景。 从楼下不断有说书人清朗的声音传来,叶尘香没有仔细听只稍稍地记得他好像是在讲一个将军与青楼花魁的故事。 因为他讲的精彩,所以很多茶客都愿意坐在下面,上前自然而然也就空了下来。 叶尘香并没有等待太久,才喝完一盏茶就有一行队伍从另一边的大街上行了过来。那是方才叶尘香在相府门前见过的马车,里面载着的是不情不愿嫁入宣国的叶挽霜。 不过叶尘香对她可没有兴趣,她注意到的是骑着马走在前头的沈珈蓝。今日他依旧着一身蓝色的袍子,并未撑伞,迷蒙的细雨将额前的发丝打湿显得有些狼狈。 但即便如此,他却依旧还有着能令京中少女都心醉的气度。所行之处,无不带起一片无知少女的惊呼声。 叶尘香缓缓放下茶盏,隔着遥远的雨幕静静地望着他。 即便她已经不再是她,曾经对他的美好期盼也已经在种种变故中烟消云散。但叶尘香却能感受到,在从前叶尘香的记忆里这个少年无疑是珍贵的。 她从来不觉得他会回来将她带走,但心底却一直保留着这旧时好友的一席之地。 这也是叶尘香为何会在今日来送他一程的缘故,愿他一路平安,他们后会有期。 今日的越帝不知为何没来,但却派了朝中的一干大臣前来送行。 叶尘香看着他们互相拜别,然后在这春雨之中沈珈蓝再次上马毫无留恋地往城外那条宽阔的官道而去。 心底不知为何中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没有不舍但却免不了惆怅一番。就像是与自己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在短暂相聚之后又要各自离开的感觉。 见人已走远,叶尘香便没有再多逗留结了账提着油纸伞又匆匆行进了雨中。 春深时节,这绵绵细雨一下便不知道何时才能停下。 细雨如丝齐齐落下就如同在王城的上空升起了一阵薄薄的烟。烟笼皇城,穿过一片稍显冷清的石板大道再往前就是一道关的紧紧的漆黑木门。 这是大理寺的监牢,在其他地方的人都在享受着春雨带来的滋润之时这里的人却时时刻刻都得忍受着因为下雨而来带的潮湿。 光线昏暗的监牢中是死一般的寂静,冰寒的气息从一根根粗大铁柱间涌进小小的牢房。空气中与绝望一同存在的是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的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 透气的小窗开得极高,即便是依偎在窗下往上看也只能看见那厚厚窗台阻隔下的细细一线天空。 水流顺着年久失修的窗台一点一点地流进牢房之中,最后被一双脏污的手小心地接住。 蜷缩在牢房阴暗里的犯人小心地抬起手,将那些接了许久好不容易才凑够一口的雨水送到唇边。 望着那小小的一汪水,他极其虔诚而又认真的伸出舌头将它舔了个精光。 酸涩的雨水还不及滑下喉咙就已经蒸发在了干燥的唇舌间,他微皱眉头正想继续伸手接雨水。 却也是在这个时候,从更深的黑暗中忽而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 有人来了! 他猛然抬头,身形狼狈,可一双眼睛却无比明亮。 下意识地去拔剑,可当手触及到腰间他这才反应过来,他早已成为了阶下囚衙役哪里能还能留着他的剑。 “你是谁?”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割裂的锦缎。警惕地盯着眼前突然出站在牢房之内的黑袍之人。 狭窄的牢房内响起一阵细小的鸟鸣,立在黑袍人肩头的灰色小鸟扑棱扑棱翅膀似乎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有一枚羽毛轻盈地飘下,就落在他的眼前。随后他便听见眼前之人开口,“你可知,你是因为什么才被关在这里的?无喜!” 无喜?这个许久没有别人唤起的名字在唇舌间辗转一遍他的眼睛忽然亮了亮。“你是谁?你认识我?” 自从他被人抓来,那些人对他用尽手段也从未从他口中得到任何形式的只字半语。 他并不认为他们会知道他的名字,只有主人才知道他的名字。他一眼就认出他,莫非他是…… 像是猜出他所想,那黑袍之人突然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你是不是还以为,你的那位主人会来救你?” “主人,你!”事实并不算让他觉得意外,但心中多少还是隐隐感到些绝望。 他扯了扯唇角,绝望什么呢?其实早在自己被带来这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主人是不会管他的。 那个女子,从来就没有将他当作一个人来看,她养着他甚至当年在那样的情景下救下他,也只不过因为他能帮她杀人而已。 她只是将他当作一个工具,当这个工具失去了用处后她便能毫不犹豫地将之抛弃。 无疑,他现在已经是个被人丢弃的弃子了。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从未见过你!”他的声音复归平静,仿佛方才的一时激动不过是一场人的错觉。 而随着他的话语,那阴影中的黑袍人突然缓缓地抬起了头来。“我不是你的主人叫来的,但是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脸庞在地牢昏暗的光线下看的并不分明,无喜在那个瞬间只看到了他冷毅的面庞上嘴角噙着的那一抹似是而非的笑。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不认识你!”眼神中依旧充斥着木然,仿佛对地方提出的事情毫无兴趣。 的确也是毫无兴趣,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被那样教育着。世界上唯一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主人,唯一能够令他效忠的也只有主人。 就算被主人抛弃了,他也绝不能背叛。 “如果我说,”那人影动了动,“我是来带你去寻找你那位真正的主人呢?” 话说到这里,那只停在他肩上的灰色小鸟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无喜抬头竟发现那双小小的眼睛之中竟迸发出一种属于雄鹰般如矩的目光。展翅盘旋而下,直直朝着无喜飞来。 他立时反应过来,抱着膝盖往旁边一滚。然灰鸟反应也极快,迅速改变方向在他的后颈间狠狠一啄。 他甚至都未感受到那阵疼眼前就是蓦然一黑。 黑牢外远远传来杂乱的脚步,看来是方才的鸟鸣惊动了狱卒。 黑袍之人望着昏迷在自己眼前的瘦弱少年,慢慢摇了摇头。“这小子,比他爹可差太多了!” 话音落下,随之消逝的还有地牢中或站或卧的那几个身影。 …… nu1; 188 离开,照顾好自己 回到相府后院,叶尘香才刚将油纸伞收起就听得从屋内传来玉乐的声音。 “小姐小姐,您可回来了!”一步并作两步地奔到叶尘香跟前,玉乐手中不知拿了个什么物件终于抢先一步在吱吱冲进叶尘香怀中之前挡在了叶尘香的跟前。 “怎么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叶尘香顺手将雨伞往旁边一搁却同时也看清了玉乐手中拿着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玉制的……铃铛? “这是哪里来的?”叶尘香伸手从玉乐的手中接过那个精致小巧的玉铃铛。 提到跟前摇了摇,铃铛的声音并不算大,几乎算是比较小不靠近些仔细听还真很难听到那声音。 玉乐轻轻喘了喘气,见她也对这小巧的铃铛有兴趣自己顿时也兴奋了起来绘声绘色地同叶尘香描述起来。 “这铃铛是别人送的!” “送的?谁?”叶尘香一把将那铃铛收入掌心。到底谁会这么无聊,送个铃铛给她?只能看又不能吃,不过拿出去当可能还能当到几两碎银。 见自家小姐露出那嫌弃的表情,玉乐大概就猜到叶尘香是在想什么了。赶忙继续说了下去,“小姐,这不是送给您的,而是,送给它的……” 玉乐抬指,指了指正在旁边上蹿下跳的吱吱。 “方才您走了之后,有一个白衣公子带着一个小童来府里找您!老爷和夫人皆去城门送二小姐了,于是府中下人便直接将他引到这里了。那公子自称是小姐您的师父,可是小姐您不在他连坐都没坐便领着小童走了。不过走之前,他可能是觉得吱吱长得可爱,所以就突然掏出了这么个东西给我,说是送给吱吱的见面礼?” “所以这玩意就是他送的?” 一个白衣公子,还带着一名小童,还自称是她的师父,来者是南画楼无疑了。 叶尘香若有所思地又瞧了瞧手中的铃铛,“那他除了这个铃铛之外,还说了些什么话么?” 玉乐随即点了点头,“他还说了,‘此去东黎,自己保重’。” “就这些?” 玉乐肯定地再次点头,“嗯,就是这些!” “好吧!”叶尘香将玉铃铛还给玉乐,“那你就帮它挂在脖子上吧!” 小铃铛做工精致,竟是连大小都与吱吱的体形不谋而合。很难令人相信这会是南画楼随便拿出来的礼物。既然不是随便拿的,那定然是提前就特意准备好了的。 只是,自从将吱吱带回来叶尘香便很小心地保护着它别说外人就算是相府中人也没有几个见过吱吱的真面目。南画楼又是从何处知晓她收了这么个被称作神兽的小东西的? 他又为何会突然送给它这样一个玉铃铛? 叶尘香心中有隐隐的不解,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中又有哪个不让她疑惑。此时的她已然没有对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的兴趣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该她知道的东西,迟早也会到来的。 心中思虑才刚刚放下,从身后又传来玉乐叽叽喳喳的声音。 脸色已然圆润了一圈的玉乐站在古旧的柜子前,扳着手指数着叶尘香即将到来的离开碧国前往东黎的日子。 “小姐,听说东黎的天气要比碧国稍冷些,我们该不该多备些厚实的衣服啊?” “小姐,此去东黎,我们是坐马车过去还是走路过去呀?唉,瞧我这记性,小姐是要去参加三个月后的东黎武灵大赛的怎能走路去。那得走多久?” “小姐……” 叶尘香皱了皱眉头,忽而觉得心中有些疼。并非那种真实存在生理上的疼,而是人类在心情的影响下自己幻想出来的疼痛。 叶尘香是个医者,能迅速判断出自己的症状。若是生理上的疼她可能还能有治疗的办法,可对付这种奇特的感受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傻丫头!”她小声地开口,眉眼间终究染上一丝疲惫。 ‘此去东黎,自己保重!’ 连南师父都亲自过来提醒她了,她又怎能对前路抱有太大的期望。而前路凶险,她又怎能忍心将无辜的玉乐带进这危险重重之中。 终究是缘之将尽,对不起了,玉乐! 深呼一口气,叶尘香突然回头玉手一扬便有细细的银针飞出正中玉乐的眉间。 逆光之中那丫头的脸上还带着对东黎向往的笑容,而随着银针的到来笑容消逝留下的就只有玉乐呆呆地带着不解的纯净面孔。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可叶尘香是看懂了的,她说的是,为什么? 旋步上前将玉乐软下来的身子抱在怀中,叶尘香叹了口气。“玉乐,你会明白的,留下来可能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不知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叶尘香突然咬了咬唇。“你会明白的,对吧!” 小心地将昏迷的玉乐抱了起来,叶尘香伸手取下了扎在她眉间的那根银针。取来一席披风将她裹紧,她出了门。 外边细雨依旧绵绵,因着厚实的雨阻隔了许许多多的声音所以世界也仿佛安静了很多。 “叶姑娘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嫌那小姑娘太过烦人,打算将她扔了?” 并没有人注意到此时的相府某间房子的屋檐上竟然立了两个欣长的身影。蓑衣厚重,所以即便有人注意到了却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看得一个黑衣阴沉,一个玄衣厚重。 目光穿过雨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在雨幕中小心行走的女孩。黑衣的那个似乎动了动,蓑衣的边缘被抖落下一片水珠。“她不想带那丫头去东黎。” “所以,就将她扔了?爷,那等什么时候你不想带着我了是不是也会这样把我扔了啊!” “你?不扔,杀了便好!” “……” ……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就是两日之后。 正是东黎辰王夜千策带领着碧国比武大赛胜者前往东黎出发的日子。 日头升起来还没多久叶尘香便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独自来到了宫门前。玉乐送走了,吱吱被她死死地扣在了袖中,叶相与烟娘倒说是要来送她,但她并不想见这二人便躲了过去。 薄日之下,远远地就望见那边整齐列队的人群。 传闻辰王是个雷力风行的人,今日一见倒也实至名归,叶尘香觉得自己来的还算早谁料到了才知道辰王的车驾差不多也就要启程了。 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叶尘香往人群里一瞟,正好看见微笑着朝他走来的裴凌小将军。 “叶小姐也到了,嗯?今日怎么不见你那小丫鬟?她不同去么?” 毕竟曾经并肩作战过,叶尘香对这位裴小将军的影响并不算差。见他走来,自己也回之一笑。“没有裴公子来得早!” 见她避而不谈事关玉乐的话题,裴凌顿时也猜到了几分端倪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而是一抬手直直那边高高的宫城大门,“陛下来了,我们先过去吧!” 此次离开,倒也算得上隆重二字。 夜千策毕竟是东黎的战神王爷,而碧国正好又是东黎的附属国,这礼数自然是得做的周全。 一大早,碧国皇帝越帝便携着爱妃来到这宫门处亲自送别夜千策。 叶尘香跟着人群往前走,挤到前面方才看到站在越帝身边的玉缘。 今日的玉缘仍是一件与初次相见时极其相似的白色衣裙,长发挽起只在侧边垂下一缕。 见她笑意融融地看着她,叶尘香忽而觉得原本因为离去而略带悲伤的心情竟奇迹般地渐渐平复了下来。 她的笑容,如同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也忽而令她生出一丝错觉,自己也是个有亲人相送的人。那么玉缘,她今日是特意来送她的吗? 隔着人群叶尘香忽然看到玉缘微微抿嘴,她竟然对着叶尘香眨了眨眼睛最后竟然越过那人群来到了叶尘香的跟前。 “玉缘,姨娘……” 脸色微变,叶尘香有些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她稍矮些却将她揽进了怀中的美艳女子。这是她的姨娘,玉缘,此去东黎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清凉的气息就在耳畔,叶尘香忽然听到玉缘的一声轻叹。“你都长这么大了!终究是我们不尽职,明明知道你的存在自己却因为懦弱一直不愿出来,也一直没有注意到你!孩子,让你受苦了!” 听完这一番话,叶尘香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如今的感受。她又怎会知晓,这躯壳之下已然换了个新的灵魂。似乎总是这样,沈珈蓝也好,玉缘也好,他们的出现都慢了那么一拍。 若他们能早些出现,那她又何必…… 事到如今,似乎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发现她抱得实在太久了,叶尘香这才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地将玉缘给推了开来。 轻声唤她,“姨娘!” 这一瞧之下,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从来都带着一丝迷醉笑意的玉缘竟然在此时哭了。 眼神总让人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悲伤,玉缘抬手将脸上泪水抹去又对着叶尘香绽开了熟悉的,总令人觉得不真实的笑容。 “去吧!孩子,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nu1; 189 救赎,原来缘生君不知 叶尘香点点头,对着她笑了笑这才在裴凌的招呼下登上了即将启程的马车。 五指挑开车帘的同时,马车也缓缓动了起来。高大恢弘的碧国宫门也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远,朱红的大门在越帝与玉缘的身后缓缓关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怎么就哭了?”越帝的声音依旧如往日般温柔,他伸出手仔细地将玉缘眼角残存的泪水擦干。“你非要那丫头走,不然将她留下陪陪你也是好的。” “我还没老呢!何用这些年轻人陪着。”玉缘轻声微笑,随之就停住了脚步。“我想到城楼上面去看看,再送她一程!” 越帝停下步子,稍带不解地看着她。“方才还没看够?还得爬上城楼去看?” 眸中闪过些黯然的光,玉缘垂下眼睑。“她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总得看她平安离开才能安心……” 二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越帝也并非不许玉缘去看只能应下。“好,那朕陪你一同去吧!” “不必了!”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玉缘竟是缓缓挣开了越帝牵着的手。“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垂下的眼眸中水波艳潋,无人瞧见那眸中沉淀着的满满的黑暗。几乎将眼中光明完全吞噬的黑暗,那么浓厚如同暗无天日的夜。 越帝的笑容僵了僵,以为玉缘又是同往常一般跟他闹脾气了。想了想,却也只能妥协。“那朕在这里等你,你看过之后朕带你去看修葺好了的清莲宫。” “清莲宫?”玉缘记得,那是二十年前她曾经住过的宫殿。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在。 只是被荒废多年的宫殿能够重新被修好,可是已经手上腐朽的心却终究是回不去了。 玉缘再次抬头,眼中剩下的就只有那种看似美丽实则空洞的笑容。 “好!”她答,然后提着裙摆飞奔着登上了高高的城楼。 遥望远方,太阳升起来的地方,那是一片朝气蓬勃的金色光彩。 有风从宫城外吹拂而来,那是一种她多年没有闻到的属于宫门外边世界的气息。那样陌生,却又那样的熟悉。 裙摆飞扬,嘴角的笑容忽而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微风轻轻地舔着她的脸,她忽然想起少时坐在高头大马上纵兴奔驰的时候。 这个味道!这是自由的味道!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嘴角带着笑,眼底闪着光,仿佛她正在追随着的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可立在她面前的,并非所谓的自由,而是一道高高的城墙。 “娘娘,你慢点,可小心着被摔了下去。”后面传来随时宫女的轻声提醒。 玉缘听了,忽然回了头对着那出声的宫女璀璨一笑。 然后谁都没有料到,下一刻玉缘会突然爬上那极窄的城墙。 “娘娘,你……” “玉妃娘娘,危险!” 宫女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玉缘却因此笑弯了腰。对着身边的虚空砸了眨眼,“姐姐,你看她们好不好笑。哈哈,真是太好玩了!” “娘娘,那上面可玩不得,快,快下来!” 见玉缘的情绪不对,有聪明的宫女赶忙奔下了城墙去向越帝禀告了。 而等越帝登上城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城墙高耸,天边圆日璀璨,而站在风中的美艳女子却站在那极度危险之地自言自语着。 “姐姐,她们怎么都不说话了,不好玩了不好玩了!” 翘着嘴抬起眼眸,玉缘这才发现呆愣地站在人群之后的越帝慕容桓。 “玉缘,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给朕下来!” 许是心急,他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顿时怒喝出声。 而等完全看清他的脸之后,玉缘却忽然愣住了。“慕容……桓?” 脑中突然传来如撕裂般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别的片段涌进脑中。那些不堪的,孤独的,本该被忘记的东西。 “姐姐!”她猛然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哪里还有自己姐姐的踪迹。这一切,都不过她自己幻想出来的而已。 “玉缘,乖,这里不好玩,朕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好吗?” 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控,越帝立即压下心中翻滚着的怒气,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恐惧。 错过这十几年的时间,他不想在好不容易找回她来的如今又承受永远失去她的痛苦。 “缘儿,你听话好么?” 他几乎是在用哀求的语气请求她下来,可不曾想等他往前一步玉缘却更将自己往城墙之外挪了过去。 “慕容桓。”她的声音中带上深厚的疲惫,“你知道吗?我好累!” 的确是很累,这么久的时间,她被独自一人关在冷宫之中。没有可以交谈的朋友,更没有什么值得看的新鲜情景。她就只是整日整日地对着那一池光秃秃什么都没有的池水。这样的日子,能将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逼疯。 她也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培植莲花。将秘制的药粉搽在送饭的小宫女身上,然后让那些闻到她花香的人上瘾然后乖乖地跑到西苑来寻她讨要香粉的方子。 她也曾问过她们,这样的香粉要来干什么。几乎所有的回答都是因为,陛下喜欢这种香料,她们要这种香料是为了能博得陛下的欢心的。 这个陛下,自然就是将她关在那里的慕容桓喽。于是她手起便将这一个一个虚荣的女人皆推进了眼前的池子里。 莲花只在夏日盛放,可为何西苑的莲花却能四季绽放。身为曾经医学世家玉家的女儿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些,用人之血培育出的莲花打破自然的规律果然经久不衰。 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双手,她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浓郁的已经深深浸入灵魂的血腥味。她已经不记得自己 杀了多少人才养成了那一池莲花,而她最原本的初衷也只不过为了能给冰冷的西苑增添一点亮色。好让她,不要这么孤独。 她原以为自己会在那个腐败的宫殿待上一辈子。 然而却有一天,一个黑衣之人从天而降。告诉她,她姐姐的孩子还活着,她还需要得到她的帮助。 也许是孤独太久,她终于忍不住了。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那人的请求。 莲蕊藏毒,用的是她玉家独门的解药,她想若是她那位小侄女看到了肯定是能认得出来的。 而其后的发展也顺着她所期许的方向,叶尘香果然找到了她。而她也借助慕容桓成功地从西苑逃了出来。 她是那样的害怕那个地方,逃出来以为自己会得到救赎。 可直到今日,小侄女被她亲自送去的远方她也已然重新回到了慕容桓的身边,她却依旧不得解脱。或许这困住她的并非冷宫西苑,而是这座宫廷,这个令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生。 她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人生似乎早在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就被毁灭。 再也不可能会有重新开始的可能,除非……死亡。 如果死亡真的能够拯救她,那么,她愿意! 她弯弯唇,慢慢地转过了身去。 眼前景象渐渐模糊,似有泪光莹莹,耳畔还传来男子嘶哑的吼声,“玉缘,你不许跳,不许跳!” 他还是这样霸道,还是这么愚蠢,他以为她还会相信他吗? 心中的心弦猝然崩裂如同斩断了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丝牵挂。 是啊!她什么都没有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没了。 家门早被灭绝,姐姐也早已病逝,而唯一的亲人叶尘香也平安地离开了碧国。 她慢慢绽出一个笑,伸出脚踏进了那一片虚无之中。她就像一只折翼的鸟,飞翔着落入了大地的怀抱。 直到落地的那一刻,她还是微笑着的,仿佛就在方才坠落的那一刻她已经得到了她以为的救赎。 城墙上传来凄厉的哀号,如同谁心碎的声音。 越帝奔向城墙,可伸出手却连她的发际都无碰到丝毫。直到底下传来那声闷响他才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不敢低头以为自己不看方才的那一幕就没有发生。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样对他,为什么他真正想要的却从来都留不住。十几年前是这样,如今竟也是这样。 “陛下!” “陛下……” 他终于缓缓低下头,看清那抹素白染血的身形后突然一低头咳出一口血来。 似乎有人在唤他,声音从很遥远很遥远地地方传来,他什么都听不清,都不想听。可那些声音却非要在他耳边吵。可在这么多声音中他却只听清楚一个,那似乎也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陛下,玉妃娘娘她……” “她怎么了?” “她这是,疯癫之症!” “怎么会?” 他还记得那夜将玉缘从冷宫带回的那一夜自己是如何的高兴,以为这个曾经高傲的女子终于愿意向他妥协了。于是他兴奋地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寝殿,他以为她还是以前的那个玉缘。 可待他将她放在床上之后,他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发病。 nu1; 190 感谢,你让她留下 那是一种极其奇怪的症状,她一直说有冤魂在向她索命,她甚至还会……自残。 他那时才发现她覆在衣料之下的身体,几乎伤痕累累,各种伤口。有些是被石头砸出来的,有些是被牙齿咬出来的。 于是匆忙之中,宫中御医被请来。待她完全安静下来之后,御医竟然告诉他玉缘疯了。 他说什么,他最爱的女子玉缘竟然被自己给囚禁成了一个疯子。 呵呵,疯子,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也已经疯了。不然当年为何会舍得,将自己最爱的姑娘亲自送进那暗无天日的牢狱,整整十七年的囚禁。 或许他们二人,都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被对方折磨得千疮百孔。他累了! 玉缘,缘儿,对不起。 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覆盖在他眼前,再有什么声音他都听不见了,再也听不见了…… “慕容桓!” 意识的最后,是一张悲伤地望着他的脸。 微凉的风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马车内,随之带来的还有车外之人不知谁发出来的惊呼。 原本已然放下车帘的叶尘香心中忽而没有来由地一动,眉间升起疑窦,长指挑开那厚重的车帘侧头往后一看。却正好瞧见了那一抹决绝跃下的绝美身影。 “玉缘……姨娘!” 瞬间睁大的双眼忽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片尖锐的疼痛。 怎么会…… 她呆愣在原地,没有了任何动作。明明方才还好好地站在自己跟前的人,为何会突然这样? 是越帝对她做了些什么么? 叶尘香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不觉眼中已有晶莹的泪珠滑落。扔下那一片车帘,她提了裙摆就要跳下了马车。 然不及动作便被身后的某个人一把抱住。 “叶小姐,你现在不能去!”随着话语一齐落下的,是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叶尘香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一侧头晕了过去。 马车依然没有减速半分,趁着这薄雾似的天光一路喧嚣地冲出了碧国王京桐城的城门向着那未知的远方而去。 而这座古老城池里再发生的一切,就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太阳仿佛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升上了高空,带来这座城池最鼎盛的清醒。 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忽而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个素白衣裳发髻散乱的小姑娘。 长发遮住的双眸通红,她咬着自己一半的唇不管不顾那般推开挡路的路人一个劲地往前跑。这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这一片一路的不满与骂声。 但她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发了狂一般往前奔跑,用不了多久时间她终于来到了城门口。 天空万里无云,一条宽阔的官道直通远方。可视线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身影了。 怎么可能会找得到呢? 她睡了这么久,怎么会赶得上呢? 她家小姐,叶尘香,是真的已经走了! “小姐,您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这里?为什么不愿等等我!” 小姑娘哭得一脸狼狈,泪水也不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泪眼朦胧中,仿佛是谁急匆匆地从后面追了过来。慢慢地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擦净了在她脸上肆意流淌的泪水。 “玉乐,傻丫头,她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平安,你不该怪她的!” 玉乐眨眨眼睛,模糊褪去眼前出现的是若瑄那充满担忧的双眼。 “小姐为什么不要我啊?若瑄姐姐,是不是因为我太没用了?”心中大恸,她扑进若瑄的怀中嚎啕大哭。 若瑄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是因为你没用,只是因为……” 她还不够强大。 那个雨天,在叶尘香将玉乐送回她身边的时候她也向叶尘香问过几乎与玉乐同样意思的问题。 “为什么不让她跟着你?是因为她不够聪明吗?” 那时的叶尘香连头都没回,只留给了她一句话。“我不希望,她会成为第二个玉珏。” 她不认得玉珏是谁,但却莫名地明白了叶尘香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因为她还不够强大,还不够强大到能时时刻刻保护到一个如玉乐这般孱弱的生命。所以她选择将她留下,然后毫无牵挂地独自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这其实,也是她保护她的一种方式吧! “没事了!”她拍拍玉乐一抖一抖的肩膀,“也许她将你留下,才是真正对你好的选择!” 若瑄抬眼,望着那官道的尽头忽而感激一笑。 感谢,你没有自私地将她带入到本不该她承受的未知危险中。 感谢,你让她留下。 …… 一天的时间快得只值一个模糊的梦境,今夜的碧国皇城依旧灯火通明。 素白的长绫从大殿的这头一直延伸到大殿的那头。而在这宫室的尽头,千万支白烛的拥簇下棺材内安安静静躺着的,是那位名动碧国的玉妃娘娘——玉缘。 殿中很静,早在两个时辰之前,越帝便将宫室中所有的宫女太监们都全数赶了出去。 所以如今,里面就只有一个人。 火光盈盈,香烛的味道从里面一路蔓延到殿门处然后缓缓擦过崔公公的鼻尖。 看着殿中越帝那仿佛一夜之间佝偻了数倍的脊背,崔公公默默看着忽而不觉红了眼眶。 她终究还是想不开,他的玉妃娘娘啊!终究还是没能从曾经里走出来。 挥手让守在门外的随侍太监们退下,这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在这漫漫长夜之中坐了下来。坐在这皇城最高的宫室台阶之上,他只消稍稍抬头就能将那一片宫城看个完全。 天边圆月明亮,将这宫城照耀得如同雕琢精美的玉器。 别人不知道,其实他却是知道的。 咋们这位陛下,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子在今日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永远的去了。 是真的去了,再也不会回来地去了。 这一幕,多像许多年前,他被玉缘刺伤后狠心将她关进冷宫的那一夜。他好像也如今日一般,神色冷寂地在大殿中枯坐了一夜。 那时的他身上被玉缘刺伤的血迹还未干,打翻半碗汤药后将所有前来给他医治的太医都赶出了大殿。他只单单留下他一人。 那时的他似乎还没有如今这么苍老吧!跪在他的床前,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一道将玉缘打入冷宫的旨意。 分明如此爱她,却还是要将她送进冷宫。 那时的他并不明白那位年轻的帝王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是年少轻狂他记得那时的他还多嘴问了一句。 “既然陛下如此喜爱玉妃娘娘,难道真的打算将玉妃娘娘送进那种地方?陛下,您不会后悔么?” 不过那日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得到答案。 他到底会不会后悔呢?崔公公再次抬眼看那空寂宫室中,越帝越来越显苍老的身影。 或许……是会后悔的吧! 玉缘啊!这个女子啊! 他曾经担心过她会再次伤害越帝,却未曾想在狠与爱边缘挣扎的玉缘最后的选择会是这样。 她选择了伤害自己,选择了逃避问题。 她死了,那么关于她的一切也就彻底结束了。 陛下,您到底有没有后悔过呢? 崔公公摇摇头,站起身来也走了。 黑夜静谧,叶尘香醒来时身处客栈。 室内一灯如豆,她扶了扶略带酸痛的后劲掀开薄被从床上坐起身来。 眯着眼睛记起昏迷之前的事,眸中却已然不复当时的汹涌澎湃。 除去之前的震惊情绪,叶尘香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自己原本想象中的那样难过。只是心里有点闷闷的,仅此而已。 下了床,一步一步地来到敞开的窗台前。窗外明月如斯,又是一个寂静的深夜。跟着东黎辰王前去东黎,想必这就是他们今夜歇脚的客栈吧! 叶尘香想起之前裴凌眼疾手快地给她的那一手刀,力度的确够大让她就这样囫囵睡了整整一日。叶尘香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若是当时任由她跳下马车回到玉缘面前。别说辰王一行人不会等她,就连越帝可能也会将对玉缘的恨意转嫁到她的身上。 那样她就可能离不开碧国了。 所以他那一掌,其实是帮了她。 想明白这些,叶尘香轻叹一口气缓缓地靠着窗台坐下。 夜风微凉,却带来一丝夏日里才有的暑意。叶尘香这才想起来,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春天似乎就将这样过去了。 夏天来了?那莲花,是不是也就要开了。真正的绽放,没有任何人为的干涉。 叶尘香闭上眼睛似乎能从想象中看到一池莲花盛开的盛景。只是莲花开了玉缘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在西苑莲池她看到越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越帝他也是知道的。知道玉缘她,已经疯了。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面对一池残骸的时候面带笑容,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杀了这样多的人就只为培育出一片四季都绽放的荷花。 玉缘她其实,早已经疯了。 不知是疯在被所爱之人囚禁的那一刻,还是疯在后面漫长而又孤寂的冷宫岁月。 nllQ 191 如洪流般的命运 玉缘姨娘她早就已经被越帝慕容桓给逼疯了。 整整十七年,那样漫长的岁月,向来渴望自由的她就被一截锁链死死地锁在那样一座死气沉沉的宫殿之中。 没有人会来看她,也没有人会与她交谈。叶尘香记起玉缘同她描述时,脸上那迷离的笑容。那被掩盖在笑容之下,镌刻入心底的恨意。 想来,她是恨越帝的吧!但是同时她又爱着越帝,那从儿时便随着她一路走来的爱意终究将她送入这死局。 无法伤害越帝,那她就只能伤害自己。 也许对于她来说,死亡也是个解脱吧! 叶尘香想到这里,心中忽而有些难过。那毕竟是她的姨娘啊!从此在这世上,她的亲人又少了一个。 “吱吱吱……” 一个人所在的房内气氛沉默,叶尘香突然听到从房内某处传来的几道细响。 抬眼,见着的是一个从床上窜下来的白色小身影。 “吱吱?”叶尘香这才记起它的存在,出发时她将它塞进了袖子里莫不是方才让它自己跑了出来。 伸手将它从地上提了起来,叶尘香将它放在窗台上。 许是这几日跟着叶尘香吃的不错,比起之前在山间发现它之时这小东西看着倒是肥膘了一圈。此时圆滚滚的小身子趴在床前竟是伸出两只爪子搭在了叶尘香的手背之上。 一双葡萄籽似的小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叶尘香,竟有几分在安慰她的模样。 叶尘香哑然失笑,长指轻抚着柔软的皮毛,心底霎时软下一块来。 “从今往后,就只有你陪着我了。吱吱……” 吱吱随即附和地叫了一声,爬进叶尘香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就这样睡了过去。 看来它也累了。 叶尘香抬手灭了灯,也不再去想其他的东西了。 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再多想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不如对自己好些,既来之则安之。 也是黑夜,有如叶尘香这般坦然入睡的人,也有某些因为种种原因而辗转难眠的人。 天边星子明亮,但山林间的夜与皇城中的夜却是完全不同的。 这是一条与叶尘香所行之处方向完全不同的一条路。没有遇上客栈,今夜的宣国使臣团是在野外扎营休息的。 山林中的黑夜并不寂静,春夏交接之际就算是夜里也有很多虫鸟在林间活动。 更何况,在外面呼啦啦肆虐的还有夜里的寒风。 叶挽霜自小就是被叶夫人与叶崇越宠着长大的,哪里受过这份苦。 于是在丫鬟小心翼翼地端着刚烧好的热水前来请她洗漱之时她想都没想,一抬手就将那丫鬟手上的水盆给掀翻了去。 滚烫的热水尽数洒落在地,还有一部分泼在了小丫鬟的衣裙之上。 滚烫的疼痛袭来,那小丫鬟忍不住疼痛霎时就尖叫了起来。然这叫声还未来得及完结就被一直候在叶挽霜身边的贴身丫鬟小月用响亮的一巴掌给截在了半道。 “闭嘴,你叫什么叫,用这么烫的水给我家小姐洗漱你到底是何居心?” 原就是在叶挽霜身边嚣张跋扈惯了的,做起这种事情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可她却忘了,如今她们可不是在时时刻刻有人罩着的叶相府。人在屋檐下,却还学不会对人低头。那有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将自己的头碰的头破血流。 被疼痛与责骂吓得脸色苍白的小丫头抬起一双泪眼汪汪的眸。然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小月眼疾手快地截了话头。 “你竟然还敢用眼神瞪我!怎么,不服气?” 听她这么一说小丫鬟顿时急红了眼,连忙解释。“不不不,不是不服气!是婢子疏忽了,还请公主殿下息怒……” “息怒?我家小姐乃是万金之驱,你一句息怒就算完事了?” 于是在被烫伤小丫鬟的轻声求饶中,小月再次挥手。可也就在这一瞬的时间之中她朝着丫鬟挥下的手掌却被另外一道比她更大的力气给挡在了半空中。 “你们在干什么?为何要随意打骂我的丫鬟?” 叶挽霜与小月双双抬头,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女子一身碧色衣裙。满头的情丝被一只白玉簪子尽数固定于脑后,只在边缘垂下些许。而在这美艳的容颜之上两道剑眉之内是毫不掩饰的对叶挽霜与小月的轻视与不屑。 “碧国公主殿下,欺负我手上的丫鬟,可否请您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碧落姑娘!”见她到来,那名就快跪到地上的丫鬟霎时脸上一喜,不自觉地往她的身后靠了靠。 见情势不妙,站在小月身后的叶挽霜也不好一直装傻这个时候自然是要摆出她一国公主的架子来。 “怎么?”她脸上的不屑之意一丝隐藏的意思都没有,“我是一国公主,以后还是你们帝君陛下的妻子。难道我就连管教一个丫鬟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确实不满,不止不满于这没有眼色的丫鬟还不满于自己这番无法改变的婚事。越是靠近宣国远离碧国她的心情就越是不好,一个病秧子皇帝就算再这么有权又有什么用? 她嫁过去还不是守活寡,所以她心情很不好。以往在她心情不好之时,就喜欢找人来出气。如今不过是找了队伍中的一个丫鬟来出出气罢了,难不成她堂堂公主的身份还欺负不起一个小丫鬟了? 因此叶挽霜,并没有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碧落姑娘当成一回事。 可她不知道在这位名为碧落的姑娘确实根本也没把叶挽霜当成一回事,面对叶挽霜这番言论她连丝毫退让的念头都没有出现过。 “你们可是忘了,这使臣团中的一切事物都由我全权安排。欺负了我手下的丫鬟,就是打我的脸!既然来自碧国的公主殿下不想洗漱,那就这般睡吧!” 面不改色地对叶挽霜说完这番话,碧落一挥手示意方才那位被烫伤的丫鬟自行下去休息便再也没去管叶挽霜那越变越难看的表情,径直走了。 没错,就是走了。 那样丝毫未变的脸色,仿佛叶挽霜在她眼中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小姐!”刚才碧落那一下险些将她那纤细的手腕给捏断,小月自然是不敢跟上去寻碧落的晦气的,只能将委屈的目光望向旁边的叶挽霜。 “您瞧瞧她们这些人,这样的做派明明就是没有将小姐您看在眼里!” 这样明显的态度,还需要人说么?叶挽霜揪紧了自己的袖口,充满恨意的双眸忽然冷冷一瞪眼前的小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了,觉得我这个小姐是个没用的我窝囊废了?” “小姐,奴婢不是……”小月被她这一吓,只能诺诺地小声了下来。“小姐,可要奴婢再去帮你端些洗漱的水来,您今日赶路也累了该早些休……” 话还未说完,就被叶挽霜打断。“洗什么洗!你也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说完,她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小月不管不顾地往旁边漆黑的林子里走去。 “小姐小姐。天色太晚了,你不要去哪里!小姐……” 身后传来小月焦急呼喊的声音,叶挽霜却只觉得这声音扰得她心烦意乱。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她走得更快了。 也不知是她走得快,还是小月寻得慢渐渐的那声音也就离她越来越远,最后不知在何时直接就半点都听不到了。 今夜月光明亮,但夜里的山林却还是令人感觉到无端的恐慌。 方才是因为一时气闷,可如今等她发现这附近似乎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有寒冷的恐惧慢慢攀上心房。 陡然停住向前的脚步,叶挽霜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仿佛已经忘了自己方才来时的方向了。 心情上的不悦终于被对黑夜的恐惧全数压制,她伸手裹紧了自己的衣物对着自己的前方轻轻地叫喊出声。“小月,我在这里,你在哪里?” 然意料之中的,这话语如同石沉大海根本就没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惊起半点波澜。 叶挽霜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带上些许悔恨了。悔恨自己在这样的夜里,怎么就不听小月的劝偏要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呢? 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却也是在这令人心底打鼓的时刻,叶挽霜忽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叶挽霜!” 她第一的反应是以为使臣团中有人来找她了,赶紧应了一声。可等她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的周围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人,那方才的那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莫不会是……这山中的鬼魅吧! 她忽然慌乱起来,在这从哪里看几个方向都长得一样的山林间奔跑了起来。如同一只没头脑的苍蝇,她在不知不觉中向着更深的山林跑去。 “呵呵……”凉风又带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娇笑声。 叶挽霜呼吸一滞,脚上却不知踩上了什么东西猝然一空她猛地摔倒在了地上。 眼前似有红影闪过,带起一片腥甜的味道。 脚上传来钻心的疼,她才爬起来一点身体就被这疼痛逼迫得只能坐回了地上。 林间响起呜呜的风声,叶挽霜抱着自己紧紧缩成一团满眼恐惧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红衣女子。“你,你到底是谁?就算是鬼,我,我也不会怕你的!” 强迫着自己睁大眼睛可话语的内容却暴露出她如今的害怕。 那红色的影子越行越近,最后竟停在叶挽霜近在咫尺之处。 “叶挽霜!你就是叶挽霜!”从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引诱般的笑意。 叶挽霜这才缓缓抬头接着稀薄的月光看清眼前之人的脸,那是一张正在对着她笑的美丽的女子脸庞。 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一张脸,但却足够她明白过来。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红影并非什么鬼魅,而是一名着红衣的女子。 “你,你认识我?”即便知道是人可叶挽霜依旧恐惧,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来要她的性命的呢? “不,我并不认识你,不过今日我是来带你离开的!”那女子笑意丝毫未减缓缓地在叶挽霜的面前蹲下。冰凉的长指伸出只一下就扣住了叶挽霜的下巴。“这样美丽的一张脸,你真的要去嫁给宣国的皇帝么?” 被她这眼神盯着叶挽霜只感觉全身发凉,想要挣扎可全身上下却仿佛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脸。 “叶挽霜,听说你堂堂相国小姐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是因为你的姐姐,叶尘香!你可还恨她?” 这个问题几乎用不着思考,叶挽霜一丝犹豫都无回答脱口而出。“恨,叶尘香这个贱人,我如何能不恨她!” “哦!”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那女人的笑容越发古怪。“真巧,我和她也有仇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离开吧!不去嫁给那个病秧子皇帝,你就跟着我,我会给你机会给你平台让你再和叶尘香,一较高下!你,愿意吗?” 眸中惧色不知在何时褪去,叶挽霜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嘴角抖了抖。想起之前在皇城被叶挽霜的肆意打压,想起这些时日来在宣国使臣团中遭受的种种忽视与不公。 她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与那女子四目相对间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缓缓地,点下了自己的头。 “我,愿意……” 她不要这样就被叶尘香比下去,也不要自己的人生就这样葬送在一个将死的病秧子皇帝的手上。她似乎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眼前的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但是如果她真的能将她带出眼前这个绝境那不是也很好么! 想到这她又重重点了点头,“我可以跟前走!我要叶尘香为她曾经的行为,付出代价!” “好!”那女子笑的诡异,慢慢站起身来袖口扬起又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了!叶挽霜这条命从此以后就是我的了!” 她于语笑晏晏中,在叶挽霜面前抛下一方染血的帕子。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个愚蠢又碍事的小姑娘我帮你解决了,跟了我你可要乖乖听话,不然她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帕子落进叶挽霜的手中,她不过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她记得,这是小月的手帕。那这上面染上的血液…… 不知想明白什么,叶挽霜突然一抖手将那帕子扔的老远。 对着那红衣女子的身影颤抖出声,“是你,你,杀了她?” “对!”那女子依旧淡然,“就是我杀的!你要是不听话,我也会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你!” “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听见她的质问,顿时如同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红衣女子看向叶挽霜的眼神顿时冷厉起来,“因为她没用,没用的人就是用来牺牲的!你要是比不过叶尘香,那你也得死!” 说完这话,她满意地看着叶挽霜顿时白如宣纸的脸庞。 红的如血的嘴唇弯起弧度,双眸望向天空仿佛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 真的会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叶尘香么?既然你选择了反抗,那应该就有面对即将到来这一切的觉悟吧! 呵呵,看来,未来又将是一段有趣的日子。 命运的洪流终将到来,你们也终将去往同一个方向去完成同一件事。 为了这个所谓的世界,也为了,他! 呵…… nllQ 192 本末倒置,办他 又是几日匆忙的赶路,叶尘香所在的车队在一片幽深的山谷之中迎来了自碧国出发之后的第一场大雨。 许是春日将近,而越靠近东黎的土地这天气就越变得粗粝起来。这忽然到来的一场大雨完全没有了碧国春雨的绵绵之意,而是与之完全不同的带着摧毁一切气势的狂风暴雨。 道路泥泞,再加上这一阵一阵带着千钧之力的妖风。叶尘香在马车内坐得一点安全感也无,索性下了马车帮着在场的众人推车。 马儿在风雨中嘶鸣,原本还算挺结实的马车在这场风雨中倒是像极了一个个破败的风筝。 雨水随风打在脸上生疼,然叶尘香还不及埋怨这环境的恶劣。只感觉到手腕间不知什么东西一松,就有一个肥嘟嘟的白色影子往地上窜了去。 这是……吱吱! 她立马反应过来,低头去地上寻找。可那小东西在马车里憋久了这会儿终于逮着机会从叶尘香的手中溜出来哪里还会等叶尘香去抓它。 一脚踩到泥泞路面比较结实的一个角,它头也未回扭着灵巧的步子避开一路众人的踩踏就要往路边的草丛里窜去。 “吱吱!”叶尘香一时心急只能轻唤出声。好在大雨倾盆大家都各忙各的,也没有谁会去在意这旁人的所作所为。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好事,没人注意自然也就没人帮忙,只见吱吱小身影一窜就利索地跃入了那一簇草丛之中。 叶尘香在大雨中眨了眨被淋湿的双眸,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感叹就见视线里从一侧突然又窜出个影子。弯下腰,大掌往草里一按,耳畔就听得从那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嘶鸣声。 将这只长得足足有普通老鼠两三倍大的白鼠从草丛里拈了出来,裴凌一抹脸上的雨水大步流星地来到叶尘香跟前将白鼠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东西看起来不太老实,以后还是要仔细些!” 说完,还不等叶尘香回答,他便转身而去再次同众人一起去忙着推车了。 叶尘香轻轻舒了一口气,看来裴凌看出来了,但是看样子他却并不打算宣扬这事。 看出叶尘香手里的这只小白鼠并非普通宠物,但是他方才那番话也等同于在告诉叶尘香要她放心他暂时不会将这件事给泄露出去。 当然,叶尘香也明白他话语中的另一层意思。神兽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以叶尘香如今的身份地位却随身带着一只神兽级别的宠物难保不会引起旁人的某些不好的遐想。 所以,多少还是注意些比较好! 叶尘香默了默,将那只白鼠狠狠地塞回袖子里。 养着这样一只整日想着胡闹的神兽也确实挺麻烦的,要不还是考虑考虑找个地方把它扔了算了! 因为有血契在神兽与主人几乎神识贯通,所以吱吱在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叶尘香如今的心之所想。原本还想挣扎的它顿时没了生息,老老实实地趴在叶尘香柔软的衣料间不敢再动弹下去。 天地良心,它只是嫌这一路漫长有点无聊想出去溜达溜达而已。它才不是想要逃跑呢! 要是被叶尘香丢了该做的事情没有完成好,它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它的族人。 不行不行,它还是老实些待在主人身边吧! 绝不给叶尘香留下任何能抛弃它的机会。 风雨飘摇中,夜幕来得比以往也要早些。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刚出了山谷没有多久,就遇上了一家伫立在群山之间的客栈。 这条道是碧国通往东黎的必经之路,平日里往来的客商百姓也不少所以此地会有一家客栈也并不算稀奇。 一行人湿漉漉地进了客栈,很快就安排好了各自的房间。各自入室将自己身上已然湿透的衣服换了下来。 其实他们这一行人人数也不多,除去辰王夜千策和他的侍卫书毅侍女阿绣剩下的就只有两个前去东黎参加武灵大赛的叶尘香和裴凌算是有些来头的。余下的,就只剩一队自碧国而来被越帝派来保护他们这些人安全的侍卫。 好歹也算半个主子,在这寒雨泠泠的夜晚叶尘香还是分到了一通可供沐浴的热水。 被拘在叶尘香魔掌中整日的吱吱被叶尘香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趁着热水还未冷叶尘香褪了衣物踏进了屏风后的澡盆里。 一整天被雨水泡着,手脚几处皮肤都有发白的症状。叶尘香一眼扫过自己的身子然后缓缓坐下将全身都浸入到热水之中。 氤氲的水汽带来丝丝暖意,叶尘香眨了眨沾满水珠的眼睛放下防备来终于能舒舒服服地休息片刻了。 长指撩拨起串串水花,她弯了弯唇。笑容还不达眼底耳朵便听得自头顶传来的几声异响。 看来老天爷还是看不得她享福啊! 叶尘香微闭的双眼猝然睁开,房顶上有人! 水汽轻颤,她利索地起身跳出浴盆。匆忙中从包袱里扯出一件外衣系上,她手上捏住了灵木鞭悄悄来到窗户边将原本紧闭的窗户移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外面大雨依旧未停,就连兵器相接之声也并未到能惊动旁人的地步,要不是他们就在叶尘香的脑袋上打叶尘香可能也察觉不到。 看来头顶上这几位都是高手啊!既然是高手那她可得掂量掂量,到底能不能插手管上这事。 叶尘香的处事观念向来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既然人家只是在她房顶上打,还未踩下她房上的一块瓦片来,要不她还是不要去管这等破事了吧! 眼珠转了转,她悄悄地缩回往外窥探的眼。别人在她房顶上打,她就是想看热闹那也看不了啊算了还是早早回去睡觉吧! 然她却忘了,老天爷向来是个爱惹事的,事都寻到她跟前来了哪里还能由着她不管。 “嘭”地一声巨响,霎时打破这屋里的宁静。 四只眼睛大眼瞪小眼,叶尘香看着这位砸破她窗户飞进她屋内的蒙面小哥撇了撇嘴。 都说了她不想管闲事,闲事能不找上她么? 然就在她愣神之时,这位蒙面小哥却立时眼露凶光一溜烟提着兵器站了起来。二话没说朝着叶尘香就是狠厉的一刀。 寒光闪过,叶尘香堪堪躲过。原本温顺的眉眼顿时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看看,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砸破了她的窗户跟她吹胡子瞪眼也就算了,一语不发,还敢用刀来砍她。 这叫什么,本末倒置! 遇到这种人该怎么做,两个字,办他! 叶尘香才不会给他第二次出招的机会,泛着幽幽绿光的长鞭一甩将他手上的寒刀缠住一把就扔出了窗外。 “你们是什么人?” 习惯性的询问,但叶尘香也知道这样的问法大多是得不到什么回答的。于是手上动作也半点没有空隙,长鞭出招将那蒙面之人如方才他那柄刀一般也扔出了窗户外去。 冒着大雨飞身攀上屋顶,正好赶上一场刺杀的尾声。 大雨倾盆之下,有殷红的血迹被快速冲刷干净。方才那个被她甩出窗户的蒙面男子就站在屋顶之上,不过此时此刻正有一把长剑自后从他的胸口处迅速抽出。 他什么声音都未发出,就这样瞪着眼睛咽下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然后在失去支撑点之后猝然倒下高大的身躯。 叶尘香环顾环顾四周,看着这一屋顶的十来具黑衣人的尸体脸上表情还有些懵。 抬眼,望见的是依旧屹立的书毅,她的熟人,辰王夜千策身边的侍卫。 解决完这些刺客的书毅反手就将佩剑收入了剑鞘,摸摸脑袋对着叶尘香尴尬地笑笑。 “处理私事,没想到打搅到了叶姑娘休息!罪该万死!” 叶尘香饶是再笨,这么久时间的缓冲也该让她想明白眼前这一回事了。 早在碧国就听说东黎国内王储之争形势激烈东黎战神夜千策树敌颇多,今日一看果然不俗。这才走到一半路呢!就有人按耐不住派了杀手来想要取夜千策的性命了! 只是这些杀手一看就水准不高,看这样子恐怕连夜千策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书毅给打包解决了吧! “叶姑娘,雨下得这么大就请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的事我会解决好,叶姑娘不用为此担心!”气氛有些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最后还是书毅打破僵局提出了个可行的方案。 叶尘香当然没有异议,她本就是个来管闲事的,谁料到闲事竟然还扯到人家的家事。那还不赶紧找机会溜。 反正人都死了也没她什么事了,叶尘香收了灵木鞭对着书毅点了点头就复又顺着窗户爬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方才那一声不大不小闹出的声响,在普通人耳中可能算不得什么,可在高手耳中那几乎就称得上一道巨响了。 叶尘香想起住在自己隔壁的裴凌,依着他那热于助人的性子若是听到这里的声响少不了会过来询问一番。 还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叶尘香脚尖才刚沾地,就赶紧动手将刚才被那蒙面小哥砸歪的窗户板靠墙扶正。自己则一个翻身和衣跃入澡盆,蹲了下去。 nllQ 193 江面刺杀 果不其然,几乎在她做好这一切的同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叶小姐,在吗?” 明明是个金戈铁马的将军,可裴凌的声音却难得的好听。无论是对何人,都是那种清朗的介于温柔与冷硬之间的声调。 叶尘香在水中缓缓动了动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常些。“没,没事,我已经歇下了,裴公子如果有什么事可否明日再说?” 待她说完,门外之人似乎也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叶尘香这话的可信度。他确实是追着那不同寻常的声音来到叶尘香的房门前的。 倒不是觉得是叶尘香这个人不对,他只是在想,若真是有贼人闯入将叶尘香制住逼迫叶尘香对他说这样的话也不一定。 只是想法归想法,他不可能因为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想法就去强闯叶尘香的闺房。叶尘香毕竟是女子,若是被他猜对了还好若是给他猜错了那可是败名声的事。 仔细倾听,发现房中也仿佛没有什么异样。裴凌也只得慢慢放下心来,道,“那好,叶小姐早些休息!” 说完,捏着腰间宝剑的手也渐渐松了开来。他转身离去,里面藏身在浴盆里的叶尘香也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送走了这尊突如其来的大佛,她提起湿漉漉的衣摆正打算翻出浴盆。谁料从水里却忽然冒出来个圆球似的事物,叶尘香的反应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转化为了行动。 轻声惊呼一道,她一把提起水中的白色肥鼠利索地将它甩出了浴盆。 这本该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叶尘香本就还未习惯自己身边跟上这样一个不老实的小东西。谁料今日这小东西竟然还在她这等神经紧张之时冒出头来,她不丢它丢谁。 然凡事讲究个时机与场合,门外才刚放下疑心准备回去洗洗睡了的裴凌炸然听见叶尘香房里传来的响动。还以为叶尘香是真的应了他的猜测,被贼人威胁。于是秉着救老乡神圣心思的裴凌脚尖一动转身就撞开了叶尘香的房门。 “叶小姐!你……” 一切动作都在他看清房内情景后猛然顿住,他的另外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啊!登徒子!”一眼瞥见那边在风雨飘摇中堪堪挪开一条缝的窗户,叶尘香两眼一沉索性将计就计从浴盆外捡起方才还未来得及穿上的鞋子对着门口的裴凌就一把甩了过去。 “你给我出去!” “啪”的一声,鞋子不偏不倚地正中裴凌的脑门。眼中少女妙曼的身姿不过停顿片刻他便立马将自己的目光给收了回来,同时老老实实地受了叶尘香这一鞋底。 倒不是他躲不开,只是碰上如今这等情况他着实是……没脸躲。 “对不起,叶小姐,我只是,只是……”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匆忙将伸进去的一只脚抽回同时后退一把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发丝飘扬,耳根处的肌肤却在外面长廊昏暗的灯光下微微泛出些红。 他摇了摇头甩去不断在脑子里徘徊的方才在叶尘香房内看见的那些景象。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春光泄露,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他只看见那屏风之后女子玲珑有致的身躯轮廓。 且即便是影子,在意识到不对后他也迅速收回了目光没有敢再多看几眼。 只是裴氏家教甚严,将领世家之人向来看重一个行事作风的光明磊落。所以他长这么大,其实还从未真正这样看过一名女子。所以方才那一时失态,的确是大有缘由。 见房门关上,叶尘香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轻手轻脚地提着湿哒哒的衣摆从浴盆里翻身出来,叶尘香一个眼刀过去制住趴在一边蠢蠢欲动的吱吱。 将摇摇欲坠的窗户再次扶好,她又从包袱里寻出一套干净的衣裙穿好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光线昏暗,本就已经是入夜时分而这客栈长廊也只在转角处点了一盏并不明亮的灯。 而此时那裴凌不知有意无意地就站在长廊的阴影处,叶尘香看不分明他的表情只从他说话的声音中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起伏。 “裴公子?”叶尘香望着那黑乎乎的人影酝酿了个看起来对方才事情并不怎么在意的淡定表情。“方才,方才是我养的那只……宠物,在和我闹着玩呢!可是让裴公子误解了些什么?” 阴影中的裴凌摇了摇头,“没,没事,方才是在下太鲁莽了。叶小姐不在意,在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在下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些事,那就不打搅叶小姐休息了!告辞!” 一番话说的又快又急,裴凌在说要这话之后脚下如同生了风看都未看叶尘香一眼就匆匆地转身离去。 留下莫名其妙的叶尘香在原地望望他的背影,然后摸摸头回了自己房间。 一夜不算风波的风波就这样悄然过去,再无人提起。 第二日天明,马车行了半日入了离昨夜歇息的客栈最近的一座城池。碧国辖下与东黎接壤的最后一座城池——宛城。 多年未有战火滋扰,宛城百姓的生活简单而平静。当然,一路上一行人并未得着机会仔细的打量这座城池的风土人情。车行迅速,很快便来到了位于城内的一处码头。 行程至半,夜千策忽然差人前来通知他们为了能赶在东黎的武灵大赛举行前回到东黎国都旬阳所以余下的路程不再用马车而是改为由水路前进。 宛城紧靠着东黎的国土,夜千策怎么说也是一国王爷不过一句话的事早早地就有驻地的官员为他们备好了接下来所需要的一切。船舶,水手,末了不知是哪位达大人出的主意还‘贴心’地往夜千策的房间塞了几名风姿妖娆身材撩人的美人。 叶尘香并未与他们有过多的交流,甚至她连夜千策的面都没见着就这样被通知着提着自己的行李登上了大船。 大船顺水而去,沾着这春末初夏的微风一路扬帆往东黎国都进发。 然始料未及的是,这船在江面上还未行满半个时辰船上就忽如其然地出了件大事。边境大人特意为他们或者说是特意为夜千策备下的行船之上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来了一群黑衣蒙面的刺客。 叶尘香不明为什么古代的刺客总爱以这样的形象出场,当然现场情形也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继续将这个有深度的问题思考下去。因为刺客出现时,她正与吱吱双双坐在船头吃糕点赏景。 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阵锐利的剑鸣声,等她一回头看见的就是一群被一股强大内力推出房门的女子。 是的,女子,正是那些被‘贴心’送进夜千策房间的女子。 之前看着千娇百媚的娇艳女子们,如今个个手持武器杀气腾腾地盯着那道摇摇欲坠的房门。 叶尘香一时惊得连糕点都忘了往嘴里送,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从门内一步一步走出来个黑衣男子正是在她眼前消失了许久的辰王夜千策。然后他一挥手,手中长剑泛起淡淡的蓝光瞬间又掀倒了一大片。 这一招秋风扫落叶,简直就是夜千策对付刺客围攻的招牌。 剑气震得耳边鸣声不断,还好叶尘香反应够快早早地扔了手中捧着的糕点盘子,一把揽起吱吱就往旁边躲了躲。不然以她们方才那个方位不被这剑气掀下船头才怪。 一剑过去就能横扫一片,这莫非就是夜千策的实力?叶尘香站稳身子,一抬头正好也瞧见夜千策正在朝她这个地方看来。 深黑的眸子中快速地划过一丝诧异,快得如同流星闪电叶尘香并未看清。她如今注意的是自己的周围,方才那些假扮成舞姬的刺客已经被夜千策这一招打击得七零八落。但人家显然也是了解夜千策实力的人,怎么可能凭着这么些娘子军就妄想能来取夜千策的性命。 重头戏自然还在后面。 船上立时响起无数道毫无掩饰的脚步声,伴着水流之声叶尘香忽而觉得这初夏之风竟然也变得如此刺骨起来。悄悄弯腰,将吱吱放在船板上任由它自己找地方躲藏起来她伸手取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灵木鞭。 不得不说他们极会挑时机,江面辽阔,而如今正好是入夜时分。这些刺客选在这个时候出现,一来趁着夜色能掩人耳目,二来恐怕也是在忌惮夜千策的实力指望着这黑夜之下多少能影响影响夜千策的视物。 只是听着这身后响起的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叶尘香不得不怀疑这艘安排给他们的船是否早就是有问题的。 此时船在江面,船身与江岸差不多有一二十米的距离。这么多刺客不可能都是些轻功好成这样可以飞渡一二十米距离的高人吧!若要说是游泳摸上来的那就更不可能了,叶尘香蹲在船头上怎么久,有人涉水登船她不可能一点声响都听不到。虽说从未测出过武灵级数,但她能拿下碧国武灵大赛冠军怎么也假假算得上是个初级高手了吧! 既然不是如今登的船,那这些刺客应该就是早在他们登船之前就已经藏匿在船身之中的。那他们是如何藏进来的呢? nllQ 194 和夜千策一起被沉塘 叶尘香想起送他们上船时,那位管事大人笑得如同菊花一般的脸。 看来,这又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夜千策量身打造的刺杀计划。 既然是来刺杀夜千策的,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事跟她没关系?叶尘香瞬间想到了这一层,望望四周,正准备挑个没人注意的好时机溜之大吉。 可一转头,迎接她的就是一柄险些闪瞎她眼的剑锋。不知何时潜至她身后的刺客蒙着面,可那双裸露在外的漆黑双眼却透出无尽的死气。仿佛已然是将叶尘香当做一个将死之人了! 叶尘香凌厉一鞭将其逼后几步,自己则趁着这个空当奔进船舱内。 然一入船舱,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极重的血腥味。某个房间的门微微掩着,叶尘香一鞭过去将门推开,入眼的即是横死桌边的船中侍者。 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她认得,半个时辰之前叶尘香就是从她那讨得了一盘美味的绿豆糕。没想到才这样短的时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逝去。 饶是叶尘香这种早已见惯了生死的医者都不由得惊心于这些人下手的残忍程度。 同时脑中灵光一闪,叶尘香瞬间明白了过来。连一名什么都不知道的侍女都下此毒手,这些刺客接到的命令一定是,屠船! 宁错杀三千,绝不放过一个活口! 这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泾渭分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叶尘香若不反抗那就只有跟方才那位侍女小姑娘一样的下场。 心底憋着一丝来由不明的怒气,叶尘香一转身,长鞭挥出便将一名闯入船舱的刺客甩出了视线。 外边传来冷冽的风声,和着一道道不大不小的落水声。叶尘香出了舱门,再也没有想过躲避见着黑衣刺客利落地出手一丝情面都无。 她承认,她生气了!一个才那样年岁的小姑娘,凭什么就这样被人杀了。皇权时代,就能这样随随便便地就掠夺去别人鲜活的生命吗? 或许作为医生的人,都有些这样小小的纠结吧!一方面看惯了生死能够淡然地面对死亡,另一方面也因为明白一条生命的来之不易而十分尊重这世界上的任何一条生命。 更何况,她刚才还吃了那位小姑娘给的糕点。叶尘香这样想着,就觉得心中微痛。 越是这样想,下手也就更重。 但确实,这次来的刺客还真不是些好对付的。 各个击破,刺客们的攻击分工明确。武功稍差些的都在对付他们这些武功较弱的,恐怕武艺最好的那些刺客都在夜千策那边吧! “叶小姐!” 冷不丁身后劲风袭来,叶尘香来不及躲倒是从一侧伸来的一柄青锋替她挡下了这一击。 叶尘香回头,看见的就是裴凌的一张染血的面庞。看他衣装整齐想来是待在船舱内早就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是以如今他脸上一丝诧异都没,帮叶尘香挡下这一击他也只默默地朝叶尘香点了点头道了句小心。 然后一剑劈开挡在面前的刺客一名,他凑到叶尘香跟前。“叶小姐,看来这些刺客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舱内没人,辰王殿下他们应该都在前甲板上我们先去那边同他们会合然后再想办法脱身!” 为今之计好像也只有这样了,叶尘香对着他点点头。二人一起在这船舷之上杀出一条血路,上古神器灵木鞭再加上一个武艺高强的裴凌二人虽费了些时间但到底是赶到了前甲板。 侍卫们伤亡惨重,如今只剩下了七八个人还在顽强抵抗。 而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们这些人中武灵阶级最高的夜千策,刚才叶尘香还看见他神勇杀敌的夜千策,如今竟然是两眼一闭昏迷在了书毅的怀中。 这是什么破事?难道说东黎传闻中的战神王爷夜千策就这样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刺客给结果了? 叶尘香从裴凌的眼中同样看见了震惊,但现实却不容他们分神。裴凌继续抵挡着刺客的猛烈进攻。而叶尘香则一个闪身来到夜千策跟前长指一探夜千策的脉搏。 疑惑的神色顿时在眼中升起,叶尘香抬眼看着面前也是满脸忧色的书毅。“这个脉象是……睡着了?” 要不是指尖脉络跳动如此清晰,叶尘香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切错脉了。夜千策如今的脉搏平稳安详,呼吸也轻柔绵长,这哪里是一个受伤昏迷的人该有的样子。这分明是一个正常人在陷入安稳的睡眠才会有的脉象。 “叶姑娘,这些事情容后再说!如今,王爷就先交给你了!”见到叶尘香,书毅眉头一展竟是抬手一把将夜千策推进了叶尘香的怀里。 “喂喂喂,你干什么?”人高马大的夜千策就这样被书毅推进叶尘香怀里,叶尘香下意识地却接却发现就凭她这幅小身板根本就抱不起夜千策这个大男人啊! 别说抱了,就算只是用手臂环住夜千策叶尘香也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劲。 好不容易堪堪扶住夜千策摇摇欲坠的身子,叶尘香侧头,眼中划过的竟然是书毅的狡黠一笑。 眼前闪过一丝细细的阴影,书毅浅笑着不知将什么东西从叶尘香与夜千策的头上往下套。 身子顿时一紧,等叶尘香终于意识到这细细的阴影是用来捆绑的绳索时为时已晚。 书毅略带抱歉地朝着叶尘香点了点头,“叶姑娘,我家王爷就劳烦您照顾了!若是王爷有什么事,相信姑娘您也明白会有多少人不会放过您!” “……”一脸懵逼的叶尘香根本搞不懂书毅到底在干什么,只知道书毅随后那狠狠的一脚是揣在她的屁股上的。 “啊!书毅!你个……” 杀千刀的! 怒骂未完,身子就这样沉进了夜里冰凉刺骨的江水之中。 水流顺着七窍灌进叶尘香的身体内,将她原本清明的灵台亦冲的浑浑噩噩。叶尘香其实想说,她是不会游泳的,她还想说,她害怕这样的感觉。这种飘荡在水中,无依无靠如同浮萍的感觉。 这样的记忆太过深刻,她忘不了自己在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是被浸在这样的水中的。冷水刺骨,而心中盛满的是无尽的黑暗与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这些恐惧来自原本叶尘香残留在她脑海里的记忆,她原本已经忘记了的。可如今却被这样熟悉感受所惊动的,关于身体原主在水中如何被淹死的悲凉记忆。如今皆一一想起,想起她那时的绝望,想起她那时的……恨意! 叶尘香感觉自己就快被那吸入那无尽的黑暗旋涡之中,而将她从原主黑暗记忆中拉出来的是来自近在咫尺处的一道轻唤。 他说,“叶尘香!不要害怕!” 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模糊中她看见一双漆黑的如同幽深寒潭般沉静的双眼。然后就有什么东西在沉沉浮浮的水中朝她的嘴唇贴了上来。 周身泛起淡淡的青光,就算再寒冷的水中也给叶尘香带来一丝得意慰藉的温暖。叶尘香失去意识前最后想着的两个字便是‘沉塘’! 真是天了噜了,没想到她重生一世最后竟然又是在水里结束了一生的。而且这次还是跟着一个男人一起被淹死的,她们这种说法在古代好像有个叫法叫沉塘。 呵呵!沉塘! 不知在黑暗中沉浮了多久,将叶尘香再次唤醒的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主人,你还在睡吗?主人,你该醒了!” 然后就想忽然受到一阵电击一般,叶尘香抖了抖身子猛地从迷雾般的黑暗中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眼前萦绕的是一片熟悉的青光。而在这令人倍感熟悉的青光之中在叶尘香视线中慢慢显现的,是一名身着青衣的年轻女子。 “主人,你醒了!” 她浅笑着看着叶尘香,鬓边插着的一支碧绿的发簪在叶尘香的眼中生出一道刺痛人眼的光。却也是这光,令叶尘香瞬间想了起来。眼前的这名青衣女子她曾经在自己的梦里见过。 “你是……青岚!” 叶尘香全部都记起来了,她的确是曾经梦到过这个女人,这个自称是栖身在灵木鞭中的青衣女子,她曾告诉过叶尘香她叫青岚。 是一股藏在灵木鞭中的灵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在人前现身。 叶尘香眨一眨略带酸涩的眼睛,“灵木鞭里的生灵,青岚?我记得你上回不是说你不能随随便便就出现吗?” 名为青岚的女子对她微微一笑,“我的主人,我是这样说过!寄居在神器里的灵是不能随意出现的,除非,在神器的主人遇到危险之时。” 危险?叶尘香皱皱眉头,这才记起那些昏迷之前的事来。她记得,她确实是被书毅那厮一脚踹下船头的,随后貌似还在水底扑腾了几下。可她不会游泳,所以如今…… 她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青岚。“你跟我说实话,我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青岚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依旧维持着之前那个微笑,倒也没有同她卖关子。“主人不必担心,您现在还活着!只是,依旧昏迷不醒而已!” nllQ 195 夜千策流鼻血了 昏迷不醒,你还笑得这么开心!叶尘香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倒也明白过来了她的意思,自己如今这模样该不会是还处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吧! 看来是的,环顾四周,不过一片青光照耀之下的阴影面。自己果然还在自己的梦境之中。怪不得青岚说真实世界的自己还处在昏迷不醒当中。 看着青岚这幅模样,叶尘香忽而想起一件事来。“那那个跟我一起掉进水里的那个男子呢?他是否还活着?” 现在自己的小命无虞了,叶尘香倒是想起被踹入水中之前书毅给她交待的那一席话。若是她活着,夜千策却死了,依着夜千策这显赫的身份的确是不知道多少人会来寻她的麻烦。但愿老天保佑,夜千策这小子不要这么快就死了才好。 “主人说的可是如今趴在您胸口这位年轻人?”青岚浅浅一笑,“我与他并无血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有没有活着。不过我在此人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他的身上应该也携带有神器之灵在守护。” 后面一堆乱七八糟的叶尘香都没怎么听进去,响在她脑中的就只有青岚的那一句,趴在她胸口!趴在她胸口!夜千策,您老可真会挑地方啊! 怪不得她忽然感觉到胸闷气短了。 叶尘香扑闪着双眼,最初的气闷过后这才继续按着青岚方才的思路问下去。“不对,你一直在说神器?神器是什么东西?我娘亲留给我的灵木鞭是神器?” 青岚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没有一丝闪动,清灵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叶尘香的疑惑。“此鞭,原不叫灵木鞭,它真正的名字是——月戎!” “月戎?”叶尘香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正想继续问下去,可不知为何青光下的梦境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主人,时间到了,你该走了!”青岚终于发出一声笑,青色飘逸的广袖朝着叶尘香轻轻一挥。叶尘香只觉得眼前猝然一亮,身上的感官顿时如同涨潮般如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咳咳咳……” 她猛然咳出喉间堵着的一口水,睁开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刺眼的天光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物。 一轮烈日当空照,而自己正好高于水面的胸前确实安详地趴着依旧陷在昏迷当中的夜千策。 半截身子还浸在水中叶尘香动了动,只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从两腿传来。那根书毅用来绑住叶尘香与夜千策的绳索依旧存在,只是已经在这一夜的横冲乱撞中被冲散了些许。 还真是,质量不是一般的好啊! 叶尘香有气无力地翻翻白眼,费力地抬起手将胸前的夜千策推了开来。 缓了片刻,稍稍恢复些力气的她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二人顺流而下现今也不知道是被冲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如今所处的地方是一处河岸浅滩,二人被一根绳索连着正好被江水冲上了岸。 坐直身子的叶尘香望着浑浊的水面,拍拍自己的胸口又从中呕出几口浑浊的水然后才分出心神去瞧旁边的夜千策。 夜千策双目紧闭,鬓边的黑发凝结成一缕,平日俊朗的脸庞泛出病态的苍白。但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模样却依旧无法掩盖他原本的华贵。 叶尘香深呼一口气,将双腿从夜千策高大的身躯下移了出来。 万般无奈,终究是做不出将他一弃了之的事,叶尘香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子后只能拖着夜千策的衣领一点一点地将他从浅滩处挪到了旁边的水岸上。 抹一把脸上的泥水,叶尘香无语问苍天。 第一次觉得作为医者的自己如此无用,把了夜千策的脉依旧是之前那种既正常又诡异的脉搏。 明明脉象安稳,可无论她是掐人中还是扎针夜千策都安安稳稳地睡着半点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办法用尽,叶尘香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将夜千策扔在岸上自己则在江边张望看能否拦住个过往的船只。 时间尚早,平日里船来船往的江面上此时并无多少行船。叶尘香在岸边蹲了许久,终于遥遥看见从江河上游缓缓飘来的一艘木船。 兴奋地站起,她对着那船只上的人招了招手。然而下一刻,天边日头在利刃上反射出的光却也同时落进了叶尘香的眼中。 叶尘香微眯双眼,看着明明方才还离他们很远的船只忽然就加大了码力朝着叶尘香的方向飞速涉水而来。 叶尘香不傻,看到那些人来不及藏起来的兵刃就该明白,有谁会起的这么早行着船在江面上瞎逛。 又有谁,在看见她或者说是躺在她身边的夜千策时眼中会迸发出那样炙热的光。 不好!恐怕是昨夜那些刺客没有死心,还沿河搜索夜千策来了。 叶尘香退后半步,瞥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夜千策。眼看那边船只越行越近,狠狠地一皱眉只能咬咬牙走上前去抽出灵木鞭将夜千策高大的身躯给捆在背上手脚利索地拖着他钻进了一边及人高的草丛之内。 一路上走的异常艰难,夜千策不知何故一直不醒可叶尘香也并非精力鼎盛之人。昨夜被江水浸泡了一夜如今的她也同样筋疲力尽。 情势紧急,她也顾不上其它从怀里寻了颗能令人暂时恢复力气的药丸服下。随后背起夜千策,就往河岸边上的山林草木间匆匆逃去。 不是叶尘香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着实是她对夜千策的实力太过自信。都能够被派来刺杀夜千策了,这些刺客的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以叶尘香如今的处境,实在是没有赌一把的资格。 俗话说得好,打不赢她还跑不起么? 然而事实随后就给了叶尘香响亮的迎头一棒,她恍然发现自己不仅打不赢那些刺客好像脚力也比不上那些追寻而来的高手们。 身后悉簌响起的是利刃斩断鲜嫩草茎的声音,有人声在身后不远处传来。 “她在哪?” “她在哪!” “快追!” 凉风吹过叶尘香的头顶,将她的发丝撩起几缕,叶尘香一回头瞧见那边紧紧跟随而来的便衣刺客当下只能揪一把自己的大腿令自己沉着下来。 看当下的情况,想要硬拼能逃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剩下来的唯一方案就只有智取了! 怎么个智取法呢? 叶尘香一瞥不远处的一处悬崖峭壁,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微笑。双手往后一提夜千策的裤腰带半拖半拽着就将夜千策往那处绝壁而去。 也幸得春日草木生长得繁茂,叶尘香才能带着夜千策悄无声息地就这样潜入那个绝壁。当然,想要骗过这些经验老辣的刺客事情当然得面面顾到。 叶尘香背着夜千策一面退后,一面还不忘将那些被他们压倒的草木再给拨正了。 眼看刺客就快追上她了,叶尘香扶着夜千策站在那处悬崖峭壁跟前,深呼一口气提着夜千策她与他双双往那绝壁跳了下去。 绝壁地下并无凹槽,也无能够供人站稳脚跟的岩石。但春来至今,那处悬崖之上已然长出了一层厚厚的青色藤蔓。 用灵木鞭死死地勾住立于绝壁边上的一棵矮树,叶尘香紧紧地抱着夜千策藏身于那厚厚的青藤之下。 仔细地倾听着从上头传来的谈话声音,叶尘香一手勾着夜千策的腰,一手拽紧了手中的灵木鞭神思一刻都不得放松。 好在这番藏匿得还算隐秘,上面有人查看一番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刺客们并没有在此逗留太久,听声音像是往别处而去了。 当然叶尘香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就急急忙忙地窜出去,若是别人是在诈她等着她自投罗网呢? 眨了眨不慎落入灰尘的眼睛,叶尘香再次拉紧了手中的鞭子。敌不动,我不动。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冷不丁地一回头,谁料忽然对上的竟是一双黑漆漆的双眼。 还带着些许迷蒙的双眼眨了眨,漠然地盯着叶尘香轻轻开口。 “叶尘香!” 突如其来的视线,突如其来的声音。叶尘香原本集中注意力在自己上头的动向之上被这忽然醒来的夜千策一吓,脚下点着的山石忽然一滑根基不稳就这样好巧不巧的松落了下去。 山石落进峭壁之下一丝声音都未发出。 大眼瞪着小眼,吊在半空中的叶尘香没有了支点一个趔趄身子一歪额头就这般朝着夜千策的鼻梁狠狠撞了下去。 一声闷响同时在二人耳畔炸开,叶尘香只听得从上头传来的夜千策的一声闷哼。然后就仿佛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她的额头处流下一滴一滴地滴在二人的衣襟上,胭染的绯红。 额头微疼,但这样的冲击力度绝对是不可能会砸出血来的。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夜千策,流鼻血了! 叶尘香还来不及惊愕,上头却再次传来野草被踏断的悉簌声。仿佛是方才那些人,又去而复返了! 二人同时抬头,只见得眼前豁然开朗。青藤被人拦腰斩断,数双充满寒意的眼睛就这样赤裸裸地盯着这被吊在崖下的一男一女。 nllQ 196 累趴下了 没有任何语言的交流,崖上盯着他们的数十名刺客在同一时间举起了各自的武器对叶尘香与夜千策发起了攻势。 他人做事干净利落,叶尘香与夜千策也没有半点迟疑。 灵木鞭收起,二人一起翻身攀上峭壁。除去之前莫名的昏迷,夜千策如今看起来倒像是一点事都没有,倒是叶尘香在落地的瞬间忽而感受到从自己体内传来的虚耗之感。 看来,是方才服用的药丸药效将近。世上任何这种效果剧烈的药物总是带着某些副作用的而叶尘香方才服下这药丸的副作用就是,在药效失去之原本的虚弱感会在瞬间释放出成倍。 在站稳后的下一秒眼前恍然一黑她扶着自己刺痛的胸口猛地坐在了地上。 险些昏迷,但好在她早些察觉用银针暂时缓了缓药力。但是以她如今的体力,别说对付这些刺客了手指微微蜷起,竟是连灵木鞭都要抓不稳了。即便有银针支撑,也就只能勉强维持自己的脑袋清醒不至于会太早昏迷过去。 “你怎么了?”即将倾下的腰间被一只手掌轻轻扶住,叶尘香费力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唇上还有鲜血流下的夜千策。 若是在凭平日见着夜千策流鼻血的一幕她少说也要大笑三声,但现在却连笑一笑都没有力气了。只能对着他点了点头,“我,我头晕!” 好不容易说完这句话,她脸色变了变,尽管尽力阻止却还是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她真的很累,原本从水里爬出来就已经精疲力竭,如今这种感觉因为之前的药效被放大了十倍不止。反正有战神夜千策在侧,他应该不会将她独自一人留下吧! 叶尘香想到这里,终于能安安心心地让自己的神识陷入黑暗中去了。 “叶尘香!”夜千策摇一摇手臂中已经半点生息都无的女子,胸口猝然一紧。宝剑出鞘,锐利的剑气将围上来的刺客逼后大半步。 他半蹲在地,一手执剑,另一手微微带些颤抖地探向了叶尘香的鼻翼。 等感受到指尖那一片小小的温热,方才那吊起的心这才有了些许回落。 还好,气息虽弱,但小姑娘的呼吸还算平和并不如他之前所想的那般已然无息。 但这样的情况也着实令人担心,还是得尽快为她疗疗伤。夜千策轻缓地将叶尘香放在了柔软的草地上眉头一皱终于后知后觉地将目光移至了一直在旁边搅人清净的刺客身上。 昨夜最后的印象也是这样一群拿刀围攻他的黑衣人,他记得他似乎也对他们出了手。但那些黑衣人倒地之后他自己似乎也不是是因为什么原因忽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所以后面在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快就醒来,更不明白为什么醒来之后跟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书毅竟是这个叶尘香。 当然这些东西并非他现在该忧心的,等叶尘香醒来或是等他找到了书毅一切都会有个答案。现今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解决面前这些想要杀他的人。 那一瞬间,几乎所有刺客都感受了从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寒气。 他一双布满冰凌的双眸轻轻一瞟眼前并立的这一行人,眼神淡漠得如同自己看的是一群死人。 而后长剑挥起在空中虚晃不过片刻,就有温热的仿佛还冒着热气的血液在绝壁前的草地上绚烂铺开。给这一方碧绿的草地带来一抹鲜红的亮色。 没有人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甚至连刺客原本要发出的叫声也被这刀锋一并截断。 几具尸体一起倒下,他们甚至连扬起兵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结果了生命。 眼前这个人,是魔鬼,是修罗,可即便在瞬间夺去这么多人性命之后他的脸上除了淡漠却依旧没有更多多余的表情。 “是谁派你们来的?” 内心的震动被一个比面容还要漠然的声音打破,旁边倒下的一地同伴尸体可夜千策却偏偏留下了他这个离他最近的人。 这名换上平民服饰的刺客有着一张清秀的脸庞,即便到了刺客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刺客该有的铁血神情。可那微闪的眼神却暴露出他如今内心之中无端的害怕。 这并不稀奇,是人就该惜命。即便是以杀人为生的刺客,也是珍惜自己性命的。 耳畔响起方才夜千策的问话,他心中迟疑脑中神思运转正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将雇主的名字给说出来。 然而夜千策却一点等下去的耐心都不曾有,或者说是他其实也并不是那样地执着于这个答案。 手起剑落,宝剑又利落地收割掉一个人的性命,一入他方才杀死其他人一般。 那名刺客到死都不敢相信夜千策竟然会这么快就杀了他,当然在他的心中估计在死亡的这一刻恐怕都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将此次刺杀的幕后主谋说出来。 当然,对于夜千策来说这些并不重要。就算那名刺客将他的雇主说出来了,他也不会饶过他的性命。更何况,在他的心里对这次刺杀早就有了答案。 想杀他的人世上不知有多少,敌国的对手,本国的仇人,还有……某些忌惮他功勋的兄弟。 但能买通驻守边境的朝廷命官与他联起手来给他设局,这样的人并不多见。除了那些人他还真想不到谁能有这样通天的本领。 长剑入鞘悄无声息,血液顺着横七竖八倒下的鲜嫩草茎流到土壤之上渐渐染红了那一方土地。 夜千策连瞧都未再瞧上那些刺客的尸体一眼蹲下身子抱起昏迷不醒的叶尘香,长靴踏过这一地的死气身影渐渐越行越远。 风动草木,远远的有太阳从山林之间升起。 夜千策抱着叶尘香并未走上太远就在山中的树林间找了个光线较好地面又较为干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不会医术,但叶尘香总是要救上一救的。 靠着松树将叶尘香的身子扶正,夜千策与她席地而坐掌心托出绵长深厚的内里一点一点地注入进了叶尘香的身体之中。 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叶尘香依旧是难受的,只因这种昏迷与普通的昏迷不同。因为疲惫而导致的浅度昏迷即便是在熟睡之中也能将身体各处的感受一一传导到大脑。 所以这时的叶尘香,依旧还是得忍受自己身上那种想动可是却一丝丝力气都没有了的无力之感。 脑子也不甚明晰,浅度昏迷的坏处就在于它介于深度昏迷与清醒之间。她一方面因为昏迷而感觉不到外界的动向,另一方面因为灵台清醒而又不得不面对自己身体的各种不适。可谓是想晕醒不能醒,想晕又不得晕。 这种情况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她忽然感觉有一股轻柔熟悉的灵力缓缓地被注入进她的身体。 她就像一颗即将枯萎的小树,在即将枯死的这一刻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给她浇水。于是她拼命地汲取这些来之不易的养分,渐渐充盈自己空虚的体内。 就算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失去的体力恢复如初,但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木错落,阳光从繁密的树叶间照在身上带来融融的暖意。叶尘香转了转眼珠,轻声咳了咳然后才被揽入身后的一处宽阔的胸膛。 “好些了么?”声音中淡漠有之,担忧似乎也掺杂了那么一点点。 叶尘香知道方才为她输内力的人是夜千策,对于她来说那股力量尤为熟悉,夜千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办法帮助她度过危机了。 “那些,追杀你的刺客……都解决了?”即使在夜千策的帮助下醒来了,叶尘香却依旧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叫嚣着累。但怎么说,较之之前身体状况已然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从现在开始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恢复。 夜千策看了一眼这趴在自己怀中眼神疲惫得仿佛即刻又要睡过去的叶尘香,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提出来的问题。同时他还有自己的疑惑,“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虚弱?” 听闻他的问话,叶尘香想笑但费尽了力气也只是微微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她已经无力吐槽了,她明明是为了救夜千策这混蛋才服用那样的药丸,如今竟然被他这样问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就不要回答了。叶尘香将脑袋往后一仰,声音又轻又细。“你没事就好,我困了,让我先睡一会儿。你不要,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说完这番话仿佛就像是用掉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所以她也没有精力等到夜千策的回答,顺势往他怀里一靠两眼一闭这回是真真正正地睡着了过去。 睡觉一直是人类恢复体力最快的方式,夜千策的内力不可能一直望她身体里输。到了如今这个阶段,她还是能靠睡觉帮助自己在短时间内将失去的力气恢复过来的。 叶尘香这一觉睡得不可谓不香,人在睡着前越累,这一觉睡得越沉便越有效果。 nllQ 197 分道扬镳吧 但到底心中记挂着事,待她恢复了些力气之后醒来,日头正好升至中空。该是人间的正午,也正好是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刺眼的日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叶尘香感觉自己在动。待她终于从沉睡中睁开眼来,便意外地发现自己如今正趴在夜千策的背后。 侧头往前瞧去,只能瞧见身前之人隐在逆光之中的侧脸。细长的发丝在风中微动正好扫在她的鼻尖,叶尘香吸了吸鼻子一个没忍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于是,就这般暴露了自己已然醒来的事实。 “醒了?”夜千策的声音如期而至。 叶尘香只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挣扎着就要从夜千策的背上跳下来。并非碍于这个时代女子的矜持,只是对于叶尘香来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被人这样背过心中多少有些不自然。 然退推了推夜千策的肩膀,他该是知道了她的意思可他却依旧纹丝未动。只稍稍侧了侧朝身后的叶尘香望了望,道,“若是还累我可以再背你一程!我不想待会儿带上一个累赘!” “……” 这话说的可真够伤人的,前后两世活到如今还从来没有人敢将叶尘香当做累赘。叶尘香一听这话心中自然有些别扭,一掌轻轻地拍在夜千策的肩上,她顺势从夜千策的背上跳了下来站定在小道旁边的一颗树旁。 面色不善地望着转过身来的夜千策,“既然辰王大人觉得我是个累赘,那尘香也不想阻挡王爷前进的脚步,不如就在此地分道扬镳了吧!” 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他呢! 叶尘香虽然昏迷了这半晌可心中却明明白白着呢!这些刺客根本不会在乎她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去留,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东黎辰王夜千策。今早那一场打斗想来已经算是暴露了他们二人如今的行踪。叶尘香若是再跟在夜千策身边少不了又要遇上前来追杀的刺客。 她才不要将自己置于这种随时都会被杀的境遇当中,夜千策是谁啊,凭什么要她跟在他身边受苦受难!思来想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夜千策这厮越远越好! 而夜千策又不傻,见叶尘香毫不掩饰的表情就知道叶尘香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了! 她这是打算抛下他一个人独自跑路? 夜千策眉头微蹙,无人知晓他如今心中的无奈。 为什么这个丫头的思维总是同旁的姑娘不一样,才刚从他的背上醒来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想做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了! 而他,又怎会让她得逞。 夜千策面色依旧淡薄,脸上倒是一点挽留之色都没有显露出来。只垂了眼眸,淡淡地望着叶尘香。“你现在能跑多快?” 为什么要问这个?叶尘香翻翻白眼,“只要离你远远的,我就不用跑!” 说话依旧直白得可爱,夜千策的唇畔不可否置地微弯片刻。“那你就走吧!见到追杀我的刺客时,知道该怎么回答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叶尘香转了转眼珠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怎么忘了她可是和夜千策一起出现过的人。以这些刺客追杀夜千策的狂热程度,若是真的在某处截到了她那他们势必是会向她追问夜千策的下落的。 若真是碰上了这等事,她该怎么回答啊! 见叶尘香的脸色一片白一片绿,夜千策便知晓叶尘香已经明白了他方才话中的含义了。于是趁着这个时机,继续循循善诱。 “既然这么害怕我连累你,那我们不如分头走你走一边我则走另外一个方向。不知叶姑娘,意下如何?” 夜千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让叶尘香立时瞪起了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 这哥们当她傻是么!分头走,分头走不就是傻乎乎的替他去引开那些本该是追杀他的刺客么!不行不行,她才不要做这种亏本的事。 而她也仔细考虑了夜千策方才说的啊! 的确,那些刺客的目标是夜千策。可她毕竟与他一起在刺客面前显过身了,刺客们才不会管什么分不分道扬不扬镳的。若是他们找不到夜千策只找到了她,肯定是会向她逼问夜千策的下落的。 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可没有把握对付这些武艺高强的刺客。这样想来,叶尘香就悲催地发现,仿佛待在夜千策的身边才是与她来说最安全的选择。最起码,夜千策是个高手啊! 让他对付刺客,还是有生机可言的! 她的眼神渐渐沉寂下来,要不,还是继续跟着夜千策走先望望情况再说吧! 可如今这种情况,分道扬镳的方案也是她提出来的,她该用什么方式反悔呢! 脑袋有些微疼,叶尘香抬起头不期然发现远处山林间升起的轻烟一缕,脑中顿时灵机一动! 叶尘香深呼一口气,咬了咬唇瓣忽然一指山林那边的一处轻烟。道,“唉!夜千策,你看那是什么!” “炊烟!”夜千策淡淡地扫了一眼,回答。 “有炊烟,那就是有人家在做饭喽,走吧我们快去看看!”话题转的如此生硬,叶尘香一转头就走。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她着实不想再在夜千策跟前再多待一分钟一秒钟了。 反悔什么的,最讨厌了! 然苍天不给脸,总是让她在关键的时候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睡眠能助人恢复体力,可效果却远远没有好到只消睡上一觉就能消除百病让她瞬间恢复所有身体机能的能力。 这幅依旧虚弱的身子因为脚底不小心踩上的一颗石子而重重地往后一滑。叶尘香有气无力地轻呼一声,正要自救可这个时候才恍然记起自己如今还是个虚弱的人。 扶住路边树干的手才刚碰到树干就忽然从掌心之中传来一股熟悉而又令人无奈的无力之感。 这一瞬间,她气愤得几乎要骂娘。好巧不巧,正好此时方才积蓄的力气用尽她身子骨虚弱一时间竟然连这样细细的一根树干就抓不住。 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摔上这一跤了。叶尘香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下一刻从身下传来的疼痛。 然眼睛闭了许久,这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感觉到突如其来扣在腰间的这只大掌,叶尘香猛地睁开了眼睛。 身子很快就被扶正,夜千策无奈地望她一眼对着站稳的叶尘香背过身子来。“上来吧!我不想带上一个累赘,所以,快些让自己好起来!” 嫌弃之意表达的这样明显仿佛生怕她听不懂似的,叶尘香轻声哼了哼最后还是气呼呼地爬上了夜千策的后背。 他说的对,她不能一直当一个累赘。她得好好休息,积蓄体力,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找机会将这个既高傲又讨人厌的男人给甩了! 山林渐渐往后倒退,成为过去的景致。即便背着个叶尘香夜千策也走得很快,山林不再紧接着进入他们视线的就是一片不大不小的水田。 水田中有些央央的新苗,像是不久之前才被人种下。而那几亩水田之后矗立着的是几间墙砖黑瓦的矮房,方才在林中看见的那缕轻烟应该就是从这几座房子里飘出来的。 远远的似乎有饭菜的芬香顺风而来,叶尘香这才忽然感觉到从肚子里传来的难耐空虚感。 无疑,闻到这股香味,她饿了! 昨日忙着登船,她并未用膳。只在上船之后吃了几块从侍女那拿来的糕点,在江水里沉浮一夜今天早上也是滴米未进。如今又到了身体熟悉的该用膳的时刻了,她会觉得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若是只有叶尘香自己一人,发现那边有吃的她早就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了! 可如今毕竟是可怜兮兮地趴在夜千策的背上,她总不能拍着夜千策要他如小马驹一般飞奔过去吧!而夜千策也真是好耐性,明明人家就在离他们才不过几亩稻田的距离他愣是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行过去。 等他终于站定在那房子的篱笆之前时,叶尘香已经被那越来越浓的饭菜香味折磨得快要虚脱了。等到了地方就迫不及待地从夜千策的背上跳了下来,趴在篱笆前往那房子里望去。 “饿了?” 身侧传来夜千策的询问,叶尘香连头都未回只默默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他不饿? 不去管他,透过篱笆叶尘香依稀看到院子里来来去去的有一男一女在走动。 红彤彤的辣椒,黄澄澄的玉米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叶尘香竖起耳朵听了听听见从里面传来少女的声音像是在叫另一名少年吃饭。而她用的称呼并非叶尘香原本以为的相公,而是哥哥。 “看来,这里住的是兄妹二人!”叶尘香回头望望面沉如水的夜千策,拍了拍手。“说吧,你去还是我去!” “去干什么?”夜千策瞥她一眼,眼神竟是如此的……单纯! 叶尘香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弯弯眉眼双目发光地盯着夜千策。“去干什么?当然是去跟里面的人打招呼啊!我们如今这个样子不休整休整怎么逃过那些刺客的法眼啊!” nllQ 198 蓝颜祸水 修整?叶尘香炽热的眼中算计的意味明显,夜千策也是怔了片刻才明白过她的意思来。 她的意思是…… 叶尘香一掌拍在夜千策的肩头,眉眼弯弯地凑到夜千策跟前。“小伙子,你要相信自己,对自己这张脸有点信心。搞定那个小姑娘,我们今天中午就能蹭饭了!” 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这个世道不是哪个人都会随随便便收留两个衣衫褴褛身份不明的人的。叶尘香的意思是要他用美男计,去那小姑娘面前装装可怜,让她们收留他们。 饶是夜千策这种不常在人前袒露情绪的人都被她这番怂恿给说的变了脸色。眼神如寒冰,在叶尘香周身绕上这么一圈之后,夜千策目光一闪。“不去!” 他堂堂东黎辰王,一国战神,什么时候还需要牺牲自己的美色去骗一个小姑娘了! 真不知道叶尘香这小丫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叶尘香并不觉得这样丢脸,只是被夜千策这样一瞪她才忽而想起,即便虎落平阳可夜千策却依旧是个王爷。怎么算起来,无论是身份还是武功都要比她叶尘香高,这样出生就高人一等的人怎会看上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计谋。 而她怎么忘了,夜千策一直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她方才一时没有注意似乎,还用自己的爪子……拍了他的肩膀! 叶尘香轻咳一声,缩回手揉了揉自己眉间。“好吧好吧!你不去就算了,大不了我自己去!” 叶尘香转过身,拍拍身上的灰往自己的脸上抹了抹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原本在屋内的小桌子就已然移至了明亮的院内。 清秀脸庞上带着一抹微笑的哥哥身边坐着两眼微红的妹妹,而妹妹的身边坐着的就是在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前大口朵颐的叶尘香。 脸上灰尘还未褪尽,但这点小问题叶尘香也就不想去管了。此时的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吃吃吃,用这美味的饭菜好好祭一祭自己空虚的五脏庙。 “姑娘,你不用吃的这么快的,没人会同你抢!”哥哥虽是出生山野,但方才听妹妹说却也是个读书人。如今就在镇子上的学堂里教书。是以说起话来,也总带着些读书人的轻柔。 对于愿意用好语气同她说话的人,叶尘香也是尊重地咽下一口野菜对着那哥哥笑了笑。“不瞒二位,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饭了,所以吃相有些难看,二位不要介意!” 何止是有些难看,这简直就是……不要脸! 紧着与叶尘香相邻而坐的黑衣男子确是夜千策无疑,面前摆着一碗盛得满满的米饭他虽也许久没有用膳但如今却依旧一副不打算动手的模样。 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毫无羞色的叶尘香,他心中微微生出几丝怪异的情绪来。 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女子。 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叶尘香怂恿他不成没办法就只好自己上场。只见她推开篱笆进得院子里,院子的主人还未来得及发话院内响起的就是叶尘香的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救命啊!”这一声惊叫不仅将站在院子里的小姑娘吓得一个哆嗦还将那小姑娘的哥哥从屋内给惊动了出来。 而后夜千策便眼睁睁地看着叶尘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那兄妹二人讲述自己被强盗追杀父母双亡钱财散尽然后一路逃亡至此的悲惨身世。 这本是如此扯淡的一番话,可从叶尘香口中说出来再配上她那幅再不吃东西就要晕死过去的表情竟然奇迹般地让着兄妹二人相信了她。并好生气地将夜千策,这个叶尘香如今名义上的哥哥也一并给请了进去。 然后就是如今这幅景象,叶尘香灰头土脸地坐在桌前吃着饭,而实际上这一桌子的人如今也就只剩她一人能将饭吃得如此之香了! “那这位姑娘,你的爹爹娘亲还有仆从都被江上强盗给杀了。你如今这幅样子,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么?”这位年轻的小姑娘还是极富有同情心的,方才叶尘香那一番讲述险些就让她掉了泪。如今再看叶尘香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她心中的酸意就更为浓烈了! 眼圈依旧红红的,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叶尘香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看,多可怜的小姐姐啊! 好不容易和家人出来游山玩水,谁料竟然碰上了这等事,被强盗谋去了钱财还不算,爹爹娘亲还在打斗中为了保护她们兄妹俩而死于强盗的刀口之下。看她如今这幅模样,分明就是被饿狠了!多可怜的姑娘啊! 面对小姑娘好意的询问,叶尘香连眼皮都未掀上一下依旧趴着碗里的饭。早就在心中编好了的说辞就如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地倒了出来。 “姑娘不必为我忧心,我和哥哥早就想明白了!如今爹娘不在了,我们自然还是要坚强地自己生活下去的,我们接下来打算去项城寻一位一直与爹娘交好的伯伯。我与哥哥,就去那位伯伯那请求他收留我们!” “项城?”小姑娘似乎并未听说过这个地方,似懂未懂地点了点头。但听出叶尘香话中的希冀之意,她泫然欲泣的神情也稍稍好了些。“既然有亲人还在世就好些,逝者已逝,姑娘公子还请将眼光往前看!” 不得不说,生活在这朴质的山村,小姑娘的心思确实是极好的。即便面对的是素不相识的人,也能这样真情流露叶尘香自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单纯的人。单纯得一点杂质都无,不仅相信了她的谎言竟然还为了她的一席谎言流泪。 叶尘香也只能这般评价她,单纯的可爱! 叶尘香尊重这种性格,但是这也不影响叶尘香继续欺骗她。 说要叶尘香说谎骗她叶尘香心中确实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并非她不肯实话实说,而是她也明白,以夜千策与她的如今的处境来说这兄妹二人关于他们的事情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谁知道那些刺客什么时候会不会找到这个地方来,如若被他们知晓她和夜千策曾在这里出现他们若是在这兄妹二人口中逼问不出他们的下落。这不是将这好心的兄妹二人往火坑里推吗? 相较一下,叶尘香觉得,谎言有时也是能保护人的。那么说一说也就无伤大雅! 想问的问完了,想了解的东西也知道了。小姑娘的目光便不再执着于叶尘香一人,而移到了旁边坐着一动不动神色高冷的夜千策的身上了。 “唉!小姐姐的哥哥,你应该也饿了很久吧!为什么不吃呢?是因为我做的饭不好吃么?”小姑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不动如山的夜千策,红晕还未褪去的眸中情绪除了不解,仿佛还有一丝趣味。 也是,就算身形狼狈但夜千策天生的好资本就挂在脸上。面对这样一幅长相俊朗气质又不同于常人的脸,单纯无知的乡村小姑娘还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眼中陡然升起的情谊。 看来蓝颜也易出祸水啊! 叶尘香刚刚解决完自己碗里的饭,一抬眼就将身侧小姑娘眼中渐渐变味的关怀看了个一清二楚。原本就盘算着用夜千策这张俊脸忽悠小姑娘收留她们,可知晓小姑娘的本性善良之后叶尘香却不那么想了。 原因简单,夜千策是绝对不会喜欢这样一个出身苍白性格能力出了多余的善心外就一无是处小姑娘的。叶尘香不想小姑娘一不小心将一腔初心错付,到时候要是真的单恋上了夜千策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于是,她只能辣手摧一次花了!重重地将饭碗往桌子上一放,她一掌拍在夜千策的后背上。 吸了吸鼻子,酝酿出语气中的几分悲伤。她说,“哥哥,你还在为逝去的爹娘难过吗?你可要赶紧振作起来,爹娘虽没了,可已然身怀六甲的嫂嫂还在娘家等着你去将她接回来啊!哥哥,就算是为了快出生的侄子着想你也不该一味地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当中啊!” 一番话出口,不仅夜千策对面的小姑娘惊了,连夜千策本人都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将手掌按在他背后的叶尘香。 不错啊!这都编排到他身上来了!他沉浸在悲伤中,他还有个远在娘家的妻子,他儿子快要出生了…… 叶尘香,你好啊! 凉飕飕的一眼叶尘香看在眼中,但为了不让夜千策犯下大错她只能侧着脸对着夜千策不住地眨眨眼。 多少配合一下,怎么说她这样编也是为了他不是。 夜千策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不过只要他不出言拆穿她那么一切也就没有关系。 叶尘香抬头,满意地看着小姑娘眼中的心动情愫渐渐黯然了下去。 对着小姑娘笑了笑,她伸手将夜千策面前的饭碗端到了自己跟前。“姑娘公子不要见外,我这哥哥估计是在想我那远在家中的嫂嫂了!可惜了,爹娘还没来得及看看他们即将出生的孙子!” 说着,眼睛眨了眨悲伤就像是快要溢满出来。 nllQ 199 重金买故事 小姑娘见状,赶紧拾起筷子往叶尘香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然随后却是一直坐在旁边默默无闻的哥哥接下了这个话头,“姑娘才劝着你哥哥呢!怎么到头来却是自己先难过了起来。” 叶尘香望了一眼旁边夜千策那巍然不动的神情,点了点头。“是!人还是得向前看。” 说完,她又不动声色地将饭碗端了起来。 一顿饭很快就此结束,因着小姑娘的善心大发她便央求着她哥哥让叶尘香与夜千策先在家中住上一宿。 小姑娘的哥哥自然不会同小姑娘一般同情心如此泛滥,但无疑他也听进了叶尘香所编的悲惨身世。考虑了片刻,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家妹妹答应了下来。 今夜的去留终于有了归宿,叶尘香来不及考虑太多。在小姑娘的带领下走进了小院一侧的一间房间之中。 小院不大,而从饭桌上那一碗野菜就不难看出这兄妹二人断不是生活富裕之人。 这几件草房地方也不大,数来数去最终也只能整理出一间可供住人的客房。于是客房就理所当然地让给了夜千策,叶尘香则与妹妹林月住同一个房间。 本就一直累着,叶尘香用过膳食之后这种疲累转化为困意达到一个巅峰。林月小姑娘见叶尘香这样一幅身子虚弱的模样便贴心地将叶尘香带回了自己打房中安排她睡下。 叶尘香自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撑了这么久的眼皮终于如愿以偿合上。夜千策什么的,就不关她的事了。 是夜,月凉如水! 万籁俱静,小村庄早在天黑后不久就进入了休眠模式。家家户户依着早睡早起的规矩早就灭了灯烛。 而在这寂静又安宁的夜里,远远地从山林之中却扑棱着翅膀缓缓飞来了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雀。 最普通的品种,即是那些天下各处都有的灰色小麻雀。 月白的光线下,只见小麻雀摇摇晃晃不知是受到了怎样的召唤撇下在山林间跳跃的同伴扑进了村庄那一片阴影之中。 “啾!”一声鸣叫之后,它张开小小的翅膀,慢慢从天空落了下来落到一个洒满月光的窗台之上。 静待了片刻,窗户被打开。从屋内的黑暗中伸出了一只白玉般修长的手将缚在它腿上的一个小纸条给取了下来同时又换上了另外一卷新的纸条。 然后长指一挥,小麻雀便带着新的信息又窜进了遥远黑沉沉的天幕之中。 窗户被人放下,年久失修的窗棂敲着窗台在夜色里发出一声突兀的轻响。 暗夜无声,悄然流逝了时光。 第二日日上三竿,还沉浸在睡眠中无法自拔的叶尘香突然感觉到手臂一紧。对于危险来临的潜意识瞬间便将她从美梦中拉回了现实。 然而没想到等她一睁开眼,床前站着的人竟会是夜千策。 但她只怔愣了片刻,就不再惊讶。 一把挣开夜千策抓着她手臂的手,她望望四周见林月与她哥哥皆不在这才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夜千策,“你干什么?” 夜千策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见叶尘香已然醒来便收回自己的手。接着只道了几个字,“我们该走了!” 叶尘香一面听着他的话,一面翻身下床。虽然依旧想睡但对于夜千策的提议她没有反对,这个山村离他们之前出事的那条江并不远。刺客们若是坚韧的话,那找到这里来是迟早的事。 经过这一夜的修整,他们尽早离开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对他们好,对那对好心收留他们的兄妹俩也好。 “走,我们现在该往哪里走?是去找书毅他们,还是……” 早知道自己今日得离开,叶尘香昨夜特意没有穿林月给她的换洗衣物。面不改色地在夜千策面前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她将头发随意盘好准备妥当之后站在夜千策的面前问出这番话。 就算中间发生了个小插曲,他们终究还是要去东黎国都的。 如今的问题就是,该怎么去! 夜千策转过身,黑潭般的双眼望着天边越升越高的薄阳。“不用等书毅,刺客的目标是我们,我们只要往东黎而去便可!” 这句话的信息量不可谓不大,不用等书毅那意思就是夜千策他已经和书毅他们联系上了喽!夜千策说的对,刺客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们,刺客的目标只是夜千策他一人而已。既然书毅没事,那同书毅一起被留在船上的裴凌是不是也没事了! 叶尘香突然想起自己这位同行而来的老乡,便多嘴问了一句。“书毅没事了?那裴凌呢?是不是也没事了?” 叶尘香其实与裴凌的交情也不深,但好歹人家也是在船上救了她一回的人她问问也是应该的。 谁料这话问完之后,夜千策却不知忽然发了什么脾气。突然反问一句,“你很担心他?” 语气淡淡,叶尘香是真听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点点头,叶尘香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怎么说也算是是我的同伴,若是没事那就最好了!” “有时间关心他,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走吧!”夜千策并未回答她,可能也是并不知道吧! 也对,夜千策和裴凌又没什么交情不知道他如何了也并不奇怪。 怎么说也麻烦了人家这么许久,如今正好林家哥哥出门去教书,妹妹出门去摘菜。他们却要在白吃白睡了人家的之后不辞而别。 叶尘香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好,于是就从林家哥哥的书房中找出笔墨歪歪扭扭地写了封告辞的信。将其压在厅上的茶杯之下她这才和夜千策离开了小院。 休息一晚后精力多少恢复了些,再加上叶尘香自己的施针。如今的她已然不需要夜千策的帮忙也能行走了。 二人出了村子,正好在村头赶上个要去镇上的牛车。乡下人淳朴,见顺路便将她们也一齐带上,只用了半日时间就来到了离村子最近的一座名为淮风的镇子之上。 仔细算来,他们如今已然是踏在东黎的国土之上了。 自碧国到东黎,顺沧江而下过了宛城其余的土地皆为东黎所有。所以叶尘香与夜千策如今正是在东黎的地界上逃亡。明明已经来到了辰王夜千策的地盘,可却依旧还得为了躲着刺客而奋力奔波。 不得不叹一句,夜千策这个东黎王爷当得还真是够窝囊。 当然,这种东西多想无益。 紧接着二人就这般身无分文地进了镇子,对于这种事情叶尘香的心一直放的很宽。她一直觉得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有商机自然也就有办法挣钱。实在不行,她就立个木牌当街看诊,想来要挣顿饭钱还是没有问题的。 然当街看诊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叶尘香面前的宽阔大道就被一群看热闹的民众给阻绝了去路。 “前面发生什么了?”叶尘香疑惑地踮起脚尖往前面望了望。 然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旁边夜千策的任何回应。她也不生气,反正夜千策向来就是这个样子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撇下一脸高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夜千策,叶尘香脸上带着几丝兴奋之色拨开人群挤进那围得水泄不通的包围圈里去了。 一走到近处来,自然也就能听到周围百姓们的说话声了。 “你瞧瞧,你瞧瞧,这赏金瞧着又往上加了!这是这个月的第二次了吧!” “是啊!这位公子来了咋们淮风镇一月有余难道真的有传闻中的那么神奇?” “谁知道呢!” “……” 耳畔杂七杂八地响起不少闲言碎语,叶尘香拼着身材娇小不费多久就挤进到前面。 抬头,面前并非她之前所想是个变戏法的摊子,面前竖着的是一堵青砖的矮墙,而那矮墙之上如今正贴着一张金光闪闪的告示。 用的是金箔镶嵌的上好宣纸,衬着那纸上的字在日光下也金灿灿的亮瞎人眼。叶尘香一眼就认出,这宣纸之上的金箔并非什么假冒伪劣的金箔而是实打实的,真金。 淮风一个小镇之上莫非还有这等有钱人家? 叶尘香带着小小的趣味凑上前去盯着那金灿灿的光,将告示上的内容看了一遍。 告示上所书内容并不复杂,意思就是某个自称说书人的人在淮风镇上最大的茶楼二楼开了个包厢。重金买故事! 只要故事足够离奇,且从未有人听说过便能前去应征。 但人家也有几个小小的要求,故事必须得是他从未听说过且令他猜不到后续的。否则那故事便不算是交易成功!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叶尘香瞥见那告示最后那一席比金子还要亮瞎人眼的赏金。若是交易成功,一个故事就值一千两黄金。 注意,是一千两黄金,不是一千两白银。 叶尘香两眼一亮,心中的小算盘瞬间就噼里啪啦地盘算开了。若是有了这一千两黄金,她与夜千策就不必如此风餐露宿地往东黎国都赶了。不仅能置办上代步的马车,还请多请几个武艺高强的保镖护送他们入京。那样遇上刺客了,不就不需要他们自己动手解决了么! 想到这,叶尘香当下也就没有了任何犹豫一抬手干净利落地将那告示取了下来。 nllQ 200 神秘说书人 告示上的金箔刺的她手掌微疼,而随着这告示的揭下平地而起的就是周身嘈杂的惊叹声。 “有人揭下了金榜!” “已经半个多月了,终于又有人揭了!” 有好心的大妈大婶围在叶尘香身边叽叽喳喳起来。“小姑娘,这金榜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揭下的!我跟你说,一个月前就有人因为揭了这榜最后没能拿出能让那位说书人满意的故事所以就被打断了一条胳膊。” “是啊!”旁边的人忙跟着附和,“小姑娘,你便是贪玩也不该这般胡闹啊!” 许是看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想来不会有什么能耐,不少百姓都好心地提醒着她。 而她们这话,到了叶尘香耳中确实也是起到了那么一些警醒叶尘香的作用的。叶尘香望望手中的告示,再望望大妈大婶们诚恳的眼神。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多谢提醒!” 说完,依旧攥着那纸告示转身挤出了人群。 思虑的目光瞥见那边负手而立的夜千策,叶尘香微笑着走上前去,将告示往夜千策的怀里一塞。 “夜千策,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烈日下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轻皱而起,夜千策修长的手指拿起那张告示只轻轻瞥了一眼就将其扔回给了叶尘香。“没兴趣!” “唉!不要这么说嘛!”眼看方才那些热心肠的大妈又有围将过来的趋势。叶尘香只好一把抓起夜千策拉着他边走边说。“我这样跟你说吧!故事我说就可以,你什么活都不用做,什么事都不用说,只要站在我的身边安安静静地当个保镖就好了!” 然后在那位说书人想要打她的时候出手相救相救就好了! 这丫头的小心思,夜千策一眼就看的透彻,不过叶尘香也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笑眯眯地望着他,“事成之后,三七分账!” 听到这个数字,夜千策依旧巍然不动,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就这么自信,那位说书人会对你说的故事有兴趣!” “当然!”叶尘香双眸亮晶晶的,仿佛对那一千两黄金已然胜券在握。好歹她是从异世界穿越过来的人,随便说个从前那个世界的故事出来糊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心里这些小九九没必要和夜千策明说,她只定定地望着他。“夜千策,干不干就是一句话,哪来这么多废话!” 待这句重话说完,她又不紧不慢地跟上句软的,“这眼看今天的路是赶不成了,不想办法挣些生活费,难道你真的打算今晚去睡大街?”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夜千策低头瞥她一眼,“好,我答应!赏金三七分,你三我七!” 叶尘香还未来得及为他的前一句的高兴,就已经被他的后半句给惊得险些跳起来。 夜千策,你丫的真的以我不敢揍你是吧! “什么什么?”叶尘香伸出手想要抓住夜千策的衣角,然而这厮只稍稍一闪身就完美地避开了叶尘香的爪子。“夜千策,你给我站住,是你三我七!” 被她这般一喝,夜千策倒是乖乖地站了。只是那双黑眸又如落雪般往叶尘香身上那般一扫。“不想去了?” 话语平静,但言语中的威胁意味却明明白白。 在他这无形的威压之下,叶尘香皱着眉头,心底再次好好盘算了那一千两赏金的分配。三成,也就是三百两黄金。 仔细想想,即便只有三百两黄金也是足够从淮风镇到东黎国都祁阳的开销了。 算了,反正她也没有这么地要钱用,三成就三成!话说在碧国桐城那会儿,她娘亲留下来的十多万两嫁妆,她还不是连眼睛都没眨就通通送给了越帝。如今就这几百两黄金,还不至于让她摈弃自己视金钱如粪土的优良品质。 “好吧!”叶尘香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三成就三成!” 要不是因为前日服了那烈药,如今身体内的灵力恢复缓慢就凭她叶尘香的如今的武功还会要夜千策来当保镖!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方好歹是个王爷,她就给他点面子出场费给高点好了! 虽然过程并不和谐美妙,但这阵营到底是达成了。 叶尘香已然没了半点要再逛逛的心思,一手拿着告示一手拖着夜千策按着告示上给出的地址找去了这镇子中最大最气派的一家茶馆内。 玉茶坊三个大字在烈日下尤其的好找,因为这座茶楼正巧就伫立在镇子口便最繁华的街市之侧。离那贴告示之处不过三百米的距离。 叶尘香与夜千策这一男一女就这般在众目睽睽下双双踏进了这座茶楼中。 一进茶楼,率先看见的就是座无虚席人头济济的大堂。 叶尘香有些诧异,当然她也心知这些人肯定不会是来这看她们二人的。原因简单,她方才在前头揭了金榜中途未曾停歇脚步就找来了这座茶楼。 而她如今一进门就看到大堂里这一室的茶客,若说他们是专程赶来看她们热闹的那一点都不现实。别说只是一笔不被人看好的交易,即便是传闻镇子马上就要地震的谣言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快的传播速度。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人早就来了。这么多人,早就来到这座茶楼,看样子满眼期待地是在等什么东西。 而这份等待,如今已然被叶尘香与夜千策这两个突然闯入的人给打破了。 茶楼里响起一波又一波的私语声,又不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所以并无人刻意掩饰。叶尘香站在大堂里听了半晌,倒也听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些人果真与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人家都是来这里等着听那位神秘的说书人讲故事来的。 这位说书人与叶尘香一直在心中惦记着的那位说书人正是同一人,这位自称说书人的年轻公子在一个多月前突然来到淮风这一方小镇。除了贴了那样一副告示外,还在镇上最大的茶馆玉茶坊挂牌说书。 据说这位公子不仅声音好听,连他娓娓道来的故事也都个个精彩绝伦。说到喜处众听客能伏案大笑,说到悲处更能令听客们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是以但凡有这位公子说书的日子,这玉茶坊无论是一楼大堂还是二三楼的雅间皆被早早地就给订了出去。 所以他们如今在等的,就是那位公子出来说书。而她们俩,就正好在这个时候闯了进来。 脸上的尴尬之色还未来得及展开,就有眼尖的楼中小二瞧见叶尘香手中拿着的金榜。 仿佛这种事他也是处理得熟了,走上前来从叶尘香的手中接过那方告示仔细看了看后。他一张臂将叶尘香往楼上请。 “二位事来卖故事的?既然已经揭了榜那就随着小的去见公子吧!只是有一件事公子交待小的要同各位揭榜的英雄们说清楚。为了避免招摇撞骗的人拿着卖故事的幌子来招摇撞骗,公子前些日子定下了个新的规矩,若是交易失败,就请前来卖故事之人留下身上一件物件当做惩罚!” 小二的眼睛转了一圈定格在叶尘香的手脚之上,秉着职业操守他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小的记得上回有位招摇撞骗的浪子来公子这骗吃骗喝,公子可是毫不留情地就卸了他的胳膊。这位姑娘,如今你当是要去不要去?” 别人不知道,他这位在茶楼做工的人可知道的明明白白,那位说书公子确实与一般常人不同。别人只要说出了开头,他便能接出结尾来。是以告示贴出去这么久,他也从未成功买到过一个故事。 还真有断手断脚这一说,叶尘香顿时觉得自己有远见的将夜千策带在身边是个正确的选择。 当然,都已经进来了哪里还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听小二这么一描述,她倒是更想瞧瞧这位神秘的说书人到底是何方圣神了。 于是大掌一挥,她止住小二诚恳的劝解。“小二哥不必多说,还是赶紧带路吧!” “好吧,姑娘公子请!”小二见多了这种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儿,所以也没有再继续劝下去。反正真正非要上去的人,你就是劝到磨破了嘴皮也是没有用处的。 一路将叶尘香与夜千策引至楼上。 穿过也是人头济济的二楼包厢,他们二人被小二带上了三楼雅间。 穿过珠帘几盏,小二停在一处黑木雕花的房门之前。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金榜递了进去,里面人去了不过片刻便有人拂开珠帘从房门后走了出来。 蓝衣的女子看一眼叶尘香与夜千策挑眉一笑,将金榜交给下人对着他们二人行了个并不是那么恭敬的礼。道,“二位请吧!公子愿意见你们!” 看那笑容,如蜻蜓点水飞过无痕,显然她也是将叶尘香与夜千策当成了那种前来此处猎奇的好奇宝宝了。 当然,叶尘香向来不拘这种小节。冷面夜千策甚至从始至终连一个正脸都没有给那位引路的蓝衣女子。 二人踏进那扇黑木雕花房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奇异的香味。 nllQ 201 主人,好久不见 这是香料的味道,叶尘香这样想着,一转头,正好瞥见那边屏风之侧摆放着的一个金质香炉。一缕青烟飘荡在中空,带来丝丝令人倍觉清凉的气息。这是一味具有提神醒脑功效的香料。 身处茶楼休憩之处,这间的主人竟然也会点这种香看来倒也不像个贪图享乐之人。 叶尘香之前便想着此人是否会不太好糊弄,然而等她们终于进来却未曾料到这位神秘的说书人竟然会是一位翩翩公子。 公子白衣,坐在房内的一张原木的书桌之前干净而白皙的手上握着一本书卷,而搭在桌上的另一只手一侧则安放着一个乳白色的面具。 此等气质,这位就是那位说书的公子无疑了。 叶尘香微微侧目,注意到那位素白衣裳的公子怀中似乎还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似乎是发现生人的来到,那只原本懒洋洋眯着眼睛睡觉的肥猫动了动脑袋探起头来朝着夜千策与叶尘香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叶尘香不查,一时间双眸转动正好对上那一双幽蓝的猫眼。她皱了皱眉头,忽然感到些许不可思议,她没有看错吧 ! 方才那只白猫望向她们的眼神里怎么好像带着那样一点嘲笑的意味。 然还来不及她在这个问题上深究,面前缓缓放下书卷的说书人公子就率先对着他们笑了笑。缓缓地开了口,“二位是来卖故事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虽说起话来轻轻柔柔的,但身影之中却自带一股旁人无法比拟的空灵感。听他说话的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娓娓道来的故事。 叶尘香忽而想起她之前在外头听说的,他那个说书人的职业,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过他简不简单对于叶尘香来说并不重要,她今日来这主要是来讲故事的,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么多旁的事回之对方一个微笑她回答。“是,说书人公子,我是来卖故事的!” 听她这样称呼他,那位公子竟是忽然抿唇笑了。挥了挥手示意旁边伺候的人看座上茶,自己则端正了身子微笑着对叶尘香道,“我姓林,名嵉。” 好吧! “林公子!”叶尘香及时纠正,而后在下人们端上的椅子上稳稳就坐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的林嵉。“不知林公子喜欢听怎么样的故事?” 林嵉垂下眼眸,端起桌上的茶水浅啜一口,“姑娘随意!” 说完,放下茶盏,他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腿上白猫柔软的皮毛。这动作对于猫儿来说是无比舒畅的,然而不知为何林嵉的这只猫此时却一点慵懒之色都无反倒精神更加抖擞了亮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桌子这边的叶尘香。 叶尘香倒也不是讨厌这种小动物的人,只是这只猫儿的眼神太过锐利。这般定定地看着她,总让她觉得心底传来一阵又一阵的不舒服。 但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她也不好抱怨什么只能暗暗将这不爽忍下。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林嵉微笑着的脸上,“听闻公子曾游历千渊各处,想必听过的奇志故事不少吧!那在下今日,不如就给公子讲个关于神仙的故事!” “神仙?”许是兴趣上来了,叶尘香见得他的双眸亮了亮,“姑娘请说!” 叶尘香瞥一眼他怀中的猫儿,亦依言开了口。“从前,有……” 然而这话才刚出口,就突然出现了变故!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脑中的某些禁制终于抵达她的面前。叶尘香眨了眨眼睛,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熟悉的青光。 然后,是鞭中之灵青岚的声音回响在脑海中。 “主人,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的,叶尘香瞳孔收缩望着眼前莫名其妙出现的青岚语气中带着些不悦。“青岚,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难道说打搅主人与别人的谈话,是你们神器之灵的一个乐趣?” 什么时候出来不好,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出现。叶尘香记得青岚之前同她说过,神器之灵只能在主人遇到危险时出现,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难道政策放宽了,居住在武器里的灵还能有事没事到主人梦里来溜个弯了? 这当然不会是青岚出现的真正缘由,较之叶尘香的怒青岚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平淡。“主人,我说过神器之灵只会在察觉主人有危险时出现,我现在出现是因为我察觉到有东西正在窥探主人你的内心!” “有东西,正在窥探我的内心?”叶尘香陡然冷静下来,站在这看似无边却似有边的青光之中盯着眼前的青岚。“你的意思是,就在刚才有东西在看我的心里在想什么?什么东西?” 青岚点头,说到这里就连她的眉间也染上了清浅的疑惑。“这个,我并不知道!虽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在千渊确实有能够窃取人内心机密的方式存在,只是不知主人如今面对的会是哪一种!主人可以想想,自己的身边是否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或者……人!” 叶尘香随即回想了自己在进入林嵉房间之后发生的事,坐在她面前的是林嵉本人。且他们俩之间还隔着一个桌子,按理说就算林嵉给她下了药还是动了什么手脚以她如今的警惕度是应该能察觉到的呀! 如若不是林嵉的问题,那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是她遗漏了的! 之前引他们进门的蓝衣女子,还是……那只神情诡异的猫! 叶尘香思索着开口,“我看见,一只眼睛是蓝色的,总是盯着我看的猫!” “猫?”青岚轻声道,“曾有传闻在千渊寂川海畔出现过一种能够用目光穿透人皮肉看见人内心最真实想法的猫兽一族!传闻它们曾是创世之主遗留下来帮助两界守护者的神兽。不知主人你看到的是不是那样的猫兽!” 想来,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叶尘香的眉头舒坦了开来,心中忽然瞬间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怪不得这位林嵉公子在此地逗留一月之久连一个故事都没有买到,原来身边藏着这么一只能够读人心事的神兽。 所以,他总能在别人讲故事讲完之前率先说出后续。 所以,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些事情都能容后考虑,叶尘香如今想知道的是,“既然这只神兽这么厉害,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被它看出心事呢?” 青岚早就料到她这一问,“主人不必为了这么一只小猫兽忧心,只要主人不让它知道,它自然也就看不出主人你的心思了!” “这是什么意思?”叶尘香挑眉望她。 而青岚依旧不爱将这些缘由说清,只对着叶尘香浅笑。“主人只要知道,它能读出这世上任何人的心事,却单单读不出主人的就好了!主人,你该醒过来了!” 最后一句,如同醍醐灌顶。 眼睛像是睁大了许久,在她恢复意识之后传来淡淡的酸涩之感。 “姑娘,你犹豫了这么久,还不打算说吗?” 耳畔响起的是林嵉那不急不躁的声音,叶尘香眨眨眼睛恍然回过神来。“说,当然说!” 她转转眼珠,想起自己之前那句说到一半的话。 “从前,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块石头。有一天,从那块石头里突然,蹦出来个猴子……” 叶尘香一边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的电视剧,一边用自己的语言将这故事粗略地叙述出来。当然这还不够,因着之前与青岚的那一场谈话讲述途中,她的眼神亦时不时地往林嵉怀中那只白色大肥猫的身上瞟去。 而事实证明,那只肥猫确实也一点都未让她失望。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叶尘香看了许久,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有心之人便会发现那只原本安静的猫儿不知是何缘故突然越来越烦躁了起来。 原本冰寒的双眸转了好几圈,它伸着爪子从林嵉的腿上站了起来。最后在叶尘香的讲述终于落下最后一个字之际,这只看着肥笨的猫儿突然就展现了自己与体型极度不符的矫健身资。 一踮脚就从林嵉身上窜到了桌面上,然后在众人皆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头撞向了近在咫尺的叶尘香。 其实叶尘香一直也都在打量着这只小猫,虽然没料到它会突然窜过来,但在这种情况下闪开这一击她还是来得及的。 然而这厢她还未来得及动手,就有一道劲风贴着手臂传来“啪”地一声,一个飞旋着的茶杯盖就那样将那只肥猫给从桌上砸了下去再次掉回了桌子那边林嵉的怀中。 房中空气静默了几秒,然后就是旁边下人们的轻声惊呼。“公子,玲珑它……” 而叶尘香在这小小的嘈杂中转身,正好看见后边同样坐在椅子上的夜千策手中把玩着的茶杯上正好……缺了个盖子。 叶尘香与他对视一眼,前者面色骇然,而后者则一脸风轻云淡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一杯盖下去造成的后果。 202 消停消停 见状,叶尘香只好默默回头。在旁边林嵉下人们警惕的目光中望了一眼那瘫在林嵉怀中动也不动的肥猫。小声地问,“猫儿,它没事吧!” 林嵉的目光中确有怒意,但人家到底好教养没有真正朝叶尘香撒出来。而是微微叹了口气,“没事,只是晕了过去!” “只是晕了?那就好,那就好!”叶尘香默默拍拍自己的小心肝,夜千策的杀伤力她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这样一杯盖下去这么肥的一只猫竟然都给他扫到了桌子底下。竟然还没死,看来是夜千策看在它家主人的分上减了力道,不然以夜千策的腕力方才那只猫不死也得脑震荡。 只见面色发白的林嵉挥了挥手将肥猫交给了后边下人去安置,转过头来还是记起了叶尘香。“不知二位这是什么意思?一只猫而已,何必下如此重的手。” 看来这位林公子是非常爱惜他的这只猫的,不然也不会这般质问一位客人。 但依叶尘香看来,即便夜千策出手教训了下那只不知死活的肥猫,这件事占理的却还是她! 她可以道歉,但却万万没有心虚的道理。 抬眼瞧见桌上放置着的上好紫砂茶壶,叶尘香砸吧砸吧方才讲故事讲得干燥的唇舌,并未急着搭话而是伸手提了茶壶慢悠悠地给自己上了一杯茶。 茶汤入口,唇齿留香。掀起眼皮瞧见对面面色镇定但却有浓浓怒气隔着桌面传来的林嵉,叶尘香弯了弯唇而后才缓缓开口。 “林公子也说了,一只猫而已,林公子缘何如此紧张!莫非,林公子的这只猫身上,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钝钝的也正好敲在对面林嵉的心上。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嵉的脸上顿起深意,原本的怒气在瞬息间被完美的掩盖下去。他隔着方桌,竟然自己动手给叶尘香方才放下的空杯里斟上了茶。 叶尘香定定地望着他,只见对面坐着的公子面容如玉,唇畔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竟令人觉得有几分刺目。 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深意。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厮在装傻! 叶尘香皱了皱眉头,这些人弯弯绕绕真是想得她头疼,反正大家看样子都挺赶时间的那就别你试探我我试探你了,开门见山吧! 叶尘香对着对面的林嵉笑了笑,微微挪着椅子往夜千策的方向靠近了些。“林公子,方才我讲的故事?你可还满意?若是满意的话,我们何时能领到我们的那一千两黄金呢?” 没错,叶尘香心中最要紧的事情一直就是这份酬劳。 那只猫到底是何品种,又拥有如何神奇的技能,这些完全不在她的兴趣范围内。 她才没那么无聊地会想为之前那些被读出心事而卖不成故事的前人讨公道,她之所以会待在这个地方的唯一理由仅仅只是她还没拿到那一千两黄金而已。 所以,叶尘香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同时也告诉了林嵉,他这么如临大敌地对付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林嵉想来是以为叶尘香会用方才那只猫的读心术来同他谈条件,谁料人家其实一点这样的倾向都没有。而且眼前少女的眼神,还如此的……单纯! 无比期待地望着他,就仿佛望着一堆快要到手的一千两黄金。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此时已然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叶尘香了。只能挥了挥手,令房中下属捧来整整一箱的黄金就放在叶尘香的跟前。 谁料叶尘香只淡淡扫了一眼那一箱子的黄白之物,然后‘啪’地一声合上了箱子。 “夜千策,我们走!”道完这句,她利索地抱起沉甸甸的檀木箱子带着夜千策以同样利索的动作转身就走。 “公子,那个丫头似乎是看出些什么来了,要不要属下……” 蓝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林嵉的桌边,眸光中赤裸裸的杀意正好瞧着叶尘香才消失的房外回廊处。 “杀她?你有把握吗?”林嵉似乎对她这话不甚在意,端起桌上茶水缓缓饮上一口。双眸微闭,一面品着茶香,一面又细细回想起方才叶尘香说的那个故事。 撇开方才那些不愉快的意外来讲,那个小姑娘今日讲的故事倒是真真有几分趣味。一万两黄金,倒也不算白白送了出去。 “公子,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个受了伤的另外也只有那样一人,不如让奴婢多带几个兄弟……” 那女子仍旧不死心,继续建议道。然这话才说到一半,就被缓缓睁眼的林嵉厉声打断。 “本公子说不用就不用!”茶杯敲在桌面上重重一响,林嵉轻哼一声。“滚吧!” 那个讲故事的小姑娘受伤了他当然知道,可跟在她身边的那名年轻男子他却也是识得的。东黎辰王殿下,传闻中的东黎战神,会是个窝囊废吗? 他神机阁向来不插手任何朝堂之事,如今正值东黎国内几位皇子王爷争王位争得不可开交之时他何必为了这事惹上这一身腥臊。 更何况,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能看出玲珑读心能力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杀了她! 西行必能遇上有缘人,她真的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吗? 想到这林嵉忽而又笑了! 但愿不是! 抱着沉甸甸的箱子出得茶楼来,叶尘香才走了几步便感到手上的力竭快要抱不动箱子了。于是只能找个僻静点的街角将箱子放下,拍拍箱子叶尘香抬眼瞥见后面悠哉跟来的夜千策。 提了提粗布裙的裙角,她直起腰坐在那箱子之上微皱着眉头将目光从夜千策的身后望去。只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百姓纷纷逃避,一群七八个身着布衣长得却无比蛮横的大汉正从那人群中行了过来,方向正好就是叶尘香坐着的这处街角。 叶尘香一拍脑门,倒是对这几个人有那么一点映象。方才似乎是在茶楼里见过,不过也只是她抱着箱子出来时那匆匆的一瞥。叶尘香表示自己并不认识他们,但是她却知道这伙人自打他们一从茶楼出来就跟在了他们后边。 瞧那一脸的杀气腾腾,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这群人了。 “夜千策!”收回目光叶尘香对着夜千策挑挑眉,“展现你实力的时刻来了!” 夜千策目光微动,慢慢转过了身去。 而对面那头,那些气势汹汹而来的大汉也在叶尘香与夜千策的面前站定了。脚步才刚刚停下,“唰”地一声他们就纷纷从腰间抽出了各自的武器。 清一色的宽柄大刀在阳光下反射出亮眼的光,只见其中一个大汉上前一步满意地看着叶尘香一脸惊愕的神情嘿嘿一笑。 “把东西交出来,免你们一死!” 他的那柄大刀就这样被他一把插进了面前的土地之中,看起来还是有那么几分蛮力的。 关于面前这些人的身份叶尘香原本还在刺杀夜千策的刺客与见财起意的盗匪之间徘徊。等他们的大刀一经拔出,叶尘香便知晓这些人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是她身下这一箱子的金银了。 不知为何,心底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叶尘香原本还放在腰间的手立马就松懈了下来,瞟一眼夜千策,她站起身来兀自抱起箱子便往前走。 “夜千策,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找找住的地方。” 这话说完,身后立马就响起了几声惨叫。往巷子里还没走上几步,叶尘香忽然觉得怀中一轻。身边凑上来个阴影,一只手无比轻松地就将叶尘香怀里的那箱黄金给接了去。 叶尘香一侧头,只见身边的夜千策神情淡淡,那装了整整一千两黄金的箱子在他手里竟仿若轻如鸿毛。 叶尘香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回头望了望,只见方才还气势盎然的大汉们已经集体躺尸在地了。 不过情况还算不上惨烈,身子骨强壮点的还在呻吟,就算是弱点的也还有胸脯的起伏。到底都没死! “唉!”她叹了口气,都是钱财惹的祸。抢谁的钱不好,敢抢她的! 叶尘香没再管他们,继续前行。 这个小小的插曲很快便被二人遗忘在脑后,而今夜休息的客栈到底是没找到,天色还早小镇之前便有两匹骏马哒哒地甩着蹄子奔出了镇子。 而那骏马之上坐着的两人,赫然就是今日才到这镇上的叶尘香与夜千策。 先前在林家兄妹小屋中换上的粗布裙子已然变成了一身干脆爽利的男装,叶尘香与夜千策各人一骑趁着天还未黑急匆匆地纵马而去。 即便这日没有遇上,但二人皆明白身后寻找他们的刺客可不会停下追击的脚步。今日在镇上这么大闹一番,他们就是想藏估计也是藏不住的。 在镇上备齐了马匹干粮,二人就这般继续上了路。叶尘香原本想着的马车保镖一个都没着落,还要陪着夜千策夜里赶路。 不过她倒也没说什么,她总归是明白的,这些刺客非要杀掉夜千策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日未进东黎王都他们的安全就一日都无保障。与其将时间耽误在路上倒不如加紧赶路早些进京,也早些让那些刺客消停消停。 203 坠马 长夜漫漫白日也漫漫,这一路过去叶尘香先前使用禁药对身体的伤害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恢复了过来。但随着身体的恢复前来截杀二人的刺客也越来越多。 折了一波又一波,却有一波又一波的人不怕死地凑上前来。夜千策就算再怎样厉害面对这如蚂蚁般百折不挠的刺客们也是极为头疼的。 而叶尘香就更不用说了,她哪能跟将军出身的夜千策比。不眠不休地跑了整整两日,即便硬生生地想要强撑,可到底也在某个不留神的时刻忽然一个不查两眼一抹黑猝然从飞驰的骏马上一头栽了下去。 “叶尘香,你怎么了?” 忽而发现旁边之人的不对劲,夜千策迅速出手动作甚至还要比大脑的反应快上一拍。 飞身在飞驰的马匹上一蹬,他轻身于夜风中掠过一把抱住了从马上滚下来的叶尘香。身后黄沙纷飞,他顺势一滚二人便从那宽阔的官道之上滚进了路边的草丛之中。 两匹马在月光中越行越远,夜千策却无心顾及。一个翻身半蹲与草间手指在叶尘香的脖间一探,顿时放下半个心来。 还好,人没死,那就不算什么大事! 夜千策不是医者,自然无法看出促使叶尘香晕倒的真正原因。但他却知晓,此时的叶尘香最需要的是能救她性命的大夫。 只是这荒山野岭的,该去哪里寻大夫? 今天白日才买下的马匹根本不认主,这一跑之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夜千策并未犹豫太久,便动手将叶尘香放上了自己的背。情急之下只能使了轻功带着叶尘香沿着官道继续而去。 他早看过这一路的地图,若是他没有记错过了今日白日的宣城前方是有一处能供歇脚的镇子的。 此镇名为遂宁,夜千策赶到这镇上时天边已然有了若隐若现的曦光。 但毕竟还是夜里,他是使了蛮力硬生生敲开了一家商户的门这才得知此镇唯一的一家医馆在哪。 小镇子真是小,长街不过几步就能走到尽头,而在这镇街的尽头一盏小小的书写着医字的灯笼正歪歪斜斜地悬挂在一扇薄薄的门板之上。 几拳下去将门板敲得震天响,待到那睡眼惺忪的老大夫一从医馆内探出头来迎接他的就是一柄无比锐利的青锋。 寒气直逼喉间,那老大夫瞬间清醒待看清眼前凶神恶煞的人后险些又给吓得背过气去! “壮,壮士有何贵干?” 一口气终是在身后夫人的询问声中匆匆缓将过来。他眯着眼睛,一面后退一面问。 看模样,恐是将夜千策当成了上门来打劫的盗匪了。 寒夜中夜千策抿唇,见老大夫配合自然也就收了剑,只道了两个字。“救人!” “救,救人!那,快进来!”老大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时瞥见昏暗光线下奄奄一息趴在夜千策背上的叶尘香。见到患者,他立时便恢复了身为一名大夫该有的冷静,挪开门板将夜千策给让了进去。 医馆并不大,只有一间屋子是用来供病人休息的。 老大夫虽非什么医术高明的神医,但动作利索该有的一样都不差。给叶尘香切过脉行过针之后,他们老夫妇二人便去了后面给叶尘香炖药去了。 唯留夜千策一人就在此地。 狭窄的房内放下一张小床几把椅子就已经占尽了几乎所有的空间。夜千策此时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一双黑眸亦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床上静静地躺着的叶尘香。 他直到如今才知道,原来女子的身子骨能比男子的娇弱这么多。 才赶了不过两日的路,叶尘香竟然就已经气虚两空到如斯境界了。 方才看大夫在给叶尘香行过针之后告诉夜千策她并无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最近太累身体吃不消这才会突然晕倒。 夜千策直到此时才恍然想起,叶尘香本身就与他是不同的。她只是一名女子,一名养在深闺虽然生活不济但也从未吃惯这等苦的女子。 可是,既然这么苦,为什么她却不说呢?不说自己累,不说自己这样强撑下来是如何的难受!为何撑不下去也非要硬生生地撑着呢? 他自小便很少与姑娘家相处,但她们的柔弱他也早有耳闻。为数不多的回京,他也曾见过摊在父王怀里撒娇娇小得连上马车都要人搀扶的他的金枝玉叶的妹妹们。 可他从未见过如叶尘香这般矛盾的人。她既娇弱,却又坚强。 从小在军营长大,已经将不眠不休千里行军当成常态的夜千策无法理解叶尘香怎会因为两日奔波就昏迷过去。 但他却能看出叶尘香的努力,为了赶上他而默默做的努力。 到底是忍耐到何等程度才能让人那样猝不及防地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她定然是,撑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刻。 昏暗的油灯下夜千策如玉的面庞上神情微动,似乎有什么情绪在心房中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他如同魔怔,忽然慢慢伸出的自己的一只手悄然无声地穿过空气轻轻地搭在叶尘香微微发烫的面颊边。 昏迷中的叶尘香并不知这凑到她颊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那东西挨在发烫的脸上凉凉的很舒服。 于是便无意识地靠近了过去,蹭了蹭。 夜千策的眸光忽而变得幽深起来,不知想到什么突然便手给抽了回去。 “壮士,药熬好了!” 也正在此时身后响起两道脚步声,夜千策回头只见老大夫夫妇二人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的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是刚熬好的汤药。 待到老大夫将药碗递给他,他才知晓老大夫这是要他自己喂叶尘香喝药。 夜千策愣了片刻,然后才伸手接了那药碗。看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叶尘香,在看看手上黑乎乎一团的汤药。从来没这么伺候过人的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该怎样给女子喂药呢? 执起汤勺,他才打算试着喂下第一口谁料正在此时从外屋传来的一声椅子倒地之响却正好截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他的手顿了顿,老大夫察觉到不对跟着自家夫人一块出去瞧瞧谁料最后却是连滚带爬地回来的。 “外,外面有人,好多人……” 二人也不知看到了什么,才能被吓成那样。 夜千策回头望了他们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手上仍旧稳稳地端着那药碗,可等他舀好了满勺的药汁正准备送进叶尘香口中之时屋子里却又响起了另外一道细小的声音。 “夜千策!” 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双氤满水汽的眼眸正盯着他。 夜千策放下药碗,“你醒了。” 叶尘香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然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夜千策帮着将四肢发麻的她从床板上提起,然后将药碗递了上去。“喝药!” 叶尘香难得的乖巧,捧过药碗凑到鼻尖闻了闻确定无事后便蹙着两道秀眉将那药汁一饮而尽。 喝完药她这才算是恢复些精神,目光透过夜千策的肩膀看见后面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人儿。然后视线再往边上移,这次映入眼帘的即是窗户外兵刃反射出的寒光。 “夜千策,我们出去吧!” 她抬眸望着他,相信他也明白她的意思。这对老夫妇是无辜的,她这是不想将他们二人牵扯进来。 “好!”夜千策的回答一如既往干脆明了。 他俯下身将还不便行动的叶尘香给抱了起来,长剑出鞘,大步流星地带着她走了出去。 窝在夜千策怀里的叶尘香眨了眨眼睛,慢慢伸出手环住了夜千策的脖颈。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之上,所以她能清晰地听见那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如同最标准的木鱼声。 迎面而来是专属室外的寒风, “闭眼!” 他说,叶尘香依言。下一刻,就有温热的液体溅在了脸上带来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些刺客啊! 真是烦人! 作为医生的她第一次这么厌恶血液的味道,也是第一次将人命看得如此贱若草蔽。 若说曾经对于人命消逝的淡漠是因为看惯了生死,而如今她却仿佛已经是真的麻木了。自从来到这里她所看见的仿佛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我不杀人人便杀我。就像夜千策不杀刺客,刺客便要杀他们。 黑夜总给人带来软弱,叶尘香闭着眼睛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无声的喧嚣止于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屋外再无异声传来,无论是兵刃相接之音还是那些人临死前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微呻吟。 一切,归于平静。 直到有一丝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屋内脸色苍白的老大夫夫妇二人这才仿佛猛然从一夜的噩梦中惊醒过来。他们抬眼望着屋外的那一道阳光,终于从无止境的害怕中缓过神来相互搀扶着从屋子里昏暗的角落里站了起来。 灰黑色的门板微掩,那一盏小小的灯笼还亮着。他们抑制住心中的害怕伸手推开了门板,只见满目疮痍,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尸体与蔓延至脚边的血液无一不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战况的惨烈。 204 小镇休整 “啊!”老大夫的夫人见不得这场景,惊叫着跑回了屋内。只有老大夫还站在原地多看了几眼。 这些死的人当中,没有昨夜的那两个人。 再往远些,寂寥的长街上也没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他们来得悄无声息,去的也悄无声息。这么多死人,这么多血液,这恐怕是一场梦吧!老大夫突然咳嗽了起来,猛然关上了门。 终于又算是解决了一拨,叶尘香于长久的沉默中睁开眼来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夜千策染上鲜血却巍然不动的面容。 晨曦的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倒是莫名增添了几分柔和。 叶尘香偏偏头,望见那边潺潺流动的一处小溪于是才找到说话的理由。“喂,夜千策,放我下来吧!”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碍,总赖在别人身上怎么说也怎么算不上个事。力气渐渐恢复的叶尘香止住夜千策前进的步伐从他怀中跳了下来。 她的身体状况她明白,医学上把这叫做劳累过度。叶尘香想自己可能还是高看这具小姑娘的身体素质了,要是在以前她最忙的时候可是给人整整做了三天三夜的手术没有合眼的人。 原主叶尘香自小被人忽略,体内灵力也不知为何被封,在营养不良与心态不好的双重打击下身子骨确实是不怎么样的。 后来在她的调养与锻炼下身子骨倒是渐渐增强了些。 不过以现今的情况看来,若这身体素质要跟上她从前的步伐还是有一段需要努力的距离的。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以后该做的,叶尘香抹一把脸上几乎干涸的别人的血液再看看那边的小溪。道,“天亮了,待会镇子里的人就多了,先把脸上的血洗一洗吧!” 不然待会儿谁要是看见镇子里站着两个血人那还不被吓死。 冰凉的溪水哗啦啦地流淌向远方,随着日头越升越高这座在黑夜中沉寂的小镇亦慢慢地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镇子不大,但毕竟也是个镇子,能到镇子的规格就算是地方小可人也不会少到哪里去。作为离周边村子最近的一处集市随着天亮便有从四面八方好几个村子里赶来的人涌进了狭窄的街道内。 远远地望见街尾医馆那围着的厚厚一圈人,叶尘香淡漠地收回视线与夜千策一同走进了面前的小客栈之中。 她知道他们在看些什么,那样一堆刺客们的尸体躺在那终归是会被人发现的。不过也无妨,反正这些后事对于身为东黎王爷的夜千策来说,总会有人为他收拾的。 因为需要购置马匹,也因为叶尘香仍旧需要休息。所以他们不得不在这个小镇上逗留一日。 这是小镇上唯一的一处客栈,虽然身处街边但里面却有着号称镇子上最为干净豪华的房间。 好吧!出门在外,对待这些事情的期待也不能太高。 等店中小二在叶尘香面前推开所谓的天字一号房的房门之后,叶尘香立时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只是,她站在门前看了又看,着实是没有看出这间屋子除了多了个屏风与屏风之后的浴桶之外到底还有什么别的与那些普通房不一样的地方。 显然,最后她失败了!小客栈中所谓的最好的房间,其实只多了一项能洗澡的功能。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旁边小二笑盈盈地看着她,问道。 好在叶尘香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房间不破能住就行。点了点头,她将一枚银锭放进小二哥的手中,淡淡道。“我,我家……夫君喜静,休息时不愿被旁人打搅,所以今日这客栈内所有没人的房间我们都要了!” “夫人,您的意思是……”包场! 小镇子里的店小二那见过这等阵势,两眼望着那沉甸甸的五十两银锭眼睛都快要发光了。像是害怕叶尘香反悔,他赶忙点头连连应承了下来。 “夫人公子你们好好休息,我这就去通知掌柜的!” 说完,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叶尘香心下这才稍稍放下些心来,抬头望了一眼一边的夜千策见他脸上神情没有什么不对她这才让开道让夜千策先进了房间。 说到底掩人耳目其实也用不着非要用夫妻的名号,但为了安全着想他们二人如今必须得待在同一间房间内。谁听说过非得住同一间屋子里的兄妹?没办法,还是夫妻名号自然好用,叶尘香想着夜千策不像是个会拘这种小节的人,便也就随便提来用用了。 房间当真是算不上豪华二字,但干净整洁的基本要求还是达到了的。叶尘香随着夜千策的脚步,一进房间便自然而然地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内摆着一张足够二人睡下的大床,正对着床前的是一盏丝绣的屏风而那屏风之后便是澡盆的摆放之处了。 望着那仅有的大床,叶尘香思量着昨夜自己昏迷一路其实也算的上是好好地睡了一觉的。反观之夜千策虽然现在看着精气十足,可人家才是实打实真正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人。她又怎么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抢人家的床呢? 于是退后一步,她坐到了一边圆桌前的板凳上。对着夜千策的背影善解人意地一笑,“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要不你先睡会儿,我替你守着一有情况我就叫你!” 话还未说完,眼前夜千策高大的身躯就此倒下无比自然顺遂地倒在了床上。他合上了眼,该是没有瞧见叶尘香瞪大的双眼。 还真是个一点都不客气的人哈!要不是念在昨夜他将她送去医馆那一恩,她才不会把床让给他呢! 算了算了,睡就睡吧!她叶尘香也不是个知恩不报的人! 这样想着,她便也不再将心思放在夜千策那一处。想靠在桌子上睡觉,可不知为何明明应该很累的她如今却一丝睡意都无。 的确,随后她又想起自己方才对夜千策说的话。他们两个一个人睡着,另一个人应当是清醒着的。昨夜虽然解决刺客一批,但说不准这镇上是否还残留有他们的同伙。就算此时没有,听到他们在这里出现的消息后势必还有那些不怕死的刺客在随后赶来。 方才在进门前就吩咐掌柜的替他们去置办行装,待掌柜的置办好说不定今夜他们就又要继续上路了。 仔细算算路,不眠不休地纵马奔驰了这么久他们离东黎的国都临川应当也不算太远了。而他们离东黎国都越近,那些想要弄死夜千策的势力必然会越发疯狂。 因为一旦进城,他们也就失去了杀死夜千策的机会。 所以接下来这一段路程,会比他们之前还要凶险。 叶尘香从腰间抽出那柄已然不知染上多少鲜血的灵木鞭。 “戎月……”指尖摩擦着粗粝的鞭身,细细体会还能感受到从鞭子上传来的丝丝凉气。 没有人教过,但叶尘香却莫名地知道,这股凉气便是这鞭子越积越多的戾气。 这些被归类于神器的武器似乎也是有着自己的情绪的,身上沾染的血腥越多那些噬杀的气息也就越浓厚。这些天,她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灵木鞭力量的变化,很奇怪,随着戾气的加重着鞭子中所蕴含的力量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地增强。 那种感觉,难以描述,仿佛像是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苏醒的感觉。 那种感觉…… 思绪忽断,叶尘香抬起头,眼底却是一片迷茫。 她现在真的很迷茫,那种迷茫是一种人类对自己即将经历的未知命运的惶恐。每次在看着这根鞭子之时,莫名其妙地总会有这种感觉突然浮上心头。 可她明明,不是个相信天命的人啊! 自知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叶尘香只好收了鞭子目光瞥一眼那边睡得安稳的夜千策,再望望屏风。不巧目光却正好瞧见那屏风之后露出的浴桶一角。 不看还好,这看上一眼她随之也就想起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的事情了。 这种情况在从前似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因为是医生出生所以叶尘香一直有着良好的清洁习惯,这么长时间不洗头洗澡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之前在路上她可以勉强忽略掉,可如今正值修整又有现成的沐浴条件,叶尘香想自己没理由不把自己的好习惯捡回来啊! 一面想着一面也就利落地行动了,叶尘香来到夜千策的床前转悠了几圈,确定这人确实是入睡了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从袖中弄出了点细小的粉末撒在了空中让夜千策闻进了鼻息之间。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害人的毒药,只是一些有些凝神效果的粉末,功效嘛也不过是让夜千策睡得更熟更香一点。 小心地放下床帏,扶正屏风,叶尘香这才唤来小二打来了热水开始了沐浴。 微透的屏风下只能映出对面女子模糊的身姿,随着一件件衣物的滑落,叶尘香终于坐进了注满热水的木桶之中。 热水淋遍全身,总算是舒缓了些这几日的紧张。 205 少年云青石 水汽氤氲凝结与睫毛之上,叶尘香眨眨眼睛低头,掬了一把热水将布满灰尘的脸也洗了洗。 清爽的感觉扑面而来,浸泡在热水之中的叶尘香终于感受到一丝愉悦。终于能洗洗干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细菌沾在身上真是一百一万个不舒坦。 她突然想自己在碧国那个小跟班小侍女玉乐了,这丫头最了解她的习惯每日总是贴心地会为她准备好一切她哪里还需要这么忙活乖乖脱了衣服往桶里一躺就好了。 唉!她就这么丢下她走了,这丫头恐怕是要恨死她了! 其实恨她也好,只要她能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叶尘香抬头,耳畔却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刺客这么快就找来了? 她的目光迅速追寻着那响动而去,便发现纸糊的窗外似乎还蹲着个人影。只见那人影在窗户上敲了敲,然后“啪”地一声,也许是年久失修客栈的窗户竟然就这样被人敲开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窗户对着的正好就是叶尘香所处的浴桶。 “啊!” 水汽弥漫的屏风之后突然传来叶尘香的一声尖叫。 她睁大了眼睛,视线中是一张一脸茫然探进窗内的清秀脸庞,那是个少年模样的人。 顾不得这许多,叶尘香伸出一只藕臂一把抓起方才与衣物一起放在一边凳子上的灵木鞭朝着那窗户甩了过去。 然毕竟因为隔得比较远再加之叶尘香反应之后的动作比不上那少年快只见鞭子啪地一声将窗户敲出个深深的缺口,可方才那少年却反应灵敏地往窗下一蹲跑开了去。 屋内响起“哗”地一阵水声,叶尘香猛地从浴桶中站了起来,提着鞭子就想要追上去。谁料还未来得及伸手拿衣物,旁边传来的又是一声巨响。 这声音,这是,这是……屏风倒地的声音! 叶尘香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转头惊讶的视线正好撞进某人平静无波的眼中。 “夜千策?” 叶尘香立时呆在当下,不对不对,她明明给夜千策下了药他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视线中,一脚踏在倒地的屏风之上的男子正是此时本该在叶尘香迷药的效用下熟睡的夜千策。 是夜千策啊! 可是,他的表情怎么有些怪怪的? 叶尘香顺着他的视线往下…… 咳咳…… 感受到身上凉意的叶尘香忽然反应过来猛地坐回浴桶之中。 热水溅出许多在脸上,夜千策眸光微闪偏过了头,问,“往哪个方向去了?” 叶尘香发觉耳根有些烫,头都未抬只伸出手指了指窗外。“那个方向,是一个少年十多岁的样子会武功!” “嗯!”留在空中的只有夜千策的轻声应答,随后身影一闪人已然如一道利剑飞出了客栈的窗户。 留下屋内一脸尴尬的叶尘香开始收拾着残局。 几分钟之后已然穿戴整齐的叶尘香负手立于客栈房内终于能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了。 “说吧!你是什么人?” 也是这少年倒霉,追出去的人是夜千策。看样子是双方武力悬殊太大,叶尘香才刚穿好衣服就见夜千策单手提着这小少年回来了。 若说他要是刺客,又显得无用了些,若说他不是刺客可也不知他到底为何会出现在他们房间的窗户外。还歪打正着着看见了叶尘香洗浴的一幕。 被随手扔在地上的小少年看样子是有些怕冷面的夜千策,先是瞧了瞧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夜千策然后才小声地回答。“我,我只是,只是……路过!” 叶尘香克制住自己想要朝着少年踹上一脚的欲望,路过?当她是傻子吗? “唰”地一声,锃亮的匕首出鞘堪堪抵在那少年的面颊上,“我现在赶时间,就只问一遍,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少年琥珀色的眼中映出匕首与叶尘香的模样,明知面前就是匕首他却突然朝着叶尘香靠近一些。叶尘香哪晓得这少年这么不怕死,为了避免匕首伤人她下意识地就往后挪了挪。 谁曾想就因为这个动作,那少年却忽然对着她笑了起来。 “我叫云青石,不知姑娘芳名?方才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既然不慎瞧见了姑娘玉体依照我家祖训,我会对姑娘你负责……” 话还未说完,其余的话语就被叶尘香一掌拍散了去。 “你闭嘴!” 还嫌她不够丢人是吧!不用他说,叶尘香就已经猜到他其后想说什么了! 头疼地看着坐在地上对着她一脸痴笑的少年,叶尘香收了匕首站了起来。“看样子,不像是刺客。” 这话是对着夜千策说的,言下之意也是在询问夜千策的意见到底该如何处置这个少年。 这一路他们确实是踏着一地尸骨而来,但到底不是丧心病狂的刽子手面对一个对自己毫无威胁又不存在利益纠纷的少年她不可能对其痛下杀手。 “不如,赶出去吧!”见夜千策不说话,叶尘香如是建议着。 然话才说完,就听得耳畔一声惊叫然后腿上就不知被什么东西牢牢抱住。 “姑娘,嫁给我吧!我家很有钱的!” 她低头,果不其然,此时抱着她大腿嘶哑着声音哀号着的人不是那少年还是谁。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叶尘香的心中忽然有不安油然而生。 “滚!”怒声吼完,忍无可忍的叶尘香终于爆发,一脚将这少年踹出了窗户。 吁!终于舒坦了! 时间过得很快,但这家客栈的掌柜做事也确实利索。午饭过后没有多久便过来敲响了叶尘香房间的门,告知他们他们要的干粮与马匹都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原本预计的一日修整就这样被顺理成章地改成了半日。叶尘香与夜千策以最快的时间收拾好一切终于在日头西斜的那一刻坐上了马头。 可是谁能告诉她,这个同样骑着一匹马跟在他们后头的人,云青石他到底为何会跟上来。 “姑娘,姑娘你等等我!我跟你说,我家真的很有钱,你嫁给本公子一定会幸福的!” “姑娘……”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学别人泡妞。而且想泡的还是叶尘香这种向来不会被甜言蜜语打动的高冷妞。 叶尘香说不上有多么生气,但到底也未打算去管他。反正他们这一去京城,这少年总不能一路跟来吧! 于是将那少年的事抛之脑后,二人又恢复到之前那不眠不休只为赶路的状态下。本想着那少年吃不了这份苦,等跟了一阵子自然会自行离去,谁料等他们纵马奔驰了一天之后叶尘香回头那少年竟然奇迹般的还在后面跟着。 见前面的叶尘香回头望他,嘴里叼着一根草的少年还对着叶尘香挥了挥手。 “姑娘莫不是想通了!” 想通你妹!叶尘香二话没说,反手一个馒头就飞了过去正巧砸中少年那张极其欠扁的脸。 “夜千策,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杀人灭口?”回过头,她给自己顺了顺气。 本不指望夜千策回答她这种无聊的问题的,但这次不知是走了什么大运夜千策竟然回答了她。“随你!” 好吧,这个回答同没有回答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其实最令叶尘香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奔波劳累了这么一天了,就连她都觉得有些累了这名少年怎么就还跟没事人似的! 看来这位少年,也不是普通人啊! 再没有回头,但是叶尘香勾了勾唇,却忽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 !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叶尘香轻声呢喃,一勒缰绳为了避开那少年的念念不止打算先行一步。 见面前一身劲装的叶尘香绝尘而去,夜千策仰着头忽然轻声一笑。 早就见识过这丫头使毒的厉害,在她靠近他床前的那一刻,他怎么可能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呢? 就算吸入了她的迷药,可毕竟并非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他若要用内力压制令药粉就停在鼻间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只是他没有料到,她将他迷晕却只是为了忙里偷闲地洗个澡。 夜千策想起那时躺在床上耳畔听着水声连连时心里弥漫的尴尬,那时的他突然庆幸自己是睡着的闭着眼睛终于见到那丫头俏丽的一面。 本打算就那样装睡到最后,谁料后来竟然忽然闯进个少年。他也不知自己是受了什么魔怔,明明靠叶尘香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却不由自主地瞬间睁开了眼睛,手中灵力积蓄一颗银锭就被他弹了出去正中那胆敢偷看叶尘香洗澡的少年。还未等他站稳就将他给打下了窗户。 这下只能被小丫头发现他已醒的事实。 不过好在叶尘香性子古怪,对这种事情看着在意可到底却没有追问他。也许,她仍旧对自己的毒术很自信觉得他是被他们闹出的动静吵醒的吧! 其实,那样也好! 难得的笑容很快消弭于风中,夜千策也提了缰绳纵马追了上去。 206 鸢郡主驾到 前半路腥风血雨,这后半路却是叶尘香从未想到过的……奇妙! 没有前来截杀他们的刺客,没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山匪,甚至连天气都是那样的好。这回京的后半路,顺遂得令人难以置信。 当然,如果没有了后面那个跟班的小尾巴一切会更好! 同样也是因为没有了挡路的刺客,这后半路他们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穿越了大大小小四座城池顺利地抵达了东黎的国都临川城的城门前。 正是临川城一日中最热闹的时刻,日上半空城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二人还未入城门就见得两个正在城门前等的焦急的人,一个是一身黑衣临风而立的书毅另一个则是怀中抱着伪装成猫的白鼠吱吱的碧国裴家小将军裴凌。 人还未至,却是劲风先至。 “叶,叶姑娘……”喉间抵上一抹冰凉,方才还站得颇有风姿的书毅瞬间变了脸色,小心翼翼地挪开叶尘香手中的长鞭。“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说呢!” 一双凤眸冷然地瞟过书毅的面庞,叶尘香虽收起了鞭子,但兴师问罪的模样却是一点都未改变。“说吧,当时在船上为什么要把我和那厮绑在一起扔进水里?” 那厮? 书毅伸长脖子终于望见后面拉着缰绳慢慢而来的自家主子,心下终于明白了,看来是叶姑娘不敢质问王爷只能一路憋着来质问他了。 唉,他们做下属的怎么这么可怜! 书毅自知不能指望夜千策的帮助,只能自己想办法。 可是这个原因嘛!书毅的眸光有些扑闪,着实是不知道该不该同叶尘香明说。 沉思片刻,在叶尘香还未察觉到端倪之前,他迅速做出了反应。“姑娘你这可算是误解属下了,属下只是,只是担心姑娘的安危这才将姑娘与王爷一起送走。王爷的武功姑娘也是知晓的,有王爷在姑娘肯定是会没事的!您看,这下你们不是平安归来了!” “哼!”叶尘香唇畔噙着一抹冷笑,平安归来,确实是平安归来了。可这一路的艰险,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楚的。 刺客们的目标明确就是不顾一切地要夜千策死,所以如书毅裴凌这一行闲人只要熬过了船上那一关后面回京那一路就算是平安了。 她又不蠢,真的能将书毅这一番漏洞颇多的说辞当真。 当然聪明如她,也早就猜到这理由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她得到的。特别,是不可能从书毅的口中得到。书毅看似玩世不恭,可却对夜千策忠心耿耿,特别是那张嘴更是无比的严实。 反正她也从未指望过能这么快找到答案,如今问书毅也不过试探试探而已,得不到答案那就算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查探。 冷哼一声她退了后来,这次算是放过书毅了。 叶尘香转身方才还生人勿进的脸上立时染上几丝柔和。那目光先是瞧见了那雪白的小吱吱然后才看到了站在旁边微笑地等着她的裴凌。 “吱吱!”好久不见主人吱吱早已无法在裴凌的怀中按捺住性子。见叶尘香靠近,它惊叫一声双腿一蹦还隔着那么远就扑进了叶尘香的怀里。 所谓距离产生美,叶尘香之前对这小东西并说不上有多么在意。但平日里让它在身边闹腾惯了,这一路突然没有了这活宝倒真的生出几分不适应来。是以此刻的她褪去一贯的冷漠,竟是伸出手略带怜爱地摸了摸吱吱的头。 感受到叶尘香眼里的柔和,这只小白鼠更没了忌惮圆滚滚的身子在叶尘香的怀里蹭来蹭去。四个小肉垫子踩在手腕上并不疼,只是有些微痒。 叶尘香掂了掂手上的分量,微微皱了皱眉,“胖了!” 看来,离开了她的魔爪小东西可是找到了一张无所不能的长期饭票啊!看这一身油光锃亮的皮毛,这肚上新帖的二两肥膘,在她历尽千辛奔赴东黎国都的日子里,它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想了想,得出此上结论。叶尘香无奈地将它抱在怀中,抬头,面前即是裴凌笑意温和的脸。 这位想来就是吱吱同学这些时日的饭票吧!他的老乡裴凌裴小将军! 仔细思来,从碧国到东黎这位裴凌小将军都帮过叶尘香不少的忙,且初相识那回也给叶尘香留下了较好的影响。对于这种愿意尊敬她的人,叶尘香是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的。 叶尘香对他笑了笑,“这些日子多谢裴公子帮忙照料吱吱,往后裴公子若有什么事情是尘香能帮上忙的,尘香一定帮忙!”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叶尘香都不是爱欠人人情的人,裴小将军人好但她也不可能白占人家便宜,她总会找个适当的时机将欠下的这份人情给他还回去。 叶尘香说完这话,便抱着吱吱转身去牵自己的马。所以她也并非发觉在她说完方才那话之后裴凌陡然暗淡下去的目光。 怀里还残留着白鼠吱吱的体温,可他伸出手眼前瞟过的却是叶尘香淡漠的双眸。她虽然在对他笑,可他看得出来那笑容太过客气。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刻意笑容他突然有些失落。 为什么会失落,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发生在这样的场合。他眉间染上一丝淡淡的疑惑,当然,还不等他想明白这件事他的目光便被另外一个少年的身影给吸引了过去。 骏马飞踏而来,腾起的烟尘堪堪停在众人的跟前。 “喂喂喂,你们跑这么快做什么?你们就不能等等我吗?” 烟尘里传来属于年轻人特有的嗓音,众人纷纷朝这个方向投来视线看见的便是一名蓝衣少年一面拍着身上的灰一面从高大的马背上一跃而下。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且从马头跃下落在地上他这小小身板竟然连一丝颤抖都无。 这小子会武功! 书毅的目光动了动,手已经习惯性地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王爷!” 书毅虽然疑惑,但也谨记自己的身份并未问起这少年的身份,这一声称呼也不过在向夜千策确认此人是否安全。 夜千策并未回答,只是朝着书毅微点了下头。 意思便是无妨。 牵着自己的马,叶尘香掀了掀眼皮有些烦闷地望着眼前穷追不舍而来的少年。她可没有这么多顾忌,看见这少年真是连一句话都不想对他多说。只是回头,对裴凌解释了几句。 “别误解,我不认识他!” 她确实是不认识这名莫名其妙的少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她住的客栈窗户上又莫名其妙地跟了他们这么一路来到临川城。 这少年就像一块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虽然看着武力不及叶尘香,但人家轻功却极好特别是逃跑和追人的本领简直一绝。要不是这少年机灵,武力值高的夜千策又不肯帮忙,叶尘香早就不知道在路上的哪个山沟沟里就将他毁尸灭迹了。 而相处这么多天,这位少年虽然话多可重点却从未泄露过。对于这位少年叶尘香仅仅只是知晓他的名字叫云青石而已,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然,对于叶尘香这番说辞明眼人都看得出肯定于事实是有出入的。 这少年明显一副将叶尘香夜千策二人当做熟人的模样。 自来熟也不可能熟成这样吧! 所以书毅虽把手从剑柄上放了下来,但眼中警惕却丝毫没有松懈。唯一淡定些的要算裴凌,出于礼貌他对这小少年点了点头随即便打算跟着叶尘香一起走人了。 被晾在原地的云青石表示很不满,拖着马缰便跟了上来。“唉唉唉,叶尘香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嫁不嫁给我,我家有……” 叶尘香当然没有回头,只是额上青筋跳了跳。 好烦,又来了! 可是往前走了还没几步,后边云青石重复了一路的念念叨叨还未叨完就被城门前一声嘹亮的呼唤声给打断了去。 “策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小鸢好想你啊!” 随着这声清脆的呼唤,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粉红色身影。那身影飘过叶尘香的身边直直扑向了站在她身侧稍后些许的夜千策。 夜千策停住脚步,一把摁住险些扑进他怀里的粉色人影,眼中蓦然生出几丝疑惑。“小鸢?” 叶尘香也看了过来,来者是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少女。一双流敛着青春光华的丹凤眼,一张略施粉黛便显得无比娇艳可爱的小脸蛋。这位女子姿色衣着皆不凡,还能唤身为东黎辰王的夜千策为哥哥,看来应该是位身份不凡的官家小姐。 美人险些扑入怀中,但夜千策的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只是凌厉的目光随之瞟向了一边的书毅。 书毅一脸无奈地看看那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再看看自家主子。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下去,“鸢郡主非要跟来,属下……拦不住!” 叶尘香眨了眨眼睛,不错啊!原来这姑娘还是位郡主。 207 是朋友吗 书毅话音才刚落,那名被夜千策拦在身前的小姑娘便哼了一声万般不满地站直了身子立在夜千策跟前。“是啊!就是我非要来的,一个奴才还敢拦着本郡主的路?” 郡主姑娘一脸孤傲地瞟了一眼书毅然后目光转向夜千策却仿佛瞬间缠上了无数道温柔的光。她撇了撇嘴撒娇似的望着夜千策,“策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小鸢来接你你不开心吗?” 一双莹白的小手拽住夜千策的手指,然下一刻便被夜千策不动声色地挣脱了开去。 “我开心!”夜千策面无表情地说到,嘴上说着开心脸上却一丝开心的神色都未有展现出来。 认识他这么久叶尘香虽说不上全方位地了解夜千策,但他平日里的脾气她还是知道不少的。 这个长相俊美性子却冷酷的年轻人一直都不是个脾气好有耐心之人,这一点从那日他只用一分钟就解决挡路的盗匪事件可以认证。 可今日面对这位明显他对她没意思的小鸢郡主,没耐心臭脾气的夜千策竟然能容忍她站在他面前对他上下其手这么久。如此看出,夜千策对这小姑娘确实不同于常人。 握着缰绳的手恍然凝出些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湿意,叶尘香不知为何突然没了看热闹的兴致。抱紧了怀中的吱吱,她提着缰绳便要走。 原本也没有什么非要留下来的需要,她与夜千策同路所以才一起进京,但余下的路他要回他的辰王府,她亦得去寻自己的住处。既然不同路,那现在就分道扬镳也没有不好。 殊不知,早在那小鸢郡主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一刻她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个不知为何会和自己喜欢的策哥哥一同出现的女子。 这个女子,在她看第一眼之时便没有什么好感。除了她,胆敢站在策哥哥身边的别的女人肯定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还是来跟她抢她的策哥哥的 ! 不,她怎么能让她就这样走掉呢? 从小便被宠坏的小鸢郡主向来没有什么太重的是非观念,心中厌恶这个长得比她漂亮的女子脸上便再也掩饰不住那属于官家小姐的骄纵神情。 于是在叶尘香才刚有走人打算之时,小鸢姑娘亲昵地攀着夜千策的手突然将纤纤玉指一指指向了旁边的叶尘香。“策哥哥,这位大姐姐是谁啊 !是策哥哥的朋友吗?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呢?” 她眨巴眨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叶尘香微微翘着嘴。仰着头,仿佛是在等夜千策回答。 大姐姐?叫谁大姐姐呢! 叶尘香原本散漫的双眸立时凌厉了起来,淡淡地看着眼前明明看起来岁数与她差不了多少却非要将她唤成大姐姐的鸢郡主。 还不等夜千策回答,叶尘香便自个作答了。 “鸢郡主误会了,我不是他的朋友。” 虽然与夜千策算是认识,但他们俩的关系好像还算不上朋友二字。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叶尘香瞧鸢郡主脸上的神情就已然知晓了这名少女对她的敌意。 而这敌意的源头,连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因为夜千策喽。 不过那又怎样,因为喜欢夜千策这小姑娘就能无缘无故朝她宣泄不满了?那她还真是找错了人,叶尘香可不是那种能随意让人编排的人。 果不其然,等叶尘香这样回答完许是得到否定的答案鸢郡主脸上的神情随之又活泛了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冷不丁平地里却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带来与之前叶尘香截然不同的回答。 “叶尘香,是我朋友!” “策哥哥……” 这下不仅鸢郡主,连叶尘香都不得不愣了片刻看向方才出声之人。这说话之人,不偏不倚正好是对于这个问题最有发言权的夜千策。 他为什么要这样回答?他凭什么这样回答? 这位鸢郡主明明就对夜千策颇有好感,又是这样一个骄纵的性子若是被她误解她和夜千策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那她以后对她打击报复怎么办? 叶尘香感觉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而比叶尘香更气的鸢郡主的反应就比叶尘香要更为的激烈。 正视地看着叶尘香,她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朋友?原来策哥哥也有身为女子的朋友! ” 若是别的男人这样的说辞她说不定还会信,可那可是策哥哥啊!在她的记忆中,别说身为女子的朋友,夜千策身边连一个侍女都从来没有出现过。 从小到大,能入策哥哥之眼的女子就单单只有她一个。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竟然能让得到策哥哥的承认,怎么可能只会是朋友这么简单。 这下可好了,叶尘香好不容易才撇掉的来自一个女人的嫉妒就又这样被他一句话引回到了她的身上。 叶尘香望着这位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的鸢郡主,想了想还是觉得这种感情问题不好处理。 再加上连续赶路这么多天,叶尘香已经很累了休息都来不及呢自然是不想将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耽搁在这种没有头绪的事件之上。 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还是撇清关系溜之大吉。 一个凌厉的眼刀过去,瞥了眼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表情的夜千策。叶尘香这才将视线移回到鸢郡主的身上。 “怎么?鸢郡主脸色突然这样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叶尘香微微笑了笑,“在下不才正好是位大夫,先前帮辰王爷看了几次病没想到竟然就得了辰王赏识结交为友。看在朋友的面子上,鸢郡主若是哪里不舒服有空也可来找在下瞧瞧!” 这话算是缓了缓鸢郡主这无端的怒气,原来是因为帮策哥哥治了伤才被策哥哥当成朋友的。她心下稍安,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没有,本郡主好着呢!更何况,本郡主金枝玉叶生病了自然有太医照料不用麻烦大姐姐。” 大姐姐,又是大姐姐! 叶尘香无奈地摇摇头,答,“那好,在下也就不打搅几位叙旧了。先走一步!” 叶尘香要走,鸢郡主当然不会挽留。她本就嫌着叶尘香在这她不好和她家策哥哥撒娇呢! 娇笑着看着叶尘香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城门前拥挤的人群中,她回头迫不及待地又攀上了夜千策的胳膊。 “策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小鸢有多想你吗!” 叶尘香终于看不见,鸢郡主便迫不及待地想望夜千策怀里扑。 然她的一腔热血换来的却是夜千策淡淡的一瞥,他轻轻拂手轻而易举地便将这小姑娘从自己的怀里推了出来。 “小鸢,回去吧!书毅,将鸢郡主送回郡王府!” 说完,竟然一点要管她的意思都没有,伸手接过提在书毅手中的马缰他翻身而上坐上马背自顾自地驾着马也汇入了城门街前那一片人流之中。 留下书毅尴尬地立在原地,对着脸色涨的通红的鸢郡主微微点头。“鸢郡主,王爷他此番回来定然是还有要事要办,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让属下送你回府吧!” 红着双眼的鸢郡主瞪了书毅一眼,“谁要你送,我自己会回去!你给我滚,有多远就滚多远!” 说完,一提裙摆便上了一直等候在城门边的郡王府的马车。 等候多时的郡王府下人见自家郡主如此生气顿时有些心悸,但还是得冒着风险凑到她跟前问那样一问。 “郡主,此番又想去哪?是回府还是……” “回府!不回府,还能去哪!” 鸢郡主的怒气正在意料之中,但生气了的女人确实是不好哄啊! 被殃及了池鱼的书毅摸一把额头上的汗,赶忙提步跟了上去。就算鸢郡主不想见着他,可自家王爷有令要他平安地将鸢郡主送回府上他还是得送啊! 但是为防惹这位骄纵蛮横的鸢郡主生气,书毅也识趣地没有凑得太近只远远地跟着。 只知甩不掉书毅这个烦人的尾巴,鸢郡主只能一把将马车的车帘给扯了下来。所谓眼不见为净! “郡主,此番见到了辰王殿下,郡主为何一点高兴都无?” 见她这样生气,候在她车边的贴身侍女海棠不由得细声问起。 过了这么一会儿气也消了不少的鸢郡主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策哥哥和以前不同了!这些事情不是你们这些下人该多嘴的!” 那名为海棠的侍女这才慢慢噤了声。 坐在车上的鸢郡主脸色晦暗不明,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将遮窗的帘子挑开一半对外吩咐到。 “去,差人去给我查查,那个和策哥哥一起进京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是!”窗外传来海棠细小的应声。 鸢郡主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复又放下了车帘。 城门前的小小插曲似乎就这么过了去,但是大家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都默默地忘了一个人。那就是一直跟在后头看了一场好戏的云青石。 “唉,你们,怎么都走了……” 云青石摸摸脑袋眼带困扰地望着眼前这熙熙攘攘的大街。 这些人怎么都这样啊!进了城就分道扬镳了?还是不同的好几个方向,夜千策叶尘香他如今到底该去追哪一个才好啊? 细细思索了不过一刻,他亦翻身上马。 算了,还是先去追自家小媳妇儿吧!媳妇肯定要比夜千策重要嘛! 208 玉华行宫 毕竟是五大国之一东黎的王都,这王城规格自然是要比碧国王京桐城高上许多。 穿过那条最热闹的正街再往北走上几条街便能瞧见精美园林的一角。那便是东黎历来供武灵大赛参赛者居住的行宫。 这座建在皇宫外的行宫名为玉华,平日里一直都是作为东黎帝君休假避暑所用。武灵大赛四年举行一次,而举行的地点便是由千渊五大国家轮流着来。 所以这处行宫并非最近新建,而是一座已经有了不少年头的行宫。 “玉华行宫中大大小小共辟出了四十八个小院,专供这次参加武灵大赛的官家子弟使用。你来得晚了些,我便先替你领了牌子,分给你的那个是个靠近湖边的小院名为绿竹苑。” 牵着马从偏门进入,很快就有管事的宫人前来将叶尘香的马给牵走。 因为来得较早,裴凌便临时当起了叶尘香的向导。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块木制的牌子交给叶尘香,“叶小姐,这是宫人们分发下来的号牌你可收好,届时武灵比试正式开始这牌子据说会有大用途。” “大用途?什么大用途?”叶尘香伸手接过这牌子,放在眼前瞧了瞧。 只见一方小巧的木牌之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花纹,只在中间刻上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叶尘香。这是她的名字。 见她如此问,裴凌笑了笑。“具体什么用途,叶姑娘等到了比试那一天自然也就知道了。” 叶尘香了然地点点头,他的意思她明白了。不就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吗! 说话间,二人便已来到那间小小的院落之前。 院子的钥匙也是从裴凌身上掏出来的,打开锁,将门推开,只见里面扑面而来的便是一眼的新绿。那是种在院子里的一簇绿竹,亮眼的景色正形象地诠释了这个小院的名字。绿竹苑,果然有竹。 想到这里,叶尘香不知为何却突然打了个呵欠。 揉揉酸涩的眼,她这才记起自己原本就已经两日没有睡觉了,终于来到了这能休息的地方会感到困意也是正常。 转身,正想说些什么请裴凌回去的说辞。这善解人意的裴凌倒是自己先开了口,“叶姑娘这几日奔波劳累想必很是辛苦。那在下也就不继续叨扰了。在下所居之处名为雾园,就在湖对面。叶姑娘若是有什么事要找在下便去那边寻吧!” 脸上笑意一直不曾衰减,他将钥匙递给叶尘香后便告辞走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尘香根本没有寒暄的必要。 只对着裴凌的背影微笑片刻,然后便抬手将院门给关上了。 她真是累了,所以一刻也没有停留便提着怀中吱吱进了房门。 早知道会有人入住,所以在几天前院子里的一切便早被行宫管事给打点好了。新的铺盖被褥一应俱全,连房间也应该早被人打扫干净过了。 望着纤尘不染的房间,叶尘香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毛茸茸的吱吱往床上一扔,自个便连衣服都没脱就滚上了床。 困意上来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叶尘香几乎是沾枕即睡。也不管什么身上还脏了,这一刻睡觉才是王道。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叶尘香一觉无梦只觉得睁眼闭眼自己仿佛就已经睡过去了一日。 最后,她还是被一声嘹亮的叫唤声给吵醒的。 “醒醒,醒醒,你怎么还睡啊!”耳畔仿佛传来一个姑娘不耐烦的声音,然后叶尘香便感受到一股清凉的风拂到面上。 有人来了?陡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叶尘香瞬间清醒猛地一睁眼看见的便是一名才刚在她面前站定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梳着双髻,眉眼间正带着些疑惑地望着叶尘香。见叶尘香突然睁眼,又突然如诈尸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位女子一不小心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便往后退了一步。 “从碧国来的,叶小姐?”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她拍着胸脯小心地问。 原来是个姑娘,叶尘香松了一口气,脸上神情顿时缓和下来。她坐在床上一面扶着额一面看着这位不知为何出现在她床前的人。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抬眼望望门外,天色已经渐暗。看来她的确是睡了一个白日,当然要不是有这位女子突然来吵她说不定还得继续睡下去。 缓过心神来的女子立时恢复了自己脸上的笑意,笑盈盈地看着叶尘香道。“叶姑娘,奴婢名为巧儿,是行宫总管分配过来照料姑娘起居的婢子。” 那女子对着叶尘香微微福了福身,低眉顺眼地站在叶尘香跟前。 “过来照料我的?”叶尘香揉揉微疼的额头,“这是你们这里的规矩吗?住在这行宫之中的人,每个人都有一个侍从吗?” 见叶尘香询问,巧儿立马点了点头。“是,这行宫中每个院子里都有一个侍从,不知姑娘今日何时到巧儿这才来晚了些没能赶上姑娘到时伺候还请姑娘恕罪。” 既然是这行宫的规矩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叶尘香挥了挥手示意巧儿先下去。 “好吧,好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 巧儿点头,出去之前还不忘将房门也带上。见她离开,叶尘香这才轻轻松了口气一把将方才被她摁在被子里的吱吱给提了出来。 不是她不信任巧儿,只是有句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这个丫鬟巧儿不知底细又还没有和她相处过多久她当然不能就这样将吱吱暴露在她的面前。 吱吱是神兽,平时抱在怀中旁人见了也顶多以为她抱了只体型较小的猫。可若是朝夕相处难免被她看出吱吱其实是只小白鼠。 夜千策早就同她说过,神兽这个东西在千渊大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养的东西。 叶尘香现在身份低微,若是被人发现她养着一只神兽难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万事还是小心些为妙。 “所以啊!这些时日就辛苦你了,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不要轻易在人前现身,也不要总想着偷溜出去玩。若是被旁人捉住拿去炖了汤,那我也没办法!” 揪着吱吱柔软的皮毛在眼前晃了晃,叶尘香好心地给出了忠告。 209 求你,帮我 “吱吱吱……呜……” 方才被叶尘香摁在被子里这么久,吱吱本就有些不开心,现在听见叶尘香说以后还不能随便出来玩耍心下就更不开心了!四只小短腿无力地在空中蹬了蹬,它滴溜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迫于自家主人的淫威它也只能乖乖地将这吩咐记下了。 见着小家伙还算老实,叶尘香轻笑一声,一把将它扔进漆黑的床底。幽幽地又加了一句,“当然,夜里,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你还是能出去遛遛的。” 话音还未落下,黑暗中,吱吱的两只眼睛便瞬间亮了起来。 “吱吱……” 一改方才的颓废,它欣喜地惊叫一声身姿矫健迫不及待地就从床底窜了出来。叶尘香抬眼,只来得及看清它的影子在窗台上一闪而过。 黑夜终究归于平静,已经在白日里休息过了的叶尘香此刻并无睡意。好在房内还留有方才那位丫鬟巧儿点上的灯,叶尘香趁着这灯光索性起身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行李来。 她的行李本不多,除了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外其他的原本都落在了那艘被刺客攻占的船上。 原以为只能这样丢了,谁料到了这里不过睡上一觉的功夫自己原本以为丢了的那些行李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了房间的桌子上。 随便一思索便能想到,这东西应该是当时在船上的裴凌顺手给她拿回来的。他还真是有心! 叶尘香拿起来翻了翻,果真是她的那个小包袱,里面该在的东西还在。只是看着像是受了潮,有些备制好的药材已经不能用了而已。 长指纤纤,拿出放在最底下的那支碧绿玉笛。叶尘香心下恍然一松,这只玉笛是南师父赠给她用来抵御般若毒发的。要是真的丢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还好,还好这东西还是阴差阳错地被裴凌给她带回来了。 不然若是碰着什么时候毒发,那她岂不是就这般冤死了。 一直不曾注意到,此时想起这茬的叶尘香不由得后怕。 将玉笛攥在手中,她轻叹一口气还是将这玉笛从包袱里的其他东西中分了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带在身上比较保险。 将少的可怜的行李放置好,叶尘香从身上将那本日月心经掏了出来。准备趁着这寂静深夜继续修习自己的武灵心法。 然才刚从桌前站起,从胸口处突然没来由地传来一道尖锐的疼痛。 叶尘香面色一白,猛地摁住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睛。 指尖颤抖着移到自己的手腕上,脉象紊乱不堪如同水珠落玉盘般毫无章法可循。叶尘香微微睁开被汗水弥漫了的双眼,她忽然猜到了,是般若发作了! 这样霸道而又奇怪的毒药,她能够感知却根本无法控制。 “啊……”细碎的被她努力压制的痛吟从口中流转而出。叶尘香终于睁开眼睛,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往地上倒去。 方才还聚集于一处的疼痛不知何时已然蔓延至全身,那烈火灼烧般的疼痛饶是叶尘香这般坚强的女子也根本无法将其忍下。 身子倒地,手中方才明明还握着的笛子却不知去了何方。 叶尘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一面忍住险些脱口的痛呼一面睁大了眼睛在昏暗的光线摸索着。 她的笛子在那? 到底在哪啊? 颊边似乎有冰凉的液体缓缓落下,那水珠经过的地方奇迹般地带起一阵微弱的凉意。 长指张开,叶尘香的手掌轻拍惊起地上一串细微的灰尘,终于在下一刻摸到一个冰凉刺骨的东西。 那是,玉笛! 全身上下都如同找了火,单单只有那只掌心之中是一片刺骨的凉。 玉笛不知是何等厉害的物件,仅仅只这样拿着它叶尘香便感到一股由衷的凉意从手掌处往身体里弥漫开来。 终于得以稍稍喘口气,但她也知道要想要压制住体内般若的毒性光靠这么一点点凉意是根本不够的。 想要在屋子内吹响玉笛,可脑中残存的那一抹理智却制止了她。 不行,不能在这个地方吹笛。若是她在屋子里吹笛,那名叫巧儿的丫鬟说不定会过来看。若是被她发现她如今的状况,那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那小丫头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还好,一旦她动了什么歪心思或者被旁人收买将她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那样对她来说可谓是后患无穷。 不行,她要出去! 对了,她记得,院子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湖。一个黑夜里总能被人遗忘的,湖! 玉笛换来的清醒时间短暂而珍贵,叶尘香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只能握紧了玉笛,一个翻身从敞开的窗户滚了出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唯一的声响便是从一侧厢房内传来的细细歌声。 暖黄的灯光映出屋子里那名少女整理衣物的侧影,叶尘香不敢多看趁着这个空当赶紧越过院子空处来到了门前。 黑夜里绿竹苑的门板被挪开一条缝,而后便是悄无声息却身形踉跄的叶尘香从中走了出来。 额头滚下豆粒般大小的汗珠,叶尘香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抓着玉笛快步地朝那黑乎乎的不知名的湖奔跑过去。 初夏之夜有月光,但因为受到毒发的影响叶尘香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眼前的景象。那些藏在脚底时不时冒出来一些的小石堆却一点都看不清。 明明是那样短的一段距离,却令她摔了不知道多少次。 最后终于倒进冰凉湖水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可用了。 真想就这么睡着过去,可那些冰凉的湖水猛然灌上却又给她带来一丝久违的清醒。 是啊,她怎么能睡着呢? 她怎么能在水中睡着呢? 现在她该做什么? 对,吹笛,吹笛! 哆哆嗦嗦地举起那只寒冷刺骨的笛子,叶尘香将其移至自己的唇边。 没错,只要吹了笛子就不热了,也不会冷了! 瘦弱的身子在水中颤抖,她咬着牙衔住那玉笛的一端用力地吹着气。 可是一秒两秒三秒,时间过去,这笛子却不知为何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叶尘香眨眨眼睛,更用力地吹了下去。可结果却还是与之前一样,笛子没有声音。为什么会没有声音呢? 随之而来侵袭大脑的的不仅是从生理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与灼痛感,还有从心底传来的慌乱。 明明身上热的那样难受,可叶尘香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佛也如坠冰窟。 这一刻,这个少女终于感知到了什么叫做绝望,临死的绝望。是她深刻的知晓,般若毒发之时她几乎连大脑的清醒都无法保证她怎么可能会有办法去压制这毒素。 唯一的希望就是这根玉笛,这根玉笛就是唯一的希望。若是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 叶尘香急躁得几乎要哭出来!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的,这个时候的叶尘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从湖边的一条布满阴影的小道之上正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缓缓靠近。 月光照耀下灌木边显出一片紫色的衣角,但很快这片小小的衣角便因着主人的行走而再度隐入了树影之下。 哗啦啦的水声从湖中靠近岸边的地方传来,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那一圈圈以叶尘香为中心荡开的的水纹。 “你是谁?”那男子早已注意到这里的响动,原以为不过是个不慎落水的小动物谁料走前来一看趴在水中的竟然是个身姿妙曼的姑娘。 当然,这并不是他对她感兴趣的原因,令他忽然有了停下脚步兴致的原因是……这姑娘为什么要对着笛尾那样卖力地吹呢? 薄雾似的月光下他唇畔的笑意明显,缓缓地在湖边蹲下身他突然出手轻而易举地便夺过了叶尘香手中紧拽着的玉笛。 “唉,小妹妹,你知不知道你的笛子拿反了!” “什么?”身子里冷热交替,叶尘香几乎快被这种一时冷一时热的矛盾感觉给折磨疯了。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耳畔有谁的声音响起,可无论怎么认真地去听她也听不清那个声音到底想要说什么。 直到猛然发觉手中的玉笛被抢,她这才注意到蹲在自己跟前的这个黑影。 “你,你!”是谁…… 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可眼中的光芒却是溃散的。叶尘香之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眼前蹲了一个黑影,那个形状,似乎是个人的模样。 是人吗? 猛然意识到这个,叶尘香原本灰败的眼中名忽然又迸发出一缕希冀的光。 看不清眼前景物,她只是凭着本能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人垂在岸边的衣角。 “求你,帮我,吹响,吹响它!” 哆哆嗦嗦的声音念出细碎的字眼,但那人到底是听明白了。 只是…… 他看看手中那只冒着寒气的玉笛,又看看水里脸色苍白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的叶尘香。脸上不自觉地浮现起一抹讥讽的笑。 “我为什么要帮你?帮你,我能得到什么?” 看不出这个小姑娘到底在玩什么名堂,但他目前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这根笛子……或者说是这笛子的笛音现在对这个女子很重要。 210 这个玉佩 见叶尘香忽然不说话,西岐月韩突然轻轻笑出声来。修长的手指隔着清冷月光伸入湖中浅浅勾住叶尘香冰凉的下巴。 “不如……”他邪邪地笑了起来,“也不知是哪个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姿色倒是不错,收进宫中当个偏方小丫头还是不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湖中的叶尘香像是陡然清醒过来,一把挥开了那只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警惕地往后退去。 她是处在毒发之中,可还不至于到神志不清答应这么可笑的要求的时候。 但光靠自己如今这残存的一点点意识与眼中需要十分努力才能够看清的模糊人影她仍旧无法判定前来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危险还是…… 叶尘香眨眨眼睛,听到那番说辞与从他口中传来的嘲笑声之后她突然就明白过来,这个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帮她。 甚至,这个人身上还散发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叶尘香在清醒之时不是个绝对相信直觉的人,但是在这般神魂颠倒之时身体的本能却对这种感觉尤为敏感。这几乎是一个生物的本能,趋利避害的本能。 叶尘香两只沾满了湖水的眼眸警惕地望着眼前之人,尽管其实看得并不清楚,她跟着本能后退。 但却没有料到,这湖地的土地是有高低势之分的。方才她靠近岸边,刚好就站在那高处,然她不知离自己脚后不过半步的距离便是一处断层。她毫无意识地后退,岂料正好一脚踏进了那虚空之中。 湖水没过头顶,浓密的发丝散在水中如同一朵盛开的花。 叶尘香想要大口的呼吸,可呼吸进来的却并非空气而是那稠密得仿佛要将人埋没的刺骨湖水。 她好冷,她好热,她好难受!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哭,只是忽然莫名地觉得唇边的湖水似乎带上了一丝咸味。 她伸出手,在水中无力的划动,她知道自己不想死,可却不知为何即便在此求生之际她身上的力量依旧是虚弱而无力的。 但死亡的临近,那种由衷的恐慌却又矛盾地能在生理的折磨中帮她唤回脑中的理智。 不,她不会死! 她艰难地伸出手,探出了水面。嘴里喃喃着的两个字是,“青岚……” “喂,你回来!” 少女如同一条昏了头的鱼倒进了后面更加远更加密的银浪之中。这下连西岐韩月都有些慌了神了,他的确是不太看得起这个半夜还在湖边乱晃的女子,方才说的那番话也的确是真的。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子,竟然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就那样自己扑进了无名湖的更深处。 俊美的男子脸庞上不由得浮现出一点青绿,怎么说他也是西凉国有名的美男子。给他做妾侍真的会这么难受吗?竟然让这姑娘宁愿溺死在这湖中也不愿做这笔交易? 眼看叶尘香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粼粼的湖水之中,西岐韩月眉头一皱忽然起身一把扯去身上的锦袍带着玉笛一起跃入了湖中。 “喂,小丫头!” 近在咫尺的地方又响起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叶尘香此时却一点反应都无。 而露在水面上的那只手也因为下落的趋势而缓缓地浸入了水中。 “哗!” 然而在指尖没入湖水的那一刻,却有一只手凌空而来一把抓住了叶尘香纤细的手腕将她往岸上拽。 夜里的湖里传来阵阵激烈的水声,水花在湖畔荡起随之而来的黑影一脚踏上岸不知将岸边的花草压死多少。 “小丫头,醒醒,快醒醒!” 西岐韩月表示自己从未碰到过这么倒霉的事,今夜喝了点小酒所以才晚了些回来,本想趁着月色看看一路景色。谁料临近院门却瞧见湖里的这个不知在干什么的小姑娘。 唉,也是他多事,本来嘛直接无视她走过去便好了。他偏生一念之差蹲下来管了这闲事,既然沾手了这闲事他总不能真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小丫头就这样淹死在他眼前吧! 唉,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真是作孽哦! 费了不少的力气将叶尘香从冰凉的湖水中拖上了岸,可好死不死方才还一个劲地求他帮忙的下丫头此时却如同死了一般就那样倒在他跟前一动不动了。 身上湿漉漉,发丝还在滴水的西岐韩月无奈地扶扶额头,一面伸出手来猛掐叶尘香的人中。 “喂,你快醒过来,你再不醒过来本……我就再把你扔进去了啊!” 可怜见的,他连威胁都用出来了!可躺尸在地的叶尘香依旧是一丝反应都无。 但是脉搏却还在,西岐韩月将手指抵在叶尘香的脖颈间用内里探知着叶尘香的生命气息。却是是没死,但脉搏却有些虚弱,看这样子莫不是被吓晕过去了? 西岐韩月看了看四周,正打算将叶尘香挪挪地方。谁曾想,手才刚碰到叶尘香的腰这个所谓的昏迷了的女人竟然猛地蹙起了眉来。一抬手一个响亮的巴掌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西岐韩月俊朗的脸颊之上。 “啪”的一声脆响更是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老远,惊吓到了远处树枝上停留着的两只小麻雀。 麻雀扑闪着翅膀迅速窜进夜空中不见踪影,而地上叶尘香瘦弱的身子却突然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咳咳咳……” 她依旧闭着眼,丝毫没有想要睁开的意思,只在咳嗽的空当从嘴角流出大量的湖水。 “女人,你竟然打我!” 莫名其妙被人凌空一巴掌的西岐韩月一把提起叶尘香的脑袋,另一只手更是直接锁上了叶尘香的喉咙。 手上渐渐用力,换来的却并不是叶尘香的回答而是掌中女子越来越痛苦的神色。两道沾了水的睫毛在月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叶尘香剧烈地抖动着肩膀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 她轻轻地抖动着唇,仍旧陷入在难以自拔的黑暗之中。 屏住呼吸,只能听见她越来越细小的声音。 她说,“放手,我好痛,我要我的笛子把我的笛子还给我!咳咳咳……” 五根苍白的手指不知何时攀上西岐韩月禁锢住她脖颈的那只手。 人还未醒,看来,方才她那一巴掌也不是故意的。西岐韩月脸上纠结的神色好歹是缓和了些,从腰间拔出方才在湖里被他收起的那只玉笛。 “还给你,还给你你也吹不响它啊!算了……” 他轻皱着眉头,忽然使力一把将叶尘香的脖子从手掌中扔了出来。 望着少女痛苦不堪的神色,他思虑片刻最后还是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玉笛。 碧玉碰上凉薄的唇畔,湖光月色下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渐渐传来一曲泠泠的笛乐。 从发丝上垂落的水滴一颗一颗敲在玉质的笛管之上,乐声中似乎还沾染上些月光的寒意而给听到此乐声的人带来丝丝沁入心脾的凉意。 玉笛的魅惑之音传入叶尘香的耳内,终是渐渐助她平息了体内毒性的汹涌澎湃。 蹙得深深的眉间肌肤渐渐趋于缓和,叶尘香脸上痛苦的表情亦在这乐声中一点一点地变得浅薄。 最后,一切困苦都因这笛声的悠扬而变得平静。 她静静地躺着,如同睡着了那般。静静流淌在夜色中的乐音却依旧还未完结。 睡梦中的叶尘香依旧记得,那似乎是一首带着异域风情的曲子。没有江南水乡的婉约,有的是来自广阔天地的豪迈和被追逐的自由。 明明是一只笛子却仿佛吹奏出了纵马狂奔的豪情。 只要听着乐音,仿佛就能想象出那样一副场景。碧天白云,草原辽阔,枣红的骏马在这无垠的天地间极近自由都奔跑……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在脑中生成这样的画面。 当然她也没空去想明白这个问题,即便体内毒性终于被压制下去了可其后她却终究没能清醒过来。带着一身的疲惫,在这豪迈的笛声之中她陷入了黑暗。 在叶尘香的意识中,她看见的是一片黑暗。但在现实西岐韩月的眼中,眼前这个小姑娘却是在他帮了她之后毫不负责任地睡着了过去。 一曲笛声终于完结,当他拿下笛子去看躺在地上的叶尘香之时。叶尘香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之感了,甚至连脸颊之上还残留着一丝红晕。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匀称面露微笑,他现在只能做出这样的结论。这个小姑娘,在听了他一曲笛奏之后竟然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明明她方才还一副快要死去的模样,怎会因为一道笛声就恢复了。 西岐韩月深深地皱起眉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笛又若有所思地看看叶尘香。 思考不出原因,但现在他该做的不应该是想这个对他来说并不算最重要的问题。一把捏住叶尘香的下巴,他伸出手在叶尘香胸前慢慢地摸索了起来,丝毫不费力气地便从她脖子上提出来一块雪白的玉佩。 这个玉佩…… 趁着月光,他终于能将它看的更加仔细。 西岐韩月眸中渐生熟悉之感,这个玉佩他认识! 211 我的衣服呢 唇畔弯起一道浅笑的弧度。 或者说,他终于能够确定,这个玉佩的确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个。 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怎么会拥有这块玉佩? 眼前光线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西岐月韩抬头,这才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天上那明亮的月亮不声不响地隐进了天边的云层中。 收起眼中的思虑,他望着面前怎么叫都叫不醒的叶尘香,想了想,只能蹲下身子将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望着近在咫尺的自己居住的庭院,又想起如今可能还点着灯在院中等他的另外一个小姑娘。西岐月韩摸了摸头,脚尖还是转了个方向绕过那道门抱着叶尘香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不论国之大小,天南地北,或许每个城池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里白日宁静,夜里却繁华。 缀满道路两旁的花灯盏盏多的如同天边繁星,将这里的每一个日夜都装扮得如同过年般热闹。 熙熙攘攘的街道两旁是一座座飘满七彩丝巾的小楼,而行人只消往这些小楼门前一过便能闻到从小楼内传来的浓郁的属于美艳女子的特有香粉味儿。 “官人,奴家好想你呐!” “公子,进来瞧瞧吧!我们这里有世上最美的最销魂的姑娘!” …… 不知从远方何处传来的呢侬嗓音隐隐约约地传进叶尘香的耳内,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叶尘香皱着眉头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便看见挂在床顶上正在火光的衬托下散发出五彩六色光芒的一盏琉璃灯。 这是什么地方? 伸手揉揉隐隐作痛的脑袋,叶尘香用另一只手遮住从床顶上那盏灯上传来的刺眼光线,慢慢地扶着床板坐起身来。 红绡帐,合欢香。 半透明的轻纱在窗外夜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将这一室的光线衬得朦胧而旖旎。 叶尘香慢慢拿下自己遮眼的手,眸中渐渐染上惊讶之色。 呼吸间鼻翼沾上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甜腻合欢香,过分浓郁的香气有着她再也熟悉不过的效用。何所谓合欢香,在这个时代合欢香便是带有催情效果的香料统称。 正常人谁会在屋子里点上这样的香料,再看看这屋子内的陈列摆设,叶尘香感觉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 若没猜错的话,她这不会又是,来到了春楼吧! 果不其然,随后又传进耳内的对话正好证实了她这个想法。 “公子,来嘛!再陪奴家喝一杯吧!” “公子,奴家美不美?” “哎呀,公子你好坏!” 叶尘香皱皱眉头,这才想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 这已经不是她之前穿过的那件衣服了,之前的素色衣衫在她昏迷了一场醒来之后竟然变成了一身纱制的衣裙。 一件绣着金花的红色抹胸长裙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而外衫,外衫仅仅只是一件几近于透明的纱衣。 叶尘香裹着这层纱衣从床上跳了下来开始满屋子地找自己的衣物。可一圈下来,自己之前的衣物没有找着,只找到了自己之前带在身上的其他东西。 除了衣服不见了之外,她落水之前随身携带的东西一个不拉地被整齐摆放在床前的大圆桌子上。叶尘香走了过去。 那桌子上的东西,有南师父赠给她的玉笛,还有她随身携带的针包与各种瓶瓶罐罐,最后连灵木鞭也在。 “嘭!”外室又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不慎碰落在了地上。但却仿佛并没有人被责骂,反而随之响起的是几道更响的女子娇笑声。 那笑声,酥媚入骨。 叶尘香眸色一沉,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收进自己的袖中然后提了灵木鞭亲手轻脚地撩开挡路的纱帘往那分离了外室与内室的水墨屏风走去。 这边的房内静悄悄的,而屏风另一头却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扑面而来的浓郁香粉味冲得人鼻尖发痒,叶尘香一从屏风后绕出来听见的就是几道女子的笑声。 “哟!这人是谁啊?韩公子何时在屋子里藏了个模样这样周正的妹妹啊!” “唉,这位妹妹是不是我们楼里的啊?怎么我从未见过?” 青楼女子连声音里带着的笑意都甜的腻人,而叶尘香也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屋子里的景象。 只见装潢精美的屋子里头摆着一张与里间同大的圆桌,三四位妙龄女子围桌而坐或端着酒杯或夹着菜都簇拥着桌间的那名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眼上蒙着一块烟红的布,看样子应该是在座几位美人谁的纱巾。 而此时此刻,那名蒙着眼的紫衣男子正俯身将一名衣衫半露眼色朦胧的女子压在酒桌上。 肆虐的手掌扶着那女子半露的香肩,他一面笑还一面说着话。 “唉,让我抓到这个,让我猜猜这是谁,是……玉娇呢还是……倩儿!” 叶尘香的目光顺着那女子拖在地上的裙摆望去看见倒在地上的一只酒壶。 酒壶倾倒但没坏,只是壶中的美酒尽数洒了出来晕湿了那女子裙摆的一角。 想必这就是方才叶尘香在内室听见的那一道响声的源头。 叶尘香冷眼环视着众人内心其实是一片凌乱。她提着鞭子带着满身的杀气而来,谁料转身遇上的竟然是这样一幅画面。 “你们,是谁?”她问。 冷然的声音说不上有多响亮,但是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却令在座的几位自小就在风月场中打滚惯了的女子察觉到了不对。 “这位……姑娘?”某位绿衣女子试探着发问,“妹妹你是不是走错了房间啊!” 话音落下,那名被压在桌上的女子便伸出手推了一把身上的紫衣男子。 “公子,她是谁啊!” 而那个蒙着眼睛还在逗弄着身下美人的紫衣男子仿佛这才发现现场气氛的不对,伸出手一把扯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纱巾。碧色的眼眸望见那边静静站着的叶尘香。 “唉,你醒了?” 被人撞见这样一幕,他脸上倒是一点难为情的样子都没有。推开那名女子,他坐回了凳子上眸带笑意地望着叶尘香。 “还没问呢,美人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在湖畔月光下,他也仅仅只是觉得这姑娘有那么几分姿色而已。谁料带到这燕子楼中让楼中嬷嬷帮忙洗了洗身子换了套衣装出来他才晓得自己今日原来是捡了个宝。 即便是在这千渊有名的美人之乡东黎在姿色上能达到叶尘香这样的水平的那也是没有几个。 看来自己之前在月光下那几撇目光还是看得不够清楚啊! “我叫什么不重要,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叶尘香皱着眉回望着那名紫衣男子,她很讨厌这名男子这样看她的眼神。像是嫖客在打量着眼前的妓女。 好吧,其实基于她如今所处的环境来看这样的眼神的确算是正常的。 但她,就是不喜欢。 跟着那些个青楼女子看她的眼神她也不喜欢,脸上迷蒙的笑意但眼睛深处却是晦暗不明的。那种在表面上甜美的过分的笑容其实是建立在痛苦的内在之上的。 叶尘香突然对眼前这几位女子生出些同情,但除了这些同情她也不可能会为她们多付出些别的什么东西。正所谓人各有命,有些东西确实不是靠着小小的一个她就能改变的。 目光回到那名紫衣男子的身上,那男子听见她这样问脸上笑容就更为浓郁了。 “小姑娘,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得问你为什么在湖边要叫我帮忙呢!”紫衣男子随手接过身边女子递来的酒浅浅啜饮一口。“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吧!你就是这么跟本公子说话的?” 湖边?帮忙? 叶尘香皱皱眉头往记忆深处回想,她记起来了,她记得自己为了压制体内般若的毒素跳进绿竹苑外的那个宫湖之中。在那之后确实是好像叫住了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 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她只记得那时在眼中好不容易才看清的那个黑影和后面听到的那只新鲜的曲子。 难不成,眼前这人就是那时的黑影。所谓救命恩人,后面那首曲子难不成是他演奏的? “救命恩人又怎样?我的衣服呢?还给我!” 这一身青楼女子的衣服穿在身上叶尘香总是十二分的不舒服,倒不是因为保守什么的,只是这初夏的夜里空气依旧带着凉意一身这样的清凉装扮再配上旁边从窗户外吹进来的风,怪冷的。 当然,最令叶尘香厌恶的还是这身衣服所代表的意义。 “你的,衣服?”那紫衣男子倒是没想到叶尘香这气势汹汹地提着鞭子来找他跟他提起的竟然会是这个问题。想了想,将目光落在一边的女子身上。 “她原来的衣服呢?方才,是哪位嬷嬷给她换的衣服来着?” 那被紫衣男子看在眼中的女子想了想,随即回答到。“嫣儿记得好像是楼里的琼嬷嬷,不过她那身湿透了的衣服还能穿吗?应该是被嬷嬷差人扔了吧!” 212 所谓盛世之景 “扔了?”叶尘香充满寒光的眼眸扫一眼那女子,那女子的声音便不自觉地小了下去。 “要不,嫣儿去问问?”她询问着西岐月韩。 然还不等西岐月韩回答,却是叶尘香先将大手一挥。“算了,扔了就扔了。以后有机会我会还你这个人情,告辞!”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大致也能想明白这前前后后的缘由。 虽然记忆中那个湖边的人影仍旧模糊,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她带到这里来确实不该会有别的旁人有这么快的动作。 叶尘香仔细地望着那紫衣男子,好歹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叶尘香也不能恩将仇报。 甩下这么一句话她便提步要走,可那男子却不知为何突然不依了。 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他隔着一室的旖旎风景似笑非笑地望着叶尘香。“这位姑娘,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不然呢! 叶尘香回望他,眼中一点不解同时还带着些许警惕。 “公子还有什么什么事吗?我说过这个人情我会找时机还给公子,公子这是信不过在下么?或者……” 叶尘香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原因,“公子若是觉得自己不缺这个人情,那在下懂了改日在下定然携上重金登门拜访公子。” 叶尘香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既然不想要这个人情,那能让她用银钱解决也好。 但显然,她是误解眼前这位紫衣公子的意思了。 西岐月韩唇畔勾起一丝趣味盎然的笑意,站了起来。“姑娘的意思是将在下当成那种眼中只见得到利益的街边小贩了!” 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人似乎是生气了。 叶尘香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公子的恩情,我以后再报答吧!” 感觉跟这种人说话着实麻烦,叶尘香想了想直接从腰间将那只玉笛取了下来放在了二人之间的酒桌之上。 “公子若是不信,我就先把这个东西押在公子这边。等我解决完了我的麻烦自会来向公子请罪。” 放下玉笛,她再没有迟疑转身便走。 她并未说谎,如今的她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该耽搁在这个地方。 窗外夜色浓厚,叶尘香不晓得现在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她真正担心的是,等天边破晓天亮以后就住在她房间一侧的那名丫鬟巧儿是否会发现她一夜未归的事。 她昨夜不愿惊动巧儿,自己忍着疼痛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就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她这个秘密。若是今日被巧儿发现她一夜未归那昨夜做的种种岂不是成了无用功。 行医数十载,叶尘香一直觉得自己看人的眼神挺准。这名叫巧儿的丫鬟,不知为何她从看她的第一眼便觉得此人不尽可信。原因一时想不通,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叶尘香初来东黎,实在是不想在这个当口自己又起什么波折。 所以还是快些赶回去为好。 然才刚踏出门栏,后面那人的声音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喂,小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要登门来访我,你可知道本公子住在什么地方?” 叶尘香回头看他一眼,答。“我知道,西凉九皇子,住在玉华行宫。放心,我说话算话的说会登门就会登门,就算我是个薄恩寡义之人,我的玉笛还在你手上呢!我会去找你的!” “放肆!”令叶尘香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刚回答完那紫衣男子竟然突然伸手执起桌子上的一只酒杯就朝叶尘香掷来。 这当然不是单纯地就上想要用酒杯砸砸你。那只带着微薄武灵气息的酒杯风驰电扇而来,叶尘香无法躲避只能抬手用鞭子一接。 只听得离面庞极近的地方传来一道细微的瓷器碎裂声,叶尘香松开鞭子那只可怜的酒杯就这样烈成几片碎片落在了脚下的地毯上倒是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你是什么人?奸细么?你是怎么知道本皇子的身份的?” 那人一点都不惊讶叶尘香能接下他这一招,其实也是能在身上随身携带着一根鞭子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个一点武功都没有的弱女子。 毕竟算是自己的恩人,为了往后上门请罪时能少些麻烦,叶尘香思量片刻还是打算小小地解释一下。 鞭子指了指那人的腰间。“我知道很奇怪吗?你腰上戴着的那块玉佩上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吗!” 那人随之低头,果然瞧见自己腰间的那块玉佩,这是西凉国皇子的身份证明。是每一位皇子出生之时都会有的玉佩。 “你怎么看到的?”没想到他还接着有这么一问。 叶尘香真的忍不住想要扶额叹息了,“我又不瞎……” 那人眼神一颤,终于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脸上神色如变戏法由方才的惊讶瞬间转变成初见时的浪荡不羁。 “我叫西岐月韩。”他笑了,“小姑娘,我会等着你来找我的!” “告辞!” 最后那个笑容,叶尘香双眉一展,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被阻拦地出得方才那间房间来,叶尘香只觉得自己仿佛刚出一个绮丽的梦便又坠入了一个更为浮华的世界。 一座四围样式的三城小楼便这样呈现在眼前,哪里都是光线迷蒙的彩色花灯,千百条裁剪得当的胭色轻纱缀满三层小楼的每个角落。完美地营造处此地的朦胧之感。 楼内光线不强,甚至说是有点暗,稍微站偏一点便能让人的容貌隐于那层层纱帐之后。 叶尘香往前几步将手搭在红木漆的栏杆下往下望。 只见这三成小楼围着的中央竟是一个还在往外冒着热气的水池。 池子里的水看来并不深,还有不少男男女女站在那水边拂水嬉戏。各色精巧的河灯环绕在侧,那水池的中央摆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石头。 那石头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雕琢,石头顶端竟是如镜面一般的平滑。一个巨大的金质香炉放置其上,如今正有袅袅烟雾从那香炉顶上弥漫开来。 叶尘香闻一闻,虽然与屋子里的那种重剂量的合欢香有些不同,但这炉子里燃烧着的东西也是合欢香无疑。 只是多加了些其他的香料,使得香料的香味更浓而合欢的甜味较淡而已。 叶尘香不再掩着口鼻,因为这种剂量的合欢对她来说并不造成威胁。 合欢香有催情功效但本质上还是并不同于春药的,它顶多算是能带动某些兴致的催化剂而已。对身体无害,药效也强不到能令人把持不住的地步。 放眼望去,这座不大不小的红色小楼几乎处处都是些打扮美艳笑容娇美的女子和那些深夜来此求欢的恩客们。 男人与女人的笑声交织在一处,和着那从底下传来的乐声歌声,倒是像极了古人诗词里,描述过的那种盛世之景。 这的确是青楼该有的样子,叶尘香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来到东黎了。她记得自己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的那一天,她一睁眼也是在一座青楼里这样醒了过来。 不过碧国的青楼确实没有东黎的青楼这么豪华。 当然,她从房间里出来可不是为了来看风景看美人的。她是要赶紧回家去的。 想到这里叶尘香利索地收回目光,将自己手中握着的灵木鞭藏进衣袖间叶尘香的双手离开了栏杆脚步匆忙地往小楼的楼梯而去。 迎面遇上不少勾肩搭背的男女,叶尘香只能装作没看见提着略长的裙摆低头走了过去。 她本不想惹是生非的,奈何一个长相如此美丽的女子独自行走在青楼之中想要低调做人那还是有些困难的。 原本的摸摸下巴,扯扯头发,眯着醉眼叫几声美人,一路走来这些小问题叶尘香都能忍受。 不过挥开那些人的咸猪手,她仍旧自己走着自己的路。 可奈何这些还不够到了后头却好死不死迎面来了个没长眼的醉鬼,被一众莺莺燕燕搀扶着从叶尘香的眼前经过不知为何竟然在睁眼的那一瞬间恰巧看见了叶尘香隐在过道阴影中的容貌。 “唉,美人!” 叶尘香刚让她们一行人经过,转身便要继续走自己的路。 谁料背后却突然传来这样的醉人醉语,叶尘香本不想理会的,然而才刚走上几步从后面便突然神来一只油腻腻的手就这般搭在了叶尘香的脖子上。 那时的叶尘香并没有想到太多,只是依着自己身体下意识的反应。一手拽过那只咸猪手,她一个转身手间一转便将那人的手给拧得脱了臼。 早在听见那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时叶尘香就知道自己可能是又没忍住闯了祸了。然后还不等她想其他,充斥耳间的就是那男子因痛而发出的如杀猪般的惨烈叫声。 “啊啊啊!痛痛痛!” 顿时引来整楼人的注目,叶尘香只得放手。 “你,你是哪里来的贱蹄子竟然敢对本公子动手动脚!” 颤抖着捧着自己剧痛的手,那男子被这么一闹酒早就醒了一大半。此时此刻正瞪着一双被怒火烧红了的眼看着叶尘香。“你知道我是谁吗?” 213 是你,云青石 叶尘香当然没兴趣知道他是谁,她只要知道但凡能上这种地方来寻欢作乐的人不是有钱人就是有身份的人就行了。 本不想惹麻烦,奈何麻烦总是寻上身。叶尘香皱着眉头望着眼前这一脸不愿善罢甘休模样的男子。 “你要怎么解决?” 抱着渺茫地希望问了这么一句,果不其然叶尘香随后便瞧见那男子陡然变化的脸。 “解决?你敢弄断本公子的手,本公子……” 醉意退却,跟着手上的疼痛也渐渐消退了许多,这位男子终于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样。 表情是冷了些,但这一身匀称的身材这张美艳不可方物的小脸。胸腔中那颗不死的色心又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他吞了吞口水,那只没被叶尘香扭断的手又不老实地伸了过来。 “原来是位美人啊!若是美人愿意……” 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叶尘香凌厉的一脚截断在喉咙里。 “啊!”那杀猪般的尖利叫声终究后知后觉地响了起来。 叶尘香收回方才踏在那男子肚皮上的脚,对着那仰面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的男人笑了笑。 “不好意思,可是,我不愿意!” 说完,拍拍手她一抬头便瞧见从小楼的另一边突然跑过来的几名家丁模样的人。 想来,这些应该就是这燕子楼内的家丁护院吧!于是叶尘香便没有再继续耽搁下去,扔下愣在当庭的众人她提着裙摆转身便走。 这回便不再是躲躲避避的穿行了,后头有人追叶尘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提着裙摆迈着两条大长腿就在窄窄的小楼过道里跑了起来。而过道上虽站着不少人,但大多被叶尘香方才的凶横吓得不住地后退,哪里还有不怕死地敢挡她的路。 而就在方才那处,愣在旁边的那几位青楼姑娘叶终于从久久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见那男子倒地赶忙奔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场面混乱,也不知道是哪名女子一时没有注意脚尖撞在了那男子方才被叶尘香拧得脱了臼的那只手上。立时便又引来男子的一声惨叫,“放肆,你眼睛长哪去了,没看见本公子的手疼吗?” 那站在她近处的女子莫名得了一顿臭骂却不能还口,还得小心翼翼地帮他将受伤的手给抬起来。 “呸!什么贱货!连本公子都敢惹!”单手捂着阵痛的肚子,那男子恨恨地望着叶尘香远去的背影。转头忘了一眼奔到他身边的燕子楼家丁们,顿时怒火又不由得中烧起来。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把那贱人给本公子抓回来!若是让她跑了,你们这燕子楼以后就别想再开了!” 一阵怒吼之后,家丁们只能迅速朝着叶尘香的方向追了过去。 经此一闹,方才还琴瑟和鸣莺吟燕舞的燕子楼不由得乱成一团。叶尘香一路闯过,一路响起的都是男人女人合在一起的尖叫声。 而在这混乱之中,从三楼某处的那个房间中却慢慢地踱步出一个人来。 西岐韩月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叶尘香方才留下的那个玉笛走了出来。抬起酒壶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大口美酒,他微笑地来到楼前看着下面乱作一团的燕子楼和那个已经顺利闯到了第一层的叶尘香。 “嘭”地一声,一个还盛着半壶清酒的酒壶不知从何而来正巧砸在离叶尘香才不过几尺远的地方,飞溅起的酒水溅了些在叶尘香的脸上。 叶尘香不由得抬头望去。 只见隔着三层楼的距离,上面那个据说救了她的男人正对着她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西岐月韩动动唇,无声地对叶尘香比了几个口型。然后猝不及防地,一伸手竟然将方才叶尘香押在他那里的那只碧玉长笛给凌空扔了下来。 那可是三层楼近十米的距离啊!玉笛材质脆,从这种高空摔下来不碎才怪。 叶尘香咬紧了唇,一时火气冲脑要不是离得远她如今真恨不得上去撕了西岐月韩那张欠揍的脸。她好心将玉笛留下当做往后报恩的抵押,这人竟然就这么把她的玉笛扔了下来。 那可是南师父给她的用来压制体内毒性的,对于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她也看清了他的嘴型,明白了他方才说的那句话。他说的是,小姑娘,我等着你! 小姑娘你妹! 等着我你妹! 叶尘香不敢看他太久,目光只能随着那玉笛坠落的方向而去。 看模样应该是故意的,他将玉笛这么一扔,瞄准的方向却是后面那一群追着叶尘香而来的青楼家丁那边。 捡,还是不捡! 这个问题根本用不着多想啊!当然是捡! 叶尘香狠狠地吐出一口气,长鞭从袖间抖落出来。她一甩长鞭,鞭子勾着二楼的长栏惯性带着叶尘香于半空中往那空中的玉笛迅速滑行而去。 脚下便是那些前来追她的家丁,都这个时候了叶尘香就不跟他们将什么客气了。见一个个圆溜溜的头就在下面为了飞得更快些便随意选了几个在上面跺了几脚。 听着脚下传来的一片惊叫声,叶尘香伸出手终于在那半空中那玉笛给接在了手中。 玉质坚硬,从那样高的地方落下来即便如今接着了可那力道打在掌心之中便如玄铁一般。 手掌心疼的发麻,但叶尘香却依旧不能分心,攀着长鞭往另一边飞去最后重重落在那些家丁的身后。 好歹接着了,她轻轻舒了口气将玉笛牢牢地绑在自己的腰间。 回头,楼上的西岐月韩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叶尘香却没有心思再去管他了。因为他这一闹,原本跑出包围圈只差夺门而去的叶尘香便又一次落入了这些青楼护卫的包围圈中了。 而且这次这圈子包围得更加彻底。 远远传来“嘭”的一声响,那是燕子楼大门被人关上的声音。 叶尘香回头,四周已经无路可走,如今立在她眼前的就只有上楼的那一条路了。 而且即便是这条路也有不少的青楼护卫从那窄窄的楼道朝叶尘香涌了过来。 叶尘香无奈地立在当庭,想了想只能抬起手上的鞭子往那楼道上扫去。 一鞭扫下大半的护卫,叶尘香便凌空踏着这些护卫的脊背飞身攀上了楼道的栏杆一马当先地又冲上了燕子楼二楼。 大门已经被关,想要从大门冲出去的希望渺茫叶尘香如今也只能另寻他法。她记得这燕子楼的房间里似乎是开有靠外边的窗户的。从三楼到一楼的距离她驾驭不了,可是从二楼跃到一楼这样的高度她还是可以承受的。 大门走不了那就只能寻小道了。 叶尘香是打算在二楼寻个房间,直接跃窗跑算了。 经过这样一通动乱,终于算是惊动了这燕子楼里真正的大人物。 老远便听见楼下响起个尖利的女高音,“哪里来的野鸟,竟敢在我刘妈妈的燕子楼里捣乱,不想活了!你们快给给我追,谁抓住这贱蹄子,妈妈赏他百两纹银。”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刘妈妈这话倒是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管用。听说抓住这女子便能有银子拿,那些原本被叶尘香掀倒在地的护卫竟如同打了鸡血般又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呐喊着继续朝叶尘香追来。 叶尘香本不想伤人,方才对付那些护卫也不过是将他们掀倒在地而已。面对这么多气势汹汹势要将她捉住领赏的护卫们,叶尘香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到底该不该下狠手。 然这个问题还未考虑清楚,叶尘香忙着对付后面追来的护卫一时不查竟让撞进了面前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怀抱里。 浓郁的酒味从面前传来,叶尘香凝神聚气一掌准备好就要拍下。谁料一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叶尘香愣了愣,“云青石?” 冤家路窄,叶尘香未曾想到自己这随意一撞撞见的竟然是来青楼里寻欢作乐的云青石。 让她想想,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昨日白日里这个少年貌似还吵吵闹闹地要她嫁给他吧! “呃……”瞧见叶尘香眼底赤裸裸的询问,云青石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一把抓过叶尘香手转移话题。“这个,娘子,我们先出去再说!” 说着,便拉着叶尘香闪身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 二人一进房内,云青石转身反手便将房门给栓了起来。 而待他一将房门拴好,从外头便如期而至响起了阵阵剧烈的拍门之声。 “娘子……” 栓了门,他回过头对上的就是叶尘香一双平淡无波的双眸。 叶尘香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我不是你的娘子!” 说完理也不理后面面露难色的云青石径直来到房间里另一边的窗户前,用力拍了拍窗户将原本紧闭的窗户给打了开来。 “娘子,你不要生气嘛!” 云青石跟了上来,继续不依不饶地缠着叶尘香。 “我没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叶尘香一脚踏上窗棂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云青石。 她不生气,这是实话。云青石出现在青楼关她什么事,她为什么要为这件事生气。 214 无影阁少主 “你……”云青石被她这话噎了噎然后倒也想了起来,这一路可都是他在追着叶尘香跑。叶尘香好像的确没有说过对他有意思……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叶尘香无奈地将头转了过去,“我要走了,如果你不想待在这被抓的话那也赶紧走吧!” 门外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大,虽说这门坚固吧!但二人都明白,这世上没有不能被人撞开的门只有不能撞开门的人,外头那些人估计很快就能闯进来。 “好吧,我跟你走!” 话音才落,云青石就只见得眼前女子纤弱的影子一闪叶尘香飘起的衣诀就这般甩在了他的脸上。 “哗啦!”巨大的落水声响在耳畔。 他上前一步望着那已经跳了下去的叶尘香,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登上窗棂朝着窗户下面那个在黑夜中看不清深浅的小湖跳了进去。 没错,他们这回倒是挑了个好地方那房间的窗户正巧就开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湖之上。 时至深夜,依着燕子楼的那个湖泊正是这东黎国都临川城一个名为川瑶的湖,据说此湖到了晚上便是文人雅客们眼中最美的一处风景。 湖泊并非十分大,但那不大不小的湖面上此时却飘着大大小小不下十几艘画舫。 而何为画舫,在美人之乡的东黎,这种雕琢得如此精美的画舫便是城中花魁们的卖艺之所了。 在东黎,能称得上花魁二字的高雅妓子是从来都不屑于与其他青楼姐妹们挤在一处在陆地上的青楼里卖艺的。 她们大多有自己独立的画舫,平时便在这画舫之上招待来客。一来能请得起京城花魁作陪的人非富即贵画舫之上无论是弹琴听曲还是做别的什么事情不易被人打搅,二来这也是花魁们彰显自己品味与地位的一大立足点。 远远地便有美妙的乐音不知从哪个画舫上遥遥传来,在水里打转了片刻的云青石从冰冷的湖水里探起头来伸手一抹脸上的水随即入眼的便是远处那从画舫上传来的点点幽光。那是船上灯笼发出的光。 往四周望去,只见四下的水面皆平静得可怕。他皱着眉头继续搜寻起来,他记得叶尘香才不过先他那么一时半刻跳下来不可能游得这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啊! 除非…… 他凝神看着这一片平静的湖面,不由得想到那一层。 难不成,是沉了下去? 这样的想法一旦形成便一发不可收拾,虽然叶尘香这个人确实挺讨厌的,除了长得好看外脾气也不是一般的臭。但这并不代表,他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被淹死在他眼前啊! 不行,他还是得去找找! 云青石屏住呼吸,眼看就要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谁料就在这时,身后却又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云青石……” 听着声音,好像是从后面传来的,云青石赶忙回头,看见的就是后面死死抱住一扇摇摇欲坠窗户的叶尘香。 那是燕子楼一楼临窗的一个房间,一扇雕花小窗,因为承受着叶尘香巨大的重力而稍微显得有些变形。而那如今正攀在上面的人,除了叶尘香还有谁! “云青石,你是不是傻,叫你跳下来你干嘛跳到水里去啊!” 是了,这燕子楼虽说依着川瑶湖可它毕竟只是临水而建,小楼与真正的湖岸边缘虽近但还是有那样小小的一段距离的。而这段距离,正好能够供一人侧身通过。 叶尘香轻巧地松开了雕花小窗跃到了坚实的地面上,同时敛着眸若有所思地望着正在湖里打转的云青石。 还不等云青石回答什么,她便自顾自地说开了。 “算了,跳就跳吧!既然已经出了燕子楼了,我们就各走各的路吧!后会有期!”叶尘香对着水里的云青石微微一笑,撒开腿便沿着小路往那边的小树林走了。 半个身子还浸在水中的云青石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从湖里爬上了岸一面拧着袖子上的水一面追着叶尘香的背影而去。 “唉!娘子啊!娘子!等等我!” 连月光都变得浅薄的夜晚,两个罪魁祸首就这般成功逃离了燕子楼。殊不知他们走之后燕子楼又是何等的喧闹。 不同于楼外,燕子楼一楼的某个房间内香炉里燃烧着的却是能令人神清气爽的薄荷香。 一身黑衣神色寂寥的青年正坐在桌边饮茶,那柄熟悉的宝剑就放在桌子上,即便刀刃还没出鞘也依旧散发出浓烈的杀戮之气。 也不知到底是受男子气势的影响还是被这刀刃的戾气所扰,平日里言笑晏晏一不留神便往客人们身上贴惯了的青楼姑娘们都不敢造次。只敢老老实实地站在桌边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桌边坐着的男子。 据说是昨日才回京的东黎国皇子,被当今圣上封为辰王的夜千策。 若不是那一身生人勿近的气势,这位传说中的辰王还是长得十分俊俏的。所以即便心中带着畏惧之意,这些被楼中老鸨唤进来伺候着的青楼姑娘们依旧看他看得入神。 但这位年轻的王爷,却似乎没有将一点心思放在她们的身上。 他只是那样静静地饮着茶,冷冽的目光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茶碗之内漂浮着的那几片茶叶之上。这样的他,丝毫没有来青楼寻欢作乐者该有的自觉。 当然,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位王爷今日来此可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几名全副武装的侍卫就站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前,即便外边传来那样吵闹的声响似乎都一点影响不到他们。从坐着的到站着的,整个室内没有一个敢随便地出声打搅到这位辰王殿下的清净。 而在外头闹哄哄气氛的映衬下,这房内死一般的寂静便更为明显。 “吱呀!”终于打破这一室静谧的,是一道开门的声音。 或坐或站着的青楼姑娘们趁着这个时候才敢轻轻地喘几口气,然后好奇心驱使着她们抬头看见的便是一名从外头进来的同样是侍卫打扮模样的人。 “王爷!人跑了!” 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低头喝茶的辰王终于抬起了头来,一双寒眸轻轻地搭在那传话侍卫的脸上。“怎么跑了?” 那侍卫只得继续道,“方才有一女子大闹燕子楼,他趁乱跟着一起跑了!书毅大人已经去追了!” “嗯!” “嘭”地一声,上好青瓷烧制的茶碗就那样被随意扔在了桌子上,只见黑衣的辰王一手拿过桌上放着的宝剑不过一个呼吸间人便来到了房门前开门走了出去。 而待他离开之后,那些原本站立在屋内的侍卫们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明明是那样惹眼的一群人,在外面那乱哄哄的氛围下竟然也这样悄无声息地穿过内庭出了燕子楼。 眼前光线又渐渐亮堂了起来,叶尘香抬头,原来是方才被薄云遮住的月亮又重新从云层中钻了出来。 燕子楼旁边就是一处人工种植的小树林,种的是文人雅客们最爱的绿竹。 后面依旧跟着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牛皮膏药云青石,叶尘香伸手拨开眼前的绿枝,才刚走出竹林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脖子处便不期然贴上一片冰凉。 什么人?叶尘香神色一凛。 “叶姑娘,真巧!” 有熟悉的笑声从身后的阴影处传来,叶尘香皱了皱眉头从一侧便显出一个人形来。 “是你!”叶尘香的声音中有些惊讶,“书毅。” 说话间,脖子上那刺骨的凉意消失,书毅收回兵刃同时掩去脸上的笑意将叶尘香带到了身后。 只见他偏过头,将目光落在了那黑漆漆一片的竹林之中。 “出来吧!”他将剑收回鞘,“这片竹林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无影阁少阁主,云青石。” 书毅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但却同他主子一般不用多说便能令人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森冷气势。 不知为何,听见他这样称呼云青石叶尘香竟然一点惊讶都无。 抬眼,她亦瞧着那颜色深沉的竹林。她似乎听见自己轻轻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不用惊讶,云青石身份特殊,这件事她从未怀疑过。 那个莫名出现在她窗前的少年,那个一路上总缠着她要她做他娘子的少年,云青石的目的一直都不纯。叶尘香又不傻,不可能会连这样明显的端倪都看不出来。 若是一般人,怎么可能明明武功不如她却次次都能躲过她最凌厉的攻击。 若是一般人,夜千策又怎么可能会任由着他跟着他们一道来到临川城。 若是一般人,叶尘香又怎么会在燕子楼遇上他。 心中百转千回最后都化为唇边的一声浅叹,叶尘香立在书毅身后望见对面青竹的枝叶抖了抖然后伸出来的便是一只雪白的手。 依旧是那长挂在嘴边玩世不恭的笑容,云青石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就是抓我吗?用得着这么大动干戈的吗?我出来就是!” 215 冷吗 身后的衣摆还淌着水软趴趴地拖在云青石的身后,那个眉眼熟悉的少年来到月光中脸上却带上几抹令叶尘香陌生的凌厉。 叶尘香看着他,并未说话。 包围圈渐渐围拢,叶尘香看出那是十多个打扮相近的玄衣侍卫。 不过听这四周传来的脚步声,前来围捕的人数应该远远不止这个数。还有很多隐在暗处的根本没有路面的人埋伏在周围。动用这么多人来抓一个云青石,那么这个人的正是身份定然不会太过普通。 叶尘香想起方才书毅的那个称呼,无影阁少主,什么无影阁?什么少主? 疑惑油然而生,但这个时候确实不是个能提问的好时候,于是叶尘香选择了沉默。 “夜千策呢?他就让你来抓我,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云青石鬓边的发丝上还一滴一滴地掉着水,交着手臂站在原地,他就站在离书毅还有两丈之远的地方。不远也不近,恰好是个尴尬的距离足够他突然对书毅动手也足够他再次将自己隐藏进黑暗之中。 对峙之中少年移动目光,最后竟也来到了叶尘香的身上。 “叶尘香!”他忽然开口唤出叶尘香的本名,相识了这么久这还是叶尘香第一次听见他唤她的名字。 这下再也不好继续装死了,叶尘香只能抬头迎上云青石的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便也不必开口。 少年黑濯石般的双眸在月色下熠熠生辉,直到此时他也依旧笑的开怀。 “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他道。 叶尘香默然。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云青石轻轻的笑声响在寂静的夜里,突兀而清脆,“可是我没有骗你,我家的祖训,若是看了哪位姑娘的身体就必须得娶那位姑娘为妻。辰王,他是关不住我的……” 言下之意还是在问叶尘香那个问题。 “你到底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话音缓缓落下,除了空气中传来的细微风声,叶尘香还能听到身侧书毅突然一重的呼吸声。 “叶姑娘,他说的……”是真的吗? 书毅面容巍然未动,但内心到底是震惊的。 什么叫看了叶尘香的身子,什么叫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他不知道他不在他家王爷身边的这一路,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小子若是真的非礼了叶姑娘,主子竟然还能让他活着。 他不由得转头分了些注意力在叶尘香这边,但他却没有等来叶尘香的回答。 她为什么要回答,她凭什么要回答。无论是书毅还是云青石的问题,她觉得没有必要回答。 叶尘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少年如玉般的脸庞,过了一会儿突然也笑了起来。 “云青石,为什么要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你说我,愚蠢?” “难道不是吗?”叶尘香接过他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让我一点一点地来,戳穿你的谎言,如何?” 云青石偏头笑了笑,并未说话。 他不说,那么叶尘香也就开始了。 她眯着眼睛想了想,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云青石的小镇客栈。 因为是小镇客栈,所以人并不多。 “你出现在我面前那会儿,我正在洗澡!对吧!”叶尘香开头便是这样一句,得到云青石的点头回应后她才继续说了下去。“然后,在我俩的打斗中,夜千策被吵醒了他追着你出去然后你被他抓着回来,从此以后你便开始追着我不放非说要我做你的娘子。对吧!” 叶尘香询问似的看向他,云青石也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我和夜千策都觉得所谓家训所谓求婚不过是你一个非要跟在我们身边的理由。而我,虽不晓得你到底有何等不同的身份才让夜千策允许你跟在我们身后来到来临川城,但我唯一知道的是他让你跟着就必然有他让你跟在后头的理由。”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让我跟来就是为了如今,好将我一举擒获?”云青石道。 听了他这番分析,叶尘香并不否认,但也不赞成。“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个问题你还是留着待会儿见到他时直接问他好了!” 她只是猜到大致的方向,又不是猜到了所有,她哪知道夜千策要抓云青石干什么。她连云青石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依着自己的分析的方向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所谓的要我做你的娘子,从头至尾不过是你的一个理由而已。你看,你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在用这个虚假的理由恶心我!你是觉得好玩还是天真地以为我会看在曾经那一路相处的交情上救你一回啊?那你可赌错了,我和夜千策的交情可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深,他若是对你有什么企图我是连一丢丢忙都帮不上的。” 叶尘香浅笑地望着他,“现在明白了吗?云青石?” 随着叶尘香步子的后退,四周随之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云青石眉头一拧,还未及反应便有数把寒刀从四周的黑暗中迅速伸出抵在云青石周身的几处要害之间。 兵刃贴在皮肤上是冰一般的寒,原本立在叶尘香身侧偏后的书毅见状立即上前长剑一挥便架在了云青石的脖颈之间。 “叶尘香,你,你骗我!” 终于明白过来的云青石恍然大悟,可周身受制无论他再怎么愤怒也已经失了先机。再怎么生气又怎样,落在书毅手中的云青石还能将她叶尘香怎样不成。 一阵夜风吹来,叶尘香抬手裹紧了身上薄薄的衣物。 “呦!瞧你这话说的,我骗你,你不一直都在骗我吗?年轻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不要老是想着搞事情。” 什么?搞什么事情? 叶尘香话都没说完,书毅那求知若渴的眼神便瞟了过来惊得叶尘香迅速改口。“年轻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姜还是老的辣啊?要是听说过,估计你也就不会这么容易就中计了!” 即便是在月光之下,云青石脸上的铁青也是肉眼可见的。 “你刚才跟我说这么多,你是故意的,故意让我放松对他们的防备!” 还没傻到家,叶尘香点点头。她早就察觉到围在这四周的刺客远远不止方才见到的那么几个人。想必连她都能察觉到了,云青石应该也能察觉到。 只是这个孩子还是太过年轻啊!被她三言两语忽悠着竟然真的就放松了对周围之人的警惕,到底是真傻还是涉世不深经验不足。 和叶尘香这种老油条一比较顿生距离。 眼见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云青石就这样被人捉住,卸了武器被扭送到叶尘香跟前。叶尘香想了想,还是决定再跟他说说。 “其实如果不是你老缠着我非要让我做你娘子我还是能对这种事情闭目不见的。但是你天天用这种破事来烦我,我很烦恼的。无论是什么时候女人都是要面子的,你这一天到晚跟人宣传你看过我洗澡,这样真的很令人讨厌!” “什么!”这边云青石还没反应,那边书毅倒是先炸毛了,一把将那少年提在手里他郑重地对叶尘香道。“请叶姑娘放心,这小子我会让他知道什么人该不该惹!” 说完抬头不晓得看见了谁,提起云青石便将其带了下去。 留下有些莫名其妙的叶尘香,“唉,你,不是……” 这话什么意思,他要把云青石怎么着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要乱攀关系好不好! 但不管怎么说,今夜这里的麻烦算是解决妥了,但是玉华行宫里还有个更麻烦的麻烦在等着她解决了。她还是先走为上。 正这样想着,叶尘香一回头,不期然却碰上一个熟悉的面孔。 不知何时竟来到了她身后的,夜千策? “方才,就是你大闹了燕子楼?”莫名其妙地又来了这样一问,且发问的还是大名鼎鼎的辰王夜千策。 好歹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强龙还不压低头蛇呢!对于夜千策,叶尘香还是觉得客气些比较好。小声地回答了,“好像,是吧!” “为何穿成这样?”他继续又问。 叶尘香低头瞧瞧自己的身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跟他说,她这衣服是被别人趁她昏迷之时给拔=扒下来换了吧! “我,这样穿,凉快啊!” 随口胡诌的理由刚说完,从湖的那边便顺势吹过来一阵凉风,叶尘香向来怕冷被这凉风一吹一时没有忍住便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待她反应过来后抬头,便瞧见夜千策唇边那一丝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浅薄的笑意。 夜千策笑了?叶尘香有些不敢相信,且待她再次睁眼去看时方才那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也不知为何悄然不见。 可能是看错了吧!她这样想着便没有继续深究下去。 “冷吗?” 夜千策垂眸,望着这发髻凌乱且只穿着一身薄得几近透明纱衣的叶尘香。突然抬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扔给了叶尘香。“穿上!” 连让衣服给人穿时的话语都仿佛带着一丝冷意。 216 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叶尘香望望周围见大家都各忙各的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这才哆哆嗦嗦地赶忙将衣服给穿了起来。 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先矜持一下,但那阵寒风吹来,确实是冷啊! 不穿白不穿,她才不要被冻死在这初夏的夜风中。 果然怕冷,趁着叶尘香系绳子的空当夜千策悄无声息地往前几步来到叶尘香的跟前。 不知为何,看着如今的叶尘香他倒是想起从前还在碧国的叶尘香来。那时的她可从来不会穿这么薄的衣物,每次出门她都要将自己围成个包子似乎与那冬日里的风有仇似的。 于是,从那个时候他便知晓,叶尘香是何等的怕冷。 而这厢终于系好带子的叶尘香一抬头,不期然对上的就是夜千策的一双离得过分近的漆黑双眸。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避开这尴尬的距离,谁料一退腰间却突然横插过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禁锢在这距离之上。 叶尘香动了动眼睛,一手抵在夜千策的胸前一手揪住了自己衣服的领口。 望着这近在咫尺,在月光下显得过分美好的男子脸庞叶尘香吞了吞口水不知为何连心脏的跳动似乎都快了几分。 “夜千策,你,你干嘛?我还有事,我还得回去!我,赶时间……” “我送你。”夜千策的话语声依旧冷漠,但这个提议,送她回家这怎么可能会是夜千策一个王爷该干的事。 叶尘香迅速摇头,挥灭自己心中那莫名其妙升腾起来的期待。“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拒绝的话还未说得完全,便被夜千策打断。 “你不认识路。” 咳!叶尘香眨了眨眼睛,想要否认,可仔细回忆了一下便无奈地发现她似乎,好像,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从前在碧国有原主关于碧国王京道路的记忆她去哪都是畅通无阻的,可如今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临川城,叶尘香难过地发现夜千策说的是实话。 她不路痴,但她也不是导航仪要在这个比桐城大了将近两倍的临川城准确地寻找到回玉华行宫的路。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叶尘香抬头无言地看着夜千策,她不回答,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而夜千策又怎能瞧不出她此时的尴尬,废话也就不多说了只道了句“抱紧我”便一把将叶尘香揽进了怀里轻功纵横带着叶尘香跃入了皇城茫茫的夜色之中。 叶尘香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一切动作都是身体最原本的反应。等她回过神来后,便发现自己已经整个贴在了夜千策的怀中。 呃…… 既然都已经上路了,那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叶尘香默默地伸出手再往夜千策怀里蹭了蹭。 即使穿着夜千策分给她的那件披风她还是冷啊!这并非全是夜风的功劳,还有方才般若毒发引起的些许身体不适。 她想起上次毒发时的情景,也有这么一段时间的不适。就像是谁往她怀里塞了一把寒风,一直在她的体内打转似的。她原本就怕冷,受到这个影响后便更加怕冷了。 当然,这可是夜千策的怀抱,她还是不敢太过放肆手脚还是相对规矩地轻轻揽着夜千策。 可她在明亮月光下越来越显青紫的嘴唇还是落在了夜千策眼中。 “还冷么?” 呼啸而过的夜风里传来夜千策的声音,叶尘香这回反应倒是慢了许多正要摇头谁料腰间手臂又是一紧。然后昏暗光线中,她又感觉夜千策的另一只挪到了她的膝盖之下。他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是的,这便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当然这已经不是夜千策第一次这么抱着她了。只是被风吹得发丝加神识一起凌乱的叶尘香还是有些懵。 “你干什么?”她问,小小的手掌已经挪到了夜千策的胸膛上只差一推便能将他从她身边推开来。只是怕冷的叶尘香却偏生眷恋那一点点温暖,迟迟没有出手。 而夜千策当然也发现得了她的企图,他并未去阻止。“不是冷么!冷还这么多话!” “啊?”这好像不是夜千策平日里该有的说话风格啊!叶尘香又一次懵了! “别动!”不知为何,夜千策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 莫非是又发生了什么状况? 于是叶尘香很配合地依言窝在他温暖的怀里一动没动。 这一配合,她便配合到底了。只是左等右等等到她最后莫名其妙在夜千策的怀中睡着过去她也不晓得那夜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因为一夜奔波太累,抑或是夜千策的怀抱太过安逸温暖。叶尘香竟然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睡了过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一觉便睡到大天亮,等她突然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睁眼看见的就是从窗外透进来的明亮天光。 院子里似乎还有人影在走动,丫鬟巧儿那熟悉的曲调从门缝间传进房内。 坐起身子来的伸手捶捶自个的脑袋,只觉得昨夜发生的那些仿若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若不是因为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从燕子楼里穿回来的红色长裙,她还真可能会以为那是一场梦。 “叶小姐,叶小姐你醒了吗?” 歌声停歇,房门外传来巧儿询问的声音。“小姐今晨想吃些什么?巧儿去给你做!” 见屋内叶尘香没有答应,从门外传来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叶小姐!” 她才刚喊出这么一句,“吱呀”一声轻响巧儿抬头便见着门框中站着裹着外衣站在她面前一副睡眼惺忪模样的叶尘香。 “吃面!”漫不经心地扔下这二字,叶尘香抬手,“嘭”地一声便又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唯留下脸色阴沉的巧儿站在原地,方才的融融笑意已然消失不见在叶尘香关门的瞬间便转化一抹不屑一抹轻视还有八分的嘲讽。 “好!”明明脸上做着那样的表情,可回答的声音却是甜甜的。 巧儿瞥了一眼天边那团圆圆的红日,提裙往膳房而去。 房内,褪去身上那太过妖媚的长裙,叶尘香从包袱里寻出一套自己穿惯了的衣物出来换上。系好扣子,瞥一眼那被随意扔在地上的红色长裙。 她亲声叹了口气,那根完好无损的玉笛还安放在桌子之上。 “西岐月韩?”叶尘香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西凉……” 对于她来说西凉这个国名可要比西岐月韩那个人名念出来响亮得多。 千渊大陆上五个大国,东黎国,宣国,北越国,南齐国,最后一个便是西凉! 来自西凉的九皇子,西岐月韩。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尘香细细想想,她毕竟初来乍到还是等见着裴凌之后再问问他吧! 一顿早饭的时间便如此囫囵过去,叶尘香趁着巧儿去取膳食的空当将昨夜那从燕子楼里带来的衣服扔进了门前那个无名湖中。 宫湖纵横这一片区域之中,与之相邻相交的院落宫室不知有多少真是个毁尸灭迹的好去处。就算被人瞧见了,也没有谁会把这东西往某个特定的人身上想。 毕竟这厢住的人多啊!且大都是些来自各国的权贵,想必也没有哪个人敢随口胡言吧! 用完早饭,便是晌午,叶尘香算了算日子离那所谓的千渊武灵大赛开始还有那么几天。而如今空下来的这几天,一来是因为还有些偏远地区的参赛代表没有到,二来也是为了给这些个远道而来劳累奔波了一路的参赛者们一个修整的时间。 闲聊之中,叶尘香也听得巧儿说起关于这玉华行宫的事情。这本是个寂寥的宫殿,一年到头也只有等东黎皇帝老儿想起才且来此游玩才能的着十几二十天的热闹。等那短短的热闹过了,这玉华行宫跟着也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这回是赶上武陵大会举行,不然这玉华行宫不晓得还要积上多久的灰!依巧儿看呐!若要论好看那还是宫里的宫室要好看些!”少女言笑晏晏,言语中难免流露出几丝对东黎宫廷的向往。 叶尘香无事,便闲着和她扯了几句。 “哦!宫里的宫室,你进过宫?” “这……”叶尘香眼尖,看似不经意间便将正在擦桌子的巧儿的一点愣神尽收于眼底。 “怎么会!”愣神之后,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连擦桌子的动作都有了细微的变化,她变得有些急促。“巧儿自小在宫外长大,一直便是这玉华行宫的扫洒宫女,哪里去过宫里头。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吩咐,那巧儿就先下去了!” 仿佛是因为她这一席话,叶尘香这才抬起正眼来瞟了她一眼。挥了挥手,“去吧!你去忙你的吧!” 巧儿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房门亦被她带上。 叶尘香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听着那稍显急切的脚步声她便知晓这个小丫头很不对劲。 叶尘香不算太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但也不是绝对否认它。 217 再遇灵罗 敌意从不会莫名其妙生成,她会在看这个巧儿姑娘第一眼之时便生敌意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那是一种,莫名的怪异。 她说她是从未出过这玉华行宫的扫洒宫女,可那举手投足进退有序之间萦绕在她周身的气质那不该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行宫宫女所能拥有的。 她说她没有去过东黎国皇宫,可一说到行宫与皇城的差距,她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自豪与熟捻却也是不会骗人的。 这个叫巧儿的小宫女,到底在向她隐瞒着什么东西?叶尘香不得而知,然此时此刻倒也不用过分忧心巧儿的问题,她来到她身边若是真有目的总有一天是会露出马脚的。 而叶尘香如今要做的,不过是看着看看她到底有何目的而已。 饭后休憩片刻,她便又想到了住的不远的裴凌。 正有要去拜访他的打算,谁料还未来得及动身裴凌竟是自己率先找上门来了。 许是军人出身的缘故,裴凌连穿着打扮都与旁人有很大区别。用叶尘香的话来说,明明是贵族公子却偏爱朴素的打扮。一身纯色的青色劲装,连一头青丝也不过用一根白色的发带随意系在脑后。 一个真富贵却朴素的裴凌,再加上一个假富贵真朴素的叶尘香。 这两人行走在这各国贵人云集的玉华行宫堪称一道夺目的风景。 夜里寂静的玉华行宫在日头升起来之后渐渐也热闹了起来,身旁各处都是走来走去的人影。有时是正在急急忙忙地做着自己事情的仆从,有时则是几位衣着华贵言笑晏晏地从他们身旁经过的贵族小姐公子。 经过一夜的时间,未名湖水早已恢复了平日的宁静。碧蓝的湖水倒影着天空的白云,太阳将其的光辉洒在其上折射出几道五彩的光。 “裴将军可知晓,这玉华行宫内可居住着这样一号人?” 远远的透过花木,有女子平淡的声音传来无端地惊起栖息在湖边一丛矮木中的两只小雀。 小雀相互交叉着冲天而去,木叶渐渐稀疏随后显现出来的是裴凌的脸。 “西岐月韩?”这四个字从裴凌的口中冒出来,却又似乎带上了些什么别的情绪。“为什么会想问这个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总给人一种听起来很是舒服的感觉。 叶尘香看着远方那朝高出飞去的小雀,抿唇一笑。“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只是曾经欠这个人人一个人情,人情,总得找个机会还上吧!” “人情?”裴凌的脸色稍有变化,沉思了片刻,而后才继续道。“在下身在碧国西凉国的事情并不容易知道太多,不过关于这位西岐月韩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传闻的。” 裴凌知晓的东西真的不算多,但那样一些东西他亦全数给叶尘香说了。 传闻中的西凉国九皇子西岐月韩是个流传众国名副其实的浪荡子。 何为浪荡子? 往高里说就是风流,而通俗些讲就是好色。 身为一国皇子,旁人最熟知的不是他的才,也不是他的貌而是他那拈花惹草的风流韵事。 传说九皇子西岐月韩不善政事却最擅长出门喝花酒。在西凉国京都有花街一十二条,九皇子西岐月韩长年混迹于那烟花柳巷之地几乎都成了西凉国都青楼生意的招牌。 或许在裴凌的眼中,像西岐月韩这种没有人生目标每天都只知道沉浸在声色犬马中混吃等死的人留在这个世界上是无用的。 所以对于他,裴凌也不由得在言辞上有些偏颇。 “你怎么会,欠上他的人情。”讲述完结,末了,裴凌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而叶尘香也没有掩饰的打算,便实话同他说了。“他也算是,无意中救了我的性命吧!不过既然承恩与他,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人情我总归是要还的。” 她从来没有白白受人恩典的习惯,但关于怎样还这个人情她此时却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 算了,大不了就先欠着吧!欠着欠着,指不定哪天就碰上机会还了。 叶尘香的心宽得很,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与裴凌一同漫步在这微醺的日光之中。 这本该是多么宁静的一幅画面啊!但冷不丁飞过来的一只羽箭却打破了这一切。 “小心!”耳畔炸开一声轻吼,叶尘香与裴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双双反应了过来。一左一右二人配合得当,迅速闪开。 那支裹挟着轻风的箭羽就这般从他们二人的中间生生飞过,在继续飞行了一段时间后深深地钉进了他们后面不远处的一株小树的树干之中。 二人看去,只见钉在树干上的羽箭尾羽还在微微地颤动,自此一点便足以看出这支箭的威力之大。 “是谁?”是谁这么不长眼,胆敢在这个时候突然偷袭她叶尘香。 顺着羽箭飞来的方向,叶尘香抬眸看去。 只见稀疏的花叶间显出轮廓来的是一个靠近湖边的小亭子,亭子檐角上挂着的铜铃还在风中铃铃作响,和着从亭子内传来的阵阵女子的笑声。当真是清脆得如银铃一般。 叶尘香不知道她们到底在玩什么游戏,但这样一支飞来横箭险些伤了她和裴凌这种事情要让她忍气吞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法那是不可能的。 正巧这时从那边渐渐走过来一个人影,用手拨开重重花叶一双带着探究的双眸在那树枝后望着立在这边的叶尘香。 他道,“喂!你是谁?刚才看到一支从那里射过来的箭吗?” 等看清这里站着的两人之后,他将叶尘香与裴凌从头打量到脚最后一张口语气中丝毫没有做错事之人该有的歉意反而还带着一丝趾高气扬的意味。 见叶尘香与裴凌没有回答,他脸上的表情就更为不耐烦了。站在那小树丛挡住的荆棘之后带些傲慢与焦急地瞪着叶尘香与裴凌。“唉,你们听到我说话了吗?若是看到了那支箭那就快快将箭给我拿来。那边的公主小姐们还急着要用呢!” 叶尘香动了动眼珠,侧头与裴凌对视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趣味,看这情况感情这位小厮是将他们也当做这玉华行宫里伺候的下人了。 那好,那她就去给他将那支箭给寻过来。 叶尘香转身来到不远处那棵小树跟前一把将那嵌入树干的箭头给拔了出来,拿着它来到了那小厮跟前。 “拿来!”见叶尘香这么听话,这小厮倒是更为趾高气扬了远远地便朝叶尘香伸出手来。“快拿来,你磨磨蹭蹭什么呢?” 这话才刚说完,他便见得眼前一个细又长的黑影呼啸而来正巧擦着他的脸庞而过。 那是什么? 他低头一看叶尘香已然空空如也的手掌,显然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叶尘香方才扔的是什么东西,不偏不倚叶尘香方才扔的就是那支羽箭。 从后头传来几声惊叫,然后便是短暂的沉默,而等这最初的沉默过去之后从那边传来的便是那些自官家小姐们口中流传出来的怒喝。 “这只箭是谁的?” “这支箭是从哪里来的?” “谁,谁在那?” …… 方才欢快而刺耳的笑声终于停歇,叶尘香轻轻一笑并没有继续逗留下去的准备转身跟着裴凌便要离开。 然那箭的主人又如何会肯,远远瞧见叶尘香在稀疏花木间显出的人影。她迅速抽箭搭弓又是一支箭朝叶尘香这个方向飞了过来。 这回她便再也没有得着叶尘香的温柔以待了,见又有一支箭射来,叶尘香抬手朝着那支羽箭上去便是一鞭。灵木鞭之威还不至于挡不住这么一只羽箭,羽箭应声而断残骸落进草丛间悄无声息。 “你是什么人?” 见自己射出去的箭还未来得及穿过那木叶的屏障便被从那头伸出来的一截鞭子从中一击而断。这边射箭的少女不乐意了,把着长弓一指叶尘香所在的方向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来人,将那片矮林子给本小姐围了,把里面的人都给本小姐带出来!” 原本围在当下的侍卫们迅速动作,不一会儿便从小树林之中带出了叶尘香与裴凌。 “是你!”没料到他们一出现,最先开口的人竟不是那位趾高气扬的小姐,而是一个令叶尘香听在耳畔感觉有些熟悉的声音。 叶尘香抬头,双眸在亭子里环视一圈最后她将视线定格在以为蓝衣少女的身上。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敌意,叶尘香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果真是冤家路窄啊,这位率先出声的少女不是旁人,竟然是她曾经在碧国见过的那位来自朝云国的朝云国灵罗公主,上官柔蓝! 叶尘香与她说不上有什么交情,现今唯一能记起的就是那时候这位柔蓝公主无时不刻对她展现出来的炽热敌意。 那股不明来由却目标坚定的敌意,为什么会从一个对叶尘香来说全然陌生的女子身上看到。叶尘香那时便不甚明白现在也就依旧不明白。 遥遥地望着那边愕然望着她的上官柔蓝,叶尘香自是会以微微一笑。“灵罗公主,好久不见!” 218 果然有问题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方才那位气势颇足的女子立时便将利刃似的目光投向了上官柔蓝。 上官柔蓝似是不太敢惹那位女子,赶忙解释了起来。“我,叶尘香你少在这里给我攀关系,说,方才那支箭是不是你扔回来的?” 不错,好计谋啊!祸水东引! 叶尘香微笑地看着那位连上官柔蓝都不得不巴结的女子,轻声答道。“是!” 话毕,谁料想那女子竟然从一边侍从抱着的箭匣中抽出三根带着锋利箭头的羽箭,弯弓搭箭三只箭皆直直地对准着叶尘香。 “很好!”女子的声音中明显带着难以压抑的怒意,“好啊,既然你这么厉害那本小姐就再送你一箭若是你能全部躲过那今日的事本小姐便既往不咎。” 清脆的话语停歇,随之而来的便是几道破空之声。三支利箭齐齐朝着叶尘香射来,叶尘香不由得神色一凛。从袖间抖了抖长鞭,正要出手,可还未及她出手从一侧便伸过来一根还带着几簇绿叶的树枝。树枝囫囵一扫,只用片刻便将三支利箭给扫落在地。 “够了!”沉闷的声音从一侧响起,声音的主人是裴凌。 叶尘香回头看着手中还执着那不知从哪棵小树上折下来的树枝的裴凌,神情顿时有些惊讶。 她见过温文尔雅的裴凌,也见过神情肃穆的裴凌,但记忆中却从来没有关于裴凌生气的任何记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裴凌生气的样子。 那一双平易近人,时时刻刻总带着些温情脉脉的眼眸此刻已然被冬日的寒霜覆盖。被寒霜覆盖的双眼扫向那边亭子上站立着的众位小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也令人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怒意。 “林小姐,叶尘香再不济也是我碧国之人,如今亦是代表我碧国出战的武灵大赛代表林小姐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我碧国之人出手这样是否有些不妥!” 叶尘香原本还想说些什么来缓和缓和裴凌此刻身上的怒气,谁料话还没出口便被裴凌扫过来警告的一眼给堵了回去。 莫名的,她竟是明白了裴凌那一眼的意思。 他叫她忍着,似乎是不太赞成她与这位不明身份的林小姐对上。 叶尘香老老实实地住了口,可心底却又不免怀疑起这位林姓小姐的身份来。她们称她小姐,定然不会是想公主一般金贵的身份,可身为朝云国公主的上官柔蓝却似乎很是害怕这个女子。 那她的地位定然也不会比一个小国的公主低。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叶尘香还未想清楚这个问题,耳畔便遥遥响起那女子清脆的笑声。 “好!既然,这位公子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本小姐也就不追究了!只是……”她顿了顿,“我记住你们了!” 她虽然笑着,可眼中带着的敌意却丝毫未减。 叶尘香不得反驳便被终于冷静下来的裴凌一把拉走。他走得极快,拉着叶尘香不过几步便又将身形隐入了那重重花草障木之后。 直到那边的喧闹声远远地半点听不见,他才放开叶尘香的手。 “我,是不是闯什么祸了?”总觉得自己惹的事让别人擦屁股的叶尘香万感抱歉,而这一路裴凌又半句话都不多说一看就是还在气头上。 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叶尘香意识到他生气应该也是在生她的气。 叶尘香想了想,终是忍不了心中的愧疚所以在二人终于停下脚步之后小心翼翼地问出此句。 衣诀轻飘扫过小道旁浅浅的小草,“啪”地一声,是裴凌终于将方才拦下那位林小姐射出来的三只羽箭的那截树枝。 裴凌回过头,方才那严肃的表情渐渐退却脸上依旧是她看惯的温和笑容。但这笑容到底与之前是不一样的了。 “也不算闯祸,但以后你做人做事还是需得改改!”他的眼眸在对上叶尘香之后似乎多了几丝无奈,确实,叶尘香这个女子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女子都都不一样。但正因为这些不一样,她才更为容易得罪一些不该得罪的人。 “哦!”叶尘香小声地应下,并慢慢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叶尘香是从来都不屑于旁人的目光的,但是今日不知为何听到裴凌这般小心地呵责她竟然让她心中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 明明在生气她方才的鲁莽行事,但他却忍着自己的脾气为她解决麻烦。即便是在呵责她的时候也明显地令人感受到他语气中的无奈。 叶尘香前世是个孤儿,从来就不知道拥有亲人的感觉。但在这个时候,她面对这样的裴凌却无端地想起两个字,亲人。 这个时刻的裴凌真像。真像一个正在教训自家闯祸的小妹妹一般。 叶尘香嘴上没有表示,但心里到底是暖了一暖。 而她所不知晓的是这一些小动作看在裴凌的却是另外一种理解。这幅知晓自己做错的事情的模样竟是无端地令人觉得可爱。 可爱得竟在不知不觉中彻底化解了裴凌胸中那腔在方才积蓄出来的怒气。他陡然发现自己已经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了,只能摇了摇头然后慢慢伸出手来拍了拍叶尘香的肩膀。 “不用这样,这本不是你的错。只是,如今你是代表碧国来到这玉华行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家国,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过在意才好!” 一言道尽小国的辛酸苦楚。 其实这才是最正常不过的现状,叶尘香与裴凌虽是代表一国而来。但实际上在这玉华行宫二人的身份其实并算不上什么。 千渊众国,一共有五个大国以及五大国辖下的十个附属小国。碧国只是十个附属小国中最为普通的一个,这玉华行宫中随便出来一个公主皇子在身份上便能将他们压得死死的。 试问,一个公主和一个所谓的相府庶女对上就算闹到东黎帝君的面前东黎帝君是会偏向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 想到这个问题,叶尘香只得沉默。她似乎又有些忘了,她已经不是在自己以前的那个世界了,那个崇尚人人平等的世界已经离她很遥远很遥远了。 既来之则安之,无论怎么说裴凌对她说这些也是为了她好。她确实需要,好好改改自己这脾气了。 想到这里,叶尘香又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直来直去的脾气总归不好,直接对上这些目中无人的小姐们也太过吃亏。她不介意以后在闹这种矛盾的时候玩点阴的…… 咳咳,当然,这种企图是万万不能让裴凌知晓的。 抬头望见裴凌那温和的目光,叶尘香收了脸上浅浅的笑意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嗯,我以后,慢慢改……” 见她表情如此诚恳,裴凌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好,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准备吧!今夜第一次进东黎皇宫不如等着我,同我一道吧!” “嗯!好!”等回答完之后叶尘香才猛然察觉到不对,两只眼睛立时瞪得圆圆的。“唉!不对,你刚才说什么?进宫?什么进宫?” 裴凌奇怪地望着她,“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叶尘香这下是真的诚恳了,诚恳地不知道。 裴凌想了想,这才从身上找出来一封红色的帖子递给叶尘香看。“我也是今日早晨才收到的帖子,说是东黎帝君见前来参赛的人都到得差不多的便想在今夜在宫里为众位从别国远道而来的参赛选手们接风洗尘。怎么,你没接到帖子吗?” 笑话,她这像是接到了帖子的模样吗? 不知忽然想到什么,叶尘香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玉华行宫,会给每个入住的人都配上一个伺候的宫人么?” 裴凌虽不明白叶尘香为何会在这时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他也瞧得出叶尘香此时对这个答案的急切。 “没有。”他的回答简洁明了,“玉华行宫不会安排伺候的宫人,不过大部分皇子公主都是自己从本国带来了随行伺候的人。” 就像他,这次出行为了方便也从碧国带来了两名小厮。但这样的待遇,叶尘香是没有,她本就是家中最不受宠的庶女又被相爷夫人那般厌恶谁又会想到要给她配个伺候的人呢! “没有?”叶尘香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声音中带着些笃定。 是了,玉华行宫中根本不会给每个住进来的人都配上伺候宫人,可是她的院落里却莫名其妙自己出现了一个自称是玉华行宫宫人的巧儿。 这位总是令她觉得不安的巧儿,这位总是露出这样那样马脚的丫鬟,原来真的是有目的而来的啊! 对于此事叶尘香没有惊讶,因为早就发现了不对劲。 但此刻的她却又有些神思凝重,到底是谁有这么神通广大,在她来到东黎京都的第一天就往她身边安插了这样一个棋子。 而她,又是怎样招惹到了这个人? 叶尘香越想,便越觉得惊心。她还真是命途多舛,在哪里都是无与伦比的招灾体质。 219 林锦云,不一般 “叶尘香,你怎么了?”站在一边老久将叶尘香一切小动作尽收眼底的裴凌终于忍不住发了问。 听到他的声音叶尘香这才反应过来,将那帖子往裴凌的手中一塞。 “好,如今我知道了,今夜便一同入宫吧!” 说完,便摇摇手与裴凌各自告辞而去。 回到绿竹苑,她一进门便瞧见正站在庭院中晾衣服的巧儿。 玉华行宫虽大,但绿竹苑却并不大,不过草草一个院落几间房间又没有什么花园空地,是以巧儿将衣服挂在此处也没有什么不好。 往日的叶尘香定然是不会将心思放在这些小事之上的,但如今毕竟不同知晓巧儿隐藏了身份叶尘香不由得便多看了她几眼。 能将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做的这样好,看来以前应该也没有少做过粗活。 且能对东黎皇宫如此感情深厚,那她定然与东黎皇宫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叶尘香就站在门前,背对着她的巧儿似乎并未发现一直在她身后观望她的叶尘香。仍旧欢快地干着自己的活,这样一幅模样真是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没有。 叶尘香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就戳穿她,至少她目前还未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要戳穿怎么着也得等到她查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再说。 叶尘香不晓得她将今夜有进宫之宴的事情隐瞒起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是她不小心忘了这事还是她身后那位不想让她进宫。 当然目前这些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今夜必须进宫,那那方由宫里发来的帖子她总要从巧儿的手中将她弄到。 恰好此时巧儿刚将盆里的衣物晾完,弯腰端起盆子一回头冷不防便瞧见静静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叶尘香。顿时便被吓了一跳。 “叶,叶小姐!你回来了!”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很快便被掩藏在了甜美的笑意之后,若不是叶尘香特意观察还真察觉不到这点异样。 “巧儿,巧儿去给你倒茶?” 巧儿似乎也抓不准叶尘香为何会突然露出这样一幅表情,那一双冷然的眼眸就这样看着她到底让她心生了几分胆怯。 等她察觉到自己心底的这点害怕后,马上又自己在心底嘲笑起自己如今的小胆量来。她的年岁还要比叶尘香大,想叶尘香这样女孩在她眼中大多是谙事还不深的,好对付得很。 看她这幅模样,莫不是在外头遇上些什么事吧! 仿佛正是为了证实她的判断,叶尘香迈起长腿走进门来一伸手便将她手中抱着的木盆给掀翻在了地上。 “哎呦!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现自己似乎猜的不差,巧儿心中总算是放心了下来。连摔在地上的木盆也顾不得捡便匆匆跟着叶尘香进了屋。 “叶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说出来,巧儿也能为你出出主意不是!” 有这么好的和叶尘香套近乎的机会,巧儿怎能放过立马摆出一副亲昵的样子朝叶尘香凑了过来。“小姐,看你这样子,可是被别的什么人给欺负了?” 话才刚说完,平地响起的就是叶尘香拍起桌子发出来的巨响。 “欺负,谁能欺负我?她又什么资格欺负我!”叶尘香瞪大了眼睛,恨恨地盯着身边探出头来的巧儿。“虽然这是她东黎的地方,可到底也是个将公道的地方。那位什么林小姐,她到底是何来头,往道上射箭她还有理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巧儿唇畔缓缓弯起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弧度。 她突然伸手轻轻地搭在了叶尘香的肩膀之上,“林小姐?小姐,原来是遇上了她!” “哦!你认识她?她到底是何方圣神在这玉华行宫之内做事也这样不懂收敛!”叶尘香依旧是一副正在生气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看似不经意却无一不往巧儿往她需要的方向一点一点引导过去。 关于方才那位林小姐,她原本也并不打算了解得太过深入。那她的事说事也是为了能让巧儿有迹可循从而更为相信她说的话而已,未曾想巧儿似乎也听说过林小姐这个人。 那倒是也不妨听听。 “小姐来自碧国,估计也是没有听说过这位林小姐的,但在这东黎京都这位林小姐可算得上是京城名媛能排的上头几号的人。即便在当今圣上眼中,身份地位也是不一般的。”见叶尘香的好奇心被勾起,巧儿哪里还有不继续说下去的理由。 “哦!”叶尘香像是真的被她说的这些东西吸引,脸上神情也缓和了许多却是迫不及待地继续问了下去。“那你倒是跟我说说,她是怎么样一个不一般法。” 巧儿言笑晏晏,一点一点地同叶尘香叙述起来。 “这位林小姐,姓林,名锦云是当今东黎国相林坤的独女。其父林坤现今正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臣子之一,就在千年林家还有个女儿嫁进宫闱不过短短两年便连升几级如今已然被封为尊贵的皇贵妃了。而这位林贵妃便是这位林家小姐的堂姐,二人几乎一同长大林贵妃对这位堂妹自是关爱有加。一边有宫里的贵人扶持一边又有权倾朝野的国相大人宠着,这位林小姐在京城可是位能横着走的人。如今也只有宫里的那几位公主与里郡王府家的鸢郡主能够与其争锋。” 原来是这样显赫的身份,怪不得能在玉华行宫做出这样嚣张的事情,也怪不得身为一国公主的上官柔蓝也会对她低声下气。 叶尘香抬眼瞧见近在咫尺的巧儿,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事情做。 看似不屑地收回目光,她端起桌上的茶碗细细啜饮了一口。“就算这样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就这样让她随意欺辱吗?听她说今夜宫中似乎有夜宴,说是这玉华行宫众国住着的人都要去,她是不是也会去?” 叶尘香抬起头,探究而明亮的眼眸紧紧地锁住巧儿丝毫没有放过她任何的小动作。 确实,在听到叶尘香这席话之后,巧儿的脸色有了一丝动荡。但毕竟是个大风大浪经历多了的奴才,动摇不过片刻便立即巧妙地恢复了自然。 巧儿这才像是恍然想起这事,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叶尘香说。“啊!叶小姐,巧儿记起来了,今日晨时去膳房确实是有人讲一封帖子交给巧儿,要巧儿连同膳食一并带回来交给小姐。” “然后呢?”叶尘香问。 “恰巧路上碰上个熟识的宫女便站在一处聊了几句竟然不留神将此事给忘了,巧儿这就去将那封请帖拿来交给小姐。” 说完,也不等叶尘香作何反应,巧儿立马便往外走了去。 看那焦急的模样,竟有些像是在逃跑。 而在她的身后,方才还敛眉笑着的叶尘香脸上已然在她转身的瞬间没了那笑意,余下的就只有最为寂静的冷然。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帖子之事确实是这位巧儿丫鬟刻意隐藏了起来的。 当然,被叶尘香这样一闹,她除了将藏起来的那封帖子拿出来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只是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巧儿背后之人非是不让她进宫呢? 她若是进宫了,又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么? 叶尘香突然不想再继续往下想了,反正这次夜宴她总是要去的,想要知道会发生什么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没错!那就去吧! 春光一日虚度,到了傍晚时候这座在白日里还算平静的玉华行宫便不免热闹了起来。 一盏盏宫灯陆续升起在宫室的长廊之上,从各个小院中陆续走出来一位位华贵以上面若桃花的贵族子弟。或是墨发翩翩执扇轻摇的哪家皇子公子,或是长裙飘逸光彩照人的哪家小姐。 而在这一片喧闹声之中,等在湖畔一盏暖光宫灯之下的裴凌听到身后唤声缓缓回头眼中的叶尘香依旧是白日里那身朴素到极致的素色衣衫。 走进些看,脸上也是一点用过胭脂水粉的痕迹都没有的素面一张。 这样的盛事就算是不善穿着打扮的裴凌也不得不在仆从的劝导下穿上了一套全新的蓝色锦衣,而叶尘香却是真的一点特别的准备都没有。 叶尘香这般随意仿佛进宫入宴这等大事在她也不过跟去湖边散散步是一样的。 但裴凌奇怪归奇怪,复又想想之前在碧国皇宫见到叶尘香的那几次她哪一次对这种事情上过心。 不过若是叶尘香的话,即便她衣衫普通不施脂粉可毕竟天生的丽色就摆在那即便不善打扮与那些精心打扮过的贵族小姐们站在一起艳色也从未被压下去过。 踏着一地的细碎尘埃,叶尘香轻盈步子来到裴凌跟前。 “现在就出发么?那么我们走吧!” 语气与平日里是一般的平淡,说话亦不爱什么客套开门便是山。 灯光下的女子像是蒙了一层纱,将原本就美艳不可方物的人儿衬得令人惊艳。裴凌看着叶尘香的侧脸不由得呆愣了片刻,直到叶尘香的询问声响起他这才像是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惊醒了过来。 赶忙回答道,“好,那我们便出发吧!” 220 铁血战王夜修 “嗯!”叶尘香淡淡地应了一声,二人正要启步。 谁料从后头便堪堪传来一女子的叫声。“叶小姐……” 叶尘香回头,看见的便是巧儿飞奔而来的身影。 “小姐,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出来了啊?”终于在叶尘香跟前站定,巧儿不免露出几丝来不及掩藏的埋怨之色。 而叶尘香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思却就这她,眉头一撇亦是不悦地看着她。“本小姐出来还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什么事?” 语气中的不悦简单而直白,巧儿这才意识到不对赶忙收敛起自己脸上的埋怨之色。立在微风中对着叶尘香讨好地笑了笑,“小姐,您忘了,夜里凉巧儿给你拿来的披风您今夜进宫怕是用得着。” 说着便朝叶尘香递来了一席纯色的披风。 叶尘香看着她递来的那件披风,没有立马去接却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而是那般静静地看着巧儿,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瓣,以及……那被小心掩盖在厚厚脂粉下的一抹红晕。 若她没有看错的话,那抹红色该是被人掌抿过的痕迹。 指痕?她被人打过? “小姐,您,拿着啊!”像是生怕叶尘香不肯拿,她又将东西递近了些。“叶小姐,这里的夜里真的,真的很冷的!” “哦!是吗!” 叶尘香收回目光这才动了手从她手上接过了那件披风。同时不经意间,指尖亦淡淡地划过巧儿冰凉的手背,“你这脸上是怎么了?” 不过是最为随意的一问,没想到却令巧儿瞬间紧张了起来。一双眼睛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她猛地将手缩了回去藏进了袖中。“小姐,巧儿没事,只是今日干活时不小心擦伤了些。小姐,天色不早了,你快进宫吧!” 说完,身体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叶尘香这才放过她,转过身来,跟着等候多时的裴凌一同往外面走去。 手中拿着那件轻薄的披风,叶尘香一路走来每走一步脸上的笑容便消融一分。等终于走到玉华宫外脸上已然恢复了最初的冷然。 抬眼,眼前停着的是两辆马车。皆是中规中矩的装饰,皆是一模一样的大小。 “叶小姐,上车吧!”裴凌指着面前的一辆马车请她上去。 也是裴凌思虑得周道,二人虽同为一国之人,可到底顾忌着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为了避免某些闲话的滋生,此次进宫他让下人备下了两辆马车。他与叶尘香每人乘一辆。 “麻烦裴公子了!”叶尘香并非那种爱占别人便宜的人,就算如今她并换不了裴凌的恩情,但是礼数到底还是要有的。 裴凌并非否认,而是默默应下了她这声谢。待见到叶尘香在马车中坐好他这才转身去了自己的那辆马车。 经过这样一番耽搁天边最后一点霞光也消失在了山峦边际,车轮渐渐转动一辆一辆的马车皆摇摇晃晃地行驶了起来向着那不远处金碧辉煌的东黎皇宫而去。 车内并未点灯,为了能让自己看的更清晰些叶尘香只能将车帘掀起来了些。 掂掂手中的披风,她指尖轻触一寸一寸地摸过披风的布料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在披风帽子的夹层内摸到一处凸起的地方。 叶尘香一点惊讶都无,淡定地从头上取下个锋利的簪子将那处布料挑了开来。 “嗒”地一声从里面落下个小小的布包。 有轻微刺鼻的香味从这个布包里传出来,叶尘香拾起那个小布包放在鼻尖闻了闻。 这是……痒痒粉? 叶尘香眨眨眼睛忽然想笑,于是便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对她这名大夫用痒痒粉,这到底是哪个智障想出来的办法。 唉!痒痒粉什么的,这些东西都是姐姐玩剩下的。对付她也不用些高明些的方法,难道是巧儿的幕后主子当真这么地不把她放在眼里。 叶尘香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侧头,望见外边的灯光熠熠,叶尘香一甩手利落地将那小布包抛了出去。 如今再来想想方才巧儿那小丫头今夜对她的态度,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同样的虚伪,却是不一样的认真。巧儿以前虽然也一直对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即便是在明面里她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她对叶尘香这个出声低微的庶女的不屑于鄙夷,可今夜的她却不一样她似乎有些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当然,叶尘香并不认为巧儿是在害怕她。她又没有打她没有骂她,她没有理由怕她。 除非,她是在害怕,害怕叶尘香的不配合令她再次陷入一个令她害怕的境地。 联想到她脸颊边那道红印,叶尘香不禁有了这样的猜测。 难不成,是因为没有成功阻止她今夜进宫,巧儿被她那位真正的主子给罚了。 这么说来,那丫头会被打还有她的责任啊! 叶尘香对此……没有半点愧疚之心。 她不是那些养在深闺今天同情这个明天忧心那个的主,既是巧儿自己效忠的主人那完不成任务就得有为此受罚的觉悟。 叶尘香为什么要同情她? 叶尘香又有何资格去同情她? 难不成,将自己贴上去让她算计么? 叶尘香才没有傻到这个程度,于是摇摇头随后便将这些个小事抛在了脑后。 同样的,离玉华行宫并算不得太远的东黎皇宫就这么到了。 “叶小姐,到了!” 车外传来车夫恭恭敬敬地声音,叶尘香这才放下车帘抖开披风为自己系好,然后才掀开车帘下得车来。 面前立着的就是东黎皇宫巍峨的正门,两排禁军将那扇名为正华的宫门点缀得尤为肃穆。 这就是皇宫,这就是皇家。 宫墙又高又厚,将这座全东黎最为尊贵之人的居所团团围住。像是保护,又像是金装玉裹的枷锁。 叶尘香抬头,眼神不自觉地往那旗帜飘飘的城楼看去。 东黎皇宫门前的城楼,与碧国额城楼渐渐重合叶尘香眨眨眼脑中又不自觉得浮现出那日她在马车上匆匆一眼扫到的景物来。 在碧国,当日,她唯一的姨母就是从这样高的宫墙上一跃而下结束了她那痛苦而又绝望的一生的。 叶尘香并不想哭,只是看到此情此景忽然莫名地有些难过。或者说这种情感叫做惋惜像玉缘那样的一个女子本不该将生命这样草草地终结。 可她这辈子去错了地方,那个皇宫并不适合她。宫城总能将一个正常的人变得无比孤寂,玉缘她受不了那种孤独所以她死了。 就这样死了到底值不值得呢?叶尘香真想问她一句。 但值得与不值得却不是叶尘香说了算的,叶尘香只是惋惜她本不该有这样的结局的。 但也许,对于玉缘来说她认为这就是她最好的结局。死了,也就不会痛苦了!消亡了,她也就不必再继续疯癫下去了。 算了,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再去想了。 叶尘香止住自己蔓延不止的思绪,再往前几步,这才发现今夜这道宫门前竟是这样的热闹。 各式各样的马车从城里的个个方向驶来最后都聚集在了这座宫门之前。 “叶尘香,我们走吧!”人真是太多了,裴凌下了马车在人群中找了一会儿才看见默默地立在空地上望着城楼的叶尘香。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也瞧见了那在月光下冷冷发光的城楼。聪明如他,几乎用不了多大力气便能猜到叶尘香想到了什么。 “叶尘香,我们进去吧!”他再提醒了她一句,但语气到底是温和了起来。他是武将自小在军营长大,即便是瞧见叶尘香这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是以,也只能这样干看着。 好在叶尘香自己心理强大,很快便将情绪收拾了过来。侧头,对着裴凌抱歉一笑。“久等了,我们进去吧!” 说罢,便提步朝那宫门走去。 这几乎是千渊大部分国家都通用的规矩,不论官衔如何高权势如何滔天来到宫中都没有人能够骑着马或是坐着马车去觐见皇帝。 个别特别受皇帝倚重的重臣也仅仅只能骑马到第二重宫门前,余下的路还是得自己走。 叶尘香起码算是早就进过宫的人了,早就知道在宫里行走奉行的真言就是别乱看,别乱听,规规矩矩地走自己的路。 于是这一路倒也没有什么风波,她与裴凌皆平平安安地到达了宫宴之上。 佳肴美酒配美人,这似乎是亘古不变的宴会标准。这次的宴会与叶尘香前几次在碧国参加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曾经逮着机会便爱和她作对寻她麻烦的慕容楚妍公主没有了,取而代之的便是更为难对付的鸢郡主。 叶尘香也是这时才知晓了鸢郡主真正的身份。 上回在城门总缠着夜千策不放唤他策哥哥的鸢郡主竟是这东黎权势滔天的裕亲王的独女名唤,夜鸢。 叶尘香可以不认识夜鸢,却是知晓她的父亲东黎裕亲王夜修的。 传闻中东黎曾经的铁血战王夜修,也曾是这片大陆上许许多多传奇中的一个。 221 独一无二的叶尘香 当然,传到碧国之地的除了这位铁血战王守卫边境的功绩外。还有他那值得人说到的痴心情史,戏文里说这位裕亲王一生似乎只娶过一个妻子。至于他那位妻子叫什么叶尘香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左右这也不是故事的重点记没记住其实也并不是很重要。 重要的是这两位令天下眷侣都羡慕的人终究还是逃不过福薄二字,在生下独女夜鸢之后夜修那位捧在手心的王妃便这样撒手人寰了。 留下夜修一人在世带着这嗷嗷待哺刚出世便没了娘的独女,夜修自小便将夜鸢寄养在了他那位当了皇帝的哥哥膝下。 虽然裕亲王长年征战在外,但夜鸢作为他唯一的女儿自小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都是极为受宠的。所以…… 叶尘香想起在城门初见那会儿,那姑娘充满傲慢的眼神。 估计又该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 夜风穿庭而过,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不知名的异香。 听到那边乐声渐起,叶尘香这才甚是头疼地收回看向夜鸢的目光,若她没有看走眼自打她一进这宫殿那边早早就已经到了的夜鸢似乎便将自己那赤裸裸的目光望向她了。 那目光中所蕴含的,依旧是初见时的傲慢,不屑,鄙夷,甚至还有炫耀。 她炫耀什么?炫耀她长得比她好看? 叶尘香低头瞧瞧自己今日这一身,忽然也觉得自己今日出门是否的确太仓促了些。 这一身半旧的素白衣裳,确实有点彰显不出来她身上的美人气质。 不过想归想,现在这情形她总不能又跑回去换吧! 于是,眼不见为净,叶尘香抬手揉揉额头从桌上提了一壶酒偷偷地从宴会现场溜了出来。 这场盛会声势浩大,料谁都不会注意到她这个偷溜出来透气的小透明吧! 宴殿外月光正好,远远地侧耳似乎还有微弱的虫鸣声从远处的花圃中传来。 叶尘香提着那一小壶酒避开宫人沿着小道漫无目的往前走,最后停在了一处荷塘旁。 还是初夏时节,可这荷塘内的荷叶却长得尤为茂盛。一片一片碧绿的荷叶挤在这一处荷塘之中看在人眼中竟然并不让人觉得挤,只觉得那层层叠嶂高低不平的荷叶甚是赏心悦目。 好吧!那就是这里了! 叶尘香望望四周,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四周景色虽美,可却单单没有个亭子长廊什么的可供休憩。叶尘香东张西望,最后却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荷塘旁边的一株樟木上。 于是片刻之后,提着酒壶的白衣少女就这般大大咧咧地架着脚坐在了樟木的树干之上。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坐在这樟木之上不仅能享受吹拂而来的清风还能瞧见远处那重重叠起的巍峨宫室。地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汇集在这小小的空间之内,似乎将这东黎皇宫也点缀成了一片星空。 叶尘香提壶倒酒,一口美酒入喉那浓郁的酒气充斥口腔叶尘香抬眼看向月光眼中也不自觉地染上几丝朦胧。 看着月亮她似乎看见了很多人,那些人中有玉珏,有玉乐,有玉缘,还有她那在记忆中渐渐模糊了的娘亲玉嫣。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冷情,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就像前世那样,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也不会觉得难过。 她曾觉得在经历了那样的孤独之后自己不会被任何情感绊住脚步。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会看见她们,在这种只有一个人的孤单时刻她会想起那些曾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人。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那个在实验爆炸中死去的叶尘香还是真的是这个世界那个本该被淹死在湖里的相府庶女叶尘香了。 这个时候叶尘香突然有了这样一种奇妙的感觉,她们两个名为叶尘香的女子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融合成为了一个人。 一个个体,一个唯一独一无二的叶尘香。 这个叶尘香,有属于现代女性的坚强勇敢,也有属于这个时代叶尘香的情感与羁绊。 这样的一个人,才算是完整的一个人,不是吗! 叶尘香眨眨眼睛,不知不觉竟然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边滑落。它来的没有缘由,它落的悄无声息,甚至连叶尘香都似乎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眼角那一点湿漉几乎在它落下的那一瞬间就被风干。 叶尘香坐直身子,提起酒壶正要再饮一口,然而也就是在这时不期然地她却忽然听见从大树不远处的荷塘边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争执声。 有人来了? 叶尘香反应迅速提稳了酒壶一抖身子便从树干上溜了下来。 双脚轻轻地踏在青草地上并未闹出任何声响,她望了望四周正要走人谁料这一瞧才发现那两个人影似乎正巧是朝着她所在的地方而来的。叶尘香逃跑不及,只能急中生智将身子往大树旁边那一丛不知名的花丛后面一猫蹲在了那边。 而耳畔脚步声渐近,最后险险停在了离叶尘香不远的大树下。 没错,就是方才她落地的地方。 其实于叶尘香来说,她并不是爱偷听别人小秘密的人。只是此情此景她若是真的那样大大咧咧地站出去说不定又会得罪到这宫中的某位权贵。 若想不惹麻烦,思来想去还是蹲在这里为好。 大不了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她不说就是。 很快,脚步停歇之后便有说话声随之响起。 叶尘香率先听清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那声音,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 “我为何会在这里,这同风大将军有什么关系?”女子的声音很轻柔,但却不难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不一样的情绪。这位女子似乎也很生气。 同时生气着的一男一女,那不成是一对吵架的小情侣?叶尘香初步得出这个判断。 但是很快男子的话就打破了她的判断。 “司湄,你非要这样吗?就算不愿回家,难不成你连我也不认了么?连你唯一的哥哥都不要了么?” 听见这话,那女子似乎迟疑了片刻,而后才继续说道。“我和你们早就没有什么瓜葛了,也从未想过要让自己去那个家。如果你还是我哥哥的话就来帮我吧!帮我一起毁灭这个家……” “那是你的爹!” 话还未说完,叶尘香就听得从那草丛之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似乎是那男子……打了那个女子。 后面的声音便嘈杂了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人循着声音找了过来。女子与男子再也没有交谈过了,只应了几句找过来的那个人。 听声音判断他们似乎是要走了,叶尘香这才悄悄地将头从花丛后探出来一点。 她看到的东西不多,她甚至没有看到那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脸。只看到他们两个人一人身着红衣,而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件玄衣。 见人走得越来越远,叶尘香这才轻松一口气从花丛后面翻了出来。 鼻尖似乎有美酒的香味冲了上来,叶尘香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去往自己的手中只见白瓷酒壶的盖子已然不滚落在了一边酒壶倾倒从里面漏出来的美酒已然将地上的草地浸湿了一圈。 哎呦,她的酒啊! 叶尘香干净将酒壶提起来,可却为时已晚,那原本满满一壶的酒已然在叶尘香将其提起来的前一瞬间流光了瓶内的最后一滴酒。 最后只剩叶尘香独自一人坐在樟木的阴影下不知悲喜地望着自己手中已然空空如也的酒壶。 没办法,只能回去再取一壶了。 欢欢喜喜地溜出宴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不得已猫了回来。 叶尘香小心地避开路上的行人,成功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谁料想才刚坐下,她连桌上摆着的美酒都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一抬眼竟然就看到了那样的画面。 画面中的熟人竟是那日在燕子楼见着的西凉九皇子西岐月韩,而此时此刻这位西凉九皇子正执了一柄剑与中庭一舞姬在一处表演。 一个舞蹈,一个舞剑,乐声铿锵竟是一首战乐。 从叶尘香的方向看去,那女子脸上带了一层薄薄的面纱。谁能隐隐约约地透露出面纱之下如玉的脸庞,可因为叶尘香离得远到底是看得不分明。 只是叶尘香虽认不得那人,却认得那女子穿着的那件舞衣。金丝银线镶边的大红舞衣,色彩浓烈张扬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烈焰之花。 叶尘香记得这件舞衣她见过,就在方才她躲在那花丛里最后探出头来望的那一眼望见的就是这件红色的舞衣。 无论从款式还是镶边都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难不成她刚才无意间看见的那两个人中的女子就是她? 而她又是谁? “那不是西凉九皇子么?不好好看舞怎么自己也跑了上去?” 叶尘香侧耳,正好听见从一旁传来几位女子的轻声交谈声。 “这有什么奇怪的,西凉九皇子那可是千渊公认的风流见了美人克制不住自己想上去调戏调戏也是很正常的。”另一位小姐搭上这话。 222 名妓风司湄 “那,东黎的姐姐那名女子是谁啊?”又有人问了。 “还能是谁啊!不就是那个所谓的京城第一名妓,风司湄么!” “风司湄?原来是那位妓子啊!” …… “第一名妓,风司湄?” 叶尘香仔细搜寻了下自己的脑中的记忆,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那这事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叶尘香很快便将那台上的二人忘了个干净。 再次令宫人为她换上新的一壶酒,叶尘香提着这壶酒正要开溜,然她却忘了这座宫室之内还有一个对她虎视眈眈的鸢郡主呢。 提着酒壶还未来得及从桌椅上站起身来,从她的身后便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就是叶尘香?” 叶尘香回过头去还未来得及回答,便瞧见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名身着绣花襦裙的女子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手一挥道了两个字。 “带走!” 然后便有两名不知何时出现的侍卫从她身后走到了明处。两位侍卫似乎是早就被人交待过了,什么话都没说抓起叶尘香便往外头带。 她是谁?疑惑不及抵达眼底便被了然所覆盖女子一转身叶尘香便明明白白地瞧见了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夜鸢。 那个此时正嘲笑着望着她的鸢郡主。 果然是这个女人。 叶尘香望望四周,四周皆是些身份不低的宾客,并不是没有人看到了这一幕可看到了这一幕的人却在目光接触到那边站着的鸢郡主之后纷纷选择了低头沉默。 叶尘香忽然想要是此时呼救估计这些深谙宫廷生存之道的人也是不会管她的吧! 何止不会管她,说不定为了讨好夜鸢还有人会帮忙呢! 一个得宠的郡主和一个从小国而来无权无势的小女子,聪明人都知道该站在哪一边。这恐怕也是夜鸢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将她往外面带的缘故吧! 反正在这种地方起了冲突无论错的是谁最后受罚的估计也是她叶尘香。叶尘香思虑了片刻,也确是有所顾忌所以她并未反抗乖乖地被那两名上前来的侍卫给带出了宴殿。 夜凉如水,而比水更凉的却是夜鸢的双眸。 “叶尘香。”宴殿之外的一处侧殿之内,夜鸢坐在椅子上一面品着茶一面睁眼看着被两名侍卫押着走进来的叶尘香。 脸上又浮现起那傲慢而又不屑的笑意,她挥了挥手那两名侍卫这才放开叶尘香走了开来。 “鸢郡主?”叶尘香亦是一双明眸紧紧锁住面前的夜鸢。“不知鸢郡主用这种方法将尘香带来是有什么事么?” 二人目前还未到撕破脸的程度,叶尘香并不介意先伏个小。 但她这好意夜鸢却并不愿意接,“嘭”地一声将茶碗扣在桌子上,夜鸢一面笑着一面对叶尘香道。“跟你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和辰王夜千策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又为何会一起出现在当日的城门前。说,是不是你勾引了我的策哥哥。” “……” 瞧这语气,好像还真把自己当夜千策的正房夫人了似的。 叶尘香翻了翻白眼,她真得想想,自己这是第几次因为夜千策而陷入危险了?以后见着夜千策时是不是该跟他讨个什么精神损失费什么的。 见叶尘香唇边笑意渐深,却就是不回答她所提的问题,夜鸢连脸上的那点嘲讽的笑意都挂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她随手抄起还盛着大半热茶的茶盏就朝叶尘香砸了过去。 但毕竟是位娇生惯养的公主,力道不够那茶盏堪堪飞到叶尘香跟前还未碰到叶尘香半点汗毛便落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夜鸢小脸白了白,却不知道该怪谁。最后想来想去,还是要怪叶尘香。 “你少在本郡主面前装无辜,快说你和策哥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这次回来都不理我了?” “……” 叶尘香这是今夜第二次被夜鸢这话说的哑口无言了。 话说,她的策哥哥理不理她这事同她有什么关系? 再者,这位鸢郡主费这么大力气将她从宴殿中掳到此处就是为了向她问这么些个无聊的问题么? 叶尘香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说话了。 “鸢郡主这是什么意思?辰王殿下与在下有什么关系这与鸢郡主有何干系,而鸢郡主所说辰王殿下不理郡主您,这事又和在下有什么关系?鸢郡主今夜唤在下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真是废话一堆,别说她和夜千策其实没有什么,就算她和夜千策之间有什么事难不成这夜鸢这样一问她就要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吗? 笑话! “笑话!” 叶尘香没有料到,她和这位鸢郡主竟然还有想法一样的时候,虽说此一样非彼一样。 夜鸢似乎就是有这么个一生气就像砸东西的习惯,可小手下意识地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摸她这才发现方才的茶盏已经被她砸过一回了。 于是,也只能将那冲动生生忍下。 “叶尘香,你以为你不说本郡主就不能将你怎么样了吗?” 她再次笑了,却是咬牙切齿地笑了。而随着她这句话的响起,从偏殿之外便忽然闯进了一队执刀的侍卫。 冰冷的铁甲之声响在耳畔,叶尘香却并未如夜鸢之前所设想过的那般急着向她求饶。她依旧站着,脸上笑容丝毫没有因为害怕而显得褪色。 甚至,叶尘香还对着她摇了摇头。“鸢郡主,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你是郡主,好像也不能随意在宫廷内杀人吧!” “谁说本郡主今夜要杀你了?”夜鸢也笑了起来,拍拍裙摆上的灰她站了起来。“有时候讨厌一个人也不一定要杀了她嘛!毁了她,让她一辈子没有好日子过这样不是更加解气么?” 听她这么说,叶尘香倒是忽然明白过来这位鸢郡主的打算了。 又是那一招么?叶尘香疑惑了,难道全天下的女子都觉得侮辱一个女人的身体就能令她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仔细思来,好像也是。贞洁,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女子一辈子最为珍贵的东西。 夜鸢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她找来的这些侍卫原来并不是用来杀叶尘香的。而是用来……侮辱她的! 叶尘香气极反笑。 “郡主好气魄!方才和我说这么多其实你在心里已经认定是我勾引了你家策哥哥,无论我说什么你最后都会这么对我吧!” “你不也很聪明吗?我让巧儿那丫头藏在你披风里的毒粉应该已经被你找出来了吧!” 夜鸢笑意融融,似是承认了叶尘香的判断。“巧儿那丫头什么都好,就是那张脸太藏不住事。这次交给她的两件事她一件都没有完成,你说我该怎么惩罚她才好呢?” “巧儿是你的人?”叶尘香挑眉,“如你所说确实有些笨。” “哦!她是我的人你没有猜到?”听到叶尘香这话,夜鸢的眼睛似乎亮了亮。 而叶尘香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她突然觉得这位鸢郡主是不是特别讨厌被人比她强。无论是美貌,智商,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其实本郡主也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欺负人的人,只是你这张小脸长得实在太美。本郡主怕啊!我从小就喜欢我的策哥哥了,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我往后也总是要嫁给他的。所以,你必须从他面前消失!” 这样的理由,叶尘香还真是无言以对。 仿佛是察觉到自己对叶尘香说的东西太多了,夜鸢挥挥手示意那些侍卫们上前。 “这个女人美吗?”她环视着在场的众人,“今夜本郡主就把她赏给你们了。只要不弄死,怎么都行!妙儿,我们走!” 夜鸢如是说完,带着那位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的丫鬟便往殿外走去。听着殿内渐渐传来的响动,她的唇瓣不知不觉地越弯越大。 不承认,不说又怎么样,她早在第一次见叶尘香时便察觉到了她和夜千策二人之间不对的气氛。想要骗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会相信吗? 这些天因为这个女人她吃不好睡不好,想要去找夜千策问个清楚。可每次都被书毅那家伙用王爷有事给搪塞过去,她等不了了,她也不想等下去了。 不管他和叶尘香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放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在策哥哥身边她都不放心。那就动手好了,只要这个女人不干净了她和策哥哥之间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夜鸢笑的极甜,脸上的笑容是真挚的,带着解决麻烦的轻松的。提着裙子来到偏殿之外抬眼即是满目的光彩。 不远处就是今夜举行夜宴的宴殿,有炫目的灯光从那边照了过来好一个热闹的景象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里,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人会在意这里的响动了。 夜鸢停住脚步,身后很快便有丫鬟妙儿的询问声响了起来。 “郡主,她们把人带过来了!” “哦!这么快。”夜鸢回过头,目光落在妙儿的身后,那被两名粗使宫人压制着跪在她跟前的小姑娘。她曾经的贴身丫鬟之一,巧儿。 223 合作,别来无恙 “真是没用的丫头。”夜鸢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来。 “郡,郡主,郡主饶命啊!巧儿,巧儿……不想死啊!” 一身狼狈的巧儿见到自家久违的主子,脸上却一丝轻松的神色都没有。不住地在宫人的钳制下朝夜鸢磕着头。“求郡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巧儿吧!” “郡主。”妙儿继续问道,“巧儿办事不利,郡主打算如何处置?” 夜鸢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蹲下身来一把捏住了巧儿的下巴。 “你说,你不想死。那是不是只要不死,你愿意为本郡主做任何的事情?” 她弯着眉眼,脸上的笑容如她的年岁一般美好。 “愿意,愿意,巧儿什么都愿意!” 泪水将脸上过厚的脂粉冲刷出两道沟壑,巧儿锋利睁开宫人的钳制扯住夜鸢的裙摆。回答得爽快而利索。 “好啊!”夜鸢扔了手中的下巴,站起身来,“那就这样吧!送去宫外的妓院吧!本郡主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她!” “什么?妓院?”方才还以为看到了希望的人瞬间绝望,一双充满泪水的眼睛立马灰败了起来。直到夜鸢走远她才像是从方才那巨大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不,不要,巧儿不要去妓院。郡主郡主……” 凄厉的女子声音从后面传来,可夜鸢却充耳不闻依旧那样没有一丝动摇地往前走去。 算算时辰,说要忙完公务才会进宫的夜千策应该就要来了。她得赶紧去将身上这被方才那小贱婢弄脏的衣裙换了。换了衣服,才好去见她的策哥哥。 “郡主……” 身后的女子的喊叫声终于渐渐远去,只留最后那一句叹息回荡在冷寂的夜色之中。 她说,“杀了我吧!” 后边的妙儿脸上划过一丝沉痛,可走在她前边的夜鸢却仿佛没听到。 毕竟是同她一起共同伺候了郡主这么多年的人,妙儿忍了又忍还是打算为她说说情。“郡主!” 听到她唤声的夜鸢回过头来,充满笑意的眸子望着妙儿。“还有什么事么?” “郡主……”可不可以,饶过巧儿。 酝酿在口中的话还来不及说出,从偏殿的方向便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个男子的身影。 “郡主,郡主大人,出事了!” 那声音一下子变盖过了妙儿的声音,而自然而然的那些想要求情的话就这么没有说出口。 “你?”夜鸢望一眼那踉跄而来,跌倒在她跟前的男子从他身上的侍卫服认出他的身份来。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侍卫不知是经历了什么,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口中还一直往外吐着白沫。 一双眼睛也翻出了大部分的眼白,趴在地上他虽还能说出话来却明显能瞧出他此时仿佛还在经历着不知名的痛苦。 那狰狞的模样,不由得将夜鸢吓了一跳。 “郡主,是,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 白沫越吐越多,他的口齿也越来越不清晰。最后终究是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说出来便将头一歪,倒在地上再没了动作,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当然,他的死活夜鸢一点不想关心。她如今关心的是偏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侍卫都是从皇宫禁军中挑选出来的,这么多大男人对付一个叶尘香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偏殿,对!偏殿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鸢深深地皱起眉头,当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带着妙儿便往那偏殿而去。 可等她们到达偏殿门前,却发现原本该是藏了很多人的偏殿此时此刻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 抬眼,不远处就是那敞开着的殿门。门内点着灯有暖暖的灯光从门内泄露出来照在门外那几阶台阶之上。 “郡主,要不,还是先去寻些侍卫再过来瞧瞧……” “闭嘴!”妙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夜鸢的一声怒吼给半道截断。“本郡主就不信,她叶尘香能有这么神通广大,这宫里的禁卫军是吃素的吗?怎么可能连一个女子都拿不下来!” 被吼过的妙儿再也不敢说话,只能跟着夜鸢一点一点地往那偏殿大门而去。 两双绣鞋登上台阶,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夜鸢深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害怕一寸一寸地靠近那道门。目光也随着身体的靠近而一点一点地看清那殿内的情景。 那是,那些倒在地上的都是……人!是那些侍卫,她留在这里的那些侍卫都死了! “啊!” 尖利的叫声响了起来,夜鸢再怎么骄横可她自出生到现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见偏殿内足够亮的灯光之下,地毯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侍卫的尸体。 那些侍卫,不用猜就是知道是她方才留下来让他们侮辱叶尘香的。 可是如今,这些方才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就这样全部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这么多人,叶尘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怪物。 怪不得方才她走的时候,叶尘香还在笑。 那是嘲笑,那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夜鸢下意识地就要往外跑,她明明白白地看清了那屋子之内的情景。那些侍卫都死了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倒地的人之中没有叶尘香。 叶尘香不在那,那她会在哪里,她是不是躲在暗处等着她出现就要将她也一并杀死。 而下一刻从头顶传来的笑声便证实了夜鸢这一猜测。 “鸢郡主,你怎么就回来了啊!”头顶的笑声和着叶尘香特有的清丽嗓音炸响在耳畔。 夜鸢正想逃,可下一刻脖子便被一道粗粝的鞭子给缠上。 “小心哦!郡主大人,这鞭子上可是有倒刺的。” 像是应证叶尘香说的话,脖子上忽然一痛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而后便有温热的血液从脖颈上流了下来。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道杀了本郡主你也活不成的!”实践效果很明显,经过方才的痛楚夜鸢终于算是学乖了些老老实实地被叶尘香扣在身前一动不动。 “我一直抖不想干什么啊!我如今会干的这些事不都是鸢郡主你逼的吗?” “你,你不要乱来!郡主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十个叶尘香也不够陛下他杀的!”这次说话的是夜鸢那一直跟在身旁的贴身丫鬟妙儿。 即便是在月光之下,叶尘香也能清晰地瞧见那丫头发白的面容,看来也是怕得紧了。 也对,看了屋子里的东西知晓她叶尘香竟然杀死了这么多人正常人都应该怕她。 没错,就是要她们怕她! 眼看那妙儿丫鬟就要喊人,叶尘香笑了笑迅速出言阻止了她。“小丫头,怎么着,想叫人来帮忙啊!你家郡主的小命现在可就掌握在我的手里,你若是再敢乱动一步我可就不能保证你们家郡主的安全了哦!” 说着,叶尘香不知从哪还拔出一并锃亮的匕首拿在手上把玩着。 你若是敢乱说一句话,我就在你家郡主这如花似玉的脸上划上一刀如何。 “你敢!”听叶尘香说要在她脸上划刀,夜鸢是第一个坐不住的人。她怎能真的让叶尘香划伤她的脸,她的脸才是最重要的! “妙儿,你给本郡主闭嘴!” 见此,叶尘香才微笑着收了匕首。 “鸢郡主,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怎么办,只要你现在放开本郡主,本郡主就可以保证你今夜的事被抹去得干干净净。” 为了保命,夜鸢自然是夸得下海口。可叶尘香却一点都不敢相信,“是吗?鸢郡主确定自己有这么神通广大,一夜之间在宫闱之内死了这么多侍卫,这样的事情鸢郡主也能将其抹去么?” 这样的事情就算受宠如她也当然是万万不能完全承受下来的。 可她的小命现在就握在叶尘香手里,她又怎么敢说半个不字。当务之急自然是先稳住叶尘香再说,“当,当然能!帝君伯伯最宠我了!我就说是我做的,他,他不会杀我的!” “陛下他自然不会杀你!不过,他也不会放过你!” “啪啪啪”暗夜里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巴掌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偏殿之外的昏暗处传来同时还带着一阵如银铃般的笑意。 叶尘香随声望去,第一眼她瞧见的是一截碧蓝色的裙摆。然后便是整个从黑暗中行出来的高挑女子。 “不如,你还是和我合作吧!” 女子的笑声终于停歇,而借着月光叶尘香也认出了这个人。东黎国相林大人的独女林锦云。 也正是那日在湖边朝她射箭的那个张扬的林小姐。 “叶尘香,别来无恙啊!” 手上力道一点没松,即便在这样的时刻叶尘香脸上也没有一丝秘密被人发现的窘迫。 反而,因为林锦云的到来让她忽然发现自己今夜除了威胁夜鸢好像还有别的好路可以走。 二位都是何等通透的女子,不过一个眼神的交汇叶尘香便明白了林锦云的意思。 224 受伤,人都不见了 “林锦云,怎么会是你!”正要说话,却是终于缓过神来的夜鸢首先叫出了声。 可在场的这两位女子却又有莫名的默契,双双都将夜鸢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兀自交流了起来。 “林小姐不妨先说说,怎么个合作法!”叶尘香如是说到。 林锦云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不过这位小丫鬟却尤为懂事主子在谈事情她便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散发出来。 直到林锦云伸手,那小丫头才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到了林锦云的手中。 林锦云扬了扬帕子朝叶尘香所在的地方走进了过来。“很简单,今夜只要你将鸢郡主放开我就能保证你今夜安然无恙。” 不同于方才夜鸢的闪躲,林锦云的眸中满满的皆是自信与志在必得。 她仿佛真有办法能摆平今夜这一切,且她似乎还很自信叶尘香一定会选择和她合作。 只是,叶尘香突然想问。 “为什么要帮我?此事本来与你毫无关系,你为何要自己将自己搅进来。” 凡事讲究一个前因后果,叶尘香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一个人愿意帮忙,自然也是有着她自己的小算盘的。 只是她现在实在是想不出,林锦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掩饰下这样一件事情,似乎怎么看怎么都不见得能给她带来益处。 “好处,当然是有的!”月光下林锦云笑的欢畅,“你是第一次来东黎吧!临川人都知道自小丞相府的林锦云和亲王府的夜鸢就是一对谁也不让谁的死对头。我和她从小斗到大,今夜还是第一次见旁人能将她整的这么惨的。我开心啊!我知道鸢郡主不想放过你,可我就是想帮你。就是,不想让你夜鸢开心!” 最后一句,很显然就是对夜鸢说的。 “你!林锦云,贱人!”被二人晾了这许久的夜鸢终于因为林锦云的这番话被激怒了。 可到底碍着脖子上的鞭子,她不能乱动只能恨恨地瞪着林锦云。 而林锦云对此完全不屑一顾。 还是将目光安置在叶尘香的身上。“叶尘香,你可要赶紧决定啊!这偏殿虽偏可并不代表无人会来,虽然为了能成功解决你我们的鸢郡主早就吩咐了宫人不要往这边走。可保不准有哪个不懂事的走错了路。撞见了!” “好。”她那话才刚说完,叶尘香便给出了答复。“我和你合作,不过,你怎么保证鸢郡主会配合呢!” “她还能不配合么?若是不配合,明日她用了一群侍卫想要侵害某位贵族小姐的事迹就会传遍临川城的大街小巷。所谓众口攸攸她难道不想要自己的名声了么?” “你说,是不是啊!”林锦云凑近些笑着问夜鸢,“就算你不怕这个,今夜这事闹的这样严重没有我的帮忙想必你一个人也隐瞒不过来吧!你觉得这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陛下还会如往日一般纵容着你么?” 说到这里,夜鸢沉默了。她太了解自己的皇帝伯伯了,小打小闹可以纵容,可若是胆敢在他的宫里闹出这样的大事他定然也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说吧,你到底配不配合?” 见她脸色变了几番饶是林锦云也在没有继续等下去的心情。 思来想去,即便一点都不想跟叶尘香和林锦云合作可着实是没有旁的办法。夜鸢只能点了点头,“好!我配合!” 明明是她惹出来的麻烦,她倒是一副比谁都委屈的模样。 叶尘香见此也没多耽搁手腕一动便将灵木鞭收了回来。 终于得了自由的夜鸢猛地松了一口气。踉踉跄跄往前几步最后被妙儿一把扶住。 “郡主,您没事吧!”妙儿紧张地问。 夜鸢此时哪有心思去理她,自然是没有回答。 “希望林小姐说话算话!”叶尘香抬手从袖中掏出个小瓶子递给林锦云。 “这是?”林锦云望着手中那不经任何雕琢的小瓷瓶疑惑地看着叶尘香。 叶尘香理了理身上因为方才打斗而变得凌乱的衣裳,“这瓶子里的药粉和上清水给那些昏迷的侍卫服下他们很快就能醒。” “你……”林锦云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出,愣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好,我明白了!” 手中握着那还留有余温的瓷瓶,她看向叶尘香的眼神不自觉地竟然温和了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若不是用了特殊的方法叶尘香仅凭一人之力怎么可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将那十几名侍卫全部解决。 只是她竟然留了那些侍卫们一命,如今看来。倒是和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而林锦云不知道这种感觉在叶尘香的心中亦以同样的方式蔓延着。 叶尘香想的是,这个林锦云,不一般!果然,是不一般! 瞥一眼那边还恨恨地盯着她们俩的夜鸢,叶尘香自知自己再待在这地方也是讨不了好的。同林锦云颔首片刻便告辞离开了。 这下她也不敢乱跑了,乖乖地回了宴殿自己的席位之上。 宴殿中席至半酣,酒过一旬舞过一道,正是气氛最为热络的时候。叶尘香进来时果然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 唯有那几个方才亲眼看见她被鸢郡主带走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几个官家小姐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出现之后眼神有些闪躲。 看样神情,似乎是在惊讶于她被夜鸢那般气势汹汹地带走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当然,叶尘香才没有心思去搭理她们。 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之上,直到那些官家小姐们也转过了头去叶尘香才微微皱起了眉头来。 脸上闪过一丝急促的痛色,叶尘香低头小心地将缠在手腕上厚厚的一层布条小心扯开这才露出里面不大却伤得极深的一道伤口。 她又不是神仙,面对十几名训练有素的宫廷侍卫即便是下毒在毒发之前那片刻时间叶尘香与那些侍卫们还是交过了手的。 得益于那偏殿地方狭小,她仗着身材娇小好不容易才在那十几名侍卫的手下撑到了毒发之时。可不可避免地,她自己身上也因此而不慎受了伤。 伤口就在手腕之上,可当时情势紧急她来不及好好地处理为了不被夜鸢发现她受了伤她只能从裙摆上扯了些布条将伤口重重围了起来。 如今再瞧瞧,伤口依旧血流不止已然将那特意缠得深厚的布条浸湿了大半。 瞧瞧手上的伤口,叶尘香再瞧瞧自己周边坐着的宾客。 最前面的台子上似乎有人在说些什么,将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叶尘香见没人注意到她,她这才咬咬牙端起桌上的酒杯朝着桌子底下的手腕就那般倒了上去。 医学上用酒精消毒,现在没有酒精用酒也是一样的。 但那一股阵痛袭来,确实是疼得叶尘香脸色有些发白。 贝齿不知不觉地咬上薄唇,叶尘香放下酒杯赶忙从怀中找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均匀地倒在了伤口之上。 眼看伤口上的血算是渐渐止住了,叶尘香望着自己脚上已然短了一截的裙摆。还是从那上面又撕了些布料下来这才将伤口重新覆盖住。 解决完伤口的包扎问题,那下面要解决的就是藏在桌子下的那一团染血布条的处理工作。 叶尘香当然不可能就这么将这些带着血迹的布条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扔在桌子底下。等宴会结束扫洒的宫人发现了免不了又要调查一番若是查到她身上了那可就不妙了。 思来想去,要不还是把这些布条收起来带到宫外去处理吧! 叶尘香打定主意,伸手便将地上那小小的一团布条揉在了一起。然而还未等她将一团东西藏好,从头顶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尘香!” 叶尘香的心陡然一沉,慌乱之下只能将那布团顺着手腕塞进了袖子内。 抬起头来,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夜和她一起进宫赴宴的裴凌。 “裴公子,有事吗?” 见来者是裴凌,叶尘香方才那被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地。 “叶尘香,一直坐在殿里甚是无趣,不若我们也出去寻寻灯谜?” “啊?”叶尘香怎么能告诉他她才刚从殿外溜达回来,于是只能这样回答。“灯谜,什么灯谜?” 裴凌眨眨眼睛回答到。“叶小姐不爱灯谜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们都去了,再留在殿内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出去走走吧!” 叶尘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赫然发现方才还高朋满座的宴殿之内如今竟然只剩了一半人还坐着。且这留下来的一半人不是上了年纪的官员,就是上了年纪的官员夫人。 还有一半人呢?都去哪了? 她不过是给自己包扎了下伤口,一抬头人竟然都不见了,这不科学啊! “他们……人呢?” 一看叶尘香这表情裴凌便知晓,方才那位领事太监在台子上说的话叶尘香肯定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同叶尘香解释,他只能再问一次。“他们都出去了,叶小姐要同在下一起出去走走吗?” 225 宜妃,质问 叶尘香捂着手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再望望空荡荡的四周。按理说她现在受了伤应该留下来歇歇才对,可如今这情形以她的席位为中心方圆十个桌位都已经没了人。她一个人还留在这里着实是显得突兀。 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走吧!” 跟着裴凌一边交谈一边走出宴殿,叶尘香这才从裴凌的讲述中了解到方才事件的始末。 大家都不在原来是去宫殿外寻灯谜去了。 东黎不亏是大国,一个夜宴竟然还在中途准备了提高宾客兴致的小节目。 据说这宫殿之外挂着的宫灯之中都藏着一个灯谜,各位前来参加夜宴的公子小姐们都可前来寻谜,将自己打答案写在灯谜之下拿去太监那边登记。最后猜出灯谜最多的那个人据说是能去东黎帝君那讨要一个恩典。 灯谜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黎帝君承诺的那个恩典。能向一国之君提愿望,这在这些人的眼中那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是以几乎满场的公子小姐们皆跃跃欲试跟随着大部队来到了宴殿之外。 这也是叶尘香为何一抬头便发现自己身边没了半个人影的根本原因。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今夜则是重赏之下必有才子啊! 听完裴凌的解释,叶尘香一面感叹着一面随裴凌一起踏出宫门。 而待她一出宫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五光十色的光彩。抬手遮了遮眼,缓了片刻叶尘香才看清眼前的情景。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这座宫殿之外竟然一下子挂上了这么多花灯。 不远不近的树梢之上,长廊之上,甚至连某些高一些的花丛上都挂上了一盏盏精致而小巧的花灯。制灯用的绢子颜色不一,花灯散发出来的颜色也不一。 远远望去,那花灯簇拥在眼前这一片不小的花园之中竟汇成了一条河流的形状。 而那些散落在园林草木深处的花灯,则像是散落在天际的稀疏星子。 生而为人便不可避免地有追寻美好的本能,面对这样漂亮的景象就算是不太爱在旁人面前展露情绪的叶尘香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好美!”适应光线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边那条花灯汇成的河流,叶尘香没有思虑太多一把拉住裴凌的手带着他便往殿门前的台阶下走去。 “走,我们也去看看那些灯谜。” 在这样的情况下拉一拉男人的手,这在叶尘香看来简直和喝水吃饭一样时间非常平常的事情。可放在纯正古代人裴凌的身上,即便是为人豪爽的他也不禁默默地红了红耳根。 好不容易挨到叶尘香拉着他停下,他这才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叶尘香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而这么点微小的不对劲,正将心思放在眼前精巧花灯之上的叶尘香是没有感受出来的。 身边皆是成群结队走来走去的公子小姐们,叶尘香与裴凌站在一株挂满了花灯的大树下。 眼前的花灯小巧而精致,雪白的绢面上还用五彩的颜料画上了团团锦簇的牡丹花。叶尘香伸出手从花灯里取出一个用蜡封起来的小竹管。 剥开一头的蜡,从小竹管中倒出一张红色的纸筏,展开这便是这盏灯里藏着的灯谜了。 “九九归一,打一花名?” 叶尘香小声地念出这红筏上所书的灯谜,不过细细思索片刻便想到了答案。 “是百合!”回头,望一眼从刚才开始就默默站在她身边一句话都不说的裴凌。叶尘香这时才感觉到些许不对劲,疑惑地看他一眼。“裴公子?你不来看看吗?” 裴凌这才抬起头来,望一眼叶尘香无辜的双眸,再想起方才那无意间的肌肤之亲。摇了摇头,他道,“在下不爱猜灯谜。那边有笔,既然叶小姐要猜那在下去取一直来!” 抬手指了个方向,裴凌还不等叶尘香反应便提起脚步朝着那地方走了去。 “什么情况?”留下叶尘香拿着手上的红纸筏孤零零地一人站在原地,“不爱猜灯谜?” 刚才不就是他自己来找她说要出来猜灯谜的吗? 叶尘香一时间搞不懂裴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摇了摇头还是拿着自己方才那张谜面继续往旁边找灯谜去了。 站在花灯之中,周围皆是嘈杂的人声。可不知为何叶尘香却忽然听见有一个叫她的声音。 “叶尘香……” 她皱皱眉头,往自己四周望了望,可到底围在此处的人太多叶尘香并未看到什么在看她的人。 难不成是她幻听了?算了,还是继续看灯吧! 叶尘香一时没有想太多,也并未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异动。 然等了没有多久,从自己的身后忽然又传来这样的唤声。 “叶尘香!” 这回倒是清晰了很多,叶尘香疑惑地转身看见的竟然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叶尘香想了想然后才记起眼前之人的名字,“妙儿?” 没错,如今站在她跟前的女孩就是方才一直跟在夜鸢身边的那位小丫鬟,叶尘香记得夜鸢唤她妙儿。 没错,就是这个妙儿姑娘。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许是受到方才那场惊吓,妙儿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接触到叶尘香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些许害怕。 “叶,叶姑娘……”或许是突然想到直接叫叶尘香的名讳不合规矩,妙儿这才改了口道。“叶姑娘,主子有请?” 主子?夜鸢? “她为什么又要见我?”难不成,是刚才给她的教训不够? 妙儿张张嘴,正要说话,谁料她的话还没出口从她身后便突然插进来一个更为清丽的声音。 “是本宫要见你!” 这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叶尘香立马抬头便正好瞧见从妙儿身后的夜色中正缓缓行过来两名女子。一个是回去换了衣服过来的夜鸢,而另外则是一个宫妃打扮的女子。 即便已是初夏,可那女子却穿着一件质地较厚的绸缎宫装。脸上淡施粉黛,额上点了鲜红的花钿,而斜插在高耸云鬓上的金步摇是凤凰的形状。 妙儿见此,赶忙行了一礼,“宜妃娘娘!” 宜妃娘娘,这是皇帝的妃子?叶尘香顿感来者不善! 而事实很快也证明了叶尘香的不祥预感。 宜妃对妙儿挥挥手,妙儿便小心地退了后去。 “你就是鸢儿和我说起过的那个叶尘香?” 叶尘香这边还来不及做何反应,正亲昵地搂着宜妃手腕的夜鸢倒是先出了声。“没错,就是她!宜妃娘娘,这女子你可别小看她,她可是策哥哥最近从碧国带回来的新欢。” 像是怕宜妃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新欢二字不可避免地带上了重音。 直到这时叶尘香才将注意力从那位宜妃娘娘身上挪下来,放到夜鸢的身上。 或许是为了遮掩脖子上被灵木鞭倒刺挂开的伤口,夜鸢这回穿了一件立领的粉色衣裙。一圈细细的用来装饰的绒毛将白玉似的脖子包裹得恰到好处。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带着的却是一抹充满嘲意的笑容。 嘲意?这位鸢郡主又在打什么主意? 叶尘香初时不明白,可很快另外一个人的反应又让她猜到些许端倪。 “什么?她就是策儿带回来的那名女子?”这位宜妃娘娘的反应明显过激,听这口气似乎像是与夜千策如何亲密的人。难不成这位宜妃娘娘,其实就是夜千策他娘? 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后,叶尘香愣在当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纠正她们话里的错误。 然叶尘香这幅样子落在宜妃的眼中便成了不打自招。 方才还笑意融融的宜妃娘娘瞬间就变了脸,一双凤眸冷冷地盯着叶尘香。 “回答本宫的问题,你和策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为带你回来?” 什么叫做被夜千策带回来的女子,明明是她把夜千策带回来的好吗?若不是她,夜千策说不定早就已经被淹死在河里了,或者还没上岸就被那些尾随而来的刺客给解决了。 事实被她们这一老一少说的面目全非,叶尘香终于没法再淡定下去了。 “宜妃娘娘误会了,民女与辰王殿下只是同路……” 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全,夜鸢便又横插一脚。 “笑话,堂堂辰王怎会和你同路!你今日就给宜妃娘娘说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勾引了辰王殿下。” 可她和夜千策真的只是因为同路啊! 叶尘香望望周围,许许多多原本在看灯的小姐公子们远远发现这边的骚动皆赶来这边看热闹了。 人越聚越多,这样的情况便对叶尘香更为不妙了。 不单对叶尘香不妙,对对面的宜妃与夜鸢更是不好。这毕竟是在宴殿之前,隔着几堵墙里面坐着的不止有朝廷重臣还有当今东黎的皇帝陛下。 今夜夜宴也本就是为了招待他国来的武灵比赛代表而举行的。若是让里头的皇帝陛下知晓她们在这闹出了什么乱子丢了东黎国的面子,那陛下若是追究起来即便她宜妃位及妃位也不好承担此等后果。 226 恶毒的妇人 思虑片刻,宜妃这才收了脸上的责问之色,眼眸淡淡地瞟过独立在花灯之下的叶尘香。 “叶尘香,本宫不想为难你!随本宫来,本宫只是想将此事问问清楚!” 叶尘香又怎会相信她所说的话,至少在她的映象中长居深宫的女人都不怎么好对付。 “宜妃娘娘,民女没有什么好说的。民女与辰王殿下是清白的!” 对于宜妃的命令,叶尘香也只能回答这一番话。但对于她说的要将她带走,叶尘香还是半步都没有挪的。 谁知道她们要将她带去哪里,方才夜鸢跟她玩的那一出她现在还记忆犹新。今夜着实是没有精力再陪她们演这样一出了! 然而宜妃又是何等人物,已然在深宫里打拼了这么多年的宫妃没有哪个是吃素的。对付叶尘香这般冥顽不灵的后辈,她自有她的方法。 “走与不走!这还由不得你!”宜妃挥挥手,很快便有两个嬷嬷模样的人走上前来,二人上前一句话都没说就一左一右扣住了叶尘香左右手。 原本这样的情况,对于叶尘香来说两个力气大些的宫人而已她想要挣开还是能挣开的。可当这两名嬷嬷的手一搭在叶尘香的手臂上,叶尘香很快便发觉自己身上的好几处穴道都被那两名嬷嬷轻轻点住了。 原本想要反抗的动作就这般顿在了此时,而随着身体的僵硬一起袭来的还有来自头上的一点眩晕。 她如今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大意了。宜妃这么自信自然是有自己信心的来源,早本不该让着两名嬷嬷近身的。不过她又怎会知道这两个嬷嬷竟然还有这样一手。 叶尘香太了解人体这些穴道的重要性了,人身体上的穴道有上百处而每个穴位都有其独特的作用。某些重要穴道一旦受阻,轻则就是她如今这般浑身无力被人轻易带走,重则则有可能致人性命。 而这两位嬷嬷点穴的动作手法如此娴熟,一看就知道是个中好手不知道做过多少回这样的事了。 宜妃出门竟然还带了这么两个人,不难想象这个女人心思有多么缜密。 叶尘香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这样任由着那两名嬷嬷将她扶走。 看热闹的渐渐散了开来,宜妃一行人也很快便消失在了花灯稀疏的御花园小道之上。 等前去取笔的裴凌回来,看到的就只有空无一人的树下那被叶尘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扔下的那一团被揉在一起的谜面红筏。 “叶尘香……”裴凌手中攥着的笔落地,他捡起那红筏展开映入眼帘的确实是那熟悉的谜面。 九九归一,打一花名。 这确实是叶尘香方才在他耳边念过的那个谜面,这张红筏也的确是叶尘香扔下的。 裴凌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叶尘香不可能无缘无故将这谜面扔下。就算是去了别处找别的谜面她也不应该将这张还未写上谜底的谜面扔下啊! 除非,这是她故意扔下的。 叶尘香呢?叶尘香去了哪里?扔下这红筏是不是表示,她并不是自愿离开的而是在某些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被逼离开的? 裴凌将那小小的纸张攥进手掌之中,焦急地寻找了起来。 …… 越往花园深处行,人便越少。 叶尘香被那两名嬷嬷拖拉着一直往前走,眼前有些模糊对于周围的景象她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直到她突然被人大力地扔在了地上,叶尘香这才意识到是地方到了。 离开了那两名嬷嬷的掌控,叶尘香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按着方才的记忆一点一点地为自己解穴。叶尘香眨了眨眼睛缓了片刻才渐渐令灵台清明起来。 眼神渐渐清晰,连身边传来的响动也传入了耳内。 “现在,你可以说了!”没有了旁观之人,宜妃便更不用掩饰着自己的情绪了。如今看向叶尘香的眼神早已没了方才在人前表现的那样平静。 又是那熟悉的不屑,嘲笑,还有鄙夷。 “别妄想着欺瞒本宫。鸢儿早就将你的存在告诉了本宫。本宫前几日便让人去查了你在碧国的背景。一个没名没分女子生出的庶女,一个被碧国太子退婚了的废物,像你这般的女子没有哪一点能配得上本宫的策儿!” 叶尘香在这一番贬低的话中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带到了一个石亭之前。 想必离那宴殿不会太远,因为旁边就是叶尘香方才在大树上看见的荷塘。此时月色渐浓,天上圆月将一层银光镀在摇曳的荷叶之上。景色美,但不远处宜妃那张布满阴霾的脸却难看的很。 叶尘香轻声笑了起来,又是废材又是退婚,看来这位宜妃将她调查得很清楚啊! 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查得更深入一些,知不知晓那曾经欺负过她的嫡母,曾经看轻她的父亲最后都是什么下场。 解了穴位,叶尘香调息了片刻虽然身子还是无力但是要自己站起来却是没有问题的。 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藏在袖间的灵木鞭,叶尘香挺直了脊背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宜妃。 “宜妃娘娘,民女方才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民女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民女与辰王殿下之间是清白的,宜妃娘娘既然不信又何必将民女带到此地来。你再怎么问,民女的答案依旧还是这个,民女虽然出生不好可却也不是个能让人随意扣上不属于民女的帽子的人。” “大胆!小国来的贱婢,竟然用这种口气同宜妃娘娘说话!”叶尘香的话才刚说完,从旁边便又冒出来个宫人打扮的女子。 看那模样似乎是很生气,叶尘香方才对宜妃夫人那番出言不逊。 “冥顽不灵!”宜妃似乎是看多了像叶尘香这般明明一无是处却又有着一身所谓傲骨的女子。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她挥挥手。“不愿意自己交待也罢!秋韵你去,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撬开她的嘴!” 被点到名的那名名为秋韵的女子出列,赫然就是方才那位呵斥叶尘香的宫女。 叶尘香感受到危险来临的气氛,脚尖悄悄地往后移了移。“你们想要干什么?” 才这么说完,方才那两名嬷嬷又再次上前,一把揪住叶尘香的手这次就没有之前那么温柔了。这二人也不知为何力气会这么大,拖着还未恢复过来的叶尘香一把便将她扔进了一旁碧波荡漾的小池塘里。 叶尘香毫无防备地摔进这池塘内,在水中扑腾挣扎了片刻而后才在那水中站稳。 小池塘水并不深,叶尘香站在其中,那水也不过没到她的胸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宜妃娘娘,我都说了我和你那辰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好歹也是碧国派来参加武林比试的,我若是今日死在了东黎皇宫这对娘娘你有什么好处么?” 初夏的池水依旧凉爽,叶尘香全身湿透露在水面之上的身子一接触到吹拂而来的夜风顿时不禁因为寒冷而瑟缩了下。 自从玉珏死后,叶尘香便改了改自己之前那太过张扬的脾气。可如今碰上这等无理取闹的事,她真的很生气。 生气到,真想对着宜妃那张嚣张的脸来上一鞭子让她永远都笑不出来。 “叶尘香,你太高看自己了!碧国只不过是我东黎的一个小小的附属国而已,就算你今夜死在这池子里面你的死因只会是失足落水,溺水而死!你以为,一个小小的碧国就能拿我们怎么样吗?”一步一步地走到叶尘香跟前,夜鸢笑着蹲下了身子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叶尘香耳畔说到。 “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了林锦云那贱人,今夜不会要你的命。不过你胆敢勾引策哥哥,策哥哥的母妃宜妃娘娘可是很生气的,她要罚你我也没有办法!” 夜鸢虽然嚣张,可经过之前那一件事她也知道叶尘香不是个好惹的,即便是蹲在池边她也蹲的远远的一点都不敢与叶尘香靠得太近。 待她说完这番话,很快便站了起来退后几步退到了她认为的安全地带。 “好了,秋韵,你可以动手了!” 夜千策的母妃?原来真的是这个恶毒的妇人啊! 叶尘香抹了一把脸上的池水,有些不敢相信。 然容不得她不相信,那名为秋韵的女子已然带着两名嬷嬷走上了前来。不知道她们到底要对她做什么,难道真的想把她溺死在这池子里? 叶尘香自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只能暗暗在水中将自己的灵木鞭抽了出来。 对方是宫妃,她一直顾忌着这个原因而不敢随意出手。可人家都快要打算弄死她了,此时不反抗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反抗。 “叶小姐,得罪了!”秋韵对着叶尘香冷冷一笑,伸出手来便要抓叶尘香的头发。 而叶尘香找准时机,也在这个时候出了手。长鞭如灵蛇般破水而出,一把便缠住秋韵的脖子将她扫到了一边。 然而那名为秋韵的宫女似乎也是有些武功的,生生受了叶尘香这一招她竟然还能从地上爬起来。 227 来自夜千策的关怀 手往腰间一探,竟然猛地拔出了一把匕首推开挡在前面的那两名嬷嬷她又要朝叶尘香攻来。 叶尘香凝神静气执起鞭子便也要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从秋韵身后却突然出现一道蕴含着怒意的男声。 “你们在做什么?” 秋韵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被一道强大的内力瞬间击中,滚落进了一边的草丛之中。 而还半身立在水中的叶尘香手中力道不得及时收回,只能换了个方向鞭身狠狠地砸在了近身的水面。 水声哗然而起随之带起的还有直接没过叶尘香头顶的巨大水花,然叶尘香却无暇顾及,只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慢慢蹲在她面前的男人。 这是…… “夜千策?” 他在岸边向水中的她伸出手,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上来!” “你,你怎么在这?” 叶尘香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上滴滴答答的水,动作不过迟疑了片刻很快就引来夜千策不耐烦的再次开口。 “上来!” 还是这两个字,但语气中却莫名带上了一丝重音。 叶尘香只得加快动作,赶忙用自己冰凉的五指抓住了夜千策凌空递来的手。 大掌包裹住那寒意颇重的小手,叶尘香还没来得及做自己的下一个动作只感觉胳膊一痛整个人便被夜千策一把拖上了岸。 叶尘香被他这般粗暴地拎上岸,一时没有站稳两只另外一只握着鞭柄的爪子便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夜千策的腰。 这只不过是叶尘香为了不摔倒而做出的应急反应,可这一幕看在旁边的夜鸢眼中却是如针扎般刺眼的。 “策哥哥!”她终于忍不住焦急地唤了夜千策,两只青葱白玉的手隐在宽大的广袖之内无人知晓那尖锐的五指已经深深陷入了手掌心的肉中。 为什么策哥哥会突然过来?为什么没有人来告知她策哥哥来了? 为什么看见叶尘香在池子中,策哥哥的神情会在瞬间变得这样可怕。 是的,她看见了,她看得清清楚楚。在夜千策出现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看见了他。 因为秋韵身影的阻隔,叶尘香可能没看到,可视线没有任何遮挡的她却看见了。看见了夜千策在看池水里那个女子是叶尘香后骤然变得铁青的脸,还有那个瞬间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 他对秋韵出手那样的毫无保留,仿佛一点都不顾及她的生死。夜鸢从未见过在她面前如此生气的夜千策,同样的夜千策也从来没有因为过她的事而生过气。 策哥哥,竟然真的……对这女子如此特别。 夜鸢隐在长睫阴影下的双眸颜色越变越深,仿佛墨染了池水那眼中对叶尘香的嘲意渐渐变质慢慢转化为另外一种情绪。那种名为妒恨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充斥整个心房。 不,她不能失去策哥哥。那么叶尘香这个女人就真的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然现场却无人顾及夜鸢如今的想法,叶尘香与夜千策二人皆双双将她的任何情绪连着方才说出来的话也一同屏蔽了。 下身终于离开了那冰凉的池水,可当夜风吹来寒冷却不减反增。 叶尘香终于站稳第一个反应不是向夜千策道谢,也不是质问夜千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实打实地打了个寒颤。 初夏夜里本就挺冷,更何况她还是刚从水里爬出来的。 叶尘香咬咬自己已然被冻得发白的唇正要说些什么,然还未等她开口夜千策身形微动却是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披风先搭上了自己的肩头。 “先别说话!”耳畔响起夜千策小声的嘱咐,叶尘香愣了片刻,随后便被夜千策一把按进自己的怀里抱了起来。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抱她起来? 叶尘香被夜千策方才熟练动作惊的还有些短路的脑回路一时没有跟上夜千策前卫的思维愣愣地就这样被他抱了起来。 “逆子!”那边响起猛烈的拍桌声,叶尘香不用看就已经能想象的出来宜妃娘娘那因为生气而变得狰狞的面孔。 早已料到她会有如此激动的反应,叶尘香此时自然没有再去瞧瞧的兴趣。 趴在夜千策怀中,以她如今的姿势目前也只能瞧见夜千策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冷冽的脸。 看着他的反应叶尘香有些意外,面对着那边狠狠地一拍桌子已经发火了的宜妃娘娘。夜千策竟然是一点都不把她看在眼中的模样,抱着叶尘香就那样自顾自地朝小路的另一头行去。 这还是一个儿子对母亲该有的态度吗? 无视啊!无视! 叶尘香的第一直觉就是夜千策和他这位宜妃母亲之前肯定是有什么事。 但还来不及她想些别的,身后宜妃似乎被夜千策这态度弄得更加火大了,“哗啦”一声脆声响起该是顺手砸了亭子里摆着的青瓷茶壶了。 “这个碧国来的小贱人,真的是你带回来的?”那边的宜妃已然气急,眼看夜千策要走自己立马就坐不住了。“不过是碧国太子穿过不要的破鞋,你身为我东黎皇子非要这么作贱自己吗?” 这番话,不止被夜千策箍在怀里的叶尘香听了后瞪大了眼睛连正在行走的夜千策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样的话虽然早已不知听过了多少,叶尘香确实已经听得麻木了。可就算麻木了,她也不可能会容忍别人用这样不堪的字眼在她跟前叫骂。 这是原则问题。有些人你让了她一次她便次次得寸进尺,叶尘香对此可是深有体会。 在她背后说她的闲话可以,只要不被她听到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人家都在你跟前骂了,你还能当做没听到吗? 叶尘香第一个就要爬起来跟她理论,谁料夜千策这两条手臂却箍得铁紧。 叶尘香挣脱不开,只能红着两只眼睛瞪着不让她动弹的夜千策。 “夜千策,你给我放手!” 其实也不算意外的,面对她的反抗,夜千策一点反应都无。只是那双充满寒意的双眼带着万钧的杀意就那么往宜妃脸上一瞟,那从铁血战场上训练出来的冰冷杀意即便是宜妃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开始后悔自己方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当然她倒不是觉得对不起叶尘香,只是思虑到夜千策的感受。怎么说她以后还是要靠着这个‘儿子’为自己在后宫争地位的。 与夜千策的关系闹得太僵这并非她的本意,她只是一时心急,她宜妃之子怎么喜欢上一个叶尘香这般的女子。声名狼藉还是其次,身为东黎皇子的夜千策该娶的妻子必然是能为他以后的路起到助力作用的。 这个叶尘香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会是合适的人选。 这也是她今夜会来寻叶尘香的根本原因。 她绝不能让夜千策就这样将自己的未来葬送在这样一个女人身上。 想到这,她身上的气势渐渐又足了起来。 “策儿,将那女子放下!” 这话才刚说完,宜妃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忽然见得从夜千策的方向凌空飞来一小片黑影划过她鬓边的发丝狠狠地钉入了后面的柱子之中。 寒气犹在耳畔而现场气氛亦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宜妃呆了片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已然流血的耳朵颤抖着回头去看那深深钉入柱子的事物。 那是一枚叶片,一枚普普通通却险些划破她脸颊的叶子。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但是奇怪地在场的众人仿佛都知道那叶片是夜千策射来的。 再次回头,夜千策已然转过了身去。只余冷然的声音飘荡在空气中,给人带来浓厚的压抑感。 “刚才那种话,本王不想再听见第二次。还有,你不是我娘,我娘早就死了!” “你……”看着自己掌心染上的鲜血,宜妃那张时时刻刻保持着端庄的脸终于有了裂开的痕迹。 有了这血的教训终于令她闭了口,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千策带着叶尘香走远。眼中冷意凝聚,怒气原本很浓却被她很好地压在了眼底。 要不是她肚子不争气,要不是她想给自己以后找个靠山,她何必…… 夜千策,你给本宫等着!总有你求本宫的一天! “策哥哥!”终于缓过神来的夜鸢见夜千策走远下意识地就想要跟上去,然而一抬腿眼前光线一暗便被后面赶来的书毅阻隔了去路。 “鸢郡主!”这种时刻,也只有书毅能笑得出来了。“卑职想,王爷现在一定不太想见到您。你如今跟上去有什么用呢?” “要你管!”夜鸢神色狠厉对着挡路的书毅就是毫无保留地一巴掌。 当然,鸢郡主的一巴掌书毅接不下却是能躲得过的。 见一巴掌拍空夜鸢的脸色就更为难看了,没有夜千策在她也用不着时时刻刻装的那么大度放下手边怒目地瞪着书毅。“狗奴才,你竟然拦本郡主的路!” 书毅是了解夜鸢脾气的,但这也并不代表他很喜欢听别人把他这个辰王爷的贴身侍卫在军中已然有了将领军衔的将军称做‘狗奴才’。 228 做我的王妃吧 于是他的语气也冷了下来,握着剑柄就是往夜鸢面前一挡。 “郡主,王爷不想见你,属下就不能让路,郡主还是知难而退吧!” 书毅往那一站就堪比铁桶,夜鸢闯过很多次自然知晓一旦得到夜千策的死命令书毅还真的能硬生生地就不让她过。 自知追上去可能性不大了,夜鸢恨恨地看着书毅最后也只能跺跺脚带着满身的怒气往别处走了。 见这位大小姐终于走了,书毅这才敢挪地方。也不去管还留在原地的宜妃娘娘一伙,他提起脚步赶忙往夜千策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有些跟在他身边的其他暗卫这就奇怪了,书大人这是碰上什么急事竟然跑得这样快。 面对有此疑问的人,书毅只回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们都懂个屁!自家王爷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护着一个女人啊! 再不追上去,好戏轮的上你看吗! 二人沉默了那么一会儿,最后还是叶尘香受不了这死寂率先打破了二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夜千策,我冷!”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叶尘香的两只手仍旧被夜千策扣着。 “嗯!”夜千策淡淡的应了一声,唯一的动作就是将叶尘香搂紧了些。 浓厚的男性气息就在咫尺之间,叶尘香不禁红了红脸这下仿佛比之前更尴尬了。 她的意思其实是想要夜千策放开他的,谁料这个木头竟然…… 这算是会错了意吗…… 果然,对他说话还是不能绕太多弯。叶尘香又停了片刻,而后才直白地道。“离她们都远了,你是不是可以把我放下,让我去换衣服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衣服换,叶尘香这么说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方便待会开溜。 谁料这话听在夜千策的耳中,这人竟然是这样理解的。 “是该换衣服了!”他低头瞥了一眼叶尘香忽然又接了一句。“来人,去寻套女子的干净衣物来!” 身后恍然闪过几个黑影,叶尘香这才发现原来夜千策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 难不成这些就是传说中的暗卫,叶尘香刚探出头去想要瞧瞧清楚头顶一热就被夜千策一把摁了回来。 “滚!” 好吧,听到这个字她确实愣了片刻,而后才恍然发觉夜千策这话似乎是对着他身后那几个人影说的。 被夜千策挡住视线,叶尘香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当然老天爷也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因为下一刻,毫无征兆地夜千策便突然松手将她放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一离开夜千策那温暖的怀抱寒风便止不住地往衣服里钻,叶尘香站稳身子伸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些。谁料转过身子一抬头看见的竟是一座古旧的宫殿。 叶尘香这才来得及环顾四周的情景,夜千策带她走了这么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走到了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不同于宴殿之前的繁华,这片的宫殿甚至可以用衰败来形容。 原本是雕栏画栋的门栏因为常年的风吹雨打而稍显颜色发白,长廊之上虽还挂着几个残破的灯笼可明眼人一看便能知晓那已经不能再用了。 “为什么,我们要来这里?”叶尘香疑惑地看向夜千策,借着从云层中射出的明亮月光她眯着眼睛终于看清那宫殿门楣上已经老久褪色了的三个大字——碧荷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就在此时叶尘香恍然发现夜千策的眼中似是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色。 那抹异色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不过短短瞬间叶尘香还来不及看清它便消失了。甚至叶尘香都不确定了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 “夜千策……呃!辰王殿下!” 才说完这句,叶尘香只觉得肩上一痛整个人退后几步便被夜千策推着抵在了一边的柱子上。 那被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他们二人的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 叶尘香想要挣扎,动动手脚这才发现原来在方才那一愣神的时间中,夜千策竟然早就压制住了自己身上所有能动的地方。 披风在二人的挣扎中自肩头滑落一半,黑色布料之下是那白衣过水之后隐隐约约显现的女子凹凸有致的胴体。 寒意与夜千策身上的暖意一齐袭来,叶尘香靠在柱子上涨红了脸一双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双眸此时因为染上怒火而显得更加灵动。 “夜千策,你你你,你想干嘛!” 话还未说完,眼前光线一暗脸色微变的夜千策突然低头吻上了叶尘香那因为受冻而变得发白的唇瓣。 抗议的话被尽数吞入腹中,唇齿交缠氤氲的热气将那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眸也染得模糊了起来。 风声水声,来自外界所有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被隔绝在了外边。叶尘香呆呆愣愣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感觉胸腔中的一颗心脏在剧烈跳动了片刻之后竟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什么细微的声响从那里传来,很小很奇妙的声音,像是花开一般。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何时被夜千策放开的,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样拔出腰间暗藏着的匕首抵在夜千策小腹间的。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冲淡的神思在她将刀尖刺进夜千策腹间的那一瞬间恍然回神。 充斥在二人鼻尖的血腥气味终于将两个陷入梦境的人唤醒。 叶尘香的脸颊一片冰凉,似乎有什么腥咸的液体顺着脸际流入口中。陡然睁开双眼的夜千策忽然品尝到这种味道。 这是……叶尘香的眼泪。 她哭了! 夜千策慢慢离开叶尘香的唇瓣,指腹轻轻摩擦将她脸际还挂着的泪水擦干。 “叶尘香,做我的王妃吧!” 身上那一点痛楚在身经百战的夜千策眼中根本什么都算不得,不去管流血的伤口他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叶尘香。眼中光芒不再只剩冷漠,虽然笨拙但他还是一点一点地在向叶尘香表达着他方才所言的真诚。 “叶尘香,答应我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女孩,也该是唯一一次。 “夜千策,你有病!”手上的匕首刺的并不深,若是以她平日里该有的气魄她应该刺的更深的。可不知为何在与夜千策双眼对视之后那本该向前推的手却一点都动弹不了了。 扔了匕首,叶尘香一把推开夜千策转身便往那破旧的宫殿大门跑去。 漆黑的披风随着奔跑的动作落在地上,叶尘香一把推开宫阁大门进了殿中反手便将殿门再次关上。 “嘭”地一声巨响,殿外只余几点年岁久远的灰尘从门楣上缓缓飘落。 夜千策瞥一眼地上的匕首,手这才后知后觉地按上自己腰间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一点点涌出,他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眼中只余几点星星火光。如同那飘落的尘埃,渐渐也消失在了深邃的眼眸中。 “出来!” 远处几片绿叶自树上飘落,被点到名的书毅忽然抖了抖捧着方才别人交给他的一套女子衣裙小心地从重重树叶之后冒出了头来。 “王爷!您受伤了!” 而一靠近他便敏锐地发现了从夜千策身上传来的浓郁血腥气,低头随意一寻便将叶尘香扔下的那柄带血的匕首也看进了眼中。 “是叶姑娘?” 答案显而易见,但夜千策并不想对此多说些什么,两道剑眉微动他抿了抿唇道。“将衣服给她送去!” “王爷!还是让属下先给您包扎伤口……” “快去!” 夜千策的声音依旧是一贯的冷淡,但身为他贴身侍卫的书毅却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在生气。 唉!这叫什么事啊!方才那远远地瞧着,他还以为叶姑娘对主子也…… 书毅无法,只能拿着那套衣裙来到殿门前小心翼翼地敲敲门,见无人应声只能自己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叶姑娘!” 才刚唤出这么一声,耳边阵风响起书毅瞬间便发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凌空而来。他只得往旁边一滚,立时便滚进了殿中那布满灰尘的地板之上。 鞭子抽在地上啪啪作响,借着从敞开窗户外照射进来的月光他这才渐渐瞧清眼前叶尘香的身影。 女子立在窗户之侧的阴影之中以书毅如今所处的方向并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见得那在阴影中亦泛着寒光的长鞭遥遥指着蹲跪在地上的书毅。“是你!” 听着她语气中的诧异,书毅不由得默默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敢情,叶姑娘这是把他当做王爷了,方才那一下毫无保留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么? 就算王爷确实对叶姑娘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叶姑娘这也不用下手这么狠吧! 撇开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书毅一面在心里为自家王爷惋惜,一面将手中的衣物举了起来。 “叶姑娘,天气还比较凉,我看您还是先把衣服给换了吧!” 见来者是书毅,叶尘香这才收了灵木鞭走上前去一把便将那衣服拿了起来。 “好!”她轻声应道,“东西送到你可以出去了!” 229 吱吱你要去哪里 见叶尘香终于肯从阴影里出来了,书毅不由得精神一震赶忙抬头去看。可书毅仔细瞧了一遍又一遍与门外的夜千策一样叶尘香脸上的表情也是那样淡淡的丝毫找不到裂痕的模样。 一个两个都这样,这让他们这种好不容易才能瞧见主子八卦的属下该怎么活。 这都两个什么人啊! 书毅从地上站了起来思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对叶尘香说了这么一句。“叶姑娘,您换完衣服出去还是去瞧瞧王爷吧!他,流了很多血!” 好吧!书毅和夜千策一起上过战场的人,自然知晓那么一点小伤对于自家主子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可毕竟也考虑到这两人如今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叶姑娘是个不怎么解风情的女子,而自家主子在这一方面就更为木楞了。 面对两个这样的人他这个做属下的不帮一把,还能靠谁呢? 然而这话才刚说完,书毅便见得那边的叶尘香突然便变了脸色又是一鞭子朝着书毅甩来。 早有了准备书毅轻松躲过,但他却再也不敢多待赶忙跳脱着往殿门而去。 “叶姑娘,您快些啊!王爷他现在不让人包扎,您要是出来晚了王爷他说不定就……” 长鞭凌空而来,书毅见此赶紧开了门往门外一躲。那鞭尾便重重地砸在了殿门上,将那才刚被打开的殿门再次关了起来。 垂下眼帘,叶尘香冷硬的面庞这才渐渐缓和了下来。 长鞭被她扔在地上,叶尘香望着这一片昏暗的宫室。叹了口气,还是先找了个较暗的角落开始褪下身上湿漉漉的衣物。 书毅送来的那套衣裙很是合身,只是颜色竟是那最艳丽的大红色。也许是受前世审美观的影响,叶尘香一直不太喜欢这种太过靓丽的颜色。所以她的衣物一直都是以浅色为主,当然如今也不是嫌弃这个问题的时候。 系好身上的腰带,叶尘香整理整理身后垂下的长发,来到窗户前正要将方才扔在哪里的长鞭捡起。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从敞开的窗户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动物叫声。 “吱吱……” 这是……吱吱? 吱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尘香一把捡起灵木鞭赶忙奔到窗户前往外张望,只见窗户之外那一片浅草之中正有个小小的白影在其中奔跑。 可是它的方向却并非叶尘香这边,仿佛是一点没有发现叶尘香在此似的,那只小白鼠竟然就这样从叶尘香的眼前窜过往那边更深的黑暗狂奔而去。 释放灵力探寻那的确是来自与她签订了契约的神兽吱吱的气息。可是奇怪的是,无论叶尘香怎样放出自身的灵力与它交流它都像是一点都听不到似的。 它根本就半点没有要理叶尘香的意思,依旧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眼看那小小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之内,叶尘香心下一急顿时也管不了什么别的了撑着窗棂便从殿内翻了出来踏着脚下的浅草往吱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月光照在屋前屋后,屋后是女子飞驰的身影。而屋前刚听闻消息赶来的裴凌一到碧荷阁前看见的就是那地上的鲜血与坠落在地上那柄熟悉的匕首。 他一眼便认出,那是叶尘香的东西,同时被他认出的还有眼前这个受伤了也依旧站得笔直的人,东黎辰王爷——夜千策。 这是发生了什么?辰王爷受伤在此,而那匕首的主人叶尘香却不在此地。 奋力压下心中不详的预感,裴凌走上前来对着夜千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而后才问道。“辰王爷,叶尘香呢?” 怪不得他心急,方才一路寻来他先是听人说叶尘香被这宫中的宜妃娘娘带走。好不容易在亭子那畔找到了刚要离开的宜妃可却也发现了在那水池与亭子之间用鞭子打斗过的痕迹。 忍着心慌询问宜妃叶尘香的下落,没想到却被宜妃指桑骂槐地冷嘲热讽一顿。他那时便已然感觉到不妥了。 好在后边好歹是知道了叶尘香是被夜千策带走的,可匆匆寻来未曾想看到的竟是这样的一幕。 难不成是辰王夜千策对叶尘香做了些什么,以叶尘香那脾气说不定还真能跟夜千策打起来。 只是,就算打伤了夜千策,叶尘香人呢? 早就听闻这位东黎辰王为人冷酷杀戮成性,叶尘香那小姑娘难不成已经被他…… “裴小将军?”敏锐地察觉到裴凌眼中没有掩饰好的敌意,书毅自然而然地便往夜千策身前一挡阻隔了裴凌那锐利的视线。“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碧国到东黎那一路,书毅与裴凌算是同伴。所以对这位来自碧国的将军家族后人,书毅还是比夜千策要熟悉的。 在他的映象中,这位少将军虽不如夜千策那般冷酷但其实也算得上是那种不轻易外露情绪的人。今夜面对夜千策他眼中竟然出现了那样赤裸裸的杀意,这是为何? 书毅得不到答案,因为就在下一刻夜千策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她在哪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对于这个裴小将军,夜千策是识得的。 犹记得那次为了给叶尘香配齐药材他们夜半出城那时镇守在城门的人就是这个裴凌。 能一眼将玄铁令认出,夜千策当时不过多留意了他一眼。 没想到后来在返回东黎途中他才知晓那位被选和叶尘香一起前来参加东黎武灵大赛的将军之子原来就是他。 但识得是一回事,夜千策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将什么别的心思放在这个人身上。 “辰王爷!”听了夜千策那一句布满冰渣的话,裴凌不退反进朝着夜千策又是中规中矩的一礼。“叶尘香是我碧国的人,而今夜又是我将她带来这东黎皇宫,我必须将她好好地再带回去!” 裴凌抬眼,双目毫不胆怯地对上面前夜千策布满寒冰的眼眸。 就连书毅也瞬间感觉到不对,正要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在场的三人就忽然听见从殿内传来的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哪一位不是武灵中的高手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发现了不对。 “这是,叶姑娘灵木鞭的声音!” 方才叶尘香将那鞭子在他面前挥得虎虎生辉,他又怎能听不出那个声音。 “开门!”夜千策与裴凌立时便放弃了那没有意义的对峙一前一后往那大门紧闭的碧荷阁而去。 大门毫不费吹灰之力便被撞开,三人来到殿中只见地上散落的是旧衣叶尘香与她的灵木鞭皆不见了踪影。 而地板上那染上了水渍的脚印一直蔓延到布满月光的窗边。 书毅往窗边一凑很快便瞧出了端倪,“叶姑娘看样子是自己出去的,窗台上只有女子的掌印,外边的草也有被人踩过的痕迹。而方才灵木鞭发出的声响,应该是鞭子甩在窗棂上发出来的。” 书毅话才刚说完,就见得身边突然窜过两个黑影,一黑一蓝两个身影就那般双双跃出窗棂朝着外边的黑暗追了过去。 书毅忧心自家主子的伤,但却自知主子决定了的事无论如何都是不容易改变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亦提步追了上去。 夜色茫茫下,有树上的鸟雀被惊起几只。 那是叶尘香执着灵木鞭追着吱吱经过一处小树林,然她却不知道在她刚经过那地方之后很快便有两个黑影从方才那小树林的某棵树上落下来远远瞥见后面追来的几人他们对视一眼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跑开了去。 吱吱明明就在眼前,可无论叶尘香怎么努力却总是追不上它。 一人一鼠的契约也永远联系不到吱吱。 叶尘香这下真的是急了,怕把小东西天天箍在身边闷坏它叶尘香便允许吱吱在无人的夜里自己出去玩。在东黎也待了这么些天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可叶尘香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吱吱它今夜为何会在东黎皇宫中出现。 而且签订了血契的神兽与主人之间是有感应的,只要叶尘香召唤它它没理由不理睬她啊! 眼前小身影灵活扭动,经过一处小池塘那白色小身影竟然就这般飞踏荷叶越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叶尘香傻了眼了。 且不说她轻功不怎么样,就算是轻功好的人估计也不能像它这般从荷塘上飞越而过就如同神话中的马踏飞燕。 叶尘香第一觉得原来自家小神兽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当然现在也不是自豪的时候。 叶尘香脚步未停,不能如它那般从荷塘中间飞过去她至少可以从岸边绕过去啊! 拨开挡路的重重花叶,叶尘香终于绕过那荷塘来到了荷塘的这一边。 仔细环顾四周,只见吱吱雪白的身影在花丛中一闪而过最后竟然就在她眼前窜上了不远处华丽宫室的那一片高高的台阶之上。 这又是什么地方? 叶尘香这才感觉到不对抬头往那一串极高的台阶之上望去。 只见夜风习习,抬头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那宫室而是头顶苍穹那一片布满繁星的夜空。 230 金色笼子 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以叶尘香如今这种方式观看星空那星空竟然能给人带来那样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只要她一抬手便能摘到那天幕上的星星。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而叶尘香也在很快的时间内就回过了神来,她今夜是来寻自家小神兽的可不是过来看美景的。 收回往上的目光,叶尘香终于正视地看着那伫立在眼前的华丽宫室了。 真是极其华丽的一个宫殿,上百到台阶横跨在叶尘香与那宫室只间。 然即便隔得这样远,叶尘香依旧能看的到从那宫室中折射出来的绚丽光彩,长廊之上挂着数百盏琉璃灯盏。五颜六色的光将殿前的那串台阶照的如同白昼。 叶尘香望一眼那边已然爬到一半的吱吱,当下也不耽搁下去了自己提步也登上了那台阶。 白玉的台阶寸寸晶莹,双脚踩在其上竟不觉寒。 叶尘香一路小跑登上了台阶,等她终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那宫殿的门前站定时只来得看见吱吱那胖嘟嘟的身影矫健地往前跑着一溜烟便钻进那宫室之中不见了踪影。 叶尘香虽奇怪于这样一座华丽大气的宫室门前竟然一个看守的人都见不着,但毕竟吱吱事大她没有思考太多便提着裙摆往那宫殿敞开的大门悄悄地走了过去。 微风不知从哪个地方刮来,吹动了廊上挂着的那一串精致的琉璃灯。 然待叶尘香走近些这才发现,每盏琉璃灯之下竟然还挂着一个同是琉璃材质的小铃铛。 风一吹来,便惊动那小小的铃铛。小铃铛晃荡着发出悦耳的声响,那声音听在叶尘香耳中竟令她有些晃神。 一个铃铛还好,这里估计有上百盏琉璃灯所有的小铃铛一起在耳边响动那声音可就大了想必这宫室的铃铛声在东黎皇宫其他的地方也能听到吧! 越过这下灯与铃铛叶尘香小心翼翼地踏进了那座宫殿的主殿之内。 一进殿门,入目的即是面前一副用银丝绣成的巨大仙人羽化图。 叶尘香仔细数了数,那幅绣画上绘着的是一共七位神态各异的男女,他们皆登于高山之上周围仙气浮动祥云缱绻。而站在其中的那七个人就如同话本里的仙人飘飘欲飞。 叶尘香从未在别的地方看过这样的画,不过这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今日闯入这里的目的,她是来寻找她的吱吱的。 将目光从那幅巨画身上移开,叶尘香开始在这殿中寻找起吱吱的身影来。 宫殿之中黑木的茶几,茶碗棋盘各种生活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但是一路行来叶尘香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但那殿中却纤尘不染,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的。 叶尘香不相信这样一座宫殿里会一个人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人还没出现。所以她的路走得极其小心。 在殿中光洁的地板上环视一周,不出意外地叶尘香在那原本干净的地板上发现了一小串带着水渍的小小脚印。 那无疑是吱吱留下来的。 叶尘香想起方才那一片荷塘,估计也就是在那时吱吱的脚掌踏在荷叶上浸上了荷叶上的水。这才会在地上留下痕迹的。 叶尘香心中一喜赶忙跟了上去,只见小小的脚印一直蔓延到主殿旁边的一个小偏房的门前。 叶尘香抬头,毫不犹豫地将那扇门退了开来。 “吱吱……”吱吱熟悉的叫声再次响在耳畔,叶尘香赶忙走进去一瞧只见室内一个半人高的金色笼子之中正装着她的契约神兽吱吱。 …… 又是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乌云,月光暗淡紧接着眼前能看见的事物也暗了许多。书毅好不容易才追上前面两位比他先一步追出来的夜千策与裴凌。 “王爷,不对啊!就凭叶姑娘那轻功我们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追不上她呢?” 书毅自一颗大树上跃下,来的了夜千策身畔。 所谓关心则乱,听书毅这么一说裴凌也猛然反应了过来。 细细回忆他们方才追着叶尘香的痕迹而来,终于在一片小树林处看见了叶尘香往前跑着的身影。这边赶忙跟了上来,可如今已然跟了快一株香的时间了前面那个身影倒是将他们越带越偏僻了。 且如今好好想一想,发觉书毅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叶尘香那轻功裴凌虽未曾见过但之前在碧国一直流传的叶尘香明明是一个武学废材啊! 就算是突然间通了筋骨,武灵回归那自小缺少锻炼的她怎么可能能让他们这几个人追了这么久都还未追上。 思及此,裴凌便随书毅一起停止了追随的脚步。 谁料等他们二人停下里,一直遥遥领先的夜千策却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依旧那样飞身追去。 “唉!王爷!”夜千策轻功好,一眨眼就飘出去老远。就算是书毅也只能干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自家王爷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明明已经发觉了不对,为什么还要追上去。 心中疑惑还来不及解答,书毅便听得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书毅与裴凌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然后二人便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 一片杂乱的花丛中,血腥味还没来得及散发便被吹散在了空中。 书毅才刚落地,还未站稳便见得从夜千策的方向朝他飞来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事物。 正巧此时月光再显,书毅拿起手上那东西一瞧。这竟然是一块漆黑的令牌,那如玉石般的牌面上赫然刻着的是一个‘星’字。 “这是什么意思?”裴凌亦看清了那令牌,忍不住发问。 剑身上还在滴着血,夜千策将头一偏冷冷道出两个字。“去谪星楼!” 宝剑回鞘,他没有等任何人反应过来便脚踏清风朝谪星楼的方向追去。 留在原地的书毅将那令牌往怀里一塞,带着裴凌一同跟了上去。 但毕竟有之前那一路的交情在,他也不介意同裴凌解释一番这‘星’字的意思。 “这是东黎国师所居之处的伺候宫人才会有的令牌,谪星楼是国师所居宫殿的名字……” 其余的话都渐渐飘散在了风里,黑夜里几道身影飘忽而过目标明确地往远处那座伫立在东黎皇宫第二高处的华丽的宫殿而去。 而那座宫殿之中,如今的叶尘香正在那金色的笼子前蹲下。 金色的笼子不知是用什么样的材料制造而成,凑近些看那笼子的周边竟然还散发出一圈淡淡的金光。 她试图想要动用契约的力量同里面的吱吱交流,可到了如今却还是失败了。 神兽与自己的主人无法交流,要么就是二者的契约已经终止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切开了她们之间的灵力交流。 叶尘香检查了契约,契约依旧还完好无损,那么如今也只有第二种说法说的通了。 被关在笼子里的吱吱在见到叶尘香后显得异常的兴奋,两只小爪子趴在笼子的栏杆之上朝叶尘香伸来。可只要爪子接触到了围在那栏杆之外的那圈金光之上小小的瓜子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回笼子里。 不止吱吱,就算是叶尘香用手去接触那道金光最后也被那道力量给弹了回来,指尖留下如同被火灼烧了的那种痛楚。 小吱吱这样试了几次最后皆被那金光弹了回来,圆嘟嘟的身子就那样狠狠地砸在笼子的栏杆上。叶尘香只这样看着便觉得无比的心疼。 赶忙蹲下身子,用眼神制止它继续那样做。 小吱吱看懂了她的眼神这才乖乖地安静了下来,只是那两颗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就那般可怜巴巴地瞧着笼子外的叶尘香。 看得叶尘香心中是一阵怜惜一阵疼爱,“叫你非要乱跑,,这下好了被抓了吧!” 叶尘香无奈地从自己的腰间抽出灵木鞭,如果温柔的方式用不了,那么她也不介意用另外一种粗暴的方式将这个讨厌的金笼子给打开。 鞭身上的倒刺划开指尖的皮肤,很快便有一滴鲜红的血珠凝结其上。 叶尘香抖抖手令那课饱满的血珠落在了灵木鞭之上,注入灵力催动灵木鞭本身的灵力,叶尘香双目明亮。看着那颗血珠迅速没入鞭身之中而后带来充斥双手之间的巨大灵力。 “吱吱,撑开结节保护自己!” 无法通过契约交流但是笼子里的吱吱却能听到叶尘香正常的说话声,它很快便明白过来了叶尘香的意思。用自己的灵力撑开一个小小的结节将自己护在其中,然后再将肥嘟嘟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开足够的空间让叶尘香动手。 叶尘香积蓄力量,长鞭对着那圈金色猛地砸了下去。 “嘭”地一声巨响,绿色的光与金色的光都瞬间亮了数倍,两道不同的光相交在一起带来巨大的冲击力。 就连叶尘香也被这股力量给冲击得飞到了后边的柱子上,灵木鞭已然脱手,但即便没有主人掌控它依旧还在与那金光僵持。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没有多久,只见眼前光芒大作,瓷器碎裂与座椅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231 老者,行刑 灵木鞭骤然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光芒落在了地上,而那金色的笼子亦“啪”地一声裂开一个小缝然后便寸寸碎裂了去。 叶尘香狠狠地摔在地上,缓了片刻后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捡起地上的灵木鞭她仔细一瞧,竟然发现原本好好的鞭身之上竟然在中间处多了一道裂纹。 一个小小的金笼竟然蕴含着这样强大的力量,连身为神器的灵木鞭也无法阻挡。 叶尘香抱着手上的鞭子,眼神随之黯了黯。这可是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如今被她一朝不慎弄坏了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但是这也是她无法预料的事情,伤神片刻她便将那鞭子收回了怀中。随后再往前几步将那几乎快要被方才变故吓晕的吱吱给抱了起来。 方才在笼子里还生龙活虎的吱吱如今已然没了半点力气,方才抵御那两道巨大的灵力就险些让它力竭。 好在最后还是从笼子里出来了,它软趴趴地窝在叶尘香怀中一点都不愿动弹了。 叶尘香现在也没有时间去责怪这只爱惹祸的小神兽。直觉告诉她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不被惊动到人那是不可能的。 而能在东黎皇宫中住这么华贵宫殿的人定然不会是身份衿贵。叶尘香并不认为自己一个小小碧国丞相之女能承受得下惊扰贵人的罪名。 所以,还是趁着人还没赶来,先溜之大吉吧! 说干就干,叶尘香带着自家吱吱赶忙从那件偏房中溜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再次想往那大门而去。 嘴唇微弯,笑容还不及眼底便化作一丝肃穆。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突然冒出来个身披锦袍的身影。 叶尘香前脚才刚踏出殿门,后脚就听得从自己身后忽然传来个苍老的老者声音。 “姑娘这般大闹我谪星楼,如今就想这样挥挥清袖便离开吗?” 叶尘香心道不好,就要往外闯去,谁料还未来得及动作从门外便忽然飞进来两片白绫。 那平日里被人穿在身上,最为柔软的布料此时却一点都不逊色任何杀人利器。白绫交织直取叶尘香的首级。 幸得叶尘香反应足够快,抱着吱吱往地上一滚往一侧而去这才堪堪躲开方才那忽如其来的一招。 但脑袋虽逃脱了厄运,可倒霉的却是披在身后的一缕青丝来不及落下就这样被那两道白绫斩去一半。 发丝随风而飘晃晃悠悠地落地,切口平整一点迟钝都无。 叶尘香见此不由得小小地庆幸一下自己方才的速度反应,若是再晚那么一两秒现在落在地上的就不是头发而是她的头了。 抱着吱吱避开白绫站起身来,叶尘香只得一把从腰间抽出自己的灵木鞭再次对战。 而也是在这时叶尘香也终于看清了那两个站在殿外朝她出暗招的人。二人皆是白衣,竟是两名样貌不错的女子。 叶尘香一时观察不了太多别的,因为经过方才那一击之后那边的两位姑娘已经再次调整了方向朝叶尘香出手了。 两道白绫拧成两股一上一下地朝叶尘香攻来,如同两道游龙,叶尘香要是顾了上面这股势必就顾不了下面这股了。 真卑鄙啊! 叶尘香眸光一闪,长鞭甩出对上的是上面那股。当然她也不可能就这样让自己被下面那股白绫击中只能一把将吱吱抛上房顶,她自己也随之飞身踏上旁边的红漆柱子亦朝房顶逃去。 她又不傻,这里就是她们的地盘除了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女人还有无数道脚步声朝这个方向跑来。 叶尘香就算打赢了这两个使白绫的女人又如何,那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高手。说来说去还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最实在! “吱吱!”叶尘香腾空而起,攀住宫殿檐角的边缘一手接过朝她跃来的吱吱随后便又在那房檐上踏了一脚。 她本想的好好想要接着这股力直接跃到那边的台阶之上然后便走人。 谁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她飞至一半只感觉从后面突然飞来一道细细的东西。那细若铜丝的线灵巧地在她身上缠上两道瞬间便将叶尘香再次拉了回去。 叶尘香下意识地想用灵木鞭去打落它可那丝线着实太细,隐在夜色中根本就看不到哪根是哪根。 时间飞速流逝,叶尘香错过这一瞬的时机下一瞬便被再次拉进了方才那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银丝不知何时被其主人收了回去,叶尘香瞬间失了扶持的力道就那样狠狠地往地板上一摔。 这一摔说将她摔得眼冒金星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叶尘香在地上趴了许久,而后才缓缓缓过神来。 “咳咳……”猛然咳嗽了几声,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恢复神识。 叶尘香觉得自己这次像是提到铁板了真是倒霉,然而,最可怜还是要数被叶尘香死死地压在身下的吱吱。 “吱吱吱……” 直到听到从自己身下传来的虚弱叫声叶尘香这才想起方才被自己紧紧抱在怀中然后在摔下的时候被她压在身下的吱吱。 伸手往自己身下掏了掏,她提出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白鼠。 “吱吱……”吱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随后便闭上双眼开始自个给自个调息了。 还好,还能自己疗伤看来暂时是死不了的。 叶尘香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转过身来对上的就是一把刀锋锐利的长剑。 执着长剑的是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而少年身后站着的是一名须发皆是纯白的老者。 “说,你是何人,胆敢擅闯谪星楼!” 长剑又贴进些许,那剑刃带来的寒气已然环绕在叶尘香的颈边了。 叶尘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这是谪星楼?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走错地方了!我不是来惹事的。” 若不是吱吱这小家伙就这样闯了进来她又怎么可能会跟着进来。即便这座宫殿确实好看可以叶尘香的性格不熟悉而又对她没有用处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愿意踏进半步的。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说谎!突然闯进来的,你竟然将谪星楼的偏房都砸了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少年说的义正言辞,同时那长剑不由得又贴进了过来。惹得叶尘香再次后退。 “我没有骗人,我只是来找我的……宠物!”叶尘香顿了顿然后继续道,“是你们这里的人先把它抓了关在了笼子里,我为了救它才弄碎了那个金色的笼子!这也能全怪我吗?要不是你们的人先对我们动手,我们至于这样吗?” 或许是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得不敢再分心,吱吱在叶尘香身后睁开眼睛突然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往旁边离叶尘香远些的地方挪了挪。 这是什么意思,在嫌弃她这个主人没用吗? 叶尘香不巧看见吱吱的行为,也顾不得现在还在跟那执剑的少年拔剑驽张呢!回过头来就是一个眼刀朝吱吱射去。 你这小兔崽子还敢嫌弃她,要不为了救乱跑的你她至于落到这个境地吗?竟然还敢往旁边躲,回去趁早炖了你! 吱吱见此只得心虚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可怜地趴在地上。 再次回头依旧是少年那长相稍显稚嫩的脸。“胡说,谁会抓你那只胖老鼠!金笼是什……” “好了!”其余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旁边的白胡子老者打断,“既然是乱闯进来的人那就按规矩处置了吧!” 叶尘香这才开始打量起自一开始便一直站在少年身侧老者来。 那是一个一看就知道年岁已经很大了的老者,头发与长至胸前的胡子皆是雪白的颜色。是那种纯正得一点杂色都没有掺杂的雪白色。 一张严肃的脸上布满如深深沟壑般的皱纹,但是那一双漆黑的眼睛却令叶尘香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已经是这么大的年纪了,可他的眼睛却一点老人的浑浊都没有。 有的只是属于智者与高位者才有的冷意与睿智,不对,叶尘香仔细瞧着忽然发现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蓝光。 正想再继续看清楚些,却见那老者突然就转过了身去背影阻隔了叶尘香的视线。叶尘香只见得那老者大步往前行去,最后坐在了殿中的一方座位上。 回过头,他冷冷地瞥了叶尘香一眼道出两个字。“行刑!” 不对!行刑?什么行刑? 叶尘香瞬间回过神来,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你想干什么?” 只见那少年依旧板着脸,一字一顿对叶尘香道。 “行刑!东黎百年以来的规矩,在非祭祀之时闯进谪星楼的外人都将被处以极刑!因为他们,亵渎了神灵!” 叶尘香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武器灵木鞭,眼中警惕的光芒大盛。“什么?” 只见少年突然收了剑,叶尘香刚要动就在此时从旁边又射来几道白绫将叶尘香的四肢都缚住。 “喂喂喂,我真不是故意的!” 叶尘香此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而那殿中的人很显然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的辩解。几名女子将已然动弹不得的叶尘香架起正要往殿外抬。 232 放下她 谁料才刚起来,从殿门之处就突然传来一个充满冷然的声音。 “放下她!” 随着声音一起的,是一枚凌空飞来的黑色令牌。 叶尘香偏头,只见那令牌越过她直接便朝那边坐着的那名老者的方向飞去。 但面对这枚突然袭来的黑色事物,老者并没有任何动作。倒是他身边那位少年突然出手终于在令牌抵达老者鼻尖的前一刻将那令牌接在了手中。 “来者何人!”少年清脆的声音响在空旷的殿中那声音仿佛瞬间被放大了好几倍。 一个高大的身形在大殿门前渐渐显现,叶尘香抬头去看,只见来者一身黑衣银冠束发。微风吹拂起衣诀翩飞,这无论放在哪个人眼中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君子模样。 可叶尘香看了,只想找个地洞将自己给藏起来。没错,来者竟是夜千策,也只有夜千策。 他站在门前,一双深邃的眼眸就那般对上叶尘香略带慌乱的眼眸。叶尘香看见他的目光动了动,随后便赶忙低下了自己的头。 神思悠悠,不知不觉便回想起方才在那破旧宫室门前发生的事情来。 叶尘香不会忘记,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心狠手辣地刺了夜千策一刀。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不计前嫌地来救她了,叶尘香宁愿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是其他任何人,就算来的是夜鸢她说不定还更能淡定面对。 可偏偏来的是夜千策,叶尘香如今最不想见到的夜千策。 “你是……” 少年越过叶尘香上前。 似是有大风袭来,门外挂着的琉璃铃铛再次响了起来,夜千策便在那一片轻灵的声音中踏进殿内。而他的声音,也仿佛受了那铃铛的干扰显得异常飘渺。 “当今圣上的第四子,夜千策!” 由始至终殿内一直都是一片寂静,如今那少年也住了口除了门外传来的铃铛声,叶尘香就只听得夜千策那靴子摩擦地面发出来的细细声响。 “夜千策……” 见他终于走到跟前,叶尘香终于调整好自己脸上的神情抬头看向了他。 “吱吱!”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趴在地上装死的吱吱却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似隔得老远便撒开蹄子往夜千策所在的地方跑去。 可是终于跑到他跟前,吱吱正要往夜千策身上扑,便被夜千策那充满寒意的目光一瞟顿时小小的神兽只觉得浑身发寒见苗头不对立马便转变了方向朝叶尘香身边挪了挪。 但此时此刻谁有没有心思去管它了。 双眸对上夜千策那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叶尘香没有从他眼中看到什么旁的情绪。 他还是那个冷酷少有情绪的辰王,就连面对叶尘香疑问的目光他人就保持着如初一则的冰寒。就仿佛之前在二人身上发生的那些变故都被他刻意掩盖去了似的。 “原来是辰王殿下!” 那老者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说话的依旧只是那个方才执剑的半大少年。 “不知辰王殿下今日前来谪星楼有何贵干?” 少年手上的剑依旧放在身侧,一双泛着光彩的眼眸也是紧紧地盯着走进殿中的夜千策。很显然,就算言明了身份这名少年对夜千策依旧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而夜千策也丝毫没有绕弯子的打算,开门见山地道明了自己今日前来此地的目的。 “本王来此,带她走!” 他静静立在当庭,声音中并无情绪波动但莫名地他这话一说出口便能明明白白地让人感受到他话中的志在必得。 他这并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告知眼前这些人,他如今要将叶尘香带走。没有人可以阻止。 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那少年眉头皱了皱,随之义正言辞地说。“辰王殿下,谪星楼自古以来就有规矩存于世。在并非祭祀的其余时间内,除了东黎皇室成员谁都没有资格擅闯谪星楼圣地。若是闯入,那就必须处以极刑以祭上天。” 话才刚说完,那少年只见得眼前突然寒光一闪。 虽然还未看清,但他立即便明白了过来这是夜千策出的手。慌忙抬剑去挡,只听得兵刃相交后发出的一声脆响。 那声音震得少年耳膜发麻,不过一个晃神,腕上一痛手上原本握得紧紧的长剑竟然就这样被夜千策挑了开来。 少年心中震惊却丝毫不敢迟疑,转身便去抓自己方才那飞出手中的剑。 然而少年的速度虽快,却远远快不过那飞在空中的剑。 宝剑闪着寒光,竟然是直直朝着那边坐着的那位白胡子老者而去。 少年的脸上终于带上了惊恐之色,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那已然失控的剑。但是却仍旧是迟了那么一瞬,刀锋瞬息只见就来到了老者的眼前。 事到如今那老者也终于无法再继续坐着了,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个空的茶碗朝着眼前那眼看就要扎进他胸前的长剑拍去。 “铮”地一声剑啸响起,茶杯应声而碎,同时那把剑亦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在半空中顿了短短一瞬便落到了光滑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随着这声音一起的,还有从殿中传来的叶尘香的惊呼声。 那少年回头,只见方才还被白绫缠得严严实实的叶尘香已然在一片飘落的白绫碎片中被夜千策抛上了半空。 手中始终紧握着的灵木鞭泛着淡淡的绿光,大红色的裙摆被剑气震得飞起一手用灵木鞭勾着大殿顶上的巨大琉璃灯她再次落下已经稳稳地站在了那黑衣男子的身后。 叶尘香从一开始便猜出夜千策的真正目的,攻击那名少年不过掩人耳目,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将她从那几段白绫之中拯救出来。 老者遇刺,殿中立着的几乎所有人目光都不有自主地被那边的响吸引。夜千策便趁着她们这一瞬间的分心,手起刀落利索地斩断了围在叶尘香身上的那几片白绫。 那几名持白绫的女子虽然反应也足够快在发现不对后瞬间便对被她们围在中间的叶尘香与夜千策出了手。可终究还是来不及了,重归自由的叶尘香已经有了十二分的准备就算凭着自己一人的力量不能赢得了她们可毕竟她的身后如今依靠着的可是这东黎赫赫有名的战神夜千策。 这场争斗在还未开始之前就已经落了幕。 叶尘香无声地笑了笑,她可是亲眼见证过夜千策武艺的人。面对那密密麻麻的顶级刺客他都能眼睛眨也不眨地瞬间解决更何况是眼前这几个小姑娘。 叶尘香就站在他的身后,夜千策丝毫没了顾忌,宝剑伺机而动不过片刻便将那些他们飞来的白绫给绞成了碎片。 殿中又传来几声闷响,那是四名少女被剑气震得飞出殿中而后落地而发出的响动。 四名少女败下阵来,可那些立在殿中的其他人亦很快反应了过来,纷纷执起了自己的武器对准了被他们围在大殿中央的这一男一女。 男的黑衣银冠手执寒剑,女的红衣如火手握长鞭。两个人,构成这冰冷的殿室之中最为耀眼的景象。 也就是在这危险而紧张的气氛之中,叶尘香唇畔突然绽开一道璀璨的笑容。 “谢谢!” 声音原本不大不小,但是在这空旷而又寂静的大殿之中这声音竟也被显得大了起来。 谢谢他,会在这个时候依旧站在她的身后。 道出那两个字来,心中果然好受了许多虽然没有得到身后之人的任何回应,但此时的叶尘香已经姑且将二人之间的尴尬先往角落里放一放了。 如今最主要的还是怎样对付眼前这些虎视眈眈的谪星楼侍者。其余的事情,便到了后面再来理吧!. “逆子,你在做什么?” 千算万算,叶尘香没有算到,最后结束这一场紧张对峙的竟然会是一道从殿外传来的浑厚声音。 这个声音? 叶尘香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不过也用不着她继续疑惑了,因为那声音响过之后声音的主人便在团团宫人的拥簇下越过那几名还趴在地上呻吟的少女走进了殿中。 叶尘香侧头,首先看见的是那顶象征着尊贵身份的华贵冠冕,然后便是一双用金线绣着龙纹的朝靴。琉璃灯璀璨的灯光照在那人身上映衬得他身上那件属于帝王的华丽长袍更是庄重。 那人微微抬头,那张被隐在重重珠帘之下的脸也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待看清他的脸,叶尘香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 这下连素来淡定的叶尘香都变得不那么淡定了。 若她没有记错,这位出现在他们跟前的中年男子不就是今夜她还在宴会上遥遥望过一眼的当今东黎国帝君么! 东黎国如今的帝君,按辈分算,此人应当就是……夜千策的爹!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这一道震天的呼声,方才那些还对叶尘香与夜千策兵刃相向的谪星楼侍者竟然纷纷放下了武器朝着这位东黎国帝君跪了下来。 233 非她不娶 见此情景,叶尘香只好将手上握着的灵木鞭放了下来。转身,只见旁边站着的夜千策亦唰地一声将剑收回剑鞘中。 一掀衣袍,他也跟着跪了下来。 “父皇!” 连夜千策都跪下了,叶尘香总不能依旧自己一个人就那样突兀地站着吧! 随着夜千策的动作,叶尘香只好也缓缓跪了下去。只是跪下去后,她却什么话也没说。 并非不尊敬这位东黎国帝君,而是因为,她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场的气氛随着众人的纷纷跪下而变得异常沉静,传闻中的东黎帝君环顾四周。目光越过远处已然站起来的白胡子老者,而后再绕了个圈来到前头正好就落在他面前双双跪着的叶尘香与夜千策的身上。 “怎么回事?” 帝王自带威压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无声地给人带来一丝紧迫感。 那名跪在地上的少年抬起头来,率先开了口。“禀陛下,此女子无缘无故擅闯谪星楼,我等本要将其按规矩处以极刑。但是辰王爷却突然出手阻止,并打伤了谪星楼中多名侍者。” 少年平铺直叙,语气中倒听不出什么偏颇。且所述事实都是叶尘香和夜千策做过的,即便是叶尘香也没有什么可以争辩的。 “擅闯祭祀重地,还打伤了侍者,夜千策,这是你做的事吗?” 东黎帝君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只是那双与夜千策同样深邃的眼眸中似有一点不悦的怒火正在悄然蔓延。 但在场众人,除了那位白胡子老者其余人皆碍于他身上的帝王之压而纷纷低着头。所以连着叶尘香在内,众人皆还看不懂这位帝君如今的打算。 “是!”就在众人忐忑之时,夜千策突然缓缓回答。 “为什么要这么做?”帝君接着问。 “她不是外人。”夜千策难得地有些犹豫,但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缓缓地说出了紧接着的下一句。“她是我的王妃!” 她是我的王妃! 这句话回荡在耳畔,如同重鼓敲击一下一下就敲在叶尘香的心上。让她原本好不容易才保持平静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叶尘香愕然地抬眼,侧头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表情如常平静得如同只是开了个小小玩笑般的夜千策。 待他说完这句话,大殿又再次陷入了一场不长的沉默之中。 帝君绵长而粗重的呼吸声暴露出他如今的怒意,叶尘香皱着眉头眨了眨眼果不其然随后便听得从头顶传来的一句呵责。 “混账!”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句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即便是生气,身为帝王的他也尤为与众不同他一生气跟着下面跪着的一众人都感受到那阵可怕的窒息感。那低得几乎抵达零下的巨大气压就在头顶,叶尘香竟也忽然感到几丝心慌。手指微蜷,掌心之中不知何时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而身旁的夜千策却像是感知到了她心中的害怕一般,宽大的手掌突然伸来悄悄地在宽大的衣袖中握住了叶尘香的手掌。 感受到他的触碰,叶尘香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可夜千策却依旧固执,此时握紧了她的手就一丝松开的意思都没有。而叶尘香又不敢在东黎帝君的面前做太过明显的动作只能渐渐安静下来任由着夜千策暂时握着她的手。 可奇怪的是,自从夜千策的手握住她的手后叶尘香突然便奇异地感觉到自己仿佛真的没有方才那样害怕了。 双目怔怔地望着夜千策冷毅的侧脸,叶尘香有一瞬间的恍惚。炽热的掌心之内仿佛有一道暖流渐渐生出缓缓流淌进心里。 然这恍惚还未来得及抵达心底最柔软之处,叶尘香便被东黎帝君接下来的话给惊醒。 “你是什么人?” 东黎帝君仿佛终于想起她这个尽量弱化自己存在感,藏在夜千策身后默默期盼着能晚些被揪出来的小姑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问她总得面对的。叶尘香深呼一口气,缓缓地回答到。“民女是此次前来参赛的碧国丞相之女,叶尘香!” “叶尘香?碧国人?”东黎帝君定定地瞧着她,继续说道。“把头抬起来!” 握着掌心的那只手忽然紧了紧,叶尘香在他注视的视线中慢慢抬起了自己的头。 琉璃灯的光芒自头顶而来,叶尘香抬起头正好瞧见那刺眼的光芒。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而等双目终于适应着灯的光芒后,东黎帝君那张虽到中年却保养得当的脸便这样映入她的眼帘。 一排晶莹的玉珠遮住他的上半张脸,但现场光线足够亮便令人即便隔着珠帘也能将他的脸看的分明。不同于碧国皇帝的喧嚣气势,这位东黎帝君最令人侧目的该是环绕在他周身的内敛气势。 脸上神情不多,就如同夜千策一般,即便如今怒火中烧除了那眼中的凌厉视线外帝君的表情还是趋于平静的。 “就是你擅闯的谪星楼?” 帝君垂目瞥她一眼,眼中怒火渐渐散去,遗留下大片的寒意。 叶尘香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是!” 没有解释,因为她知道面对一个帝王以她如今的境地解释一直都是最苍白的存在。 身为王者,他们大多不太爱听解释况且她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即便有原因可擅闯谪星楼这确实是她做了的事。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敢于承认,很好!”没有任何征兆地,帝君竟是突然笑了起来。“那你知道后果吗?” 叶尘香仔细思考了片刻,然后才答道。“刚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 “那按规矩处置你,你还有什么意见么?” “我有!”这回的回答,叶尘香一丝迟疑都无。而原因也很简单,她不想死。既然不想死那她自然得为自己争取那一线生机。 在场这么多人,叶尘香一直很明白只有眼前这位东黎帝君才有资格有能力能救她这回。 “哦!你有什么不服的么?” 帝君漆黑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叶尘香,脸上那丝笑意加深几乎就要蔓延到眼里。 众人恐怕都以为他是在笑这位小姑娘的不自量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的突然对这个叫叶尘香的小姑娘有了兴趣。 “圣人有云,不知者无罪。民女误闯谪星楼并非有意,而误伤谪星楼侍从是因她们不分青红皂白便率先对民女出手。民女反击,只是为了自保!” 叶尘香突然出手挣开夜千策握着她的那只手朝眼前的东黎帝君行了个礼。“还往陛下明察,还民女一个公道。” 见叶尘香突然一下就变成受害者了,那边的少年可不干了。明明是叶尘香擅闯进来最后才惊动这一室宫人,怎么经过叶尘香这样一说竟然就成了他们谪星楼宫人不分青红皂白对人下杀手呢! “陛下!”少年亦是一礼,“谪星楼乃东黎祭祀圣地,百年以来一直都是供奉东黎国先祖与神明的清净之地。若是一次意外被容忍下,以后若是再次发生这种事情我等宫人该如何处置?” 意思就是,这个口子不能开。 叶尘香微微眯眼,心中早已将那人不大心思却歹毒的小少年给问候了几十遍。 不就方才和他吵了几句么?至于这么针对她么?一出言就是要致叶尘香于死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他们眼中真的那么不值钱么? 叶尘香思虑片刻,正想说些什么来改变一下帝君对这件事的看法。然而还未等她开口,旁边沉默了这许久的夜千策却突然说话了。 “父皇,叶尘香是儿臣的未婚妻身份便等同于皇族,她入此地并不算是擅闯。” 第一次见到将求情都说的这么冷硬的人,叶尘香明知他这是在胡诌她根本就没答应要嫁给他。可此时的她却也不敢出言辩解,这个时候拒绝夜千策的帮助除非她真的不要命了。 二人跪的膝盖发麻,皆沉默着等待着帝君的回应。 “她是你的未婚妻?”良久之后帝君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来,“朕儿子的未婚妻,朕这个做父皇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那一丝本就浅薄的笑意不知在何时被褪的干干净净,叶尘香低着头只感觉一道深邃的目光死死地压制着她。令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配合一下夜千策。 “父皇!”夜千策突然再次抬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怒意已然攀上眉梢的自己的父皇。“请父皇赐婚!儿臣这辈子,非叶尘香不娶!” 字字清晰,夜千策的话语声回荡在这片宫室之中引起的又是一片森冷的寂静。 跟着连叶尘香都陷入了沉默,她忽然有些心慌。夜千策这一番话,这痴情一片的姿态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难不成他真的是喜欢上她了,还喜欢到非卿不娶的程度了? 这不应该啊!他可是辰王夜千策,一个从第一面开始便让叶尘香觉得性格冷清到可能一辈子找不到老婆的存在。 234 大怒,明日处斩 可是现在,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说他喜欢叶尘香。 喜欢那个声名狼藉的叶尘香,喜欢那个在世人眼中一无所有的叶尘香。 喜欢她…… 叶尘香无声地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够了,身为一国皇子却为了一个女子公然违逆自己的父皇。四皇子夜千策给朕回府面壁思过十日。来人,将叶尘香押入天牢,明日午时处斩?” 什么?叶尘香猛然抬头,可是面前那位脸色阴沉的帝君却已然甩袖而去。 “父皇!”夜千策想要追出去,可才刚起身后边便有东黎帝君的贴身公公走上前来拦住了他。 “辰王爷,陛下如今正在气头上,您不妨先缓一缓等陛下气消些了再去求情。” 话毕,那公公转身而去,而方才那些因为东黎帝君出现才放下手中武器的谪星楼侍从却在帝君离去之后纷纷又站了起来。 “辰王殿下,请不要让本座为难!” 老者缓缓而来,面带微笑,雪白的长袍弋地那白的几近透明的布料在琉璃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微光更衬得此人仿若那墙上挂着的仙人。 “国师!”那少年见他上前,不由得蹙了蹙眉。他可没有忘记,方才叶尘香与夜千策力战他们的模样。若是他们直接对国师出手,挟持了国师…… 见他如今紧张的模样,那位被称国师的老者却是遥遥头,挥退想要挡在他跟前的少年。转而向叶尘香道,“姑娘擅闯谪星楼本应受罚,想必姑娘也明白仅仅依靠你们二人的力量是完全逃不出本座这谪星楼的。那么姑娘如今是要继续反抗还是自己束手就擒呢?” 叶尘香望望他再望望近身的夜千策,不知为何心底却猝然像是断了一根弦。她叹了口气! “夜千策,你走吧!”指尖轻轻拂过灵木鞭冰凉的鞭身。“国师说得对,仅靠我们两个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那么,既然已经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必要再将一个夜千策连累进来。 四目相接,夜千策像是瞬间明白她话中的无奈。情绪波动不过眼神微闪,夜千策坚毅的脸上没有旁的神色只有嘴唇抖了抖。 “叶尘香,等着我!” 说完,目光越过这包围着他们的侍者,夜千策转身而去。直到走到大殿门口,他也没有回头。 恰逢一阵风来,殿外又传来哗哗大作的铃铛声。 叶尘香便在这铃铛声中被走上前来的白衣侍者卸了武器,带入了天牢。 夜色更浓,而踏进这座天牢就如同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深渊。 叶尘香被狱卒催促着往前走,一步一步行过那长而黑暗的甬道。入目即是黑暗,经过的那些牢房皆没有灯隐在黑暗中的监牢如同一个个张开着血盆大口的巨兽正在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空气中漂浮着的是经年不散的腐烂气味与从各个刑房里传来的浓郁血腥味。 叶尘香看不清这些牢房中的人,从他们面前经过也仅仅只能听见从哪些房间里传来的各种声音。或是因为忍不住疼而发出的呻吟,或是哪些已经神志不清了的人发出的痴笑声。 叶尘香以前都仅仅只是在影视剧中见过哪些关于古代牢房的描述,如今亲身经历才知晓什么叫做身在炼狱。 根本不用用眼睛去看,只要站在这里她便能清晰地感受与到从这个地方传来的寒冷气息。 哪些可怕的,几乎是从这个监牢本身散发出来的绝望气息。 “开门!” 狱卒嘶哑的声音响在耳畔,叶尘香望着眼前面对黑暗被粗暴打开的一扇木门。 “你,进去!” 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都已经到了这里难道还有别的退路,略略迟疑的叶尘香被后面跟着的不耐烦的狱卒一把推进了那间牢房。 叶尘香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而等她扶着墙壁站好,再次回头那些还赶着回去休息的狱卒早已在谈笑间将那木门一锁提着手中的火把渐渐走远了去。 世界重归黑暗,唯一的光芒就是从牢中一堵墙上开得高高的天窗外透出的些许光明。 初夏夜寒意重,叶尘香在牢房中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 闭上眼睛,脑中便又忽然浮现出那一双无论何时都泛着深邃光芒的漆黑眼眸。夜千策离去时的那最后一眼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记忆之中,那并不是无情。 叶尘香清楚地知道,他最后那一眼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他的意思是…… 等我! 等他! 事到如今,叶尘香已经无路可走,唯一能做的事情不过是信他而已。要不,就信一次吧! 睫毛抖动,叶尘香刻意忽略心中那五味陈杂的思绪,似乎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可现在,她却一点去想的心思都没有。 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吧! …… 夜风习习,远处谪星楼的铃声到了这处已然是不可闻。 树间挂着的花灯依旧明亮,但是很快却有宫人上前利索地将那一盏盏精致的花灯从树上长廊间摘了下来。宴厅灯火通明,但原本在这里纵情歌舞的人却渐渐都不见了。夜已经深了! 谪星楼内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影响到前庭宴会的进行,就算没有了东黎帝君在场这场招待各国来使的宴会也这般规规矩矩地完美落下了帷幕。 宾客散尽,唯一还站在那殿前踌蹴着不愿离开的是神色焦急的裴凌。 身后的大树没有了花灯的衬托不过是如此普通的一棵树,而经过了这么久方才与他在这棵大树下走失的叶尘香却依然没有被他找到。 或者不该说没有找到,而是现今他已经没有了再去找她的资格了。 犹记得一个时辰前,他们靠着那令牌的指引去往了东黎皇宫的一处名为谪星楼的宫殿。 谪星之楼,一直都是东黎国供奉历代祖先兼举行盛大祭祀的地方。 即便生在远方的碧国王京,但裴凌自小便熟知两国的风土人情自然也是知道东黎的谪星楼的。 那是东黎国师陆离的住处,他不知道叶尘香到底是因何缘由误闯了那里,可他却知道误闯谪星楼这在东黎是如何难以被饶恕的罪。 他与书毅二人被拦于大殿之前,无论他们如何心急却也只能站在下面眼睁睁地看着夜千策一个人登上那百级台阶。 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们全然不知,只知道东黎帝君华熙帝突然驾临裴凌虽然心焦但他此次进宫并非单单只代表自己还代表的是碧国的颜面。 不宜在谪星楼门前多留,在华熙帝过去之后他便怀揣着一颗焦心回到了宴殿。 宴殿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他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焦急地等着书毅为他传来关于叶尘香的消息。 可是一直等到宴会结束,众宾离场他都没有等来书毅的消息。甚至连华熙帝和辰王爷夜千策都未曾在这宴会上露过面。 宴殿内已经走得只剩下前来打扫的宫人,裴凌不好在里面继续等下去只能来到这室外站在这棵树下继续等。 等到如今,眼看猜谜用的花灯都快被宫人们收拾得一干二净他的视线中这才出现一个朝他奔跑过来的宫女。 来不及在黑夜里看清宫人的长相,裴凌急急上前一把就扣住了那来到他面前女子的肩。问,“是书毅叫你来的吗?叶尘香呢?她怎么样了?” 只见夜色下那少女抬起头脸上忽然闪现一丝狡黠的笑容。 她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往裴凌手中塞了张小纸条。而后便如来时一般小跑着又离开了。 裴凌忧心叶尘香的消息,并未注意到宫女的这点异常,赶忙将那少女塞给他的小纸条展开。 接着头顶微弱的光,他看清纸上的字。纸上写的是…… 叶尘香触怒龙颜,打入天牢,明日处斩。 “怎么会……”他喃喃道,“明日处斩!” …… “儿臣要娶叶尘香为妻,请父皇成全!” 清冷的声音响在空旷的大殿门前,惊起阵阵风动。如霜如玉的月光之下,东黎帝君的寝宫清池殿之前正端端正正地跪着一个人。黑衣墨发,挺拔的身影融在银白的光芒之下如同暗夜里的一座雕塑。 紧闭的宫门前,有火红的灯笼晃了晃而后“吱呀”一声那扇红木漆的殿门便被挪开一条缝有个花白头发的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德公公!” 守门的侍卫见到这位老者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而被称为德公公的老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再遥遥地望了那边跪着的夜千策一眼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并非上前而是转身又进了宫殿之中。 清池殿今夜无人侍寝,除了少数几个守在殿内的宫人外剩下的就只有华熙帝和德公公。 室内光线昏暗,宽大的沉木书桌之侧点着如豆的一盏灯光。 威严的东黎现任帝君华熙帝便静静地坐在那灯光之后痴痴地看着桌上摆着的什么东西。听见脚步声,他却突然这样问道。“他还跪着?” 手持拂尘的德公公笑了笑弯下腰答道,“是,陛下辰王殿下还跪着呢!” 235 璇玑公主 话音未落,灯后那两道剑眉便已然深深拧了起来。华熙帝将目光从桌上挪开,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笑容慈祥的老人。 “方才那个姑娘你瞧着怎样?” 德公公脸上的笑容似是从未变化却又仿佛也思考了一阵然后才回答了华熙帝的这个问题。 “陛下说的是今日大闹谪星楼的那位叶尘香叶姑娘?心思活络,又懂得察言观色依咱家看算得上是个通透之人。” “那策儿朝朕求娶她,你觉得朕该不该答应呢?” “这……”德公公并未犹豫多久便给出了他的答案。“天下通透之人何其多,瞧性格这位姑娘勉强算是配得上辰王殿下,不过论家世这位叶姑娘还是不太合适。更何况,咱家还听说,这姑娘曾经还被碧国太子退过婚。” 若是碧国太子不要的女人成为了东黎的辰王妃,那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都笑话堂堂东黎国王爷竟然捡了一个碧国太子不要的破鞋。 华熙帝可以不考虑夜千策的心意可他却得考虑到东黎皇室的颜面。 “叶尘香,不可娶!” 道出这句话他沉吟了片刻,而后才仿佛有些累了挥挥手令德公公退下。 德公公依言后退,然而才动了动脚尖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旁的事。于是只能继续问道,“那,陛下,外头跪着的辰王殿下还让他一直这样跪着么?” 华熙帝自书桌后抬起头来,充满威仪的双眼瞥了一眼眼前这个老人,再往窗外瞧了瞧然后才道。 “哼!既然他想跪那就让他跪着吧!朕倒要看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 “是!”德公公领命而去,缓缓退出书房之前他不经意地抬头却恍然发现华熙帝眼前的桌面上并不如他所想放置的是今日的奏折。 那是…… 看清那物件,德公公的眼神突然没来由地湿润了些许。无声地轻叹一口气,他脚步未停出得书房来。 “来人,伺候陛下就寝!” 德公公出了书房小声地吩咐外室候着的宫人们去准备陛下就寝的事宜。 望着殿内忙忙碌碌的众人,德公公目光微闪透过窗开的窗户瞧见那庭前还直挺挺跪着的夜千策。就算再怎么不受陛下宠爱,可那边跪着的毕竟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啊! 如今天色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若是真让他这般跪下去是否不妥。 德公公敛着眉正思量着自己该不该还是出去劝劝那位非要娶一个陛下根本不可能会让他娶的女人的固执王爷。 然而这样的想法才刚刚生成,德公公还未来得及实施他便突然发现从夜千策身后远远地突然行过来了一个白衣的身影。 “叮铃铃……” 寂静的黑夜之中忽然有一串清脆的铃声从身后遥遥传来,闭着双眼的夜千策在这铃声中缓缓睁开双眸。随之便听得从身后某处,由远及近传来一道清脆的笑声。 “别来无恙啊!辰王爷!” 这是女子的声音,夜千策微微皱了皱眉头眼底染上一丝疑惑之色但他并未因此而回头。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因为很快那发出笑声与铃声的人便已然行至了他的跟前。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裙摆,纯白的布料却在上面用银线绣上了大团大团盛开的芍药花。月光照射其上,光线浮动,那裙摆上的花亦如即将要从裙子上活过来一般。 来者不出意外,是位少女。 准确地来说,是一位抱着一把七弦琴又用薄纱蒙着面的少女。 及腰的长发在她身后飞扬,那少女缓缓行至夜千策的跟前,笑声渐渐停歇,她突然说话了。“夜千策,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对此,夜千策并未分给她太多注意力。 “我该认识你?” “是,你确实没必要一直记着我!只是,今次,我是来帮你的!”那少女一面笑着说完,一面抬手慢慢地将覆在自己脸上的面纱给褪了下来。 “现在,你还没有记起我吗?” 面纱下藏着的是一道令人稍感熟悉的面容,少女眉眼弯弯,一双明亮的眼睛含笑地看着夜千策。看那模样,仿佛是在等夜千策接下来的答案。 “你是!”夜千策终于动了动眼眸,“玉璇玑!” 玉璇玑,这个名字响在夜风中很快便随着风消弭无踪迹。 “是!我是玉璇玑!”少女笑了笑这才将摘下的面纱再次戴上。“听闻你在这求你父皇为你和一名身份低微的碧国女子求亲,我便想着多年前我还欠你个人情未还今日便来将那人情还上。” “不必!”面对少女的热情笑容,即便是故人夜千策也只不过多同她说了几句话。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情绪。 见夜千策不感激也罢,竟然还一口便回绝了她的好心。玉璇玑并无任何不悦之色,反倒是面纱下的笑容更浓了。“夜千策你还是如几年前那般,既固执,又冷酷。” “不过……”话锋一转,她含笑的声音亦渐渐冷却了下来。“就凭你这样跪着可绝对不是个办法,你我都明白华熙陛下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一个女子入宗庙成为皇家儿媳的。” 是!他明白,就算这么些年他常驻关外可自小在这深宫长大,天家的行事方法他又怎会不明白。 只是他终究还是厌恶这个地方的,就算无法在父皇这里得到娶叶尘香的许可。他并不介意自己直接动手,将人从法场劫走! “让我来猜猜,主子在这里跪着受苦,可你那位忠心的属下却不见了踪影。他莫不是出去安排人,明日劫法场吧!”玉璇玑抱着自己的琴抬头望望天边的云彩。 即便被人拆穿了打算夜千策依旧没有太多的震惊。确实,这样的安排的确太过容易便能令人发觉。不过,那又怎样,叶尘香他明日必须带走! 无论,有多少人会来阻止。 “再要有一段时间天就亮了,夜千策我今日来可不是来征求你意见的。我只是来通知你的!”似乎终于对夜千策的反应失去了兴趣,白衣少女转过身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还记得曾经的那个预言吗?你注定找到她却终究留不住她,我受人所托当年才会破例为你算上那样一卦。你最好不要阻止我,不然,我可不知道你们的命数又会有怎样的变动。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不是么……” 话还未说完,玉璇玑便提起脚步继续往眼前的那座宫室走了去。 那絮絮叨叨的话语便也随着主人的离去而渐渐飘远,虽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懂她这没头没尾的话。但是奇怪的是,夜千策竟然真的就没有阻止。 就那般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畅通无阻地进了清池殿,甚至,他的眼中还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期许。 或许,她真能成功!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多年前的某个雨夜来,那时是五年前他还在军营才刚刚从儿时的阴霾中走出来。那个时候他应该还算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大玉国公主,玉璇玑。 一出生便克死了自己娘亲的卑贱宫女之子,在深宫中被人欺辱白眼了十几年后他一朝被皇叔裕亲王看中带去了边关历练。那个时候的他便是有着这样无奈身世的小少年。 当然这些背景都与玉璇玑的出现无关,有关的是在某个他已然记不清具体年日的雨夜有一位抱琴的少女披风戴雨而来只身一人来寻东黎军营之中的一个名为夜千策的少年。 那个少年指的自然就是他。 夜千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玉璇玑是在叔父裕亲王的主帅营帐之中。 身着白衣的女孩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铃铛,而她的身边一边的茶几上放置着一把几乎有她人高的七弦古琴。 “你就是夜千策!”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受故人所托前来为你占一次命!”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也是到了后面夜千策才渐渐从旁人口中听说到关于这位大玉国公主玉璇玑的事。众人说她是仙人转世,天生慧根能通人事。玉璇玑是大玉国第一的女祭祀,传说她从一出生开始便天生灵力,五岁开始便能独立地给人占星卜命。 而那日,帐外风雨大作,玉璇玑坐在简陋的营帐之中为夜千策卜了一次命。 夜千策还记得她那日说了什么,她说…… 你在等一个人,一个女孩。等着她的到来,因为只有她才能救赎你而也只有你才能救赎她。 “救赎?”十几岁的少年脾气初成雏形,他冷着一张脸这样回答。“她是谁,我为什么要救赎她。” “现在还不能说。”少女一面说着一面从椅子上蹦了下来,她抱起了自己的琴。“命运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救赎她!” 留下这任谁都理解不了的一番话,白衣少女便如来时般又踏着风雨离开。 而夜千策直到如今也还不知道那位她口中的故人到底是哪一个人,而他们又为什么会要为他算上那样一卦。 但有一件事她说的不错,他如今确实遇到了一个女孩。一个他必须对她负责的女孩。 他抬起头,遥望天牢的方向。 叶尘香,信我!等我! “大玉国璇玑长公主求见陛下!”远远的女子的声音从清池殿门口传来,夜千策也不知她到底和德公公说了些什么只见清池殿门一开一合很快便莫名地从殿内传来的铮铮的琴音。 许是因为隔得遥远,那琴声传到他耳畔已然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模糊片段。然即便是这片段也不过一曲,一曲终了清池殿便紧接着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236 尘香出狱 门前的守卫立得笔直,廊前挂着的宫灯微微摇曳,月影西斜从不知何时开始竟也越变越稀薄了起来。 夜千策跪在原地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天边显白,现出一线即将到来的金光。 “吱呀”一声,清池殿的大门被打开,夜千策动了动眼珠看见从那边遥遥地行来了两个人。 饶是冷情如他,看到这两个齐齐向他走来的身影,眼中亦不自觉地染上诧异之色。 若他没看错,那远远行过来的二人,一人是进去了许久的玉璇玑,而另外一个……则是常年伺候在华熙帝御前的德公公。 “辰王殿下!”二人来到他跟前,率先话说的是德公公,他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皇旨双手奉至夜千策跟前。 “这是殿下想要求的旨意,陛下说,还望殿下自行珍重!” “什么?”夜千策个顾不得圣旨需双手接过的规矩了,右手一伸便将那明黄的卷轴给接了过来。徐徐展开在眼前,他接着昏暗的天光依稀看清上面的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有碧国国相之女叶氏尘香,秉性端淑,才情横溢,特赐予辰王为妃。 择日取良辰完婚。 握着卷轴的手不禁紧了紧,夜千策抬头疑惑的目光触及站在德公公身后巧笑倩兮的玉璇玑。 似是想问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又估计德公公在场只能先领旨谢恩。 对着清池宫的方向,夜千策缓缓扣下一头。 “儿臣,谢父皇成全!” “辰王殿下既然领了这一纸恩便速速去天牢将辰王妃接出来吧!今夜折腾了一夜,陛下已然乏了。” 德公公温言说完,便转身往清池宫的方向走去。 见他走远,夜千策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明明是跪了将近半夜的人,可他起身的动作依旧利落得没有一丝颤动。 凌厉的双眼紧紧盯住眼前的玉璇玑,他问,“你和我父皇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同意本王和……叶尘香的婚事?” “他同意,不是很正常的吗?”玉璇玑撇撇嘴,脸上露出个委屈的神情来。“因为他爱他儿子,不忍心看到辰王爷你跪死在这清池宫门前……” 话还未说完,玉璇玑只感觉脖子一紧待她定睛这才发现夜千策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但似乎是念在旧情之上他却仅仅只是扣着还未动手。 “本王再问一遍,你和父皇到底说了什么?” 玉璇玑显然没有想到夜千策竟然对这个理由这么执着,脸上神色僵了片刻而后她才缓缓道。 “我和他说,叶尘香是你的药!” 双眸微张,一场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二人之间。 是了,夜千策蓦然觉得有些无力,便慢慢放下了扣在玉璇玑脖子上的手。 若非这样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他那位父皇又怎会同意让叶尘香嫁给他。 天边阳光渐渐明亮起来,暖暖的光线照在二人身上可夜千策却仿佛丝毫感觉不到阳光带来的一丝丝温暖。 “夜千策,这件事我帮你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了!”玉璇玑扶着自己方才被夜千策掐疼的脖颈,仍如来时一般抱琴而去。 唯留夜千策一人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攥着那一纸圣旨,眼中光线晦暗不明。 无人知晓他如今到底在想些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了。 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 “开门开门!” 日头刚升起来的时候,天牢的大门便被一阵粗暴的拳头敲醒。 天牢中静悄悄的,唯有宿醉一夜的狱卒被这吵闹声惊醒正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 头脑似乎还不算清醒,那狱卒一面揉着眼睛一面从腰间找出钥匙插进了锁洞中。 “谁啊!大清早地到天牢来闹不想要命啦!”厚重的大门被慢慢推开,开门的狱卒对着门外站着的人吼完这一句然后才敛着眉看清了眼前的人来。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牢门打开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一队整装待发的皇家卫军。 “你,你们是什么人?”乍一眼瞧去,还以为他们是来劫牢的。不过很快被这阵仗吓得瞬间清醒的狱卒便认出了如今被一黑衣男子推到他面前的令牌。 一个大大镶金的辰字映入眼帘,他愣了片刻而后才想起这令牌代表的意义。这是,当今天子第四子辰王的令牌! 那后面那个黑衣飘飘,负手而立的阴鸷男子莫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东黎战神辰王殿下么! 小小的狱卒想起自己方才开门是嚷出的那一句俗话,顿时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生怕辰王怪罪,赶忙解释了起来。 “是,是辰王殿下啊!小人方才一时口误,还往殿下恕罪,恕罪!” 眼看他都快要吓得跪下了,收回令牌的书毅眉头一皱赶忙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还愣在这干什么,殿下奉了圣旨前来接陛下今日亲封的辰王妃回府。还不快带路!” “噢噢,是!辰王请,辰王请!”眼见辰王根本没将他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那狱卒的心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赶忙让开一条路将夜千策书毅一行人迎了进来。 白日的天牢较之晚上要明亮些,而刚被冻醒的叶尘香一睁眼看见的就是与她近在咫尺的一双泛着幽蓝色光芒的双眼。 “吱吱……” 蓝色的双眼眨了眨,突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在叶尘香的脸颊之上。 叶尘香这才猛然清醒,一把扫开某兽那脏兮兮不知踩了多少泥的爪子扶着冰凉的地面坐了起来。 “吱吱,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主人啊!” 揉揉酸痛的肩膀,叶尘香一面打量着周围一面用幽怨的眼光瞪着蹲在自己面前一脸无辜的神兽吱吱。 这只没良心的小白鼠,昨夜一场混乱趁着东黎帝君进殿那下众人的视线被吸引它倒好那样利索地便从她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明明自家主人还落在别人手里,它却连主人都不要了只顾着自己逃命。 说难过叶尘香自认没有,但是面对这样一只只顾自己的神兽她多少还是有些生气的。 气鼓鼓地瞪着吱吱,吱吱似乎也知道自己昨夜那样做有些不道德。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来碰碰叶尘香撑在地上的手,见她没有反抗这才大着胆子上前讨好地在叶尘香身上蹭了蹭。 “吱吱吱……” 一边蹭,小东西的叫声亦带上些委屈的情绪。 叶尘香伸出手摸摸它毛茸茸额头,“你的意思是,你昨夜不是想要自己逃跑。只是想去找人来救我,可是,你没有找到他?” 见主人终于愿意用契约的力量来探听它话中的意思,吱吱赶忙点了点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叶尘香面前眨了眨仿佛下一刻便能委屈地流出泪来。 叶尘香瞧瞧它脚底已然被染黑的白毛,便也知道这小东西如今看来是没有说谎的。 若不是一夜奔波,素来最爱干净的神兽白鼠吱吱又怎会让自己引以为傲的白色皮毛染上一点点的污渍。 看来,这次还算是她错怪它了。 叶尘香无奈地遥遥头,将这折腾了一夜已然累得筋疲力尽的小神兽揽进怀里。 嘴上不说,但心底到底是暖了。 “吱吱啊!主人现在就只有你了!”指尖轻抚着吱吱柔软的皮毛,她轻声说道。“有个人让我在这等他,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他呢?他到底会不会来啊!” 轻声慢语,染上几丝迷茫的语气暴露出她从不愿展露在人前的软弱。 她也是人,人没有一个是不怕死的。所以,现在的她其实很怕,很怕那个承诺她回来救她的人不会出现。她怕她,就这样默默地死掉。 然后被所有人所遗忘,最后不复存在。 她已经死过一回了,当然明白那种生命消逝的无力感。老天爷好不容易才给她一次再生的机会,可却为什么这么快就又要残忍地夺去她这次新生。 可笑的是,她这次要被处死的原因竟然只是,闯进了一个她不该去的地方。 叶尘香曾经无数次嘲笑这个世界之人的无知,可现在她才发现身处这无知之中她以为自己是不同的可其实她在旁人眼中不过和着世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是一样的。 一样的脆弱,一样的该屈服于这个世界的皇权之下。 叶尘香摇摇头,甩开自己脑中凌乱的思绪,正要再说些什么,可一低头她这才发现吱吱竟然就这样在她的怀中睡着了。 还真是心比天大的小东西啊!这个时候了还能睡着! 叶尘香的眼神软了软,抬起头,望着头顶那从高处天窗透露进来的一缕阳光。 这个时候外面应该是天亮了啊!也不知道,昨夜自己突然不见裴凌会不会出来找她…… 正思及此处,叶尘香冷不丁就突然听得从外面黑漆漆的长廊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是什么人来了吗? 她好奇地抬眼去看,却未曾想映入眼帘的竟是个熟悉的身影。 “夜,夜千策?” 叶尘香曾想过他会来救她,可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难不成……昨夜那位看着面色不善的东黎帝君其实是和外冷心热的人?夜千策求一求他就答应放了她? 来不及思虑太多,黑衣的夜千策便已然从黑暗中脱离了出来站定在叶尘香的跟前。 “开门!”他一开口语气中便尽是冷意。 那狱卒唯唯诺诺,一听夜千策的要求问也没问便老老实实地找出钥匙将关着叶尘香的这扇牢门给打了开来。 叶尘香慢慢站起,还未来得及问及原因夜千策便大步走了进来将一道明黄的卷轴塞进了她的手心。 237 无地自容 “叶尘香。”夜千策的声线平静,“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王妃了!” “什么?”正要打开卷轴的手狠狠一抖就那般顿在了原地。叶尘香抬起眸子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神色淡淡的夜千策。“这是……你救我的方法?” 昨夜闯的那劳什子谪星楼据说是东黎宫中一处祭祀用来的神殿,平日里外人闯入才要处刑,若是闯进去的人是皇室中人才能无恙。 夜千策若是真娶了她,那她便也算是皇室中人了,自然便不用受这惩罚。 虽说早就想到了这个解决方法,可叶尘香也不敢真的想夜千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且这么做还真让他给做成功了。 “你,你怎么才让帝君陛下答应这婚事的?” 叶尘香皱着眉头,却也突然感觉手上这纸赐婚的旨意可能也没有这么简单。 一国帝君怎么会任由着夜千策这般胡闹。 她又不傻,自然知晓自古以来皇帝儿子们的婚事几乎都是用来交易用的。要么就是皇帝赐婚乱点鸳鸯谱,要么就是为了家族利益所谓的联姻。 夜千策身为东黎帝君唯一的一个已经封王的皇子,他的婚事不应该用来换取些什么吗?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叶尘香她自己还不知道吗? 她不过东黎附属国丞相的庶出之女,曾是被退婚的女人,又曾传出她与别的男人有染的闲话。这样的身世背景,东黎帝君会同意夜千策娶她简直就好比让她相信母猪会上树一般。 叶尘香脸上挂着赤裸裸的我不信三个字,将那圣旨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瞧瞧扯了扯夜千策的袖角,凑近些问他道。 “夜千策,你跟我说实话,你今日是不是来劫狱的?” 那么这道圣旨就是拿来忽悠狱卒和守卫的喽。 这样的理由才更合理,越想便越觉得可信。 看着叶尘香这不愿面对事实真相的模样,立在旁边的书毅瞧瞧自家还冷着脸的主子无奈地叹了叹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把将叶尘香手中的圣旨给拿走了去。 “叶姑娘。哦!不!现在该称王妃了,以后咋们王爷就靠您照料了!王爷不善与人交流,您可千万别以为王爷他板着个脸就是不高兴,其实今日王爷他可高兴了……” 话还未说完,书毅便敏锐地感受到从自己脸上划过的一道锐利的视线。那是来自他家主子的……警告! “呃……”他不自觉地将脖子往里缩了缩瞧瞧躲开夜千策冰冷的视线。“反正叶姑娘,你以后会懂的……” “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吧!” 这次开口却再次被打断,书毅瞧瞧自家主子阴沉的脸敢怒不敢言。只能附和着说,“那就出去吧!出去吧!二位有什么事便到外面去说!” 叶尘香也明白他的意思,抱着吱吱没有再多说什么便同他们一起出得牢门去。 一夜未闻到过外面清新的空气,回想起牢房内那处处弥漫着的绝望气息叶尘香一从天牢内出来便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瞧见外面听着一辆马车,叶尘香抱着缓缓在她怀中蠕动的吱吱正要抬脚等车,冷不丁从身后却传来书毅如春光般灿烂的声音。 “王妃,先上车吧!等回了王府您再和王爷慢慢聊!” 他这话说完,却是令叶尘香蓦然停下了动作来。 “你说什么?”她瞪着眼前脸上还挂着笑容的书毅,“为什么要回王府?我不住在王府!” “叶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家王爷婚书都已经下了,难道你还要去跟那些别国的公子小姐们挤一个小小的玉华行宫?” 书毅脸上的笑容凝了凝,突然像是发现什么一般瞪大了眼睛凑到叶尘香跟前。 “您不会还想着事情过后便和我家王爷一刀两断吧!叶姑娘,这可是陛下赐婚哪是说反悔就能反悔的,更何况您反了这场婚事转过头就要上刑场了,您难道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是啊!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这纸婚约现在可是她的护身符啊! 若是她现在将这婚事搅黄了那最后受害的可是她自己啊!可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难道她还真的就这么嫁给夜千策吗? 叶尘香下意识地往后看去,只见站在牢门前的夜千策身姿挺拔嘴唇翕动似乎是在和随从交待什么事情。清晨的初阳照在他脸上将他脸上一夜未眠的疲惫衬得清清楚楚。 叶尘香虽不知晓他昨夜到底是怎么拿到这纸圣旨的,可不用想便也能猜到其间的艰辛。 一个一直都对她冷酷相待的人突然对她表明心意,又突然对她百般维护。甚至直到今日距他向她表白还不够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把赐婚的圣旨捧到了她的跟前。 叶尘香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她的脑中现在盘桓着许许多多的问题,每一个都需要她用十二分的认真去思考去分辨真假,去决定到底她该怎么做! 夜千策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表露心迹,昨夜吱吱到底是被谁关在那破笼子里并引她前去的。还有,她自己对夜千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 她到底……喜不喜欢他? 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实在是将如今的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叶尘香狠狠地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思绪暂时抛开,转头看了一眼书毅。道,“送我去玉华行宫!” “哎!叶姑娘!你这还真要回哪里去啊!”书毅摇摇手。 谁料他的疑问换来的却是叶尘香更坚定的下一句,“是,你们要是不送,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话还未说完书毅一侧头瞧见那边已然吩咐完事情走过来的自家主子,随即便变了个脸色连忙答道。“好好好,听姑娘说的。” 见他答应,叶尘香这才登上了马车。谁料见状书毅甘愿冒着被自家主子瞪的风险也要凑上前来在叶尘香耳边轻声交待了一句。 “叶姑娘啊!昨夜您插王爷那一刀,王爷还没包扎呢!您看您是不是……”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全,但他相信叶尘香应该会明白他的意思。 唇畔笑容不及扩散便瞬间让他收敛了起来,转过身他对上夜千策疑问的目光。书毅赶忙几步跳出夜千策的视线头也不回地往自己骑得马匹而去。 直到夜千策看不见的地方,他才敢放心地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又不得不为自己的拘上几把辛酸泪,他这王爷护卫做得容易吗他? 唉!明面上要护卫王爷的安全,为王爷忙前忙后暗地里还得为王爷的婚事操心。他真是太不容易了! 当然,此时的夜千策也没有心思去管自家这一整天都莫名其妙的属下,站在车前他的脚步顿了顿险些就顺着心意转弯往别处而去了。 可心里才生出这么一点想要逃离的想法,他的脑中不禁又浮现出前日好友明轩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兄弟! 脑中浮现几张令人烦躁的男子脸庞,夜千策突然深呼一口气抬脚登上了马车。 不大的空间内再次进来一个人,叶尘香猝然觉得自己的呼吸粗重了几分。 而令夜千策没有料到的是,他才刚进来对上的就是叶尘香的一双略带通红的双眼。 平日里一直都对他疏离有加的双眸如今正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那眼中仿佛还带上几丝特别的情绪让夜千策一看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决定。 早知道叶尘香会这样看他,他就该下去抢了书毅的马让书毅上来劝导这丫头才对。 可如今车轮一动,他再要想下去已然是不太现实的。 “叶……” “夜千策,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英明神武的第一次被一个女子抢了话头的辰王夜千策有些疑惑。 什么?看叶尘香的阵仗,不会是在怪罪他擅自求了二人的赐婚圣旨吧! 夜千策紧靠着车帘而坐,已经做好了叶尘香若是敢对他动手他就跳车的准备。 “过来!”女子明明是怒气冲冲的一吼,可夜千策听了却下意识地往里坐了坐。 等他突然反应过来想要后退之时,叶尘香却先他一步一把拎住了他的腰带。夜千策立时呆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叶尘香利索地扯过他的腰带一把将他覆在身前的衣料给掀了开来。 而这一掀,虽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当叶尘香看见那伤口后,一颗心脏又不由得狠狠地揪了起来。 这个夜千策,这个书毅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昨夜的伤口到了今日清晨竟然一点处理过的模样都没有只粗略地用腰带在外面缠了缠。他可是王爷竟然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竟然就这样让伤口自己慢慢结痂。 面对这样自己作死的伤者,叶尘香确实是很想抬起头来教训教训他的。可是想到这伤的来龙去脉她又生生地自己给忍住了。 她有什么责怪别人的资格,这可是她昨夜亲手为夜千策添上去的伤啊! 身为这道伤口的创造者,她有什么骂人的理由。没办法,只好自己忍了! 她扎他一刀,他却带伤为她奔波了一夜。叶尘香突然觉得自己如今还真是……有些无地自容。 “叶尘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一伸手扣住叶尘香的手腕,谁料这从前一直对他心上不恭敬但是面上却恭敬的叶尘香如今竟是无比顺手地给他来了个反锁。手腕一转不止挣开了他的手,还将他的手给那捏住往旁边一放。 “别闹!让我先给你看看伤!”一句解释的话一出口,换来的却是二人双双的一愣。 夜千策终于明白叶尘香到底想要对他做什么了,而叶尘香也突然间发现自己方才那句话的漏洞。 238 回到行宫 呃……这是她该对夜千策说话的态度吗?姑娘啊!不能因为他跟你告了白你就真把他当自己人了啊! 此时的叶尘香恨不得找个大点的地洞自己钻进去,奈何这是马车连缝都寻不见更何况的是洞了。耳后根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叶尘香轻咳一声开始给自己找理由了。 “呃!你别乱动啊!我只是想给你看看你昨天晚上的伤,别的什么意思都没有!”说完,头一低五根葱葱如玉的手指也往自己的腰间探去。 随着动作手往腰间一抹,也不知她从那便捏出几根大小不一的银针往夜千策伤口的周围扎去。 第一步便是止血,银针封穴,将伤口周边的血液流速控制到最慢。 这第二步然就是清理伤口了。叶尘香小心翼翼地掀开最外面那一层黑色的布料这才开始着手清理最贴近伤口的那一层底衣布料。 可仔细观察过之后她才发现,因为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血流太多这结痂的伤口竟然连衣料也一齐黏在了伤口里。伤口处的皮肉与衣料相贴在一起,若是用蛮力就这样扯的话势必会坼裂伤口令伤口再次流血。 当然,流血还是次要的大不了她再给他止止血就是。 可是那种疼痛,简直就能与剥皮划上等号。叶尘香以前也处理过这样的伤患,可那时毕竟是在另一个时空,那个时空里有麻药,可她现在身上只带了能将人迷晕的迷药可没有带能给人止疼的药啊! 叶尘香的手顿在原地,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想着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处理好这伤口。 然夜千策却像是看出叶尘香的为难,突然伸手搭在了叶尘香的肩上。 “这点小伤算什么,本王以前还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你,尽管动手就是!”本王不怕疼! 夜千策的意思是这个,可到了最后他却愣是没能将最后那句话说出口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怕叶尘香以为他是在嘴硬。 “好!那你,忍着点啊!”叶尘香想了想搜遍全身也没有找到什么合适的东西,最后干脆直接从自己的怀里将那块系着红线吊在她脖子上的白色玉佩给拿了出来递给面前的夜千策。 “到时候会很疼,为防你不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不然就先把这个东西塞在嘴里吧。疼的话,就啃它!” 还好红线够长而二人此时的距离也挨得极近叶尘香将玉佩递在空中,夜千策却是顿了片刻然后才伸手去接的。 温润的玉佩拿在手中,他如今心中的滋味简直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了。 这个丫头,难道真的以为他就这么抗不住疼吗? 而拿什么出来不好偏偏要将这枚他曾经亲手为她系上的玉佩来给他当东西咬。 难道她不知道这玉佩就是他送给她的吗? 好吧!她确实不知道! 夜千策手中捏着那玉佩,一言不发。 而此时的叶尘香心思早就不在夜千策的脸上了,她如今已然着手开始准备处理他身上的伤口了。 “忍着点啊!”四个字落下,叶尘香用指尖夹着那布料的边缘突然狠狠一扯。 血液随之喷涌而出,她赶忙将事先便准备好的伤药和新的布料一起推到夜千策的伤口之上。一通忙活之后,伤口总算止住了血。叶尘香抬手擦擦自己额上的汗这才想起来看看夜千策的反应。 谁料一抬头,对上的却是夜千策那一双如常般平静的双眼。 见她抬起头来,夜千策随之便将手一松那枚玉佩便再次落到她的胸前。 “你,你不疼吗?”叶尘香看看面前脸色如常,甚至还对她弯了唇角的夜千策。这不科学啊!理论上来说这种疼不在常人的忍耐范围之内啊! 当然,很快她便意识到她根本不能将夜千策当做一般的常人来对待。身为战神,能忍疼有什么不应该的,看来方才是她白担忧一场了。 再次垂下头,叶尘香迅速将手上的结打好。重新为夜千策将衣服放下,她一面小心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面咬了咬唇突然在夜千策还未准备好之时来了这么一句。 “夜千策,昨夜的事,对不起!” 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在哼哼,叶尘香承认自己是有些心虚的。这便是典型的插完你一刀之后再来跟你道个歉,在叶尘香的认知里这种事情都该是被当成反面教材来用的。 也不知道夜千策会作何反应,实际上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就莫名地有些后悔了。 话说她这是脑子抽了还是进水了,怎么突然就道歉了。这样的道歉,怎么看,怎么像是在逃避责任。 不敢抬头看夜千策的眼睛,可还未等她反应却是夜千策突然伸出长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那一双漆黑明亮的双眼就在眼前那样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她的眼中映出的皆是他夜千策的影子。 夜千策心中恍然荡开出一片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满足,暖暖的,如一道清流缓缓流入心里。那种奇怪的感受,不知名,没来由,就这样瞬间充斥他的心房。 “叶尘香,你不用愧疚,你只要知道本王这是……这是真的想要对你负责便行了!” “对她负责?”这算是他第二次向她告白吗?叶尘香的脸蓦然一红,为了掩饰着完全超脱她控制的自身反应,叶尘香赶忙伸手拍开夜千策牵制住她下巴的手往马车的深处退了退。 将自的身子小小地缩在一个角落里,叶尘香眨眨眼睛。 突然觉得心虚,夜千策如今的这份深情她其实并没有把握接受下来。 若不是因为结亲之事关乎她的性命,她如今肯定也不可能会还待在夜千策的跟前。 她说不定找就跑到不知道离他多远的地方去了,可能以后出门都还要刻意躲着他。 可偏偏有这样一道圣旨,这道圣旨不问她本人的意愿就将她与面前这个男子连上了难以摆脱的关系。她和他现在可是双方的未婚夫妻关系啊! 而原本坚信夜千策和自己不可能的叶尘香,也在这不得不面对的现状之下开始思考起她自己对夜千策的感情来。 叶尘香看事情一直要比旁人通透,这不止是因为她多活了一世还因为她上辈子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她尝遍世间冷暖。虽遇到过好人,可却也遇到过很多坏人,当医生的时候也看到过太多太多的人情冷暖。 她从心底其实一直认为自己这样的人,是得不到那些被歌颂在诗文里的爱情的。 至少,在前世她没有得到过。甚至除此之外,还有人为了别的目的刻意接近她,故意用感情来引诱她险些让她犯下大错。于是自此她便很自我地将自己的感情封闭了起来,从来不敢与人太过交心。 她以为她会一辈子那样孤独地活下去。直到她经历了死亡,来到了这里。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上天对她的惩罚还是恩赐,来到这里她收获了友情亲情,可是如今突如其来的爱情。她面对它却开始犹豫了,她太明白这代表的是什么了。 所谓舍得,有舍才有得,接受了它她必定要为此付出些什么。她真的能接受这份爱并为之付出自己同等的爱吗? 她有这个资格吗?她真的能得到这份爱吗?她真的很害怕再次被背叛! “夜千策。”她的声音不知为何渐渐变得带上些嘶哑。“这件事,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好吗?” 原以为他就算会答应,也会有些不耐,可听完她的话夜千策却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说的风轻云淡,可无人知晓,背地里他的手心已然沁出了丝丝汗丝。 堂堂战神竟然因为眼前女子的稍稍妥协而紧张成这样,天知道夜千策竟然变成了什么样。 难不成真去那人所说,原来爱,真的有这样的力量! “我会尽快给你答复的,不过我可不可以再提一个要求,能不能先别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她还要住在玉华行宫内呢!实在是不想自己过早地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对于这个要求,夜千策却少有的犹豫了,面对叶尘香恳求的脸他回答的依旧耿直。“宫里的事从来就没有秘密可言。” 意思就是,他能不往外宣扬可他却不能保证别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往外宣扬。 叶尘香点点头,本来也不指望能瞒住多久,反正能瞒住一点是一点吧! 她想得这样简单,殊不知因为她的一夜未归外面早已传遍了叶尘香因触动宫中禁忌即将被罚斩首的消息。 裴凌此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与之相反的玉华行宫内住着的别的人却只当看了个笑话。 甚至还有人相约好了等着午时到了一起去刑场瞧瞧那位第一次进东黎皇宫便惹下大祸要被处死的可怜女子。 然午时还未到,却有辆马车晃晃悠悠地从宫门内驶出穿过几条大街小巷来到了玉华行宫的正门前。 日光熹微,那位传言中即将被处死的碧国国相之女叶尘香竟然就这样完好无损地从那马车上走了下来。 怀中抱着个毛茸茸白花花的事物,叶尘香在这一片打量的目光中自己独自一人行进了玉华行宫的大门。 应了叶尘香的要求,夜千策并未露面。加之这玉华行宫中所居之人大多是来自他国的显贵,所以也并没有几个人认得出书毅。 除了……一早便接到书毅消息已然在门前等候了多时的裴凌。 “叶尘香,你没事吧!”这时候裴凌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了,见叶尘香出现赶忙便迎了上去。 双手扶住叶尘香的肩膀,他望一眼后边已经慢慢往别处而去的马车。 “是……辰王爷送你回来的?” 239 一语成谶 “是!” 本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不知为何想到夜千策对叶尘香莫名的关心他心中便隐隐有不安的情绪蔓延。 “辰王爷他,他是怎么将你救下的?” 不去管四周那些打量的目光,叶尘香与裴凌双双步入行宫。二人走得太急,所以他也并未发现在他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叶尘香眼中的怔愣。 叶尘香直直往前走着,看样子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今日的裴凌也甚是奇怪,心中惴惴不安平日里善解人意的他却不知为何非要在现在得到这个答案。 “叶尘香,擅闯宗庙之罪,他到底是如何将那保下来的?” 或许他心中已然隐隐有了答案,只是不愿去相信。所以才会这般执着于这个答案,执着于叶尘香她自己的答案。 “他娶我!” 她回答的声音不大,恰巧控制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音量。 裴凌前进的脚步猝然一顿,他怔怔地看着叶尘香。“你答应他了?” 无法掩饰的情绪流露出几许,可这些放在叶尘香眼里却只被归结于莫名二字。她不明白裴凌为什么突然间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当然现在的她也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摇了摇头,她答。 “裴公子,这件事暂时先不提了,反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尘香一夜未归,让裴公子担忧了。只是尘香累了!能否让尘香先回去,等有空尘香再去拜访裴公子。” 这样的请求,裴凌如何拒绝只能点点头。 “那好,尘香告辞!” 说完,对着裴凌苍白地一笑。她转身即去。没有一点留恋,也一点没有注意到裴凌眼中的惊涛骇浪。 是啊!他早该想到的,叶尘香犯下的是私闯皇室宗庙之罪。夜千策若是想要救她,娶她不是唯一却是最快,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夜千策要娶她。认知到这个问题裴凌只觉得心下一阵无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对叶尘香到底存的是哪一种心思,或许是喜欢或许只是心底没来由的亲切。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到了如今都没有再继续探究下去的意义了。 辰王殿下要娶她,这样一句话便将他那些正在萌芽的还未来得及大白于阳光之下的心思统统斩断。看着叶尘香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忽而想到那时他第一次在大街之上遇见叶尘香时的情景。 心有悸动。可碍着那些横跨在二人中间的流言蜚语,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提着药箱而去。那个时候,他望着她的背影一笑,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的是。 不能对这样的女子动心,就算她并非传言中的那样不堪他亦不能允许自己喜欢上这样的女子。 没想到,一语成谶。 直到小道上出现自家小厮前来寻他的身影,站在原地发呆的裴凌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公子公子,府中夫人来信了!”这是他从碧国带来的随身小厮,即便是不爱排场的将军世家此次出门也有家中母亲为他从家奴中挑选了一个为人伶俐的小厮作为他的侍从和他一起来到这东黎。 小厮手中拿着那封今晨才收到的信件来到裴凌跟前,见裴凌脸色不对便不由得问了一句。“公子这是怎么了?” 裴凌摇摇头,接过他手中的信件。“没什么,只是突然有些可惜罢了!” “可惜?”可惜什么? 小厮不懂裴凌的心思,也不愿多嘴去问,便由着他去了。反正,这些事情跟他也没有关系,不是吗? …… 没有了那个作为奸细安插进来的巧儿,绿竹苑又恢复了初来时的寂静。 入耳唯有风声,以及窗外那一丛绿竹在风中摇曳发出来的沙沙声。 怀中抱着熟睡中的吱吱,叶尘香仍旧着着那套昨夜从宫中穿出来的大红衣裙趴在房间的床上发呆。 看着窗外绿叶片片摇晃,她指尖微动搭在床沿边轻轻敲动。指尖的频率与心脏跳动的频率一般无二,一点一点时快时慢如同她如今难以平静的心湖。 一夜奔波,但现在终于安定下来的她却一点想要休息的念头都没有。心中环绕着的问题,终于能容她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了。 当时不甚明白如今想来,叶尘香便越来越觉得昨夜的事情诡异。明明被她放在宫外的吱吱为何莫名其妙地就跑到东黎皇宫里面去了,就算是贪玩去了皇宫素来知晓她脾气的吱吱又为何会故意在她面前经过。 吱吱的脾气她知道,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它贪玩但是它却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加之还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这也是叶尘香为何会放心它出去的原因。 东黎皇宫本就戒备森严,吱吱不可能会察觉不到那个地方的危险气息。可是这样的情况下,它却跑进去了不止进了皇宫还进了那传闻中的东黎皇家宗庙谪星楼。这怎么想怎么令人觉得怪异。 昨夜它出现在叶尘香身前那一刻机会也把握得恰到好处,怎么会这么巧就在她独自一人待着的那个当口它竟然就这么恰好地出现了。 仿佛就是为了什么目的,而特意将她引过去似的。 叶尘香越想越心惊,本想叫醒吱吱问问它。可低头瞧见它如今这一副睡得安稳的样子,又想起昨夜的事。叶尘香只能暂时将自己的求知欲给忍了下来,还是待会儿等它醒了再问吧! 微笑从毛茸茸的小身影上缓缓挪开,叶尘香靠在床上望着头顶雪白的床顶。 不过放空了一会儿思绪,眼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双黑色的幽深双眸。 “叶尘香,做我的王妃吧!” 唇角莫名地弯起一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弧度。她突然觉得那时的夜千策,表情真是可爱。 耳畔还回想着夜千策那一句又一句的“我等你”,叶尘香眯着眼睛回想起方才夜千策那毫不掩饰的关怀目光。顿时只觉得耳尖越来越烫了! 然后在思绪即将再次沉沦之际,叶尘香猛然又清醒了过来。 不对,她方才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他? 不想了,不想这些了! 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叶尘香一时没有注意顺带着将自己怀中的吱吱也拎了起来。 “吱吱吱!”一场好觉被打搅的吱吱不满地睁开眼睛,瞪着坐在它面前脸颊微红神情怪异地盯着它的叶尘香。 眼中映出小东西不满的双眼,叶尘香掩饰般地轻咳一声伸手摸了摸吱吱的头。 “醒了?醒了就好,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昨天晚上你是怎么跑去东黎皇宫的?” 原本还想睡觉的吱吱一听叶尘香问的是关于昨夜它为何会跑去东黎皇宫的问题那一双如葡萄般的双眼中立时流露出几丝委屈的情绪。 “吱吱吱……”一边哼哼着它一边蹭上了叶尘香的膝盖。 看样子是不想说! 叶尘香双眼一眯一把便将它拎至了半空中。“不说,以后就别出门去了!” 话卜一说完,面前的吱吱立马便蹬了蹬腿表示自己愿意配合。 叶尘香这才将它放下,“说!” 在它的记忆中,昨夜真是它自山中出来之后在人世间度过的最委屈的一个夜晚了。 明明只是在玉华行宫中瞎逛,可因为昨夜宫中的宴会这玉华行宫中的人差不多走了大半。找不到好玩的去处,它便百般无聊地蹲在湖边某棵小树上赏月。 谁料这一赏,便突然发现在对面的树上竟然也蹲着一只与它长得十分相似的白鼠。 自从多年前离开世世代代的族群居所之后它便独自一鼠流浪在外,这么多年里也从未见到过与它相近的生物。可在看到那团白花花的小动物之后它一眼便认出那是就是它多年未见的族人模样。 当然,凭着与自己是同一种族这还不足以让吱吱这么跟着她。主要的原因是,那只与吱吱有着同样外表的白鼠竟然是只母的。 母白鼠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吱吱那样一撩拨,它便忘了东南西北跟着追了上去。 跳过树梢,跑过长廊。 它被那只母白鼠蛊惑跟着她一路跑着跑着莫名其妙便跑进了东黎皇宫。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叶尘香无奈地瞥一眼自家眼神无比委屈加幽怨的小神兽。 “不过你也是寂寞太久了,主人不怪你。然后呢?” 吱吱哀号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自然,在被人引着跑了这么远的他自然也在进了东黎皇宫之后慢慢地察觉到不对了。 前面是同族的母白鼠后面是东黎皇宫的大门,二者权衡之下吱吱还是选择了折回。它是神兽,智力自然不是这世上的普通动物能比拟的。面对危险它有本能的感觉,吱吱咬咬牙跺跺脚舍弃了美色回了头正打算离开东黎皇宫。 谁料步子还没迈开,便有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将它打晕。 等它再次醒来,就已经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金色的大笼子里了。 而这个金色大笼子,指的自然就是昨夜被叶尘香一鞭劈开的的那个笼子了。 240 她要杀她 “果然是有人搞鬼。”想通这点叶尘香脸上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了起来。“那吱吱,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将你打昏的人到底是谁?” “吱吱!”迎着自家主人期许的目光,吱吱摇了摇头。 好吧!就知道不能指望你! 叶尘香扶扶眉毛,示意吱吱从她的膝盖上爬下去。 现在情势已经很明朗了,的确是有人故意抓了吱吱将她往那座谪星楼引。 且照吱吱所言,他一进皇宫便被人捉了起来根本就没有后面的所谓的从她眼前经过的那一茬。那么那个出现在叶尘香窗前的白色身影,若不是吱吱,那应该就是吱吱口中的那只长相美艳的母白鼠喽。 既然与吱吱是同族,那定然也是一只神兽。能在东黎皇宫中来去自如,还能将吱吱运去谪星楼,看来这位母白鼠的主人还真不是一般人。 说不定,这人还就藏在深宫中。能将一切操纵得这样精准,那么这个人势必不会离得太远。想起昨夜在谪星楼经历的事情来,叶尘香皱了皱眉头。会是谁呢? 叶尘香闭上眼睛思虑片刻,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 看来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她以后还是得再去谪星楼中走上一遭。 “好吧!这件事就先不用想了。若是还困你就再睡一会儿。”叶尘香扔下吱吱,同时终于也打算下床去将身上这张扬大红的衣裙换下。 谁料这脚还未沾地,从院子外便突然传来一道猛烈砸门声。 “叶尘香,你给本郡主滚出来!” 随着院门外响起的一声女子暴喝,叶尘香还刚穿好鞋子站起身来就听得院子内突然传来一道巨响。待她再次侧头去看,只见自己所居的绿竹苑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就这样被人利索地一脚踹了开来。 门板倒地,惊起烟灰阵阵,而在那迷人眼的烟灰之中东黎鸢郡主夜鸢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一双脚重重地踏在那木板门上面慢慢走进了绿竹苑。 “叶尘香,出来!” 随着她第二次叫声的响起,叶尘香一弯身子小手一挥。在床上蹲着的吱吱一见这个手势便自觉地从床上飞奔了下来滚进叶尘香的怀里将脑袋深深地埋入叶尘香的胸前,努力地把自己伪装成猫。 轻轻拍拍吱吱的脑袋,见它安静下来之后叶尘香才抬起广袖将吱吱抱在怀中,推开房门慢慢地走了出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鸢郡主光临寒舍啊!”将不真诚的笑容挂在脸上,叶尘香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红衣,素面不施粉黛却仍旧美的惊心动魄。 “鸢郡主这是做什么?是来做客的还是来砸场子的?”目光触及到地上那已经被踹成两块的门板叶尘香抬起眼眸,目光中凝结着寒光盯着面前气势汹汹而来的夜鸢。脸上神情虽笑,但任是谁都能看的出她眼中明摆着的不悦之色。 叶尘香与夜鸢早在昨夜便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叶尘香自然用不上对她使什么好脸色。索性,就由着自己的心情去了。 而夜鸢又是何等人也,从小就被宠到大的,在这皇城之中除了宫里的帝君陛下她还真不把谁放在眼里过。面对叶尘香的嘲意,她脸上一丝笑都无而是一扬手中的马鞭就那般直指着叶尘香。 “叶尘香,你少在这里跟本郡主装蒜。你说,陛下是不是给你和策哥哥赐婚了!” 此时因着这里的巨大响动,已然吸引了不少居住在玉华行宫中的人前来这里看热闹。夜鸢这样的一番话说出口,最震惊的并未当事人而是那些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们。 “什么?叶尘香竟然要嫁给东黎辰王爷了?” “叶尘香?哪个叶尘香?” “就是来自碧国的那个叶尘香,名声不怎么样的那个!” …… 昨夜叶尘香因为乱闯宫中宗庙而要被斩首的消息才刚令她在这玉华行宫扬名。谁曾想,才过了不过一夜时光就又爆出叶尘香就要攀上东黎辰王这根高枝的消息。 面对周围众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叶尘香皱皱眉头。就是为了防着发生这样的事情,叶尘香当时才特意央求夜千策先将这事给瞒下来。 谁料千算万算,偏偏是算漏了夜鸢这一处。如夜鸢那般喜欢夜千策的人,夜千策被赐婚了她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到消息。还是失算了! 叶尘香顿感头大,她并不惧怕这些人世俗的目光但她却嫌麻烦。若是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任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发火的吧! 更何况,从来就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她之前在碧国她那好大娘为她流传出来的名声,恐怕没人会夸她。 随着议论之声越来越大,叶尘香脸上原本的笑容也不知何时褪的一干二净。 她定定地瞧着眼前的夜鸢,“鸢郡主这是什么说话的口气,就算陛下是赐婚了这也是我和夜千策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在这插手?” 叶尘香就站在房门之前,矮矮的三阶台阶将廊下与院子里的夜鸢隔开。但即便隔有这并不算短的距离叶尘香还是能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从对面夜鸢身上传来的杀气。 是的,她抬起头,明确地从对面这女子的眼中看到了赤裸裸的杀意。 她想杀她?为了夜千策? 许是被这院子外传来的议论声音吵得烦了,夜鸢一挥马鞭往院外议论的人群狠狠一瞪。 “来人,将这院子给本郡主围起来,任何人都不得观望。今日是本郡主与叶尘香的恩怨,不想殃及任何人!” 随着她这一声令下,从门外不知哪个方向便涌出来许许多多侍卫模样打扮的人。将那些围在门前看热闹不愿走的人统统轰走。 而也正因为此,叶尘香才知晓原来今日这一趟夜鸢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玉华行宫。 看着模样是有备而来,看来东黎帝君这一纸赐婚的旨意的确是让着这位鸢郡主发怒了。 从看见夜鸢的第一眼起,叶尘香便知道这位郡主大人倾心夜千策。可是那又如何,就因为她喜欢夜千策所以她就能任由着她欺负吗? 她凭什么受她的欺负。 没有了外人在这搅扰,不止是夜鸢连叶尘香都觉得舒坦了。 一把将吱吱扔在脚边,叶尘香环抱着双手,四目相对惊起火花无数。 “说吧!鸢郡主今日来此到底有什么事?” 已被怒火中烧的夜鸢并不像其他女子般歇斯底里,面对叶尘香的淡然她却也突然露出个笑容来。 “叶尘香,陛下圣旨已下即便他宠爱我,可天子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所以……”叶尘香挑眉。 “所以如果要让策哥哥娶不了你,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死!”夜鸢笑容越发灿烂,慢慢放下马鞭,她偏着头对着叶尘香眨了眨眼睛。 “叶尘香,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长眼,竟敢和本郡主抢策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他了,从小到大任谁谁都说本郡主才是能配得上策哥哥的女人。而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来和我抢我的策哥哥!叶尘香,是你自己找死!” 女子的笑声回荡在耳畔,叶尘香只觉得心下一阵冰寒,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叶尘香抓住腰间的灵木鞭,慢慢往前靠近一步。道,“你想要杀我?你觉得就凭你也能杀得了我!” 长鞭握在手中终于给人带来一丝踏实的感觉,叶尘香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前几步脚尖慢慢踏上长廊外的那三阶台阶。 有句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夜鸢这样子今日是铁了心要将她拿下了,所以叶尘香也不打算和她客气了。若是她敢对她动手,那她若是能第一时间将她拿在手中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她才刚踏出长廊,眼前夜鸢却是挽唇一笑脸上的笑容在瞬间褪尽,她冷冷地一声令下。 “动手!” 话才刚说完,叶尘香只觉得眼前一暗仿佛是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朝她兜头召来。 叶尘香挥鞭去挡,可因为一时来不及注入灵力,鞭身力量不足抽到的却是一片如生铁般坚硬的东西。 哗啦啦的铁块敲击声响在耳畔,叶尘香来不及躲避便被那东西罩住全身。巨大的小冲击力之下,她的腰板挺了挺险些摔倒。 长鞭被缠住不能动弹,她只能跟着这力量往下一曲腿单膝跪在了地面上这才堪堪止步下坠的力道。 而也直到此时,叶尘香才看清这将她罩住的事物。竟然是一块完整的用铁链连成的网。 眼前有几道身影从上方的房顶落到院子里,叶尘香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早已有人拿着这张网埋伏在房顶上,趁着她注意力全在面前情绪失控的夜鸢身上之时,那些夜鸢带来的侍卫已然准备好了这一击。 只等着叶尘香从长廊内行到院落中,他们便能动手。 而方才夜鸢对她说的那番话,虽算不上说谎但却也是刻意的想要将她引出长廊。 “夜鸢,你敢杀我?我现在可是你的皇嫂!”双手顶住一直将她往下拉的锁链,叶尘香瞪着眼前的夜鸢。 说不生气那是骗人的,被人算计谁会好脾气。可叶尘香也明白,今日自己上当怪不得别人,是她自己轻敌了以为夜鸢不过是个因爱生恨的孩子。她怎会猜到,夜鸢今日来此竟然做好了这样足的准备。 “够了!就凭你一个来自小国的贱人也配成为我夜鸢的嫂嫂?” 不说这二字还好,一说到皇嫂夜鸢便眸光一闪脸色阴沉地走上前来。 抬起手来似是要扬手打叶尘香,可碍着搁在二人面前的铁链最后也只能作罢。恨恨地放下手,夜鸢看出叶尘香此时的气愤倒是忽然又笑了起来。 “叶尘香,虽然我确实打不过你!可你忘了我是谁,我是这东黎王京最受宠的郡主。连宫中那些公主姐姐们都比不上的恩宠,就算我杀了你皇伯伯怪罪下来我也不怕!你死了也就死了,皇伯伯再怎么生我的气,他也不可能会杀了我啊!所以,叶尘香,你还是安心去吧!” 夜鸢笑的依旧如初见时那般第一眼看去只觉得纯洁美好,可要仔细瞧才能发现她眼中潜藏的无边黑暗。这不止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还是一个从来不知道怜悯为何物的人。 一挥手她一面笑着一面往后退了去。 “来人,杀了她!”冰冷的声音与脸上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叶尘香只听得她一声令下,随之便有人提着明晃晃的长剑来到她的面前。 叶尘香想要挣扎,可这铁网四周都有人用脚踩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241 是你皇嫂 眼看那刀尖距她越来越近,叶尘香眉头一撇瞥一眼那边已然蓄势待发的吱吱突然出声。 “吱吱,给我咬她!” 想要她乖乖受死,哪有这么容易! 一团一直乖乖待在墙角的小白鼠,从一开始这院子里的任何人都未将它放在眼里。 而现在那只看起来温顺无害的宠物却突然张开自己的獠牙一个箭步朝着那边站立着的夜鸢飞扑而去。 一时间只见院内众人皆惊,可谁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畜生爬上了夜鸢的裙摆,众人这才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除了守在周围一动不动的侍卫外,其余跟随而来的夜鸢仆从们纷纷上前想要帮夜鸢将吱吱从她身上捉下来。 可这又哪有这么容易,吱吱智力颇高,爪子一挨着夜鸢的裙摆几下便又窜上夜鸢的肩头。 平日里看着温顺可爱的吱吱,发起怒来也足够凶狠。 面对着面前那一张被惊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面庞,吱吱一抬爪子便狠狠地挠了上去。 “啊!痛!” 此时的夜鸢已然没有了方才的趾高气扬,脸上一痛鼻尖很快便闻到了丝丝血腥味。 夜鸢不会武功,一时也冷静不下来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去拍趴在身上不肯走的吱吱。 一面拍,还一面狠狠地瞪着围在她周边的那些侍从们。“你们都还不快,快把这小畜生从我身上弄下去!啊!救命……” “快啊!我的脸,我的脸……” 耳畔夜鸢的惨叫声不绝如耳,叶尘香敛起眸子嘴唇微弯突然望了望身边那些踩住铁网四角的侍卫们。环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站在她身边那个视线已然被那边响动所吸引的小侍卫身上。 众人蜂拥而上抓吱吱,因此也无人注意到后边那被拢在铁链网中的叶尘香突然动了动身子悄悄地从头上拔下了发间插着的唯一一根簪子。 铁链突动,那是叶尘香突然抬起头来。对准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侍卫的脚,她握着发簪狠狠地扎了下去! 感受到脚下的异动,侍卫纷纷回头。可毕竟还是晚了一步,还未看清叶尘香是如何出手的小侍卫便只感觉到脚背上传来的一道刺痛。下意识地挪开了脚。 而叶尘香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见缺口打开,她将手一扬一把便使劲将那铁网的一角给掀了开来。 一手撑地,一手提着长长拖在身后的灵木鞭叶尘香一个翻滚滚出铁网双脚落在了院落坚实的地面之上。 站稳身子,她一挥鞭子将前来追她的侍卫甩开。 而后便朝着夜鸢的方向大喝一声,“吱吱!走!” 那边还在上蹿下跳地逗弄着夜鸢与她那一众胆小怕事侍女的吱吱意犹未尽地咂吧咂吧嘴四只小短腿往那几乎快被它整疯了的夜鸢头上一蹬。随后便如一阵疾风飞窜着追着叶尘香而去。 “夜鸢郡主,这么多人欺负我们两个你不仗义啊!” 一手接住飞扑而来的吱吱,叶尘香抬手长鞭飞扬缠上身后的一颗老树。 长鞭借着树干的力道叶尘香脚踏轻功飞身往大树树干上而去。 没了束发的发簪,叶尘香那一头青丝尽数落下披散在脑后。微风清扬中发丝飞扬,叶尘香的唇畔的笑容映入夜鸢的瞳孔异常扎眼。 “叶尘香,你这个贱人!胆敢这般戏弄本郡主!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夜鸢甩开身边的侍女一手捂住脸上生疼的伤口,一双被气得通红的双眼瞪着眼前那已然飞身攀上树干的叶尘香。 “叶尘香,你给本郡主下来!”眼看叶尘香往旁边的房顶跃去,饶是夜鸢再笨也该猜出叶尘香如今的目的来了。 “你想跑!”眼看抱着怀中一团白的叶尘香就要跃上房顶。 夜鸢狠狠一跺脚突然一巴掌扇在身侧想要凑上前来为她止血的侍女脸上。 “都愣在这干什么?给本郡主放箭!” 什么?放箭?那侍女愣了一愣而后被上前的夜鸢贴身侍女妙儿推至一边。 “郡主三思!那可是陛下亲封的辰王妃啊!”周身四处皆是侍卫抽箭的铁甲声,妙儿心头一急赶忙拉住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夜鸢。“郡主,还是派人去追吧!” “闭嘴!本郡主说放箭,就放箭!”既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夜鸢又怎么可能还听得进妙儿的话。一把推开妙儿,她恨恨地望着就快越过墙头的叶尘香。沉声道,“给我放!” 话音未落,唰唰响起的是数道利箭挣开弓弦束缚的声音。 几十道破空之声汇集于一处,皆是同一方向同一目标。它们对准的方向自是还在空中还未来得及将自己身影藏匿起来的叶尘香。 而听到后头异声的叶尘香一回头,双眸对上的就是漫天而来皆带着凌厉杀意的箭雨。 箭尖倏忽而至,叶尘香来不及做旁的反应。只能甩起长鞭正面迎上那如星如雨的箭刃。 可她虽然最近武灵提升得快,可毕竟不如夜千策书毅他们拥有大量的实战经验。对战一两人还好,面对这漫天而来的箭雨叶尘香一鞭下去处处皆是破绽。 好不容易接下前面这一拨,还来不及转身后一拨便又如期而至。 叶尘香再次提鞭去接,可还未等她喘过一口气便有长箭避过她用来抵挡的灵木鞭朝她直直射来。 长箭破空而来,瞬息间便没入她的肩头。叶尘香一口气没能提上来,轻功破功猛地一下便从墙头摔了下来。 为了自保也为了保护叶尘香怀中吱吱撑开小小的结界,却因为力量薄弱结界的范围只堪堪护住叶尘香的心脏。 “噗呲”几声轻响,结界挡住射向叶尘香心脏的几根箭羽,可却挡不住后面瞬息而至的射向其它方向的箭羽。 叶尘香闭上了眼睛,几乎已经能够感受那箭羽没入血肉带起的疼痛。 事已至此,她已经无力再挣扎。 可等了片刻没有等来射入身体的箭羽,等来的却是一个带着淡淡馨香的怀抱。 耳畔传来剑气长吟,簌簌响起的是箭羽纷纷落地的声音。叶尘香一睁眼便对上一双闪耀着怒火的漆黑眼眸。 “夜千策?”叶尘香皱起眉头,他不是走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 “嗯!”夜千策轻应一声,虽怀抱着叶尘香可手上动作却一分迟疑都无。剑气震开箭羽剑花如游龙瞬间避开那些挡在面前的侍卫与侍从停在了眼前某人的面前。 “夜鸢!你想对她做什么?” 夜千策停下脚步,那柄并不轻易出鞘的宝剑直直抵在还未反应过来的夜鸢的喉间。他轻轻道出夜鸢的名讳,语气平淡但夜鸢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又怎能看不出来夜千策眼中的杀意。 面上越是平静,心底便越是波涛汹涌。她定定地瞧着夜千策,那一双漆黑的眸子中是真真正正地对她升起了杀意。 “策,策哥哥!”夜鸢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想要争辩,可张张嘴她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瞥一眼夜千策怀中正慢慢转过头来看她的叶尘香,夜鸢狠狠地一握掌心突然往前一靠令自己的喉间抵上了夜千策手中的剑。 “策哥哥!往日你和父王都是最宠鸢儿的。就算这次是鸢儿来此处生事,策哥哥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便对鸢儿刀剑相向?”声音无比的委屈。 紧接着夜鸢的一双眼也不知何时沁出了点点泪花,她只消稍稍眨眨眼便有大颗大颗的泪从脸颊上流下落在明亮的剑刃之上。 叶尘香正好转头,也正好瞧见对面那方才在她面前还一脸乖张的女子此时就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般哭的泪流满面。明知她是在演戏,可此时此刻竟是连叶尘香都不忍心拆穿她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叶尘香便发现一句至理箴言,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而在这一众演技帝之中,又唯眼前的夜鸢为其中佼佼者。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竟然就像那水龙头想什么时候开闸就什么时候开闸。 当然此时此地,夜鸢自然不是对着叶尘香哭的。人家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看她,只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夜千策。 看样子是试图在用美人的眼泪,唤回心上人早已不在的心。 而也正好是在此时,后面气喘吁吁跟上来的书毅亦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就算是书毅他也并不敢挡下自家主子的剑,带着一脸急色他最后只能堪堪停在夜千策的面前。 “王爷,鸢郡主可是老王爷的独女啊!万万杀不得!” 只此一句,几乎胜过任何解释的话。 就算不明白夜千策与书毅口中那个老王爷之间的渊源,可夜千策突然微动的眼眸闪动。手中剑刃似乎在无形中往后挪了些许,就凭这些便足够叶尘香猜出那老王爷的身份。 难不成说的是夜鸢的生父东黎的裕亲王夜修?疑问在眼中转过一圈,待叶尘香再次去瞧夜千策的双眸,竟然意外地从他那双向来淡漠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妥协。 他这是要放过眼前这个要至她与死地的夜鸢了?叶尘香这样想着,心底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眼看夜鸢哭的越来越伤心,不知为何突然便觉得眼前那夜鸢的哭相着实扎眼。压下心中的不悦,叶尘香深深呼了口气,她才不要在这看夜鸢和夜千策眉来眼去呢!她要走人! 叶尘香挣扎着想要起来,可一动身子这才瞬间感受到从肩胛处传来的剧烈疼痛。 “嘶”伤口毫无预兆地被触碰,叶尘香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似乎是受了伤。 “别乱动!”随着夜千策突然出现的声音一只手从天而降将稍有异动的她再次按回怀中,叶尘香再次抬头这才发现夜千策已然不知何时收了剑带着厚厚老茧的指腹轻轻扶在她的下巴之上不想让她乱动。 “她不是别人,她是你皇嫂!” 夜千策轻轻开口,声音平常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虽然脸是对着叶尘香的,眼睛也是看着叶尘香的,但这句话却是在回答夜鸢方才提出的那个问题。 “策哥哥!你当真要娶这个丑女人?”夜鸢站在原地,那双眼眸依旧通红,只是眼神落在叶尘香的身上她的眼中已然半点没有了方才在于夜千策对视时展露出来的委屈。 面对叶尘香,她的眼中写满的是嫉妒,是不屑,是怒火,还有……恨! 夜千策慢慢抬起头,眸光落在夜鸢的身上半点温度都无。 “她是你皇嫂,是本王的妻子!若是以后你再敢对她动手,本王绝不轻饶!” 虽已将剑放下,可夜千策杀意未减。 扔下这样一句话,还不等夜鸢开口说上些什么,夜千策便直接抱着叶尘香转身而去。 看那模样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见夜鸢。 留下书毅尴尬地站在原地,对着脸色阴沉的夜鸢客气地点头一笑书毅一把捞起蹲在地上的吱吱赶忙朝着夜千策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自家主子看中叶尘香书毅比谁都清楚,而鸢郡主从小便倾心自家主子书毅也是明白的。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圣旨才刚出夜鸢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并前来寻叶尘香的麻烦了。 若不是在回府之前他多留了个心眼,遣了几名暗卫前来保护叶尘香。还不知道以夜鸢的性子能将叶尘香给整成什么模样呢! 夜鸢这女孩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明明小时候那样胆小可爱的一个姑娘,为何到了现在就变成了这样一个草菅人命的刁蛮公主了呢?想不通。 242 回到王府 摇摇头,书毅撇开脑中的思绪足下生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玉华行宫之内。 “郡主!”直到书毅与夜千策的身影在视线内消失不见,妙儿才敢来到夜鸢的面前。“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脸上仍旧挂着泪珠的夜鸢转过头来,却是一张阴沉到极致的脸。 抬袖抹尽脸上的泪水,夜鸢瞧着院子里那一片狼藉。突然极其厌恶地回过头来,“还能怎么样?你们这些废物连个区区叶尘香都解决不了要你们有何用!还不快走!留在这里让全京城的人都来看本郡主的笑话吗?” 夜鸢如此说着,因为动作太大却不慎牵动了脸上那被吱吱用爪子抓出来的伤口。 吃痛地用手摸了摸,妙儿见此赶忙递上一张干净的帕子。夜鸢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天大地大自己的容貌才是最重要的,一把接过帕子她小心地将自己的伤口捂住。 “走!回府!”扔下这一句话,夜鸢抬脚一脚重重踏在绿竹苑那已经破的不能再用的门板上在众侍卫的护卫下离开了这一方小小的院子。 即便侍卫再多也挡不住她的身形,看热闹的人群一直延伸到玉华宫门口。即便她是一国郡主也无法管住所有人的嘴,耳畔听了一路那些公子小姐们的嘲笑。夜鸢总算是出了行宫坐上了自己的轿子。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尽是挥散不去的阴霾,夜鸢一手捂着伤口端端正正地坐在轿中。 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方才夜千策挥剑想要杀她时的模样来,夜鸢眨了眨眼睛眼泪不争气地再次流下。这回不再是为了给自己求情而特意逼出来的泪水,现在是真真正正因为夜千策绝情而流下来的泪水。 夜鸢不明白,明明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一直以来说要嫁给他的都是她夜鸢。为什么她心心念念的策哥哥不过去了一趟碧国,回来之后就什么都变了呢? 叶尘香,这个令她咬牙切齿的名字。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贱女人她到底凭什么抢走她的策哥哥。 她追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让给一个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叶尘香。 不行,叶尘香,必须死! 而她今日在这玉华行宫中所受到的轻视与屈辱,她往后势必要叶尘香这个贱人加倍奉还。 想到这里,夜鸢突然一把掀开轿帘,目光垂下落在外面跟着的妙儿身上。 “郡主有何吩咐?”见夜鸢的目光扫来,妙儿赶忙行礼问到。 “拿着这个块玉佩,你去趟那个地方。告诉他们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本郡主都要叶尘香死!” “是!”窗外伸出一双莹白的手将那块血红的玉佩从夜鸢手中接了过来。 直看到妙儿点头,夜鸢这才放心地将轿帘再次放下。 以前确实是她小看了叶尘香,昨夜特意在宫中安排了一出好戏没想到竟被叶尘香与林锦云这两个贱人一同联手搅黄。 所以今日一早在她听到宫中陛下已经给夜千策和叶尘香赐婚了之后,即便心中再着急再想即刻就杀了叶尘香。她也依旧保持着冷静,从府中侍卫中挑出了几十名身手好的。特意备上了铁网与弓弩前来捉拿叶尘香。 谁料这叶尘香确实是被她拿下来了,可却偏偏不巧撞上了策哥哥。 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她在策哥哥眼中一直都保持着纯良美好的形象,今次却因为叶尘香毁于一旦,这让她如何不恨! 如今她已经光明正大地对叶尘香动过一次手,又被策哥哥教训了一顿,以后自然不能再这样鲁莽地动手了。 既然她不能动手,可这并不代表别人不能动手。若是叶尘香最后是死在了旁人的手中,那就算往后策哥哥前来质问她她也不必忧心没有理由应对了。 想到这里,夜鸢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策哥哥是她的,谁都不能把他从她手里抢走! ……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叶尘香总觉得脑子有些晕。 冰凉的指尖抵在夜千策的胸膛之上,叶尘香轻声咳了咳,终于有机会问出自己从他一开始出现便心存的疑惑了。 “夜千策,你是怎么,怎么知道我被夜鸢围攻的?” 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有一个人这样不顾一切地来救她,要说心底一点高兴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叶尘香微微闭上眼睛唇畔突然生出一点笑容。在那漫天箭雨朝她射来而她又没有力量再去抵挡的时候叶尘香真的感受到了那种名为绝望的气氛。 所以在最后一刻她放弃了抵抗,任由自己从墙头坠落,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知道那么多支箭羽她躲不开。因为太明白所以不抵抗。 可当她心灰意冷之时,却是夜千策突然出现将她从那股窒息的绝望中拯救了出来,他将她纳入了自己的怀抱之中带给她聊以慰藉的温暖。而叶尘香还未睁眼之前便已经知晓了抱住她的人是谁。是夜千策吗? 她记得那时还闭着眼睛的她,这样问了自己一句。 是夜千策吧!现在也只有夜千策会带给她这样安心的感觉。 然后她睁开眼,眼前的男人果然就是夜千策。 叶尘香不知自己该做何感受。 没有来由的,她就是认出了那种感觉,从他人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那是夜千策的,也是她曾感受到无数次的来自夜千策的气息。 她为什么会认得这么清楚,她为什么会将一个外人的气息记得这样清楚?叶尘香突然有了这样的疑问。于是她开始想,想起脑中的那些与夜千策经历了许许多多的记忆。 她突然发现,自己仿佛也并不如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对夜千策完全没有感觉。 自从第一眼相见,叶尘香便知晓夜千策与她并不是一路人,所以她从来就没有对夜千策有过半点非分之想。就算她能够不在意世俗,可世俗却会在意她。 在叶尘香的认知中两个人相爱了就理所当然地能在一起,可在这个世界身体原主留给她的不止有重新活过的希望。 她还有一个从小便烙印在身上的废材印记,还有一个被人有意或无意营造出来的斑驳名声。 就连在远离碧国的东黎,旁人谈论起来她来说的也只是她曾经被碧国太子退婚的污点。 叶尘香从未想过,这样的一个叶尘香能配的上夜千策,这位被称作传奇的东黎战神。 如果真的这样相爱了,他们真的能相守到最后吗? 叶尘香的眉心深深蹙起,连夜千策也感受到了她身上不对劲的气氛。 “不要想太多!很快便到王府了,我们先将你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再来说这些别的问题!” 夜千策想要将自己的声音放温柔些,奈何从小便熟悉了以这般冷漠的方式对人。再怎样温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便自然而然地带上些许冷淡的味道。 当然,这些东西此时的叶尘香已然没有心思再去探究了。 身为医者,她能感受到自己鼻尖越来越重的血腥气息。肩头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随着血液的流失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即便她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前的景物亦不可阻挡地渐渐模糊了起来。 “夜千策,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失血过多即将休克,叶尘香清楚地知晓自己如今的症状,箭伤不可怕,可怕的是箭伤没有及时处理而导致血液流失太多所造成的失血过多。为了不让自己过早昏迷,她只能找夜千策说说话解解乏。 而随着她的话,夜千策将目光下移落在叶尘香染血的肩头。 叶尘香穿着的还是昨夜他让书毅找来的那套大红的宫装,穿在她身上很好看。肩头斜插着一支羽箭,有血液缓慢地从伤口处蔓延而出,将那上好的云缎布料染出一大片黑渍。 “没有很多!”夜千策轻声回答,伸出手来将叶尘香飞扬的长发撩至脑后。 而随着这一句话音的落下,夜千策的身形突然一顿。 “叶尘香,我们到了!” 到了?到了什么地方? 叶尘香脑子已经迷糊成了一团浆糊。连夜千策说话的声音仿佛都离她很远很远了。 她半敛着眸子,眼中只看得清一些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身影。似乎有很多人围在她周围,很吵,她听到夜千策吩咐人照顾好她的声音,也听到有丫鬟或者婢女惊呼的声音。 然后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扑面而来一股药材的香味。应该是有人将大夫带到了她的跟前。 叶尘香虽看不分明但感受得到,虽还未完全陷入深度昏迷但却也离那程度不远了。 甚至如今这种介于深度昏迷与清醒之间的状态其实比直接昏迷过去还要难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自己身上传来的疼痛,明明自己知道自己的伤口该如何处理才干脆利落。可是她就是无法清醒过来。 只能任由着围在自己床前的那些大夫们在那叽叽喳喳地争论,到底怎样下手才是最安全可靠的。 不过还好,她知道那支箭并未射中要害无论那些老古董大夫们用怎样的办法拔剑她都是死不了的。那就够了! 243 阿绣姑娘 又不知等了多久,叶尘香在昏迷与清醒中徘徊最后许是那些谨小慎微的大夫们终于决定该如何拔箭了。叶尘香只突然感觉到从肩上传来的一阵剧痛,而后便心满意足地眼前一黑彻彻底底地昏迷了过去。 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一觉她睡得很安稳。 明明是再一个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可向来对周围环境颇为敏感的叶尘香却在此地睡得十分放心。或许,是因为那时时刻刻总萦绕在鼻尖的熟悉气息吧! 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叶尘香再次睁开眼睛来时一抬眼望向窗台看见的便是一抹从外头照进房内的斜阳。 耳畔似乎还响起鸟雀欢快的叫声,叶尘香眯着眼睛盯着那窗外看了许久才从日头照来的方向辨认出这一抹阳光是来自上午的太阳。 稍稍动动身子,变更感受到那从一处肩头传来疼痛。已经被处理妥当的伤口并没有昏迷之前那样的疼,叶尘香凑上前去轻轻闻了闻还能闻到从伤口处传来的浓烈药草味。 “嗯!”她眨了眨眼睛,虽然味道重了些但伤药无疑是上等的。 只是,之前昏迷时是在上午如今醒来也是在上午,叶尘香想知道她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 将头抬起些,叶尘香撑着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身子坐了起来。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婢女模样打扮的人就趴在她的床边。许是因为守了太久了,这位小姑娘已然趴在床沿边睡着了。 直到听到房中响起叶尘香的轻咳声,那名睡着的婢女这才猛然睁眼猛地从床沿上坐了起来。 “王妃,您醒了!”还未来得及揉揉惺忪的睡眼,那婢女一见见到坐在她面前的叶尘香赶忙便从放置在床沿边的小矮凳上站起了身来。 脸颊通红,她唇边噙着笑意却是略带局促地朝着叶尘香行了一礼。“王妃您醒了,奴婢这就去禀告王爷!” 那名婢女眼见着就要转身离去,倒是叶尘香开口叫住了她。 “这个先不急,你先告诉我,我到底睡了多久?还有,我有点渴,能否帮我倒杯茶来?” “是谨遵王妃吩咐!” 那婢女点点头,一面到房内的桌子上去倒茶一面道。“王妃是昨日白天王爷带回来的,自从那些个大夫们看过确认您无恙之后您便一直昏睡至今。王妃可知道,您一夜未醒,昨夜王爷便坐在这床边守了您一整夜。直到今日上朝,王爷连早膳都未用便换了朝服往宫里去了。” 等茶水终于来到叶尘香跟前,这位婢女已是无形之中将自家王爷的辛苦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一遍。仿佛是生怕叶尘香不知道一般,待叶尘香喝完茶她又凑近些神秘兮兮地在叶尘香耳畔添上一句。 “听昨夜值夜的姐妹们说,昨夜王妃您睡得不是十分安稳最后是非得抱着王爷的手臂才肯安稳入睡的!” 听闻此句,叶尘香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抬起眼来。“不会吧!” 她明明记得昨夜自己睡得挺好啊!一直还有一股熟悉的馨香环绕在鼻尖,很好闻…… 不对!那不会真的是夜千策吧!叶尘香突然有些相信这婢女的话了,难不成她昨夜仗着负伤真的缠了夜千策一夜。可若真是那样的话,依夜千策的脾气能乖乖让她缠吗? 叶尘香一面将茶杯还给那位灵动的小婢女一面突然将疑惑的目光放在了那小婢女身上。 这也不对啊!她怎么发现,这位婢女这么话多,就算夜千策宽带下人身为婢女又怎能对主子的事情插嘴太多。叶尘香仔细地瞧着那婢女的脸想要找出些令她熟悉的地方。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虽然样貌她确定没有见过可在这位婢女身上她却总觉出几分熟悉的感觉。到底是哪里令人熟悉呢? 叶尘香皱皱眉头,突然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 “你是谁?”不似方才的和颜悦色,叶尘香此番开口用的完全是质问的态度。 眼眸紧紧地锁住这名笑容活泼的女子,她再问了一遍。“你不是一名婢女,没有哪个婢女会像你这般手上一点劳作过的痕迹都没有。” 叶尘香的指尖划过那女子的掌心,婢女毕竟是婢女就算是再怎样受宠的婢女也是需要干活的,可是眼前这名女子的手却光洁得一点老茧存在的痕迹都没有。这是一双千金小姐的手! 话音未落,那名婢女的脸色就先变了变。 一把甩开叶尘香抓着她的那只手,她站在窗前与床上的叶尘香对视片刻突然又抿嘴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厉害?这样就让你给发现了!” 什么? 叶尘香还来不及搞懂眼前的情况,就只见那婢女突然一伸手从自己的脸上扯下一片薄如蝉翼的一个类似面具模样的东西。 “好吧,那我就不瞒你了!” 面具缓缓揭下,露出底下一张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脸来。然此时此刻叶尘香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那名女子的脸上,真正让她感兴趣的是那一张被女子轻松从脸上揭下来的面具。 叶尘香瞪大了眼睛,她这位上辈子生活在现代的人除了在影视作品中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赏到这传闻中的游历江湖必备良品——人皮面具! 原来,真的是有这样的好东西的啊! 虽然很是惊奇但却非让人完全不敢相信,毕竟现代还有那么多的古装武侠剧做科普。叶尘香很快就将对那东西的兴趣转移到了眼前这名女子的脸上。 这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瞧之下叶尘香才猛然发觉眼前的这名脸带笑容的少女其实早在挺久之前叶尘香便已经见过她了。 “你是……” 她才问出这样两个字,那名少女便笑嘻嘻地凑了上来自觉地接上后面的话。“我是阿绣,姐姐你忘了我们不久前才刚见过的!” 是啊!是刚见过!叶尘香尴尬地笑笑,眼睁睁地看着那与她并不算很熟的女孩就这样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姐姐姐姐地唤个不停。 叶尘香无奈地看着眼前这自来熟严重的女孩,“阿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这里住着的辰王爷的贴身婢女啊!”阿绣的笑容很干净,一看就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面对着这样一个爱笑的女孩,叶尘香是怎么也生不出讨厌的情绪来。 只是令她十分奇怪的是,依着夜千策的性子,怎么会收一个这样的女孩作为贴身婢女。这完全不是伺候人而是需要被人伺候的节奏啊! 当然,夜千策的想法叶尘香现在是想不明白的。因为下一刻,那名为阿绣的女子就突然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绿油油的事物往叶尘香面前一递。 “姐姐,来,我给你介绍我的好朋友,阿青。” “阿青……” 饶是叶尘香这般心理承受能力大的人,猝然这样一眼望下去都不禁被吓了个半死那就更别说旁人了。 面前对着的是阿绣那张笑意融融的脸,叶尘香吞了吞口水一面生硬地笑着一面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 因为阿绣这小姑娘从怀里掏出来的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一条绿油油的还在蠕动的青色小蛇。是一条蛇啊!叶尘香从小到大蟑螂老鼠甚至是狮子老虎她都没有怕过,偏偏就是对这软趴趴的蛇有着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天生反感。 所以这阿绣姑娘在她面前掏出一条蛇简直就像是戳中了她的死穴。 叶尘香双手揪着被角紧张地与那条探头探脑的小蛇对峙,若不是顾念到这是阿绣口中的朋友。她怕她真的忍不住从地上抄起凳子将这小蛇砸成一张蛇皮。 “姐姐,你看阿青它在跟你打招呼呢!姐姐不跟它也打个招呼吗?” 偏生在这个时候,阿绣还在旁边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不想伤了小姑娘的心,叶尘香咬咬嘴唇颤抖着伸出自己的手对着那条翠绿的小蛇招了招手。 “嗨!你好啊!朋友!” 无人知晓,叶尘香的心在此时是崩溃的。她真的,很想很想将这条蛇扔到窗户外面去。 好在阿绣也没有将那条蛇举上太久,见小蛇与叶尘香算是认识了她一弯腰便将那条小蛇放在了地上。 “好了,王妃姐姐还需要休息你就先自己出去玩吧!”说完,任由着那小青蛇拖着长长的身子往门外游移而去。 见那条蛇走远,叶尘香这才瞧瞧地松了一口气。 “王妃姐姐,你知道吗?你还是我看过的王爷哥哥第一次带回家里来的女子呢!王妃姐姐,听说你就要嫁给王爷哥哥了,你高不高兴啊!反正王爷哥哥肯定很高兴,他昨天晚上陪了你一夜我看见他笑了……” 一放走小青蛇,阿绣这姑娘又不禁聒噪了起来。 出口的皆是夸夜千策的话,只是叶尘香想这些话怎么就听着这么耳熟呢? “这样千方百计地夸你家王爷?书毅教的?” 听闻此话,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阿绣终是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盯着叶尘香。 244 报复行动 “王妃姐姐,您,您怎么知道的?” “呵呵!”叶尘香扶额浅笑,“因为,只有书毅才爱做这种无聊的事……” “书毅无聊吗?我觉得他不无聊啊!整个辰王府就只有他会愿意和我玩!” 阿绣撑着脑袋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叶尘香看,眼中不知为何在说到这件事上竟然也染上了几丝惆怅。 叶尘香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想来像阿绣这般性格古怪的女孩还天天捧着一条吓人的蛇说是她的朋友。常人自然是不愿意与她亲近的。 眼看阿绣的情绪突然低迷了下去,叶尘香瞧着外面春光正好便伸手拍了拍阿绣的肩。 “你看,外面出太阳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啊!”说到去玩,阿绣瞬间便又来了兴致,只是,突然之间她又想到书毅与夜千策离开之前对她有过的交待。要她在这守好叶尘香,等她一醒来便去告诉他们。 “可是……”眼看叶尘香就要起身她突然就伸手拉住了叶尘香的袖角,“可是书毅说了,要我在这乖乖等你醒来,醒来之后是要去告诉他的。” 还真是个比白纸还要单纯的孩子,叶尘香撇嘴一笑三言两语便将这位纯情的小姑娘给忽悠的五迷三道了。 “没事你跟我一起去外面不也是守着我吗?况且他们二人不是还没回来么?等他们回来了自然也就知道我醒了!走吧!” 说的好有道理,阿绣懵懵懂懂地一点头估计是觉得没有什么漏洞所以脸上一喜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叶尘香一起出了门。 叶尘香昨夜所居的地方是一处名为听雨的小院,而出了这小院外面便是一处临湖的园景。 这格局倒是与她之前在玉华行宫所居的绿竹苑有异曲同工之妙,想起绿竹苑叶尘香便又想起昨日夜鸢那一场大闹,恐怕她这些时日在东黎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好名声又要被她那一闹给败光了。 唉!真是走到哪!哪都能遇上偏爱与她作对的人啊!叶尘香浅叹一声,在阿绣的小心搀扶中慢慢地出敞开着的院门。 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终是给叶尘香稍带凉意的身上带来了一丝温暖。 微风清扬,叶尘香皱皱眉头突然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几缕悠扬笛声。 “有人在吹笛子?” 叶尘香张张嘴,还未来得及问出这个问题,倒是身边的阿绣突然便亮了亮眼睛。 “肯定是那个人!” 瞧着阿绣脸上那猝然升腾起的笑意,叶尘香抬眸往远处望望,并没有看到什么多余的人影。疑惑地回过神来,她问,“阿绣,你认识这笛声?” 见叶尘香问及此,阿绣连连点头。“当然认识啊!他是王爷哥哥的一个客人,不仅笛子吹得好听人也很好呢!不如,王妃姐姐跟我一起去找他玩吧!” 阿绣这丫头,说是要问叶尘香的意思可还未等叶尘香回答,她便拉着叶尘香往旁边的小道走了去。 “走嘛走嘛!王妃姐姐,那个小哥哥会的东西可多了!你去了一定不会后悔!” “真的不会后悔?”叶尘香眨巴眨巴眼睛,被热情的阿绣硬是拉去了小湖另一边的一个院子内。 而等她终于到了那个地方,她才猝然发现位传闻中的夜千策贵客于她来说竟然还是个熟人。 “叶尘香?” “云青石?” 站在院门口的叶尘香望着那长廊上一身青衣正将手中竹笛从唇上移下来的青年男子。眼中染上几丝疑惑。 “你怎么会在这里?”笛声间歇,云青石隔着长廊对叶尘香笑了笑。 一把将竹笛收入腰间,云青石从廊上一跃而下落在了叶尘香与阿绣的跟前。 少年还是如之前那般笑意明朗,不过大概是经历了上次的燕子楼事件。他倒也不时时刻刻逮着叶尘香叫娘子,非要她嫁给他了。可是脸上那笑容以及时时刻刻都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痞气,这丝毫未变的气息便明明白白地告诉叶尘香落在夜千策的手里,云青石看样子并没吃上什么苦。 “云青石小哥哥!原来你和王妃姐姐认识啊!”见叶尘香不回答,跟在一边的阿绣可闲不住了从叶尘香的身侧探出了头来。 云青石一面拍拍阿绣的脑袋,一面将了然的目光落在了叶尘香的身上。“我说我家这么有钱你为什么都不愿意嫁给我啊!原来是早就看上夜千策了!” 叶尘香的嘴角抽了抽,莫名地突然想要打人。 “我记得,你不是逃跑不成反被捉么?怎么看你如今这模样倒像真的是来这辰王府做客的!”叶尘香瞥他一眼淡淡开口,虽说她如今受了伤可体内的武灵还在,只要稍稍用内力探查很轻易便能发现这小院子里的端倪。 这院子看似一个看守的侍卫都没有可暗地里周围却似乎围了不少人,能在辰王府这么光明正大地埋伏。除了夜千策他自己的人恐怕没有谁能做到。 且身处院中,叶尘香却一点杀气都没感受到那么这些埋伏在此的人不是为了伤害云青石或许就是为了监视云青石。 连叶尘香都能察觉到,以云青石的武功不可能感受不到,除非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在乎。 而随后云青石的回答也证实了叶尘香的猜想,“捉我?若不是本公子让着他他能捉到我?” 云青石摇摇手招呼着叶尘香与阿绣在院内的石桌前坐下。“ 我和夜千策有个交易,在交易没有达成之前我不能离开!不然就这些小喽啰还能困得住本公子,本公子英明神武,风流倜傥……” 得!又开始吹了! 叶尘香翻个白眼,在阿绣的搀扶下在石桌前缓缓坐下。一抬眸瞧见的便是阿绣一张挂满了勤学好问的脸。 “王妃姐姐,你和小哥哥在说些什么啊?” 叶尘香微笑,从桌上端起一碟糕点放在阿绣的面前,“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天!” 一见有东西吃,阿绣便不再多问见叶尘香和云青石都不怎么理自己便抱着一碟糕点去角落里逗蚂蚁玩了。 而那边的云青石见现场二人没一个理他的自卖自夸,说了无趣便自己停了下来。 一眼瞥见叶尘香肩上已被包扎好的伤口云青石正想说些什么,可不等他说话这寂静的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一阵鸟雀展翅的声音。 二人双双抬头,便见一只毛色雪白的鸽子正盘旋着从院外飞来落在了石桌之上。 “这是?信鸽?” 一眼便瞧见那鸽子脚上用丝线绑的竹筒,叶尘香淡淡道。 “是啊!信鸽!”云青石丝毫不避讳叶尘香笑眯眯地从那信鸽的脚上解下竹筒。 展开,迎着日光他看清那小纸条上书的一行字。突然猛地一拍将纸条拍在叶尘香的跟前。 “叶尘香,你可知无影阁是什么?” 叶尘香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地为自己满上一杯,而后才摇摇头。“不知道。” 无影阁,这个名字倒是以前听书毅提起过,但说句实话叶尘香身为一介良民确实并不知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你就不好奇吗?”见她仍旧一副淡定到不能再淡定的神情,云青石撇撇嘴像是有些无奈。 “我为什么要好奇!”叶尘香饮下那杯中的水,再次淡定地瞥了一眼云青石。“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连千渊威名震天下的杀手组织无影阁都不知道,真不懂夜千策他到底看上你些什么?”云青石一甩手将那纸条推至叶尘香的眼前,“你自己看看吧!昨天夜里竟然有人来我这买你叶尘香的命!” “买凶……杀我?” 叶尘香动动眉眼从桌上拿起那纸条一看,日影之下纸条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明日宫宴,三千两换叶尘香项上人头。 “三千两?原来我就只值这么多?”叶尘香抬眼盯着云青石,“是谁?” 云青石“唰”地一声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柄雕花木骨扇装模作样地摇了摇见叶尘香脸色阴沉下来这才赶忙回答到。“你猜!” 猜你妹!叶尘香将那纸条放下,道出一个名字。“夜鸢!是她吧!” 要将她拎出来几乎用不着费不着什么力气。叶尘香来东黎京都才多久,就算要树敌也需得一点时间不是,唯有这位鸢郡主是在她进城的第一步便与她杠上了的。 如今若真的有人要买凶杀她,除了夜鸢叶尘香还真找不到什么别的可能。 而这夜鸢也真是倒霉,买凶杀人竟然就买到叶尘香的熟人眼前云青石的无影阁来了。 “怎么样?”云青石凑上前来朝叶尘香挤挤眼,“你说我该怎么回绝她呢?” “为什么要回绝?”叶尘香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那纸条上微微有些出神。“三千两,不挣白不挣!” “你的意思是让我接下这笔生意?”云青石站了起来。“这可不成,如今我和夜千策可是合作阶段,我们无影阁若是真的对他的家眷出了手以后我们还合不合作了!” “谁要你真的出手了!”叶尘香招招手示意云青石凑近些,“东黎皇宫你还没去过吧!这样,三日后若夜鸢真的能弄出来个宫宴我便带你一起进去玩玩如何?” 肩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叶尘香不禁想起昨日夜鸢那趾高气扬的样子。 竟然敢这么算计她叶尘香,若不是夜千策及时赶到她说不定还真就这么交待在那夜鸢小丫头的手上了。 叶尘香如今一想起昨天的事便浑身憋气,能在那样一个小姑娘身上摔这么大一个跟头确是因为她自己太过轻敌了。 叶尘香一直觉得夜鸢再怎么任性刁蛮左右不过一个因爱而迷失了方向的小姑娘。 这样自以为是的小姑娘,她见过不少也对付过不少。所以即便她在宫中设计出了那样的事,叶尘香也并未把她当做什么十分值得看中的对手。 谁料这个女孩昨日的所作所为还真是令叶尘香打开眼界,铁网弓弩,夜鸢不仅有足够的权势还有足够的脑子。从圣旨传出的消息到她带着人前来寻叶尘香的麻烦不过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而这位鸢郡主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制定出一个专门对付叶尘香的计划来。 知晓她为人谨慎,就不惜用自己当做诱饵来引诱叶尘香从廊内走出来。 知晓她武功好,就用铁网来控制住她。 甚至为了万无一失,她还特意备上了弓弩就是为了防止叶尘香逃跑。 这样精妙的一个计划,若不是夜千策来将其打断叶尘香相信自己现在恐怕早已去见了阎王。 即便是如今想来,叶尘香心底还是止不住地传来一阵一阵的后怕。竟然一不小心就差点被人干掉! 从此以后,她可不能将夜鸢当做普通的小姑娘看待。 而夜鸢这一次又一次地算计她,她又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无就这样任由她算计呢? 她叶尘香从来就是不一个会心慈手软的人,既然夜鸢没有在她还不能反抗的时间内将她打倒。那紧接着的她就该承受与来自她叶尘香的报复行动了。 欺负她的人,叶尘香就是要让她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以前的叶挽霜是如此,现在的夜鸢也同样。 夜鸢啊!夜鸢!这回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休怪她叶尘香下手狠毒啊! “玩?”云青石又是何许人也,只消叶尘香稍微一点他便明白叶尘香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可是,明明甩手不干就行的事我为什么要为了让你报复她就将自己也卷进去啊!” 245 两相对视 “这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叶尘香撑着脑袋微笑地看着他,“算算时辰去上朝的夜千策应该也快回来了吧!你说,若是我告诉他,你们无影阁竟然接下了要杀他准王妃的生意。你说,他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呢……” 人家明明就没有接!云青石一脸鄙夷地瞪着叶尘香试图用来自道德的谴责来反抗叶尘香的威胁。可叶尘香怕这个吗?叶尘香摇摇头,“到底干不干,给个话!” 云青石这才将扇子一收往石桌上狠狠一敲,“没事,不就去整个小丫头吗?本公子陪你一起去!” 反正他倒也是挺想去传闻中的东黎皇宫瞧瞧。 一个共识就此达成,叶尘香心满意足地拎着吃饱喝足的阿绣往回走。 谁料未将时辰算准,还未来得及赶回听雨院便好巧不巧地在院门口碰上了正一脸阴沉地从院内走出来的夜千策。 “叶……王妃,原来你在这啊!”最先瞧见藏在小道之中的人并非夜千策,而是行走在夜千策身旁的书毅。 当然是谁发现的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书毅的话音才刚落地,叶尘香便只觉得自己瞬间被一阵冰寒的目光锁定住。而那目光的主人,她根本连思考都不用便能猜出是夜千策。 “叶尘香!”夜千策平静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总给人一种他万事都不放在眼中的错觉。 双目触到他那阴沉沉的眸光,叶尘香莫名地感到心底传来的一阵心慌。下意识地不想过去,可夜千策就在那头这样盯着她不上前去还能去哪。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躲下去也没有用处,叶尘香深吸一口气提着裙摆带着不明现场情况的阿绣一同从小道上走了前来。 “阿绣,我让你看着王妃,你就是这么看的?”书毅略带责备的目光落在阿绣身上,看得阿绣不禁撇了撇嘴。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反驳便一句话也不说。 书毅见她这幅模样便也不再说什么旁的重的话。而他一转头瞧见叶尘香与夜千策这边二人对峙的情形,他这才发现自家王爷与面前的叶尘香今日都不怎么对劲啊! “夜千策!你怎么来了!”终于磨磨蹭蹭地蹭到夜千策跟前的叶尘香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思量了半天最后出口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而这样的一句话在她无意识地说出口之后的下一秒叶尘香就开始后悔了。这是什么弱智问题啊!这听雨院这整个辰王府都是夜千策,她竟然问人家为什么会来这里,这不是傻吗? 叶尘香悔不当初,可这种情绪却丝毫不敢表现在面上。表面上,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心思叶尘香还特意抬起头来与夜千策两相对视。 一个眼神冰冷,一个眼神无畏。两个人皆是要强的人,谁都不愿让谁。 于是二人这一番对视,竟让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几丝争锋相对的味道。 “王爷,王妃,日头太晒不如去屋里聊!” 阿绣心思单纯,看不出这二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可书毅却看得懂。 眼珠一转心生一计,为了给自家主子留下与王妃独处的空间书毅突然一把拉起阿绣的手。 “阿绣,你不是一直都想吃城西那家面馆里的牛肉面吗?正巧书毅哥哥我今日有空,我带你去吧!” 说完,也不管阿绣同不同意,书毅拽着阿绣便往外走。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叶尘香与夜千策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呃……夜千策,昨天的事,谢谢你!啊……” 因着书毅的突然出声打断,叶尘香终于逮着机会收回目光。正想说些什么话来缓解一下二人之间那尴尬的气氛,可话才说到一半夜千策便突然弯腰一把便将站在他跟前的叶尘香给抱了起来。 叶尘香一时重心不稳,竟然也没有想到反抗就那样揪着夜千策的领口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将她抱起往院内走的夜千策。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叶尘香平寂如枯水的心突然在这个时候轻轻地动了动。 夜千策长得很不错,这个她从第一眼便知晓了。可当时的她只觉得有着这样一张脸的夜千策与她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他在她的眼中一直都是遥远如神邸。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她从未想过她与夜千策竟然也有靠的这样近的时候。 近的她只要稍微抬抬头,额头便能碰上夜千策的下巴。 许是出神得太过严重,等叶尘香再次回过神来时她便发现自己已然不知何时被夜千策抱进了房间。他弯腰将叶尘香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还有几缕从身后垂下的发丝落在叶尘香的脖子上。 冰丝一般的触感,一如他这个人。 “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喝药就出去?”这样关怀的话语从夜千策的口中说出来,总带着一丝生硬的冷然。可叶尘香却明白,那一丝冷意并非真的的冷意,只是眼前的这个人还未习惯用太过温和的口气对待别人罢了。 她突然感觉心口有些暖暖的。 可是当她一低头瞧见夜千策不知从何地端来的那碗黑乎乎的汤药之后,眼中的恍惚在一瞬间便被褪的干干净净。 叶尘香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这是什么东西?我不要喝!” 不过就是肩上被这样插了一箭嘛!在叶尘香的认知中像这样程度的伤口只需要用药敷便好,为什么还要喝药,而且还是这种药剂中最为难喝的中药。 叶尘香一直很怕苦,若是她自己配的药那必然会在药方中加上几味祛苦的药草。 可如今夜千策端来的药却是昨夜那几个为叶尘香拔剑的老中医配的。他们不会考虑到口味的方面自然是怎么有效怎么来了。而这药,叶尘香只闻一闻便已然知晓了它有多苦。 她真的很怕苦,甚至连当初选择学医,有一定的原因也是因为她不爱喝苦药。当了医生之后她调配出来的其它药剂一般都将它做成药片不用过口直接吞食便可以了。 想着自己身上这点伤着实算的不得什么大伤,叶尘香可怜兮兮地望着夜千策。 “我可不可以不喝这药!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我说不喝药伤能好这伤它就能好!” 明明已经放弃自己节操求眼前的夜千策了,可夜千策却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将手中的药碗往叶尘香面前一推,表示他并不赞成叶尘香的话。“喝!” 夜千策面色不善,就算这个男人已经跟她告过白又求过婚了,可叶尘香还是把握不住他的情绪。她可是曾经看过他眼都不眨一下便团灭过刺客的人啊! 那种时候的夜千策,说他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也不为过。 如今只要夜千策将那带着杀意的目光往她面前一放,叶尘香便下意识地服从了他。一把捧起药碗咕嘟咕嘟地将那一大碗黑糊糊的药汁就这样喝了个干净。 一阵又一阵的苦意充斥在口腔,叶尘香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了夜千策竟然这么豁得出去。 因为苦意,一张原本美好的脸不由自主地便皱了起来。 手中药碗不知何时被人收走,然后在叶尘香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苦涩的口中便被人塞进了一颗酸酸甜甜的话梅。 “还苦吗?”夜千策弯弯嘴角,如黑墨般深邃的眼中含着一丝丝毫不见掩饰的宠溺。似乎连他自己都未发现,面对叶尘香的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自己内心之中最为真实的情感。 已然恢复正常的叶尘香抬手揉揉自己的脸,听闻夜千策问她赶忙点点头。回答道,“不苦了,不苦了!” 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她又怎会注意到夜千策那小小的变化。 而在叶尘香抬眼看向他之时,无论是唇角那一抹笑意还是眼中的那一抹宠溺都被夜千策妥帖地收了起来。其余留下的便是与平日里一般无二的清冷。 “行宫之中已然不能再住下去了!以后你便住在王府之中吧!” 宫中陛下既然已经下旨,以叶尘香此时辰王未婚妻的身份住在这辰王府中也并不算违背礼制也不容易落人把柄。想起自己离开前那已然被夜鸢弄得一片狼藉的绿竹苑,叶尘香心道这也好。 原本打算留在行宫住是因为她还未弄明白在自己心中夜千策到底算是怎样分量的一个人物,在她没有答案之前她不想与夜千策靠的太近。同样也是不想让别人在她耳边说三道四。 可事到如今,虽然她还是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可既然已经被夜千策带回了辰王府。她若再推三阻四便不是思虑周全而该被叫做矫情了。 更何况,昨日的经历也让叶尘香明白了过来,那位夜鸢郡主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与其留在行宫,等着她来找她的麻烦。那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呆在辰王府内。 至少辰王府是夜千策地盘,夜鸢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会在这个地方随意撒野。 一瞬间心中已经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个通透。 再次迎上夜千策征求意见的目光,叶尘香点了点头,答。“好!” 246 大船 才刚回答完,叶尘香便突然听得从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是有什么人要进来吗? 叶尘香一面含着话梅一面往房门处张望,正巧看见两个从门外慢慢走进来的妙龄女子。一名紫衣一名黑衣,皆做劲装打扮,满头青丝似乎是为了行动方便皆用绳子尽数绑在了脑后。 “夜千策?”叶尘香的目光落在床前负手而立的夜千策身上,“她们是!” 还不等夜千策回答,倒是这两名女子自己回答了。 “属下清池,见过王妃!” “属下清月,见过王妃!” 说着,二人一齐单膝跪地,叶尘香这才发现这两名姑娘竟然都带有佩刀。 叶尘香疑惑地望一眼夜千策,只见夜千策脸上什么旁的情绪都没有。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两名女子,只是对叶尘香点了点头。 “以后,她们二人就是你的贴身侍卫。” “清池清月?”叶尘香点点头,抬手让她们二人起来。 当了王妃待遇真是不一样啊!这个时候的叶尘香突然就想起之前她和夜千策一起躲避刺客来东黎王京的那一路的艰险。 那个时候的夜千策,可是把她当做畜牲使啊! 这才过了多久,情绪就变成了今日这般,到底是他装的太好还是她自己太没用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当然,现在想这些问题实在太过多余。叶尘香正打算想个理由将夜千策支使出去。谁料她这厢理由还未想好,那厢夜千策便率先一步问起了她。 “今日……天气不错,可要出去走走!” 也不知这样一句略带轻佻的话语到底是谁教他的,从夜千策的口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的,一点的……可爱。 叶尘香是想了半天才在自己的心里想出这样一个形容词来的。 “好啊!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能闲的下来的人,更何况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叶尘香现在真的是一丁点睡意都没有。与其坐在床上发呆,倒不如随夜千策一起出去走走。 …… 初夏的日光像是春阳一般柔和,正值晌午一辆马车慢慢悠悠地从辰王府内行驶了出来往城西的方向而去。 杨柳依依,水波粼粼,这是初夏季节白日里的川瑶湖。 那边的湖畔隐在烟水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令人对那湖与天的相接之处看得并不分明。 叶尘香掀开马车的车帘探出出半个头,这才将湖边的风景尽数收入眼底。除了这边的湖畔小街,在这川瑶湖便比较醒目的风景应该就是伫立在湖边不远处的那栋精致小楼了。 若叶尘香没有记错,那栋小楼不就是上回她在夜里来过一回的那个燕子楼么! 上回来到这里时还是晚上,匆匆几眼之下只知道这里风景颇美。可毕竟是晚上视线能看到的地方太少,而那时的她忙着跑路也没有心思观赏景色。 今日一看之下,叶尘香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片极大的区域。 那边有一整条的花街,而这边又有一整条的各种各样小摊贩组成的集市。 再往远一点就是那极其宽阔的川瑶湖了。 视线中突然从集市中驶出来一条小船,叶尘香定睛去看这才发现原来在那人群之中竟然还有一处小溪从城中参差不齐的民房见蜿蜒出来汇入那在被阳光渲染得多了几分生动的川瑶湖。 “王爷王妃,川瑶湖码头到了!” 车帘外传来王府车夫的声音,叶尘香这才放下窗帘将那探出来的半个头收了回去。 回到车内,她不敢先动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夜千策的身上。 “下车!” 直到夜千策发话,她才掀了车帘欢天喜地地从马车中钻了出去。 一出马车,扑面而来的不止有清新的空气,还有从湖面上吹来的凉风。 耳畔声音嘈杂,有各个小摊贩主人的吆喝声也有从湖的那边传来的丝竹声。 在下人的搀扶下叶尘香扶着肩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双脚一沾地便不自觉地往靠湖边的地方挪去。 极目远眺,湖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几十条船只。有平民用来打鱼的渔船,更多的却是那一艘艘精美漂亮浮在湖面像极了一幅画的青楼画舫。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在这东黎京城叫得上名号的有些名气的妓女都爱在这川瑶湖上弄一艘画舫。 就算是身在碧国的叶尘香也早就听闻过这样的传闻,说是东黎国都的妓坊与别国的不同,在东黎国都有身份有地位的青楼头牌都是不屑于在青楼小院中卖艺的。真正有名的东黎花魁都爱在这川瑶湖上开设一艘专门只供她一人卖艺的画舫。 画舫本身便已足够精美,再加上这美景的衬托。以极无人打搅的雅致,若能在这画舫与这景致之中与家人畅游一夜的确这在很多男人的眼中都是一件妙事。 多想无益,直到身后再次传来车夫的声音叶尘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宽阔的湖面收了回来。 转身,叶尘香带着脸上淡淡的笑容一头便撞进夜千策的眼中。 “走吧!”夜千策如是说着,带着不明就里的叶尘香一起往那湖岸边的码头走去。 那是建在湖边的一个码头,一方小小的平整地,即便是在人满为患的湖边集市这一块区域也被人打扫得纤尘不染。 远远望去,此时正有一艘高大的船只停泊在那码头边缘。 因为方向的缘故,叶尘香一开始并未注意到这里的响动,可此时往这里望上一眼她才发现。在湖边这处码头之前不知何时竟然也停了许许多多的马车。 有不少衣着光鲜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的人聚集在码头之上正一个一个往那条大船上走去。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叶尘香不解,只能问夜千策。 “登船!”而夜千策确实是很给她面子地回答了她提出来的问题,可这样的答案有了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也管不了这么多,夜千策提步往那码头行去,叶尘香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 湖风从湖面而来时大时小,叶尘香与夜千策一道往那大船走去。走进了些看,叶尘香才发现那大船之前竟然还有一队家丁模样的人守在岸边。 要上船的人一个一个地将手中不知是何物的东西递上去,待那些人检查过合格之后才能被放上床。 这么多人,还得凭票进入。叶尘香不知道他们这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可即便心里不明白她也没有开口问夜千策。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问题夜千策是肯定不会回答的。反正以夜千策的权势他肯定是不需要靠拐卖一个她来实现发财致富梦想的,叶尘香觉得自己跟着他很放心。 跟在夜千策身后,叶尘香探出头看见夜千策将一个木牌模样的东西递给那守在岸前的男子。那男子收了那块木牌这才让开道路来将叶尘香和夜千策给放了上去。 踩着结实的梯子登上了船,直到二人在那船上站定,叶尘香这才轻轻扯了扯夜千策的袖角。 “夜千策,我们现在是要去干嘛?” 周围的景致越来越奇怪了,奇怪到叶尘香都忍不住要向夜千策提问了。 因为一进得船来,叶尘香便发现自己和夜千策竟然顺着那唯一的一条路来到了一个巨大的船舱之前。 “胭脂楼?” 面对着那船舱是一扇敞开着的大门,而那木门之上挂着一个鎏金的黑木牌子。牌子之上写着三个字,就是叶尘香方才念出口的那三个字——胭脂楼! 这无比熟悉的名字,令叶尘香突然勾起了埋葬在心中的某些不好的回忆。 她知道,在碧国的王京也有一个叫做胭脂楼的地方。只是碧国的胭脂楼是一座坐落在陆地上的青楼。而她今日所见的这个胭脂楼却是一只漂浮在水面上的船。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这个名字,叶尘香对这个地方便没了半点好感。 “买东西!”突如其来的,夜千策突然回头竟然回答了她这个无意间提出来的问题。 “买东西?买什么东西?”叶尘香疑惑地看着他。 而夜千策这次却没有回答,而是提步就这样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那道门中。叶尘香见状,只好也跟了进来。 而进了大门叶尘香才猝然发现,这艘船竟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甚至连船中的格局都与她原本想象中的大有出入。 船舱内室一个长方形的巨大厅室,有一排一排的座位环绕在周围。 而被那些座位围在中间的是一方圆形的看台,此时有袅袅歌声传来,那是从看台上传来的。看台之上有人在唱歌。 247 调戏,六皇子 从叶尘香的方向望去,并看不见那台上女子的脸,只远远瞧见那一身红的如火的舞衣在台子的中间飞旋,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红花。 她在唱,“有狐绥绥,在彼湛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不知为何,歌声响在这空旷的大厅之中竟令人感受到一丝悲凉。 “走!”微微出神的双眸映入夜千策的模样,叶尘香还未来得及将目光从那台子上收回腰间一紧便被夜千策揽在了怀中。 “夜千策!”你这是干什么? 叶尘香想要挣扎,可力气却远不如夜千策。无论她如何挣扎夜千策都能巧妙地将她的挣扎压下。“不要乱动!跟我走!” 温热的气息就在耳畔,叶尘香很快便意识到在夜千策的手里她的挣扎只是徒劳。因为力量悬殊,也因为这场内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叶尘香这才无奈地放弃了挣扎任由着夜千策带着她往一侧的楼梯而去。 楼梯并不宽大,却一直有人来来往往,夜千策小心地将叶尘香护在怀中带着她登上了这胭脂楼大厅的二楼。 二楼格局与一楼大有不同,一楼算是完整的一个大厅,而二楼就是围着整个大厅建造起来的一处夹层。不不算太宽的二楼环绕着一楼大厅中间的那个看台摆上了一处一处差不多十几张单独的桌子。 叶尘香看清这里的格局,恍然觉得有些熟悉。若她没有记错,在碧国的那个胭脂楼低下似乎也是有一个这样一般格局的拍卖场。 那么这里,难不成也和碧国的胭脂楼是一样的也是一个拍卖场? 许是看出叶尘香眼中的疑惑,夜千策突然轻声在她耳边说。“这艘船叫做胭脂楼,是东黎最大的地下拍卖场。” “果真是拍卖场?”叶尘香挑眉,睁着眼睛将这周围的格局看了个完整。 只见周身来来去去的除了些打扮妖艳的歌姬与忙忙碌碌的小厮外剩下人都是些衣着光鲜的富贵之人。有男有女,当然,在这种场合出现最多的还是男人。 “可是辰王殿下?”来到二楼并没有让夜千策等太久,很快便有小厮打扮的少年走上前来对着夜千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道,“辰王殿下顶的位置在这边,请二位跟我来!” 原来夜千策早就定好了今日要来这胭脂楼。叶尘香撇撇嘴,又被夜千策带往了一处视野极好靠着边缘围栏的席位。 “拍卖会马上开始,二位请稍安勿躁!” 着了上了茶,那名小厮留下一句稍安勿躁便退了下去。 而直到这个时候叶尘香才找到理由从夜千策怀抱中挣脱了开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就着一壶清茶,叶尘香与夜千策二人一面饮着茶一面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二人静默良久没有人先开口打破沉默,便一直这样双双沉默下去。 好在并没有让他们等上太久,这胭脂楼的拍卖会便开始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悦耳的铃声,原本算的上是人声嘈杂的胭脂楼霎时便安静了下来。 叶尘香在这时往下面的大厅一望,这才发现,一个大厅将近上百个席位今日竟然座无虚席。这一幕倒是与之前在碧国那个胭脂楼见识到的相差无几。 而随着下面台上一名妙龄女子的一声令下,厅中灯盏瞬间便被灭了大半。只余下大厅中间那圆台之上点着的上百根蜡烛。这几百根蜡烛将圆台衬得亮如白昼。 极暗与极亮的反差之下,不止是那台子连着那台子上放着的物件无论是站在大厅中的哪个角落都能将那上面放置着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下面请出我们今夜的第一件珍品,八宝琉璃碗……” 随着下面女子不大穿透力却极强的嗓音,一件一件的物件被搬上圆台。有古董瓷器,有残书名画,也有各式各样的丹药奇珍。 而看了将近半场拍卖,叶尘香对这拍卖场的映象就只有两个那就是贵和壕。 眼看着下面东西的出价是越来越贵,可无论多贵总有人抢着买。早就听闻千渊五国之中东黎国最为富庶,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 看了这么久,叶尘香显然已经有些累了,可她瞧瞧身边其他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看他们脸上的表情竟然是越看越有精神了。 对此,叶尘香是理解的。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这个时空或是那个时空,拍卖会一直都谨遵着一个规则。那便是越是好的东西,就越要压到最后才拿出来。每场拍卖,最后拍卖商总要哪出一件足够压得了场的宝物出来。 因此,能买得起前面的东西并不算什么,最重要的且看最后拿出来的那一件。 而身边夜千策今夜的兴趣明显就不在那所谓的压轴宝贝之上。 因为才过中场,夜千策便开始叫价了。 且这胭脂楼的叫价方式也比较奇特,不是直接用嘴喊出来的。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几乎每位坐在这厅中的人手中都拿到了一只精致的铜铃。铜铃上刻着每人各自不同的号码。 每当叫价之时,客人只需要摇一摇手中的铜铃便可。铜铃一响便是一千两雪花银。 这就是胭脂楼的土豪程度,铃铛一响就等于一千两白银。 而当夜千策手中的铜铃猝然响起之后,叶尘香正抱着栏杆差点睡着。 “叮铃铃……” 而那一道突然响起的清脆铃声,除了将快要睡着的叶尘香惊醒之外还令她终于注意到了那台下的动静。 揉揉眼睛,叶尘香往那厅中的圆台看去。借着灯光,她这才看清那桌上放置的物件,是一只纹着青花的小瓷瓶。看样子应该是丹药一类的东西。 买这样的东西正好符合夜千策的性子,以叶尘香对夜千策的了解他既不爱珠玉也不爱金银,唯独那一身武功高深莫测。难不成是打算买些丹药来增长增长功力? 叶尘香不愿去深究,只静静地看着夜千策叫价。即便是在做摇铃铛的动作这家伙都是那样的冷峻,举手投足之间总给人带来干脆利落的感觉。 叶尘香看着看着,脑中不知又联想到什么竟然微微出了会儿神。而等她出完神,再次抬头这才发现夜千策已然将方才他要买的东西给拍了下来。 “辰王爷,请到后台结账!” 拍下那东西不过半刻的时间,便有小厮拿着一块牌子来到了二人桌前。前前后后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伺候的人,那小厮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夜千策的身上。 那目光的意思就是,要夜千策随他去结账。 这本就是胭脂楼历来的规矩,无论身份有多尊贵胭脂楼一概不允许赊账。所有款项必须在当场付清,即便夜千策是辰王也是没有意外的。 只是结账这等事这本该是书毅该干的事,因着书毅不在便落在了正主夜千策的身上。 “在这等我!”留下这一句嘱咐,夜千策便随着那小厮往楼下后台而去。 叶尘香百般无聊地坐在原地,正打算靠在桌子上再休憩片刻。谁料夜千策才离开不过一小会儿叶尘香便突然听得从身后传来的一声轻笑。 “你就是四哥最近看上的那名女子?” 随着笑声响起,眼前黑影覆下,不知从哪伸出来的一只手突然便扣在了叶尘香的下巴之上。 “你是什么人?”一把将挨着下巴的那只咸猪手甩开,叶尘香从椅子上站起这才蓦然发现自己的跟前不知何时竟然站立着几名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 因为光线昏暗的缘故,她看不清后边那些男子的面容,只看得清眼前这个离他最近的男子。那一张脸,叶尘香明明从未见过,可一眼望去却莫名地觉得有几分熟悉。 “呦!这小性子还挺烈!”见叶尘香反抗,那名锦衣男子倒是更有兴趣了。一步再靠近些叶尘香,一只手又要朝叶尘香的脸上探来。 “这样好的美人,你说你怎么就跟了我那位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四哥呢?” 眼看那手越来越近,叶尘香终是忍不了了一把扣住那人的手往旁边的桌子上狠力一嗑! 骨头脱臼的声音响在耳畔异常的清脆,叶尘香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从那轻浮男子口中发出的痛呼声。 “啊!你这个贱女人,你胆敢你胆敢对本皇子……” 话还未说完,脸上又是“啪”地一声脆响。叶尘香以一个响亮的巴掌止住了那男子的哀号。 “你刚才说什么?谁是你四哥?” 女子阴惴惴的声音就响在耳畔,而那锦衣男子这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一个好欺负之人。 可是从小就身份尊贵用锦衣玉食养大的他哪里遇到过这等事,面对叶尘香的威胁他的第一反应仍旧是想那她的身份来压叶尘香。 “你知道我是谁吗?本皇子是这东黎国的六皇子,识相的就快放开本皇子。” 东黎六皇子?叶尘香蹙起秀眉,若这人真是东黎国的六皇子那不就是夜千策的皇弟吗? 可是从方才他的言语来看,这位六皇子对他的四哥夜千策似乎一点都不尊敬啊!甚至在明明知道她是夜千策准王妃的情况下,还胆敢调戏她!不可饶恕! 248 太子殿下 想到这,叶尘香就更不知道收敛为何物了,高高地抬起手“啪”地一声又在他另一边脸颊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五指印。 “胡说!”叶尘香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打的是当朝皇子,“我可是辰王爷未来的王妃,六皇子会做出这等调戏自己未来皇嫂的事情。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宵小,竟敢在这败坏东黎皇家的名声。” 说着,叶尘香转手手上扣住那男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说!你到底是谁!” 而直到此时,那男子身边跟着的别的华服公子这才从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中回过了神来。见叶尘香又要向那被她摁在桌上的男子下手。连忙喊到,“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他真的是本朝六皇子夜千辞啊!” 叶尘香低眉,瞥见那人腰间挂着的白玉镶金玉珏。即便在昏暗灯光之下,那玉佩中央刻着的一个‘辞’字亦清晰可辩。 能佩戴这样高规格的玉佩,再加上这趾高气扬的气势,这人估计十有八九就是夜千策的六皇弟。可那又怎样,因为他是当朝皇子叶尘香就该让着他了?笑话? 一路被夜千策压制,她今日心情本就不好,正巧这人自己撞上枪口就休怪她叶尘香拿他泄愤了。 这口气不为自己争,她也要为夜千策争! “这真是六皇子殿下?”叶尘香掀起眼皮,手上力道丝毫未减。周围不止围了那几名华服男子还有不少家丁侍卫模样的人,可碍着叶尘香手中还押着的夜千辞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是,是啊!姑娘若不想引祸上身就快快将他放了!”几名华服男子能跟着皇子出行身份应该也不低,此时见叶尘香这般对待他们的皇子一个个皆吓得面如土色。 六皇子是跟他们一起来的,待会儿若是六皇子出了些什么事上头陛下怪罪下来他们定然也难辞其咎。 “哦!”叶尘香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这个贱女人,知道了还不快放开本皇子!”夜千辞从小娇生惯养长大,虽是男子可从小就活的比女孩还金贵。被叶尘香这样一番折腾,早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可是令叶尘香奇怪的是,明明一副快要被疼死了的表情他用身份威胁起人来却是无比的带劲。 叶尘香弯弯嘴角,一把将他翻了过来抵在栏杆之上。一双含笑的眼眸定定地盯着他,“我知道了,原来真的是六皇子啊!六皇子夜千辞当众调戏自家皇兄的未婚妻,这样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不好吧!” 此时仔细一瞧眼前夜千辞的脸,叶尘香才突然明白过来方才那第一眼的熟悉感到底是来自哪里。夜千辞这长得还算俊俏的脸,凑近了看确实还是与夜千策有几分相似的。 只是再怎么像又有什么用,眼前这位六皇子身上不但没有一丝一国皇子该有的气质反之倒是有着一身花花公子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臭脾气。 对于这个人,叶尘香第一眼便下了结论不过是个胸无大志被家长宠坏还自己以为的纨绔子弟。 “对!”可笑他被叶尘香套话仍旧不自知,“本皇子就是调戏你了这又如何?难不成你要去父皇那告状!” 没错,她就是要去告状!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未来的皇嫂动手动脚,叶尘香就不相信东黎帝君的心这般大还能容得下一国皇子有这样的行为。 只是六皇子夜千辞的回答着实是让叶尘香惊讶了一番,按理说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若眼前之人承认他就是六皇子夜千辞的话,他便生生得受下欺负皇嫂的罪名。叶尘香原以为夜千辞再怎样无理取闹对这种事情也该是忌讳的。 谁料他竟然就这样大言不惭地应下了,仿佛丝毫不将夜千策辰王的尊严放在眼里。 难道宫里的那位东黎帝君这样宠他,连这种事情都能由着他? 叶尘香有些奇怪,不过还未等她弄明白这个问题她便突然听得从身后又传来另外一道声音。 “六皇弟,原来你在这啊!可让为兄好找!” 这道男子的声音斜插而进,正巧截了叶尘香差一点便要说出口的话。 叶尘香转过头看清来人,依旧是一身锦缎华服,一顶白玉的发冠束发的男子对着叶尘香轻轻一笑。抬起头来,是一张与手中被叶尘香钳制着的男子有五分相像的男子。 “你是谁?”瞥见他身后跟着的那四名皆做黑衣打扮的侍卫,叶尘香立时便警惕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这名男子不是个好惹的茬。且跟在他身边的那四名黑衣侍卫也绝对不止是花架子,叶尘香用自己的灵力去探测却丝毫感受不到他们身上的武功。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个原因,一者就是那四名侍卫都没有武功,而二者便是那四名侍卫的武功高于叶尘香能在叶尘香面前自如的掩饰自己的实力。 而如今的情况,不可能是第一种,那就只能是第二种了! 敌我情况不明,叶尘香不宜轻举妄动,她并没有因为这位男子的介入便放了手上被她摁在栏杆上的夜千辞,也没有对这名男子出手。 见叶尘香用这样警惕的眼神看着他,那男子仍旧笑意未减走上前来。 “这位想必就是四弟那位还未过门的王妃吧!我能作证他便是我东黎国真正的六皇子殿下,不知未来的皇弟妹可否先将他放开。” “你是?” 他说称夜千策为四弟,又称她为弟妹,那么他的身份是? 许是看出叶尘香眉间的疑惑,那男子随即回答到。“弟妹不要误会,我不是坏人。我的四弟名唤夜千策,而我是他的二哥。” 夜千策的二哥?叶尘香迅速在脑中搜寻,很快便让她想起来了。东黎辰王的二哥,名字叫做夜千瑞,早在三年前就被东黎现任帝君华熙帝下旨封为了东黎国的储君。 这也是叶尘香能够记住他的原因,东黎太子夜千瑞她早在前来东黎之前便特意着人为她打听了不少关于东黎皇室的事情。关于这位东黎太子,叶尘香只知道他与夜千策属于同父异母的兄弟,一直不怎么待见夜千策这位早早便被封王的弟弟。 没想到今日和夜千策出一趟门,倒是让她碰到了两个东黎皇子。 “怎么,姑娘还不愿意信我?”夜千瑞笑容浅浅,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叶尘香却知晓,能在东黎帝君手下这么多年轻有为的皇子中脱颖而出争得太子之位的人又怎会如他表面所展现出来的这么单纯。 索性叶尘香今日也并不想把事情闹大,稍稍思虑片刻便一松手将那夜千辞给放了开来。 “原来是太子殿下,尘香失敬!”叶尘香对着夜千瑞虚行一礼。 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个平民,面对一国皇子是没有不行礼的资格的。 然而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面对叶尘香的礼数,夜千瑞竟然亲自伸手将要行礼的叶尘香给扶了起来。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弟妹不必客气。”他笑笑,“更何况为兄现在是微服出巡本就不该讲这些排场。” 叶尘香搞不懂这位东黎国太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侧眼瞥见那边方才被她揍得狠了的夜千辞。叶尘香想了想还是决定争辩两句。 “原来阁下真是太子殿下,而方才那位果真是当朝六皇子。民女还以为,是旁人假冒皇子威名狐假虎威来着。一时不察,出手伤了皇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面上明明是一副害怕的模样可夜千瑞却不期然望见那漆黑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唇边笑意又加深了些,他再次扶起叶尘香。“六弟总爱同人开玩笑,今日冒犯了弟妹是他的过错这并不关弟妹的事。弟妹大可放心!” 他今日听闻胭脂楼拍卖会上会出现什么好东西,正巧朝中无事便带着自家胞弟一起来逛逛。谁料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叶尘香,这个名声已经响边东黎京城的姑娘。 原本他也好奇一直被戏称为冷王的自家四弟夜千策到底是看上了怎样的一个姑娘,竟然愿意在父皇殿前跪了一夜求来赐婚的圣旨。 今日一见,除了那张值得一看的容貌外别的倒也就那,不过是个比常人稍微聪敏些的普通姑娘罢了。 叶尘香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她也没兴趣去想这种问题。 因为随着她慢慢抬起的目光,视线中二楼楼梯之上已然能望见夜千策登楼的身影了。 夜千策回来了!叶尘香眸光一闪,朝着他过来的方向看了去。 “原来……是四弟回来了!” 顺着叶尘香的目光,夜千瑞亦看见了那边手中拿着只小盒子穿过长廊朝这个方向快步行来的夜千策了。 笑意又加深了几分,他瞥一眼侍从示意他们将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夜千辞看好。迎着夜千策充满寒意的目光走上了前去,“四弟,正巧啊!” “太子殿下!”面对夜千瑞刻意的关切,夜千策一点反应都无。再公式化不过的一句回答,再次证实了叶尘香曾经听说过的关于夜千策与夜千瑞二人不和的传闻。 249 陷入梦境 见夜千策情绪冷淡,夜千瑞也似乎一点都不生气。微笑着瞥一眼叶尘香再瞥一眼夜千策。 “四弟好福气,能寻着如此漂亮的一个王妃!既然如此,那为兄也就不打搅四弟的雅兴了,为兄这就告辞!” 二人既然不和,那再待在一起也无甚意思,夜千瑞拱拱手带着自己的手下与夜千辞抽身而去。而那些原本还留在原地面面相觑的之前跟着夜千辞一起出现的锦衣公子们见太子与夜千辞都走了自然也没有在留在这里的需要的。 纷纷转身各自朝着各自的席位上走了去。 留下叶尘香站在原地,睁着漆黑的双眼看着夜千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 “你,回来了?”叶尘香低头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那个精致的小木盒不禁问了问。“你今夜买的是什么东西啊?” 双目触及到夜千策那略带探究的双眸,叶尘香赶忙别开眼来。 是的,她承认自己现在是在转移话题,若是夜千策问她方才发生了什么事。以她的立场她到底该如何回答才好啊! 难不成实话实说,说他夜千策的六弟出手调戏她之后她一怒之下便将他的手给卸了一只? 想到这里叶尘香赶忙摇摇头,她才不要呢!就算是六皇子不老实在先,她打了他的亲弟弟他说不定也是会生气的。 然而有句话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夜千策又是何许人也,他怎能看不出叶尘香那刻意的伪装。丝毫未将心思放在那句疑问句上,夜千策来到叶尘香跟前,一双在昏暗灯光下晦暗不明的双眼定定地瞧着叶尘香。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说这话之时,叶尘香竟然在他的眸中发现了那种名为生气的情绪。 只是那情绪出现的时间太快,消退得也太快。还不等叶尘香仔细去瞧便已然在某人的刻意掩饰下消退得半丝不剩。 叶尘香疑惑地眨眨眼,只能将方才那一眼当做自己的错觉。 “他们……他们没说什么啊!”她转过头,望向别处。“方才那位就是东黎国的太子殿下?他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啊!” 不知为何如今只要已对上夜千策那足够用意念杀死人的目光叶尘香便连说谎都说不利索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距离才能产生美啊!从前保持距离她还能将他当做朋友,如今朋友自然是做不成了因着二人介于友人与爱人之间的关系叶尘香与他的相处便尴尬了起来。 过分亲近怕他误解,过分生疏…… 乳尖几乎天天都能见着夜千策,叶尘香与他又如何能真的生疏起来。 好在夜千策也并非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见叶尘香不想回答他便也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 “走吧!我们出去!” 手掌往叶尘香的方向伸了伸,可不知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夜千策却并没有将其搭上叶尘香的肩头。在离叶尘香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手握成拳,他慢慢地又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转身,朝着那窄窄的楼梯而去,再没有对叶尘香说出一句多余的话。 关于他的挣扎,此时的叶尘香顾自己还来不及又怎还会注意到夜千策。 在她看来,既然夜千策已然将自己想要买的东西拿在了手中那现在就退场其实才是最正常的。 夜千策对着所谓的拍卖会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会在这里也仅仅只因为他需要买下这拍卖场上的一件东西而已。如今既然东西已经到手,那此时不走还留在这干什么。 叶尘香随着他一起来到船舱之外,身后是从室内传来的沉闷空气。而一走出那扇门,扑面而来的既是从湖面上吹拂而来的清风阵阵。 他们就这样离开了胭脂楼大厅,来到了大船的甲板之上。 湖风吹得人发丝凌乱,叶尘香这受了伤的身子有些怕冷一出门她不知觉地便往夜千策的身后靠了靠。 夜千策见状一低头见叶尘香如今这一副被冻得可怜兮兮的模样,方才在大厅内受着的那一点气莫名其妙地便全消了。无人听到从他口中溢出来的那一声浅叹,夜千策突然伸手将身旁的叶尘香给揽进了怀中。 他又来这套,叶尘香猝不及防被他揽在怀中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挣扎。可还未及她动作,便听得耳畔传来夜千策轻柔的声音。 “别乱动,这样还冷吗?”语气不自觉地放慢,就连叶尘香也感觉到了那语句中所蕴含的特别情愫。 这是夜千策该说出来的话吗?叶尘香眨巴眨巴眼睛,心底突然涌入一阵暖流。他这是在关心她么? 叶尘香心中又渐渐生出那如打翻油盐罐子般交杂在一处的复杂情绪。原本明亮的双眼上染上几丝迷蒙,她突然特别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今最令她困惑的问题莫过于,她自己对夜千策到底是抱有着怎样的一种感情?她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个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问题。 若说喜欢,可为什么每次想到以后要和夜千策过一辈子她就莫名地感到心慌。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来自内心之中最深层的恐惧,没有来由却无时不刻都在一遍一遍地提醒着叶尘香。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要轻易相信…… 若说不喜欢,那为什么每次与夜千策靠得这么近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自己胸腔中那颗越跳越快的心。以前曾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心跳是一个人情绪最真实的反应。那她这样的反应表示的是她已经爱上夜千策了吗? 她不知道!叶尘香这样想着越想她就越困惑。 “离船靠岸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先休息休息!”而最后打断她脑中胡思乱想的是夜千策的声音。 休息?猛然从凌乱思绪中惊醒过来的叶尘香趴在夜千策怀中紧张得一动都不敢动。说句实话,她现在确实挺累的,那日昏迷因为失血过多,如今虽然休息了两天可失血过多的症状还是存在的。 今日陪夜千策出门来这么久了,她这副带伤的身子渐渐感觉到疲累那是正常的。 可是如今二人就这样站在甲板上,他让她休息?怎么休息?难不成就这样一直趴在夜千策的怀里休息? 恰逢一阵凉风吹来,叶尘香畏寒本能地反应就是往夜千策的怀中缩了缩。不过说句实话,趴在夜千策的怀中她确实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反正也拒绝不了了,叶尘香也没有傻到让自己继续待在外面挨冻。便安心地靠在了夜千策的怀中。 湖上虽风大,可今日的阳光也十分充足。阳光照在二人身上在无风之时也是极暖的。叶尘香鼻尖环绕着从夜千策身上散发而来的淡淡馨香,也许是等待太过漫长,也许是她实在是太累了。 叶尘香竟不知晓自己是什么合上了眼睛,自己又是何时在夜千策的怀中睡着了过去的。 而此时已然闭上眼睛的叶尘香自然没有看到在她的腰间,挂着的那根翠绿的灵木鞭之上出现的奇怪一幕。从灵木鞭鞭身上的一条细细的裂纹之中突然流转出些许银白色的光。 那光芒几近透明,只在暖色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银色。连夜千策也没有发现那光芒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顺着鞭身攀爬而上来到叶尘香腰间突然隔着衣物猛地扎进了叶尘香的身体之内。 视线渐渐模糊,跟着连神识都模糊了起来。当突然意识到不对的叶尘香猛然睁开眼睛来之时,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天空有橙黄的斜阳落下,落在叶尘香的身上却一点阳光该有的温度都没有。 耳畔蔓延着孩童们欢快的嬉戏声,她抬头发现现在的自己竟然就站立在一桌三层的小楼之前。 环顾四周,小楼之前是一块小小的操场,此时此刻正有很多人影环绕再此。那些人影,都是一个个半大的孩子。 身边有许许多多穿着单衣的孩子在嬉戏玩闹,而她们就像看不见叶尘香的存在一样在她的身边一边跳一边打闹着。有些还在奔跑中直直朝她冲过来,叶尘香想要碰碰他可等那孩子跑到跟前她看见的却是那孩子突然穿过了她的身体。那种奇异的景象,就像是穿过一团空气那样。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别人都看不见她?难道,她这是在做梦? 得到这个认知,叶尘香慢慢抬头,再次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眼前的这栋一眼便令她觉得熟悉的小楼之上。 虽然一时记不起,可叶尘香可以肯定的是在她记忆中一定是见过一栋这样的建筑的。 她现在只是突然就想不起来了而已。 小楼是那种特别老特别老的样式,清一色裸露在阳光之下的青砖,老旧得连油漆都已经脱光了的栏杆。 叶尘香望着这一幕,突然感到无比的熟悉。这个地方给她浓烈的感受,仿佛她曾经在这个地方居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一样。 她不自觉地慢慢走上前去,伸出手往那古老的布满了孩子们的铅笔字的老墙上摸去。 250 为什么不要我 不出意外地,长指搭上那古老的墙壁竟也轻而易举地就这样穿过去了。 看来,如今出现在她眼前的东西都不是实体。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而已。 可笑的是叶尘香明明已经识破了这一切可她却不知为何仍旧醒不过来。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将她禁锢在这环境之中。 见此情形,叶尘香只得将手收了回来。环顾四周,她突然听到不知从哪传来的一阵细细的哭泣声。哭声不大,很是压抑。 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听到那哭声,叶尘香竟觉得自己的胸口也开始窒息起来。有种名为难过的情绪慢慢地在胸中蔓延,就如同渐渐没过头顶的洪水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谁在哭?”叶尘香一面大口地喘着气,一面粗声问到。 可是就像大家都看不到她一样,这里的人似乎也听不到叶尘香的声音。耳畔孩童的嬉笑声依旧,和着那一丝丝渐渐变弱却始终没有断绝的细微哭声。 叶尘香捂着自己的胸口开始在那些乱跑乱闯的孩童中寻找,寻找那哭声的来源。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在那里哭,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听到这哭声她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那种难过,不是孩童之间因为争吵而造成的哭声。那声音中的绝望与难过,叶尘香都感受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种孤独到极致的难过,那样的难过那样的难受…… 难受到连叶尘香都不知何时留下了泪水。 视线渐渐模糊,脸颊之上有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滑落。叶尘香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不想让自己难过得哭出声音来。可那在胸腔中肆意蔓延的情绪却并非她自己能完完全全控制得住的。 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叶尘香跌跌撞撞地穿过孩童堆来到一边杂草丛生的围墙边这这才发现在那围墙的角落里似乎还藏着一个身材小小的孩子。 有杂草遮挡,她看不到那孩子的脸只瞧见在那草堆之后孩子一抖一抖的瘦弱肩膀。 而那一直环绕早耳畔的哭声,就是从哪里传来的。 叶尘香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随着她的靠近那哭声也随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会很乖,我会很听话,你们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 叶尘香有些恍惚,泪水不知何时已然止住,可那名为难过的情绪却越来越清晰。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在自己古老的记忆之中似乎也存在着这样一个独自哭泣的身影。 可是那是谁呢?她却已然记不清了! 慢慢地越过那片遮挡着孩童面容的草堆,叶尘香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她终于看清了那孩子的脸。 那是一个女孩,才六七岁的样子。及腰的长发用一根红色的发绳绑在脑后,而此时瘦瘦小小的一个她就藏在那道围墙之下低着头手中捧着不知什么东西在哭泣。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啊?我好想你们,我好想你们……” 女孩的哭声尽数涌进叶尘香的耳内,一字一句就像一块块砸在胸口上的石子。明明知道这里的人听不到她也看不到她,叶尘香却缓缓地蹲在了那女孩的面前。伸出手隔着虚空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小姑娘,你是谁?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她是真的很想关心关心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可是奈何她听不见她的声音。叶尘香也触碰不到她,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孩就这样难过地哭着。 “你到底是谁?”叶尘香指尖微动,迷离的双眼盯着那女孩的脸。而随着视线的渐渐下移,她亦渐渐看清了被那个女孩捧在掌心之中的东西。 那是一枚发卡,一枚在那个年代很常见但是很漂亮的发卡。两片青色的塑料树叶,中间点缀着的是一颗粉红的草莓,叶尘香定定地看着那枚发卡突然觉得从胸口处传来一阵极其起猛烈的灼热感。 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想要呼啸而出。她见过那枚发卡,叶尘香无比的确定她曾经肯定见过那样一个发卡。不然,为什么见到它她会有这么清晰的熟悉感。 她知道自己的记忆中一定有着关于那枚发卡的片段,可是当她想要去回想时却发现无形之中竟有一股摸不到看不着的力量在阻止她那样做。 一阵一阵的剧烈疼痛在脑子里蔓延,叶尘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越是要想脑袋便越疼。 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阻拦她寻找她的记忆。 叶尘香血红着一双眼睛,突然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个一直哭个不停的女孩。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又为什么在让她感受到那种熟悉的痛苦之后又阻挠她寻找这痛苦的来源。 然令叶尘香没有想到的是,这句之后她的世界竟然霎时安静了下来。 接着就连脑袋上传来的疼痛与那自从她一进入这个梦境便感受到的压抑程序也渐渐消退了去。 方才还充斥在耳边的孩童声音也没有了踪迹,无论是那些孩子的笑声抑或是眼前这个女孩的哭声都在一瞬间……不见了? 叶尘香侧头往后面看去,只见方才还聚集着许许多多孩子的操场上已然没有了半个人影。所有的孩子都想是人间蒸发一般全都不见了,只留下那落日余晖之下静静伫立在不远处的那栋古老小楼。 不对,除了小楼,眼前还有一个女孩。 思及此叶尘香赶紧转过头来,那女孩果然还在,只是她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甚至在这个时候她竟然也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眼前的叶尘香。 “你是谁?”叶尘香呆愣愣地望着她,眸中光线在经历了最初的怔愣之后渐渐转化为死一般的沉寂。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只见那女孩突然对着叶尘香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来。她伸手将手上的东西递到叶尘香的跟前。“我就是你啊!” 我就是你啊! 这几个字重重地敲击在叶尘香的心间,叶尘香望着眼前一脸微笑地看着她的小女孩突然猛地往后一靠。“你是我?你怎么会是我……” 脑中那股禁锢着叶尘香思想的力量不知何时抽身而去,叶尘香无意识地伸手竟然接过了那枚女孩递给她的发卡。 草莓样式的发卡拿在手中,叶尘香只感觉到脑中忽然闪过许多许多的画面。 那些画面之中,就有一个与她手中一模一样的发卡。还有记忆中那个总爱在黄昏躲在孤儿院角落里哭的女孩也与眼前叶尘香看见的这个女孩一模一样。 是了,那个女孩就是她。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下砸在叶尘香手中那枚发卡之上。 忽而有一道白光从发卡之上散发出来,白光过处惊起一片一片细碎的尘埃。而叶尘香看到年幼的自己就那样蹲在那尘埃之中默默地哭泣。 叶尘香终于想起来了,她为什么要哭,她因何而哭。 四周的画面突然动荡了起来,如同年岁久远的古董只要人轻轻一碰它便如风化的尘埃一寸一寸地消失在叶尘香的眼前。 眼中光芒尽数消退,最后只剩下叶尘香手中那一点光。叶尘香低头看着,只见手中那发出光芒的发卡随着时间的消逝它也一点一点地化灰而去。 叶尘香的眼神悲伤,最后一滴泪水落下的那一刻紧接着她手上的那一道光芒也消失殆尽。她彻底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是了!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哭,想起来她明明有父母最后为什么却会去了孤儿院。 一切缘由,都是因为那个发卡,那个漂亮的草莓发卡。 思绪遥远,但叶尘香仍旧清晰地记得前世被父母抛弃那一天的情形。 那是一个明媚的夏日,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园。公园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喷泉池,穿着花裙子的她被自己已经模糊了面容的父母带到那池子边上。 她那位母亲从怀中拿出一个新买的发卡放在她的手中,告诉她,只要拿着这个发卡站在水池旁边许愿明天她的愿望就能实现。 但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必须闭着眼睛才可以。越难实现的愿望,眼睛就要闭的越久。 他们将发卡塞进她的手里,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一片期许中闭上眼睛。然后许愿。 叶尘香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许的是什么愿望,但那一定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愿望吧! 为了让神明看到她的诚意她闭着眼睛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那攥着发卡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然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笑着想要去问母亲让她猜她许的是什么愿。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她睁开眼睛,她却再也没有看见过她的母亲与父亲的踪影了。 或许那时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也从未想过自己的父母会那样毫无征兆地将自己抛弃。 251 玉肌散 她只是以为他们只是暂时离开而已,于是小小的她在喷泉边找了几圈见没有他们的踪迹之后便一直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等着那再也不会回来的两个人,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忘记了把她带走而已。 她一直期盼着她们能够再回来将她从这个陌生的地方接走。 于是又冷又饿的她就那样站在原地等了他们整整三天,有好心的阿姨叔叔送给她一些吃的她就那样坐在喷泉池旁边等到太阳落下,然后再升起最后等来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父母。而是把她送往孤儿院的警察。 有时候,在孤儿院里的她会很羡慕那些自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见到过父母的孤儿。至少父母在他们的心中是美好的,至少不会像她一样明明已经得到了最后却失去了。 那种被抛弃的绝望与痛苦几乎蔓延了她整个童年,将一个人最无忧无虑的那一段日子都渲染成每每不堪回首的灰败颜色。 那段记忆一直都是叶尘香刻意想要遗忘,从来不敢去提起的。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所爱之人背叛过一次了,所以她一直都试图着将自己独立起来。坚强一些,再坚强一些,独立一些,再独立一些。 为了保护自己,她学会了拒绝。拒绝一切能够伤害到她的东西,只要对她有一点点威胁她都不要。 是不是只要不接受别人给予的爱,那么也就不会经历失去,不会失去就没有痛苦。 叶尘香一直以为自己这样才是对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以为坚强的她又开始脆弱了起来呢? 眸中忽然浮现出那个人的脸,那样美好。她很向往,可她也害怕她怕那又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好到她不忍法拒绝。她真的很怕,很怕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她到底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叶尘香猛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而将她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唤醒的是夜千策的声音。 “叶尘香!醒醒!叶尘香!” 那声音如同一道光,刹那间撕裂禁锢着叶尘香的黑暗。光芒从眼缝见漏了进来,叶尘香只感到从自己肩上伤口处传来的酸痛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夜千策的脸。 “你醒了!”他在她耳畔说着话,只是听那语气其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焦急。叶尘香定定地盯着他眼中的晦暗。突然便感觉到周围气氛的不对。 焦急?能让夜千策焦急的事情,那是怎样的大事?叶尘香猛地睁大眼睛从初醒时的朦胧中清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此话一出口,声线中的嘶哑令叶尘香自己都觉得奇怪。 “没事!”夜千策伸出手来将垂在叶尘香眼角边的一缕碎发扫至她的脑后。“你醒了就好!” 眼中水波流转竟与平日里一潭死水的模样有些出入,叶尘香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直到现在叶尘香这才来得及打量自己周围的环境,她记得自己在睡去之前还和夜千策一块站在那胭脂楼那艘大船的甲板之上。 她连自己的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可是如今醒来竟然就已经是平躺在一辆正在晃动的马车上了,看来,又是夜千策将她抱上来的吧!想到这个,叶尘香便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每次跟在夜千策身边她总是能莫名其妙地睡着然后劳烦他将她抱回她该去的地方。 正打算从软垫上爬起来,叶尘香才刚动动身子不期然地却对上夜千策带些探究的双眸。一只手摁住叶尘香没有受伤的那处肩膀,夜千策突然伸出另一只手在叶尘香的脸上轻轻地擦了擦。 “为什么要哭?”他突然发问,而问的内容却令叶尘香猝不及防。 她为什么要哭?她哭了吗? 意识到这个问题,叶尘香赶忙抬手往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脸颊冰冰凉凉的,且容她这样一抹下去摸到的竟然是一手已然冰凉的水渍。 “我,原来我哭了!” 叶尘香惊讶地眨眨眼睛,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睁眼醒来夜千策会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她了。原来是因为她竟在睡梦中真正地哭了。 叶尘香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这突如其来的眼泪让她在夜千策面前突然有些无措。 “我,没吓到你吧!”叶尘香抬起袖子三下五除二便将脸上遗留的泪水给擦了个干净。然后眨眨酸涩的眼睛,她对着夜千策笑了笑。“我只是突然做了个噩梦。” “你不用和我解释。”夜千策顿了顿,“若是有什么时候难受,哭出来也好!” 哭出来也好!叶尘香垂下眼帘,长长还站着水珠的睫毛掩住那眼中险些藏不住的悲伤,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别人对她说让她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呢! 以前的她一直都是坚强的,或许她从未在人前哭人们便都以为她是不该哭的吧!如今竟然还有人这样对她说,叶尘香忽而有些不适应一把推开身前凑得太近的夜千策她坐起身子来。 “现在,我们是回府吗?” “是!”夜千策的回答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叶尘香撑着身子来到窗户边将车帘撩开一个角,外面有暖和的阳光照了进来。日影西斜眼看是快要到黄昏的时候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睡了这么久了。 黄昏橘黄色的光线下,叶尘香看见窗外远处的山峦,还有那边一排用琉璃瓦盖顶的民房。西斜的阳光照射其上将红彤彤的琉璃瓦也染上一点火烧般浓烈的眼色。 远远望去,那瓦片倒像是差一点就要燃烧起来了。 美景当头,叶尘香因为方才那个梦境而变得沉闷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马车行在寂静的巷道中,也许是夜千策偏爱清净吧!辰王府所处之方位正是这城中最为安静的一条街。 街道两旁几乎没有商铺,有的只是一扇又一扇气派的红木漆大门。这一整条街住着的皆是在朝中有权有势的官员权贵。 所以与城中别处的热闹比起来,这里就相较要更为安静些。 等叶尘香看够了外面的风景,一将头缩回来便见面前的夜千策突然从身后拿出了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递给叶尘香。 “伤药!”他只道了两个字,气势一如既往的高冷。 “伤药?给我的?”叶尘香从他手中接过那小木盒瞧了瞧,一眼便认出这只木盒正是夜千策今日在胭脂楼里拿着的那只。 叶尘香如羽翼般的睫毛轻轻抖了抖,她打开那盒子从小木盒中拿出一只精美的青花小瓷瓶。 “这不是你今天在胭脂楼拍下的那个小瓶子吗?这原来是给我的?”叶尘香唇边蔓延开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好有一缕斜阳从敞开一般的马车窗户外照在叶尘香的侧脸之上。 暖橘色的光芒之下,连女子的笑容都变得柔和了好几倍。夜千策看着看着,突然就有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但他知道叶尘香是什么脾气,要是今日他这样做了说不定她会直接从这飞驰的马车上跳下去。于是只能作罢! 见夜千策不回答,叶尘香也不在意放下盒子将那精致的小瓶子握在手中,叶尘香迫不及待地抜开瓶塞将鼻尖凑到那瓶口处轻轻地嗅了嗅。 浓浓的草药味带着一股淡淡清香一起袭来,叶尘香的眼睛立时便亮了起来。 “这是,冰肌散!”她兴奋地望了夜千策一眼,叶尘香是医者对这种伤药一直颇有研究。而上回在玉府天井之下发现的那本医术上正巧就有关于这冰肌散的介绍。 说它是疗伤圣药,内服可延年益寿保持青春,外敷可治疗各种利刃造成的伤口。且这冰肌散最大的功效是去疤痕,无论多麽难看的伤口若是坚持用它涂抹患处不出半个月便能将伤口上的疤痕祛除得一干二净。 叶尘香前一阵子还一直想要配出这种要来呢!但是却苦于没有找齐药方,如今既然有了正品在手她现在只需要将里面的药物分类提炼辨别出它们的种类就行了。 夜千策这一趟去胭脂楼竟然是为了这个! 叶尘香捧着伤药兴奋之余也不忘旁边的夜千策,说不开心那是骗人的。叶尘香不知道,原来夜千策带她去胭脂楼竟然是特意为了她去买这冰肌散了。 “夜千策,谢谢你!”原本依着她的性子是不爱收别人的礼的,可夜千策这份礼挑的可真是刁钻。身为爱医药之人,叶尘香这辈子最大的兴趣就是研究各种药方。配出最有效果的药。 一瓶她自己遍寻不到的玉肌散,叶尘香是万万舍不得将它再还回去的。 于是,只能厚着脸皮将其收下。 而瞧见她如此开心的模样,夜千策也不禁弯了弯嘴角。只要她喜欢就好! 叶尘香笑眯眯地将药瓶收入怀中,然而还未等她再次抬起头来叶尘香便突然感受到从疾行的马车上传来的一阵颤抖。 “发生什么事了?” 随着车外传来的一声马儿吃痛的嘶鸣声,叶尘香乘坐的马车突然猛地停了下来。 252 半路围攻 伸手一撑车壁,叶尘香微微晃神下一刻便被夜千策一把拥住。 凌厉的剑气破开车顶,夜千策带着叶尘香飞身而出稳稳地落在马车前的平地之上。 环顾四周,宽阔的街道上没有一个普通的行人,有的只是密密麻麻地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头来将他们围在中央的黑衣刺客。 又是刺客!看来又有架可打了!叶尘香烦闷地撇撇嘴,将手中一直攥着的小瓷瓶收好在怀中。 耳畔传来马儿一声声悲惨的嘶鸣,叶尘香定睛去看这才发现两匹拉着马车的马竟然都被人双双削去了前足。 如今那失去了前足的马儿正奄奄一息地趴在道路中央,那一双黑的纯粹的眼中似乎还有泪水在缓缓流出。 而就在那流泪的马儿边上倒着的是它们的主人,亦是今日帮夜千策与叶尘香赶车出门的车夫。 “怕吗?”忽而从身侧传来一声询问,叶尘香收回视线没有回头却是弯了弯唇。 “跟你在一起这样的情况都遇到不知道多少次了,你说我怕不怕!” 浓烈的杀意像是从地狱而来,将围在中央的叶尘香与夜千策层层包裹。可被围在中间的那两人神色皆如常,一个仍是平日里的淡漠一个则仍是平日里的俏皮。 见此情形,叶尘香丝毫没有犹豫一把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灵木鞭,长鞭垂地虽中间有着一丝难以掩藏的裂痕但却仍能将她周身的气势衬得无比冷厉。 “我准备好了!” 叶尘香开口这是在告诉夜千策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和他一起杀出这包围圈去的准备。 夜千策眼中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长剑直指前方,他亲启薄唇只道了一个字。“杀!” 明明只有两个人,可面对面前那密密麻麻粗略估计将近有三十四人的刺客军团二人势如破竹闯进刺客包围圈最薄弱的地段。 长鞭扬起又落,淡绿色的光芒璇起一阵又一阵的气浪。叶尘香此时真是庆幸自己之前中箭受伤伤到的是左肩,不然今日单靠夜千策她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女子红衣如火,不施粉黛的脸上噙着一丝不输男儿的坚毅。手腕转动,长鞭如同一条青色的游龙将眼前挡路的刺客一一驱开。 但即便如此,以她现在的情况应付这些刺客也是十分费力的。 不止是因为受伤,还因为眼前的刺客是专门针对夜千策而来的。能被派来刺杀战神夜千策的刺客那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刺客,自然得是刺客中的翘楚才能对付得了人中的翘楚。 叶尘香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武功到战时放恨低。战至如今她可绝不能说自己帮了夜千策什么忙,在这么多绝顶高手的围攻之下她也只能算是勉强能保证自己本人的安全而已。 对于夜千策,她也只是仅仅达到了不给他惹麻烦的要求而已。 反观之夜千策,几乎连叶尘香都看不清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寒剑如电瞬时闪过不过短短一息间便将眼前刺客的生命一条条收割殆尽。双眸在这一刻迸发出无尽的寒意,从叶尘香的角度看去却恍然像是瞧见了他眼中忽然闪过的一丝血红。 仿佛那样,才是一位从真正战场上历练而出的战神该有的模样。可是这样的一双眼睛,为什么就突然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呢?仿佛在自己的记忆中,也曾经有这样一双眼底透着红色光芒的曾被她深深地记在脑海中。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然叶尘香不知道因为自己这样的一分神,身后在她并未察觉到的地方正有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正直直地朝着她的后背而来。 “叶尘香!”夜千策突然唤出她的声音,因为情势紧急自然也没有掩饰住那语气中的焦急。 叶尘香一听他的话便知晓自己这边肯定是出现什么问题了,急急忙忙地转头去接却不期然对上对方已到跟前的尖利刀锋。 叶尘香将长鞭一松堪堪在匕首离自己还有一指宽距离的时候将那黑衣人击退,谁料被长鞭甩出的那名刺客却还留有后手。 在叶尘香对他出击之时,他右手刀锋不放却是同时从左手间放出三枚漆黑的袖箭。 三枚袖箭朝着叶尘香的门面飞来,叶尘香下意识地想要躲,可既然是偷袭又怎会让她有反应过来的机会。 灵木鞭还未来得及收回,那袖箭便已到了跟前。 退无可退,就在叶尘香还未及反应之时,从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叶尘香往旁边一揽。 叶尘香根本没有机会看清那袖箭飞过的轨迹,就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着发鬓飞过。然后鼻尖传来的就是夜千策身上特有的清冷香味。 “找准机会,我们冲出去!” 夜千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也是这平静却生生令叶尘香被方才意外冲乱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好!”交谈不过一瞬间,而那混乱中的拥抱持续了也不过一瞬间。在避开那一击之后二人立马分开,又各自对上了各自身前的敌人。 夜千策说的对,叶尘香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么多刺客,即便是夜千策也没有把握能将他们全部歼灭。而今日出门或许只是临时起意夜千策根本就没有让护卫跟着,面对这样的变故若只有夜千策一人还好,可是他今日偏偏带上了她这样一个拖累。 俗话说的好一群蚂蚁能咬死一头大象,夜千策今日怎么也不能被刺客用车轮战耗死在这里。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冲出刺客的包围圈先跑了再说。 思及此处,叶尘香定了定心神,突然从腰间拔出匕首一面迎敌匕首也迅速挥出往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 晶莹剔透的血珠顺着雪白的指尖滚下,落在灵木鞭之上瞬间便化为无形。 叶尘香只感觉手中汇聚的力量越来越强,灵木鞭轻轻颤抖着挥起。带着神器真正力量的灵木鞭往前一扬,光圈之外蜂拥而上的刺客皆在瞬间被这股过于强大的力量给掀翻在地。 253 跳崖 “叶尘香!”夜千策自然是知晓实情的,用自己的血脉强行使用神器的力量是会大大损害自身灵力的。一开始那种感觉不会太过明显,可等到后面使用得多了这样强行唤醒神器力量的行为是会遭到神器的反噬的。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担心,灵力还未来得及收回叶尘香便突然一低头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脑中一片眩晕,叶尘香拖着灵木鞭退后几步却被夜千策接在怀中。 “夜千策,走!” 血丝顺着唇角滑下滴在同色的衣领之上只留下一点晕开的深黑,夜千策不去管那些还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刺客抱着叶尘香飞身攀上一边的屋檐朝着城外而去。 后面脚步声迅速响起,除了些已经被重伤得不能动弹的刺客外其余的黑衣刺客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提步往夜千策离开的方向追去。 枕靠在夜千策结实的胸膛之上,耳边是呼啸而去的剧烈风声,叶尘香咽下喉间翻滚的血腥之气摸索着从自己的袖间抽出几根银针往自己的身上扎去。 银针入体,带着一丝刺痛穿透叶尘香的皮肉,但随之而来的效果也很明显胸中那几乎就要喷涌而出的血腥气也终究被她压了下去。 叶尘香无力地将自己手上还攥着的灵木鞭收回腰间。 “夜千策!你要带我去哪里?” 而直到此时,叶尘香才终于看清夜千策带她去的方向,这并不是回辰王府的方向,这是去城外的方向。 她明白夜千策不会害她,但她不明白在这种时候先回去有护卫的辰王府不该是最好的选择么?为什么夜千策却带着她往城外而去,就算往这个方向他们将那些刺客都甩掉了刺客难道不会继续在城外搜寻他们么? “是城外!”一眼将叶尘香眼中的焦急之色看在眼里,夜千策略带宽慰地瞥了叶尘香一眼。“不用害怕,你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 相信他?叶尘香一眼将夜千策眼中的光亮看在眼里,这双眼睛中没有一点惊讶也没有一点慌乱。甚至夜千策眼中还带着一丝他并未刻意掩饰住的……了然。 仿佛这一切的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叶尘香默了默然后便立马明白了过来,“夜千策,你都知道对不对,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刺杀你,所以你是故意的!” 叶尘香一伸手攀住他胸前的衣领,一双眼眸定定地瞧着他仿佛是在静待他的答案。 然而答案还未等到,只听闻身后倏忽传来几道锐利的破空之声。 叶尘香眼神一定,是箭! 看来这些刺客们轻功赶不上夜千策,所以就用上弓箭了。 提醒的话都还未说出口,夜千策便侧身躲过从后面飞来的几道劲风。 风声中就只留下他轻轻的一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叶尘香闭上眼睛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翻身便从他的怀中挣扎了出来。她不是任何人的累赘,她有和夜千策一起并肩作战的资格。 “好!”叶尘香一面跟着夜千策一起往城外而去一面回答,“我相信你!” 风朗气清,天边如火烧般的云霞衬映之下的城外官道显得异常宁静。 太阳到了快要下山的时候,城门也即将到了快要关闭的时候。此时的官道之上并无多少行人,待叶尘香与夜千策越过官道往城外深山中的密林而去之时遥遥往远方望去只望见一轮圆日之下从官道的尽头正疾行过来一辆马车。 一身白衣书童模样打扮的少年与一名身着粗布衣裙正在看着手中医术的少女一起坐在马车之外,一面挥鞭赶着马车一面听着从车帘之内传来的老者焦急的说话声。 “话说,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被世人称作鬼手神医的老者一面焦急地看着眼前正端着一杯清茶慢慢品着的男子一面抬手一把便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扔在了茶盘之上。 许是力气大了些,那茶杯中满至七分的茶水也跟着撒了出来。 与他焦急模样截然不同的是他对面这位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修长的指尖扣着一只碧色的茶杯。他缓缓饮下一口茶而后才掀起眼皮瞥了一眼眼前神色焦急的鬼手神医。道,“命里有时终须有,他们势必有这样一场劫难总得让他们受着不是!” 说到这里,鬼手神医便气不打一处来,“裴羽那个老匹夫也真是的,既然神机老人都已经算出这么一卦了偏生要等到最后关头他才来通知我们。我是当真喜欢叶尘香那丫头,一看到她我就想到当年的浅丫头,这二人长得还真是像。” “哦!”青年瞥了一眼眼前神色懊恼的鬼手神医,不禁浅浅笑了笑。“若不是你自己那日喝醉了酒将送信的鸽子捉来烤着吃了,裴羽那边的消息又怎会不及时传来。” 说到这茬,鬼手神医那黑黝黝的脸上亦不禁显现了一抹轻红。“俗话说的好,喝酒误事嘛!我也没想到,那边那些人的动作这么快竟然就跟到这东黎国都来了。也不知道尘香丫头和夜千策那小子怎么样了!” “不管他们如今怎样了,我们今日便能进城,皆是便去瞧瞧他们吧!” 白衣男子亦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伸手挑开车帘一角,只见外面红霞漫天,通红的圆日正一点一点陷入地平线之下。黑夜就要来了。 …… 日光渐渐没落,随之而来的便是属于夜里的凉风。 叶尘香与夜千策明明可以跑得更快些,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特意放慢了脚步。 叶尘香不熟悉此处的地形,可夜千策熟悉。他记得就在他们目前行进的这个方向前方是有一处被城中人称为天险的断崖的。 眸中深意显现,他带着叶尘香头也不回地往那地方跑去。 身后脚步声渐进,随之慢慢出现在眼前的竟然会是一处悬崖绝壁。 叶尘香虽早就猜到夜千策是有自己的计划的,可她也不明白后面追兵就要追上他们了而夜千策竟然将她带来了一个这样的地方。 “夜千策,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匆忙的脚步堪堪停在那断崖之前,杂草之间有细碎的石子从山崖上往悬崖底下坠去。那样深不见底的距离就算是石头落下去上边也完全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 后面就是穷追不舍的刺客,他们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的。夜千策将她带到这里来,难不成是要她和他一起跳崖? 还不等叶尘香明白过来,二人一回头望见的就是已然迅速将悬崖周围包围了起来的黑衣刺客们。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明明知道这样的问题问了也是白问,叶尘香还是开口问了。一来是想从刺客的反应中看出什么端倪,二来也是为了拖延一点时间让她弄明白夜千策意图。 可令她失望的是,这一群几位敬业的刺客竟然点她这样的一个问题都不愿回答。二话没说,提着刀剑便朝叶尘香与夜千策所处的方向冲了过来。 叶尘香刚要拔出腰间缠着的灵木鞭,谁料手腕还未来得及动便被夜千策突然伸手按在了腰间。 “叶尘香,我说过的,相信我!”夜千策如是说到,突然深伸手将叶尘香往自己的怀里一揽。抱着叶尘香,他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突然带着她往后边那望不见底的深渊纵身一跃。 寂静的空气里只听闻一道猝然响起的抽气声,刺客尽数围了上来可最后看到的却仅仅只是二人纵身跃下深渊的背影。 呼呼的风声从耳旁刮过,叶尘香几乎已经被这一幕给吓懵。 她怎么也想不到夜千策竟然就这样抱着她一起跳了下来。跳下这深渊之中,她还活的了吗? 可是事已至此她身处下降的途中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为什么。 只能紧紧地抓住了身旁夜千策的衣襟。 “叶尘香,别怕!”许是风声太大,将人的说话声都撕裂成了几片。 叶尘香听得不是十分分明,只是那语气中的笃定竟让她莫名地心安了下来。 伸手抱紧夜千策,呼呼风声响了不过片刻叶尘香便发现自己下落的速度竟然奇迹般地,慢了下来。 低头望着怀中已然被方才变故吓白了脸的叶尘香,夜千策眸中含笑双腿瞪在旁边凹凸不平的石壁之上。他小心地避开从石壁间伸出头来的小树枝丫缓冲了身形带着叶尘香忽而落在了一处微微凸出的石壁之上。 “这是什么地方?” 慢慢将双眼打开的叶尘香惊讶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一条从山间分开的缝隙。 环顾四周,她发现他们现在正处在悬崖间一处微微往外凸起的巨大岩石之上,岩石外边依旧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可岩石之侧竟然有着一条从山体间裂开的几乎有着近两丈高的石缝。 当然,这还不是最惊奇的,最令人称奇的是那石缝之中竟然是中空的。 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她望一眼那光线昏暗看着深不见底的石缝突然侧头瞪了一眼夜千策。 “你又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这下面有个这样的地方了?” 254 你不能死 夜千策并未反对她的话,而是一把拉住叶尘香便将她往那石缝中带。 叶尘香下意识地想要反抗,谁料一抬头这这才恍然发现不对。逆光之中,夜千策的脸依旧坚毅可那已然变得乌青的双唇却骗不了身为医者的叶尘香。 “夜千策!”叶尘香一把扣住他的手臂,“你,你怎么样了……” 话还未说完,就见以前光线一暗,夜千策便这样朝着她倒了下来。 叶尘香赶忙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将他带进了那石缝之中。 将夜千策安置于地上,叶尘香这才发现在夜千策的背后竟然深深地扎着一根漆黑的箭头。 在石缝外刺眼光芒的映衬下,箭头裸露在外头的一段已然显出淡淡的青光。那箭头抹了剧毒。 脑中画面闪过几回,叶尘香很快便想起方才在那巷道中的一幕。 原来,方才那人偷袭她的三根袖箭夜千策并未全部躲过。他只不过是……为她挡下了一枚。 叶尘香心底无来由地一阵揪紧,一把攥住夜千策的手掌,她一面为他解开衣物一面在他耳畔坚定地说。“夜千策,你不用害怕!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第一次在行医时感觉到手抖,她眼睛的注意力全在眼前夜千策的伤口处自然没有看见后边夜千策那苍白的唇畔突然弯起一道安心弧度的模样。 好!他的笑容仿佛在说,我一定信你! 用匕首割开一道口子,叶尘香一把从裙摆上撕下一大片布料。 手指还在颤抖,她面色冷然开始一件一件地从自己的怀中找出能够用来解毒的药品。 地上是一堆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叶尘香一时不察倏忽间便有一颗不知何时出现的汗珠从鬓边滑落落在地上的尘埃之中悄然无声。 将解毒之药洒在手上的那一方布料之上,叶尘香回过头来终于开始正视着那斜插在夜千策脊背之上的漆黑箭头了。 看方位并未伤在要害处,只是如今这情况即便是叶尘香也未必能完全有把握能不出意外。只是无论风险与否,夜千策身上这根箭都是要拔的。叶尘香用一小块碎步包住那露在外头的一截箭头,缓缓地深呼了口气。 “夜千策,会有一点疼!” 话音未落,就见那边的夜千策突然睁开那双如黑夜般深邃额双眼,目光不似平日里那般冷漠凛冽。叶尘香看得清楚,那一双眼中盛得满满的皆是信任。 那是对她的信任! 叶尘香牵强地笑笑对着他点了点头,“我拔了!” 话音未落,跟着响起的便是一阵皮肉翻起的细响。血液溅出些许将叶尘香的衣袖出点点漆黑的梅花。 不顾去擦脸上还沾着的一丝夜千策的血,叶尘香立马眼疾手快地将自己手上拿着的药与布料皆按了上去。 大量的出血被暂时止住,叶尘香咬咬牙再次从衣裙上扯下布条帮夜千策将他身上的伤口草草地包扎好。 不去管夜千策那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她身上的炽热目光,叶尘香伸出沾血的长指搭在夜千策的手腕之上。 脉象依旧凶险,看来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些解毒之药并无法彻底将夜千策所中之毒根除。 她早该想到的,那些人既然是专门为了对付夜千策而来用的毒药自然不会是凡品。又怎能这么轻易地便被她所解开。 叶尘香心急之下细细思索片刻,从自己的身上找出银针为夜千策先封了身上的几处大穴暂时先缓慢血液的流速让毒性不要这么快就散发开来。 “夜千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你身上所中之毒我能解,但是目前却缺少药材。我们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城中去。不然……”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全,但是相信夜千策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虽医术高明,但对于任何患者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若是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便是西天王母来了也是救不了的。 可是,对于夜千策,她是一定要救的! 还不等夜千策答话,叶尘香突然一把扣住夜千策的手掌。 不!这一刻,不知从何处攀爬而上的恐惧情绪将她包围!叶尘香眼神坚定地看着夜千策,“我带你出去!” 说着,便要来搬夜千策的身子。 然而她自己猜刚受了伤如今亦是自顾不暇如何又能搬得起几乎有她整个人两倍重的夜千策。 手才刚抬起反手便被夜千策止住,夜千策从怀中抽出一个小小的竹筒递给叶尘香。 “将这个东西拿出去往天空放出,很快便有人能找到这里。” 原来早就留有后手,叶尘香心下一喜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筒赶忙往石缝外跑去。 夏日的天黑得晚,但他们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外面说不上暮色浓厚但却已然有星子悄然爬上了天幕。 叶尘香将那小小的竹筒对准天空,轻轻一拉拴在那竹筒底部的麻绳。 只闻随着一道轻响,一道红光倏忽之间便从叶尘香手中的竹筒射出投向了那边漆黑的夜空之中。 见信号已经发出,叶尘香也顾不得站在外面等消息了,将手中已然无用的竹筒一扔她再次走进了那道石缝之中。 石缝内光线十分暗淡,叶尘香手上也没有备能够用于照明的火折子只能摸索着来到夜千策的身边。 “夜千策!你还醒着吗?”唤出这样一声,见夜千策并无半点反应,叶尘香顿时又不禁着急了起来。“夜千策,你怎么了?夜千策,你说说话好么?夜千策,我不许你死!” 话说道最后竟莫名地带上了一丝哭腔,可此时的叶尘香又能注意到什么。 看得不是很分明夜千策脸上的表情,叶尘香只能轻轻地用手去触碰。 然而指尖才刚触碰到冰凉的肌肤叶尘香便猝然听得那边传来夜千策略带虚弱但依旧能令人安心的声音。 他道,“我没事!” 叶尘香的心顿时定了下来,指尖来不及收回便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厚重寒意。 叶尘香原本要缩回来的手又不自觉地改了个方向,握住了夜千策的手。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叶尘香的手上传进夜千策的手中,也不知是突然想到什么叶尘香突然往前一把便抱住了眼前的夜千策。 “夜千策,你是真的……喜欢我吗?”叶尘香的声音轻轻,从最贴近胸口的地方传来。 饶是从来不爱将情绪外露的夜千策也不禁在这静谧的空气中渐渐变了脸色。 “喜欢。”他用同样的语气道,“我喜欢!” 怎能不喜欢呢? 眼中景象忽而有些模糊,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叶尘香之时。在胭脂楼的那一夜,他为了解毒而不得已来到叶尘香的房内。 他其实当时并未刻意去记住那个女人的脸,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妓女。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他与她在最开始在他眼中不过钱货两讫的一场交易。 那夜的经历算不得美好,他也没有刻意注意那名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他只是莫名地那一双漆黑倔强的双眼却令他不经意间将它记在了心里。 真正的看清那名女孩是在从胭脂搂里出来的第二日。 第二日他坐在胭脂楼对面的茶馆之中,看着青天白日下那个赤着双足从胭脂搂中走出来的女孩。他那时才知晓,原来那个女孩竟然就是碧国国相叶相的庶出之女。 他也是那时才知晓,原来自家昨夜侵犯的并非他以为的青楼女子,而是一位被族中亲姐陷害的可怜少女。 但他却从来不是什么有同情心之人,除了那一双明亮的双眼他并未注意到她身上任何其他的光点。 然而,就是在他即将将这个突然闯进她的眼中又狼狈离去的女子完全忘却之际。他却再一次遇到了她。 布满黑暗的小巷之中,他为了追寻一个人而身受重伤,谁料竟会在逃亡之际与正在巷子中行走的她迎面碰上。 此时她已经与第一次他见的她完全不一样了。之前他见的她虽倔强可不知为何眉眼之间总环绕着浓烈的戾气,而在次遇见那位在他映象中应该已经因为和碧国太子婚约碎裂而伤心欲绝的少女脸上洋溢着的却是满满的憧憬。 她带着另一名女孩一起朝他走来,他本想避过谁料却还是被她发现了行踪。 那时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杀了灭口,谁料他还未动手竟是她先对他动了手。 后面的事情他记得已经不是很清楚了,他只知晓自己力竭倒地。但毕竟是个精神异于常人之人,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亦保持着常人没有的洞察力。他睁不开眼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上忙忙碌碌的人是谁,却单单记得那环绕在鼻翼间的属于女子的馨香。 后面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也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然能救他这么多次。 而他亦不是恩将仇报之人,他特意令书毅派人保护她的安全其实只是因为他突然觉得那样对待一个女孩实在太不公平。他只是想小小地补偿她。然他又怎能料到,她竟然就此渐渐地走进了他的心中。 所谓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等他猝然发现不对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然身陷泥潭无法自拔。 255 一路血腥 情丝如雨,不知何时便悄然沁入心田,令他深深地将这样一个姑娘刻入了自己的生命中。 既然认定了,那就去争取吧! 夜千策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已经忘不掉她那就出手把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吧! 曾经的沈珈蓝,如今的裴凌,同为男人夜千策当然能看得出他们在看向叶尘香时眼中所蕴含的倾慕之意。 不过这又如何,她始终会是他的。一开始她就是他的。 想到这,夜千策突然轻轻地勾了勾唇。 “从来就是你!”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有的不是爱恋被揭穿的心动而是那坚定的一句陈述。 他坚定的,就如同如今许下的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从来就是你!他夜千策想要的从来就是她叶尘香。 “好!”叶尘香眨眨眼睛,漆黑的四周唯有那双敛水眼眸红还残存着最后的一丝光亮。 叶尘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极大的努力这才道出后面的话来。 “夜千策,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的那个约定吗?我说我需要时间来回答你曾给我的那个问题。如今,我便郑重地回答你。我愿意!我叶尘香愿意嫁给夜千策!” 光芒尽敛,竟是化作一颗泪珠缓缓地从叶尘香的眼角流下。 是她太过坚强,错过许许多多的美好。 是她太过害怕,从不肯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心。 她突然很庆幸,之前的自己做了那样一个梦。在之前很久很久的岁月中,她都再也不敢相信别人的感情。因为她害怕背叛,害怕那种被人抛弃的可怕感觉。 她以为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只要自己爱自己那就够了。她自己永远不会背叛自己。 可今次,她突然想勇敢一次。她想试着去相信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想,是该试着去忘掉前世经历的那一切痛苦了吧! 她是叶尘香啊!她现在已经是叶尘香了! 她该有,新的人生! 紧紧拥着眼前人,叶尘香恍然哽咽。 “王爷,你们在这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破了方才二人心照不宣的静默,也让叶尘香从方才的情动中惊醒了过来。 脸颊微烫,叶尘香抬手一抹脸上的湿意。 回头,只见有暖色的光芒从山崖的缝隙中照了进来。 “是谁?” 叶尘香将手扣在鞭柄之上,慢慢地站了起来。黑暗中一双眼眸带着警惕盯着那光芒传来的方向。即便方才是她亲手将那信号弹放出,可谁也无法确定这跟着过来的人便是夜千策的人。 叶尘香无法冒这个险,不管如何有备总无患。 注视着那越来越近的光芒,叶尘香瞪了瞪眼睛。还未来得及有别的动作只觉得手上一紧,是夜千策抓住了她的手。 “叶姑娘,王爷!”光芒终于来到跟前映出的是书毅那张熟悉的脸。 叶尘香这边的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完全放下,一回头却又恍然发现在那忽明忽暗的光芒之下夜千策的脸竟然已经苍白成了这幅模样。 “夜千策!” “王爷!” 见叶尘香与夜千策都在,书毅舒了口气。可仔细一瞧自家主子如今这幅模样,方才才刚刚落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一步窜至夜千策跟前,书毅急忙开口。“叶姑娘,王爷他这是怎么了?” 而此时此刻的叶尘香哪有功夫同他解释太多,双手环住夜千策的脖颈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先别问这么多!”她道,“书毅,快,快带夜千策回王府!我有办法救他!” 书毅也不是看不懂局势的人,知晓叶尘香与自家王爷间的关系一直怪怪的,但她却是不会害王爷之人。 “还是让属下来吧!”书毅一把从叶尘香手中接过夜千策,背起夜千策二话不说便带着人往外而去。 石缝之外光影绰绰,有粗壮的麻绳从崖壁的上头放了下来。主子有难书毅此时自然是顾及不了叶尘香的,背着夜千策率先便接着麻绳之力往悬崖上头登去。 叶尘香见状,自知自己也耽搁不了了便也学着他的模样往悬崖之上攀去。 胸口不断有翻涌的气息冒上来,叶尘香这才记起在之前那场打斗中她也是受了不轻的伤的。 方才被刻意遗忘的示弱如今因为她强用轻功又尽数展现了出来。 叶尘香只觉一时不查,血气瞒过胸前,她险些就这般晕了过去。 不,现在还不能晕! 叶尘香狠狠地眨眨眼,手执银针在自己身上的几个大穴上扎了进去这才险险止住这气息的衰败之势。 夜千策为了救她而生死未卜,她又怎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一定要将夜千策救回来。 眸中光芒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唇角鲜血才刚刚溢出便被她一把抹尽。叶尘香抬头,望着那高耸如云的崖壁又不折不挠地往上爬去。 出城时才晚霞漫天,而如今等她再回来已然是华灯初上了。 夜里的东黎国国都点起千万盏明灯,天上明亮的月辉与之两相照应乍一看也是一幅极美的场景。 但疾行之人又哪里有心思去观赏风景,拨开阻隔在眼前的凉风书毅与叶尘香护送着已然昏迷的夜千策往城中的辰王府而去。 但这一路注定不能太平,叶尘香并不知晓今日他们二人遇上的那些刺客是由谁派出来的。但却知道这些刺客没有杀掉夜千策是万万不会罢休的。 一路厮杀,叶尘香始终伴于夜千策身侧。 灵木鞭不知染上多少新鲜的鲜血,清风吹来叶尘香只觉连发丝都像是染上了浓厚的血腥味。 一颗心已然麻木,书毅带来的王府侍卫几乎耗去了大半最后终于穿过那弥漫着无尽血腥的进城之路将夜千策带回来位于城中的辰王府。 今夜的辰王府无一人安眠,灯火通明的房内有丫鬟端着乌青的血水行了出来。 屋内,叶尘香睁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正在给夜千策诊脉。 发髻凌乱,身上已经变得褴褛的大红衣裙仍旧穿在身上。 她几乎是一进房门,便连着写下了五六副汤药的方子拿去让书毅抓药。她记得,辰王府里是有自备的药房的,所以很快那些药材便被抓齐。 一碗碗乌青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便被端进了夜千策所在的房间内。 256 别的毒物 此时的夜千策虽还昏迷着,可身上的伤却是已然被叶尘香换药包扎完好。 但随之又遇上了难处,昏迷着的夜千策竟然不肯喝丫鬟端上来的药。 并非已经虚弱得连药都喝不下了,而是……他自己不肯喝。 灯光下男子的眉头微微蹙起,一双薄唇抿的紧紧的明明人已经昏迷了却仍旧抗拒着一切来自外来的陌生气息。 “叶姑娘,您看这可怎么办才好?”书毅立在床前,手上端着药碗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也红了红眼眶。 夜千策不止是他的主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看着他如今这般受伤了还不肯喝药他自是坐不住了将目光放在一边立着的叶尘香。 一句怎么办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便见着叶尘香几步上前一把将药碗从他手上夺了过来。 “让我来!” 一把挥开挡在眼前的王府丫鬟,叶尘香一抬手咕嘟咕嘟便将药汁尽数灌进了自己的口中。 然后在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回避之时,她站在床前一低头对上了夜千策那紧紧珉着的唇瓣。 夜千策的唇瓣有些凉,见他还是不张嘴叶尘香只能用上手狠狠扣在夜千策的下巴用这粗暴的方法总算是打开了夜千策的嘴。 苦涩的药汁顺着二人相交的口舌尽数流入夜千策的腹腔,在王府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中,叶尘香端起一碗又一碗的药汁愣是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那些药尽数给夜千策灌下。 箭上之毒虽然霸道,可之前叶尘香已经为夜千策施了针用了药算是暂时压制住了,如今再灌下她配好的解毒药以夜千策的意志大概再睡个半个时辰就能醒来。 可令众人未想到的是,当叶尘香放下药碗才刚松开一口气之时床上的夜千策非但没有醒来,嘴角反而缓缓滑下一线细细的血丝。 因为中毒而变得乌青的唇瓣颜色渐渐回正,可那一丝猝然出现的血丝却是谁都不曾料到的。 “叶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眼中喜色瞬间褪去,焦急再次侵袭书毅的双眸。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的药方是没有错的啊! 叶尘香亦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得呆立在当场,随后在书毅的惊呼中缓缓回过神来。她的身子狠狠一抖衣袖一扫一个不留神便将那方才才放好的药碗给扫在了地上。 房内异声响起,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去管它。 叶尘香带着些许踉跄地蹲在夜千策的床前,慌忙执起夜千策的手腕。长指搭在其上,那一道一道微弱得几乎就要完全消退去了的脉象如同铁锤重击一下一下击在叶尘香的心中。 “怎么会这样……” 叶尘香一把收紧手上的力道,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按照她的药方煎出来的解毒药,为什么会不但没能让夜千策从昏迷中醒过来反倒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有了生命消退的迹象。 若会这样,除非…… 叶尘香眸光一闪,突然想到之前二人还在碧国之时。那日她为夜千策驱除玉骨生之毒之时,中途似乎也出了这样的意外。本该昏睡着的夜千策突然惊醒,醒过来之后竟然无法控制自己。 叶尘香那时急着离开便没有细查,如今想来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在夜千策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抗拒着这些外来的药力。 那会是什么呢? 还未有答案,就听得原本寂静的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书毅大人,王妃!”有位身着黑甲的王府侍卫从外头急匆匆走了进来。“王府门口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老者说他是王妃的师父有急事要找王妃!” “我的师父?”叶尘香回头一望,她的师父?她在这个世界唯一认过的师父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南画楼南师父还有一个便是鬼手神医。莫非是他们来了? 原本灰败的眼眸瞬间亮了亮,叶尘香立马从床前站了起来,“快,快将他们请进来!” 门外星子明亮,王府大门前一身白衣的南画楼行在后边前面是早就按耐不住性子这就想要往里闯的鬼手神医。 “你说,这算是什么事!话说我鬼手神医从来都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从来就只有别人求着我进门的份,哪里还有让老夫在门外干等的份!” 鬼手声音声音粗犷,回头一见后面依旧神色淡淡的南画楼立时便更急了。“我说,南画楼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啊!唉,话说这俩小娃娃也太不懂事了……” 许是发现南画楼根本没有理他的心思,鬼手神医说着说着最终还是将目光再次放回了眼前这道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之前。 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竟然还是在这么急切的时刻。 “南先生,鬼手神医!”终于等到书毅出现,鬼手神医脸上神色一松,几步上前一巴掌便拍在书毅的肩上。“你们这些小辈,竟然敢让老夫等这么久,夜千策和叶尘香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书毅如今有忧心之事在身,哪里还有心思同他开这些玩笑,硬生生地受下鬼手神医那重重的一掌。他一凝神,竟然就这般在鬼手神医的面前跪了下来。 “神医,请你……救救我家王爷!” …… 门外是徐徐清风,门内却无端地透出些燥热。riKr 叶尘香并未和书毅一同出去迎接鬼手神医与南画楼一行人,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指尖捏着数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叶尘香仔细地在夜千策的身上寻找着穴道一点一点地用银针在勉强地控制住夜千策如今越变越坏的情况。 已经可以肯定如今在夜千策体内还有另外一种她并不知名的毒物的存在可即便是叶尘香也完全摸不透这种毒药的脾性。 这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毒药,甚至说是一味她即便想控制也无从下手的毒药。叶尘香如今施用银针也仅仅只是稍微阻挡了一下这种毒性蔓延的速度。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鬼手神医了,他毕竟是这个时代的神医也许会有治疗这种奇怪毒素的方法吧! 257 一道阳光 叶尘香不自觉地抬眼,目光落在夜千策苍白的脸颊之上。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夜千策他一定会醒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亦有人谈话的声音一同落入耳内。叶尘香轻轻松一口气,继而直起身子转身收了银针便往外走去。 “唉!叶尘香!” 第一眼见着叶尘香鬼手神医才刚发出这样一声喟叹转眼间便见着叶尘香旁若无人地来到他的跟前一言未发一把就使了蛮力将他老人家以一种粗暴的姿态拉进了房中。 “师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么,快救救他!” 鬼手神医微微愣神,望望她再望望床上躺着的那个小子凌乱的胡茬之下嘴角却是得意地弯了起来。 若他没记错,这可是叶尘香第一次唤他师父啊!平日里在他面前尾巴翘得老高的叶丫头竟然也有这么一天要求他这把老骨头的时候。 “好,你且站偏些,让老夫来瞧瞧!”在叶尘香的催促之下缓过神来,鬼手神医轻咳一声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将目光移向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夜千策。 轻叹一声,他倒是没说什么,伸手取过被叶尘香放在一旁的银针对着夜千策敞开的胸膛亦扎了几针。 但他却不似叶尘香那般茫然,仿佛是对着症状了然于胸一般下针极稳。而待他给夜千策扎完针再从衣袖中找出几颗颜色各异的丹丸用清水送予夜千策服下。过了不过一刻钟,夜千策便猝然咳嗽了几声而后便在叶尘香紧张的视线中慢慢地睁开了眼。 “夜千策!”叶尘香抿唇,眸中焦急的神色尽数落进夜千策的眼中。 他微微愣神,目光往后一移瞧见面带微笑站在叶尘香身后的鬼手神医当下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哈哈,你看,这不就醒了!” 鬼手神医粗狂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屋内,还不等叶尘香在说些什么他便一手搭在叶尘香的肩头一把将蹲在夜千策床前的叶尘香给提了起来。 “好了好了,既然看到他没事了就别在这留着了!老夫还得继续给他诊治呢!” 叶尘香匆匆退后,身子都还未站稳,抬眼就见得鬼手神医那布满嫌弃的脸。 “我。”她呆了片刻随后又迅速反应了过来。“我能留下,留下帮忙!” 脸上忧色被刻意掩去,但只要有心仔细一瞧还是能发现叶尘香眼中的担忧与焦急。 终于学会担心别人了!鬼手神医瞥她一眼,几月未见叶尘香这丫头倒是被夜千策调教得不错。对于叶尘香与夜千策之间生出的情愫他一直看在眼里,只是如今时机未到有些事情确实不该让叶尘香过早的知道。 想到这,鬼手神医大掌一挥果断干脆地拒绝了叶尘香的请求。 “不用!”一撩衣摆,他大大咧咧地在夜千策的床前坐下。“老夫是谁,闻名千渊的鬼手神医哪里还轮得到要你一个小丫头帮忙。你,还有你们,统统给老夫出去,再不出去待会耽搁了治疗你们家王爷死了老夫概不负责!” 鉴于鬼手神医的坚持,即便叶尘香不愿但最后还是同众人一起被赶了出来。 门外正直深夜,月朗星稀,明亮的银色光芒之下小院之中还立着几个别的人影。 叶尘香人虽在门外,但心却在屋内对于那边出现的几个陌生人影并没有太多的关注。 她不明白,就凭她的医术面对鬼手神医确实算得上有些逊色。只是怎么着也不至于连给他帮忙的资格都没有吧! 而且最后夜千策与鬼手神医两相交换的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就令叶尘香觉得他们之间有奸情呢! 疑惑还未来得及找到源头,从不远处突然传来的一道少女叫声却猝然出现搅乱了叶尘香脑中的思虑。 “小姐!”rwU2 这是谁的声音,为何听在耳内会这样的熟悉? 叶尘香猛然抬头,只见苍白月光下从院子的那头突然飞奔过来一个黑影穿过众人直直扑进了叶尘香的怀中。 “你是……玉乐!” 震惊的话音还未落地,怀中少女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蛋来。 叶尘香眼中惊喜一闪而过,“真的是你!玉乐!” 怀中这个小姑娘,这张熟悉的脸,这不是玉乐还有谁! “小姐,玉乐好想你啊!” 原本在路上酝酿了多少情绪,想象了多少次见到叶尘香时的情形。可正当真的见到时,玉乐才发现情绪又哪里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原本想好了要质问她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将她一个人扔在碧国,原本还想好了不能在她眼前哭鼻子。可到了这一刻所有的计划都化为轻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要一个与亲人分离太久了的小姑娘。 终究,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她是真的,好想好想小姐啊! 这一刻,就连从不轻易哭泣的叶尘香眼中也隐隐有了点点泪光。 “傻丫头,见到我哭什么啊!你不应该高兴的吗?”指尖轻轻搭在玉乐的后背上,她轻轻地拍拍玉乐的背柔声安慰着怀中这名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这种被亲人抛弃的感觉她了解得太过清楚,所以感同身受。只是之前狠心将她留在碧国不也是为了保护她么!可如今看来,自己一时的决定似乎给玉乐带来了不小创伤。 能哭成这样,这姑娘定然是被伤透了心吧! 叶尘香轻轻地叹息一声,继续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玉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爱哭了!” 听到这话,玉乐纤细的身子立时一抖抽抽搭搭地止住了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的眼泪。她在她面前站定,用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玉乐才不爱哭呢!玉乐只是,只是……” 太想小姐你了! 如果从来没有遇见自然不必害怕失去,可当她的生命中出现了这样一个能被她当做亲人的人她又该多坚强才能承受失去的痛苦呢! 于玉乐来说,叶尘香不仅仅是主子还是猝然出现在她贫瘠生命里的一道阳光。 258 对她笑了 若不是叶尘香,她恐怕如今还是那个在皇城之中靠着坑蒙拐骗艰难生存的小乞丐。她不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名讳,也不会有真正面对光明的那一刻。 这样的感情,与对待将她养大成人的若瑄和相依为命的妹妹是完全不一样的。 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叶尘香轻叹一声。 “当初将你留在碧国,你可怪我?” 想必该是怪的吧!就像当初自己被抛弃一样,不明白原因的舍弃终究会在人心中留下难以弥补的阴影。 当初在若瑄的央求下留下玉乐,可事到如今,她却又终究还是再次来到了她身边。仿佛宿命一般。 既然躲不掉,那就面对吧! 院子内的闲人渐渐散去,在玉乐的一声声叙述中叶尘香也慢慢明白了她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玉乐终究是个聪明的孩子,伤心过后自然也明白了叶尘香的苦心。只是这样的保护她却不愿接受,想起之前叶尘香曾向她提起过的城外小山。还有她那两位在山上暂住的师父。 玉乐便找到了那座小山,谁能料到山上那两位高人正要启程来东黎。玉乐便死缠烂打败了鬼手神医为师,这才得了允许能随鬼手神医一同到东黎来。 “所以。”说着话时,小姑娘的眼泪也慢慢地止住了。“小姐,现在我可是你的师妹了!” “嗯!”看着玉乐脸上得意的笑容,她柔声应到。 轻描淡写的几句说辞将一切都说得无比轻松,但叶尘香不是傻子鬼手神医的脾气她再了解不过了。要拜他为师,玉乐吃的苦头定然不会少。 但是玉乐不愿说,她也不必提,如今不是很好吗!她终究如愿以偿地回到了叶尘香的身边,也叶尘香也终于有亲人相伴了。 月影西斜,房檐之侧落下清影。 院外声响渐渐趋于平静,而房内的气氛却莫名地有些紧张。 烛光之下是一排排闪着寒光的细长银针,鬼手神医一手撩拨着自己的大胡子一边施针一边还不忘瞥一眼躺在床上冷着一张脸看着他的夜千策。 “话说,你真的不打算将那些事向叶尘香那丫头招了?”终究是他先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老夫想,你也应该明白老夫如今能帮你做的就只是延缓毒性,想要根治要么就是去那个地方寻解药要么还是得用叶丫头……” “你只要做自己能做的就行了,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仿佛是受不了鬼手神医那聒噪的劝说,微闭着眼睛假寐的夜千策终于发话。然而这话才刚说完,眼前黑影一闪头上便随之挨了鬼手神医重重的一拳。 “好小子,竟敢用这种口气跟老夫说话!要不是老夫,你觉得你和叶丫头……” 粗狂的声音只响了片刻,便因为触及到一些敏感话题而渐渐弱了下去。 屋内,手上身上皆扎着针的夜千策忍下方才那一拳,目光冷冷地撇过鬼手神医得意的脸。 微微侧脸,无意间却露出被隐匿在乌黑发丝之下稍稍有些发红的耳尖。 “为老不尊!” 当初若不是他乱配药,他又怎会……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走,等房门终于打开时夜正深。 “好了,他……” 站在门前的鬼手神医刚打算说些什么,然还不等他说完身边便刮起一阵阵风一个娇小的影子只花了一瞬间便挤进了房门内。 鬼手神医赶忙回头,便瞧见屋内叶尘香揪着衣角慢慢地在夜千策的床前停下。 “你真的没事了吗?” 明明在她看来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的毒,为何到了鬼手神医这便仿佛轻而易举便能解得。叶尘香并不觉得自己比鬼手神医差多少,是以对鬼手神医的说辞还是有些怀疑的。 还有这二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他们不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吧! 四目相对之间,夜千策已然不动声色地将叶尘香眼底的怀疑尽收眼底。 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警惕。心中哑然失笑,脸上神色没有变化但是眸光之中却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柔色。 慢慢地从床上坐起,他沙哑着嗓音道。“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叶尘香咬着唇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没事!” “没事就好!”话音未落,她口气一松眼前却忽然变得一片模糊。 袖中有冰凉的银针滑落在地,随之落下的还有叶尘香猝然瘫软下去的身姿。 这是怎么回事? 夜千策一伸手将叶尘香捞进自己的怀里,随之自己也翻身滚下的床榻。 “叶尘香!尘香!” 耳畔似乎有谁在呼唤她,但是她已经太累了,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 其实,她也是受了伤的啊!一夜奔波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力都已经达到极限。她早该昏迷过去的,只是她放心不下夜千策不敢昏迷只能施针强行让自己保持清醒。 如今听到他没事,那她也就不必再坚持下去了…… 黑暗中不知沉睡了多久,叶尘香是在白日里醒过来的。 窗外阳光明媚,又是一个美好的春日。 当然,比那春光还要美好的却是那张猝然出现在眼前的俊美的脸。 “夜千策?”叶尘香一开口,她这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沙哑到了这种程度。赶忙噤声,待缓了片刻之后她才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肢无力,是夜千策伸手将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抱在了怀里。 “我在这里,你不开心。”依旧是淡淡的语气但不知是不是逆光的缘故那人的脸如今看起来竟然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柔情。旁边是玉乐微笑着端来的汤药,小姑娘今日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衣裙将药碗递给夜千策之后对着叶尘香别有深意地眨眨眼。竟是连一句话都没留下便蹦蹦跳跳地溜走了去。 叶尘香张张嘴,刚想叫住她一转头却不期然瞧见近在咫尺处夜千策微微弯起来的唇。 “先喝药!” 叶尘香眨眨眼,险些咬上自己的舌头。她没有看错吧,刚才,夜千策是笑了!冰块夜千策,竟然对她笑了! 259 谢谢你 于是,还处在懵懵懂懂状态下的叶尘香便这样沉溺在帅哥和煦的笑容之下,自己被灌了满满一碗又苦又涩的中药而不自知。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夜千策才刚放下手中的药碗并从另一只碟子里取了一颗蜜饯塞进叶尘香嘴里。 叶尘香砸吧砸吧嘴,连生气的理由都没有了。只能眨着眼睛看着他,“你,你没事干吗?” 为什么一睁眼就要让她看到他,那样她会很尴尬的好么! 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笑,叶尘香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要被融化在夜千策这明明很淡的笑容之中了。 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脸颊已然微微红了起来。难道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 叶尘香四肢无力又不能推开夜千策,只能慢慢地将头低下了些企图遮挡些脸上的春色。 但夜千策又那是那么好糊弄的,长臂将叶尘香搂得更紧了。 “叶尘香!”夜千策轻叹一声,“谢谢你!” 为什么要谢谢她?叶尘香疑惑地抬起头,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夜千策眼中忽然流露出几丝落寞。 她心神一定,正想要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然话还未出口,眼前忽然一暗竟是夜千策突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 唇上苦汁还未褪尽,此时苦涩与蜜饯的香甜交织在一处。叶尘香只觉脑中轰地一声炸开,就像青天白日正好被一道雷劈中脑门其余一切皆是一片空白。 叶尘香连脸带着唇都在瞬间烫的像是放在火上烤过一般,但夜千策的唇却是凉凉的。 唇齿交织带起的丝丝疼痛终能让叶尘香在这放纵中稍稍清醒一些,想要退后挣扎可夜千策却仿佛早就猜到她的意图,大掌抬起正巧扣在叶尘香的后脑勺上。 不让她后退,更不让她逃避。 叶尘香瞪着眼睛看着夜千策那漆黑双眸中的光芒,那光芒忽而令她觉得熟悉,仿佛曾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熟悉的一双眼睛,这样的神色…… 脑中思绪纷乱,唯一清晰的就是眼前的夜千策。 不知持续了多久他才稍微放开她一些,叶尘香只觉得胸中窒息得厉害。再加上身体本就虚弱,被夜千策这么一折腾就更软弱无力了。 恋恋不舍地离开叶尘香的唇,夜千策突然轻笑一声长指轻轻地为叶尘香理好凌乱的鬓发。 “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就去请父皇为我们定下婚期。你说过,愿意当我的王妃。” 叶尘香此时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软软地躺在夜千策的怀中半瞌着双眼。听见他这话,她这才想起,原来自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已经一时鬼迷心窍地把自己卖给了夜千策。 这下还有什么反驳的理由了么? 不等叶尘香开口,夜千策便将她整个又塞回被子里。 “这几日,你就好好地在府中养伤。乖乖地等我!” 望着他那溺死人的目光,叶尘香只能暗暗捂住发烫的脸颊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双眼。 “嗯!” “那,我走了!”夜千策替叶尘香掖好被角将玉乐唤进来伺候着便走了。 留下叶尘香怅然若失地趴在床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小地郁闷着。 还当真说走就走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比女朋友还重要么! 当然,郁闷归郁闷,叶尘香亦不是那些无理取闹的女子自然也明白夜千策说的有事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唉!叶尘香抬手搭上自己的脉搏,很快便将自己如今的情况给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脉象虚弱无力,想来主要原因是当时打斗时受的伤次要原因就是夜里强撑太久损了心脉。 看来这些时日,自己怕是又要在床上躺着养伤了。 “小姐,您倒是同玉乐说说,您和辰王爷是怎么……在一起的?”端着一盆水才进的屋内来的玉乐一眼便瞧见叶尘香殷红的面颊,虽然早就找书毅打听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想逗一逗自家小姐。 跟了叶尘香这么久,她这还是第一见着叶尘香的脸上出现如此小女儿家的神态呢!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八卦!”叶尘香瞥一眼玉乐,没有意外地逃避掉了这个问题。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又像是为了赶紧转移话题,叶尘香继续问道。“玉乐,我这一觉睡了多久?” 虽然在昏迷状态中她不知时间的流逝,但是怎么着也模模糊糊地有点感觉,自己这一觉怕是睡了不久。 叶尘香胡思乱想着再加上精神本就不济便为发现在提及这个问题只是玉乐忽然的一顿与眼中那陡然出现的挣扎。 想了片刻,她眸光光芒一闪而后才慢慢回答到。“没有睡多久,小姐您忘了你是昨天夜里昏迷过去的,睡到如今才几个时辰。要不,您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说到睡觉,叶尘香眨眨眼睛倒是真的感觉有些累了。点点头,她安稳地在床上躺下。 “好,那我就再睡一会儿。” 见叶尘香乖乖躺下,像是相信了她的说辞玉乐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水盆放好便退了出去。 …… 从那一面之后,叶尘香便再也没有见着夜千策的面。 原本也不过两日的时光,这要拿在从前的叶尘香身上当然是什么事都算不上的。可如今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叶尘香即便是在睡梦中,夜千策亦化成小人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提醒着她,她已经有整整两日没有见着夜千策了。 在房中闷了两日的叶尘香这日终究是坐不住了,这日才刚用过午膳,叶尘香便拖着玉乐让她扶着她出了房门出去散心了。 好在经过这几日的修整调养叶尘香的身子也好了不少,有玉乐跟着她出去走走玉乐倒是没有反对。 当然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虽说比之之前已经好多了可若是碰上些刺客什么的她定是应付不了的。所以叶尘香并不打算出府,只是在辰王府的亭台楼阁间随意走走。 她对辰王府本就不熟,本想寻去夜千策书房瞧瞧,但身边只带了个同样和她一样不识路的玉乐。在这横七竖八的小道上绕了许久,最后果真是光荣地迷路了。 260 等他 夜千策的辰王府据说是东黎国都中各大王爷住宅中最简单的一座,可是毕竟王爷的规格在那摆着再所谓的简单这在叶尘香这种最大的住宅只是多了个小院的人来说依旧混乱。 打消去寻夜千策的念头,二人只能循着之前一路走来的记忆往回找出路。 然走出几步,小道一侧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妃,请留步!” 叶尘香侧头去看,只见一身劲装的书毅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带着一脸遮掩不住的心事他走上前来。 “王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叶尘香当然不能说自己是迷路了,挺直了身子她瞥一眼书毅的身后。 “屋里太闷,所以出来走走。” 书毅身后并未跟着旁人,叶尘香一时也无法判断,他这到底是特意来找她还是真是无意中碰见了她。 仿佛是老天爷听懂了她的疑惑,书毅深吸一口气忽然上前一步对叶尘香道。“王妃,叶姑娘,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谈谈。” 此话一出,叶尘香登时便明白了他这回是特意来找她的。 书毅竟然有事情要跟她谈,都用上谈字了想来应该是些重要的事情。叶尘香自然没理由拒绝,点点头道,“什么事?你说!” “王妃,可否,让玉乐姑娘先回避一下?” 书毅瞟一眼跟在叶尘香身后的玉乐,如是请求到。 叶尘香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挥挥手让玉乐先去旁边看着自己则留在原地与书毅两两相对。 谁料待玉乐一离开,书毅却是猛然一屈膝盖在叶尘香的面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叶尘香并未伸手去扶他却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而后才稳住心神冷冷地盯着书毅。“你到底,想说什么?” 书毅忽然一抬手对叶尘香行了一礼,“若是王妃真爱王爷,就请王妃救救王爷吧!” …… 从王府后院回到房内,叶尘香这一路都有些恍惚。 玉乐不知道书毅到底和叶尘香说了些什么才会令叶尘香忽然间变得这么心神不宁。 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话,否则叶尘香又怎会这样。 明明出门之前,叶尘香还同她有说有笑的啊! 想要去找书毅问个明白,可才刚提步坐在房内书桌前的叶尘香却突然叫住了她。 “玉乐,你过来!” 玉乐堪堪停住脚步,只能皱着眉头走了回来。 “小姐,你怎么了?” 抬眼望见玉乐担忧的眼神,叶尘香扯起唇笑了笑。“我没事。” 只是那苍白的笑容挂在脸上竟是比哭还要难看,玉乐不由得更加担心。 目之所及,只见叶尘香突然从桌上抽出一张纸,狼毫沾了墨迹缓缓地在那纸上书写下一些什么东西。 仿佛是熟稔至极,叶尘香不消片刻便将那东西写完,对折好之后她抬手将之递给了立在桌前的玉乐。 “这是一个药方,你先在出门一趟去城中找个药铺速速将这药配齐给我带回来。记住,只要你一人前去便可。不要让别人知道!” “配药?”玉乐疑惑地接过那药方,想了想还是对着叶尘香点了点头。道,“是,小姐,我这就去!” 小姐懂药,玉乐一直知晓,只是这辰王府中是有自备的药房的。差不多该有的药材这里都有,为什么小姐确偏要她出门去外面抓药呢? 心中疑惑万分,但是玉乐却并没有多问。既然小姐要这样做,必然就有小姐要这样做的道理。她只需要好好地去将这事给办好即可。 玉乐拿了药方出门去,留下叶尘香在桌前静坐片刻。无意间抬头望望天,只见窗外日光正盛,耳畔有异声微动仿佛是从哪里传来的悠扬笛声。 叶尘香站起身来,踱步到窗台前许是因为静下心来倾听的缘故那笛声渐渐地在耳内变得更为清晰。 如今,能在辰王府中这般光明正大地吹笛之人唯有南画楼。 “南画楼!”叶尘香沉吟片刻,突然转身往外走了去。“清池清月,随我出去走走。” 心中有惑,她总得将其弄个清楚。 而如今唯一能为她解得这些疑惑之人,唯有南画楼。 …… 一日时光过得极快,倏忽间便又是华灯初上。 廊前点起一盏盏苍白的灯,叶尘香一身白衣定定站在廊前看模样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犹带病弱的脸色透着些许苍白,夜里风大但不管旁人如何劝阻叶尘香却总不肯回屋里去。偏要站在那廊前神色复杂地望着门前的那一条路。 “我在等他……” 她轻叹,语气苍凉总令人觉得沉重。 玉乐不明就里,却被叶尘香这幅模样给吓得慌神。在她的记忆里,何曾见过叶尘香如今这般的样子,她家小姐一直都是果断而又坚毅的。什么时候像如今这般,神色令人捉摸不透,连行为都异常地奇怪。 还有她如今的神情,有些像在笑又有些像在哭。咋一看像是没有表情可仔细一看却发现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蕴含了许许多多的情绪。 就像是一张脸,藏着许许多多的旁的情绪,而这张脸的主人却又总在压抑着它们。 玉乐心有余悸地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对叶尘香道。“我听说,辰王爷最近确实挺忙的,今日他亦没有叫人来通知。小姐,也许辰王爷今天是不会过来的!” “不,他会来的。他必须来!”话音还未落地,耳畔便传来叶尘香斩钉截铁的声音。 玉乐不明白叶尘香为何能将话说得这么肯定,但还是继续陪着叶尘香等了下去。 小姐说会来,那就会来吧! 而很快,从那小道之上遥遥传来的一点光亮便证实了叶尘香之前说的话。 他会来,他必须来! 只听闻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叶尘香眸光隐隐闪动静待片刻很快便被人纳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怎么站在这里?”夜千策其实并不太知晓关心人,声音仍旧如平常般清冷,但也许是心系此人无论他怎么说话听在叶尘香耳内那也是极好的。 “先进去吧!” 261 所谓真相 胸中一直闷着的那口气在感受到他的温暖之后竟然渐渐缓和了下来。叶尘香突然一把拉住夜千策的手将他带进了房中。 小小的圆桌上已然端端正正地放了一杯已然倒好的茶,叶尘香放开夜千策走上前去将茶杯端起转手便塞进了夜千策手中。 “这些日子很忙?来喝杯茶!” 叶尘香的态度稍微不同于往日,夜千策虽有察觉但却并未深究。 眼前既是女子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即便是夜千策也不由得被她如此炽热的眼神蛊惑毫无意识地将手中那已然凉透的茶水饮了进去。 玉乐与书毅站在门口只轻轻地瞟了一眼他们便非常识趣地一左一右将门关上退了下去。 四下寂静,幽深的小院之内除了挂在廊前的灯盏在风中微微摇晃了片刻便再没有了别的响动。 放下茶盏,夜千策这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喜静,所以府中并没有安排多少伺候的下人。但叶尘香受伤需要人照顾,他亦不愿委屈了她几乎将辰王府三分之一的丫鬟遣来了叶尘香这里照顾她。可是这个时候,他却突然发现,那些人都不见了。 “尘香,你……” 刚想要问些什么,然而他一抬眼才发现眼前的叶尘香神色竟是说不出的古怪。 同时随着心中疑窦的上升,他猛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有些不对劲。 眼前景象稍稍有些模糊,脸颊微烫,腹中像是猛地窜起了一片火焰。那一串火焰,起初并算不上什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竟如同星星之火一点一点地攀着他的血脉延伸。 夜千策并非不经人事的少年,相反生于皇家自小他便懂得一些常人家子弟不会懂得的东西。 而如今这种感觉,他亦清清楚楚的明白他这是中了媚药。 只是从进门到坐下,他仅仅只是喝了一杯叶尘香递来的茶而已。为何,这杯茶里会有媚药? 手掌在袖中渐渐收拢,紧握成拳。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叶尘香。“为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叶尘香竟然会对他下这种药。她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你不知道吗?”叶尘香抿紧了嘴唇,缓缓倾身靠在夜千策紧绷的身体上。指尖摸索着往下移最终停在了夜千策的腰间。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你是觉得,我没资格知道吗?” 少女眨眨眼睛,将眼中凝聚的泪意强行忍回眼眶之中。“若不是旁人告诉我,你是不是就打算抛下我自己一个人去!” 语气渐渐地有些哀伤,但更多的却是压抑了许久终于能够发泄出来的……怒气! 夜千策眼中骤然升起冷光,手一动一把扣住叶尘香正要扯他腰带的手。不知心中该是何等滋味,他轻叹一声。“你都知道了!” 刻意隐瞒了这么久,只是想要令她安心。可终究,这谎言终是有被戳穿的一天。 只是,他不曾想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巧,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知晓真相。他总想着,能多瞒她一刻,她开心的日子是不是就能多一些。 如今,却是不可能了…… “是!”叶尘香深吸一口气,我都知道了。 犹记今日白日,她与书毅二人站在王府后院。他向她跪下的那一刻,叶尘香是震惊的。 几乎是在认识夜千策同时她便认识了书毅这名对夜千策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夜千策将他当做能出生入死的兄弟对待,虽然书毅只是夜千策的侍卫可叶尘香知道即便是个侍卫他也是个自有傲气的侍卫。 除了夜千策,她还没见过他对旁人示过弱。 可如今他就这样跪在她的面前,这样的行为叫她如何不震惊。 可叶尘香也明白,他做出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有原因的。她虽不喜,却还是听他说了下去。 他说,他希望他救救他家王爷。要她救夜千策? 叶尘香不知她是如何将书毅的话听完的,只知那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她所受到的冲击不仅仅来源于夜千策的隐瞒,还有他的欺骗和算计……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夜千策攥住叶尘香的手,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明明生理上的反应已经让他几乎疯狂,可理智却顽强地清醒着。 叶尘香低着头,有细碎的光芒在眼中闪烁。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 眸光上移落在窗前的那张书桌上,桌上物件都摆的整整齐齐,而那空出来的地方则安安静静地躺着几块金色的碎片。 碎片已然分崩离析,但仔细瞧还是能想象出它原本的样子的。那是一个,金色的面具。 叶尘香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在梦中也梦回到许多次的那个面具。 她一直都在想办法找出那面具之下隐藏着的人到底是谁,可她又怎会知道那面具的主人竟然就在她身边。而她自己,竟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多么讽刺,那个在碧国便夺去她清白将她陷入困境之中的面具人竟然就是他,就是他夜千策! 而那面具的碎片,是今日书毅为了让她相信他所说的拿出来交予她的证据。 为了向她证明,面具之下隐藏着的那道面容就是如今在她眼前的夜千策。 都是他,原原本本地就是他。从来面具人与东黎辰王爷都是同一个人。 而在书毅同她说出来的所谓真相中,他连当初出现在碧国其实都是一早就算计好了的。 他前去碧国,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她。 什么玉骨生,什么医伤解毒,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接近她取得她信任的手段罢了。 他所求的,只是她而已。 可是更可笑的是,知道了一切的她,却一点都恨不起他来。 甚至还要为了他,做出如今这样的事来。 “既然这样恨我的欺骗,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药效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浓烈,夜千策开口这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渐渐变了。温香软玉在怀,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环绕在鼻尖竟是那样地令人……难以自持。 262 别后悔 而这是叶尘香自己亲手配的药,她又怎会不了解这药的药效。 反手握住夜千策的手,她眨眨眼睛突然抬头轻轻吻上头顶夜千策紧紧珉着着的唇。 “我痛恨你的欺骗,可是,我不想你死!” 即便你欺骗了我,我也不想你死?叶尘香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眼前这个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受到情爱干扰的选择,根本身不由己。 眼中是午后听到那所谓真相之后她脸上杂乱的神色,伤心吗?难过吗?这些仿佛都不那么重要那个时候叶尘香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去找夜千策问个清楚。可书毅的话却并未完。 “王妃可知,您上一次昏迷到底睡了多久?” “不是,一日吗?” “一日的时间,您的伤就能好的如此之快?王妃,大家都骗了您,您当日受伤明明睡了十日!” “十日……” “十日过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东黎的武灵大赛最终场。王爷不想让您参加,却安排好了一切要只身前去。怕王妃不同意,这才要全府中人帮着忙瞒着王妃。”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因为,王爷中了毒,而王妃您就是解药!若没有人给王爷解毒,王爷此去必死无疑!王爷只是不想,委屈了王妃。” 于是在这个时候,叶尘香才明白了一切。 比如说夜千策为什么会出现在碧国,又比如为什么在船上那回书毅会将她与夜千策绑在一起推入河中。 “王妃还不知道吧!王妃您并非碧国叶相的亲生女儿,您的真实身份是千渊神殿前代圣女水清浅的女儿。而王爷,王爷的母亲是千渊神殿前代祭祀衣青箬。按照千渊神殿内通婚的习俗来算王妃与王爷的姻缘是自你们出生时那刻起便早就定好了的。” “书毅不知王爷小时候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属下跟了王爷王爷便身中奇毒。这么多年王爷一直在寻找流落在民间的您还有解毒的办法。原本一切都很简单,只要找到了您您便能给他解毒。可是我们没有料到的是王妃您竟然中了般若,原本圣女之血是可以解王爷所中的浮生之毒的。可是当圣女之血融进般若之毒便不再有了解世间至毒的功效。” “那这样的我,又如何能救你的王爷呢?”叶尘香不明就里,书毅说的东西虽说让她解了一些心中潜藏已久的谜团。可却也给她带来了新的疑惑。 然而事关上一代的恩怨,书毅所知有限并不能同她解释明白。 而他如今想告诉叶尘香的只有一件事,“还有一个办法能够救王爷。” 那是从南画楼与鬼手神医那寻来的解决之法,所谓般若与浮生其实只是同一种花的两种称谓。 极北之地有千渊神殿,神殿之侧有一处长年冰封的山谷换做无忧谷。 那无忧谷中没有别的植物,只生长着两种长相极其相似的花。那便是般若之花与浮生之花。 此花属性一阴一阳,属阴的花唤作般若,而属阳的花则唤作浮生。 用般若与浮生制作出来的至毒虽然霸道猛烈,可两种毒药依旧如花一般相生相克。 叶尘香虽被破坏了解毒体质,可她也身中般若之毒。她体内的般若之毒与夜千策体内的浮生之毒正好相生相克。 所以要解夜千策体内的浮生之毒确实还有一个刁钻的方法。 所谓阴阳,只要阴阳交合,那毒性不就能抵消了么! 而直到这时,叶尘香才明白书毅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地说她能够解夜千策的毒了。竟是以这种方法解毒,竟要她以这样的方式解毒。 叶尘香闭上眼睛,思绪纷纷乱最后都成碎屑从脑中零零碎碎地落了下来。 眼前是房内暖黄的灯光,夜千策的唇瓣凉凉的她沾上那唇瓣,下一刻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夜千策扣住了后脑勺。 幽深的眸子中似乎染上大片大片的火焰,燃烧起熊熊烈火。 叶尘香知道,这是夜千策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的信号。她太了解夜千策的性子了,所以此番配的药根本就没有解药可言只要沾上便欲罢不能。 “你是自愿的么?”忍不住想要咬上眼前女子的红唇,可神识却堪堪抵挡住汹涌而来的药力。夜千策这样问她。 叶尘香两颊通红,不等夜千策反应一张嘴便咬上了夜千策的唇瓣。 唇齿相依,二人的气息也渐渐融在一处。 “废话,我要是不愿意你还能在这好好地坐着?” 话音未落,耳畔便响起乒乒乓乓的茶壶茶杯落地的声音,叶尘香只觉身子一轻下一刻便被人狠狠地扔在了床榻之上。 她还未来得及动双手便被人捉住,微光下夜千策倾身而来突然对她笑了笑。 “好,那你不要后悔!” 下一刻,叶尘香只觉得腰间一松像是腰带被人利索地扯了下来。刚要低头去看脑袋便被夜千策摁住,“还有时间去管别的。” 他轻笑一声,低头衔上叶尘香的双唇。也不管她准没准备好长指掀开衣物手掌便顺着她凝脂般细腻的肌肤攀上叶尘香的后背。 虽说做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叶尘香依旧半点反应能力都无。 那所谓的第一次离她实在太过遥远,那时的她中了媚药是被迫承欢哪像如今不管是脑子还是身体她都无比的清醒。 清醒地感觉到有一双手如游蛇一般灵巧地解开她的衣物在她身上四处游走,手掌过处无不惊起叶尘香身体一阵又一阵本能的战栗。 呜呜呜,她为什么,突然间有点后悔了呢? 叶尘香下意识地想要去挡夜千策的手,可明明中媚药的那个人是夜千策她才是清醒的。可夜千策却仿佛总能猜到她下一刻要做什么,准确地抓住叶尘香乱动的手。 他深呼一口气,唇瓣向下渐渐离开了叶尘香的唇来到了叶尘香白皙的脖颈之间。 也不知是不是药力的缘故将女子身上的体香催发得更为清晰,夜千策微微眯眼唰地一抬手一把便将叶尘香身上的衣物一褪而尽。 263 最后一次见面 “啊!”叶尘香惊叫一声,扭动着身子想要往旁边的被子里钻去。 可夜千策又哪会让她得逞,抬手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尽另一只手则拽住叶尘香的脚腕又将她拎回了自己面前。 纱帐落下,遮住从外而来的微弱灯光,他幽深着眸子低下头来。 “后悔吗?” 叶尘香可怜兮兮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后,后悔了!” “呵!”夜千策突然伸手捂住她亮晶晶的眼睛,“后悔,也没用了!” 终是忍不住腹中的燥热,夜千策一把扣住叶尘香的腰肢低头再也不管叶尘香的躲闪与哀求任由理智被焚烧殆尽只余下无穷无尽的热情。 而叶尘香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今晚到底做了什么,引火自焚啊!自焚! …… 如一滴浓墨落入水中,眼前漆黑一片的世家渐渐有了些许色彩。 有青光不知从哪个地方照射而来,青光似雾在叶尘香的周身环绕一圈最后竟停在了她的眼前凝聚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主人!” 女子清亮的声音从四面传来,刺眼的青光渐渐消退变成了匍匐在地的青色裙摆。叶尘香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眼前那张熟悉的脸。 “你?青岚?” 仔细算来,叶尘香确实是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了。这一缕藏在灵木鞭中的的生灵说是在她遇见危险的时候会出来救她。可自从她来到东黎她遇上这么多次危险也不见她出现,若不是如今她自己出现叶尘香早就把她这茬给忘了。 “对,是我,主人!” 青岚微笑着站在叶尘香面前,长指轻轻划过叶尘香的面颊。“主人,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走去哪?”不知是不是脑子还未清醒的缘故,叶尘香一点都不明白她所说的话。她不是寄生在灵木鞭中的武器之灵吗? 灵木鞭与她亦是签订了血契的,身为武器之灵青岚怎么可能说离开就能离开。 一眼看出叶尘香心中的疑惑,青岚笑意融融地同她解释。 “主人不必惊讶,有些事情青岚之前没有说只是因为时机不到。如今时机到了,主人想要知道的青岚一一告诉你就是!” “你想告诉我什么?”叶尘香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怎么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对她有所隐瞒就她自己一人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似的。今日白天所知道的那些就已经够她震惊的而这回青岚又想要同她说些什么东西? 不及叶尘香细想,青岚便已开始了她的讲述。而她说的第一件事,是关于灵木鞭的…… “青岚记得,青岚之前曾告诉过主人,灵木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它叫做戎月。灵木鞭真正的名字就是戎月,而所谓灵木鞭其实只是作为戎月的封印而存在的……” 那仿佛是很远很远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一条灵蛇一条青乌蛇。 它们青乌蛇一族一直生存在边疆的十万大山之中,但因为很久很久之前某位神明的恩赐赐予了它们青乌蛇一个百年传承的使命。 每隔六十年便会有一条带着至纯的灵力与媲美人类智慧的青乌蛇出现。 而它便是那条承载着神力降生的灵蛇。 明明有着与其他族亲一样的外貌与体质,可它自一出生便携带着高于任何青乌蛇的灵力。作为动物,青乌蛇的智力也并不高可唯有它是个异类。 作为异类的它在青乌蛇群中生存了近二十年,而二十年之后她的世界中突然闯进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人类的小姑娘,生活在大山之中它从未见过人但却奇迹般的听得懂人类说话。它听见那些尾随在后面的称呼那名女子为圣女。 圣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它不知道。它只知道在看见那名少女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便有个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中那声音告诉它,眼前这名女子便是它一直在等待着的主人。 那仿佛就是镌刻在血液中的本能,它被那名姑娘吸引来到了她的面前。 巨大的宿命感告诉它,这是它的主人。而它这一生,原本就是为了她而生。 于是在那名女子在它面前蹲下之时,它没有咬她。 “这便是一切的源泉,我被她带回千渊神殿而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姑娘便是当时千渊神殿之中最为尊贵的圣女。她的名字,叫做水清浅。” 水清浅? 叶尘香的眉眼动了动,这就是她的母亲吗? “后来与人类接触久了,我才慢慢了解到她为什么会来找我。而我又为什么一见她便觉得熟悉。” 大山之中的青乌灵蛇据说天生便是忠于千渊神殿圣女的神兽,它们为千渊圣女而生。它降生的意义便是上天派来辅佐千渊神殿圣女的。 千渊神殿作为一个江湖帮派为什么会得到整个千渊大陆所有国都皇权的尊重是有原因的。 千百年来千渊神殿都肩负着一项使命,守护这这片名为千渊的大陆的和平与安全。 “因为,千渊神殿本身便是一个封印。” 传闻千渊大陆在很久很久之前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分离出来的,千渊神殿所处的极北之地便是千渊大陆与那边那个世界的连接点。 具体原因已经没人知晓,只知道那边那个世界有着人类无法驾驭的力量,人类的祖先为了保护人类才借助神力将千渊大陆从那个世界分离出来。而千渊圣女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千渊神殿,修补那道封印。 千渊圣女,再辅佐有两名管理殿中事务的阴阳两名护法。这三人便是千渊神殿最高位的管理机制。 “原本一切都很好,可是灾难却还是降临了!” 二十多年前,千渊神殿发生了一场叛乱。 许是不甘于永远屈居人下,又或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阴阳两位护法中的阳护法南宫瑾竟然纠集了大半部分的教众妄图夺去圣女之权。 那时千渊圣女水清浅正怀着孩子,在一些忠心教众与阴护法衣青箬的保护下逃离出了动荡不安的千渊神殿。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青岚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一场动乱仍旧觉得心惊。 264 青岚离去 “我只记得那时原本干净庄严的千渊神殿就像在一瞬间被人推入地狱里。就连那时的天空都是黑暗的!” 目之所及填充视线的除了满地的鲜血便是那一具一具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那些前一天还言笑晏晏地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人儿不过一天的时光再见便成了一具具倒在地上冰凉的尸体。 青岚虽是一条蛇,可也不知是不是在人类社会生存了太久的缘故竟也感到苍凉。 那一场动乱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不愿在南宫陵面前屈服的教众,还有圣女水清浅的爱人亦是叶尘香的父亲也死在了那个时候。 “然后呢?” 叶尘香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如今的感受,原来碧国那个姓叶的渣爹并非她的亲生父亲。那么照顾了她这么久的玉嫣呢?她是不是也不是她的亲生母亲,那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是她亲生的呢? 而她从未谋面过的亲生父母,原来在这么久这么久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叶尘香想哭,可眨眨眼睛却没能落下来一颗泪。而身侧,青岚的讲述仍在继续。 “然后,她们便来到了凡尘之中。阴护法为了引开敌人离开了圣女身边,而圣女则一路逃亡来到了碧国。” 后有追兵穷追不舍,护送她出来的忠心属下也在一场一场的战斗中一个个牺牲了。 “最后,在圣女即将临盆之时,她在碧国王都城外的一个破庙中遇到了那个叫玉嫣的女人。” 那时的玉嫣几乎处在一个濒死的状态下,夫君薄情将怀有身孕的她赶出家门。她在来到破庙以前已经早产生下了一个五官栩栩如生却已然没有了半点生机的男婴。 而那个时候,圣女水清浅亦在奔逃中动了胎气。可毕竟是从小就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善良女子,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她却还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自己充满灵力的鲜血救回了那名女子一命。 “那她呢?”答案呼之欲出,可叶尘香却还是抱着那样一点小小的希望。她希望,她没有死,她或许还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里好好地等着她去见她呢! “她死了!就在生下你之后!”青岚怜悯地看她一眼,“在那样的情况下生下你已经实属不易,更何况她事先还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损耗了太多灵力。于是,在逃亡了这么久之后她还是死了。只留下一个只会哭的婴孩。” 圣女水清浅在临终前将叶尘香托付给青岚,可青岚再怎么聪明毕竟也只是一条蛇。只能在人的意识中幻化出人形,而在现实世界中就连将小小的她抱起来这种小事她都做不成。 因为,她只是一条蛇! 可是那个女人却能做到,它看见那个被水清浅救回来的女人在看到被放在地上的婴孩后眼中迸发的希望之光。 叶尘香就在那时被她抱走,而后她回到叶相府叶尘香也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叶相的女儿,叶相府的大小姐。 而青岚为了不让千渊神殿的人轻易地就将她找到便偷偷潜入叶府在叶尘香小小的身体里设下了封印武灵的封印。于是,叶尘香便这样被人们当做了废材。 “然后便是灵木鞭……” 灵木鞭并非灵木,它原原本本便只是戎月。 名为戎月的神鞭一直都是千渊圣女代代相传的武器。 在水清浅死去之后,青岚便散了自己的灵力只余一抹神识留在鞭身之上化作了封印戎月灵力的一层封印。它故意将它扔在玉缘居住的小院门前,而玉嫣是见过水清浅的自然也识得这是水清浅的东西。许是愧对水清浅她将这鞭子捡了回去,往后旁人问起她便说那鞭子是她自己曾经用过的灵木鞭。 而她的私心,恐怕也是希望在自己百年之后将这根属于叶尘香亲生母亲的鞭子留给她的吧! 当然,如今说来,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我要离开了!” 青岚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告诉叶尘香。“这么多年来,我这一缕神识缚在这戎月神鞭之上只为等到你醒来。既然如今时机已到,阴护法衣青箬的孩子夜千策也已经找到了你你便再也不需要我的保护了!我终于能够放心地离开了!” 青岚脸上又浮现出那种飘渺的笑容,“封印离开戎月戎月曾经的灵力便都交予你使用了,你便再也不会出现之前使用戎月力量而被反噬的情况了。更何况,你身上的力量也该醒了,毕竟还有人等着你去救呢!” “你……”叶尘香想要开口留下她可张张嘴目光却触及到她唇边噙着的那抹笑,那是一种名为解脱的笑。被困在这根鞭子里这么久,她想必也是一点都不快乐的吧! 也就是这样一瞬的迟疑,眼前那抹青色的人影便如同泡沫般以极快的速度在叶尘香的眼前渐渐地消散了去。 就如同她猝然出现在她生命中一样,她的离去依旧是悄无声息的。她就这样在叶尘香的梦中慢慢消逝,如同一缕清风又如同一捧尘沙。倏忽间便不见了踪影,遗留给叶尘香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最后传到她耳中的她的话。 叶尘香听清楚了,她最后说的是。 “拿着你的戎月鞭,去守护你爱的人吧!南宫陵已经找到了你们他势必赶尽杀绝,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再没有了一个叫青岚的生灵永远守在她身边了。 从梦中惊醒,她猛然睁眼,不觉自眼角滑落一颗晶莹的泪。只是它落得太快,藏入浓密的乌发中又被风吹干了痕迹就连叶尘香也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 强光从窗外照进房内,叶尘香看到眼前微微晃动的床帘。听到从门外传来的清晨鸟儿的欢唱声,但是毫无意外地她并没有看到夜千策。 唯有枕边安放着的一封尤有墨迹未干的信向叶尘香证明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并非她的大梦一场。 叶尘香扶着酸痛的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拿起那封夜千策留给她的信。展开,上面只有他留下的两个字——等他! 这是要她乖乖待在这里等他回来么? 265 太子谋反 叶尘香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目光望见那边失去了封印光华流转的戎月鞭。 她叶尘香又怎是那种一出了事就只能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不想他出事,也不想他在面对危险之时她坐在背后坐享其成。 她要像青岚所说的那般,拿着属于她的戎月鞭去救她所爱的人。 叶尘香起身,整理好一切之后提着那鞭子缓缓走出了房门。 然而推开房门,小院之前却已然站了一个人。 女子身着白衣,长发及腰怀中还抱了把七弦古琴。 “哦!你醒了!”不顾叶尘香充满愕然的目光,她回头对着叶尘香微微一笑。“我是辰王爷的好友,你可以叫我璇玑。” 少女虽有笑容,但叶尘香却看得分明,那笑容并不真实。沉吟了片刻,叶尘香才道。“是夜千策让你在这等着的?” 答案显而易见,辰王府中戒备森严,若不是府中人将她放进来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能出现在叶尘香的房门前。而这女子如今的模样,全身尽是戒备叶尘香不难猜出她此番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今日正是东黎武灵大会决出最后胜负的日子,她虽不明白夜千策为什么非要去参加这场大会却知道夜千策从来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既然连书毅与青岚都说了危险了,那叶尘香就不得不正视。 在这届武灵大会上夜千策到底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她总要跟在他身边才能放心。 可同样她也了解夜千策,若是真有连他都无法预测的危险那他定然是不会同意让她跟着他一起去的。 可是正如青岚所说的,爱人涉险她又怎能安心坐在这里等着。无论如何,她都要去! 许是瞧出她眼中的坚定,玉璇玑又是一笑将手上古琴安放在一边的石凳之上挥手对叶尘香做了个请的模样。 “我就知道我栏不了你,不过有些东西你在去找辰王之前总该听我说清楚。” 她一面说着,一面率先在石桌前坐了下来。目光微动却是紧紧地盯着叶尘香手中隐隐散发出灵力的戎月鞭。看来,她也看出来了戎月鞭的封印已然解开。得到了戎月鞭完全力量的叶尘香,她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既然打不过,那自然也就没有了拦她的必要了。 叶尘香提着长鞭与她对坐,“你想要说些什么?请快一点,我赶时间!” 话音未落,那边的玉璇玑便已掩面而笑。 “辰王妃可真是个妙人儿,放心,我很快的!” “辰王妃可知,辰王爷为什么非要去参加此次武灵比试大会?” 废话,她要是知道早就走了,还有空坐在这里听她说话。 叶尘香并未回答,不过玉璇玑似乎也不指望她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他找到你们了!武灵大会不过一个幌子,一个留给你与辰王夜千策的幌子。千渊曾经的阳护法如今的千渊主人南宫陵他已经来到东黎了,据说,是亲自来解决你们这两个祸害来着。” “南宫陵?就是那个害死我母亲与夜千策母亲的南宫陵?” 是了,若不是有足够的理由夜千策根本不会傻到自己将自己至于险境。 他瞒着她自己一人前去,原来就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害死他们二人母亲的罪魁祸首——南宫陵。 “而且,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 玉璇玑笑意融融再次向叶尘香抛下个重磅炸弹。 “我见过她?”叶尘香疑惑地皱皱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而玉璇玑却不愿再多说,而是缓缓地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等你看到他,你就会明白我的话。” 叶尘香看她一眼,再也没有迟疑抓起长鞭便跑了出去。 一路跑得极快,等她终于一路打听赶到这次东黎武灵大赛的场地时武灵大赛已经开始了。 但现场的景象却与叶尘香之前想象的大有出路。 东黎武灵大赛的最后一场是在一处废弃的地宫之中。 那是自前朝留下的的皇宫遗迹据说已经有了两百多年的历史,而这次所有的参赛者都进了这废宫之中。最后一场的比赛规则就是,在一天一夜的比赛时间内所有参赛者都能随意猎杀与自己一样的参赛者。最后,谁能活到最后便是此次大赛的胜者。 当然,这也并非真正令叶尘香震惊的原因。真正令叶尘香疑惑的是立在那废宫入口前的书毅,他不是夜千策的贴身侍卫吗?为什么夜千策只身去面对危险他却只静静站在那废宫的门口。 “叶,王妃!”看到叶尘香,书毅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你怎么会……” 而叶尘香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他会有什么反应了。 与书毅一样她也听到了从不远处的街巷之中传来的喊杀声。抬头,天边斜阳升起却伴随着一抹缱绻的血红。 叶尘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正有源源不断的身着铁甲的兵士朝这个地方而来。兵刃相交,外边的兵士与守在废宫前的守卫已然战乱在了一处。 到处都是血红的雾气,叶尘香一把拎住书毅的领口。“这是怎么回事?” 书毅一挥刀解决一个出现在叶尘香身后想要偷袭的士兵,“王妃,太子殿下今日反了!” “太子?”叶尘香皱皱眉头想起自己曾在胭脂楼大船上遇见的那个人。“夜千瑞?” “是!”书毅将自己的领子从叶尘香的手中解救下来。“太子夜千瑞与谪星楼国师勾结今日兵临皇城,陛下哪里已经有鬼手神医与南画楼两位前辈前去了。可是王爷还是被国师设计骗进了这废宫之中。王爷临走前令属下守在这里抵挡住太子派来的追兵,同时,王爷亦有令若是遇上王妃不许王妃跟进废宫之中!” 书毅说着,便要来擒拿叶尘香,可有了玉璇玑在前叶尘香早有防备往后一躲避开书毅的手站定在了离书毅有三步远之处。 “书毅,你当真要拦我?若我不去,你当真要让你家王爷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些危险?” 266 永远一起(大结局) 书毅脸上犹有挣扎之色,而叶尘香再也等不下去了长鞭一挥砸向书毅。 夜千策一人进去了,他竟然是一人进去的,明知有危险他竟然…… 叶尘香顾不得别的了,她现在就要进去,即便挡在她跟前的书毅她亦不会手软。 神鞭带起的气浪如同游龙朝书毅而去,书毅不明白才一夜未见叶尘香的实力为什么会提升得这么快。当然叶尘香也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的机会,趁着书毅躲过鞭子的空当她一个闪身便朝那废宫的大门跑去。 长裙只在转角飘忽片刻便迅速隐入了废宫幽黑的甬道之中,书毅立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追上去。 也许叶尘香说得对,他怎能放任主子一个人面对那样的危险。 若夜千策真的出不来了,那么有叶尘香的陪伴他至少能够不会那么孤单吧! 书毅微微出神,再次回头手起刀落便挥落了一项人头。 主子,但愿你能和叶姑娘一同回来。 书毅只能在这废宫之外拼尽全力为他守得这最后的一条退路! 初入甬道只闻流水声阵阵,待叶尘香再走前几步便是迎面扑来的夹杂着浓烈血腥味的风。 废宫之中光线昏暗,只有丝丝缕缕的微光从断壁残垣的缝隙中照进这甬道之中。 这废宫虽说曾经也是金碧辉煌过的宫室,可毕竟深埋地底这么多年该腐朽的地方都腐朽了只剩下大半宫室的架子与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形成如今这样的半宫半地道的模样。 借着微光叶尘香缓缓前行,只是越前行目之所见便越惊心。 脚底细细的水流之中有殷红的鲜血顺流而下,而那血红色水流的尽头是一具手脚已然残缺的男性尸体。 从旁边随手拆了一根木棍小心挑开那男子遮住面容的长发,惨白的面容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已然被水泡得发白的面容在这样森冷的环境下显得异常骇人,但看清他的相貌后叶尘香却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夜千策!夜千策还在前方! 扔下手中的木棍,叶尘香跨过那具无名男尸继续焦急而又缓慢地往前走去。 男人并非夜千策所杀,叶尘香太了解夜千策的性子他若是杀人势必一刀解决干净利落。又哪会想这具男尸一样,手脚被人用利器拦腰斩断。 在加上他脸上惨白痛苦的神色,叶尘香并不难猜出这人应该是被人砍断了手脚扔在这里生生放血而死的。 这样的死法可比被人直接一剑刺死痛苦多了,不知下这样残忍手段之人到底是参加此次武灵大赛的某位选手还是那位从千渊神殿而来的阳护法南宫陵。 当然,叶尘香现在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她此次涉险进来的原因是夜千策。所以并未再此耽搁半点时间叶尘香继续往前而去。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四周黑暗袭来几乎令人窒息。然终于,叶尘香转过一个转角看到隐隐的一点亮光如死灰般的气势也随之振奋了起来。 而越来越靠近那点亮光,叶尘香的耳内随之亦渐渐传来那边人的说话声。 只觉气氛有些凛然,有火把照亮那一方小小的空间,被围在众人中间的夜千策一身黑衣鬓边有血丝顺着脸颊一侧缓缓流下。 本该是何等狼狈的模样,可因着他周身依旧凝聚的冷毅气势即便境遇如此夜千策依旧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时时刻刻威胁着敌人的安全。 手中思晓剑剑气长鸣,夜千策一剑扫过挡在他眼前的那一圈灰袍之人长剑指向了被那些人藏在身后已然被他打成重伤的白胡子老者。 千渊神殿前阳护法——南宫陵! 而直到此时叶尘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那名璇玑姑娘会说她早已见过阳护法南宫陵。 因为那白胡子老者不是别人,竟是上回她在东黎皇宫谪星楼内见过的那位传闻中的国师。 事到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那位国师便是南宫陵,那么他当初设计抓走吱吱想来应该就是想要引她出来将她解决。但是谁料最后却被夜千策突然闯出来坏了好事。 那老者手上一把漆黑的长弓,即便主人身受重伤可如叶尘香这般离得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从那弓上传达而来的隐隐黑气。 手中戎月鞭亦有冷意传入指尖,灵力波动如同落水留痕。叶尘香皱了皱眉头捏紧了手中的戎月鞭。这是,神器之间的共鸣! 叶尘香悄悄往那边看去,待看清那把黑弓脑中便只浮现出两个字——赤炎。 千渊神殿共有三样不轻易出世的神器,一是属于阴护法的思晓剑,二便是属于圣女的戎月鞭,而这赤炎弓便是专属于阳护法的神器。 两把神器加在一起可以制衡另一把神器,叶尘香也正是为此而来。 不过看如今的情形,夜千策单靠一把思晓剑便将赤炎弓的拥有者南宫陵逼到如此境地。想来是用不着她和她的戎月鞭出来帮忙的了。 叶尘香心下稍稍松了口气,随之便又听得说话声从那边传来。 “思晓剑,呵呵,果然是你!”许是发现夜千策早已看穿他的真面目南宫陵便用不着再装下去,一把将脸上的长胡子扯下露出一张虽见年岁但却异常年轻的脸来。 脸色白的太不正常,叶尘香一眼便能瞧出这张脸应该是长年浸染在药物之中的。 “二十年前,我出千渊去追杀圣女水清浅。谁料在东黎境内却遭到你娘衣青箬的偷袭,虽然最后我将你娘杀死可衣青箬那贱人却也重创了本座。导致本座不得不用药物养身,对武灵的控制也一落千丈。” 长弓铮铮,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南宫陵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笑意,他黑弓一指夜千策。“俗话说的好,母债子还,今日本尊便来取了你的小命以报此仇!” 话未说完,便有白衣侍者抛出白绫妄图想要绞杀夜千策。可夜千策甚至连眼神都未眨一下一挥剑便将眼前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白绫斩成漫天破布。 白绫落地,露出他忽而也笑起来的脸。“早就听说千渊神殿尊主南宫陵其实是个顶着男人躯壳的女儿 ,今日亲眼见着果然传闻不欺我。” 南宫陵的手抖了抖,脸上笑意渐冷取而代之的便是眼中深深的恨意。“你给本尊闭嘴!” 二十年前与衣青箬那一场大战,他依旧记忆犹新,同为护法的衣青箬拼尽全力的一击不止令他重伤还让他永远失去了作为男人的骄傲。 这是他南宫陵一生难以言说的痛,费尽心思用背叛才取得一切可最后他却连一个子嗣都不能留下。这样得来的如今的地位对他来说到底有何意义? 回想起当年自己疼得死去活来的一幕,那一辈子的屈辱如同就发生在昨天。眼中恨意骤起,他武灵凝聚于掌心一箭便朝夜千策射来。 利箭未至,然灵力凝聚而成的锋刃却先一步割破夜千策的衣衫抵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夜千策奋力挡下这一击,但很快便将腰一弯吐出一口鲜血。 叶尘香呼吸一滞,也管不了会不会被人发现提着长鞭便从藏身之所冲了出去。 双手扶住夜千策摇摇欲坠的身形,叶尘香眼中不知何时凝聚了些许泪意。 是她错了,她怎能想不到呢夜千策明明只是在装强大,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你……”见到她夜千策眼中并无意外,只是却有痛意一闪而过。眉头蹙起,像是下一刻就要骂叶尘香但这思绪迟滞了片刻最后也只剩唇边的一声叹息。 “不怕!我没事!” 叶尘香后知后觉地吸了吸鼻子,反手便是一鞭朝着身后的南宫陵而去。 还说没事,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事这是把她叶尘香当做傻子吗? 叶尘香心疼地摁住他胸前还在流血的伤口。 还未回头便听得从后面传来的拍掌声,“哦,前圣女之女叶尘香,你也来了!正好,本尊还愁不知该上哪去找你呢!如今竟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本尊今日便将你们一对绝命鸳鸯一同送上西天!” 南宫陵尖利的生硬回荡在狭窄的甬道之中,不仔细听还真像女人的声音。 叶尘香侧目,提着长鞭望着他道。“就凭你这个死人妖,想杀我们?下辈子吧!” 戎月鞭凝聚灵力而去,然还未来得及使尽全力叶尘香只觉得脚下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剧烈地运动了起来。 有滚滚如雷声般的异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叶尘香一个没站稳便摔入了夜千策的怀中。 四周震动了起来,原本便不结实的废宫横梁和着泥沙一起猛地朝地上砸了下来。 叶尘香在混乱中被夜千策一把提起往旁边一躲避开了一块从她头顶滚下来的巨石。 “这是怎么回事?”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走!” 黑暗中火把的光猝然熄灭,叶尘香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 踉跄着,躲着横梁与沙石往甬道的出口奔去。可却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对他们开的玩笑,下一刻就听得从头顶传来的剧烈断裂声。 黑土从天而降正好将那甬道的出口堵了个严实。 二人回头,只听闻身后不远的空间内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这世间连最后一点亮光都不见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才勉强可闻。 “夜千策,我们是不是逃不出去了?” 话音未落脑袋便被人狠狠地按进了一幅胸膛,但却抵不过依旧有坚硬的石块落在裸露的后背之上。 “不怕!就算死,我们也在一起!” 石块簌簌而落,在黑暗中几乎将叶尘香与夜千策两个人埋没。嘴中渐渐有鲜血弥漫开来,叶尘香闭上眼睛眼前倏忽闪过的皆是与他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曾难过于他对她的欺瞒,也曾愤怒过他对她的利用。 而这一切的一切到了如今只剩下情不自禁涌在唇边的这句话。 “夜千策,我爱你!” 心神仿佛再没有此刻般的平静。 她答,“好,在一起!” “我也爱你!” “我们永远……在一起!” …… 番外 般若与浮生 【番外】 “主人主人!你要好好活着!” “主人主人!其实吱吱,也是可以保护你的!” “主人主人!再见……” 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了这个声音。 然后睁眼,只见刺目的金光将眼前的混沌打破。而远处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奋力地朝她奔来…… …… “尘香,尘香,叶尘香!”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黑暗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束光猝然照进她的眼前将这禁锢了她许久的黑暗打破。 叶尘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料想是很久很久吧! 因为她一睁开眼看见的景象皆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醒于一间陌生的小竹屋内。 竹制的窗棂被风敲打发出细微的异声,床帘轻舞在风中撩开足够叶尘香看到外面世界的弧度。 窗外的阳光正好,璀璨的光芒照耀在窗外连绵不断的群山之上那群山在叶尘香的眼中竟然是雪白雪白的。 眨眨眼睛,叶尘香收回眼中的惊讶慢慢地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 床底并没有鞋,于是她只能赤着双足行走在冰凉的竹制地板之上。 雪白的长裙及地,太久未运动过的双腿还有些无力。叶尘香扶着桌椅踉踉跄跄地来到窗前,趴在床前目之所及是一片极为炫目的花海。 红白两色的花朵几乎铺满整个山谷,而在那花海的边际一座座玉龙雪山矗立在远方阳光照耀其上那群山峰峦便如同童话中的玻璃山在她的眼中发出比太阳还要璀璨的光芒。 叶尘香默了默,转至一边手上用了很大的劲才将那扇紧闭的门扉推开。 光线渐亮,有细微而清新的风争先恐后地从门外挤了进来。 风吹拂起叶尘香披散的长发,终于给她带来一丝触摸得到的生机。 叶尘香轻轻吐了一口气,步履蹒跚慢慢踏过竹编的小楼往那花海走去。 一场大梦醒来,原本该是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问。可不知为何,遇上此情此景她却只想走上前去,触摸一下那充满生气勃勃的花朵。 终于来到那花海面前叶尘香不自觉地挽唇,伸出手捧起了离指尖最近的那朵白色小花。 幽幽的,鼻尖似乎也闻到了些许花香。 身后响起长靴踏过野草的窸窣声,不过片刻便有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自身后而来将叶尘香整个圈入身后之人的怀中。 感受声身后那熟悉的呼吸声,叶尘香终于没有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笑了起来。 “你没事?” “嗯!我没事!”夜千策的下巴抵在她的脑后,“大家都没事!” 她笑着笑着,不知何时那原本温暖的笑容却渐渐变为抑制不住的哽咽。“那个时候,我以为我们都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脸上渐生动容之色,但夜千策的声音却依旧平缓而清淡。“是,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怕死!” 然后在提前醒过来的那段日子里,他日日守在依旧昏迷不醒的叶尘香的身边。 面对着她那孱弱的生命之火,这种情绪便越来越汹涌。 许是过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怕死只是害怕失去她。 他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战王夜千策了。 不过,这样…… “真好!” 放开那朵小花,叶尘香抬头眉眼弯弯地瞧着夜千策已然生了胡茬的下巴。 “是,真好!” 半生动荡,终于得此一人,但为得此一人甘愿付出半生动荡。 好在最后,他们都好! …… 在叶尘香醒来的半个月之后,他们决定离开。 无忧谷依旧和风习习,开遍满谷的小花依旧灿烂得如同朝生的太阳。 “再看一眼吧!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这么美丽的风景了!” 说话的是前来为他们送别的千渊神殿现任护法——神机老人。 随着老人的目光,叶尘香望向那一谷摇曳的花与夜千策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此谷名为无忧,而那一白一红的两种花朵分别名为般若和浮生。 真是极其相像的两种花啊!一白一红相互依偎,像极了靠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恋人。 这便是藏在千渊神殿之后的一处山谷,传闻中说这里有千渊大陆与另外一个世界的缝隙存在。 当然,对于现在的叶尘香与夜千策来说这些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 千渊神殿前任护法南宫陵在东黎皇城那一役中被永远地留在了废宫,随着废宫一起埋葬在了地底。而等他死后千渊神殿也重新选出了新的圣女,带着千渊神殿的教众开始了新的生活。 同样的,东黎皇城先太子的谋反也被东黎帝君强势镇压下。结党营私与太子一起谋反的郡王夜修被斩,而那个趁着叶尘香和夜千策在地宫时炸沉地宫的郡主夜鸢也早在叶尘香还未醒来之前便被东黎帝君处以了极刑。 此次回去,恐怕就见不到她了! 夜千策被封为新的太子,书毅也升了官,玉乐拜了鬼手神医为师正在随师父云游四海。 仿佛大家都很好,但唯一变了的是叶尘香的身边再也没有了那只毛茸茸毛色雪白又爱胡闹又爱吃的神兽吱吱了。 “吱吱是你的神兽,它本就是为你而生。” “众神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它为了你而存在,然后又为了你而消弭。这样不也正是一种圆满吗?” 神机老人站在一边一面抚摸着他那把不知留了多少年的大胡子,一面如此宽慰着叶尘香。 而叶尘香也早在与他第一次在千渊神殿中相遇时便已认出了他。这个被整个千渊神殿众人奉为尊者的神机老人。她其实早就见过。 还记得穿越之初,便是他有一日出现在叶尘香的房中将她狠狠地打了一顿。之后叶尘香才渐渐恢复了被封印多年的武灵。 当然,这些也不重要了。 当初叶尘香与夜千策二人因为伤势过重被南画楼鬼手神医一行人送来这无忧谷请求神机老人救治。 如今伤养好了,而东黎那边亦传来东黎帝君身体不好的消息。 他们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一条大道直通山门,回头远望还能看见耸立在群山之巅的巍峨千渊神殿。 叶尘香不经意回头,却不小心瞥见远处神殿高处的长廊之上似乎站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阿绣吗?” 叶尘香也是后面才知道,原来那个一直跟在夜千策身边的阿绣姑娘竟然就是千渊出逃的圣女。 她是南宫陵‘造’出来的人。 千渊神殿圣女一职一直由血脉传承,但为了服众也为了更好控制千渊众人南宫陵便用聚满灵气的莲池养大了这么个婴孩。 这样用药材与灵力养出来的阿绣便具有原本的千渊圣女的能力。 能聚灵力,能控制神兽,同样,她的血也能解百毒。 只是,她似乎不太喜欢之前被禁锢的生活,所以才偷偷跑出来。 如今成为千渊圣女的人,就是她,阿绣! 夜千策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再不快些走天黑之前就走不出大山了!” “好,那我们走吧!” 转头,二人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再也觅不到痕迹!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书 本 网 ( www.bookben.cn )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